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全書完】

【書名】: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

【內容簡介】:

  蘇靜,原是2030年某科學試驗室的試驗對象,因天賦異稟,被試驗室囚禁多年。

  終於有機會逃了出來,卻最終命喪懸崖!

  蘇靜依,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卻是被庶姐欺凌,被姨娘整治。一次人為的意外,命喪黃泉。

  再次睜開眼睛,當她,變成她,將會掀起怎樣的後宅風暴?

  當身賦異稟的蘇靜依再次站立在眾人眼前時,會有怎樣令人驚艷的表現?

  她重活一世,學醫術、開藥房,懸壺濟世!
  
  且看她鬥庶姐,整姨娘,救生母!

  再看她護親兄,鬥祖母,保候府!

  三看她嫁皇子,鬥小三,護老公!

  他,李赫!是宮中最不受寵的皇子!一次偶然,遇見了她!

  從此,他奮發圖強,建勢力、組商旅!只想為她撐起一片天地,護她一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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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aaa22216 於 2018-8-5 23: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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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不祥到底!

  王薇的一番話的確是讓岳王府對靜依產生了懷疑,只是也僅限於這推人一事。她對王薔的事還是深信不疑的。

  靜依和元熙陪著慧清大師一起下棋一直是到了傍晚。三人在慧清大師的住處用了齋飯,又一起談論了一番佛法,才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為是在華陽寺,所以靜依與元熙是要分開住的。「有勞兩位師父了。還請回吧。」

  兩名為他們掌了燈的僧人道:「殿下客氣了。那小僧就回去覆命了。」

  元熙看到兩名僧人走了,還要再進,被靜依攔了,「好了。就到這兒吧。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回去早些安歇吧。」

  元熙垮了臉道:「怎麼?我連進去坐坐也不成嗎?」

  靜依看他委屈的樣子,是好氣又好笑,「你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使這種小性子?快去吧。你別忘了,可是答應了我,明早陪我去山頂看日出的。」

  「忘不了。罷了,你今兒也乏了,便先去睡吧。我明日一早來找你。」

  元熙說完,趁著靜依不注意又在她臉上偷了香,才滿眼含笑地轉身離去。

  靜依捂了臉,四下一看,還好沒人看見,否則豈不是太丟臉了?

  「殿下,咱們進去吧。」海棠道。

  「海棠,你先進去吧。司畫、甦醒,你們二人陪我出去走走。」

  「殿下,天色已晚,您這是要去哪兒?」海棠有些急了,她可沒忘上次主子就是在這華陽寺裡給鬧的失蹤,可把她們都給嚇死了!現在一聽說主子還要去別的地方,自然是有些擔心了。

  「海棠不必擔心。有她們陪著我,無事的。你自去休息就是了。我只不過是想去看看那個王薔罷了。」

  「主子,您要去也成,奴婢必須跟著。」海棠固執道。

  靜依看她一臉的堅持,笑道:「罷了,那便一起去吧。柳杏兒,你們就不必跟著了,人太多,太過扎眼了。」

  「是!」柳杏兒應了,便喚了後面的一些個隨從進了院子。而靜依則是在幾人的陪同下,向著不遠處的一處佛堂走去。

  「殿下,這個王薔真的會留在這華陽寺嗎?」司畫有些好奇道。

  「怎麼可能?她現在在此,是因為咱們還都在。若是咱們下山,她自也是要跟著下山的。」

  「可是,岳王妃不是拜託了慧清大師?」

  「那不一樣。慧清大師自是會派人給她講經說法,卻是不可能只留一名女眷在寺裡的。她就是要去,也自然是去庵堂。」靜依說完,看了司畫一眼,「你沒有注意到這華陽山除了華陽寺以外,在山腳下還有一處庵堂?雖然規模不大,可是香火倒還算是鼎盛。想來慧清大師的意思也是要將她送到那裡去罷。」

  司畫這才點點頭,「原來如此!屬下還想著她以後就留在這華陽寺了,想要整治她一番,豈不是會連累了華陽寺的聲譽?既然她不住這裡,那就好辦了。」

  靜依的身形一頓,看著她道:「你剛剛說什麼?要整治她?為何?」

  司畫一撇嘴道:「殿下,她這般的不知悔改,居然在那樣不堪的情況下還能想到要污蔑您的聲譽。您就打算這麼放過她了?」

  靜依彎唇一笑,「誰說我要放過她了?若是放過她,咱們現在這是去幹嘛?」

  司畫眼神中閃著興奮,有些雀躍道:「殿下可是想好了整治她的法子?您只管說就是了,自有屬下為您代勞?」

  靜依輕笑幾聲,「你知道我打算如何懲治她?」

  「呃。」司畫乾笑了兩聲,「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便好好地跟著我就是了。萬不可自作主張!司畫,我知道你是氣這個王薔居然在眾目前睽睽之下,仍不忘了算計我。可是事情還沒弄明白呢,咱們還不知道她這麼做到底是什麼人指使的,她的背後是不是還有人?所以,不可輕舉妄動。」

  「是,屬下大意了。」司畫馬上低頭認錯道。

  靜依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隱隱露出的月牙兒,那淡淡的,純純的白色,周圍還有一圈淺色的光暈。怎麼看怎麼像是某個人在那裡笑一般。

  「白色的月亮呢!」靜依輕輕地說了一句,「其實這樣的月亮也很好看呢。雖然沒有太多的光亮,但是足以讓人一眼便看到它,找到它。雖沒有十五的月亮那般圓滿,可它們到底還是一個月亮!」

  「殿下在說什麼?」甦醒小聲地問向司畫,司畫搖了搖頭,主子的心思哪兒是自己能夠猜透的?

  海棠笑道:「主子又在感慨了。」

  靜依笑了笑,輕舒了一口氣,低下頭來,「是呀!又感慨了。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

  「殿下,您都尚未及笈呢?怎麼淨說這種話?」海棠有些嗔怪道。

  「人總是會老的,不是嗎?不過正如這月亮,不論是初一的月牙兒,還是十五的滿月,都是月亮,誰能說現在的這彎月牙兒就不是明月了?」

  靜依緩緩向前走著,「人亦是如此。你幼時是你,青春正盛時是你,年老時亦是你!這是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的。」

  「主子今天的感慨良多。可是跟那王氏姐妹有關?」海棠畢竟是跟了靜依這麼多年,多少還是猜出了一些的。「殿下,您可是擔心岳王妃那裡?」

  「王薇可不是個善茬兒!你瞧著吧,這個人指不定又想了什麼毒計,等著我呢。」

  「殿下,那要不要派人在暗中監視著她?」海棠問道。

  「海棠姐姐放心,殿下早就吩咐過了。已經有人盯著了。」

  海棠聽司畫這麼一說,才放下心來。上前扶了靜依,「天色較暗,您走慢些。」

  很快眾人便到了一處不大的佛堂前。靜依示意司畫開門,走了進去。

  王薔現在的樣子,雖不算是多麼落魄,可卻是實在稱不上什麼端莊賢雅了。她的頭髮散著,頭上的髮飾、耳飾等所有的首飾皆是被摘了乾淨。一身素衣正端坐在一張淺褐色的舊桌前。

  看到靜依進來,王薔的眼底的恨意根本就不是不加遮掩的便流露了出來!「你來幹什麼?你害的我還不夠慘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搗的鬼?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我惡毒?那麼你派人在我備好的活物裡動手腳加害我,就不惡毒了?你派人將我命人裝好的打賞用的荷包裡竟然是偷放了冥紙,你就不惡毒了?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呀!居然能夠想出如此卑劣的法子來陷害於我!怎麼?本王妃還沒有反擊,只是自保,你就覺得本王妃惡毒了?」

  王薔聽了,眼神微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靜依冷笑道:「你以為你一句不知道就沒事了?本王妃還真是小看了你!居然能想到買通府裡的最下等的奴婢來做手腳!王薔,本王妃自認看人極準,單憑你,還沒這等手段!」

  王薔的身子一顫,不自覺的晃了晃,卻是咬著牙不語。

  靜依也不看她,似是知道她定是不會說一般,「本王妃知道你們姐妹二人打了什麼主意。今天本王妃過來,也不過就是來和你打個招呼。你若是願意與本王妃合作。本王妃自是會想法子給你們姐妹一條活路。你若是執意不肯,那麼,就別怪本王妃手下無情了!現在是酉時了,本王妃再給你一柱香的時間好好想想。」

  王薔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的平王妃,可是這氣勢,這行事做風,可是比自己還要成熟穩重。王薔想到自己今天明明是設計她的聲名受損的,不想卻是將自己給搭了進去,心中自然是不服氣!

  「蘇靜依,你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平王妃的身份嗎?若是沒有了平王的庇護,你又算得了什麼?」

  「呵呵,王小姐還真是有趣,就衝著剛才你敢對本王妃出言不遜,本王妃便有權命人將你杖斃!」靜依臉上漾著暖暖的笑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冽無比。

  王薔笑了,「這裡只你我二人,再有也是你的僕人,你自然是怎麼說怎麼對了。」她可不相信平王妃會做這種蠢事!要知道她現在已經是成了一個不祥之人,即便是情況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而平王妃就不一樣了。她是這封城的女主人,自然是要顧及自己的名聲和顏面。總不能叫人捉住了把柄,說她對官員的家眷動用私刑吧!

  王薔這是吃準了平王妃不會真的拿她怎麼樣,所以才敢如此大膽!

  靜依的唇角上揚,宛如在外面看到的彎彎的月牙兒一般,「王薔,你真的以為本王妃不敢把你怎麼樣?你不會以為事情這樣就算是完了吧?你倒是好計謀,先將本王妃的魚給弄死,讓眾人都以為本王妃故意準備了死物來褻瀆神靈!讓本王妃落下一個對觀音菩薩不敬的罪名!這樣的大罪,即便是我有著平王妃的身份,也是難以平息下來的。」

  靜依逼近到王薔身邊,王薔許是有些心虛,不自覺地便向後退了兩步。「這才是第一步,即便是本王妃僥倖不被慧清大師為難,可是你還有第二步!」

  「你先故意給海棠透露,說是王孫貴胄們都會有在這種特殊日子給百姓們打賞的行為,以顯得主子闊綽愛民,心善仁慈!你們知道海棠是我身邊兒最得力的人,她的話,本王妃自是會聽進去。而且像這樣的小事,本王妃也許根本就不會親自過問。所以,當你們看到海棠等人果然開始在準備荷包時,便買通了,我院中掃地的下人,偷偷地將冥紙塞入到了荷包中。我說的對是不對?」

  靜依聲色俱厲!嚇得王薔不停地後退,直到砰的一聲靠到了牆壁上,才知道自己已是退無可退!她的臉上,此時已是沒有了半分的血色,那雙有些發白的嘴唇也是不停地輕顫著,想說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本來在封城,觀音誕辰是要大慶三日的,特別是在華陽寺。而以前白石的夫人也的確是會打賞這些百姓,只不過都是會選在第三日。因為第三日,不僅僅是為了慶祝觀音誕辰,還因為第三日是華陽寺百年前的落成之日!那一日,整個華陽山上下,都是人聲鼎沸!她也是會選擇這一日為自己廣傳美名!」

  「王薔,你們自然是想到了,萬一第一計不成,我的心裡自然是有些不舒服,想著在眾人面前挽回自己的聲譽,所以定是會選擇讓海棠提前打賞百姓們。到時,百姓們拿到手一看,裡面卻是夾帶了冥紙!王薔,你真是好狠的心!如此一來,我便是徹底地得罪了華陽寺,也得罪了封城的百姓。若是我因為放生的是死物之事,僥倖逃過一劫的話,那麼這一次,我定是再無翻身的可能!即便是有平王的庇佑,我也是無法再待在封城,再繼續做這平王妃了!」

  「若是不出意外,不出三日,聖旨便會降臨,將我貶黜,甚至是廢黜!我說的可對?」靜依越說,越為嚴厲,臉色也是不見了往昔的微笑,而是神色有些惱怒地看向王薔。

  王薔此時已是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她說的的確是沒錯。這是一套連環計,環環相扣!一旦計成,蘇靜依將永生再無翻身的可能,即便是不死,也再難以在封城安身立命!更別說是再勝任平王妃這一角色了!可是她是怎麼知道的?僅僅是推斷?不!難道?

  王薔瞪大了眼睛看向蘇靜依,靜依自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改剛才的嚴厲之色,笑道:「你猜的不錯!你們自到了封城之後,一舉一動,都在本王妃的掌控之中。所以,你還是不預備說嗎?」

  王薔整個人都傻了,腦子裡只剩下了那句一舉一動,都在本王妃的掌控之中!

  半晌後,王薔材有些自嘲地笑道:「沒想到,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們姐妹二人自詡聰明,卻是不想也不過就是兩個小丑罷了!高貴尊崇的平王妃,您坐在台下看戲,想必是看的很過癮吧?」

  靜依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和煦的笑意,點頭道:「你們的姐妹的演技還真是精湛哪!明明沒有燙傷,卻也是可以裝的如此逼真!」

  王薔一愣,「你在亂說什麼?妹妹的手自然是真的燙傷的?怎麼可能是假的?是我親自動的手。」

  靜依淡笑道:「你還不明白嗎?本王妃說是假的,自然就是假的!」

  王薔的心底一顫,驚恐萬分地看向了靜依,「你到底想做什麼?」

  「本王妃想做的事很多,只是不知道王小姐所說的,是哪一件?」

  「平王妃何必故作不知?你到底是想將我們姐妹二人如何?」

  「我剛開始便說過了,你若是願意與本王妃合作,本王妃自然是會想法子保你們姐妹無虞,可是你若是執意不肯,一心護著你們身後之人,那麼,本王妃的手段你已經見識過了。還想著再看看你妹妹的下場?」

  王薔被這明明很溫和平靜,可是聽起來卻是讓人心底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的幾句話給嚇了一跳!心裡暗暗想著該如何通知妹妹對這個平王妃多加提防。

  靜依看她的眼神焦慮,卻是帶了一抹算計。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看來,你還是沒明白呀。罷了,咱們走吧。」

  王薔不明所以,卻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們離去,並未加以阻攔。這佛堂外面有兩名武僧守著,見到平王妃出來,自然是施了禮,問道:「殿下出來了。那王小姐無礙吧?」

  靜依笑道:「應該是無礙,不過看她的心緒似是有些不寧。還請兩位師父進去看一看,最好是給她誦上幾遍經文,也許能讓她的心緒平靜下來。」

  兩位僧人對視一眼,「殿下儘管放心,貧僧等自會為其誦經。」

  靜依點點頭,「如此,勞煩二位師父了。那本王妃就先走了。明日再來看望。」

  「恭送平王妃殿下。」兩位僧人似乎是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清香味兒,很好聞,卻是不知道是什麼香。

  海棠不解道:「殿下,您為何要對她說這些?就不怕她會告訴那個二小姐?萬一她們有所防範?」

  「防範?你放心。我既是看出了她的打算,如何會不佈置妥當?今日這王薇出了這樣大的一個丑,豈敢再出來走動?若是被人看到她來找她那個不祥的姐姐,只怕是對她更為不利!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是不會如此的。」

  「可是,她今日不來,不代表她明日不來呀?再說了,她二人想要通傳消息,也不一定就要王薇親自來呀!」

  「海棠,你說的不錯。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王薇絕計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一個王薔陷進去了,已是將她們的計劃徹底打亂了。那個王薇定是會想法子聯絡她背後之人。也許,咱們的人會有新的收穫!而她的幕後之人自然是也不會讓自己再折損一名棋子了。那人定會想法子阻止她前去看望王薔的。」

  「殿下說的是。可是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太安穩。」

  「呵呵,海棠,你放心吧。即使是那王薇與王薔姐妹情深,一時忍不住了,前去探望,怕也是見不到人的。」

  「殿下這是何意?」

  靜依眼瞼半垂,臉上的笑淡淡的,柔柔的,「不必問了,明日你自會知曉。」

  海棠看到王妃似是勝券在握,也不再多問,而是上前服侍著王妃寬了衣,「天色已然是不早了。您不是和王爺約好了,明日還要去看日出?再不安寢,只怕明日起不來的,可就是您了。」

  「是呀,天色不早了。記得明日早些喚我。」

  「是!」海棠退下,司畫和甦醒則是在外間兒睡下了。

  次日一早,外面天色還黑著,元熙便來了,「王妃可起了?」邊問邊往裡走。司畫等人哪裡攔的住他?再說了,二人也沒打算攔!

  元熙一進內室,便見靜依睡的正得,她側著身子,臉朝向外,一隻胳膊露在了外面。元熙的眼神中滿是寵溺,他知道靜依睡覺時常常會不安穩,經常踢被子,現在看到靜依身上的被子安好地蓋在她的身上,定是司畫等人起來給她蓋的吧。

  元熙大步到了床沿兒,卻是沒有坐在床邊兒上,而在床對面蹲了下來,細細地看著靜依。她的眉眼清秀,眼睛雖是閉著,卻仍是掩不住那自骨子裡所透出的無雙的風華!

  她的皮膚細膩光滑,隱隱還有些光澤,白裡透紅。像極了三月的桃花!一想到這個,似乎等三月時,帶著她來華陽山上看桃花也是不錯!

  元熙將心思收回,再度專注地看著靜依的面容。那不描而黑的黛眉,不點而紅的朱唇。真是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元熙只覺得自己的喉嚨處緊了緊,再往下看,靜依的純白色的錦鍛裡衣,寬鬆無比。因為領口處開的較大,而靜依又是側躺著,所以靜依右側的一抹精緻如玉的鎖骨便露了出來。

  元熙想起這是靜依自己畫了圖,交給自己的靈香閣做的。她說穿著這樣的衣服睡覺最為舒適,還取了個名字叫睡衣!而且是還做了一年四季的。他當時看到這第一件成品時,還暗自腹誹了好久。想到再過幾個月依依便要及笈了,想來,這種睡衣,以後就用不著了吧。

  元熙想到似乎夏天的那種睡衣還不錯,他只見過一次,不過,卻是還沒有見靜依親自穿上過。心裡有些癢癢的,真的很期待呢。那個時候,靜依就及笈了呢,依依穿上那樣的衣服,應該是更加地誘人吧!

  元熙這樣想著,臉上便不由得露出了較為色色的表情。靜依感覺到了有人在自己的旁邊,便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入目的,便是元熙這臉有些猥瑣的表情!

  「你在幹嘛?幹嘛做出這樣噁心的表情來?」靜依有些不滿道。

  「呃?」元熙被靜依突然醒過來給嚇了一跳!趕忙整理了一下思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一些和自己的妻子恩愛的場景,怎麼就噁心了?這叫夫妻間的情趣!當然,自己心裡這樣想想是可以的,絕對不可以說出來,否則,後果是會很嚴重的。

  元熙清了清嗓子,「那個,咱們該走了。來,我扶你起來吧。」

  靜依也不推托,她二人之間的相處自來是如此。總是隨意地很,可是在海棠等人看來雖是有些震驚,可是看到二人的相處模式卻是又很自然。彷彿若是王爺對王妃不這樣的慇勤就有些對不起平王妃似的。

  靜依梳洗完畢,外面的天色仍是暗沉沉的。「太陽快要出來了。怕是要來不及了。來人,將王妃的大麾拿來。」

  元熙接過海棠遞過來的大麾,靜依卻是嘟囔道:「現在都是二月底了吧?還用得著穿這個?」

  「早上外面的天氣還是涼的很呢!再說了,我抱你過去,否則,咱們怕是趕不上看日出了。」

  說完,元熙將大麾給她攏好,將她打橫抱起,出了屋子,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司畫感歎道:「王爺的功夫又精進了不少!看來,司航大人,怕也不是王爺的對手了。」

  甦醒笑道:「好了,別再感歎了。咱們也過去吧。」

  二人拿了東西,又扔了一張桌子到了院門處,便施展了輕功,跟著元熙的方向而去。

  而緊跟著便是初一手裡拎了一個桌腿兒,飛奔過去,幾個起落後,便到了二人的前面。

  到了山峰處,三人站地遠遠地看著正坐在那裡等著看日出的兩位主子。

  司畫看著前面坐在軟墊子上的二位主子,還有旁邊燃了篝火,道:「原來王爺早就安排好了。」

  「那是自然!王爺是誰呀?斷不會讓王妃受一丁點兒的委屈的。」

  司畫瞥了一眼正為王爺而得意的初一道:「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只是怎麼不見你做事,淨聽見你說話了!」

  初一聽了,急道:「司畫,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司畫卻是撇了嘴,不理他。

  初一想著再問個清楚,可是看到不遠處兩位主子難得這樣平靜地一起看個日出,怕打擾了兩位主子的好心情,便強自忍下了心中的不滿,等回了王府,再找她細問!

  元熙盤膝而坐,靜依則是半趴在了元熙的懷裡,神情有些懶散地看向了天際。

  元熙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髮。因為時間太緊了,怕誤了靜依看日出的好心情,元熙只是將她的頭髮理順了,又只繫了一條髮帶,便將她帶了出來。現在看到靜依的這般模樣,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

  「元熙,快看!」

  只見東方的片片雲霞,都被染成了大紅色,像極了那大紅的錦鍛,雲霞一片一片的,又像是大紅色的海棠花,在絢麗地綻開,無比芬芳!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先是出現了一條淡金色的裂縫,像是要將這大紅色的雲霞給撕開一般!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淡金色的裂縫越來越寬,越來越長。那原本紅色的雲霞,顏色也是漸漸地淡了下來,有的離那裂縫近的地方,竟是出現了極為魅惑的紫色!

  「太陽要出來了!」靜依一手抓著元熙的胳膊,一邊興奮的叫著。

  元熙看著如此興奮的靜依,眼中的寵溺一覽無餘!「嗯,太陽要出來了。你可千萬不要眨眼睛,否則可就是要錯過這眼前的美景了。」

  靜依不語,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天際處,似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元熙的話。

  元熙微笑不語,將她身上的大麾往一起收了收,雖是二月了,可是這裡可是華陽山!是山頂!風可是涼的很哪!就像是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那樹下,岩石旁,都還有著厚厚的積雪和冰封。

  天色漸漸地變為了淡藍色,隨著那裂縫的擴大,漸漸地露出了一角,然後是一小片,再是一個小半圓!

  太陽出來了!火紅的雲霞盡散,東方泛出了金色的朝霞!天宇間像是變成了一個色彩瑰麗的世界!五彩繽紛!那片片雲朵像極了各色的花瓣,似是在等著人們的採摘一般。

  緊接著,金光噴射!一輪火紅色的圓球冉冉升起,一時間,光茫萬丈!金光四射,驅散了雲霧。那略帶了紅色的金光,點點碎碎地照在了華陽山上,華陽山的一草一木,一峰一河,似乎都是醒了過來!有了勃勃生機!

  重重疊疊的峰巒間,星星點點的閃爍著金光!彷彿是要告訴所有人,它們醒過來了!它們要在金色太陽的普照下,一起狂舞了!

  靜依眼睛睜的極大,太陽的光茫越來越盛,那起初的淡金色的光茫,已是轉為了正金色!有些刺眼了!

  靜依看著眼前的美景,輕道:「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和太陽比起來,我們人類是多麼的渺小!我們人類與整個自然界的所有的一切又都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怎麼?這日出竟是讓你生出了這許多的感慨!」

  「元熙,這樣美麗壯觀的日出,就像是我們的人生。我們再如何的光華萬丈,也終有老去的一天,就像是這太陽,出來的再為壯觀,也是要落下山去,交由月亮來替換。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依依,聽起來,你的心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元熙瞇了眼道。

  「不!我的心情很好!」靜依說完,轉頭看向元熙,「我們的人生就像是這輪紅日,我們的現在就像是這剛剛升起來的太陽!元熙,人都有老去,甚至是死去的一天。我們就是應該趁著我們還年輕,努力地去爭取我們想要的一切!不要等我們白了頭,或者是在死前,才後悔自己沒有去努力過,拚搏過,奮鬥過。這樣抱憾終生的人生,我不要!」

  「說的好!這樣的人生,我也不要!」

  「嗯。我們雖然有這樣的身份所拘束著,但只要是我們努力,仍是可以活的肆意灑脫!瀟灑快樂!元熙,我們一起!」

  元熙柔情似水地看著眼前因為這一席話而有些激動,有些雀躍的靜依,輕輕頜首,「好!我們一起!」

  二人四目相對,那金色的陽光照在了二人的頭上、髮梢、身上、周圍!二人似是同時感覺到了那暖暖地感覺自身上的各處傳來!身形未動!只想著靜靜地感受著這平靜而溫暖的陽光。

  不遠處的幾人卻是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兩位主子如同是被沐浴上了一層金光,恍若是要化羽成仙一般!讓人心中頓生膜拜之感!不敢有半分的不敬!哪怕只是稍稍地多想一些二人的音容笑貌便是褻瀆了二人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膠著在一起的視線才慢慢移開。靜依卻是主動地倚在了元熙的懷裡,不再願意動彈一般,「元熙,有你陪著真好!」

  「依依,這應該是我想說的話。有你在身旁,我的人生才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人生。依依,謝謝你。能有你陪在我身邊,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

  二人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淨,司畫和甦醒二人這才將早先備好的點心呈上。而另一邊,元熙身邊的隨從,已是不遠處起了爐灶,開始燒火做飯了!

  在這山頂上用早膳?不得不說我們的元熙還是很有浪漫細胞的!

  而靜依看到了元熙備好的這一切,心裡的感動再度是湧的滿滿的,似乎是要從心裡溢出來了一般!

  「山頂上天氣涼,風也較大。咱們在這裡用些熱些的湯食,用完了,咱們就下山回華陽寺。可好?」

  靜依點了點頭,處百十分地滿意!

  元熙先給靜依簡單的又重新束了發,二人才開始用了早膳。這一番折騰下來,約莫就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二人也不急,慢慢地手拉著手下山向著華陽寺的後山走去。

  二人剛踏進華陽寺,便看到好多的僧人,以及來上香的信徒們往一方向湧去。

  「發生何事了?去問問!」元熙吩咐道。

  很快,初一便回來覆命了,「回王爺,他們說昨日被關進了佛堂的王家小姐,今天一早,似乎是出了些狀況。」

  「什麼狀況?」元熙問道。

  「回王爺,聽說是王小姐所住的那個院子裡的水缸裡的水,一夜之間,全變成了血紅色!眾人聽到了,都跑去看熱鬧了。」

  「血紅色?」元熙一挑眉,看向靜依,「你做的?」

  靜依卻是極為無辜道:「你看到了?既已是不祥之人了,那就讓她不祥的更徹底一些吧。」

  元熙輕笑,「那咱們是去看熱鬧,還是回院子?」

  「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瞧的?我不去還好,若是我去了,只怕那王薔又會將所有的事情都給安以我的頭上。」

  「那倒也是。也罷,咱們回去下棋!」

  而佛堂這邊,卻是極為熱鬧!

  慧清大師問道:「你二人昨日看守佛堂,可有什麼異象?」

  不待兩位僧人回話,那王薔便有些發了瘋般叫嚷道,「昨日平王妃來過!只有她來過!是她,一定是她!她才是那不祥之人!她才是!就算她不是,這裡的一切也一定都是她搞的鬼!」

  那兩位僧人的眼中露出了疑惑道:「王施主這是何意?昨日我們師兄弟二人一直是在此守夜,並未離開半步,何時見到平王妃來了這裡?」

  王薔頓時就懵了!怎麼可能?昨晚上平王妃明明來過這裡,而且還同他們說了話,自己可是親耳聽到的!「你們的記性怎的如此不好?昨晚上她明明就來過了。走時還與你們說話了,不過才一夜,你們怎麼竟是忘記了?」

  岳王妃見她竟是又扯到了平王妃身上,心中氣悶,喝道:「夠了!薔兒,你怎麼竟是如此地不知悔改?難不成還要攀污平王妃?難道這兩位師父會打誑語不成?」

  「姨母,我沒有說謊,您相信我!我真的是沒有說謊。對了,她走時和兩位師父說的話,我也聽到了!她說我的情緒似是有些不太好,讓他們給我誦經說法!你們兩個真的都忘記了嗎?」

  兩人眼中閃過濃濃地疑惑,「施主,昨晚,我們的確是在院中誦經了。可是我們這是在做晚課。與施主的情緒穩不穩定並無關係呀!再說了,我們平時也都是在自己的禪房裡做晚課,昨晚因為要在這裡守著佛堂,所以才會選擇了在院中做晚課,這些整個華陽寺的上下都是知道的呀!」

  而一旁看熱鬧的一位夫人也是輕道:「這位師父說的不錯!這寺裡的確是有做晚課的規矩。可是怎麼到了王小姐這裡,卻是成了是平王妃吩咐的了?難不成,平王妃還管著這華陽寺的事務不成?」

  「就是!就是想著將平王妃牽扯進來,也得找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呀!再說了,昨晚上,我可是瞧見平王和平王妃一起到了後山的院子,平王親自將平王妃送到了院門口才離去的。」一位夫人出聲道。

  「阿彌陀佛!」慧清大師道:「昨日平王與平王妃的確是自老納這裡走的。晚膳也是與老納一同用的。當時老納還派了兩名弟子掌了燈,將平王妃送到了住處,才回來的。」

  「不!你們的確是將她送到了院門口,可是她不會再到佛堂來嗎?」王薔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簡直就如同是那市井潑婦一般!讓人看了便生厭!

  「薔兒!你怎的這般胡鬧!」岳王妃此時對這個外甥女已是失望到了極點!

  「岳王妃莫急!」慧清大師看向了王薔,「既然施主口口聲聲說是親眼見了平王妃到了這佛堂,那施主可知道是在何時?」

  王薔想了想,那佛堂裡除了菩薩就是經書,她又出不去,哪裡知道是什麼時辰?突然,她想到平王妃說過的一句話,有些慶幸道,「我想起來了!是酉時!」

  慧清大師和幾名僧人的眼神閃了閃,「施主可以確定是酉時嗎?」

  「這是自然!」

  慧清大師輕歎了一口氣道:「平王和平王妃是在申時末來與老納一起談經說法,後又手談了幾局,直至戌時初才和老納分手的。」

  慧清大師隻字未提這王薔說謊,可是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看向王薔的眼神便都是不對了!

  慧清大師是什麼人?那可是公認的得道高僧呀?有必要為了一個王薔而口出誑語嗎?當然是不會!而平王和平王妃又是什麼人?那可是封城裡出了名的大善人!是封城的主子!

  特別是平王妃,人家身份尊貴,幹嘛要和這一個小小的王薔過不去?再加上昨日白天,這王薔便想著要污蔑平王妃,可是卻沒想到,平王妃自己站了出來,親自和她證實了一切!

  「真沒想到,還是官家千金呢?就連我們這些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做人要厚道!怎麼就這麼的不要臉呢?三番兩次想要陷害平王妃!真是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一位說話有些刻薄的大嬸兒出言道。

  「就是!平王妃是什麼人?人家怎麼會半夜裡不睡覺,跑到這佛堂裡來看你?明明就是你自己不祥!還要冤枉平王妃!」

  「說的對!平王妃可是咱們封城的福星!就連王爺也是常說平王妃宅心仁厚,能娶得到她,是王爺的福氣呢!」

  「大家想想平王和平王妃為大家做了多少事?哪一件不是對咱們百姓們最為有利的事兒?怎麼可能是不祥之人?是那種心思惡毒之人?」

  隨著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攻擊聲,王薔感覺到了自己要徹底地被逼瘋了!她想著自平王妃進來,到她離開後所發生的一切,這一開始便是一個局!

  她身居佛堂,出不得屋子,而當時自己也正是為這不祥的身份而煩心,根本就沒有注意聽到外面打更的聲音,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偏偏她就說了一句,現在是酉時!她分明一開始就打了這個主意!讓自己根本就再也無法擺脫這個不祥之人的身份!讓自己再進不得平王府和岳王府!甚至是連自己的家,只怕也是回不去了!

  好深的計謀!她根本就是將這一切都給算計好了。自己這一次,真是的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王薔想明白了這一切,身子一軟,跌坐到了地上。而一旁的王薇看了,心有不忍,卻是再不敢上前半步,唯恐被不祥這兩個字給沾染上。

  靜依和元熙正是屋裡下著棋,「你就不擔心你昨晚的行蹤,被這寺裡的武僧給察覺到?」

  「怕什麼?那些武僧主要是隱守在慧清大師的住所、藏經閣、還有這寺內的刑堂。小小的一處佛堂,裡面關的又是女子,他們是出家之人,如何會被派過去?而這後山,便更無可能了。這裡住的非富即貴,而且還都是女眷。華陽寺還沒那個膽子,將寺裡的武僧給派到這個地方來!」

  「有道理!只是,那個王薇可是會善罷甘休?」

  「她若是就此收手,我便看在岳王妃的面子上,饒她一命,若是她仍是不知悔改,那麼,就沒有她姐姐這般好福氣,還能留在這裡衣食無憂了。」



第六十五章 收攏士子!

  「依依,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明明是去了佛堂,為什麼那兩名師父卻是矢口否認呢?」元熙執下一子,問道。

  「我出來時,刻意地和兩位師父說了幾句話,一來是是為了引起裡面王薔的注意,讓她以為還有人知道我去過佛堂。二來,是為了讓我身上的迷迭香發揮藥效。」

  元熙的臉一沉,「又是晴天給你的?」

  「這次你猜的倒是又快又準了。」靜依輕笑道:「那種香可以使人忘記前後總計一個時辰的事情。包括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而且最為有意思的是,過後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可尋。」

  元熙的嘴角抽了抽,這個晴天人不在這裡,手還能伸的這樣長?總是給自己的小妻子一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若是哪一日,自己惹了她不痛快,再給自己下點兒什麼瀉藥之類的,自己豈不是全得受著?

  「這裡到底是華陽寺,佛門清淨地。以後莫要再有如此大膽的舉動了。」其實元熙真正想說的是,以後莫要跟晴天要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可是想到他的小妻子不會武功,弄些個藥粉來防身,似乎是也不錯。

  「知道了。」靜依落下一子,「該你了。」

  元熙看了一下棋盤,輕笑道:「我輸了。再來一盤?」

  「好。」靜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隱隱聽到了外面的樹枝搖擺聲,似是起了風,「本來還想著四處走走呢。可是竟起風了。」

  元熙抬眼看了一眼外面,司畫會意,不一會兒從外面回來道:「回王妃,外面的風的確是不小。而且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也是停不了的。」

  「依依,那個王薇這次可是真的恨你入骨了!」

  「我就是讓王薔不祥的名聲更加的坐實了,然後讓王薔知道她再無翻身的可能!」靜依輕道。

  「不止如此吧!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要麼你就是不出手,一旦出手,自然不可能只求這一利!」

  「你倒真是瞭解我。」靜依的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王爺是不是看上了那王二小姐了?」

  元熙的手一頓,莫名其妙地看著靜依,「你瞎說什麼呢?我幾時就看上她了?」

  靜依以眼神摒退了眾人,「你真沒看上她?」

  「沒!別說看上她,我壓根兒就沒注意她長什麼模樣兒!」元熙搖頭道。

  靜依輕笑,她自是知道元熙對那王薇無意的,可是哪有他說的這般的誇大!「得了!我問你,你的人可有查到了什麼?」

  「你指哪方面?」

  「自然是這王氏姐妹的背後之人了。」

  「這哪裡還用得著查?除了宮裡頭那位,我可想不出還會是誰?」

  靜依搖頭,「不一定。」

  元熙一愣,「你的意思是還有別人能支使的動白家?」

  「你忘了,還有一個明王李煜呢!」靜依站起身走至窗前,「若是皇后,根本就不必如此費盡心思地來為難與我。她以前幾次安排了人刺殺於你。怎麼會突然將矛頭對準了我?難道她忘了,我是平南候的女兒,是顧文的親外甥女?」

  元熙低頭思索片刻,突然一臉怒意地起身道:「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簡直就是一個混蛋!」

  靜依知道他必是想到了,安慰道:「你這般生氣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呢嗎?你怎麼這般地沉不住氣了?」

  「依依,我可以容忍他們對我暗下毒手。可是他們不該來算計你!是我不好!若是我晚幾年再求娶你。」

  「若是你晚幾年再求娶我,只怕我早已是進了庵堂了。」靜依打斷了元熙的話。

  「依依!」元熙驚道。

  「元熙,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人都會願意嫁的嗎?你忘了,你曾問過你的話?我若不是能得真心之人相待,情願終生不嫁,也不願委屈了自己。」

  元熙上前將靜依輕攬入懷,「依依,不管是什麼人來爭搶於你,我也不會放手。」

  靜依淡淡道:「他們倒是打的好主意,可惜了,卻是對我不夠瞭解。還有,我敢篤定,這次的事情是明王做下的,而且定然是瞞著皇后的!你說咱們要是將這王氏姐妹的事情報告給皇后,她會做何感想?」

  元熙一挑眉,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讓皇后好好地敲打一下那個明王,對咱們也是只有利沒有害。」

  「是呀,府裡的那幾個棋子閒置的時間也夠久了。」靜依緩緩道。

  不一會兒,靜依聽到了門外有腳步聲,隨即便聽到了海棠的聲音,「啟稟王妃,奴婢有要事稟告。」

  靜依連忙推開了元熙,整理了一番衣裝,有些臉紅道:「進來吧。」

  海棠進了屋子,剛是只有兩位主子,便低了頭道:「啟稟王妃,對王薔的處置已經是出來了。」

  「哦?慧清大師如何決定的?」

  「慧清大師已是派人去請了華陽山腳下的一處庵堂的師父來,說是將人請到那裡,要齋戒、誦經七七四十九日,待四十九日一過,再行安排。」

  「這倒是個好去處。」靜依對這個處置倒是毫無意外。

  「殿下,您似乎是早料到了會如此?」

  「那王薔的身份特殊,又總歸是女子,怎能長久地留在這華陽寺?傳了出去,豈不是毀了華陽寺百年的聲譽?」

  「可是既然如此,您為何又費盡心思地再作安排呢?她早晚不是會被送去庵堂嗎?」

  靜依面上含笑,如同是外面的春風一般,帶著溫暖的氣息,卻也帶著些強勁的氣勢,「那自是不同!若是沒有昨晚之事,只怕她要等到咱們都下山時,才會被送至庵堂,到時,岳王妃必定是會懇求慧清大師,盡量地將事情壓到最低。可是現在不同了,事情被王薔自己鬧的這樣大,今日又才是三日盛會的第二日,華陽寺百姓眾多。現在傳出去,王薔的名譽自然是再無恢復的可能!即便是她遠離了江南。不出半月,此事定會在江南也傳得沸沸揚揚!」

  「原來殿下早已是安排好了!」

  「不,我再給她三天的時間,如果三日後,她仍是不知悔改,不肯與我合作,那麼,她在封城的一言一行,將會迅速傳遍整個大淵。她若不死,便也只能是常伴青燈古佛了。」

  元熙笑著拉了靜依坐下,又逕自給她斟了一盞茶,親手遞到了她眼前。靜依笑笑,輕飲了幾口,又道:「再說了,這不過是我想要的其中之一罷了。還有其二呢。」

  「其二?」元熙一挑眉,衝著海棠使了個眼色,海棠知趣地退下。

  「說說吧,娘子,你的其二是什麼?」說著,還頑皮地衝著靜依眨了眨眼睛。

  靜依失聲笑道:「其二嘛,自然是讓她無法將我知道她二人陰謀之事告訴那個王薇,我要讓她明知道我已備下了陷阱等著她妹妹跳坑,她卻是無力解救!」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她們姐妹二人若真是情深非常,她心裡自然是會難受至極,可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若是沒有外表上看上去的那麼真切,那麼,倒是給了我們一個可以將她二人分而治之的機會。」

  「不錯!」靜依點頭道:「其三,我將王薔可以說是逼入了絕境!若是她有心與我合作,我自然是還會有法子消了這對她不利的傳言。可是她若是不肯與我合作,仍是執迷不悟,袒護那背後之人,那麼,不但是她,我會派人告訴她,王薇的下場,會比她慘上百倍!」

  「攻心之計,果然為上!依依,對付這種人,就不必手下留情!即便她們是岳王妃的外甥女又如何?她們還不是利用了岳王妃的心善?」

  「總是要顧念岳王妃的面子的。你也說過,你幼時,她與岳王爺對你極為照顧。再加上現在岳正陽一心一意的幫你,總不好寒了人家的心。」

  元熙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我便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待我好的人,我會敬之,可是待我狠的人,我自是會恨之!幸好,我娶了你,前前後後,總有你為我著想。我倒是省下了許多的心思。」

  「是呀,你的心思自當是放在大事上!哪能整日裡圍著這些個後宅之事轉悠!再說了,這封城的重重迷霧,咱們到現在也是沒有完全解開。以後,費心思的地方,多著呢。」

  「那咱們今日還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岳王妃?」

  「不必了吧。想必今日那王薔定會再次提及我。現在咱們去見岳王妃,怕她反倒是會覺得面上無光,心中不安。還是算了。」

  「也好。你今日想做什麼?」

  靜依想了想,眼前一亮,「我想去山頂做畫。」

  元熙皺了眉,「外面起了風,不宜外出!」

  靜依將窗子打開看了看,「無妨,不是太大。你就陪我去吧。」

  元熙看著靜依有些可憐兮兮的表情,是又好氣又笑地用手指在她額前輕彈了一下,「怕了你了。好吧。」

  靜依歡喜之極,忙命人備了文房四寶,元熙又派人帶了桌椅,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山頂上。

  這樣大的陣仗,自然是驚動了不少來上香的香客們。這其中便有付無雙。

  「剛才可是平王爺和平王妃去了那後山?」付無雙問向身邊的丫鬟。

  「回少夫人,看上去是。」

  「歐陽少夫人,看這樣子,倒像是王爺和王妃到後山去做畫了吧?」一位夫人道。

  「是呀。我以前聽說平王妃字畫雙絕,卻是未曾有眼福一觀。今日有幸得見,若是不親眼目睹,豈不是抱憾終生了?」一位夫人羨慕道。

  付無雙笑道:「這位夫人說的極是。平王妃上次給我公公送上的壽禮,可謂是震驚四座!不過我也是一直遺憾,未能得見王妃親自下筆。如今看來,王妃倒是好興致,又有平王爺陪同,想必定是下筆如神了。」

  「既如此,咱們便去瞧瞧吧。千萬別錯過了這難得的一幕。」幾位夫人商定,便各自帶了家眷隨從,也是去了後山。

  不止是她們瞧見了。其它的一些文人墨客自也是瞧見了,素來對平王妃字畫雙絕之事有些半信半疑的一些個文人才子,也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後山上,初一等人已是備好了一張長案,靜依和元熙各自到了案前,分了左右而立。初一和柳杏兒一左一右開始磨墨。

  「元熙,這裡的景色真好。」靜依說完睜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我能聞到春天的味道了!香香的,甜甜的!」

  元熙看著靜依如此開心,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寵溺,「你若喜歡,以後我再陪你來!」

  靜依點點頭,有些懊悔道:「真後悔沒有將看到的日出給畫出來。」

  「現在畫也是不晚哪!」元熙輕道。

  靜依聞言一笑,「你說的對!那樣壯觀唯美的一幕,我畢生難忘,現在畫也是不晚!倒是你提醒了我!總以為只有對著實景畫才是最寫實的。可是有時候的景致,看過之後回味,卻更是別有一番見地。」

  話落,靜依便拿筆點了黠墨,想著自己早上看到的那片片雲霞,那突然就豁然開朗的天際!靜依緩緩閉了眼,似是在思索該如何下筆,又似是在回味早上看到的那美麗的瞬間。

  元熙不再看她,看了一眼這傲然聳立的山峰,山上的點點青翠,略一思索,便開始下筆了。

  不一會兒,元熙便收了筆。他寫了一幅字,寫罷後,將紙拿起,用嘴輕輕地吹乾了墨跡。然後放置一旁,轉頭看靜依正在極為認真的作畫。

  以元熙的耳力,如何不知道有許多人就在不遠處圍觀。可是他並無不滿!相反,這些人想必是看到了靜依帶了文房四房來到這後山,想是要一睹靜依下筆的風采了!

  元熙雖不喜有人惦記自己的靜依,可是有人崇拜她,佩服她,這一點,元熙還是很高興的!靜依的聰慧、才華、博學,不是什麼人都能感受到的。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封城的官民,對這位年紀不大的平王妃有更進一步的瞭解,這對靜依來說,是好事!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的人們張望著,不時地伸著脖子想著看一看平王妃到底是畫了什麼?靜依卻是頭也不抬一心一意的畫著她的日出,似乎是忘了時間,忘了周圍,自然也忘了元熙了!

  元熙手裡拿著靜依畫的幾張日出,苦笑不已!自己幹嘛要提議讓她畫日出呀?現在可好!靜依完全就沉迷到了作畫中,把周圍的一切都給忘了個一乾二淨!眼裡除了她的畫筆和宣紙,似是再無其它!

  元熙看到在不遠處翹首以待的眾人,對初一吩咐了幾句。

  初一到了這足足有幾十號正在圍觀的人群道:「大家稍安勿燥,王妃現在一心一意作畫,不喜有人打擾。王爺吩咐了,還請諸位稍候。」

  「初侍衛,我看王妃殿下不是畫了好幾張了嗎?可否先拿來給我們一觀?」付無雙道。

  歐陽信不知何時也是來到了人群中,拱手道:「初侍衛,可否將王爺所寫的字也一併取過來。由我等瞻仰?」

  「這!」初一有些猶豫道:「王爺手中的確是有幾幅王妃畫好的畫,可是王妃似乎是有些不滿意,正在重畫。」

  「王妃不滿意的畫,對我等而言,也是難得一見的精品!還請初侍衛上前給多說幾句好話吧。」人群中又有一名學子道。

  初一無奈,只好回去向元熙覆命。

  元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人群,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畫,「你說這是王妃不太滿意的畫?」

  初一有些驚慌道:「稟王爺,屬下當時只是想著推脫他們的要求,沒想到,他們卻說即便是王妃不滿意的,也是佳作!」

  「哦?他們當真如此說?」

  「回王爺,屬下不敢說謊。」

  元熙看了看不遠處的歐陽信,再轉頭看了看正在一絲不苟作畫的靜依,笑道:「很好,你這次倒是說對了話了。去吧,將這些拿去給他們一觀就是了。只是要言明,這些畫作,不可以弄壞、弄髒,讓咱們的人拿著,由他們觀賞就是。」

  初一有些奇怪今天王爺怎麼這麼好說話,而且似乎是還誇了自己一句!

  不過奇怪歸奇怪,他還沒有蠢到將這話說出來。

  初一命幾名侍衛將靜依的幾幅畫紙展開,兩人拿著一幅,共四幅。另有兩人拿著一幅元熙剛剛寫的字。一排人便在這人群前站定了。

  「天哪!這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嗎?這樣婉約細膩的線條,柔和至極,可是這遠處的峰巒疊嶂,卻又是大氣磅礡!若是沒有個十幾年二十年的功底,如何能做出這樣驚世之作?」

  「驚世之作?」一位不太懂畫的夫人道:「我倒是不太懂,不過這畫給人的感覺很美,很暖,好像,怎麼說呢?對!就像是看到了這幅畫,就看到了希望一般!」

  一名文人道:「平王妃果然不愧是皇上親口盛讚的京城第一才女!此等畫功,畫技,以及顏色上的運用自如,我等當真是自愧不如!」

  另一名原本還有些傲氣的年輕公子,在看到這一字四畫後,也是驚的連連搖頭,「一直以為自己才學甚高,現在得見王爺與王妃的這幾幅力作,才知自己是何等的不入流呀!」

  歐陽信細細看了那四幅日出圖。這自右至左,四幅圖的遠山背景,僅從線條上看,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日出的情景以及那雲霞和遠山背景的顏色!

  第一幅畫,並不見太陽,只見滿天的火紅雲霞,遠山背景似也是有些雲霧繚繞。而天際之間,不過一道微微的金光細縫。

  第二幅畫,太陽則似是只露出了一雙沒有睡醒的眼睛一般,將遍天的雲霞,映上了一層金光。

  第三幅畫,太陽出來了有一角多了。那遍天的雲霞,此時在天際的連接處,卻是有些金紫色的光茫。

  第四幅畫,太陽躍出了一半,火紅色的雲霞盡散,金色的光茫開始籠罩在了山巒之上!那遠處的雲霧也已是散去了一大半!

  自詡才華橫溢的歐陽信此時也是不得不服!這樣精湛,準確的畫技,可不是他能夠作的出的!這四幅圖,簡直就是將日出的情景畫出了個大半!

  歐陽信一臉敬佩地看向了不遠處,仍是彎腰執筆的蘇靜依,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若是猜的不錯,她現在所作的,應該就是這日出的最後一幅吧!

  這樣驚才絕艷的女子!這樣氣質高華的女子!自己的確是配不上!

  歐陽信轉頭看向正一臉寵溺地看著靜依的平王,他的眼神裡除了那深深的愛意,滿滿的柔情,歐陽信再看不出別的!此時,他才想起平王的那幅字,疾步過去一看,立時大驚!

  歐陽信不由得出聲道:「塞下秋來風景異,北疆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好詞!好詞呀!」歐陽信不由地拍手稱絕!

  這詞中上片,寫出了邊境的荒涼艱苦,下片寫戍邊戰士厭戰思歸的心情。這首詞表現出作者平息叛亂、反對侵略和鞏固邊防的決心和意願,另一方面,也描寫了外患未除、功業未建以及久戍邊地、士兵思鄉等複雜矛盾的心情。

  這分明就是平王當時身為六皇子時,身在北疆的真實寫照!

  若說那次歐陽信因為平王妃的一席話,而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那麼這一次,則是深深地被平王的這首詞給震撼了!所謂男兒當如是!這才是一個熱血男兒該有的抱負和心胸!

  歐陽信不由得又大聲喝道:「好詞!好字!好詞!」

  其它的文人學子,也是讚聲不斷!

  這樣壯闊,心繫天下百姓的詞,配上這大氣磅礡卻又不失溫暖氣息的畫,真乃是一絕呀!

  這邊讚歎聲不斷,那邊,靜依也是輕吁了一口氣,放下了畫筆。

  「成了!我的五幅日出連環圖大功告成!」靜依笑道:「元熙,真好!謝謝你陪我來,我好久沒有畫的這般的痛快了!真好!」說著,輕搖了元熙的胳膊道:「你答應過我以後還會陪我來的,說話可算數?」

  海棠臉一紅,有些發囧,想著上前提醒王妃,卻是被元熙以眼神制止了。

  並非是靜依反應慢不知道周圍有人。而是先前她一直是專心作畫,任何的聲音都是聽不進去的。再者,她將畫筆放下,大叫了一聲成了的時候,人群中便馬上鴉雀無聲了!靜依自是沒有意識到不遠處,還有幾十號人正在那裡觀摩她的大作!

  靜依是不知道,所以才會對元熙做出這般小女兒的姿態。而元熙想的則是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平王妃!不光是端莊高貴,雍容大度,還有偶爾的嬌俏可人!當然了,他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私心,便是讓不遠處的那個歐陽某人,將這一幕看入眼底,小小的打擊他一下!也許,不止是一點點吧。

  不得不說,元熙的這點兒小心思,的確是沒有被靜依發現,不過,元熙的目的也的確是達到了,因為歐陽信的眼底的那抹失意,已是明顯至極了!

  海棠被元熙阻止,只好輕咳了咳。靜依似也是察覺到了不妥,頭緩緩地轉過去,看到了一大群的男男女女,老少皆有,全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呃,盯著自己抱著元熙的胳膊看!

  靜依這才後知後覺地鬆了手,一臉憤恨地看向元熙,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都怪你!讓我丟臉了吧?這下好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這平日裡平王妃的形象是徹底被他給毀了!

  其實,靜依是多慮了。即便平時她再怎麼像大人,她的年齡在這兒擺著。現在她的這幅小女兒態一出來,在場的夫人們則無一不想著,這樣的平王妃似乎是讓她們感覺到了更加的親近平和了。

  而在場的男子們,則是無一不是一臉艷羨地看向平王爺,能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呀?

  元熙很為受用地享受著在場男子們的各種羨慕嫉妒恨!不得不說,元熙現在的心裡有點兒小得瑟了!

  而此時,畫上的墨跡已是快乾了。人們似是才反應過來,叫嚷著,要看這最後一幅!

  當海棠和初一二人將這最後一幅展開在眾人眼前時。眾人都已是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那一輪圓潤溫暖的紅日已是完全地露出了它的臉。那萬丈金光,將整個華陽山籠罩在了金光之下!雲霧盡散,萬物復甦,似乎是連遠山上的一棵青松都已是有了極強的生命力一般!

  遠山背景不變,與前四幅相同,卻是讓感覺到了明顯的更加地朝氣蓬勃,蒸蒸日上,明顯的春天的氣息在人前綻放!這樣的一幅畫,這樣美到了極致的日出!對,就像是最開始一位夫人說的,希望!便是這輪紅日,給整個華陽山的景致帶來了生命的氣息!

  歐陽信等人突然跪拜道:「王爺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千歲!」

  然後,毫無預兆地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向元熙和靜依行了跪拜禮,口中高呼,「王爺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千歲!」

  靜依的唇畔彎起,她知道,通過今日的這五幅畫,還有元熙的一幅字,這封城士子的心,收了!

  靜依與元熙相攜而立!已是升至了天空正中的金色的太陽那金燦燦的光茫射下,正照在他二人的身上!仿若是仙人之姿,讓人不敢褻瀆!

  許多年以後,在場的人們回想起那一幕,都仍是極為激動地告訴自己的子孫,當年的平王和平王妃,是如何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自己何其有幸,親眼目睹了那神聖的一刻!

  次日,靜依和元熙一同到了大雄定殿,今日是這華陽寺建寺之生辰,所有慕名而來的信徒和香客們都到了大雄寶殿的院前聆聽慧清大師誦經論法。

  誦經完畢,靜依便和元熙一起慢慢地向外走著。

  海棠追上來問道:「殿下,您準備的那些荷包要現在發嗎?」

  靜依一愣,「誰說要在這裡發了?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我蘇靜依可是不屑於此!」

  「那您為何還要如此吩咐?」海棠說完,恍然大悟,道:「奴婢知道了。您是為了麻痺那王氏姐妹。」

  靜依點點頭,「岳王妃可出來了?」

  「回殿下,岳王妃還沒出來,聽說是在裡面向慧清大師請教佛法。」

  「二小姐可是在一旁陪著?」

  「是!」

  靜依笑看向元熙,「看來,請教佛法是假,想問問那王薔的歸處才是真吧。」

  元熙和靜依繼續向外走著,「昨日,咱們上山作畫之時,那庵堂便派了人來接。慧清大師覺得不妥,便使了人來請我派了一支侍衛隊,將人一起送到庵堂了。」

  「還派了侍衛隊?怎麼倒是如此的重視了?」

  「你忘了岳王妃不成?現在這上山下山來來往往這麼多的香客,而王薔是不祥之人的名聲已是傳遍了整個封城。若是路上有人過激,對王薔做出一些過分的舉動來。華陽寺和那庵堂,怕也是脫不了干係的。再怎麼說也是四品知府的女兒。」

  「我倒是忘了,百姓們極有可能會做出一些過派的事情來。還是慧清大師想的周到。」

  「人現在可是平安到了?」

  「昨兒就到了。咱們的侍衛等她進了庵堂,才撤了回來。」

  「那個王薇沒有去送行?」

  元熙低笑了兩聲,「你使這麼一出,不就是為了不讓她們姐妹二人見面傳信嗎?那王薔被守的極為嚴實,別說是王薇了,怕是一隻蒼蠅也是見不到她的。再說了,你以為那個王薇現在想的是什麼?恐怕不是如何救她姐姐,而是如何避免被王薔給波及到吧。」

  靜依點點頭,「也是!這個王薇看起來倒是個機伶的,知道先自保。」

  「咱們今日下山吧。」

  靜依有些意外道:「不是說明日嗎?」

  「議政院來了急件,非我回去不可。我若是先回了,留你一人,我不放心。你便隨我一起回去吧。」

  「那岳王妃那邊兒呢?」

  「我已經差人去通知了。若是她們想留便留幾日,若是不想留,便在午後,和咱們一起下山。」

  用罷午膳,元熙陪著靜依小憩了一會兒,「這樣安靜的日子倒是極為難得。只可惜不能天天如此!」

  「若真是天天如此,只怕咱們兩個就變得懶惰蠢笨了!」

  元熙看向靜依輕笑。靜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的美男子,那略帶了些打趣的笑意,那有些冷硬的眉峰,嘴唇所揚起的那一抹極為好看的弧度,看著靜依的眼睛都挪不開了。

  「娘子,為夫好看不?」元熙將向靜依的方向湊了湊,輕道。

  靜依臉一紅,「登徒子!走開些。」

  看到靜依的這般嬌俏模樣,元熙的心情極好,放聲大笑!

  外面守著的一干人等,則是面面相覷,王爺怎麼笑的這般的不懷好意呢?

  岳王妃最終是和靜依她們一行一起下了山。

  下山自然是比上山要快了許多。元熙到了封城,沒有回王府,直接去了議政院。

  靜依回府後,也只是和岳王妃寒暄了幾句,便回了文華院。

  「啟稟王妃,晴天公子回來了。現在正在前廳等著呢。」

  「晴天哥哥?他這個時候怎麼會回來?」靜依雖有些意外,但仍是大步出了文華院,直奔前廳了。

  「晴天哥哥,你怎麼現在回來了?可是平秋縣又出了些什麼狀況?」靜依一進門,便直接問道。

  晴天搖了搖頭,「平秋縣無事。我回來是想著拿些東西。本來是想著派人回來取,可是我自己一時間也忘了將東西放在何處了,所以便親自回來了。」

  「什麼東西如此重要?」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小時候一直戴的一塊佩,我這兩日才想起沒有戴著它。所以回來找一找,免得丟了。」

  「既然回來了,那便住上兩日再回去如何?」

  「也無不可!平秋縣的事情進展的都很順利,再者有岳正陽派去的五千精兵先是震著,後是幫襯著,倒也是得到了當地百姓們的擁戴。」

  「那便好!晴天哥哥一路奔波了,先去梳洗一番吧。我去命廚房準備你最愛吃的菜。」

  晚間,靜依命人將晚膳擺到了花廳。請了岳王妃和王薇一同過來用膳。

  「岳王嬸兒,這位是我師兄,現在也是元熙冊封的侍御史,今日剛剛從平秋縣趕回來。」

  岳王妃點點頭,「果然是少年俊傑,一表人才。」

  「岳王妃過譽了。晴天哪裡比得過岳世子瀟灑風流?」

  岳正陽聽了,險些將口裡的酒給噴了出來!「喂!晴天,你把話說清楚了,誰風流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晴天卻是一瞥他,「人不風流枉少年!我這是在誇你,你急什麼?」

  岳正陽眼睛一瞪,「你這是誇人嗎?當著弟妹的面兒還有姑娘的面兒,你這分明就是在損我呢吧!」

  晴天眉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卻是不語,只是逕自吃起了菜。

  岳正陽還想慎與他爭辯,怎奈人家不理會他了。只好憋了一口氣,繼續吃菜。

  「元熙,晴天哥哥說後日再走也成。正好你們商量一下,這平秋縣還缺些什麼東西。有哪些是需要提前安排的。千萬別到時候用,卻是沒有。」

  「依依放心吧。我已經都寫好交給王爺了。」

  「那便好。元熙,可有需要我盡力的地方?」

  「暫時沒有。你只需要好好休養陣子便是。對了,賀神醫今天怎麼沒回來?」

  靜依笑道:「師父說他不喜歡和一大堆人一起吃飯,特別是一些個大戶人家,太麻煩!規矩太多!」

  元熙點點頭,「也是,他老人家自在慣了,受不得拘束也是正常。」

  「那晴天,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濟善堂看看賀神醫吧。」

  「王爺日理萬機,就不勞煩王爺了。還是依依陪我去就成了。」

  元熙神色不變,只是眼底的顏色似乎是有些暗沉了些。「也好,明日就讓依依陪你一起去看看他。也免得他說你們這兩個徒弟不孝順!」

  「師父最愛和晴天哥哥鬥嘴,不過現在有這濟善堂在,他的事情也多了起來,倒是沒有那個時間來數落我和晴天哥哥了。」

  岳王妃聽到靜依對晴天的稱呼如此親暱,眉間略有不悅,雖是師兄妹,自小一起長大,可到底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這個平王妃怎麼也不知道避諱一下,反而還態度如此親暱?就不怕王爺不高興?

  岳王妃這樣想著,便抬頭看了看元熙,見他眉宇之間並無慍色,這才放心。心中卻是暗暗稱奇!莫不是這晴天對他二人來講,與旁人不同!

  而一旁的王薇則是自晴天一進來,便注意到了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看向靜依那濃濃地關切之色!看來這二人之間說不定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再加上聽到靜依態度如此親暱,而這個晴天竟然是直呼她的名諱!心裡更是打定了主意!

  王薇小心翼翼地抬眼在元熙的臉上掃過,王爺為什麼沒有生氣呢?難道是因為他大度?不!任何一個男人,即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會對覬覦自己的妻子的男人大度的!

  王薇想到現在有這麼多人在場,王爺即便是生氣,只怕也是不好現在就發作的!王薇這樣一想,便覺得王爺的笑意似乎是有些冰冷了。

  王薇心裡暗自高興!我就說嘛,哪個男人會真的如此大方?哼!蘇靜依,你設計我姐姐,害她聲名受損,毀其一生。這一次,既然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我怎麼會放過?蘇靜依,你的好日子到頭兒了!

  王薇這樣想著,卻是低了頭,眼中的恨意絲毫是不加掩飾!

  靜依雖是看不到王薇的表情,卻仍是感覺到了王薇的不太正常。



第六十六章 搬弄是非!

  當晚用過晚膳,大家又閒聊了幾句,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而岳正陽則是叫住了晴天,「你後天回去?」

  晴天點點頭,「依依說明日要陪我一起去看望師父。我後日再回去吧。」

  「平秋縣那邊一切安好?」

  「這是自然。新上任的知縣倒是個手腳勤快,頭腦敏捷的。有了他的相助,這治理風沙一事,倒是好辦了許多。」

  「晴天,你我雖相識的時間不長,可我岳正陽可是一直拿你當兄弟的。晴天,不是你的,就放手吧。」

  晴天呵呵一笑,「岳正陽,你這話說的好沒有道理!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岳正陽的眉間一緊,「晴天,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蘇靜依已經是平王妃了,她這輩子也只是平王妃了。你再機會了!」

  晴天的眼神一閃,「岳正陽,你說些,是為了開解我,還是為了開解你自己?」

  岳正陽一怔,「你這是何意?」

  「你以為你的那點兒小心思我看不出來?你也喜歡依依吧?可惜了,你最多是只能喚他一聲弟妹。而與我而言,她永遠是我的師妹,我永遠都可以叫她一聲依依,你能嗎?」

  岳正陽聽著晴天明顯是含了嘲諷的語氣,心底一冷,爽在袖口的手雙拳緊握!「晴天,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你了嗎?不過是揭開你心中的一塊傷疤罷了。我是醫者,創傷不治,僅僅是表皮無恙又有何用?趁現在傷的還不算重,不過是將這表面揭開,讓裡面的膿腫慢慢消散,即便是痛,也不過是暫時罷了!總好過以後痛的你深夜醒來,傷口潰爛,無法安睡!岳正陽,你該謝謝我!」

  岳正陽不語,擰眉抿唇,想著剛才晴天的一番話,片刻後苦笑道:「你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罷了。走,到我院子裡去,我請你喝酒!」

  岳正陽攬了晴天的肩,二人大步向聽雨軒走去。

  二人沒有回頭,大步流星地往聽雨軒的方向走去。

  二人笑意滿滿,似是沒有發現身後多了一抹淺色的背影。

  待二人遠去,那抹身影自假山後完全的顯現了出來。卻是王薇!

  王薇看著遠去的二人,眼中的得意與陰險的光茫大盛!似是找到了將平王妃徹底扳倒的絕好的契機!

  王薇臉上閃過一抹奸詐的笑意,喃喃道:「蘇靜依,這次你還不死?哼!待我將事情辦成,所有的功勞到時自然全是我的。到時候,我還怕沒有榮華富貴?」

  王薇得意的轉身而去,待她的俏麗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無人發現她的身後多了兩道身影自簷上飄然而落。

  「主子。」其中一人便是司墨。

  「是王妃派你來盯著她的?」元熙目光如冰,渾身菜發著攝人的寒意。

  「回主子,是王妃料到王薇必定會有所動作,所以才命屬下前來監視。」

  「你去吧。好看看她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只是其它的。」

  「主子放心,屬下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司墨再不看元熙,一個飛躍,便到了廊簷上,緊隨王薇而去。

  元熙轉身,怔怔地看向了聽雨軒的方向,有一個晴天還沒夠,想不到岳正陽竟是動了依依的心思!不過,晴天的那番話,說的倒是不錯!岳正陽,你我雖是兄弟,其它的可以讓,可是唯有依依,我絕不能讓!

  元熙冷眸微閃,一個轉身輕躍,進了文華院。

  「你怎麼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又和他們二人去不醉不歸了呢!」靜依正在拆頭髮,瞥了元熙一眼,輕道。

  元熙身上的寒意早已盡散,笑道:「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到外書房處理了一些公務。」

  元熙上前親手將靜依頭上的髮簪一一除下,再拿了碧玉梳子,輕輕地梳理著。「依依,你的那五幅日出圖,你想著如何處理?」

  「看到那日那麼多學子被震撼了。元熙,不如將那幾幅日出圖,還有你的那幅字,一起裝裱好了,到時掛到咱們籌建的書院裡?本來我是覺得有些不妥的。可是一想到封城學子們的境況,便覺得如此而為,倒也不算是太過自傲!」

  「呵呵!你多慮了。我今日到了議政院處理政務,臨走時,便見到有不少的官員已經聽聞了此事。特別是後來歐陽信到議政院來覆命,他親口提出了與你相同的意見!」

  「哦?你應了?」

  「自然!依依,你的才名遠播。於我,於封城而言都是有利的。特別是咱們的書院最遲到了今年的秋末就可落成!依依,屆時,你我的墨寶,說不定可以起到一個你所謂的宣傳作用呢。」

  靜依想了想,「你說的倒也是有道理。只是我總覺得這樣做,有些沽名鉤譽之嫌!」

  「不必多想了。以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哪裡還需要什麼沽名鉤譽?現在封城都傳開了,誰不知道你的才名?現在咱們利用一下這一點,一來可以為封城的書香氣息變得更濃郁做些貢獻,二來,說不定還可以為咱們招攬一些個能人異士呢!所以說,依依就不要謙虛了。既然是畫的好畫,就該是拿出來供人品鑒才是真!」

  「你倒是會說話,不過你的算計倒是更好!這教育之事,乃百年大計,豈是一朝一夕便可有所大成的?不過,咱們好歹是給封城弄了個好頭兒!給咱們的後世子孫留下了些有用的東西。」

  「後世子孫?依依,我意是不知,你已是想的這般長遠了?」元熙打趣道。

  靜依臉一紅,卻是爭辯道:「你又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整個封城的百姓們的後世子孫!你就一肚子的壞水兒!」

  元熙卻是輕笑道:「你派人監視王薇了?」

  「嗯,我總覺得今晚上用膳時,她似乎是有些不對勁!這裡雖是平王府,可是你可別忘了,咱們府裡還有幾個眼線呢!現在廢了這些眼線,總覺得有些太可惜了。她們都還沒有真正的發揮她們的作用呢。」

  「這裡到底是封城,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派不上大用場了。」

  「那咱們就等!我就不信,咱們就一直沒有機會。說起來,我有些看不透這個王薇了。她到底是奉了命想著嫁進岳王府?還是要嫁進平王府,將我取而代之呢?」

  元熙一怔,「怎麼又扯到我的身上了?」

  「她最近兩次見你,眼神都是有些不同。若說以前有王薔在,她還知道收斂。可是這兩次,一次在華陽寺,一次便是今晚,她看向你的眼神明顯就不對!似乎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巴上你了!」

  「那個,你想多了吧?」元熙有些訕笑道。

  靜依搖搖頭,「不是我想多了。晉王為何要千方百計地毀我名譽?王氏姐妹在江南待的好好的,怎麼又會突然被岳王妃帶來了封城?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是我們忽略掉的?」

  元熙眉心一緊,片刻後,出聲道:「也許,是我們弄反了?為什麼就不能是岳王妃在江南待的好好的,而是被王氏姐妹給勸到了封城來?」

  靜依身子一顫!明眸流轉,眼波中似是有華彩流溢!「你說的對極!的確是這種可能性最大!也只有這樣才更好解釋這一切!岳世子常年在外遊學,以前也未聞岳王妃,會親自出門探望!可是這一次。」

  元熙點點頭,「你分析的極是!可是王氏姐妹為何要慫恿岳王妃來到封城?僅僅是為了便宜將她們也帶來嗎?可是萬一岳王妃不肯帶她二人前來,豈不是太失算了?」

  靜依略一思索,笑道:「這便是這王氏姐妹的聰明之處了。一方面若有若無地慫恿岳王妃來封城,一方面卻是又將岳王妃服侍的極為周到妥貼。元熙你想,若是讓你出門不帶你用著最為順手的初一,或者是無傷。你受得了嗎?」

  「倒是這麼個理兒!」元熙點頭道。

  「只怕還不止這個!她們是想著一旦計成,然後再在岳王妃的耳邊吹吹風,好讓岳王妃將此事上報!縱然你再是疼寵我,可是你卻是不能為了一個女子,而忤逆朝廷,忤逆你的父親吧?」

  元熙的眸子變得晦暗不明,臉上一片冰封!「好一個心思歹毒的計策!只不過可惜,沒能計成!」

  「是呀,所以,我想她們想著請岳王妃來,便是為了讓岳王妃做個見證。包括這個王薇後面要做的事,定然也是要將岳王妃給牽扯進來,請她做個見證,以達到毀我名聲的目的!」

  靜依起身有些不解道:「可是我不明白。他們明知我的身份與旁人不同,為何還要如此地費盡心思來害我?難不成,他們以為我蠢笨地想不到是他們做的手腳?」

  「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個劉佳人來時,行事做風,還是有些隱晦的。再加上是有那楊倩在背後指使的。可是這王氏姐妹的母親,卻是實打實的護國公府的旁支!我就不信那明王會如此地蠢笨!萬一你出了事,這王氏姐妹還能落跑?」

  「我明白了!」靜依驚叫了一聲!「這人好深的算計!他是想著由王氏姐妹這兩顆棋子先出面,毀我名聲,一旦計成,即便是有人懷疑到是王氏姐妹所為,只怕反倒是正如了他們的意!」

  「你是說?」元熙也似是想到了某一層!

  「一旦王氏姐妹被懷疑,那麼最先扯進來的,不是她們的母親,也不是她們身後的王家,而是岳王妃!她們在岳王妃身邊侍奉多年,若是她們承認是受了岳王妃的指使,自然是最為可信的!」

  「不止如此,只怕他們早已是安排好了人手,若是無人懷疑王氏姐妹,他們也會找人故意扯出王氏姐妹,從而再攀污岳王妃!如果我猜的沒錯,只怕他們是早已安排好了陷害岳王妃的人證物證。到時只怕是岳王妃百口莫辯!」

  元熙說完,看向了一旁的靜依。靜依則是面上一片冷肅道:「只怕是不止是岳王妃了!他們的最終目的,應該是岳王!或者說是岳王爺手中的兵權!」

  元熙輕歎一聲,「看來那人的心思之深,靜依,若是你沒有得手,只怕現在被關入庵堂的就是你和岳王妃了!而岳王府裡,肯定會是有一名妾室,被皇上下旨抬為側妃!到時候,岳王府後院兒,只怕就是要任人擺佈了。而岳王爺身邊也就等於是多了一個不能除去的眼線!」

  「這環環相扣何其精彩!」靜依笑道:「元熙,咱們既是壞了人家的好事,人家定然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了!你說她們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害我?」

  元熙上前輕擁了靜依,笑道:「放心!這裡是平王府,可不是她們隨意撒野的地方!」

  靜依吃吃笑了兩聲,「若是出了平王府呢?」

  「依依,你成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靜依看元熙似是真的有些惱了。便用小手輕輕地在他的胸前順著氣,「幹嘛那麼大火氣?我又沒說真的拿自己為誘餌。我只是有些期待這個王薇會如何出手了。」

  「依依,因為王薔要在庵堂裡被佛法洗禮四十九天,想來,岳王妃和王薇還要再住上一段時間了。」

  「岳王妃是岳世子的親母,我自會好好款待的。你無需擔心。」

  次日,眾人用完早膳,靜依便提出要陪著晴天去看望師父。二人正要出去,便聽到一聲嬌柔婉麗的聲音傳來。

  「殿下,這是要去濟善堂嗎?」

  「正是,怎麼?二小姐也有興趣一同前去?」靜依笑問道。

  王薇面露羞怯之意,輕道:「正是。臣女自來到封城,便時時處處聽聞王妃和王爺的善舉,心中自是好奇不已。正好聽聞您要與晴天公子一起去濟善堂,所以便想親自去看看。待他日回到江南,也好到其它的姐妹那裡去炫耀一番。」

  王薇這番話說的極為俏皮,不失少女的天真。若是初見她的人,定是會喜歡上她。

  晴天卻是只看了她一眼,「依依,我去前廳等你。」說完,便大步出了花廳。

  王薇面色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晴天的漠視而生氣。「殿下,臣女還未請示殿下,民女同您和晴天公子同去,是否合適?」

  靜依眼角微揚,這話說的可是真有意思!什麼叫她和晴天公子?這話怎麼聽著就讓人感覺這麼彆扭呢?

  「岳王妃那裡,你可請示過了?」

  「回殿下,臣女已經請示過了。姨母也說臣女多出去走走是件好事,還能多陪陪殿下。」

  「那走吧。」

  靜依上了馬車,晴天自是騎馬,而王薇則是上了一輛王府準備的較為普通的馬車。

  上了馬車後,王薇心裡忿恨,忍不住出聲道:「哼!擺什麼臭架子!竟然不肯讓我上她的馬車?」

  一旁的丫環聽了,忙道:「小姐快別這麼說!她是平王妃,身份尊貴,不肯讓您與她同乘也是規矩使然!」

  「什麼規矩使然?分明就是她故作姿態罷了!為何我與姐姐就能和姨母同乘一車?難道姨母就不是王妃了?」

  「小姐,那怎麼能一樣呢?您是岳王妃的親外甥女,自然是與她親近。再者,這平王妃可是親王妃之尊哪!您就別生氣了!」

  王薇這時想起了自己被囚在了庵堂的姐姐,面露憂色道:「不知道姐姐現在怎麼樣了?那庵堂裡的姑子可會給姐姐氣受?姐姐雖然聰明,可是脾氣卻是極大!也不知這一次,還能否脫身?」

  「小姐,眼下您就先別想這個了。還是先顧著您自己要緊!萬一再被大小姐給連累了。那您的後半生可也就是毀了!」

  「罷了!」王薇面露無奈之色!「我也不過是一弱女子,連姨母都沒有辦法的事,我又能如何?靜觀其變吧!」

  「小姐能如此想便對了。」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濟善堂。

  到了問診房,看到賀道子的前面排了長長的一條隊,而且看樣子,也大都是一些個平民百姓。

  賀道子一眼看到了晴天,大喜,「晴天,快過來幫忙!」

  晴天搖搖頭,嘟囔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靜依失笑,「好了,你快過去吧。別讓師父等久了!」說完,還推了晴天一把!

  這一幕,可是把王薇看的心裡一個勁兒的砰砰跳!天哪!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這平王妃竟然與外男有了身體上的接觸!這算不算是不守婦道?

  王薇的心裡一個勁兒的思索著,心裡卻是有些懊惱,怎麼就沒有說動岳王妃也一起來呢?若是姨母來了,定然是會大怒!說不定就會給這個蘇靜依一個小小的教訓!

  靜依輕瞟了她一眼,面上含笑,卻是轉身到了配藥房。

  靜依將這配藥房裡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點頭稱讚道:「井井有條,還不錯!」

  此時藥房的人已是認出了靜依,正要行禮,便被靜依阻止了,「你們都繼續做事吧。我也只是來看看。」

  「是!」夥計們依舊是抓藥的抓藥,核對方子的核對方子!果真就是當靜依不存在了。

  靜依出了藥房後,又去了內院。那裡她曾經安排了一處小院兒,專門幫助照顧一些女病患的。

  靜依在前面走著,那王薇快跑了幾步也是跟了上來,氣喘吁吁道:「殿下這是要去何處?」

  「哦,我要去裡面的女病患住的地方瞧瞧。」

  「女病患?與外面不同嗎?」

  「自然是不同的。男女有別。這小院兒裡從醫者到看護,再到煎藥,全都是丫環、嬤嬤們。二小姐也有興趣?」

  王薇笑道:「臣女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醫館有專設的女病患的院子呢?倒是有些好奇。」

  靜依淡笑不語,腳下不停,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小院兒。

  這小院兒地方不大,卻是取了一個極為雅致的名字,名梧桐院。這院名取的極妙!人人都言鳳棲梧桐。而在這大淵,自然是人人都知龍為男子,鳳為女子。不言而喻,這裡的梧桐院,也是暗含了這裡是女子歇息之地的意思!

  靜依看到這梧桐院三個字,臉上便是掩不住的笑意!這三個字一看,便知是出自元熙之手!讓他為這女病患的地方題字,還真是有些委屈他了。

  靜依進入梧桐院後,便看到院內有幾名小丫環正在煎藥。靜依在這裡待的時間最久,約莫得有一個時辰。這裡共住了三名病患,靜依都是一一看過,並且親手為她們診了脈!又問過了她們的飲食起居如何?這院內的看護如何等等。

  靜依在這裡耐心地一一關照,而跟隨她而來的王薇卻是受不了了。這靜依自進來後,與這院內的所有人的談論幾乎是都離不開一些醫學上的知識。特別是繁多的藥名。

  王薇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可這表情卻只是在靜依看不到的角度和地方才會露出來!要知道平王妃的身份,她現在還真是惹不得的!否則,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終於,聽完了平王妃的碎碎念,王薇見她終於有了要起身離開的意思,趕忙精神了起來,小心跟上。

  靜依到了最前面的問診房,看到晴天和賀道子桌前的病患不減反增,再看向其它大夫的桌前,也是有不少看病的百姓。靜依微微皺眉,看來,這濟善堂的大夫還是有些少!還要想辦法再多召幾名來。另外,師父雖是神醫,可到底是年紀大了,不宜再每日到這裡來看診了。自己要找機會跟他好好說一說了。

  靜依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便見問診房內又多了一張桌子,靜依帶了面紗,在桌前坐了。

  「殿下,這樣只怕是不妥吧?您身份尊貴,怎可行這等卑賤之事?」王薇勸道。

  王薇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可以使整個屋內的人們聽個清楚。

  幾位大夫臉上皆是不悅,特別是賀道子,瞪著兩個眼珠子,恨不能將王薇給趕出去!

  靜依卻是厲聲道:「二小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醫者,父母心也!乃是這世上最為偉大的職業,如何就成了卑賤了?大夫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世上之人哪個離得開大夫?二小姐若是覺得這裡委屈了你,便請回吧!」

  說完,吩咐道:「來人,送王二小姐回去。」

  王薇此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本來她這番話是覺得平王妃身份尊貴,竟然是為這些卑賤的平民來把脈,豈不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面?

  王薇的臉色變的極為難看,連忙認錯道:「殿下恕罪,是臣女說錯話了。您千萬別生氣。臣女在此靜立,再不敢妄言了!」

  靜依也不理她,只是讓司畫吩咐了,所有的女病患都到她這裡來看診。

  現在,這平王妃是賀神醫弟子的事,已是人盡皆知,並且平王妃曾一舉解了京城的瘟疫。百姓們對她的醫術自然也就是放心了。於是,女病患們,便紛紛到了她這裡來排隊就診!能讓堂堂一位親王妃來給自己這小老百姓把脈治病,這是何等榮耀之事呀!

  於是,一上午的時間很多便過去。中午時,靜依看到病患確實是不少,便在濟善堂草草用了飯,繼續看診。百姓們看到平王妃竟是如此地在意他們這些百姓!心裡除了感動,便還是感動!

  只是卻是苦了那王薇了!平王妃不回府,她自然也是不能回的。她出來時,岳王妃可是叮囑了不下八百遍,要她在平王妃身前侍奉,萬不可大意懈怠!

  這濟善堂裡處處的苦藥味兒!還有百姓們身上時不時傳來的一種臭味兒,她心裡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想她堂堂地官家千金,竟然是在這裡與一群平頭老百姓為伍!簡直就是對她身份的褻瀆!顯然,她忘記了,平王妃還正在為這些她心中所以為的低賤的百姓親手把脈!

  一直忙碌到了快要到傍晚時,靜依揉了揉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脖子,又輕轉了轉手腕兒,「沒剩幾個病人了,我先走了,不然元熙會擔心我的。師父,您晚上要回去用晚膳嗎?」

  賀道子捋了捋鬍子,看著靜依一臉期待的表情道:「好吧,今晚我就回去一趟。晚上就歇在晴天的院子裡。」

  「好!街兒這就回去準備師父最愛吃的菜。您和晴天哥哥先忙。我們先回府等你們了。」靜依說完,對著賀道子福了福身,便出了濟善堂。

  而屋子內的其它眾人則是全都驚呆了!平王妃竟然對賀神醫行禮了?雖然是師徒關係,可是平王妃的身份那可不是一般的尊貴!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拋下自己平王妃的身份,只以一個徒兒的身份來向賀神醫行禮?這真是太難得了!

  一時間,屋內對賀神醫的恭賀聲是此起彼伏!都在讚歎賀神醫收了一個好徒弟!讚歎平王妃果然是人品出眾!

  回到了平王府,靜依便不再理會王薇,而是直接到了膳房,吩咐她們做幾道賀神醫最愛吃的菜。

  而王薇則是直接去了岳王妃的院子裡覆命了。

  「姨母,您今天沒去,真是太可惜了呢。那濟善堂裡好大,好氣派呢!好像是處三進的院子呢!」

  「哦?不過是一個醫館,怎麼弄的這樣大?」岳王妃有些好奇道。

  「這是,薇兒也不明白。總之裡面分了好多類別,其中有一處名為梧桐院。薇兒的印象最為深刻!那裡面住的全都是一些女病患。院子裡負責伺候的也全是女子呢!」

  「婦病患?住在那裡?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哦。那濟善堂裡住了好多的病患呢。那梧桐裡只住了三名女病患,聽說是從外地來到這裡求醫的。所以便安排她們住下了。」

  「住了好多病患?」岳王妃一擰眉,「你說這濟善堂都是平王妃出的主意?」

  王薇笑道:「姨母,這哪裡是薇兒說的?是這封城的百姓們說的,都在盛讚平王妃的賢惠呢!」

  「什麼賢惠?真是不懂事!到底是年紀小了些,就算是京城第一才女又如何?還是太嫩了些!這封城是平王府以及封城各大要員的聚居地!怎麼可以在這裡建這麼一個荒唐的醫館?若是出了什麼亂子該如何是好?」

  王薇聽到岳王妃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眼中含笑,轉眼卻是故做不解道:「姨母這是何意?這平王妃不也是為了整個封城的百姓們著想嗎?為何就成了荒唐了?」

  岳王妃冷哼一聲,「你們這些個小丫頭懂什麼?這病患聚集的多了,誰知道是不是會被傳染上什麼髒東西?再者說了,這男子病患如此混雜,若是再出些個什麼有辱名聲的事來,豈不是一巴掌打到了平王的臉上?這個平王妃,年紀小,思慮不周,這王爺就任由著她胡鬧嗎?也不知道管一管!」

  王薇聽了,心中得意,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岳王妃好歹也是算得上是平王的長輩,很多話,旁人說不得,可是岳王妃卻是說得的。

  王薇眼珠轉了轉,又道:「其實平王妃也的確是個心思善良的人呢。今天就是因為濟善堂來了太多的病患。晴天公子也是親自到了問診房裡去把脈了。可是仍是忙不過來!後來還是王妃心善,也親自到了案前,為百姓把脈呢?」

  「什麼?」岳王妃驚的立時站起,「你說平王妃親自給那些百姓們把脈了?」

  王薇故作不解地點了點頭,「姨母,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豈止是不妥?簡直就是太過大膽放肆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整個皇室的人看平王爺的笑話!豈不是讓那些個王孫貴族更加地輕視平王爺!這個蘇靜依,做事怎麼就不多動動腦子呢?真以為自己得一個什麼仁厚的名聲就算是好的了?怎麼就不知道為王爺想想?怎麼就不知道為整個皇家的顏面想想?」

  王薇低了頭,眼眸含笑,嘴角揚起了一抹奸詐無比的笑容!

  岳王妃雖氣,可是到底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將前前後後想了想,便打定了主意,要等著王爺回來後,將這件事情好好地找他說道說道。總不能讓他這樣由著那蘇靜依的性子來吧?

  王薇見岳王妃的面色極是難看,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便故意端了一盞茶道:「姨母,先用茶消消氣吧!」

  岳王妃低頭伸手去接茶盞,不經意間便掃到了王薇似是無意中露出的那抹紅痕,一臉關切道:「這胳膊上的傷怎麼好的這樣慢?這都幾日了?怎麼還是這樣紅?」

  王薇似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腕部露了出來,趕忙擼了衣袖,「沒事的。姨母不必掛懷,薇兒有記得每日上藥呢。」

  岳王妃這才歎了一口氣道:「你是個好孩子,千萬別學你姐姐。害人害己呀!」

  王薇的心底微微一顫,「是!姐姐也不過是一時被被人按上了一個不祥的帽子,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會胡言亂語。姨母,您就別再怪她了。我想她現在定也是後悔莫及了呢。」

  岳王妃這才點點頭道:「唉!你說的也是,任是誰突然被人們看作是不祥之人,也是會有些接受不了的。罷了,我現在只是盼著四十九日之後,她身上的業障可消,如此便好了!」

  「是!姨母總是心心唸唸地為我們姐妹二人著想!薇兒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的恩德呢!」

  岳王妃輕拍了拍她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好孩子!你只要好好做人,姨母定是不會虧待了你的。」

  王薇臉一紅,福了身道:「是!薇兒先謝過姨母了。」

  晚間,賀道子是和晴天一起回來的。

  花廳裡,一桌人極為安靜地一起用完了晚膳。元熙道:「依依今日可是累了?我先陪你回去吧。」

  靜依點了頭,二人正要起身,便聽到岳王妃道:「王爺且慢!」

  元熙不解地看向岳王妃,「岳王嬸兒有事?」

  岳王妃一臉整肅道:「王爺,按理說,這是您的家務事。我本不該插手。可是做為長輩,我卻是不得不說。平王妃身份尊貴,更是在我這上。還請平王妃能夠時時牢記自己的身份,切莫做出一些有損皇室顏面的事來!」

  靜依聞言,看了王薇一眼,那王薇急忙低頭避了過去。靜依笑道:「岳王嬸兒教訓的是。只是這封城既是元熙的封城,那麼這封城的萬千子民,就是王爺和本王妃的責任!百姓的日子不好過,那麼這封城的大員們也好,還是王爺也罷,誰的日子又能過得安穩?至於您所說的有損皇室顏面之事,岳王嬸兒指的可是本王妃在濟善堂為人看診之事?」

  岳王妃本想著敲打兩句便罷,卻是沒想到這蘇靜依竟是將話直接給說了出來!岳王妃感覺到了賀神醫和晴天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有些不善!就連自己的兒子岳正陽似乎眼中也是滿含了不贊同!而平王的眼底,卻是有了些冰寒之意了!

  「依依呀,你雖是義舉,可是你的身份到底是擺在這兒的。為何要紆尊降貴,為那些百姓們把脈呢?」

  「紆尊降貴?」靜依搖搖頭道:「不!岳王嬸兒,今日到濟善堂坐診的,是蘇靜依,是一名醫者!身為大夫,眼中便只有疾病傷害,並無身份家世!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王孫貴族,皆是一視同仁!唯如此,才能有一顆慈悲仁善之心!才能廣施醫德,救死扶傷!依依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靜依說完,眼睛與岳王妃平視,那眼底的坦蕩、真誠卻是將岳王妃給驚住了!

  「好!」突然,賀道子卻是拍案道:「不愧是我賀道子的徒兒!這話說的好!身為醫者本該如此!依依,你沒有因為成為了平王妃,而忘記了自己是名醫者!不錯!沒有因此而蔑視了百姓的生命,不錯!我賀道子沒有收錯徒弟!」

  說完,便哈哈大笑!而晴天則是瞥了他一眼,道:「老頭兒!你瘋了?」

  賀道子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大笑!

  岳正陽則是為了打破尷尬,輕道:「弟妹,我母妃的本意並非如此。她只是擔心你這麼做,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岳王嬸兒的好意!依依記下了。只是依依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心!上對得起日月,下對得起父母。岳王嬸兒一片好心為了依依,依依自是明白。」靜依說完,便對著岳王妃福了福身,臉上的神色坦誠平靜,並無不悅。

  元熙也起身拉了靜依的手道:「我一回府,便聽到下人們說你累了一日了。走吧,我陪你回去,別再累著了。」

  二人輕輕一笑,便回了文華院。

  而其它眾人也都一一散去。花廳內只餘下岳王妃和岳正陽母子。

  「母妃,你今日怎麼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岳正陽有些懊惱道。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這封城裡住的大都是些達官貴人們。怎麼能在這裡建這樣一所醫館?萬一再讓官員們染上了什麼疾病,豈不是大大的罪過?」

  「母妃!」岳正陽有些無奈地叫道:「母妃,您不懂醫術,就不要妄議好不好?濟善堂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再者說了,這濟善堂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您知道他們用多少種方法來消滅病毒嗎?比一些個小醫館要安全的多!」

  「有關平王妃的事,都是王薇告訴你的吧?母妃,您怎麼就一味地聽信她們姐妹二人的話呢?難道您自己親生兒子的話,您都不信?」

  岳王妃一怔,「這是什麼話?我何時不信你的了?」

  岳正陽一臉疲憊地搖了搖頭,「罷了!我累了。不想再與您爭辯了。時辰不早了,您也回去歇息吧!」

  岳王妃正是有些糊塗,就聽到了前院似是傳來了一聲女子的慘叫聲!

  二人神色一變,齊齊地向前院兒趕去!



第六十七章 將計就計!

  這女子的淒慘叫聲,可謂是響徹了整個平王府。不止是驚動了岳王妃和岳正陽,還驚動了府中不少的下人。

  岳王妃和岳正陽順著聲音趕了過去,應該是晴天的院子。

  「怎麼回事?」二人一進院子,便見那院中趴了一個人,似是暈了過去,因為是趴著的,散亂的頭髮,將她另一側露出來的臉也給遮了去,所以倒是沒有看清楚她的相貌。岳正陽看了一眼正站在了月台上的晴天和賀道子,心下瞭然。這女子,定是被晴天一腳給踢出來的。

  岳正陽一臉痞笑道:「晴天,你怎麼這般的不懂得憐香惜玉呢?好好地艷福,怎麼就不知道享用呢?」

  晴天冷著一張臉,並不言語,反倒是賀道子道:「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說完,拂袖而去。

  岳王妃這才注意到那地上趴著的那名女子,她的髮髻散亂,似乎是只著了中衣。天氣還是這般的寒冷,穿成這個樣子,怕是懷了什麼勾引主子的心思了!

  岳王妃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對岳正陽道:「好了,既然不是刺客,也無大事,陽兒,你也回去休息吧。」

  岳正陽壞笑著在一旁的柱子上倚了身子,雙手環胸道:「急什麼?總得看看這是哪個院子裡的美人兒吧?」

  晴天卻道:「來人,還不快將這賤婢拖將出去?」

  下人們正要動手,便聽到了一聲嬌喝,「且慢!」

  眾人聞聲看去,卻是王薇也來了。見她身上加了一件披風,後面跟了幾個丫頭婆子,衝著岳王妃行了禮道:「姨母,這麼晚了,沒想到您也在這兒。」

  岳王妃有些狐疑道:「薇兒,你怎麼在這兒?」

  「姨母,您今兒不是說薇兒的手腕為何總不見好嗎?所以薇兒快回到院子時,便想到來這裡向賀神醫求一幅良藥,看是否能盡快地消腫。不想,一進來,便聽到了這晴天公子正在發怒。」

  「王二小姐,這裡不是你的院子,也不是你的府第,怎麼?你倒是想著替依依這個平王妃來管教本公子的下人了嗎?」晴天冷聲說道。

  王薇卻也不惱,而是笑吟吟道:「晴天公子誤會了。我不過是來這平王府做客,哪裡有資格插手這平王府的事務?只不過,看這位姑娘似乎是受了重傷。即便是她惹到了您,也總該是問個清楚,弄個明白吧?」

  岳王妃眉心一緊,有些不悅道:「薇兒,你逾越了。晴天公子說的對,這裡不是咱們的客院,咱們還是回去吧。」

  王薇精心準備了這場好戲,如何肯輕易地讓岳王妃離開?她早已派了自己身邊兒最得力的丫環就守在了文華院門口,一旦聽到前院兒的動靜,馬上就會稟報給平王和平王妃。馬上就有好戲可看了,她豈會如此輕易地離開?

  其實這聲戲本身已是有些讓王薇覺得驚詫了!因為按她設計的,應該是這名婢女被人破了身子,然後再蒼惶出逃,恰巧被自己安排在門外的婆子撞見才對!可是竟是出了變故,沒想到這丫環竟是被晴天給打了出來?

  王薇冷笑,定然是晴天發現了被人算計了,也發現了這名婢女的身份,所以才想著擺脫掉!只是她費盡心思才將事情安排至此,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讓晴天如願?

  「姨母,您說的對,這裡的確是平王府。可是這到底是一位姑娘家,您看她受了這樣重的傷,竟是暈了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有性命之憂。也不知究竟是如何得罪了晴天公子?即便是這位姑娘投懷送抱,可是晴天公若是不喜,便直接打發了就是,為何要將人傷成這般模樣?姨母也說了,這是平王府,若是傳將出去,怕是對平王府也是不利的。」

  岳王妃想了想,這王薇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是自己現在在這外男的宅院裡,終究是有些不妥的。她看了一眼岳正陽,見他正一幅看好戲的樣子,看著晴天,心裡有了計較。

  「還是先去請府醫過來給這位姑娘瞧瞧吧。」王薇見岳王妃的臉上不再堅持,便開口道。

  岳正陽輕笑了兩聲,「王二小姐!你也糊塗了不成?這裡可是外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賤婢,你居然想著將府醫請到這裡來為她診治?你把這平王府當成什麼了?把晴天當成什麼人了?他可是待御史大人!王二小姐,你不會以為這個賤婢的身份比堂堂的侍御史大人還要尊貴吧?」

  王薇聽了,臉上的表情一滯!的確,這晴天公子,可不僅僅是一名大夫,他還是平王親封的侍御史!再說了,剛才岳正陽的話可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裡是外院,她和岳王妃出現在這裡,本就有些不合時宜,現在居然還想著插手外院的事務,簡直就是不懂規矩,沒有了一絲的禮數了!

  岳王妃聽了,臉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好了,薇兒,這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事,回去吧。」

  王薇心有不甘,精心準備的這局棋正主兒還沒來,她怎麼甘心離開?可是不走,還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正想著,王薇便看到了那丫環的身旁平躺著一個香囊,不由一喜,「姨母你瞧!這個香囊很是眼熟呢。」

  岳王妃也瞧見了這個香囊,「確是有些眼熟。只是我年紀大了,卻是想不起來了。」

  而王薇則是在說到這個香囊時,明顯地感覺到了晴天的眼中似是閃過了一抹慌亂,心中暗自得意,裝作剛剛想起來一般,「姨母,我想起來了。這似乎是平王妃身邊兒那位叫柳杏兒的丫頭的。」

  「柳杏兒?她怎麼會在這兒?」岳王妃有些吃驚道。

  王薇看到晴天和岳正陽的神色皆是一變,心裡冷笑,面上卻是裝出了極為吃驚地神態道:「姨母,薇兒也覺得奇怪呢?她不是平王妃身邊的貼身大丫環嗎?怎麼會出現在外院?還這幅打扮?」

  岳王妃抬頭看了晴天一眼,「晴天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岳王妃,這裡似乎不是你的岳王府吧?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寬了?」

  晴天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讓岳王妃氣極,「你這是什麼話?即便不是我岳王府。我大淵也容不得這種敗壞門風之事!好歹你也是朝庭命官,現在卻是與府上的丫環糾纏不清,是何道理?」

  「岳王妃哪裡看到我與丫環糾纏不清了?是這賤婢自己上來勾引我不成,才被我一腳踢了出去!岳王妃,還請您慎言!」

  晴天語氣冰冷,態度傲慢,哪裡還有剛才的慌亂之色!

  岳正陽也是出聲道:「母妃,這不是您該管的事兒,您還是回去吧。」

  王薇看到岳正陽到了這個時候還護著平王妃,心裡氣極,大聲道:「表哥這話說的不對!怎麼就成了姨母不該管的事兒了?姨母好歹也是平王的長輩吧?現在平王的府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平王妃身邊的帖身大丫環勾引外男,姨母怎麼就不能管了?依我看,這件事還就是姨母能管!」

  岳王妃倒是有些吃驚,這王薇能說出這些話來,有些不悅道:「薇兒,胡說八道些什麼?這平王府自然應該是平王妃做主!」

  「姨母,這事情不都是在這兒擺著嗎?平王妃自己御下不嚴,難道還不許您管一管嗎?」

  「哦?本王妃竟不知道平王府的事,還必須要由岳王嬸兒來管了?」不知何時,靜依和元熙已是進了院子,向這邊走來,靜依看向王薇,「還是說,真正想插手我平王府事宜的,不是岳王嬸兒,而是你王二小姐!」

  王薇聽到這話一愣,臉色明顯有些尷尬了,「平王妃誤會了,臣女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難不成是本王妃的耳朵聾了?而且還好巧不巧的,王爺的耳朵也不好使了?」

  王薇聽了,臉色一白,嚇得慌忙跪倒在地,「臣女一時失言了。還請平王妃恕罪!」

  「原來是一時失言哪?本王妃也覺得王二小姐出身名門,也不會是生了一些個不該有的心思。本王妃剛才還聽到有人居然指使將府醫請到這裡來為一個姑娘看診?本王妃倒是好奇了,這個院子,可是給了晴天哥哥的。怎麼卻是有了女子在這裡為晴天哥哥當家作主了?」

  王薇早已是嚇的三魂七魄給丟了一半兒!仍是壯了膽子道:「平王妃息怒。臣女只是剛好看到了這姑娘身邊的荷包,才知道竟是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柳杏兒的。所以這才情急之下,說了這樣的話,還請平王妃恕罪!」

  眾人此時聽了這番話,卻是神色各異!

  岳王妃是搖頭歎息,一臉的無奈與可憐之色!

  而晴天和岳正陽則是一臉地忍俊不禁的表情!晴天還好些,本來是面癱慣了的,自制力到底是好一些!可是岳正陽的表情就有些好笑了!想笑不敢笑,憋的臉通紅!

  而在場的其它僕人們看向那王薇的臉上,卻是皆帶了鄙夷之色!

  王薇一直是低著頭的,可是仍是感覺到了四周的氣氛似是有些不對!

  靜依則是輕笑道:「本王妃的貼身婢女?柳杏兒?你過來看仔細了,這荷包可是你的?」

  王薇驚的身子一顫,抬頭一看,嘴巴張的大大的,眼睛瞪的圓圓的!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晚上看到了太陽一般,要多吃驚有多吃驚!可是看在其它人的眼中,則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猛地,王薇閉了嘴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岳王妃聽到這兒,也已是明白了個七八分!怒瞪著王薇,片刻後閉了眼,臉上皆是不忍與怒其不爭的神色!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就是這個王薇在暗中算計平王妃!

  平王妃為人處事小心謹慎,又總是有一幫下人跟著,自然是不好設計,所以這才打起了她貼身婢女的主意!在這高門大戶中,帖身婢女,就等於是自己的一個影子!若是今日發現是柳杏兒趴在這裡,那麼人們鄙夷柳杏兒的同時,名聲受損的自然是平王妃!尤其這柳杏兒還是平王妃的陪嫁丫頭,更是與普通的婢名不同!

  平王妃懊惱不已,想來,自己與兒子岳正陽也是被她算計在內了。知道他二人還在花廳敘話,定然是會被驚擾到,也自然是會前來查看的。這個王薇!看來,平王妃說的沒錯!這姐妹二人,都是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跪在地上的王薇快速轉頭,自然將岳王妃的神色收入其中,心裡是悔恨不已,又猛然想起自己派去通知王爺的丫環似乎是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心中一凜,不好的預感由然而生!蒼惶失措中,便跌坐在了地上。

  靜依看著王薇如此狼狽的樣子,心中冷笑,王薇,你以為就只有你能算計我,我便不能算計你嗎?

  柳杏兒上前看了那荷包,「咦?這不是前幾日我在華陽寺丟的那只荷包嗎?怎麼會在這裡?」

  海棠上前一看,「的確是柳杏兒前兩日丟的那個。當時我們可是找遍了華陽寺也不見的。怎麼會在這裡?」

  晴天適時出聲道:「這是在這名賤婢的身上發現的。好像還是王二小姐先看到的。」

  柳杏兒這才看到地上趴了一名女子,身上只著中衣。柳杏兒大著膽子上前將那女子的頭髮一撥,驚道:「天哪!這不是二小姐的貼身丫環小如嗎?」

  一語激起了千層浪呀!

  柳杏兒的這番話,無疑是又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在王薇的臉上!聽聽!荷包的確是柳杏兒的,可是人家幾日前丟在了華陽寺,後來遍尋不到,才不得不作罷。可是沒想到竟是被這小如給撿了,或者是偷了,用到了此處!可見這小如的心思之毒呀!

  可是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這一切真的只是小如的心思嗎?眾人皆是用不膳的眼光打量著王薇!

  而岳王妃猛地睜開眼睛,卻不是對著那地上昏死過去的小如,也不是對上了王薇,而是直接與平王妃的視線對上了!

  靜依此刻也正在笑吟吟地看著她。岳王妃只覺得心神一顫!淡淡的月華下的蘇靜依,宛若是華陽山頂那未曾消化的積雪,冰涼清冷!明明是站的如此近,卻是感覺到如相隔萬里一般!

  岳王妃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探究還有不解!很顯然,今晚之事,是王薇布下的一個局,可是卻是極為輕易地便被平王妃給破解了!不止如此,還搭上了王薇的貼身婢女小如!

  只怕今晚一過,明日整個平王府看向王薇的神色便會大大不同!更有甚者,可能會讓其的名聲在整個封城變得極為不雅!要知道,僅從這一件小事上來看,平王妃便絕對有這個能力!

  靜依笑道:「晴天哥哥,你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小姑娘都送上門兒了,還被你給打了出來?」

  晴天卻是冷著一張臉道:「依依,我沒動手!」

  靜依莞爾,果然,晴天又道:「我只是將她踢了出來!誰知道她這般的沒用,只一腳,便暈了過去!」

  王薇看到事情變成這樣,顯然已是不受控制了。不由得哭訴道:「小如!我可憐的小如,你怎麼就這般的想不開呢?即便是晴天公子想要對你用強,你也不該奮力反抗呀?好歹他也是平王妃的師兄,你就是從了他,難道他還能不給你一個名分?你怎麼這般的傻呀?小如!」

  這王薇邊哭,邊用手搖了搖小如。

  靜依則是對這一幕大為佩服呀!這王薇的心思轉的夠快的!竟然這麼快就將小如勾引晴天未遂之事,說成了晴天欲對小如不軌,不想遭到了小如反抗。而晴天一怒之下,將其給打傷了!

  嘖嘖!靜依心道,這個王薇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臉皮呀!

  靜依轉頭看向岳王妃,見岳王妃的眉心間明顯的是緊了一緊!靜依笑道:「岳王嬸兒,天色已晚了。還由著這賤婢擾了您休息。都是晚輩的不是了。」

  「哪裡,依依客氣了!我倒是想看看,這事情還能鬧成什麼樣兒!」岳王妃說完,便冷冷地看向了王薇!她心思雖直,可不代表她傻!這王薇剛進院子時,可是咬定了是這奴婢自己送上門兒來的!尤其是發現了那個荷包以後!可是現在呢?一發現是她自己的婢女,這口風馬上就變了!饒是這王薇是她自己的外甥女,她也是有些惱怒了!

  王薇的身子如篩糠一般抖了幾抖,卻仍是不肯改口,仍是邊哭邊暗指是晴天看中了小如,想要強了她!

  元熙的臉上露出不悅,衝著岳正陽的方向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

  岳正陽意識到了元熙的暗號,也覺得戲也看的差不多了。便朗聲道:「王二小姐多慮了。似這等貨色,晴天還真是看不上!再者,我與母妃過來時,那晴天與賀神醫都在月台上站著,二人的衣服皆是完整齊備,毫無任何的不整之處,只有這賤婢一人衣衫不整,趴在此地。這便足以說明一切了。若是二小姐還不信,那便聽聽下人們的話就是了。」

  說完,岳正陽衝著幾名隨從道:「你們聽到尖叫後,都是什麼時候趕來這裡的?又是看到了什麼?」

  「回大人,小的一直是在這兒侍候的,並從離開,倒是先前這名姑娘說是奉了平王妃之命來找公子的。小的們不便攔著,便放了進去,誰知剛進去沒一會兒,便聽到了公子的喝斥聲!還指責這姑娘不懂得廉恥!實在是有辱平王府的門風。再後來,小的們便聽到了一聲尖叫,緊接著便看到這名姑娘從裡面飛了出來!」

  靜依不語,畢竟這裡是外院,按理元熙在,應是由他來處理的。

  「你們所言可是實情?」元熙沉聲道。

  「回王爺!小的們均可作證,不敢欺瞞王爺!」

  王薇聽了,臉色煞白!這下子,自己還能如何折騰,只怕是岳王妃也看出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計謀,剛剛的神色,分明就是對自己失望至極!王薇身後最大的倚仗,也是要棄她而去了嗎?

  王薇心思急轉,不再哭訴,轉身再次在靜依面前跪好道:「是臣女御下不嚴!還請平王妃責罰!」

  靜依淡笑道:「二小姐這話錯了!你並非是平王府的奴婢,亦非是平王府的親戚,只是客人!本王妃,怎麼會責罰於你?」

  王薇的心底陡然一涼!這平王妃還真是油鹽不進哪!

  「罷了,天晚了。都去休息吧。至於這個小如。海棠,派人將她送回下人房去吧。好生照料,本王妃可不想咱們平王府,出了人命。」

  靜依這話是說給海棠聽的,可是眼睛卻是看向了王薇!這意思是非常的清楚了!今日之事,這小如性命無虞便罷!若是小如丟了性命,那麼她平王妃,便絕不可能就此作罷!這是在警告王薇,莫要再生事端了!

  王薇的身子晃了晃,眼底的不甘被自己生生壓了下去。低下了身段衝著靜依磕頭道:「是!臣女一定好好管教下人,再不敢給王妃惹任何的麻煩。」

  靜依笑了笑,衝著岳王妃道:「不過一件小事,還驚動了岳王嬸兒,是靜依的不適了。靜依先送岳王嬸兒回去吧。」

  「依依客氣了。我讓陽兒送我回去便是了。陽兒,走吧。」岳王妃說完衝著靜依和元熙點了點頭,便先走了。

  王薇看岳王妃並不理會自己,一時間是意冷心灰!自己成了孤立無援了!

  正在王薇一個人愣神時,便見岳王妃身邊的一位嬤嬤折了回來,「還不快將二小姐扶了起來?」說完,對著王薇福了福身道:「二小姐,王妃命老奴送您回去休息。」

  王薇恍若是在暗夜裡看到了一道曙光,激動萬分!忙由那位嬤嬤攙著離開了。

  院子內經過了一陣手忙腳亂,倒也是安靜了下來。

  「晴天哥哥,委屈你了。」靜依上前道。

  「依依,以為再有這種事,你就直接去設計岳正陽吧!」

  靜依輕笑了兩聲,「知道了!這次讓晴天哥哥受了委屈,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就是!我保證再不會有下次了!」

  晴天看著靜依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好再冷著了臉了,微微扯出了一絲笑容道:「好了,我明日就要回平秋縣了。先睡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靜依和元熙這才回到了文華院。

  「元熙,你說這個王薇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怎麼淨是想出一些個不入流的計策呢?真以為她的那些小動作可以瞞過別人?真不知道她這些年是如何得了岳王妃的青眼的?」

  「還不是你們做戲做的太逼真了?若不是你讓柳杏兒與那個小如走的近些,哪裡會如此輕易地就讓那王薇上了當?」

  「那個小如,是你派人直接給扔到了晴天院子裡的吧?」

  靜依瞪了他一眼,「人家哪有那麼野蠻?」說完,忍不住笑道:「不過是給她服了些東西罷了!」

  元熙搖搖頭,「你呀!其實今日的漏洞還是不少的。只不過岳王妃聰明,早已看出是王薇設計你在先的,所以才不計較你將計就計罷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你這個義母,今兒個變聰明了。就連岳正陽都知道在一旁煽風點火了!不錯,有進步!」

  元熙一臉無奈地看著她道:「一個晴天,一個岳正陽!一個是一代名醫,學識淵博;一個是封城的武相,名門貴族!竟是生生地讓你給扯進了這後院兒的爭鬥之中了!以後可再不許如此了!」

  「知道了。不會了!只是正好是那個王薇起了這個心思罷了。所以我才順手推舟罷了!不過,我原以為晴天會真的先跟小如有了肌膚之親,然後再驚動了眾人的。最起碼,也應該是衣衫不整吧!沒想到,這個晴天反應竟是如此地強烈!竟是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給一腳踢地昏了過去!」說完,靜依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元熙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晴天要是知道你這般想他,估計會氣的吐血!」

  元熙這話說的聲音不大,靜依沒有聽清楚,問道:「什麼?」

  元熙搖搖頭,極為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沒什麼!依依,不過一個王薇,不值得你費盡心思的。若是你看著她實在是礙眼,我讓人出手解決了她就是了。你放心保證做的不留一絲痕跡,也絕不會有人懷疑到咱們頭上來。」

  「不!不行!這個王薇身後的人咱們還沒扯出來呢?再等等。也不知道庵堂那邊兒怎麼樣了?」

  「還是沒有消息傳回來,由此可見,那個人倒是並不擔心她對我們洩露什麼。這說明了什麼呢?」

  靜依聞言,歎了一口氣,「還能說明什麼?說明她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對我們有價值的東西。這也說明這個王薔是一枚廢棋了!那人已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元熙,我總覺得這王氏姐妹在岳王府待了幾年都沒有出過差錯。為何一到了封城,便頻頻出現差錯?」

  「那是因為她們以前沒有遇到你!」元熙好笑道。

  靜依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對!並不是因為這個!以她們姐妹二人的心計,絕不可能在岳王府行事是乾淨的!而且以今日岳王妃的表現來看,她也不是一個愚笨之人!所以,這姐妹二人背後一定是一直都有人在暗中支招。只是會是什麼人呢?是她們的母親,還是什麼人呢?」

  「別想那麼多了。經過今晚一事,這個王薇應該是會老實許多了吧?」

  靜依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眼中的眸子也是有些忽明忽滅,宛若是有風在吹閃著燭火一般。「元熙,我總覺得,我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又或者,我們是在為人作嫁衣了?」

  元熙一愣,「什麼意思?你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靜依甩甩頭,「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我總覺得這王薇背後的那個人,似乎是故意給她支招,故意讓她來找我的麻煩,卻是偏偏料到了我定會有法子破解這些個詭計!似乎是有一雙手,在故意地這樣推動著。」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著故意借你的手將王氏姐妹給清除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覺得呢?」靜依猛然眼前一亮,有些似乎明白了的感覺!不過,卻又像是並沒有真的抓住什麼,仍是有些迷茫!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是找到了真相,可是卻是離那真相還有一步之遙!

  這就像是兩個明明是面對面了,卻是偏偏對面之人戴了面紗,讓人看不清楚,琢磨不透!

  「依依,那依你所想,能有這樣想法的人,會是誰呢?」

  靜依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太好說!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元熙看她一臉的茫然,拉了她的手道:「好了,不想了。時候不早了,你明早不是還想著去送晴天嗎?早些休息吧!」

  靜依這想起已經是晚上了,似也是困了,打了個哈欠。任由元熙給她脫了鞋襪,躺下睡了。

  而王薇可是就沒有那般的好福氣了!她知道自己惹惱了岳王妃,定是要想法子挽回自己在岳王妃心目中的形象的。待嬤嬤扶了她後,並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岳王妃所居的院子。

  一進屋子,便看到岳王妃正坐在正座上,似乎是在等著她。而岳正陽則是早走了。

  王薇一進門,便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泣不成聲道:「姨母,薇兒知錯了!薇兒再也不敢了!」

  岳王妃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半晌後,才冷冷道:「知錯了?說說看,你錯在何處了?」

  「回姨母!薇兒不該算計平王妃,更不改被人家看穿了心思,將計就計了!」

  「哼!你還知道她是平王妃?她是什麼身份?若是真的按照規矩來,就連你姨母我,也要向她行禮的!你算個什麼身份?居然也敢打她的主意?你沒看到平王是如何地寶貝她嗎?你以為平王妃是軟柿子,還是以為這平王是軟柿子?可以任由你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丫頭來拿捏?」

  王薇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兩隻眼睛就像是核桃一般,「姨母,您別生氣!千萬別因為薇兒而氣壞了身子!薇兒知道自己做錯了!您要打便打,要罵便罵就是!只是千萬別氣著您自己!」

  岳王妃輕哼了一聲,並不言語!

  王薇膝行了兩步到了岳王妃跟前兒,手抓住了岳王妃的裙擺道:「姨母!我知道自己是個蠢的,不該招惹平王妃。您就原諒薇兒一次吧!都是那個小如!都是她教給我的。姨母,她說姐姐現在這樣,背上了一個不祥的名聲,都是平王妃害的。所以我才會對那平王妃恨之入骨!姨母,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還不知悔改?竟是想著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小如身上嗎?」岳王妃厲聲道。

  王薇邊哭邊搖著頭道:「姨母,您一定要相信薇兒呀!您若是不信,待小如醒了,您可以親自去問她呀!姨母,薇兒跟在您身邊多年,得您親自教導,哪裡會想出這樣齷齪的主意來?姨母,薇兒的身份雖不算高,可也算得上是大家閨秀了吧?別說讓我自己想了,我跟在姨母身邊多年,何曾見到過有人使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姨母!」

  不得不說,這個王薇還真是會說話!這是在說自己的身份在這兒擺著,在加上得了您岳王妃的親自教導,一個未出閣的千金,怎麼可能會想出這般見不得人的主意?這也是在暗中說明岳王妃的品行一流,怎麼可能教出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姑娘!

  岳王妃低頭想了想,想起這幾年這個王薇跟在自己身邊多年,向來是有些個膽小怕事的。平時裡有什麼事,也都是和王薔商量著來。說是商量,大多時候都是王薔拿主意。要是這麼一說,倒也是極有可能!

  「你先起來吧!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怎麼就能事事聽著一個丫環的?她是什麼身份?是你的婢女,你才是主子!身為主子,竟然是做事前都不知道好好地過過腦子嗎?」岳王妃說著,便伸了右手的食指在王薇的額上輕點了一下!

  王薇心中暗喜,這就表示岳王妃已經信了自己的話八九成了。她並未起身,仍是跪著,知道如何打動平岳王妃!至於那個小如那兒,她自然是有辦法,讓她將一切責任給擔下來。只要是岳王妃還信任她,其它的,便都不重要了。

  王薇思及此,又掉了淚道:「姨母,薇兒原也是不信的。可是後來又想到那平王妃在華陽寺時,竟然也是當眾污蔑於我!姨母您是知道的,我的手腕傷成了這樣,哪裡還有力氣去推她?再加上小如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是平王妃陷害了姐姐,所以我才信了她,才聽了她的話。」

  說完,便再度地泣不成聲了!

  岳王妃這才想起了華陽寺那一事!別的她不確定。可是這件事,她心裡是認定了是平王妃在故意地冤枉王薇!可是為什麼呢?她堂堂一介平王妃,有什麼理由要陷害一個弱女子呢?而且這個姑娘還是自己的外甥女!

  岳王妃想不明白,便也就不想了,又訓斥了王薇幾句,才算作罷,這才命人將王薇送了回去,自己也草草地收拾了下,歇下了。

  次日一早,靜依和元熙二人便將晴天送出了城。

  「好了,再過些日子,他那邊不太忙了,便會又回來了。」元熙看到靜依臉上露出了離別之傷,安慰道。

  靜依的心裡確實是有些不舒服。因為是孤身在封城,並無娘家之人可以依靠。雖然元熙寵她,待她萬般好,可她仍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家人。

  她在這封城,只有賀道子和晴天是她七年前便相熟之人,也是她心底裡認準了的親人。偌大一個封城,只有兩個她認為是娘家人的親人,現在走了一個,還剩一個,整日都不著家的賀道子,她心裡自然是不舒服!

  況且,晴天自七年前與她相識時,對她便是極為照顧的。她感覺得到,晴天是真心待她,宛若是親生哥哥!她心裡捨不得他,也是正常。

  元熙最是見不得靜依因為別的男子而不高興,「依依,想不想四處逛逛?我可以陪你走走!」

  靜依無精打采地像是沒有骨頭一船,趴在了元熙的腿上,「你今天不忙嗎?」

  「不忙,正好可以陪你走一走!」

  二人下了馬車,便隨意地在街上溜躂著。正四處逛著。便聽到了一名女子的嬌喝聲!

  「你這老闆好沒道理!不過就是一個小玩意兒!怎麼就值那麼多錢了?你分明就是在敲詐勒索!」

  靜依聞聲望去,見一名年紀與自己不相上下,身穿一身火紅色衣服的嬌俏少女正在一個小攤販前,大聲地與其理論著。



第六十八章 怒懲王薇!

  靜依和元熙對視一眼,走了過去。原來是這名紅衣少女正在一個賣根雕的小攤前還著價。

  賣根雕的是一個老漢,「姑娘,我這賣的是手藝活兒!您看看這雕功,再瞧瞧這上色。還有呀,這可是上好的黃花黎呀精雕而成。您瞧瞧,這可是象徵著福氣與吉祥的彌勒佛祖呀!您要是帶回家不管是放在書案上,還是擱在前廳裡,那都是極好的兆頭呀!」

  老漢見那姑娘面色有些猶豫,又道:「姑娘,這尊根雕,您要是送給老人那是最合適不過的。這個價錢,真的不貴!」

  紅衣少女看了看,搖著頭道:「還是太貴了!不就是一根木頭嗎?怎麼就值一兩銀子了?太貴了!」

  老漢無奈,只得歎道:「既然姑娘覺得貴,那就看看別的小玩藝兒吧。這尊彌勒佛,就是這個價錢了,不能再低了。」

  紅衣少女又低頭挑了半天,「我還是覺得那尊彌勒佛好。特別是那臉上的笑,活靈活現的。我就要它了。」

  老漢面上一喜,隨即又露出了為難之色道:「姑娘,可是這個價錢是真的不能再低了。您瞧瞧,這可是有一尺來高的呀!就光這選料來說,一兩銀子,也是便宜的了。」

  紅衣少女似是有些惱了!「不就是一塊破木頭嗎?經經你的手怎麼就這般的貴了?一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老漢看這姑娘有些蠻不講理了,再看她身後還立了兩名壯漢,擺手道:「那個,姑娘,老朽不賣了。不賣了。」說著,就要收拾攤子了。

  那紅衣姑娘卻是不肯罷休,「不行!我喜歡那個,你就得賣給我!」

  靜依細看這位姑娘的穿戴,不像是漢人,想到這封城還有八大部族,再看她身後的兩名壯漢的打扮,應該是她的隨從。這紅衣少女的腰間繫了鈴鐺,身子一動,便叮噹作聲,倒是極為動聽。

  再看這紅衣少女的五官精緻,只是皮膚微微有些呈蜜色,若是在現代應該算是好看的。可是在這古代來說,應該是算是長的比較黑了。少女的眼睛很大,水靈靈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青春活力的氣息。

  靜依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姑娘,她身上的朝氣,是靜依來到這裡後,第一次感覺到的。不像一些被束縛的久了的大家閨秀那般的死板,拘謹。這位姑娘雖然看似有些不講理了,可以卻是一個直性子的人!而且,她雖然有些惱怒,卻是並沒有派人上去搶!也沒有說不給錢!想來,她是不懂得根雕的價值了。

  「這位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靜依上前輕聲笑問道。

  紅衣少女轉了頭看向靜依,「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從封城的最南邊過來的。你又是什麼人?」

  司畫等人見到這名姑娘對王妃無禮,想著上前訓斥,卻是被一旁的元熙給攔住了。

  靜依笑道:「我也是去年才來的這裡。姑娘可是喜歡這個根雕?」

  「嗯,很喜歡。想著買回去送給阿爸的。」

  「你阿爸信佛?」

  紅衣少女點點頭,「自然了!我們全族的人都信佛。我也信!可是這尊佛也太貴了。」

  「姑娘,有錢難買心頭好。況且姑娘可能不懂得這根雕的工藝和價值,所以才會有此一說。根藝創作是一項艱苦的勞動,從選材、造型、構思和製作,直到命名,需歷時一年半載,甚至更長時間方可完成。當然了,那邊兒的幾隻小兔子,小青蛙什麼的,倒是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可是這尊彌勒佛,卻是耗時非常了。」

  老漢一臉激動道:「還是這位夫人識貨呀!這尊彌勒佛,老朽可是光斟酌就斟酌了兩個多月呢!就怕是會毀了這上好的一塊黃花黎呀!再說這雕刻,那就更是費時間了。老朽足足是雕了半年之久哪!」

  「真的需要那麼久?可是我哥哥他們只是用幾天便可以雕出一個小木人兒了呀!」

  「姑娘,你說的是普通的小木人兒,而不是根雕!這與你所說的,可是有著天地之別呀!」靜依笑道:「這根雕,特別是黃花黎的材質,可謂是根雕中的上乘了!你看看這位老人家雕的,可是與你哥哥雕的相同?」

  那紅衣少女看了看,點了頭道:「是有些不一樣。可是為什麼差這麼多錢呢?」

  靜依淡笑道:「姑娘,這根雕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用的。只有生長在惡劣環境中的根材,如背陽生長或懸崖峭壁石縫中,並經雷劈、火燒、蟻蝕、石壓、人踩、刀砍而頑強生存下來的樹根,由於光照不足缺土少水乏養分,久長不大漸漸變形,年愈久,質愈堅,造型也愈奇崛遒勁,是根雕的理想用材。姑娘以為這樣的原材料很好找嗎?」

  紅衣少女怔了怔,「不過就是一件玩意兒,還有這許多的講究?」

  「不止是原料難尋,製作根雕更不是簡單的事!分為脫脂處理、去皮清洗、脫水乾燥、定型、精加工、配淬、著色上漆、命名等八個步驟。姑娘以為,你哥哥能做到?」

  紅衣少女的目光裡這才漸漸有了驚奇和讚歎之色!而那老漢一雙略有些渾濁的老眼裡,竟是閃爍著幾抹異彩!「這位夫人果然在行!老朽佩服呀!」

  「姑娘,現在你對根雕也大概有些明白了。這尊彌勒佛,你到底買還是不買呢?」

  「買!既然這東西如此的繁瑣,我就買回去送給哥哥,讓他好好研究一下!」紅衣少女說完,轉頭對著身後的一位壯漢道:「阿布答,給錢!」

  一名身穿著灰色粗布的年輕人將銀子給了那老漢,接過了老漢裝好的東西。

  「這位姐姐,你怎麼懂的這般多?你也會根雕嗎?」

  「我不會。姑娘,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與夫君請你們到前面的茶樓喝杯茶?」

  那個名叫阿布答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聽到紅衣少女叫道:「好呀!我一直聽說你們漢人最喜歡飲茶。而且還頗為講究。走吧。」說完,她挽上了靜依的手臂,「我叫艾麗,這位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靜依,你今年多大?」

  「我十四,姐姐呢?」

  靜依笑道:「我十五。你這句姐姐倒是叫的實至名歸了。」

  幾人一起去了茶樓,元熙則是行至半路,被議政院的人找來說是有要務要處理,便先離開了。

  「姐姐,姐夫長的好英俊呢!」艾麗吃著茶點,有些口齒不清道。

  「你慢些吃,小心噎著了。」靜依為她斟了一盞茶,遞到了她的手中。

  「你們是哪個部族的?」

  艾麗喝了一大口茶,將口中的茶點嚥了下去,「我是阿瓦族的。他們兩個是我的護衛。本來我們來的時候,我身邊還有一個丫環叫蘭奴,她留在了客棧裡,沒出來。」

  「你將一個女孩子一個人留在客棧了?」

  艾麗點了點頭,「沒事的。她會武的。」

  「你們為什麼要到封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實不相瞞,我家的良田被人給強佔了。我們人少,打不過人家,當地的官府又收了那強盜的好處,不肯幫我們。所以我才偷偷跑出來找人幫忙。」

  「找人幫忙?你在封城有熟人?」

  艾搖了搖頭,不過神情卻不見沮喪,「我雖然沒有熟人,可是我聽說封城的平王和平王妃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一定會願意出手幫助我們的。」

  靜依此時已是明白了個大概。強盜?想來,是另一個部族了吧?

  「你父母不知道你偷跑出來了嗎?」

  「剛開始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瞧,他們兩個就是被我父親派出來的。」艾麗指了指阿布答和另一名年輕人。

  「艾麗,你什麼時候到的封城?」

  「有幾天了吧?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進平王府?我昨天才找到了平王府,可是門口的侍衛根本就不讓我進去!」艾麗有些苦惱道。

  「你為什麼就認為平王一定會幫你呢?」

  「他和平王妃都是大好人,大善人,一定會有辦法的。」說完,艾麗有些神秘道:「你沒有聽說嗎?去年,僥僬族的族人們感染了瘟疫,就是平王和平王妃派人救的。聽說現在僥僬人裡有一名還曾經是平王的侍衛。你想,就連僥僬人這樣地位低下的種族都可以得到平王的幫助,為什麼我們就不能?」

  靜依搖搖頭,「你們的情況和僥僬人不同。他們是瘟疫,只需要派醫者過去,並且收集一些藥材就是了。可是你們的情況可能是會要出人命的。」

  艾麗愣了一下,雙眼有些迷茫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平王極有可能會置之不理?」

  「我不是這個意思。」靜依看到艾麗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算了,明日你帶這個去平王府吧。到時候,你就能見到平王了。只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他是不是會出手幫你。」

  靜依將自己身上的一塊玉珮解下來遞給了艾麗。「其實,像你們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去議政院那裡的。可是你是女子,又沒有誥封在身,還是到平王府去找他吧。」

  艾麗接過那玉珮,有些吃驚道:「姐姐這樣東西,可以幫助我們進入平王府嗎?」

  「你只要將這塊玉珮出示給那侍衛看就成了。」

  「謝謝姐姐了。姐姐可是在平王府做事?」艾麗看著眼前裝扮極為素雅的靜依,她身上的首飾很少,不像她以前在家鄉看到那幾位官太太時穿金戴銀的那般地闊綽,還以為靜依是在平王府做事的下人。

  靜依點了點頭,「我的確是在平王府做事。」這話也沒說錯,的確如此。

  二人又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正說的熱鬧,便聽到街道上似是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她二人本就是臨窗而坐,向外一看。靜依有些吃驚,看他們的打扮,也是外族人,不過和艾麗她們的裝扮又有些不同。

  艾麗則是驚收了一聲,「糟了!阿布答,現在怎麼辦?是他們追來了!」

  「小姐,別擔心。這裡是封城,他們不敢亂來的。」阿布答鎮定道。

  靜依不由得多看了這個阿布答一眼,遇到沉著冷靜,倒是不錯!「艾麗,你先別慌,阿布答說的對,這裡是封城,不是你們的家鄉,封城的府衙不會讓他們在這裡塗生事端的。司畫,下去打聽一下。」

  艾麗這才冷靜了下來。靜依看她的臉色已是跟剛才大不一樣,不由得眉心一緊,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讓這艾麗如此地懼怕?

  靜依再看向阿布答和另一名護衛,見他二人臉上雖無慌亂之色,可是卻是表情卻是明顯地比剛才多了幾分的戒備。眉心處,也是可見擔憂之色。

  靜依稍一思索,「這樣吧,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平王府吧。我派人去你說的那個客棧,將蘭奴給你接來,如此只有她一個外族人,也可以輕而易舉地瞞過外面那些人。」

  艾麗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完全地信任眼前的這個人。此時,她看到那些人進了茶樓對面的那家客棧,看樣子,是在找她們了。

  司畫回來覆命道:「啟稟夫人,那幾名外族人說是有兩個年輕的小伙子拐走了他們的小姐和丫環,他們是奉命來追回小姐的。還說小姐的父母已是思女成疾,病的下不得床了。」

  艾麗聽了,猛地站起身來,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

  靜依緊忙對司畫使了個眼色,一把拉下了艾麗,而同時,司畫也已將窗子關上了。幸好,她們是要了一間包房,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姐姐,他們太無恥了!居然可以編出這樣的謊話來!」艾麗咬著牙道,她的胸口也因為氣憤而急促的起伏著。

  「好了,既然知道他們無恥,又何必還如此動氣?」

  艾麗思索再三,還是將蘭奴所住的客棧名字告訴了靜依。

  靜依命人拿了艾麗交給她的信物去客棧接那個蘭奴。而艾麗則是直接去了平王府。當然了,路上自然是有司畫等人的保護。靜依擔心他們到不了平王府,就會被人給發現了。

  那幾名外族的壯漢,剛出了那家客棧的門,便被幾匹馬給驚到了。

  「你們瞎了眼了嗎?要撞到人了!」一名大漢叫罵道。

  那車伕一看,是幾名外族人,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衝撞平王府的馬車?你們不想活了?」

  那名外族人一時沒聽清楚,只聽道了那車伕說他們不想活了!頓時怒急,揮著拳頭就上來了,一把將車伕給揪了下來!那車伕嚇的一臉的懼色,「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封城!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另外一人道:「好了!莫要亂生事端了。正事要緊。」

  「大哥,這廝好生無禮!就這麼算了?」那大漢不服氣道。

  「老三!我說算了,沒聽到嗎?」

  那大漢氣沖沖地鬆了手,「算你走運!要不是今天大爺還有正事要做,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便要和幾人一起離開。

  此時,馬車內傳來了一聲嬌喝,「站住!你們這些人好生無禮!衝撞了平王妃的馬車,竟然還不知罪,還妄想打殺了我們平王府的僕人!你們真以為我們平王妃好欺負不成?」

  幾名大漢這才愣住!看向了那馬車。剛才那名車伕在說到衝撞平王府馬車時,故意聲音有些弱,說的有些快,而他們本就是外族人,自然是沒有聽清楚。現在這裡面的女聲可是說的十分的清楚明朗,這馬車是平王府的!而且這馬車裡,還坐著平王妃!

  此時,這街道周圍已是湧上來了不少的百姓,對著這幾名外族人指指點點的。

  不多時,便見自馬車裡下來了一名侍衛模樣的女子,正是甦醒。

  「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居然衝撞了平王妃的車駕,不止如此,竟然還想著當眾毆打平王府的車伕,你們是何居心?」

  坐在馬車裡的靜依,嘴角含笑,這個甦醒的嘴皮子,倒還是挺利索的!靜依則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利用她平王妃的身份,還真是有些威武呢!

  甦醒和車伕,還有幾名護衛在這裡將那幾名外族人給堵了一會兒,百姓們圍的越來越多,一聽說是這幾人衝撞了平王妃,都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有護衛們攔著,興許此刻這幾人就被百姓們給踩成肉餅了。

  靜依隔著簾子,聽著外面的動靜,不得不佩服,百姓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

  如此糾纏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靜依估摸著人都已經到了平王府了,才吩咐道:「甦醒,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必與他們過多的糾纏了。再說了,也別因為咱們,驚擾了這些百姓們。」

  「是!」甦醒低頭應了,瞪了那幾名外族人一眼,上了馬車,一行人,便大搖大擺的向平王府行去。絲毫不理會仍跪在那裡的幾人。

  那幾人見平王府的馬車走了,才起身道:「老三,都跟你說了,不要惹事!這下好了。驚動了平王妃,咱們在封城就更得要小心了!」

  那名惹事的大漢也不敢再出聲,低著頭抬了訓,幾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靜依到達平王府後,得知她們一行人已是順利地進入了平王府,卻是含笑吩咐道:「將她們安排在客院,記住,告訴他們這裡是平王府,不得隨意走動。王爺若是回府了,得空了,自然是會召見他們。」

  「是!可是殿下,您既然費盡心思地讓他們進了平王府,為何卻不急著見他們呢?」司畫不解道。

  靜依唇角含笑,「這是攻心之術。她越是著急了,那麼,我們才有可能知道的更多。正好,也趁著這個機會,讓人去查看一下南邊兒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咱們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殿下英明,至少,咱們不會被人蒙蔽。」

  靜依回到了寢室,換了衣服,「王薇那邊兒有什麼動作?」

  「回殿下,聽說是昨晚上便到岳王妃那兒去認了錯,跪的時間可不短呢。」

  「如此說來,岳王妃是原諒她了?」

  「回殿下,看這情形應該是。今兒早上,還是那王薇親自服侍著岳王妃用了早膳呢。」何嬤嬤道。

  「這個王薇,倒是能忍。我倒是看看,如果再冤枉她一把,她還能忍到什麼程度?」

  何嬤嬤不解道:「王妃的意思是?」

  「聽說那個王薇的手腕在上華陽寺之前給燙傷了?」

  「是!奴婢也聽說了。說是為了親自給岳王妃烹茶,不小心燙到了。起初是又紅又腫的。這兩日,用了藥,才消了腫,可是仍是紅彤彤的一片!」

  「何嬤嬤親眼見過?」

  「回殿下,見過。昨日上午那二小姐上藥時,正巧奴婢去給她送一些熏香,所以看到了。」

  「何嬤嬤,如果我告訴你,那燙傷,是假的呢?」

  「假的?」何嬤嬤驚呼道:「這怎麼可能?奴婢親眼所見!」

  靜依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眼角含笑,「何嬤嬤,有時候親眼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何嬤嬤看著自家主子的笑臉,一時有些弄不明白了。這好端端的燙傷,怎麼能說是假的呢?這要如何裝呢?這也太奇怪了!

  靜依淡笑不語,「現在那王薇可是在岳王妃處?」

  「回殿下,是。正是那兒陪著岳王妃說話兒呢。」

  「走吧,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一進院子,便聽到了屋裡傳來了幾聲輕笑,聽聲音應該是岳王妃的。靜依心中不禁莞爾,這個王薇果真是好手段!居然是輕而易舉地就將岳王妃給哄的像是沒事兒人了一般!這樣的心機和手段,可非是常人可比!

  「岳王嬸兒的心情不錯呀!二小姐也在?」靜依笑道。

  王薇一見是她,略有些尷尬,曲膝行了禮,站在一旁。

  「依依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岳王妃笑問道。

  「哦。昨晚上聽說二小姐傷了手腕,師父正好也回來了。所以晚膳前便向師父求了一瓶藥膏,結果我這人記性不好,昨晚上竟是給忘了。今兒回府後,聽到下人們說二小姐在這裡陪岳王嬸兒說話,所有便特地送過來了。順便讓府醫再過來給岳王嬸兒和二小姐都請個平安脈。」

  靜依的話裡接連提到了昨晚,就連岳王妃也是有些不自在。而王薇,更是尷尬不已,臉色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簡直就像是開了染房一樣!

  「多謝平王妃好意了。臣女的傷已無大礙。」

  靜依含笑道:「府醫便先給岳王嬸兒請脈吧,隨後再是二小姐。」

  「是!」府醫隨後上前,由岳王妃身邊的嬤嬤在腕上覆上了一方帕子,府醫請完脈,說了一些個沒營養的話,便又開始為王薇請平安脈,同樣的,她身邊的丫環也是在腕上覆上了一方帕子。

  靜依看著那一臉平靜的王薇,心中卻是暗道,不知道待會兒,你還能如此平靜嗎?

  府醫看過了靜依拿過來的藥膏,說是治療燙傷的極品靈藥,可以加速燙傷的治癒,這才走了。

  靜依笑道:「說起來,二小姐腕上的燙傷,也是不宜讓府醫看的。這樣吧,本王妃也略通醫術,便給二小姐瞧瞧。」

  「臣女惶恐,萬不敢當!」王薇有些戰戰兢兢道。

  靜依笑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氣。我的醫術雖不及師父,卻也是自認不差的。再者,都是女子,讓我瞧瞧,也沒什麼不妥。」

  岳王妃此時才想到,幾次請了府醫,也都只是按照王薇的描述拿了藥,女子的胳膊,哪能給外男輕易地看?這樣一想,倒也是覺得靜依的提議不錯,「薇兒,難得今日平王妃有空,你就過來讓她瞧瞧,如此,也便放心了。」

  「是!」王薇有些膽怯地向著靜依的方向走去。她心裡是真的對這個平王妃有些怕了!看著年紀不大,可是心計卻深。經過昨晚上的一鬧,她王薇的臉面幾乎是丟盡了。

  王薇有些膽戰心驚地在靜依的下首的一張繡凳上落了座,然後顫顫微微地伸出了手。王薇不知道,她現在這樣,是因為害怕,她實在是怕極了這位看起來溫柔可親的平王妃!可是也正是她現在的這份怕,待會兒卻是會讓她百口莫辯!

  岳王妃看到王薇現在的這個樣子,眉心忍不住一擰,這也太沒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了!一點兒也不穩重大方!

  而靜依則是笑著替她診了脈後,輕道:「二小姐,另一隻手。」

  王薇猛地聽到靜依一說話,嚇得一個冷顫!這一幕卻是更讓岳王妃有些瞧不上她了!眼底裡已是漫上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王薇不敢抬頭與靜依對視,低著頭將自己的衣袖拉高了,一段如同是白玉藕一般的胳膊便呈現在了靜依眼前。靜依還沒說話,倒是岳王妃身旁的嬤嬤咦了一聲!

  靜依正要去診脈的手,便是一頓,然後轉頭看向了嬤嬤道:「有何不對嗎?」

  那嬤嬤一臉震驚地看著那白淨光滑的胳膊,再看向了岳王妃道:「這!王妃,這怎麼會?」

  靜依不解,岳王妃則是直接起身到了王薇身前,眼睛直直地看著那支胳膊!

  王薇意識到不對,抬頭看向靜依,見她也是一臉不解地樣子。再看到岳王妃已是站到了自己的跟前,正盯著自己的胳膊看,她一低頭,頓時就懵了!

  「這,怎麼會這樣?我的燙傷,何時竟是好了?怎麼,怎麼會一點兒也不見紅了?」

  靜依似是這才明白過來,喃喃道:「好了?那師父的藥,你是用不著了。」

  岳王妃則是氣極,一巴掌下去,直接將王薇打翻在了地上!「你個孽障!好呀!竟是想著法兒的來哄騙我!原以為你是個好的,是個懂事貼心的!想不到,你竟是跟你那個姐姐一樣!都不是個省心的!」

  王薇捂著自己的臉,半趴在地上,這才反應過來道:「姨母,我沒有騙你,真的沒有呀!可能是平王妃帶來的藥太靈了,所以。」

  「所以?平王妃的手都還沒碰到你的這支胳膊!那藥還一點兒不少的在那兒擱著。怎麼?又要說是平王妃故意陷害你了嗎?」

  王薇的腦子還沒完全地轉過彎兒來,她身旁的一位丫環趕忙上前扶了她,一個勁兒的告罪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可以為小姐作證,小姐的手今兒早上還是紅的呢,早上上藥時,還略有些腫,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岳王妃氣的是胸口一起一伏的,怒道:「事到如今,你這個丫頭還護著你家主子!也不看看她都做了什麼?」說著,對著屋裡侍奉的丫環婆子道:「還不快將這賤婢給我拉到一旁去!」

  岳王妃顯然已經是怒極,也顧不得這王薇是不是自己的親外甥女,這屋裡又是否還有平王妃這樣一個人在場了!

  「薇兒,這些年來,你跟在我的身邊,我幾時苛待了你?岳王府中沒有小姐,你與你姐姐在岳王府裡和正經的王府小姐有何區別?王府裡,上至總管,下到門房,哪一個不拿你們當正經主子對待?你呢?你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欺瞞於我!」

  岳王妃深吸了幾口氣,道:「好!好!好!你們姐妹兩個的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個姨母了!竟然是變著法兒的來挑撥我與平王妃之間的關係!我說平王妃怎麼會無端地冤枉你對她動手了!鬧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沒有冤枉你!是你自己一直在這裡蒙騙於我!」

  許是氣極了!說完這番話,岳王妃竟是猛咳了幾聲!

  靜依起身道:「岳王嬸兒先不必動怒。許是那丫頭說的不錯,是早上的藥效起了作用,已是好了呢。」

  王薇此時聽到這個,也一個勁兒的點頭哭訴道:「是呀,姨母。許是那藥效發揮的好。所以才會如此!」

  「你還敢胡說?」岳王妃用手指著她道:「昨兒晚上,我在這屋子裡剛看過你的胳膊,可是紅彤彤的一片!你倒是說說哪家的大夫這樣靈便!竟是一夜之間,就可讓那燙傷治好了?」

  那嬤嬤趕忙給岳王妃順著氣兒,「您息怒!別再傷著了自己的身子。」

  「劉嬤嬤,你瞧瞧,這就是我疼了幾年的親外甥女呀!竟是生了這般的心思!簡直是拿我這個姨母當成了傻子!什麼燙傷?分明就是假的!還在這裡說的活靈活現的,簡直就是想著氣死我呀!」

  靜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卻是很快遮掩了過去,再看向岳王妃身邊的嬤嬤時,卻見她的眸子裡,都是幸災樂禍之態!靜依一挑眉,這個嬤嬤,看來,事情的真相,她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呢。

  「姨母,您相信薇兒呀!薇兒沒有騙你!您就是借薇兒十個膽子,薇兒也不敢哪!姨母!」王薇顧不得胳膊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之感,膝行了幾步到了岳王妃跟前,抓著岳王妃的衣襟不肯撒手。

  「你這個孽障!來人,將她給我拉出去。別再讓我看到她!」說完,又轉頭對身邊的劉嬤嬤道:「吩咐護衛們,去庵堂接了那王薔,連同這個王薇一同給我送回江南去!現在就去!立刻馬上!」

  「主子,您先消消氣兒!那王大小姐可是還在做著法事呢!」

  「停了!立刻停了!等回了江南,我再找江南最有名的師父給她做!馬上去!」那位劉嬤嬤無奈,只得出去安排了。

  岳王妃此時氣的已是變了臉色,嘴唇也是有些發紫了。靜依趕忙上前扶了她,「岳王嬸兒,您先息怒!來,您先坐下。」說完,對著屋內的僕人道:「還不快將二小姐先帶下去!還嫌你家主子的火氣不夠大?」

  眾人這才回過神兒來!這自兩位小姐到了岳王妃身邊兒,還從未見過岳王妃發這樣大的火!竟然是直接就動手打了二小姐!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呀!同時,這也說明這王氏姐妹,在岳王妃這兒,是徹底地失了寵!

  這些個丫環婆子,都是在高門大戶當差的。哪裡還看不透這個,當下架起了王薇就往外走。也不管那王薇哭的有多淒慘,叫的聲音有多大!

  這王薇自小嬌生慣養慣了的!後來在岳王府,也的確是走到哪裡都被下人們敬著的,就連岳王府的姨娘,對她們姐妹那也是恭敬有加,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王薇掙扎著身子,口裡卻是斥責道:「你們放開我!你們瞎了眼了嗎?連我你們也敢動!你們不想活了!」

  靜依聽到這番話,唇角微揚,看向岳王妃。果然!這番話又是將岳王妃給氣了個不輕!

  「好!好的很哪!本王妃身邊兒的人,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官家之女就能打殺的了?」

  王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姨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呀!」正哭訴著,便看到了蘇靜依正對著她笑!一臉的和藹可親,可是看在王薇的眼裡,卻是如同是冬日的西北風一般,看了讓她渾身上下直打顫!

  「是你!都是你!你害了我姐姐還不夠!還要來害我!蘇靜依,你這個賤人!」

  靜依不語,只衝著一旁的柳杏兒使了個眼色。柳杏兒大步上前,衝著那王薇,啪啪兩巴掌就過去了!怒斥道:「大膽!辱罵平親王妃,你不想活了?」

  柳杏兒這兩巴掌打的可是不輕!一來是因為靜依授了意,二來是為了報昨日被她設計之仇,雖然是沒有被她設計成,可是這心裡總歸是不好受的!這一下起手來,自然也就加重了力度!

  王薇經過剛才的一番掙扎,再加上柳杏兒的這兩巴掌,髮簪早已是散亂不堪。兩側的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子,極是醒目!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拉扯的不成樣子。

  靜依看她狼狽至此,眼中略有些不忍,「柳杏兒,罷了,你退下吧。這王二小姐,許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是故意辱罵本王妃的。」

  靜依的這番話,便等於是給王薇定了性了!

  岳王妃也不傻,明白過來,這王薇得了失心瘋倒是不算什麼,頂多是累及了名聲!可是若是被冠以辱罵親王妃的罪名,這裡又是封城,就算是靜依將她給打殺了,別人也是說不上什麼來的。

  「還不把她帶下去!去,就說是二小姐得了失心瘋,再去請府醫來看。」岳王妃有氣無力道。

  王薇這時已是完完全全地懵了!自己剛才似乎是的確罵了平王妃了!失心瘋?自己竟然被宣佈得了失心瘋?王薇的面上浮上了一層苦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胳膊上的燙傷根本就並未痊癒!那胳膊上傳來的陣陣疼意就是證據!可是事到如今,還能如何?

  自己的皮膚表面,看不出被燙過的痕跡,正如岳王妃所言,這燙傷,人人皆知是最難治癒的外傷,如何一夜之間就會好了?可是自己什麼也沒有用過,怎麼就會無端的好了呢?

  王薇想不明白!她很想說是平王妃做的手腳,可是她自己也不信!因為自始至終,平王妃就沒碰過自己的這支胳膊!自己就是想冤枉她,別說別人了,自己便先是不信了!

  靜依看了一眼被拖出去的王薇,又勸了岳王妃幾句,才出了院子。

  剛出院子,便碰上了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劉嬤嬤。



第六十九章 原來如此!

  靜依吩咐了司畫一聲,司畫便直接去了後花園。而她則是含笑看著劉嬤嬤,「這麼快便安排好了?」

  劉嬤嬤一看平王妃對著自己那柔柔的笑意,竟是感覺到了脊背發涼!明明是那樣溫柔可人的笑容,怎麼就感覺像是帶了一股陰風似的!

  劉嬤嬤心底顫了顫,「回平王妃,奴婢做這種事情已是習慣了,所以自然就快些。」

  「劉嬤嬤,那邊的景色不錯,陪本王妃過去說說話吧。」靜依指了指不遠處的八角亭道。

  劉嬤嬤可不傻,自然是猜到了平王妃找她做什麼,「這,老奴還要回去覆命。您看?」

  「無妨。耽擱不了你多長時間。走吧。」靜依說完,便不再看她,逕直向那八角亭走去。她不回頭,卻也是知道,這劉嬤嬤不敢不跟來!

  靜依前面走著,頭上還跟著一隻小彩雀,盤旋著。

  靜依在涼亭裡坐定,那司畫便已經是回來了。在司畫的身前,還有一隻大白虎在飛奔著,向著靜依撲過來!

  這可是把剛到涼亭的劉嬤嬤給嚇壞了!「這,殿下,這,您小心被它傷著!」劉嬤嬤看著靜依和那白虎親暱無比,聲音有些發顫道。

  「劉嬤嬤放心,它是我養的寵物,不會傷人。貓兒,去跟劉嬤嬤打個招呼。」靜依輕飄飄地說道。

  那貓兒似乎是聽懂了主子的話,抬頭看了劉嬤嬤一眼,隨即張開了頃盆大口!嗷嗚!一聲,沒把劉嬤嬤給嚇死吧!好端端站在那兒的人,竟是被它這一吼給嚇地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靜依看著被嚇成這般模樣的劉嬤嬤,眼底裡似是很滿意。「貓兒,讓你打招呼,沒讓你嚇人!你瞧瞧把劉嬤嬤給嚇的!去,給劉嬤嬤道歉。」

  劉嬤嬤的臉色早已是慘白,聽了這話,嚇得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王妃您有話直問就是。老奴定當是如實奉告,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靜依一挑眉,到底是老人兒了!這心思就是狡詐!只是讓貓兒這麼一嚇,就什麼都明白了!

  靜依揮手摒退了眾人,只留了司畫在身邊,又讓貓兒在她的腳邊臥了,才道:「劉嬤嬤,說吧。你為何要指使王氏姐妹來毀壞本王妃的聲譽?」

  那劉嬤嬤跪在地上道:「回平王妃,老奴冤枉呀!那王薔在華陽寺時,動的手腳,老奴的確是知道的,可是絕對不是老奴的主意!老奴也沒有絲毫的教唆!這都是明王的意思呀!」

  「明王?」靜依瞟了她一眼,「這倒是有趣了!你起來說話吧。」

  「是!謝平王妃!」劉嬤嬤起身道:「回稟平王妃,實不相瞞,這岳王妃要來封城,是王氏姐妹攛掇的,可是這王氏姐妹也是受了明王的令才如此的。」

  劉嬤嬤抬頭看了靜依一眼,見其並無吃驚之色,又道:「老奴無意間得知,這王氏姐妹竟然與遠在京城的明王殿下暗有書信來往。本想著稟告岳王妃,可是主子她耳根子軟,再加上這兩人又是她的親外甥女!這主子自然是不會聽奴婢的片面之詞了。無奈之下,只好稟明了岳王爺。」

  靜依唇角含笑,「劉嬤嬤,你是岳王妃身邊兒的老人兒了。這岳王妃還能不信你的話?」

  「平王妃有所不知呀!那王氏姐妹最為做戲!在主子面前,對待府中的下人們極好,對府中姨娘們的態度也是極為恭敬。可是一轉身,背對著主子時,便是又一番樣子了!這姐妹二人慣會拉攏下人,為其做事。不怕您笑話!這主子身邊兒四個大丫環,就有兩個是被她們給收買了的!由此,您可以想見這姐妹二人心思有多深!」

  「劉嬤嬤,你還是先說你的主子吧!」

  劉嬤嬤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平王妃您如此聰慧,想必已是猜到了吧。」

  靜依輕笑道:「劉嬤嬤,你說華陽寺之事是明王派人授意於王薔的。本王妃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還有,你既然知道了主謀是誰,自然也知道她們的目的吧?」

  劉嬤嬤瞪大了眼睛看向靜依,臉上卻是極為佩服道:「回稟王妃,您說的極是。老奴是偷聽到的。他們的目的,是想著先將你定為對佛祖不敬之人,最輕也得是個不祥之人。然後便是您的荷包裡所備下的賞銀,您想必已經知道了,那裡面被她們做了手腳加了冥紙。如此一來,您最壞的責罰便是被皇上下旨休棄!最輕的也是要將您軟禁於庵堂之中。」

  劉嬤嬤說到這兒,沒了聲音。靜依卻是眼睛直直地看著她道:「劉嬤嬤,還有下文吧?」

  劉嬤嬤的身子一顫,抬眼看向這靜坐於凳上的平王妃。這平王妃一身淺綠色的裝扮,倒是與這春天的氣息極為相似。看她頭上的飾品不多,卻是件件皆非凡品!再看她面上含笑,眼底卻是冰封一片!

  劉嬤嬤連忙定了定心神道:「回平王妃!您猜的沒錯。這才只是第一步了!第二步,便是如果您被休棄,定然是要被送回京城的平南候府。如此一來,明王的人就會在路上派人動手,將您劫走,再做出一幅您已是被山賊殺害的假象。若是您被禁於封城的庵堂,那便更好辦了,一場意外的大火,便可將一切遮掩了。說句大不敬的話,您明明還活著,可是這世上,卻是再無蘇靜依此人!」

  劉嬤嬤說完,看向靜依,見其臉色仍然是平靜如常,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不論這平王妃是否早就猜到了此事!單憑這份氣度,這幅冷靜沉穩,便絕非是等閒之輩!

  「劉嬤嬤,事情還沒有說完吧?你的消息是偷聽而來?還是這是岳王爺告訴你的?」

  劉嬤嬤聽完這句話,嚇得立時就是一個哆嗦!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小王妃,「王妃,您,您是怎麼知道的?」

  靜依輕笑一聲,「好一個聰明的岳王爺!分明是他想藉機除掉這王氏姐妹,最起碼也讓她二人離開岳王府,卻是藉著本王妃的手來行事!他還真是打的好算盤!」

  「平王妃殿下,您?」

  「劉嬤嬤,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

  劉嬤嬤點了點頭,大睜的眼睛似是仍沉浸在了剛才的震驚中,沒有緩過神兒來。

  「其實,猜出這些也不難!其一,岳王妃再如何地疼寵這王氏姐妹,那也僅限於是岳王妃的外甥女!而岳王妃卻是一再動了要將這二人許配於岳世子的心思。岳王爺如何能容?先不說她們是否和明王有關係?就單單她們是岳王妃的外甥女這一條!岳王爺也是不會答應的!本王妃說的可對?」

  「是!您說的對極!王爺的確是這麼說的。」

  「其二,這二氏姐妹在岳王府多年,看起來風光無限,極為做人。可是如何瞞得過岳王爺的耳目!更何況,岳王爺的手底下,還有那麼多的暗衛!」

  劉嬤嬤聽了,倒抽了一口涼氣,「您,您竟然連這個?」

  「劉嬤嬤太過小心了。不說堂堂的岳王府,就連我自小長大的平南候府都有暗衛。更何況是手握重兵的岳王爺?」靜依說完,便看到小彩雀飛了過來,停在了她的肩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平王妃殿下果然是聰慧過人!奴婢出來前,岳王爺便有吩咐,說是不准自作主張替您動手。如今看來,主子的推測果然是極準!」

  靜依聞言笑了笑,「劉嬤嬤,你太小看你們家王爺了!他明知這王氏姐妹奉了明王的命令會對我動手,可是卻不加以阻止,更不加以提醒,為什麼?」

  靜依起身走至亭邊,眺望遠方道:「那是因為他要先拿這王氏姐妹來試試本王妃的能耐!想看看,本王妃有不有這個資格陪在平王身邊?看看本王妃是否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聰敏機智?」

  劉嬤嬤此時已是被這番話給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那涼風一刮過來,直吹得劉嬤嬤的渾身發涼,手腳發麻!

  靜依看到劉嬤嬤的神態,輕眨了眨眼,「不止如此。本王妃成功的阻止了她們計謀,而且還讓王薔背上了一個不祥之人的名聲,此生,她入岳王府,再無可能!可是你與你家王爺仍是不滿意!想著要再借我的手,將王薇也一併除去!本王妃說的可對?」

  劉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平王妃英明。還請平王妃恕罪!」

  靜依並不看她,而是轉了身道:「事實上,那日王薇見我與晴天哥哥說話親暱,便起了些齷齪心思。再加上,你若有若無的點撥!如果本王妃沒猜錯,你們定然是早就知道了明王與她們聯絡的方法。所以便假冒了明王的口氣,讓她再對本王妃動手,所以,才會有了昨晚那一幕,本王妃說的可對?」

  「王妃果然是聰慧無雙!王妃恕罪!只是,只是老奴有一事不明,還請王妃賜教!若能解惑,老奴死亦無憾!」

  「你問吧。」靜依淡淡道。

  「殿下既已是猜到了華陽寺之事,是明王所指使的。為何這昨晚之事,卻是篤定了是岳王爺授意的呢?」

  靜依看了看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劉嬤嬤,「很簡單!因為本王妃對於那個明王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他不會這麼蠢,一次不成,還再來第二次!若是他不動手,至少還可以保全一個王薇!可若是他一旦動手,這裡可是封城,他的勢力在這裡無法滲入,王薇又不過一個姑娘家,事成的機率太小了!一旦事敗,那王氏姐妹便都會廢了!明王是個謹慎的人,他不會如此輕率地行事的!」

  劉嬤嬤聞言抬起頭,閉了閉眼睛,臉上卻是並無膽怯羞愧之色,一幅毅然決然的表情道:「王妃果然是有著一顆玲瓏心!老奴佩服。如此,您已為老奴解惑了!便請王妃下令,杖殺了奴婢吧。」

  說完,衝著靜依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靜依卻是搖了搖頭,輕笑道:「岳世子,出來吧!這裡可是後院兒,小心本王妃命人將你拖出去亂棍打死!」

  話落,靜依也顧不得一臉吃驚的劉嬤嬤,便再度到桌前坐了。

  只聽頭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緊接著,便見一道青色的身影自空中落下,進入了亭內。可不正是岳正陽?

  岳正陽在一根柱子旁倚了身,笑道:「弟妹,你是如何發現我的?本世子自認這隱藏功夫可是極好的,不比你府上的暗衛差?」說完,便對著劉嬤嬤道:「平王妃已是饒了你,還不快回去伺候母妃?」

  劉嬤嬤是又驚又喜,看了平王妃一眼,見其並無阻攔之意,便連忙起了身,回院子了。

  「如今也算是春暖花開了,在這裡賞景倒也是不錯。弟妹,不請我喝一杯茶麼?」岳正陽自顧自地坐下,絲毫沒把這兒當成後院兒,更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靜依卻是聲音極為輕柔飄渺道:「你說,我若告訴元熙,這裡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覺得元熙會如何?」

  岳正陽正欲伸手端起剛剛斟滿茶的茶杯,被這話給嚇了一跳!平王是什麼人?在這平王妃面前是個脾氣溫柔,性情極好的,可是在旁人面前可是絕非如此!要是被他知道,這裡頭,他也是摻上了一腳,自己不死也得扒層皮!

  岳正陽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弟妹是如何得知,這裡頭也有我的事兒?」

  「簡單,就衝著昨晚你那麼賣力的煽風點火,我也得看出來呀。不然,豈不是糟蹋了你岳世子的精彩演技?」

  岳正陽訕笑了兩聲,「好了,弟妹。我知道不該幫著父王設計你。可是我也是無奈之下才為之的!你是沒見過我父王,你要是見到了,就知道我的苦衷了。」

  「沒關係。我沒見過不要緊,元熙定然是見過的。回頭,我問問元熙,這個岳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人?」靜依慢條斯理地說著,眼瞼半垂著,似是在想著,該如何開口。

  岳正陽一聽就急了,「別呀!尊敬的平王妃,我錯了還不成嗎?您就別跟我這樣一個小人計較了,成嗎?」

  靜依淡笑道:「那就要看岳世子的誠意了。」

  「呃?」岳正陽半晌才明白過來這小王妃說的誠意是什麼了!

  「弟妹,我可是全心全意地為你家元熙做事的。你下手就別那麼狠了吧?」

  「可以呀,元熙下手也許會比我輕一些。」靜依漫不經心道。

  岳正陽聞言,心裡這個氣呀!咬了咬牙道:「好吧。你說!你想要多少吧?」

  靜依這才抬眼看向了岳正陽,「瞧岳世子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我看還是算了吧。萬一哪天岳世子再想起來心裡堵的慌,生了病,豈不是本王妃的過錯了。」

  岳正陽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暗罵道,你個小狡詐如狐的平王妃!真要是怕我心裡堵的慌,你還會如此明目前張膽的要我的產業嗎?

  岳正陽閉了眼,做了三個深呼吸後,再睜眼,便是一幅笑顏如花的樣子,「弟妹說的哪裡話?不過就是些個銀錢罷了,都是些身外之物。哪裡及得上我與平王的兄弟之情深厚?」

  靜依笑意濃濃,這是在暗示,他與平王的關係非同一般,小心以後他找機會再從元熙哪裡給找回來了!「岳世子既然如此大方,那本王妃就卻之不恭了。本王妃也不喜歡那些個金啊銀啊的,未免太俗氣了些!這樣吧。我聽聞岳王府在江南有幾家玉器行,倒是經營的有聲有色。不如就將那幾間不起眼的鋪子,捨了給我得了。」

  岳正陽在聽到她說不喜歡金銀的時候,這心裡就已經是料到她又打了什麼壞主意了。現在一聽到她說到玉器行,而且還是幾間不起眼的鋪子,這岳正陽心裡就嘔血呀!那幾間鋪子可是他岳王府名下盈利最多的產業呀!

  「這個,弟妹呀,這幾間鋪子,雖是不太起眼,可到底也是岳王府的產業。只怕正陽是做不得主的。要不,正陽去信跟父王稟告一聲?」

  靜依的眼睛一瞇,換上了一幅極為天真的笑容,「岳世子想要同岳王爺商量一番嗎?也罷。那本王妃便同元熙也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要的有些少了。免得回頭再挨了罵!」

  靜依說完,便起身欲走。岳正陽一看她是真的動了氣了,便趕忙道:「弟妹稍待!」

  靜依回頭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岳正陽心裡腹誹著,你就裝吧!你現在只怕不定是怎麼樂呵呢!「既然弟妹喜歡,送於弟妹就是了。只是這些房契地契之類的,遠在江南,回頭我讓人整理一番,給弟妹送來就是。」

  「這倒是不必如此麻煩。我聽說過兩日岳世子要親自護送岳王妃回江南,到時我讓府中的下人跟著一起去一趟就是了。岳世子以為如何?」

  岳正陽心裡這個罵呀!面上卻是笑道:「如此也好。只是正陽還有一事不明,還想請弟妹解惑!」

  「岳世子請講。」

  「那王薇身上的燙傷,分明就是真的。不知弟妹竟是用了什麼法子,可以讓這燙傷不見?或者說是痊癒?」

  「痊癒?岳世子,本王妃可沒那麼好心?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如此大度,還給一度想要毀我名聲的人治傷吧?」

  岳正陽用手扶了扶下馬,訕笑道:「弟妹恩怨分明,這個正陽自是知道。可是可否請弟妹告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看在那幾間玉器鋪子的面子上,我便勉強告訴你一下吧。那王薇的手腕其實在府醫給她診脈時便看不出傷痕了。只不過,當時府醫診治的是另一支胳膊,所以誰也沒有發現罷了。」

  岳正陽點點頭,「她那支胳膊受了傷,自然是要給另一支診脈。可是你到底是如何動的手腳?自始至終你都未曾接近於她,你身邊兒的丫環也都沒有近過她的身。這一點,我還真是好奇!」

  靜依瞥了他一眼,「其實,我只是給她用了一種藥粉而已。這種藥粉用上以後,可以遮瑕,只不過與普通的香粉不同。這是一種藥物,一旦用上以後,不管所塗抹的地方有什麼傷痕,都會將其遮掩,看不出來。」

  「這麼神奇?」

  「這是我無意之中研製的,本來是想著給一些女子用過遮一時之瑕罷了。不想卻是用到了王薇的身上。」

  岳正陽一臉好奇道:「那你是怎麼給她弄上去的?如果是晚上,那不對,因為早上還有人看到過她的胳膊是一片紅的。怎麼到了母妃面前,卻是成了白璧無瑕了?」

  靜依輕啜了兩口茶道:「我只是命人將藥粉事先塗到了她身穿的中衣上。早上藥效尚未完全發揮,自然是看著仍是與往常之時無異,可是經過了一兩個時辰,藥效自然也就發揮了。」

  「這麼說,你是算了時辰到母妃院子裡去的?」

  靜依淡笑不語!

  岳正陽看著眼前這個眉宇間睿智無雙的女子,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這樣出奇特別的女子,可惜已經是成了平王妃了!是自己好兄弟的妻子!看她那不施粉黛,卻仍是可令百花自愧的嬌顏,岳正陽的心只覺得一陣抽痛!

  不過轉眼間,再看到靜依眉眼處、嘴角上,處處所洋溢出來的幸福開心之意,岳正陽的心卻又是一暖,一鬆!只要她過的好,比什麼都強,不是嗎?

  岳正陽只覺豁然開朗,如釋重負一般,笑道:「弟妹已然為正陽解惑,正陽便先告辭了。」

  「岳世子好走,以後,可別再摸到這後院兒中來了。若是被元熙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

  岳正陽正下台階,聽到這番話,腳下一個踉蹌,竟是險些摔了下去!「弟妹所言極是。以後,正陽自會少來這後院兒。」

  岳正陽咬著牙說完,便急步而去,許是嫌步子太慢,竟是施展了輕功,幾個起落,便看不見他了。

  司畫這才笑道:「主子您真是好手段。不費一兩銀子,便得了幾間江南最為有名的鋪子。」

  「這岳正陽心裡頭還指不定怎麼罵我呢?」

  「殿下,您說這麼大的事,這岳世子真做得了主?會不會岳王爺那裡不同意?」

  「不會!」靜依緩緩下了台階,「只怕這岳王爺早已料到了我會知道這幕後之人是他。所以,定是想到了我不會輕易放過岳王府。現在不過是要他幾間的鋪面,已是賣了大面子給他了!若不是看在岳正陽的面子上,我自然有法子叫岳王妃再也不理岳王爺。」

  「呃?」司畫有些不解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這岳王爺很在乎岳王妃?」

  「這是自然!明知道這王氏姐妹不安好心,另有所圖,可是他仍是看在了岳王妃的面子上,不忍對她二人出手。想來,也是怕岳王妃傷心吧。眼下,藉著我的手,除了這心腹大患。這岳王府裡,也就太平了。岳王妃身邊兒,再有劉嬤嬤這樣得力的人稍加整頓。岳王妃身邊兒自然就是無虞了。」

  「其實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這岳王爺自知理虧,借了本王妃的手,總不能白借,付些個酬勞也是應該的。」

  靜依回了文華院用了午膳,便聽到府中的下人來報,說是岳王妃派了人直接去了庵堂,聽說是接了王大小姐後,便直接到了封城門口處等著二小姐,然後由王府的專屬衛隊將她二人送回江南的王府。

  靜依聞言點了點頭,這柳杏兒卻是有些不服氣道:「這王氏姐妹這般的卑劣,岳王府竟還讓她的衛隊送她們回江南?哼!要依著我,就該讓她們二人自己走著回去!」

  靜依卻是笑了笑,「你這丫頭!真是個不懂事的。你再好好想想!」

  柳杏兒聽了低頭愁思了片刻道:「奴婢明白了!殿下,可是因為這兩位小姐到底也不岳王妃的親戚,又是跟著她一起出來的,總不好讓她二人在這一路上出了事,到時不好跟王府的人交待?」

  「不錯,倒是知道動動腦子了!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兒,而且還是那根本不重要的一半兒!」

  「啊?」柳杏兒聽了有些失望道:「殿下,奴婢就這麼沒有?」

  靜依一看她那表情,是說委屈也不算委屈,說難受也不像是難受的。撲哧笑出聲來,「你呀!罷了。能想到這個,也是不容易了。其實,你想想,這王氏姐妹二人可是陪著岳王妃出了江南到了封城,你說,這江南的人有幾人不知?」

  「以岳王妃的儀仗,再加上這王氏的囂張,定然是整個江南都知道了。」

  「不錯!既然整個江南的人都知道這王氏姐妹是陪了岳王妃到了封城,為何卻是只有她二人被送回,不見岳王妃呢?還有。用岳王府的專屬護衛,說好聽了,是護送,說的難聽些,那就叫押送!」

  「押送?」柳杏兒吃驚道。

  靜依的臉上已是半分笑意也無,「看來,這岳王妃是真的動怒了!否則,也不會如此安排!想來,她定是以為王薔的什麼大富大貴之的這個說法,是王家的人一早就算計好了的。現在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成了不祥之人!她不會懷疑自己的眼睛,只會懷疑到當年的王家!被人欺騙、蒙蔽,甚至是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種感覺才最是讓岳王妃無法忍受的。」

  「再加上今日這王薇手上的燙傷一事,更是讓岳王妃動怒!一想到,當年自己被親妹妹騙了,現在卻是又被自己向來疼寵的親外甥女所蒙騙!岳王妃已是怒到了極點!也是恨到了極點!」

  海棠給靜依上了茶,「殿下。無論如何這兩人一走,咱們平王府是清靜了。」

  「過不了幾日,岳王妃便也要啟程回江南了。何嬤嬤,你去準備一下,給岳王妃帶一些容易儲藏的土特產,再備上其它的一些厚禮。」

  「是!奴婢明白。」何嬤嬤說完,又道:「啟稟王妃,那位艾麗小姐,一直在吵著要見王爺,您看?」

  「不用理會她。南邊兒的消息還不有傳過來。元熙是不可能見她的。」靜依看到一旁的甦醒,「司琴呢?」

  「回主子,因為您吩咐了不得讓那個艾麗小姐四處亂走,司侍衛長,正在那邊兒安排呢。」

  「嗯。司琴做事向來仔細。」靜依看向甦醒,「去告訴前院兒一聲,王爺一回府,請他立刻先到文華院來。」

  「是!屬下這就去。」

  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海棠,艾麗那邊兒的一應物品,都要仔細些。她是阿瓦族人,你仔細打聽一下,看她們這個族可有什麼避諱。盡量地減少一些麻煩。」

  「是!奴婢記下了。」海棠看到靜依一臉疲憊,「殿下,要不,您先躺一躺吧。」

  「也好。待王爺回來了,記得叫醒我。」

  「是!」海棠服侍著靜依到床上躺了,直到靜依睡熟了,這才悄悄退了出去。

  靜依確是累極,昨晚經王薇那一番折騰本就沒有睡好,早上又早早地起來去送晴天,早已是困了。

  元熙回來時,便見靜依正在床上甜甜地睡著。

  他輕輕地在她的臉上親了親,見她仍是未醒,知她定是倦極。遂不忍打擾她,到了院中。

  涼亭裡,那隻貓兒正在那裡趴著打盹兒,元熙略皺了一下眉,「它怎麼在這兒?」

  司畫趕忙上前道:「回王爺,這是王妃吩咐的,說是以後都不讓貓兒住籠子了。那樣太委屈它了!」

  元熙的嘴角抽了抽,整天活雞活兔的吃著,它還委屈?元熙到凳上坐了,兩眼直直地盯著那貓兒,恨不能將其身上盯出兩個窟窿來一樣!

  貓兒許是感覺到了兩道極為陰冷的目光,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再轉頭一看,脖子便又縮了縮!這主兒啥時候回來了?再說了,回來了,怎麼不進屋子,反倒在這兒坐了?自己貌似沒有招惹他吧?

  貓兒的眼睛閃了閃,又朝著那正屋的方向瞅了瞅,見這位主子仍是陰冷無比地看著自己,無奈只好起了身,邁著四隻胖蹄子,到了院子裡四處溜躂了。

  元熙重重地哼了一聲,他不喜歡這個貓兒!因為這隻大肥貓總是粘著依依。特別是從平秋縣回來以後,幾乎和依依是寸步不離了!靜依就差上街還帶著它了!

  最讓元熙氣惱的是,現在天氣還暖,這隻貓兒便睡在了外間兒的地上,靜依刻意讓人給它坐了一張又大又厚的軟墊子。這待遇真是比他還要好!

  元熙一想到,有時忍不住想親親依依時,指不定哪處地方,便有兩隻眼睛盯著自己,這心裡就極為不舒服!好不容易想了個法子,讓靜依將這貓趕出了屋子,誰成想這貓兒更是差勁!竟是自己叼了墊子,到了寢室的窗下睡了!這把元熙給氣的呀!

  可是貓兒哪兒知道這元熙這麼多心思呀,遠遠地還委屈著一張臉,自己到底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得罪這位主子了?

  元熙一個人坐在這兒生著悶氣,貓兒不知道,可是海棠等人卻是知道,都在一旁偷笑,這王爺竟是吃起一隻虎的醋來了,偏生還沒法兒讓王妃知道!這王爺也真是的,不就是一隻寵物嗎?至於嗎?

  元熙在亭子裡坐了會兒,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不能讓靜依再睡了,否則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進了屋子,靜依果然還在睡,「依依,乖,醒醒,再睡天就要黑了。」

  元熙輕哄著,然後將靜依抱了起來,這一折騰,靜依也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見是元熙回來了,便又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還想睡。

  「乖,真不能再睡了,否則,你晚上又要睡不著了。」元熙說著,便將靜依強拖著坐了起來。

  靜依這才有了些精神,睜開了眼睛。元熙見她醒了,便親自為她淨了臉,開始為她束髮。

  「今天可是有什麼稀罕事兒說與我聽的?」

  靜依想了想,「你知道阿瓦族嗎?」

  元熙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先說那王薇之事,原來竟是先說了這個。」

  「這是大事!阿瓦族是個什麼樣的民族?他們的人數多不多?」靜依連珠炮似的問道。

  元熙看她好奇,便緩緩道:「這個阿瓦族,是個極為閉塞的族群,他們的人數倒不是很多,在封城大約也就是有四千人左右。至於其它地方有什麼他們的同族,我就不清楚了。」

  「四千人?也不少了!」

  「他們住在封城最南面的一個叫做流郡的地方。世代居於此地。那個流郡裡,有三個外族部落在那裡生活。情況很是複雜。」

  「三個?流郡?」靜依回了頭看向元熙道:「你是不是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元熙眼睛一暗,「別亂動!正梳著頭呢,你這樣亂動,不亂會傷了頭髮?」

  靜依只好再次端坐好了,「你還沒回答我呢?」

  「那裡有三個外族部落,分別是阿瓦族、山越族、阿川族。這三個外族部落一直是相安無事的。直到百年前的大淵建立,山越族和阿瓦族似乎是因為一個女人起了衝突。自那以後,這兩個部落便不再和睦相處,時常會有械鬥發生。」

  「百年前?這麼久了。」

  「最輕的,便是兩三個人打架,最嚴重的一次,要數父皇登基那一年,似乎是兩個部落死傷了近百人。後來還是朝廷派了人來,恩威並施,才算是安生了下來。」

  「那這十五年來,便再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械鬥了嗎?」

  「基本上是沒有。」元熙有所保留地說道。

  靜依也聽出了他話中的不對,「那個艾麗如果出了平王府,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元熙停了手裡的動作,沉聲道:「會。」

  屋子裡的氣氛登時便變得有些沉悶了。靜依的身子一僵,臉上露出了擔憂之色,「元熙,這件事情,你不打算插手嗎?」

  「大淵對待這些異族人,一直是由其自生自滅的態度!他們被一些文人學士們稱為是化外之民!巴不得這些異族人死絕了才好。所以朝廷的意思很明顯,暫時不加以管束,任由他們去鬧!待事情鬧的不可收拾了,再由朝廷出面。」

  靜依搖了搖頭道:「朝廷以為這樣便可以統治這些化外之民了?愚蠢!」

  元熙將最後的一根髮簪給她固定好了,輕道:「好了。」

  靜依沒有心情看自己的髮髻,目光深沉地看向了元熙,「你不會也同意這些迂腐的論調吧?難道你也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百姓們自相殘殺?」

  元熙假裝沒有看到靜依的愁容,而是輕笑道,「但聞娘子指教!」

  靜依看他故意想著改善屋子裡有些沉重的氣氛,卻是笑不出來,「元熙,沒有什麼能比人的性命更值得讓人們尊重了。而且朝廷的做法,根本不能從根本上改善什麼。反而可能會加大異族人與咱們漢人之間的矛盾!日積月累,一旦某一天這個矛盾被激化到了一個熾熱點,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暴發!那將是極為可怕的!不會是我們願意看到的。」

  元熙看靜依的臉上除了擔憂,還是擔憂,元熙的眉心一沉,「依依,我不能違抗皇上的旨意。」



第七十章 試探?機會?
  
    元熙看靜依的臉上除了擔憂,還是擔憂,元熙的眉心一沉,「依依,我不能違抗皇上的旨意。」

  簡單的一句話,便將靜依滿腔的不平給冰凍到了零點!

  「不能違抗皇上的旨意?」靜依喃喃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無論如何,那也是數千條的性命呀?」

  元熙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只怕我們都是無能為力了。」

  一時間,屋子的氣氛也是降到了冰點。

  半晌後,靜依突然出聲道:「不!元熙,我們並非是無能為力!」

  元熙一愣,看向靜依,見靜依的眼睛裡似是綻放了萬千的光華,璀璨奪目!

  靜依笑著將頭湊到了元熙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元熙的臉上,先是震驚,再是恍然大悟,「依依,這樣膽大的法子,也只有你想的出來!」

  「膽大嗎?反正我們又沒有違反皇上的旨意!若是問起來,也是與封城的官府無關哪。」

  元熙笑著搖了頭,「罷了,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只是,事情沒成之前,還是先不要露出馬腳,至於那個艾麗那裡,也是暫時不能透露的。你要想法子將她穩住。既不能讓她離開平王府,也不能讓她在這裡鬧事。」

  「放心吧。交給我就是。」靜依說完,突然想起阿不來,「對了,那僥僬一族現在如何了?阿不他們的法子,可有見成效?」

  「哪有那麼快?不過現在的僥僬人倒是不怎麼排斥我們的漢人文化了。也許和上次他們整個村子中毒有關。」

  靜依點點頭,「這是自然,再怎麼說也是漢人救了他們。阿不現在當上村長了嗎?」

  「這個倒是進行的挺順利。阿不在你去了平秋縣不久,就當上了村長,並且已經通告了全村人,阿不就是下一任的族長人選。這個阿不腦子倒是好使,做事也還利索。」

  靜依揉了揉眉心,「八大部族呀!元熙,看來咱們的麻煩還真是不少呢。解決完一件,便又來一件,怎麼就不見消停呢。」

  「你也是太心急了!咱們到了這封城還不到一年呢。你也不想想,咱們到現在做了多少事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是小事了?你呀!飯總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總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靜依嘟了嘟嘴,「我知道是我心急了。罷了,那個艾麗,我再晾她兩日,然後再見她。」

  「也好,再怎麼說也是封城的女主人,哪能那樣容易說見就讓她見到的。」

  「岳王妃這兩日也要啟程了嗎?」靜依問道。

  元熙歎了一口氣,「這個王氏姐妹的事兒,可是把岳王妃傷的不輕呀!自己疼寵了幾年的人,竟是如此地待她,你叫她心裡如何好受的了?正陽的意思是讓她再歇息幾天,然後再護送她回江南。」

  「元熙,讓夏和派個對江南的情形熟悉的人一塊兒去吧。」

  元熙一挑眉,看向靜依的眼中皆是打量,「你是不是又從岳正陽那兒坑了點兒什麼?」

  靜依彎唇一笑,「瞧你說的!哪有那麼難聽?什麼叫坑呀?是他自己知道是岳王爺設計了我,覺得不好意思罷了。所以才送了幾間玉器行做為賠禮,送與我的。」

  元熙嘴角抽了抽,賠禮?玉器行?聽說過賠禮送玉器的,還沒聽說過送整間的玉器行的?而且還不止是一間,是數間?「依依,岳王叔要是知道了,非得心疼死!」

  「江南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魚米之鄉,納稅首位!岳王叔在那裡經營多年,區區幾間玉器行,他還是不放在眼裡的。」

  元熙心裡不禁同情起岳王和岳正陽來了。這玉器本就是所有的物件兒當中最為寶貴的!特別是一些個極品玉,那都是無價的!更何況以岳王的身份,他名下的玉器行所售賣的,自然也都是一些上好的玉器!

  一間玉器行的價值就已是不菲了,依依現在要了人家名下所有的玉器行!那岳王知道了非得氣的嘔血不可!這岳正陽也是真敢應,這樣大的事情居然就應下了!

  突然,元熙的眸子裡,便暗沉了許多。想到那晚岳正陽和晴天的對話,這個岳正陽肯應下,怕還是因為這是靜依要的,而不是別人要的吧!一想到這個,元熙便渾身上下不舒服!

  「依依,我帶你去別院住兩日吧。正好,也讓你躲那艾麗姑娘兩日。」元熙另有所圖道。

  「去別院?可是岳王妃還住在這裡,怕是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這裡讓何嬤嬤和海棠好生看著就是了。再說了,這幾日,岳王嬸兒也沒什麼心思和你說話了。只怕是自己心裡頭正堵的慌,我已經讓正陽明日好好歇一天,陪著她到封城四處轉轉了。你就放心吧。」

  靜依想了想,也的確是!當時設計王薇的胳膊時,自己可是親眼看到了岳王妃的怒意!想到當時岳王妃的失態,而她又是一個極為注重規矩和禮儀的人,現在想到自己曾在一個晚輩面竟如此失儀,心裡定是不痛快的!若是再見了面,怕是只會更加地尷尬了。

  「也好,我讓人收拾一下。咱們就去別院住上兩日。」

  「那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元熙即刻起身給靜依加了件披風就往外走。

  「急什麼?明日再去也成呀!」

  「萬一待會兒那個艾麗過來找你豈不是麻煩?還是現在走好一點兒。」元熙邊說邊走,腳下的步子不慢反快,見靜依有些跟不上,竟是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而府中的下人們見了,皆是捂著嘴偷笑了。

  靜依也有些臉紅道:「你幹嘛?快放我下來,像什麼樣子?」

  元熙則是笑道:「像是夫妻該有的樣子。」

  靜依哪裡知道元熙這麼急著讓她去別院,是不想著她和岳正陽再有見面的機會!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小妻子不被別人覬覦,還是為了讓自己的兄弟清醒一下頭腦,免得以後傷的更深,他都必須這麼做。

  兩人上了馬車,元熙便擁著靜依道:「依依,咱們去別院正好要經過你所說的四方館,要不要過去看看?」

  靜依的眼睛一亮,「好呀!我也正想著去看看呢。」

  二人進了四方館的東門,看到到處都有工匠們在忙碌。這裡的牆壁、房梁、廊道,到處都是在粉刷一新。

  轉了一圈兒後,靜依笑道:「看來,這個夏先生真不是一般人呢!瞧瞧這裡的裝潢,既大氣,卻又不會給人奢靡之感!雖然並不見有多高貴的裝飾品,卻是處處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個夏先生真真是個妙人兒!」

  元熙也是頻頻點頭,「是呀!這個夏和,還真是讓我吃驚呢!」

  「元熙,這個夏先生,如果僅僅是經商的話,還真是屈才了呢!」

  「不急!我正尋思著,給他一個閒差掛職,以後再慢慢地升上來。說起來,也是官府中人。」

  靜依有些驚喜地看向元熙,「你打算讓他入仕了?」

  元熙點點頭,「他有這樣的才華,特別是在籌集錢財方面,幾乎是無人能出其右!我已經讓他報了名,重新開始熟讀詩書,今年會參加鄉試。他是個有才華的人,不應該就此埋沒。應該將他的才華用於造福萬民之上。」

  「參加秋闈?那就是要在八月了?」

  「嗯,時間還早。應該不會耽誤。這裡基本上已是弄的差不多了。我讓他安排了幾名信的過的人在這裡監工,他也是每日來這裡轉一轉,看一看罷了。」

  靜依點點頭,「八月?若是夏和能一舉中了舉了,那麼,對封城的讀書風氣,會起到一個很好的帶動作用!畢竟他商人的身份,是人人皆知的。」

  「的確如此。」

  二人又逗留了片刻,便趕往了別院。

  靜依在別院一連住了三日後,便不得不趕回了平王府,因為岳王妃要走了。

  靜依一回府,便看到了正在門房與侍衛爭執的艾麗。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們走?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王爺也不讓我們見,走也不讓走!你們平王府到底想幹什麼?」

  「這位小姐,平王妃交待下來了。幾位一旦離開平王府,便會有危險。還請幾位止步。」侍衛態度倒是頗為恭敬。

  艾麗一聽便惱了!「什麼叫出了平王府就會有危險了?難不成我以前沒來平王府,便一直是危險的了?」

  侍衛們面面相覷,卻是不語。

  靜依下了馬車,便聽到了這番話。

  「參見王妃殿下。」幾名侍衛齊齊跪倒。

  艾麗一愣,聽到喚平王刀,便向外看去,「是你!」

  艾麗驚訝道:「你不是那日的那位姐姐嗎?」

  靜依笑道,「不錯,是我。先進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幾人到了前廳,艾麗也不坐,直接就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讓我們進了平王府,為什麼不讓我們見平王?」

  海棠怒斥道:「大膽!面對平王妃,竟敢如此無禮!這是大不敬之罪!」

  艾麗愣了一下,看到唇邊含笑的靜依,這才想起,平王妃,可是個極為尊貴的身份呢!

  靜依笑著擺了手,「罷了。她們是異族人,不懂得我們漢人的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的。艾麗姑娘,你先坐。有什麼話,慢慢說,不急!」

  「怎麼可能不急?我的族人們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怎能不急!」艾麗急道,「平王妃,我知道您寬厚仁慈!求求您請平王發兵,救我們阿瓦族人於水火之中吧!」

  說完,艾麗竟是直接跪在了大廳,泣不成聲了。

  她身後的婢女蘭奴也一併跪了。而那兩名年輕護衛則是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抬頭衝著靜依的方向看了看,終於,也是跪下了。

  靜依看到那兩名年輕護衛,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心中有些瞭然,果然是異族人哪!血氣方剛,不肯輕易服軟!

  「艾麗,你起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總是要細說與我聽呀!」

  艾麗聽了一喜,連忙在蘭奴的攙扶下起了身,「平王妃殿下,我是阿瓦族人。我的父親叫艾爾達,是阿瓦族的族長。去年冬天,山越族的一位姑娘看上了我們族裡的一位少年,想要嫁給他為妻,可是山越族的族長不答應,便將那姑娘給囚禁了起來!並且還要做主,將那位姑娘給嫁給別人。誰知那姑娘不願,竟是上吊自盡了。」

  說到這兒,艾麗的眼睛裡還隱隱泛著淚光,「我沒有見過那位姑娘,只聽說是一位長的極漂亮,極溫柔的姑娘。後來我們族裡的那個少年得知此事後,竟是一怒之下,拿了砍柴刀就直接衝進了山越族的族地,殺了幾名山越族的村民,他自己也被山越族的人給殺了,砍下了頭顱!」

  靜依聽著艾麗說的這個,倒是想起了百年前似乎兩個異族之間,也是因為一個女子而傷了和氣。看起來,情之一字,當真是害人匪淺!不,應該說是這萬惡的封建制度,害人匪淺!

  靜依看著一臉小痕的艾麗,輕道:「你先別急!依你這樣說,你們兩個族群之間,便是因為這件事而引發了爭鬥?」

  「不是爭鬥!」艾麗用手抹了一下臉,眼睛中充滿恨意道:「是戰爭!是侵略!他們山越族仗著人多,搶我們的糧食,搶我們的土地,還燒了我們的房子!他們就是一群強盜!」

  「尊敬的平王妃殿下,您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強盜破壞我們的家園嗎?我們雖是外族人,可也是世居封城,也是封城的子民哪!您就忍心嗎?」

  靜依看著一臉憤恨表情的艾麗,心思一動,看來,這個小姑娘還真是不一般呢!知道在這個時候拿他們是封城的子民來說事兒!倒是挺聰明的!「艾麗,你說的這些都是政務。而政務,都是要交由王爺來管理的。」

  靜依說完,看著艾麗的大眼睛道:「你先別急。我自會將這些轉告王爺。他也定是會派人查明此事。看與你所言是否相附。王爺身為封城之主,做人做事,自然是要公平公正,不可只聽你片面之言吧。」

  艾麗一聽就急了!「王妃殿下,我們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三天,如果再停留幾天的話,只怕是我們的族人就只能是露天而居了,不,也許,也許就再也沒有阿瓦族了。還請平王妃您轉告王爺,請他速速派兵解救我們阿瓦族!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見見王爺吧!」

  靜依的眉心微微一緊,卻是面上含笑道:「艾麗姑娘有所不知。在我們漢人的規矩裡,女子是不可以插手男子的事務的。特別是政務。本王妃既然說了會轉告平王,自然就會轉告。還請你們稍安勿燥。再者,這封城共有三郡十六縣,可是王爺卻只有一個。由此,你們便該知道王爺的事務有多繁忙。」

  「那,我們的族人怎麼辦?就只能是乾等嗎?」

  「艾麗小姐多慮了。你的父親是族長,自然會有法子安頓你的族人。你們現在既然是求到了平王府,就要相信王爺,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還有,恕我提醒你們一句,這封城裡已是有不少的山越族的族民進來了。為了你們的安全,你們還是就好好地在王府裡住著就是。」

  艾麗聽了,想要再爭辯,可是又不知該如何說,這平王妃說的對,自己的父親怎麼可能就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民們無家可歸,自然是會想辦法。而且現在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詞,平王也是不可能派兵的。

  靜依看到艾麗一臉的思索,便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艾麗姑娘,你們就放心在這兒住著,若是需要什麼,只管跟下人們說就是了。再者,明日,我平王府的一位貴客要離開。本王妃還要準備一些禮物,就不留各位了,還請艾麗姑娘見諒。」

  艾麗就是再不懂漢人的規矩,可此時也是聽出了這是要讓她們莫要打擾了貴客的意思。「平王妃放心,艾麗靜候佳音。」

  靜依點點頭,「艾麗姑娘果然聰慧,那本王妃就不奉陪了。」

  「恭送平王妃。」這一次,幾人倒是學乖了,齊齊跪倒。

  靜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表情,直奔岳王妃的院子。

  「岳王嬸兒好不容易來封城一趟,還是再住些日子再走吧。」

  「不了。依依呀,這次來,沒少給你們添麻煩。讓你們費心了!也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岳王妃拉著靜依的手道。

  「岳王嬸兒說的哪裡話?您是長輩,我們做晚輩的照顧您,不是應該的嗎?」

  「依依呀,岳正陽這個孩子就是死心眼兒!看著他大大咧咧地,可實際上卻是個死腦筋。等得空了,你幫我勸勸他,也趕快地找個媳婦兒!總不能一直這樣單著!」

  「岳王嬸兒放心,我一定會多勸勸岳世子。」

  「明日,他要送我回江南。我想著,能不能讓他在江南多住上兩日,也好相看相看有沒有合心的姑娘。」

  靜依掩唇一笑,「這倒是個好法子。您可以試試。指不定就有合適的呢。」靜依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岳正陽,讓你跟著他們一起算計我,這一次可是你母妃的意思,我也就是敲敲邊鼓的事兒,怨不得我呀!

  「那王爺那裡,還要勞煩你給說說了,再怎麼說,現在陽兒也是封城的武相,總不能說走就走,沒個規矩!」

  「您放心吧。王爺那裡,我自會去說。您放心就是!他們可是好的跟親兄弟似的!他的終身大事,王爺也是一直都很上心的!」靜依可能沒想到,她這隨口一說的話,還真就給說准了!元熙對岳正陽的婚事,還的確是上心了。元熙現在正想著,萬一岳正陽在江南沒有定成親,就在封城給他相看相看呢。

  「那便好了。依依呀,你小小年紀,便如此貼心,又會照顧人,又會理家!瞧瞧這偌大的一個平王府,讓你給管理的井井有條,不愧是蘇夫人調教出來的姑娘!」

  靜依的臉一陣羞紅,「岳王嬸兒您就別再誇我了,小心我一會兒再讓您給誇的轉了向,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靜依的話,引起了岳王妃的一陣笑聲!「你這個孩子,真是會逗人開心!」

  靜依又陪著岳王妃說了會兒話,吩咐了廚房就在岳王妃住的院子裡擺晚飯,晚上元熙和岳正陽都過來,陪著岳王妃一起用了晚膳,倒也是熱鬧!

  文華院。

  「情況怎麼樣了?」靜依看向元熙。

  元熙給靜依將髮髻輕輕地拆了,「今天的消息還沒過來。正在等。」

  「你說通過這一次,能不能試出這個齊大力的忠心來?」

  元熙搖搖頭,「看看吧。如果他真是效忠於我,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如果他不肯效忠於我,那麼那支精兵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靜依一愣,「你不是一直在想法子招兵買馬?怎麼這樣輕易就捨了一支精兵?那個齊大力即便是個不忠的,可是那五千人,也不見得就不忠呀?」

  「依依,你不懂帶兵!這兵丁們最為重要的一條規矩,便是服從命令!這去精兵一支都是齊大力在帶著的。如果說我殺了齊大力,這些精兵,也不可能會認我的!」

  「為何?難不成他們還要造反?」

  「若是齊大力真心忠於的那個人不是我,那麼,對方自然也就料到了我會對齊大力下手,自然這支精兵裡也就會有一個隨時準備接替齊大力位置的人。我這麼說,你可懂了?」

  靜依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明白了。是我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但願這一次,齊大力不要讓我們失望!」

  「這一點,也正是我所希望的。齊大力雖然憨直,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帶兵良將!而且,從軍者,就是要這般的直爽實誠!只是我現在希望,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是最為真實的,而不是帶有偽裝的。」

  「元熙,這一次咱們的計劃可以說是極為隱秘了。這對齊大力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機會。若是他真是選擇了背棄你,而將此事秘報朝廷,或是他背後的主子,咱們雖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是少不了,還是要經過一番的忙碌的。」

  「你說的不錯!若是他真的將此事上報,那麼,抗旨之罪,我便是避無可避了。皇后、明王、晉王、還有一個賢王,是最巴不得我趕快死的!他們無論是誰,一旦接到消息,肯定會立刻奏明皇上!我的命便危矣!」

  靜依將小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剛才不是說了,咱們做了萬全的準備?我知道,你主要是捨不得這個齊大力,可是再好的良將,他的心跟你不在一起,勁兒使不到一處,說什麼也是無用的。若是太過惜才,反倒是毀了自己的大計。」說完,稍加停頓,又道:「什麼時候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了?」

  「最遲明早吧。不過,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如果齊大力見到了那些人會有何反應?」元熙笑道。

  「我知道!定然是瞠目結舌!」

  元熙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呀!真不知道你的腦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歪主意!」

  「歪主意嗎?只要能解決問題就是好主意!」

  「那倒是!此事若成,倒是咱們收服八大部族的一個契機!一來可以起到威攝作用。二來,咱們也的確是沒有違抗皇上的旨意!如此一來,咱們也不會給人留下話柄!」

  「元熙,那王氏姐妹可到了江南了?」

  「沒有。哪有那麼快?起碼也還要再走兩天。不過這一路上有關王氏姐妹的傳言倒是傳的飛快。估計現在王家已經是收到消息了。」

  「這麼快?那王家可是安排了人專程去接?」

  「他倒是想去接。可是他也得有這個膽子!那可是岳王府的專屬衛隊,他不過一個小小的知府,即便是他的親生閨女,那衛隊也不可能聽他的命令,將人給他。」

  「這倒是。王府的衛隊自然是只聽岳王府的主子的。那這次,王府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元熙將靜依輕攬了過來,坐在了他的腿上,「這王家兩姐妹的臉是丟光了。江南有臉面的人,自是不會再有人上門提親了。不過,對於一些個急於上爬的人來說,倒是一個機會了。」

  靜依想起那王氏姐妹,心裡多少有些感慨道:「好好的未出閣的姑娘家,做什麼要去學人家做臥底呢?」

  「臥底?」

  「哦,就是細作!」靜依連忙解釋道。

  元熙一挑眉,這個小妻子似乎是經常性地會冒出一些個新鮮的詞呢。「你現在知道她們二人背後的主子是誰了?」

  「嗯。」靜依歪了頭看他,「岳正陽告訴你了?」

  「正陽只是告訴我,她們姐妹二人是奉了明王的命令,而許給她們的好處,便是它日,明王得了大位,自會許她們二人當中,一人為岳王世子妃之位,一人為他的貴妃之位!」

  靜依有些吃驚,「她們居然就信了?還是說,這是她們的母親王白氏信了?」

  元熙有些不屑道:「那樣蠢笨的人,一聽說有利可圖,有什麼不信的?再說了,護國公寺嫡系再無合適的女兒可以陪在明王身側,白敏兒自去年入了明王府,一直也不怎麼受寵,至今沒有好消息傳來。倒是那明王妃,受寵的很!」

  「你的意思是說,這護國公府的確是有意拉攏旁系,從旁系的適齡小姐中,找出合適的?」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只不過,有時候可能會讓這旁系的小姐,過繼到嫡系這房來。無論如何,這血緣關係總是改不了的。嫡系得了好處,旁系自然是也會跟著沾光。要知道,護國公府的所有旁系中,幾乎是沒有幾個能撐起事兒來的,若是嫡系一旦落破了!依依,你說那旁系還能有好日子過?」

  靜依點點頭,這大家族中人口眾多,利益牽扯的更是複雜無比!「可是岳王妃,不也是出自護國公府的旁系?」

  「這倒是不假。不過,一來是出自旁系,二來,則是因為岳王叔是個油鹽不進的。就像是這王氏姐妹雖然表面上裝著是一門心思地要嫁入岳王府,可是岳王叔不點頭,她們嫁的成嗎?」

  「岳王爺的心思剔透,遠非常人可比!他借我之手,絕了這王氏姐妹二人嫁入岳王府的希望,同時,也是絕了岳王妃和那個妹妹間的情分。也等於是宣告於眾人,岳王妃只是他的岳王妃!」

  「不錯!岳王叔看事看人都極為通透。這次他利用了你,你可是生氣了?」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奇怪,你早就知道了?」

  元熙搖搖頭,「我從議政院回來前,接到了岳王叔的傳信。他告訴我的。還說岳正陽給他傳書說了你要那幾間玉器行的事。他說你若是覺得不夠,還可以再要些別的。」

  「他倒是大方!知道我也不是好算計的!只不過,聽他這口氣,似乎是很有錢呀!」

  元熙看自己的小妻子越來越有點小財迷的樣子了,苦笑了一聲道:「這就不少了!你可別再惦記岳王府其它的東西了!岳正陽來封城時,便已是帶了大筆的銀子過來送於我。不然你以為咱們立馬上哪兒調的那麼多銀子?」

  「好吧,看在他還算識趣兒的份上,我就不再亂要了。成了吧?」

  元熙將她抱緊了,歎了口氣道:「依依,京城那裡鬥的是熱火朝天的,咱們這裡也不輕鬆。不過相對於京城來說,咱們這裡已經算是好的了。」

  「那倒是!京城到處都是龍潭虎穴呀,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靜依也是贊同道。「對了,最近怎麼沒有聽你說起賢王和北疆的事?那邊一切可還安好?」

  「一切安好!我在北疆的七年,可不是白待的。賢王想要奪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我現在倒是不擔心他。我擔心的是宮裡的那位,究竟是打了什麼主意?」

  「誰?」

  元熙歎了口氣,「依依,賢王在北疆也是屢屢遇刺,這才去了幾天,竟已是遭到了十餘次的刺殺!好在他命大,身邊的護衛也都是大內高手。他的日子比我還難過呀。」

  「自古便道天家無情,古人誠不欺我!」靜依伸手攬了元熙的腰,「想想賢王,再想想咱們。知足者常樂吧。」

  元熙輕笑出聲,「說的好!知足常樂!」

  靜依因為是坐在元熙的大腿上的,所以元熙的眼睛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靜依的胸前,喃喃道:「似乎是又大了些呢!」

  靜依臉一紅,就要起來,可是怎奈元熙抱的緊,輕笑道:「羞什麼?你是我的妻子,我看你,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你個色胚子!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好,我是色胚子!既然娘子如此誇獎為夫。為夫總是要做一些符合色胚子的事兒才對。你說呢?」元熙看著靜依紅的能滴出血來的臉,小聲逗弄道。

  「你,你無恥!」

  「哈哈!」元熙開懷大笑,「好,既然娘子都提了這麼清楚的要求,為夫照辦就是。」說著,元熙也不顧靜依的羞怯,將她攔腰抱起到了床前。

  靜依上了床便趕快用被子將自己裹了,連頭也不肯露出來了。

  元熙也不急,自己寬了衣道:「依依,難不成你要穿著衣服睡?來,為夫幫你寬衣!」

  靜依自是不肯出來,可是她抓的再緊,又如何敵得過元熙?

  元熙看著靜依羞紅的臉,聲音有些深沉道:「依依,你真美。」

  靜依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輕輕地張開了眼睛,一入眼,便是元熙那一汪如深泉一般的眸子!靜依只覺得那雙眸子像極了深夜的星空,漆黑的夜裡,還有著點點星光!一入眼,便讓人怦然心動!

  靜依只覺得自己像是不會呼吸了,眼睛也不會動了,任由元熙的那雙黑眸吸引著,牽動著。

  元熙輕輕俯下身,將唇覆上,輕輕地,柔柔地,靜依感覺就像是自己前世在研究所裡吃的蛋糕一樣,鬆軟可口,香甜無比。

  元熙的吻,由淺變深,兩隻手,也不自覺地探入到了靜依的衣內。

  靜依忍不住嚶嚀出聲,頓時,臉更是紅的不像話了!自己怎麼會發出這樣羞人的聲音!太不知羞了!

  元熙聽到了這聲嚶嚀聲,更是感覺到了自己小腹內的灼熱!

  靜依突然感覺到了元熙身體的僵硬,自己猛地清醒了過來,伸手就將一旁的被子給掀了過來,蒙住了臉!

  元熙本是忍的極其難受,可是看到靜依現在這般孩子氣的樣子,卻是低低笑了出來。

  「別再蒙著頭了,回頭再把自己給悶壞了!」

  靜依聞言,卻是將被子抱的更緊了!

  元熙深吸了幾口氣,到了靜依的身邊躺下,替她將被子掀了,「來,乖。我抱著你睡。雖然我很想將你拆吃入腹,可是一想到你尚未及笈,我便忍了。再過兩個月。你的及笈禮便到了。那日,便也是咱們的洞房花燭之日。娘子沒意見吧?」

  靜依紅著臉不語,卻是往元熙的身邊靠了靠。元熙伸出胳膊,靜依很自然地抬起了頭,將脖頸壓在了他的胳膊上。用小的幾乎是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元熙,你忍的很辛苦吧?」

  元熙一愣,隨即一笑,「無礙。謝謝娘子的關心了。睡吧。」

  一夜好夢,靜依再醒來,便看到元熙在床頭處坐了,衣冠整齊地看著她。

  「很晚了嗎?還是你剛從議政院回來?」

  元熙扶起了她,「還不是很晚,現在起床時間剛剛好。來,穿上些。」

  元熙又如同往常一樣給她淨了臉,到了妝台前給她梳妝。

  「你用完早膳還要去議政院嗎?還是說,直接在府裡待著,直到待會兒送走岳王妃?」

  「不出去了。也沒什麼大事!」

  靜依一愣,突然轉了頭問道:「可是南邊兒來消息了?」

  元熙眉心閃過不悅,「說了多少次了,梳頭的時候不許亂動!怎麼就記不住呢?」

  靜依吐了下舌頭,自銅鏡中看著元熙道:「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有關阿瓦族和山越族的消息傳回來了?」

  元熙將頭髮給她固定好了,才道:「嗯。今早傳回來的。」

  「如何了?」靜依有些興奮道。

  元熙淡淡一笑,眸子中卻是含著濃濃地雀躍,「成了!」

  靜依臉上的表情一僵,彷彿是時間定格了一般,她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起身看向元熙,「你說的可是真的?成了?」

  「嗯。成了。防風氏一族的大頭族長已經帶人闖入了山越族的地盤,現在山越族內部,已經是亂成一鍋粥了!」

  「那齊大力他們那邊如何?」比起妨風氏一族,靜依更關心的是齊大力的那支精兵!齊大力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真心地忠於元熙,那五千精兵究竟還有無存在的必要等等,對於他們二人來說,這才是最為至關重要的!

  元熙看著靜依一臉期盼的表情,他自己卻是眸子中漸漸變冷,臉上的線條,看上去也是冷硬了許多。

  靜依的心底一凜,「怎麼?齊大力,沒有執行你的命令?還是,他直接上報給了朝廷?」



第七十一章 整族遷移!

  靜依看到元熙的眼神變冷,心中一凜。「沒關係的。不就是五千精兵不能用了嗎?咱們再招就是。」

  元熙眼底的冷意頓消,漸漸地漫上了一層笑意,等靜依反應過來的時候,元熙的眉梢、嘴角,已經全都是笑意了!

  「討厭!你幹嘛嚇我?我還以為。」靜依又氣又喜道。

  元熙拉著她的手,輕道:「暗閣傳回消息,他們的確是按照我的命令做了。你所料不差,山越族裡果然有一支勇猛的散兵。」

  「殺了,還是俘了?」

  「頑強抵抗者,殺了。還有五百餘名俘虜。現在已經是被齊大力的人給秘密扣押在了華陽山內。現在山越族的族人們還不知道他們的這支隊伍是被另一支精兵給殺了。以為是防風氏的人做的。」

  「看來齊大力的動作倒是迅速乾淨。只是,到底是讓防風氏蒙上了不白之冤了。」

  「大頭族長命人傳回話來,他們不在乎冤不冤,反正他們也是有祖訓,不得入世。」

  靜依卻是搖了頭道:「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到底是咱們利用了防風氏一族。心裡況覺得有些不忍。」

  「這有何難?咱們只說是防風氏誤打誤撞。山越族人以為防風氏是阿瓦族人請來的幫手,所以先對防風氏一族動了手。而防風氏的族人們則是為了自保,不得已才進行了反擊。事後,防風氏一族再度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元熙笑道。

  靜依一笑,「這倒是個好法子。如此一來,所有的責任,便都是那山越族的了!只是,元熙,你為何要如此呢?這樣一來,山越族必將受到重懲!朝廷方面怕也是會下旨要你追究他們的責任的。是因為艾麗姑娘,還是因為其它原因?」

  元熙淡淡道:「這個山越族,這些年越做越大!在流郡因為只有他們三個部族是外族人。山越族倒是聰明,向來不允許他們的族人們主動招惹漢人。即使是漢人欺負了他們,他們也都是忍氣吞聲。可是對付阿瓦族,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的,那個姑娘和小伙子的婚事,根本就是個給了山越族一個可以明目張膽挑釁阿瓦族的機會!」

  「那阿川族呢?」

  「阿川族和阿瓦族的族民差不多,人數少,而且都是喜歡寧靜的生活。阿川族的聚集地離山越族稍遠,所以,他們暫時是安全的。如果咱們沒有出手,那麼山越族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阿川族!」

  「這個山越族到底想要幹什麼?」

  元熙冷聲笑道:「幹什麼?他們的目的,是想要先將阿瓦族和阿川族收服了!在外人看來,以為這不過是他們三個異族部落之間的爭鬥,當地官府一般都是不會插手的。可是這個山越族的族長倒是個極端狡猾的,他的最終目的,只怕是整個流郡!」

  「好大的胃口!就憑他們那麼幾個人?」靜依想了想,驚道:「難不成,他們還和封城其它的部族有了聯絡?」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不過幾個外族人,成不了什麼事的。」

  「那艾麗那裡?」

  「現在什麼也別跟她說,再緩兩日,我們收到有關阿瓦族,特別是她父親的確切消息時,再告訴她。若是你現在就告訴了她,只怕她會想法子回去。一旦出了平王府,她的安全可就成問題了。」

  靜依點點頭,「我明白了。」說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候不早了,去用早膳吧。」

  二人陪著岳王妃用了早膳,稍事休息了會兒,便將岳王妃送出了封城,靜依自是備了不少的禮物請岳王妃一併帶回江南,此事暫且不提。

  且說靜依在封城門口看到岳王妃的馬車漸漸沒了蹤影后,有些發愁道:「怎麼辦呢?不想回王府呀。」

  元熙輕笑道:「害怕被那個艾麗給纏上?」

  「是呀!很天真可愛的一個姑娘,可是要說謊話騙人家,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呢。」靜依看到不遠處似是有什麼人在動工,「那裡是你選址建書院的地方吧?我去那邊看看。你有事忙就先回議政院吧。」

  元熙猛然想起歐陽信似乎就在前面,「依依,今天的天色不太好,改日再來吧。改日,我陪你一起來。」

  「你?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岳正陽此去沒有個半月二十天的,怕是回不來的。你還是專心理你的政務吧。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自去轉轉,你不必擔心。有這麼多的侍衛跟著呢。」

  元熙一想也是,有司畫她們跟著,能有什麼事兒!「那好吧。我騎馬去議政院。你在外面也別待的太久了。」

  靜依到了那正在建著的書院處,「殿下,那裡到處都是些石料,您還是別下去了。只在車上看看罷了。」司畫道。

  靜依用手掀了小窗簾子看了看,果然到處都是一些碎石料,而不遠處的地方,有不少的大塊的石料,正在被一些工匠們加工著。有的百姓在挖著溝,靜依想了想,他們挖的應該是地基吧。

  靜依看到這兒,下了馬車,「司畫,去將這裡的負責人請來。」

  靜依看著人們正在奮力地工作著,現在因為是初春,天氣不冷不熱,做這些體力活兒倒是剛剛好。

  不一會兒,負責這裡的工事的幾位大人便被引了過來。

  一位是封城的觀察史,一位是剛剛被元熙任命的校書郎。二人齊齊給靜依見了禮。

  「不知平王妃殿下到此有何吩咐?」歐陽信先問道。

  靜依這才想起來,元熙曾說過,要將這封城的對學子來說最為有利的一件大事交由歐陽信來辦。原來竟是將這書院的督造之職也交由了他。

  「原來三公子也在。本王妃剛剛送走了岳王妃,看到這裡有人在忙碌,便過來瞧一瞧。」

  「啟稟王妃,這裡便是由議政院命人選好的封城第一家書院的地址。卑職等人正是負責這裡的工事。」觀察史回答。

  靜依點了點頭,「這可是在打地基?」

  「回王妃,正是。」

  「那這下面可都挖了儲水池?」

  「回王妃,正在挖。」

  「將圖紙拿來我看。」

  「是!」歐陽信隨即將這書院的圖紙交由了靜依。

  靜依看了半晌,眉頭緊皺,「偌大的一個書院,便只有這一處蓄水池嗎?書院最怕的便是火,為何不多設蓄水池?」

  歐陽信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靜依會問這個問題,便偏頭看向了觀察史。

  那觀察史低了頭道:「啟稟王妃,這個,屬下也並不完全知曉,這圖紙是議政院的負責工事的大人們做出來的。屬下等只是負責按照圖來建。」

  「這圖是何人所作?」

  「回王妃,是議政院的將作大匠,主司營造建築事務的長官。」歐陽信道。

  「他人呢?可來了此處?」

  歐陽信與觀察史面面相覷,「回王妃,這將作大匠,只在事前來過此處查看地形,出圖後,並未來過。」

  靜依的眼睛微瞇,眉心處已是顯示出了極為惱怒的神色,手中拿了那圖紙,轉身上了馬車,冷聲道:「去議政院。」

  很快,馬車便到了議政院門口。靜依下了馬車,看著議政院高懸的匾額。自這議政院成立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過來。衛兵們自然識得這是平王府的馬車,雖未親見過平王妃,可是看這仗勢,也已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王爺可在裡面?」

  「回王妃,在。」

  「那本王妃可否進去?」

  那衛兵聽了有些緊張道:「這是自然。您是平王妃,自然是可以進去的。」

  靜依點點頭,蓮步輕移,進了議政院。

  靜依這邊剛進去,那邊早已有人通報給了元熙。元熙正在與幾位官員商議有關流郡之事,聽說靜依來了,面上一愣。靜依從未來過議政院,即便是有什麼要緊事,也都是會遣府中的下人來找,今日是怎麼了?

  靜依進了議政大廳,「給王爺請安。」

  「參見王妃殿下。」

  眾人都見過了禮,元熙親手將靜依扶起,「怎麼到這兒來了?可是有要緊的事?」

  靜依的臉上仍是一片寒霜,將手中的圖紙扔給了元熙,「這是何人所作?簡直是愚不可及!」

  元熙不明所以地將圖紙打開,抬頭喚道:「去傳曹林!」

  「依依,這圖紙有何不對?」

  靜依氣道:「你們要建的是書院!可是偌大的一個書院卻只有一處蓄水池!元熙,這可是最大的缺陷!一旦書院按照這個圖紙建成,若是無火事還好,一旦有了火事,這整個書院便會毀於一旦!」

  元熙聽了,明白過來了,「付相,您看看。」

  付達接過那圖紙細看了,點點頭道:「王爺,老臣記得這曹林當時將這圖紙是給老臣幾人看過的。記得當時圖上明明是設計了三個蓄水池的。可是為何這張圖上,卻是只有一個呢?」

  靜依和元熙皆是一驚,另外一名官員也是附和道:「付相說的不錯!當時,臣也是看過了的。的確是三個蓄水池。這是怎麼回事?」

  元熙看了一旁同樣是一臉憂思的靜依一眼,「看來,這個將作大匠,咱們是得換個人來做了。」

  不一會兒曹林帶到,「參見王爺。不知王爺急著傳卑職來所為何事?」

  「哼!你先看看這圖紙是否是出自你之手?」

  曹林一驚,接過元熙扔過來的圖紙一看,嚇得臉一白,這圖紙怎麼會到了王爺這兒?不是應該在那觀察史的手裡嗎?難道?曹林快速地反應了過來,「啟稟王爺,這圖的確是出自微臣之手。只不過,這是初稿,並非是最終由付相同意的那張圖紙。」

  「哦?」元熙臉上揚起一抹極為溫和的笑意,「那麼曹卿,你到是說說看,為何這張圖紙會到了負責督造書院的觀察史的手中呢?」

  曹林嚇的跪下道:「王爺恕罪!想來是因為微臣一時大意,竟是將這初稿交給了觀察史大人。微臣知罪!微臣這就去將那圖紙取來,交由王爺過目。」

  曹林說完,便忙退了出去,由王爺的侍衛跟著,去取那圖紙了。

  靜依看了一眼屋內的眾人,留在這裡的,都是元熙的心腹,看到眾人臉上的神色,也明白他們都是在想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了。

  司航猶豫了片刻道:「啟稟王妃,末將是粗人,不懂這些東西。這蓄水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即便是沒有蓄水池,在院中多置大缸不也就成了?何故定要建蓄水池呢?」

  「這書院、藏書樓、還有一些釀酒的地方,都是最怕這火了。一般而言,書院裡至少都會建三個蓄水池,一處在藏書樓,一處在學子們的校舍附近,一處在學堂。這蓄水池是設在地下,上面由一些木板或者是石板所遮擋。萬一發生走水事件,可及時從裡面取水救火。」

  「設在地下?」

  「正是。這蓄水池在學堂和藏書樓的入口處,一旦稍有火事,便可就近取水。其實,這張圖上所繪製的只是一個極為普通的蓄水池,就連普通的書坊怕也是不會用的。」

  司航不解,「為何?」

  「這種蓄水池,就是簡單的挖出一個坑來,然後再用石料將其砌好,然後再往裡面灌滿水。這種蓄水池,要常常換水,特別是在夏季,否則便會變臭,極其難聞。而且換水時,也是極其的不便。」

  付相點點頭,「王妃所言極是!這初稿的確是如此。也正因如此,老夫只看了一眼,便駁回了。卻是想不到,竟然仍是被拿到了工地去繼續使用。這一點,的確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按理說,像這種極其不合理的初稿根本就不應該再保存了。因為它沒有絲毫保存的價值!而且,我倒是很意外,常常的將作大匠,會設計出這樣的初稿?」

  靜依說完看向了元熙。

  元熙自然是明白了靜依所說的意思,看來,這議政院裡,還是有老鼠在呢!自己的心還是太軟了些!定是要想個法子,將這群老鼠盡快地處理乾淨了。

  很快,曹林便取了那上面蓋有付相印章的圖紙過來。

  靜依細看了圖紙,笑道:「這張圖紙設計的倒是極為完美!王爺您瞧,這三處蓄水池,其實皆為活水。三處蓄水池的水源皆是取自這院中所設計的一處小塘。順著這條水路通道到達藏書樓地下。這裡還設有閘門。若是水需要更換了,只需將閘門打開即可。這裡的水便會被排到了書院外不遠處的一處農田。換水自是方便,而且還不浪費水源。」

  元熙看了這圖紙,「這處農田可就是當初你提議讓官府買下來,然後讓學子們讀書之餘可親自參與勞作,以體驗農人們的辛苦之用的?」

  靜依點點頭,「正是。這處農田不大,既可以解決書院的膳食,又可以讓學子們體會到農人們的不易,待他日若是高中之後,也能因自己深感百姓之苦,而多為百姓們做些好事。」

  付相讚歎道:「王妃果然是高瞻遠矚,老朽自愧不如呀!」

  「付相哪裡話?我也不過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真正輔佐王爺治理封城的,還是要仰仗諸位大人們才是。」

  那曹林仍是跪在地上,面色雖是有些不太好看,可是卻是已無了最初的慌張,自己的這張圖設計的的確是好,否則也不會引來王妃的誇讚,想來,自己的事兒應該是揭過去了吧?

  「曹大人這張圖設計地如此精妙,為何卻是將初稿給了觀察使呢?」靜依故作不解道。

  「啟稟王爺王妃,卑職的確不是故意的!卑職一時不慎,竟是拿錯了圖紙,還請王爺責罰!」

  元熙冷哼一聲,「一時不慎?簡直就是狡辯!這書院動工有多久了?你一日沒有發現拿錯,兩日也未發現,難道這麼多天過去了,仍未發現?本王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王爺恕罪呀!王爺,卑職的確是一時不慎哪!請王爺明查!」這曹林這時才覺得恐怕自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哭嚎道。

  靜依卻是眼角含笑,輕道:「王爺莫氣。其實,只是將作大匠親自到工地上去巡視一圈兒,便什麼就都知道了。許是這幾日曹大人身體不舒服,沒有去過工地吧。」

  元熙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身為將作大匠,拿錯了圖紙給觀察使其罪一!而身居要職,卻是在工地開始動工後,遲遲不見你去巡視,其罪二!玩忽職守,其罪三!」

  說完,對著門外喊道:「來人,將曹林拖了出去,革職查辦!」

  曹林一聽,嚇得大聲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呀!卑職的確是無心之過呀!」

  屋內眾人沒有一個為他求情。這個曹林只怕真是被王爺說中了,他的主子另有其人呢!

  靜依見事情已了,便道:「觀察使和三公子他們還等著圖紙呢。要不我去送過去?」

  「不必了。你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我待會兒讓初一送過去就是了。依依,這次多虧你了。否則,這書院費盡了人力、財力建成了,卻是架不住人家的一把火呀!」

  眾人聽了一驚,剛才雖是都多多少少的猜到了一些,可是現在聽到平王這樣說出來,心裡還是有些震動的!建造這所書院可以說是傾盡了不少的人力、財力和物力!若是剛剛建成便被一把火付之而去?

  付相此時喃喃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若是待學院住滿了名家大師、還有文人學子。藏書樓內也已是收藏了不少的典籍,那個時候一把火,才是真的要了咱們的命呀!」

  元熙的眉心一緊,眼底冰封一片!「付相說的沒錯。若真是如此。咱們封城便徹底失了天下學子的心!而封城無論是哪方面,都再無建造書院的可能了!」

  「不止如此,只怕你平王,還會成為天下學子所謾罵的對象!你為一己私利,只求美名,沒了典籍還算是好的。罵你只求揚名,竟是不顧那麼多文人學子的性命!你平王,這一生,便都毀了。千古罵名,再無轉還之餘地!」靜依淡淡道。

  這司航此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背後之人果然歹毒!那觀察使和歐陽信都是不懂工事之人。而咱們誰會去在意一個將作大匠是否到那裡巡視過?今日若不是王妃幸好發現了,只怕到時候咱們就追悔莫及了!」

  元熙看向靜依,「不錯!今日之事,多虧了你。想不到,你一個無心之舉,竟是幫了我這樣大一個忙,替我解決了這樣大一的隱患!還好,現在還只是剛剛打地基,否則?後果真是難以想像!」

  靜依淡笑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經處理完了。你們便繼續議事吧。妾身告退。」

  靜依說完,便緩緩退出了議事廳。

  付相歎道:「王爺得此賢妻相助,何愁大業不成呀!」

  司航也是贊同道:「付相所言極是。這平王妃在封城可真是幫了王爺的大忙!」

  元熙凝眸不語,自己還是太過大意了。此次若非是依依發現了。自己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付相,由此事也可看出。咱們萬事不可操之過急,還是要一件件地認真做,慢慢來,不急。勿求要做到真實,達到咱們計劃中的目的才為好!」

  「王爺所言極是!此次也是老臣有些大意了。王爺將此等大事交由老臣負責,可惜老臣到底是年老,竟是險些置王爺於萬劫不復之地!還請王爺責罰!」說完,付相便跪地不起了。

  元熙緊忙上前,親手扶了,「付相快快請起。這也不是你的錯。都是這個曹林太過狡猾了。咱們此後定要萬事小心仔細。」

  「是!」眾人齊齊應道。

  靜依回了平王府,果然不出好所料,艾麗便再次等在了門房處。

  「平王妃,您可回來了?」艾麗一看靜依回來了,便上前喜道。

  海棠怒斥道:「放肆!在王妃面前怎可如此地沒有規矩?」

  艾麗一愣,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還沒有行禮,趕忙跪下行了禮,再次語氣恭敬道:「給平王妃請安。」

  靜依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這個艾麗,天真無邪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太天真了。否則,只怕她是沒有辦法在這紛雜的世上好好地活下去的。

  「平身吧。艾麗姑娘找本王妃有事?」

  艾麗急道:「平王妃,我們阿瓦族的事,你可說與平王知曉了?」

  海棠的臉一沉,再次喝斥道:「大膽!你一介平民,在王妃面前何以自稱我們?又何以直接王妃為你?」

  靜依眼瞼半垂,似是沒有聽到海棠的話一般,逕自喝著柳杏兒剛剛奉上來的茶。

  艾麗一急,有些委屈地看向靜依,可是奈何靜依根本就沒抬眼。艾麗無奈,想到自己的父親,還有數以千計的族人,咬了咬下嘴唇,又道:「敢問王妃,有關民女族人的事,王爺可是知曉了?」

  靜依道:「本王妃昨晚已報於了王爺。王爺現在正在議政院與眾位大人商議呢。還請艾麗姑娘稍安勿燥。」

  「還在商議?等他們商議完了,我的族人們便都成了刀下亡魂了!」艾麗有些急切道。

  靜依的臉一沉,語氣也有些冷硬道:「艾麗!本王妃念你是異族人,又是初入平王府,對你已是格外忍讓。你竟是如此地不知分寸,屢次出言不敬!何嬤嬤!」

  「是!」

  「從司琴那兒調些人手過來,然後好好教教她規矩。什麼時候學會了規矩,什麼時候再讓她出來跟本王妃說話。」

  「是!」何嬤嬤說完,便對門外的幾名女侍衛使了眼色。「艾麗姑娘,請吧。」

  「你這是做什麼?想要軟禁我嗎?」艾麗驚叫道。

  她身後的蘭奴也是急的不行,而那兩名年輕男子,竟是想著拔刀,結果手往腰那兒一摸,才想起自己進入平王府的那一天,身上的武器便被收繳了。

  可饒是如此,阿布答還有那名年輕人還是想著要從幾名女侍衛手中救出艾麗。

  司畫睨了他們一眼,涼涼道:「王妃只是要她去學習一些規矩禮儀,你們若是插手,便是欲行刺平王妃,到時候別說是救你們的族人了,你們四個就得先死在這兒!」

  這話一說出來,阿布答和另一個小伙子立馬就不動了!眼睜睜地看著艾麗被何嬤嬤帶走了,二人轉頭正想著再求求情,可是屋裡哪裡還有平王妃的人影兒,早走了!

  進了文華院,靜依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總算是可以讓我清靜清靜了!這個艾麗,還真是讓人頭疼!」

  「殿下,用些點心吧。」柳杏兒端了兩碟點心進來道。

  「放著吧。你們下去吧。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是!」

  靜依想著王氏姐妹之事,想著這曹林之事,這樁樁件件,似乎是有著某些關聯,可是她又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地方有著關聯,什麼地方是自己疏漏的。

  靜依在榻上側身躺著,閉了眼睛,想著那華陽寺有關放生一事的設計。那王薔是如何動的手?僅憑著她自己的丫環?不可能!而她刻意留下來的那兩顆棋子,這段時間是極為安分。暗中監視的人,也沒有發現她們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想到那個被她派到了元熙的內書房伺候的秋雙,靜依的眼角處便染上了一抹笑意。這個丫頭竟然是真的偷盜了元熙書房內的一些個政務報於了她的主子。

  這個秋雙還真沒讓她失望,將王氏姐妹的事,也一併告之了她的主子,皇后。不知道,最近這兩天京城的暗閣會傳些什麼消息回來呢?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靜依再次將重心放到了流郡、山越族、曹林、還有王氏姐妹的身上。這一切都是明王的計策?靜依搖了搖頭,有關書院一事,怕是明王也是沒有這般高深的心思的。那麼能指使的動曹林的又會是誰呢?還有王氏姐妹當初在府中所做的一切,又是得了誰的相助呢?

  猛然,靜依睜開了眼睛,只見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極為冷艷的光茫!是她!靜依坐起身來,再次將事情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沒錯!一定是她!除了她,誰還會與她有這樣大的仇?而且,她不也正好是和明王一條戰線上的嗎?

  靜依瞇了眼睛,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戴的戒指。現在既然想到是她了,那便好好想想,該回贈給她一份什麼樣的大禮呢?來而不往非禮也,她蘇靜依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呢!怎能這般的沒有禮貌?

  次日晚間,元熙帶回了一個不算太壞的消息,艾麗的父親找到了。

  「艾麗的父親沒事吧?」

  「他受了重傷,不過還好,應該是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不過阿瓦族這次損失可是不小。近四千人的部落,只剩餘了兩千餘人。艾麗的一位哥哥戰死。其它的親人暫時安全了。」

  「那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元熙抿唇一笑,「現在流郡他們是肯定待不下去了,自然是要遷移。」

  「遷移?」靜依打量了元熙一會兒後,輕道:「你要讓他們遷到平秋縣去?」

  「聰明!」元熙的心情不錯,拿手指在靜依的額前輕彈了一下,「你怎麼猜的這麼準?」

  「那山越族呢?」

  「不急。山越族沒剩多少人了。基本上被齊大力的人剿殺了一大半!再加上一些老弱病殘,已是不足為懼!」

  靜依聞言,這才放下心來,「防風氏一族的人可都走了?」

  元熙點點頭,「齊大力將阿瓦族的人救走後,防風氏一族便全部撤離了。現在流郡的郡守已經趕過去善後了。」

  「現在阿瓦族的人們到了何處?」

  「剛離開流郡,現在正在連夜趕路。早日到達平秋縣,我也早日放心。另外,我已經飛書給了晴天,將這一消息告訴了他。他倒是樂得高興!說是現在平秋縣別的不缺,就是缺苦力。問我要不要將山越族的也一併遷過來!」

  靜依輕笑道:「這個晴天哥哥!你真的是讓阿瓦族的人過去做苦力?」

  「我出手幫了他們,他們總得給我點兒回報不是!我可不是什麼大善人,做好事不求回報!平秋縣去年經一場大災,人數劇減,將他們安排過去,一方面是為了他們的安全,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讓平秋縣盡快地繁華起來。」

  「還有第三吧?」

  元熙一愣,笑看著靜依,「什麼也瞞不過你!本來也沒打算瞞你。只是擔心你接受不了。你的心太善,我怕你會怪我的心太狠。畢竟我這麼做確實是有些不太地道,等於是在變相地逼著這些個異族人遠離故土。」

  靜依一臉平靜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何一開始並不願意派兵解救,皇上的旨意是一方面,這一點,也是最重要的吧?」

  「不錯!封城的八大部族,雖然人數都不是很多,但若是聚在了一起,還是太過麻煩。這也是封城為何遲遲得不到發展的重要原因。一方面想要大力發展工商業,可是另一方面,這些個異族人卻是頑固不化,閉塞的很!無奈之下,我才想出這個法子來。依依,你可怪我心狠了?」

  靜依搖了搖頭,「將他們的族群打散,使其雖為同一民族,卻是和大多數的漢人在一起生活。這是最為有效的一種分化,一種收服!你這是想著將這些異族人漢化。使他們學習漢人的知識、生活方式、禮儀等等。久而久之,這封城的八大部族,將不復存在。」

  「的確如此,不過實際執行起來,卻是很困難。畢竟他們都是延續了千百年的民族,哪裡是我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我只是想著,在我有生之年,能讓這八種部族,再不會挑釁生事,給封城帶來困擾和阻礙就行了。」

  「元熙,我不得不說你的這個法子是極為有效,也是最為人道的。比起皇上的想法,還有那些個自詡為文人的想法要好上千百倍!你的法子,最起碼讓他們活了下來,還可以讓他們保留他們的一些個風俗習慣,民族文化。可是皇上和那些文人的想法則是直接想著將這些部族滅絕掉!這是沒有人性的想法!也是最為殘忍無道的想法!」

  「依依,你不是上位者,所以你永遠不能明白上位者的苦惱。我在北疆待了七年,倒是能理解父皇的心思。北疆也有異族人,不過沒有這麼多!他們如果一旦鬧事,將會是非常令人頭疼的。」

  靜依看著元熙一臉的無奈,「如果有朝一日,你做了上位者,你也會有和你父皇一樣的想法嗎?」

  元熙苦笑了一下,將靜依抱住,「依依,也許我氣極時,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從骨子裡已經是認同了你的話。那樣做是殘忍的,是會引起天下臣民的共憤的!所以,我不會那樣做。」

  靜依伸手環抱了元熙的腰,「我希望你能記得你今天說的話。那些異族人,也是父母生養的,他們也有父母雙親,兄弟姐妹!他們也有七情六慾,也會幸福悲傷!元熙,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善人,可是我們要盡量將所有的傷害降到最低!我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同理,我也知道,一個人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要經過多少的殺戮,要踩著多少人的鮮血才能安穩地坐上去。」

  靜依將頭倚在了元熙的胸前,「可是元熙,我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最愛的身上卻是另一回事!元熙,我雖然沒有能力幫助你兵不血刃地便登上大位,可是我卻希望我們能齊心協力,將所有的傷害都降到最低。元熙,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元熙伸出手撫摸著靜依如錦鍛般順滑的長髮,在燭火的映照下,那黑色的鍛子一般的長髮上,閃爍著點點的星光。

  元熙知道靜依是因為這件事觸動到了心底的某根極為細膩的心弦!她雖然有時狡黠,有時對待敵人下手狠辣一些,可是她骨子裡,仍是一個善良心軟的人!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手上、身上沾滿了血跡!不希望自己是通過無盡的殺戮來登上大位!這是不想讓自己落下一個千古罵名!不想讓自己的後半生沉浸在惡夢之中,無法醒來!這樣為他著想的依依,怎能讓他不愛!怎能讓他不時時牽掛!

  「依依,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將所有的一切的傷害都降到最低!無論是百姓,還是軍隊,還是我的親人。」

  元熙的話雖然說的有些含蓄,可是靜依聽明白了。這是在向她保證,無論以後如何,元熙都不會對自己的親手足痛下殺手!他始終是會顧念著一絲手足之情的!

  「元熙,這才是我喜歡的元熙!」靜依笑道:「我真的不想我們的後半生,夜夜難眠,日日難安!」

  「放心吧!為了你,我也不會的。」元熙低聲道。

  「你是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告訴艾麗了?」

  「今天下午收到的消息。歐陽夜已經將封城的幾名山越族人全都抓了。艾麗安全了,你可以告訴她,並且派人護送她們到平秋縣去了。」

  「好。明日一早我就安排。」

  「不急,其實還有一則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

  「什麼消息?」

  「再有兩個月便是你的及笈禮。平南候上書皇上,說是平南候夫人思女心切,又正逢你的及笈禮也快到了。所以便請求皇上恩准,允許岳母及你的兩位兄長及其它的家人前來封城觀禮。」



第七十二章 上巳遇襲!

  靜依聽了一愣,從元熙的懷裡出來,「你說父親向皇上請旨?」

  元熙笑看著靜依,點了點頭。

  靜依臉上洋溢著一種難以言表的笑容,「這是真的嗎?那皇上答應了嗎?」

  元熙看她一臉的期許,「皇上本欲再考慮,又有英國公和其它幾位大臣言明上次的糧價之事,我與你都立了大功,皇上何不趁此機會大加嘉獎,以示皇恩浩蕩。」

  「所以呢?」

  「所以,皇上當朝便允了。只是,皇上派了禮部的人要一起來封城,為你籌備及笈禮,有太多的東西要準備。母妃也要準備禮物等等,而皇上又言明了讓岳母和禮部的人一同出發。所以最快,岳母他們也要一個月以後才可以啟程。」

  「一個月便一個月。我這便給母親寫信,看祖父他們是否能一道來。對了,還有嫂嫂,最好也是一起來。」靜依有些興奮道,說著就要去寫信。

  元熙一把拉住她,「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寫信?你放心吧。我已經讓無傷給京城的暗閣去消息了。他們自然是將我的意思傳達給你父親。至於能不能來,就看你們府上的實際情況了。」

  「可是,總覺得若是不寫封信的話,自己今晚就會睡不著?」

  元熙一看靜依那有些興奮的眼神,歎了口氣道:「罷了!早知道就不該現在告訴你。走吧,我給你磨墨,你寫信。」

  這一晚,靜依很晚才入睡,不過入睡後,卻是睡的極為香甜。她不知道,待她睡熟之時,身旁的元熙看著她久久凝眸,待看到她的唇邊似是因做了好夢,而揚起一抹甜笑時,寂靜的屋子裡,似是傳出了一聲歎息聲!

  元熙看著那睡顏寧靜的靜依,眉宇間卻是多了一絲哀愁,輕聲道:「依依,那明王多次費盡心思要將你劫去,他的心思,你當真不知嗎?離你及笈還有兩個月。只怕這兩個月,他還不定要再使出什麼手段來將你擄走!明王做事向來極為注意自己的身份。可是這一次,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將你擄走了。」

  元熙看著靜依睡的香甜,手輕輕地覆上了靜依的後頸上,輕輕一按,靜依在不知不覺中,便被元熙點了睡穴。

  元熙將窗子打開,輕道:「進來吧。」

  兩道身影飛身而入,正是無傷和司墨。

  「無傷,你從十三血衛中調出兩人,時刻不離王妃的左右,再有兩個月王妃便要及笈了,本王不想王妃再出什麼意外。」

  「是!」

  「司墨,你跟在王妃身邊久矣,王妃對你自是信任有加。你與司琴輪流在暗中保護王妃,你們是女子,一旦出府,記住要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看到王妃。」

  「是!屬下明白。」

  無傷看了一眼司墨,低頭道:「王爺,北疆那邊兒傳來消息,賢王最近老實了很多。已經不再打顧將軍的主意了。」

  「顧將軍那裡,我從未擔心過。現在既然賢王已經不再有所動作,那便該咱們的人上場了。吩咐北疆,將在這一次有意投靠,甚至是已經投靠賢王的人,全部臥病在床。」

  「是!只是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會不會引起朝廷的重視?」

  元熙冷笑了兩聲,「本王就是要引起朝廷的重視,要讓皇上看看,為何賢王剛到了北疆,便有這麼多的官員出事!皇上若是有意插手,本王倒是樂見其成。皇上若是不加理會,那麼咱們接下來的計劃,才能進行的更加順利!」

  「王爺英明。」

  「顧將軍的家眷們如何?」

  「回王爺,一切安好,初時,那位四公主還是有些個傲氣的,可是那顧夫人也不是個好惹的。這裡到底是大淵,不是他們北梁。再加上,那顧夫人做主,親自給顧少將軍挑了兩名妾室。現在那四公主似乎也已是認清了形勢,不敢再造次了。」

  「她能明白便最好!不過她現在一介婦人,周圍又全都是顧家的眼線,倒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王爺,您擔心明王會再次對王妃出手?」無傷向那帷幔瞟了一眼,便迅速地回過眼來。

  「明王還沒有死心!他對靜依是誓在必得了!」

  「何以見得?」

  「明王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你們跟在我身邊,在暗處也是常常觀察他。他何時做過這等讓人以為幼稚的事來?在人前,他高貴儒雅,誰能想到他堂堂一個親王,竟是會打自己弟媳的主意?」

  「王爺,屬下不明白。他既是喜歡王妃,為何還時時想著要加害王妃呢?」

  元熙的臉冷了下來,「哼!若是不毀了王妃的聲譽,他如何會有機會?只有王妃被軟禁,或者是被休棄,他才有機會將王妃劫走,而蘇靜依這個人才能順理成章在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您的意思是?明王想著另給王妃一個身份,然後金屋藏嬌?」無傷有些意外道:「這明王的膽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有人會認出王妃?無論是京城還是封城,這認識王妃的人可是大有人在,這明王就不怕被人指認?還是說就是打定了主意,將王妃養在深閨,再不許她出來露面?」

  無傷說完,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依王妃的性子,這怎麼可能?」

  元熙冷笑一聲,「你忘了那個李安將靜依擄走後,給靜依用了什麼?只怕那個明王和苗疆也是有著某種聯繫的。到時候,他自然是有法子來讓依依再也不記得前塵往事。」

  無傷搖搖頭,「屬下還是弄不明白,明王為何會對王妃如此地下心思。他若是真心喜歡王妃,當初為何不拒理力爭,光明正大的在御前和您爭婚。為何要行如此卑劣的法子?」

  「哼!他倒是想和我光明正大的爭,可是他也得有那個膽子!也許他心裡是真的喜歡依依,可是那個位置對他來說是更為重要的。他不可能會冒著惹怒皇上的風險去迎娶依依。」

  無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王爺,您既然擔心王妃會出事,為何不直接告訴王妃,勸阻王妃最好別再出府呢?」司墨終是忍不住道。

  元熙用手扶了扶額,似是有些頭痛道:「她若是這般好勸,我便不用在這裡發愁了。」

  無傷的嘴角抽了抽,王妃的性子也是太過執拗了些。不過這話他可是不敢直接說出來的!他可不傻,知道王爺心疼她。

  「王爺,要不讓司畫,還有海棠她們勸勸?」司墨不死心道。

  「算了,她那個性子。就像是上次被李安擄去時,明知道有危險,不也是甘心犯險?罷了,你們只需要在暗中保護好她就是。千萬別讓一些居心叵測之人鑽了空子就是。」

  「主子,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元熙卻是眉心緊皺,歎了一聲道:「再過幾日便是上巳節了。屆時,定是會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平民百姓前往陽河的水邊祭祀。本王與王妃,又豈能缺席?」

  「王爺,三月三那天,您與王妃作為封城的主子,自然是要出席的。聽說還要主持拔禊儀式!」司墨提醒道。

  元熙閉了閉眼,「無傷,上巳節那日,十三血衛,必須全部到齊,隱在暗處。將主要重心放在王妃身上。」

  「是!屬下一定安排妥當。」

  次日,靜依將阿瓦族的情況告訴了艾麗。艾麗一行便要即刻離府前往平秋縣。靜依又親筆寫了一封信,讓艾麗到了平秋縣後,可以找一位侍御史大人。又給他們派了一支十餘人的護衛隊,這才放心地讓艾麗離府。

  安安靜靜地過了幾日後,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己節了!

  一大清早,靜依便開始穿戴了。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靜依有些無奈道:「海棠,不過就是主持個儀式,何必非要穿的這般的隆重?還戴了這許多的首飾?也太過繁瑣扎眼了些吧?」

  「殿下,可不能這麼說。您現在可是尊貴的親王妃!再說了,您現在在百姓心目中那就是活神仙,是仙女下凡!怎麼也得盛裝打扮呀!」

  柳杏兒手捧了珠寶盒,任海棠挑著,「殿下,這百姓們最是看重這上己節了。您盛裝打扮,也顯得您是在意這個節日的,百姓們見了,自然也是歡喜的。」

  靜依點點頭,「還是柳杏兒說到點子上了!最重要的,是讓百姓們安心。」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海棠才道:「好了,主子。咱們去花廳吧。王爺還等著您一起用早膳呢!」

  靜依歎了口氣,「若不是你非要給我打扮,現在我已經是用完早膳了。」

  柳杏兒撲哧一笑,「咱們王妃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打扮!這可是不行。您現在是平王妃,若是穿的寒酸了,會被外面的那個些夫人小姐們笑話的。」

  靜依到了花廳,元熙正端坐在桌前用著茶,一聽到有腳步聲,便抬頭一看,不禁就給看呆了!

  只見靜依穿著了一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將她整個人襯的就像是從天上走下來的仙子一般!頭戴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右側戴了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耳朵上戴了一幅紅翡翠滴珠耳環。

  靜依平日裡極少打扮的這樣隆重,即便是她什麼飾品也不戴,便已是讓人看了怦然心動了!更何況再經過海棠的一番精心打扮?簡直就是讓人看呆了去!

  「何為傾國傾城,今日本王算是知道了。」元熙看著靜依有些呆愣道。

  靜依臉一紅,「盡說胡話!」

  元熙輕笑道:「海棠,以後你還是盡量少給王妃梳頭吧。這樣的王妃,本王怎麼敢帶出去?豈不是得一個勁兒的擔心會不會被人搶了去?」

  兩人說笑一番,簡單地用了早膳,便到了前廳,等著下人們準備妥當,便出發到陽河畔了。

  「殿下,不就是過個節嗎?過春節時,也沒見您這樣的在意呀?」柳杏兒不解道。

  靜依笑道:「柳杏兒,你不懂得上巳節的來歷,所以才會如此說。上巳節可推到追念伏羲氏。伏羲和其妹女媧摶土造人,繁衍後代,豫東一帶尊稱伏羲為」人祖爺「, 在淮陽(伏羲建都地)建起太昊陵古廟,由農曆二月二到三月三為太昊陵廟會,善男信女,南船北馬,都雲集陵區,朝拜人祖。農曆三月三,還是傳說中王母娘娘開蟠桃會的日子。」

  「這個我知道!」柳杏兒搶話道:「西王母有兩個法寶:一是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仙丹,二是吃了能延年益壽的仙桃--蟠桃。神話傳說中的嫦娥,就是偷吃了丈夫后羿弄來的西王母仙丹後飛上月宮的。」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西王母傳說是西方某個部落的保護神,還有人稱西王母為福壽之神!」

  元熙笑道:「柳杏兒,看來,你以後也要多讀一些書了。否則,你怕是再沒有資格近前服侍王妃了。」

  柳杏兒聽了一急,「王爺,您可不能這樣!奴婢可是自小就跟著主子的。您可別想將奴婢趕走!」

  眾人聽了,皆是輕笑。靜依道:「你這丫頭,王爺不過是與你開玩笑罷了!」

  「上巳,是三月第一個巳為上巳,官民皆絜(潔於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為大絜。後來人們又增加了臨水宴賓、踏青等。上巳節是許多的異族人也過的節日。你說我怎麼能不在意?」

  「異族人也過上巳節嗎?」

  靜依點點頭,「自然了,比如說苗族的爬坡,布依族的拋繡球等等。很是熱鬧呢。」

  「那不就是男女訂情之日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靜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元熙,咱們何時出發?」

  「可都安排妥了?」這話是問向初一的。

  「回王爺,都安排妥當了。馬車也已經備好了。」

  「那好。依依,咱們這就走吧。若是遲了,怕是會引起百姓們的不滿。」

  二人上了馬車,便向著陽河進發。

  這陽河是東西向的,與華陽山不同,卻是橫貫了整個大淵的東西,是大淵北方較為有名的一條河流。這陽河便在距離封城約有十幾里的地方,倒也不算是遠。這陽河的其中一支支流,便是從華陽山下而來。

  出門時,海棠又給加了一件織錦披風,說是擔心風涼。

  馬車行了約有一個多時辰,便到了陽河畔,早已有數十名官員及其家眷等在那裡。

  元熙和靜依下了馬車,便看到了河邊兒上已是備好了一些酒席,約有四五十桌。這裡是只有貴族們才能舉行活動的地方,百姓們則是在稍遠一些,不過在這裡,仍是能看到那些百姓們正在等著王爺宣佈開始祓禊活動。

  元熙和靜依到高台上坐了,看著這麼多的侍衛三三兩兩地在不遠處巡邏,「元熙,你可是擔心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元熙握了靜依的手,輕道:「這倒是沒有。只是此處人多,日子又特殊,總是小心為上。」

  靜依點點頭,和元熙一起起了身,元熙說了一番祭拜天地神靈的套詞,又上了香。便聽到一位司儀官唱道:「拜高禖!」

  那司儀官話落便看到不少的貴婦們便開始行動了,到了河邊,身後跟著丫環婆子,每個人的手裡皆是拿了一個食盒。柳杏兒有些好奇,這樣的場景在京城可是一次也沒有見過,自然覺得新鮮。

  柳杏兒看到那些婢女從食盒中拿出了什麼東西,然後交由貴夫人手中,再放置到河中。「殿下,她們是在幹什麼?為什麼那麼多的小姐們不去,都待在原地呢?」

  「這叫臨水浮卵,是將煮熟的雞蛋放在河水中,任其浮移,誰拾到誰食之。這是一種早先流傳下來的孕育巫術。」

  「啊?」柳杏兒聽了臉一紅,小聲道:「奴婢這才覺得奇怪,為何那麼多小姐們不去呢。原來如此!」

  靜依打趣道:「這種事情自然是只有婦人們去做才對。要不,杏兒也去看看?」

  柳杏兒聽了,臉更是紅了,忙擺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奴婢不好奇,一點兒也不好奇了!」

  元熙自是將她二人的對話聽了進去,湊到了靜依耳邊小聲道:「娘子可想去?可惜娘子尚未及笈!不過,明年就能參加了。」

  靜依聽了白了他一眼,「你可是平親王!眾目睽睽之下,您還是注意些的好。」

  元熙聽了,放聲大笑!

  靜依的臉卻是噌的一下就紅了!

  接下來的,便是曲水流觴了,其實也就是在水邊飲宴。這種慶祝方法,也就只是貴族或者是富人們才會用。而普通的百姓們則是會在河中取了水,給自己的孩子沐浴,也稱為祓禊!藉以除災去邪。也有不少的婦人們會在河邊打了水回去,在家中沐浴。不過她們這麼做,便不止是去病除災了,還有求子之意!

  「殿下,那邊兒的百姓們在用河裡的水給孩子擦身呢!不會太涼嗎?」柳杏兒道。

  「不會。這是這裡的習俗,稱為祓禊,是去病除災的。」

  柳杏兒一臉佩服道:「殿下您懂的真多!奴婢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靜依淡笑了笑,「哪裡是我懂的多?只不過是前幾日聽說了要過上巳節,所以才將這裡的風俗仔細瞭解了一番罷了。你若是再用些心,自然也是會知道的。」

  柳杏兒吐了吐舌頭。「奴婢可沒那麼好的耐性。」

  靜依笑笑不語。

  「臣婦給王爺王妃請安。」

  「原來是付姐姐,快快免禮。」靜依親手扶起了她,「付姐姐一人前來嗎?」

  「是呀,臣婦今日是奉了公公的命令,來看看有沒有哪家合適的千金小姐,說與三弟的。」

  「三公子為人英俊瀟灑,學識淵博,當是這封城所有閨閣千金們的首選良人!付姐姐不必過於操心。」二人說著,便到了不遠處的一處涼亭,這裡是專門用於每年的祭祀活動的地方。

  「話是這樣說沒錯。倒也不是臣婦不知道謙虛,可是這三弟為人向來是狂傲不羈,一般的小姐,怕是他看不上。」

  「付姐姐這話對了!三公子的眼光的確是高。」靜依看了看付無雙的臉色,似是有些紅潤,臉頰似乎也是更豐腴了些。「看來付姐姐這陣子過的倒是極好,這體態豐盈了不少。」

  「是呀!多虧了賀神醫了。臣婦將事情的始末都說與了相公。他倒是個體貼的,親自將事情說與了公公聽。公公大怒!重重地懲治了那幾位姨娘後,又親賞了不少的藥材補品給臣婦。」

  「看這樣子,用不了多久,付姐姐就會傳出好消息來了。」靜依打趣道。

  付無雙臉一紅,嗔了她一眼,「王妃就莫要取笑臣婦了。倒是您,臣婦可是聽說,再有兩個月,便是王妃的及笈禮了。到時候,要不要臣婦為您準備些什麼,也好讓您別太過慌亂了呀?」

  靜依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付無雙說的是什麼,瞪了她一眼,「你這是當姐姐的樣子的嗎?慣會打趣我?」

  又過來了幾位夫人小姐,幾人在這裡說說笑笑,飲茶論詩,倒也是自在愜意!

  初一快步過來,在元熙耳邊低語了幾句。元熙的眼底一寒,週身的氣勢,已是大變!命人將王妃請了回來。

  「依依,無論待會兒有何變故,不可離開我的身邊。」

  「元熙,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元熙看向不遠處那曲水流觴之地,眼睛微瞇,「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混進來了幾隻老鼠罷了。初一會安置好的。」

  靜依會意,「海棠,吩咐咱們的人,不許擅離職守。」

  「是!」

  「來人,備車。」元熙輕道:「這裡終究是不宜久留,咱們先回去,初一也好放心應對,免得分了心,反而給了那些老鼠一個鑽空子的機會。」

  「好。」

  元熙對著付相等人道:「王妃身體不適,不宜在此久留。本王先送王妃回去,眾位愛卿盡興!」

  馬車上,靜依聽著外面傳來的馬蹄聲,車輒聲。人們的歡聲笑語越來越遠,想來已是遠離了陽河邊了。

  「元熙,咱們就這樣走了,是否妥當?還有那麼多的官員和家眷!」

  「放心,有彭江達和齊大力在,無礙。」

  「我總覺得有些不妥。元熙,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麼人?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靜依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的責備。

  元熙歎了一口氣,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明王的人。」

  「明王?」

  「想來,他的目標應該是你!」

  靜依不語,其實自那王氏姐妹一開始對她的設計時,她便隱約猜到了什麼,後來那劉嬤嬤又親口承認是明王的意思,並且還提到了將她劫走!靜依對感情方面或許有些遲鈍,可是她可是不傻!只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罷了!

  「他到底是曾經在宮裡救過我一次。」

  「所以呢?」元熙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危險。

  「若他就此罷手,我便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就是了。」

  「我看未必!」

  「什麼意思?」

  「以我對明王的瞭解,他不像是這樣容易衝動,或者是為了一個女人會如此地動用自己的勢力,甚至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我擔心,他對你,沒那麼容易死心!」

  「不!要想讓他死心,其實很容易!」

  元熙一愣,看向靜依。靜依淡淡道:「我已經想好了法子,事實上,我已經派人去做了。」

  「什麼法子?」

  靜依輕笑道:「我派人去了江南,在王知府的耳邊做了些工作。今天一早收到了消息,那邊兒已經得手,王知府已經讓自己的女兒王薇,上路了。」

  元熙眼珠一動,「你讓她進入明王府?」

  「正是!她不是一直想要跟在明王身邊嗎?以前我還以為那個王薇是對你有意思,現在想來,怕是錯了。或許,她只是在拿你和明王比較罷了!你確實生的比明王俊美,可是若論奪得大位的機會,在她看來,你卻是遠遠沒有明王的機會更大!所以,她才遲遲沒有採取什麼勾引你的法子。因為她相中了明王!」

  「你就這麼確定那明王會讓王薇留在明王府?」

  「自然!你忘了,京城的暗閣,也有給我在傳遞消息!」靜依看向元熙,「白敏兒嫁入了明王府,卻是十分地不受寵,至今仍無子嗣。這件事兒,可是急壞了護國公府。可是護國公府卻是再無合適的姑娘要是送入明王府了。而其它的旁支的小姐,則是有的年紀尚幼,有的已是有了親事。這個時候,王薇入京,對護國公府來說,自然就是最好的機會!」

  「不錯!好歹這王薇的母親也是出自護國公府的旁支,身上,也還是有著白家的血緣的。只是,偌大一個白家,竟是找不到更加合適的女兒?」

  「元熙,這送入明王府的,自然是姿色、心智都不能太差了!即便是當年得皇后精心教導的白敏兒,不也是不得寵嗎?而且在明王府裡,還處處與明王妃做對!根本就是蠢的!她若是聰明,此時就該向明王妃示好。不能只是因為自己是護國公府的嫡女,出身比明王妃還要高,就覺得自己應該處處佔著上風!說到底,她只不過是個妾!」

  元熙此時臉上有了一層淡淡的笑意,「這個白敏兒蠢,對咱們倒是極為有利!若不是她有事兒沒事兒地將明王的後院兒給攪合地一團糟,只怕那明王會更加專心地對付我們。」

  「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咱們還得幫著白敏兒,讓她與明王妃好好地鬥上一鬥!」

  元熙的眼前一亮,「所以你便想了這樣一個法子?」

  「白敏兒雖然出身高貴,但是到底只是個妾!再加上,現在皇后對她也已是失望之極!若不是因為念著她是自己的親侄女,不家些用處,只怕是早就下令將她給廢了!可憐這個白敏兒,竟是還不知道加以收斂,反而還以為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皇后的心裡,想必已是對她厭惡到了極點!」

  靜依接過元熙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現在咱們將王薇給明王送過去,一來可以讓王薇趁心如願,得以相伴在明王左右。那王薇可是個聰明的,至少比白敏兒聰明!她自然明白,自己進入明王府最大的倚仗,不是她們王家,而護國公府!若是沒有這座大靠山,以她王薇的出身,在偌大的一個親王府裡,能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況且她又將明王交待的事情給辦砸了!只怕最多也就是給個侍妾的身份!若是她願意和白敏兒合作,和整個護國公府合作,也許,她還有望能博個庶妃的位分!」

  元熙彎唇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光華,「王薇若是進了明王府,這明王府裡,可就熱鬧的多了!」

  「那是自然!這明王府的後院越亂,自是對咱們越有利!而白敏兒和那個明王妃鬥的越熱鬧,咱們便也就越安全了!」

  「依依,你似乎是忘記了皇后了!她豈會如此輕易地讓咱們如願?」

  「她不讓又如何?她能管得了誰做明王妃,難道還管得了明王去寵幸哪個女人嗎?任憑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也不能隨意地插手明王府的家事!否則,她只怕是會更加地難做!」

  「這話我倒是聽不明白了?又是何意?」

  靜依笑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茶杯,元熙會意,搖頭一笑,給她斟滿,又在一旁的小几上的碟子中取過一小塊粟子糕,送入到了靜依的口中。

  靜依笑著用了,又接連飲了兩杯茶,才道:「皇后這幾年與明王的情分似乎是越來越淡了呢。」

  元熙一怔,「這個,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咱們大婚後,進宮請安,皇后看向明王的眼神雖然有著關切之意,卻是不怎麼明顯。而明王則更是過分,甚至是根本就不想與皇后對視。」

  「這樣細微的細節,你都發現了?」

  「不止如此!我聽說,這明王妃的人選,是皇后替他定下的。明王極其不喜,可是後來考慮到了自己的勢力,才勉強答應。婚後,夫妻二人倒也還算是和睦!可是白敏兒屢次找皇后哭訴,皇后心中對明王妃便漸生不滿。時常有意無意地針對明王妃,當然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明王的心底裡對皇后產生牴觸情緒了!」

  「這話倒也有理。這人人都道明王性子溫和,可是實際上,他若是發起狠來,只怕是不會在我之下!依依,你是知道的,我是在什麼樣的生活環境下,才會造成了狠戾的性子!更何況還有七年的北疆之行!可是這個明王卻是自小長在富貴之中,錦衣玉食,從未受過什麼困苦,卻是為何會有這樣的性子呢?」

  「那只能說明這個人十分的陰摯,想問題,做事情有時候會走極端,會極為偏摯!這樣的人,是最為危險的!他常常會做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來!自小到大,人們都說他極為孝順,對皇后是言聽計從,從無忤逆。可是這樣的人一旦發起狠來,可不是皇后所能掌控的了!」

  「你分析的倒是極有道理。對了,你送王薇入明王府,就只有這一個用處?可是還有別的打算?」

  「明王是什麼人?他只要稍加留意,詳察,便會明白這是我做的手腳。而且,我還故意給他留了線索。他是個聰明人,定會明白我的用意。」

  「我明白了!你是借王薇這件事警告他!再有下次,你便不會如此輕易地罷手了!」

  靜依點點頭,「這次就算是個提醒吧。」

  元熙攬了靜依的腰側,「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就好好準備你的及笈禮。到時候,定是要大擺筵席的,你說擺多少桌好呢?」

  靜依看他竟是將話題轉到了自己的及笈禮上,不由得歎道:「你這個人,跟你說著正經事呢。怎麼就說起這個來了?」

  「這及笈禮就不是正經事了嗎?這可是關係到為夫一輩子的幸福呢!當然了,也關係到娘子的呢!」

  靜依臉一紅,「沒個正經!」

  元熙咧了嘴,正欲大笑,突然眼神一緊!攬著靜依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輕道:「抱緊了我。」

  靜依正要罵他,抬眼一看,他的眼神冷冽,表情也是極為嚴肅,心知不好,便不敢再與他笑鬧,雙手緊緊地環上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本來有些緊張的靜依,反倒是安心了。有他在,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元熙輕道:「依依,乖,閉上眼睛,我帶你飛。」

  靜依的心跳的飛快,想想上次他和元熙一起遭的刺殺,面色有些發白,她聽話地閉了眼睛。然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似是離開了馬車,耳畔傳來了呼呼地風聲!靜依的兩隻手臂緊緊地抱著元熙的腰部,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一般。

  靜依感覺到元熙似是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她剛要睜眼,便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離開了地面。

  毫無預警地,耳邊傳來了乒乒乓乓聲!各種鐵器、鈍器在一起摻雜著所發出的聲音!這次聲音的繁多,讓靜依感覺到似乎是這幾次遇到的刺客中最多的一次!不多時,靜依的鼻端便聞到了陣陣地血腥味兒!

  她悄悄地睜開眼睛,可是剛睜開,便被一雙大手給遮上了,「別看!會嚇到你。」

  靜依沒動,輕道:「你不用管我。我既然選擇了要跟你一起走上這條佈滿荊棘的路,怎麼可能還像是溫房裡的花朵一樣,經不得風吹雨打?這樣的場面,遲早都是要見的,不是嗎?」

  元熙一愣,靜依感覺到擋著她的眼睛的手顫了一顫,片刻後,便移開了。

  靜依看著底下正在激烈打鬥著的人們,又是黑衣人!她幾乎是數不過來的黑衣人!這裡原本是一條最為繁華的街道,因為今日百姓們大都到陽河邊上去慶祝上巳節了,所以這裡的百姓很少!

  這是一條東西街,他們是站在一處三層樓的頂子上的。俯身看去,下面到處都是斷臂殘肢,血花四濺!靜依強忍住了心中的不適,那胃裡翻滾著的食物和粘液,生生地被靜依壓了下去!底下的人們正在為了保護他們而拼盡全力,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示弱!不可以再讓元熙為了自己分心!

  元熙看著靜依有些蒼白的臉色,知道她現在的胃裡定然是極度的不適!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再用手遮上她的眼睛,依依說的對,她早晚都是要面對這樣的場景的!她與明王、晉王之間,遲早都會有類似於這樣的一場較量!現在提前讓靜依適應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元熙雖然是這樣想的,可是看向她的眼神裡仍然是盛滿了擔憂和不忍!她到底還小,還沒有及笈!尋常人家的女兒,這個年紀,應該都是在閨房裡繡花彈琴吧!想到這個,元熙的心中又是浮上了一種愧疚!

  靜依定了定心神,轉移了目光,四處查看,他們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這條街上最高的地方。底下的情景一目瞭然!她再看向了對面,那裡是一座茶坊,旁邊是一座客棧!

  靜依的眼睛掃了一圈後,突然停住,再轉回了頭,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背對著太陽的,突然她看到斜對面似是閃過了一陣亮光。來不及多想,便叫道:「元熙小心!」

  說完,便撲向了元熙,只見對面的茶樓裡,閃過了一道寒光,一個白色的物體便向元熙的方向疾速飛來!

  靜依急忙地撲向元熙,就是想著替元熙擋下這一道暗器,可惜元熙的動作更快!就在靜依撲向他的那一剎那,元熙便轉了身,將靜依護在了身後!

  緊接著,靜依還來不及反應,便是聽到了一道聲音!

  是某種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

  靜依大驚,叫道:「元熙!」



第七十三章 終生殘廢?

  元熙笑看向了靜依,臉色卻是有些不對,「沒事!我沒事。」

  靜依搖著頭!就在她聽到那道聲音的時候,她明顯是感覺到了元熙的身體一僵!怎麼可能沒事?

  就在那道暗器射出的同時,已經有數道黑影襲向了對面的那家茶樓,同時還有數道黑影衝著元熙撲來!

  一切都不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所發生!

  元熙四周已是圍住了數名的隱衛!

  「依依!乖,別哭!」看著靜依眼中泛起的水霧,元熙的眼裡劃過一抹心疼,不過瞬間,便看不到了!

  「元熙!」靜依大叫著!

  可惜,昏迷過去的元熙,什麼也聽不到了!

  平王府府,文華院內,侍衛們層層把守,下人們進進去去,看上去忙碌,卻仍是井然有序。

  「府醫,你說的可是真的?王爺真的再也不能站起來了?」靜依臉色蒼白道。

  「回稟王妃,小人醫術一般,不若請賀神醫前來看看,或許他會有法子。」

  靜依轉頭看向海棠,「殿下您莫急,初一已經去請了。應該就快回府了。」

  靜依的眼裡卻是露出了一絲失望,「海棠,送府醫出去吧。」

  「殿下,您沒事吧?」何嬤嬤扶了靜依坐下。

  靜依搖搖頭,「我也給元熙把了脈,看了他的傷處。的確是不太好!」靜依吸了一口氣,帶著濃重的鼻音道:「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有辦法。不過,希望卻是不大!」

  靜依說這話時,手緊緊地抓著自己手中的帕子,眼淚就在那眼眶裡打著轉,「怎麼辦?如果元熙真的再也不能站起來,該怎麼辦?」

  「殿下,不會的。賀神醫醫術高明一定會有法子的。」何嬤嬤勸道。

  這文華院裡,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因為王爺受傷一事,下人們的臉上都是稍有些慌亂,做事也難免會有些大意。因而沒人注意到一個淺綠色的影子,無聲地進入了文華院。

  東廂房,兩名丫環正在煎著藥。

  一名年紀稍長些的丫環有些擔心道:「也不知道王爺現在到底如何了?待會兒送藥,還是你去送吧。萬一王妃著急,再看什麼有些不順眼,發了怒!」

  「不會吧?王妃不是一向好脾氣。對府中的下人都是極好。」另一名最多有十三四歲的丫環有些不太相信。

  「你知道什麼?聽說剛才那府醫剛剛診治完,便聽到王妃下令,將今天所有一起出去的侍衛全部杖責三十呢!」

  「真的?」顯然這名丫環對此並不知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聽說是王爺的腰部被傷到了。王妃這才惱了,說是侍衛們未能盡到職責保護王爺,所以才會重罰了那些侍衛們!」

  「可是這也不用全部都罰吧?王妃這麼做就不怕引起眾怒?」

  那名年紀稍長的丫環輕哼了哼,「她怕什麼?她可是平王妃!誰還能把她怎麼著?」

  「也許是因為王爺受傷,王妃心裡著急罷了。換作是我們,我們說不定會罰的更厲害!」

  「這倒是!我剛才在正屋聽到那府醫說什麼無能為力之類的,而且還一個勁兒的搖頭呢。」那年紀稍長的丫環四下瞧了瞧,又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不知道是不是說王爺受的傷太重,治不了了?」

  那小丫環一聽,嚇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了嘴!「怎麼可能?王爺的身手那樣好!不過就是受些皮外傷罷了!怎麼就會重傷不治?」

  「對外說是皮外傷。可是你看看咱們文華院現在的這架勢,像是王爺沒事兒的樣子嗎?上次王爺遇刺,也沒見這文華院的守衛這樣的森嚴,可是這一次,可是幾乎是將王府裡所有的侍衛都調到到文華院外了!」

  那小丫環眼珠子轉了轉,小聲道:「姐姐這話可莫要亂說了!萬一再讓旁人聽了去,只怕咱們的性命便不保了。」

  兩人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專心地煎起了藥。

  二人沒有注意到門外閃過了一道淺綠色的影子。

  很快,賀道子便被請進了府來!

  說是請,其實用挾持倒是更為恰當!因為賀道子是被初一扛在了肩上,一路上運用輕功飛奔而來!

  賀道子被放了下來,臉被憋的通紅,鬍子氣的一顫一顫的,指著初一罵道:「你個小畜生!你想害死我呀!」說完,便猛地大口地吸著氣。

  靜依聽到賀道子的聲音,便從裡間兒跑了出來,「師父!快,您快來看看元熙!」

  賀道子一見自己的寶貝徒兒那著急的樣子,便也不再理會初一,大步進了寢室,看到床上趴著的元熙道:「依依,這是怎麼回事?這?」

  「師父,這毒鏢,便是剛剛取出來的。可是剛才府醫說,他的醫術太差,無能為力。這毒是小,可是元熙傷的位置?」

  賀道子沖靜依打了個手勢,自己便專心地查看起了元熙的傷勢。

  半晌後,賀道子到了桌邊寫了張方子,交給了海棠,「速速按這個藥方煎藥。」

  海棠拿了藥方出去,便聽靜依道:「師父,這裡沒有外人,您就實話實說吧。我受得了!」

  賀道子的眼一沉,「依依,不過就是皮外傷。剛才我已經讓海棠去抓解毒藥了!這鏢上的毒,倒不是多難解!只是這傷口。」

  「師父,」靜依搶道:「我就想知道,元熙是否還能再站起來?」

  賀道子聞言一愣,看到床上的元熙的手指似是動了動。「依依,先別急,咱們一起想辦法!如果實在不行,就把晴天那個臭小子也叫回來!咱們師徒三個,總能想到辦法的!」

  靜依聞言,眼睛在賀道子的臉上掠過,似是不經意間向著內門兒處掃了一眼,「師父,如果您都沒有辦法。晴天哥哥回來又如何?還不是無能為力?元熙才二十出頭,正是年輕有為之年!這可如何是好?」

  說完,竟是失聲痛哭了起來。

  賀道子的臉上浮上了一層為難,走向靜依道:「好孩子!好人有好報,王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師父雖然行醫多年,可是許多的奇難病症,也是未曾見到過的。你別急!實在不行,咱們就廣招天下名醫!」

  靜依搖了搖頭,「師父,您是天上第一神醫,連您都束手無策,誰還能幫得了元熙?師父!」說著,便撲到了賀道子的懷裡痛哭了起來。

  「依依,別慌。現在王爺身邊最需要的就是你。若是連你也這般的沒了主意,那王爺豈不是更加地難過?依依,為師看的出來,這王爺平日裡是最為疼你了。是真心待你。你可千萬不能失了分寸!總要想法子穩住王爺的心性。不管還有沒有再站起來的可能性,咱們總是要試一試的。」

  靜依從賀道子的懷中抬起頭來,淚眼迷濛,「師父,我明白了。我會想法子安慰元熙的。您先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通過一些什麼特殊的方法,讓元熙的脊柱再連接上!」靜依雖是這樣說著,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人會有法子將已經被打斷了的脊柱再次連接上!

  「依依,你聽我說。眼下最重要的,一便是要先將王爺體內的毒解了。二便是要給王藥服用一些能起到麻醉作用的藥物!當然了,如果讓他昏睡幾天的話,效果也許會更好!這樣,至少,他身上的疼痛會相對地減輕許多。這第三嘛,便是你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暫時不要讓他知道他的脊柱受傷的情況。」

  靜依點了點頭,「知道了,師父。不止是他不能知道,就是府中的其它人也不能知道!即便是海棠她們也不行!那府醫那裡我自會親自去與他說,事關王爺的聲譽及後半輩子的前程,此事,萬不可張揚出去!」

  「好,現在我守在這裡,你先去找那名府醫。」

  靜依拿帕子拭了拭淚,又稍稍梳理了一番,這才出了寢室。只是她沒有看到,在她剛剛踏出寢室的那一瞬間,一道淺綠色的影子,飛快地到了院中。

  靜依出了屋子,看到外面候了不少的下人。「將文華院內所有人全部召集起來!」

  很快,何嬤嬤便將人手都召齊了,全都恭敬地等著靜依訓話。

  「何嬤嬤,即刻起,沒有本王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隨意踏入屋子一步!即便是你與海棠也是不行!司琴,自即日起,這文華院內的安全便交由你們女子侍衛隊來負責了!」

  「是!」何嬤嬤與司琴同時應了。

  「還有,本王妃素來不喜歡聽一些個流言蜚語!王爺對此更是不喜!現在王爺受了傷,需要靜養,若是讓本王妃知道有哪個奴婢在背後亂嚼舌頭根子,便即刻打上五十大板,然後發賣了出去!大家都聽清楚了沒有?」

  「是!謹遵王妃吩咐!」

  靜依剛走了兩步,便看到了身穿一身淺綠色衣裙的秋雙,「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內書房伺候的嗎?」

  秋雙聽了連忙跪下道:「啟稟王妃,奴婢也是聽說王爺受了傷。心裡一時著急,便到了文華院門口,後來正巧院中的下人不夠用,便喚了奴婢前來幫忙。」

  靜依的眼神有些戒備在地秋雙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看她倒是不似在說謊,而一旁的海棠道:「回王妃,是奴婢將她喚進來的。」

  靜依這才打消了疑慮,海棠她自是信的過的。既然她站出來說是由她喚進來的,想必也是錯不了的。

  「現在院內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啟稟殿下,奴婢一直是在內書房伺候的。現在王爺受了傷,自然是要在後院將養。那有關一些政務,可否讓奴婢將內書房的一些折子,拿到這文華院來,以便王爺能夠隨時掌控封城的政務。」

  靜依聞言,倒是多看了秋雙兩眼,「你這丫頭在這種人人慌亂的時候,倒是頗有幾分理性!不錯!也罷。初一,以後有關議政院送來的一些政務,便全都交由秋雙分類整理後,再帶進文華院。這裡到底是後宅,以後沒什麼特殊事兒,你也不必進來了。」

  「是!」初一拱手應道。

  一切安排妥了,靜依在司畫和甦醒的陪同下,到了府醫的住處,將事情的嚴重性細細地與府醫說了之後,府醫自然會意。

  自那日後,一連三天,府醫都會開出一些不過是調養外傷的普通藥劑出來交由下人們煎好,再送到王爺的寢室,只是王爺喝沒喝,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與此同時,賀神醫卻只是在第一天露了個面兒後,便將自己關進了院子,並且不許人進來打擾,沒人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元熙,起來喝藥吧。」

  元熙淡淡地看著身邊的靜依,「我的腰部以下都沒有知覺。告訴我,我到底傷的有多重?」

  靜依端藥的手一頓,勉強在臉上浮上了一層笑意,「元熙,這是因為你的身上剛剛上了藥的緣故。師父說了,再有幾日,你便沒事了。」

  元熙的眼睛有些空洞,臉上再無以前年輕飛揚的神采,而有些蒼白,還有些消瘦。這樣的元熙,讓靜依的心裡一揪,疼的很!

  靜依眨了眨眼,再度笑道:「來,喝藥吧!喝了藥,傷才會慢慢地好起來。」

  元熙的眼中似是閃過了什麼東西,猛地揮手打向了靜依手中的藥碗!靜依一個不慎,雖是避的已是很快了,可藥碗仍是被打翻在地!

  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還有湯藥濺了出來的聲間混合在了一起。將外間兒正在整理一些折子的秋雙嚇了一跳!不過在她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抹精光!

  「元熙,你這是做什麼?你受了傷,不喝藥怎麼會好?」

  「你走開!我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我在外征戰多年!見過多少沒有胳膊雙腿的兄弟?依依,你以為你們的說法能瞞的過我?我不是傻子!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同情我?可憐我?還是真的還抱有我能再度站起來的幻想?」

  元熙突然大聲怒吼道!

  靜依捂了嘴,看向了外間,然後,猛地跑過去,用手擋了元熙的嘴巴道:「別這樣!」她的眼睛與元熙直視,用極小的聲音道:「元熙,現在我們的情況比較特殊,你別這樣!你真的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再也不能動了嗎?」

  靜依說完,睜大眼睛看著元熙,突然嘴巴張大,有些慌亂道:「元熙,我的意思是。我們,師父他正在想辦法。」

  靜依不知道該如何向元熙解釋這些?眼神慌亂,手足無措。可是躺在床上的元熙卻是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兩人就這樣有些尷尬的僵持著,靜依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而元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繼續沮喪,還是該重新鼓起自己生活的勇氣!一切都有些混亂無序,而且有些讓人措手不及!

  不知過了多久,靜依先在床邊站好,「我去吩咐人進來收拾一下,你最好是想辦法控制一下你的情緒。現在知道你的狀況的,只有我、師父、還有府醫。你的確不傻,相反,你還很聰明。應該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是最好的。」

  靜依說完便出了寢室,到了外間兒一看沒人,心裡這才舒了一口氣。

  「杏兒,我不小心將藥弄灑了,你進去收拾一下吧。」

  「是!那還要不要再煎一碗藥來?」

  「這是自然。王爺還沒有用藥,傷怎麼能好的快?」

  這一晚,靜依第一次沒有睡在自己的寢室,而是睡在了外間兒的軟榻上。而元熙則是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幾乎是一夜未眠。因為這一夜,賀神醫和靜依都沒有給他用安神的藥。

  這一夜,整個文華院的守衛都是極為森嚴的。可以說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可是沒有人知道就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邊角的院落裡,一道黑影飛身出了平王府,向著封城的一處極為尋常的一家藥鋪行去。

  黑影到了門口,三急兩緩敲了門。門被一名老漢打開,黑影迅速閃入。

  黑影跟著老漢進入後堂,再進入到了一間秘室,「主上!」黑影單膝跪地道。

  一道身形略顯消瘦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若是靜依和元熙在此,定是會大吃一驚!因為站在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明王李睿!

  「事情如何了?」

  「回主上,那平王確實是傷在了腰部的脊柱上。而且是脊柱斷裂了。就連賀神醫也沒有辦法!」黑影扯下面巾,正是秋雙!

  「哦?」明王表現的卻是並沒有秋雙想像中的那麼意外!「你確定嗎?」

  「回主上,屬下三日前便得到了消息那平王已是傷了脊柱,再無治癒的可能。這三日,平王妃命人將整個文華院封鎖了起來,不准任何人打擾平王休養。屬下以曾在內書房伺候為由,才被平王妃留在了文華院。頭兩日,並無什麼不妥,平王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反應,屬下原也以為是她們的什麼計策。可是今天平王突然發怒!還打碎了平王妃手中的藥碗!」

  秋雙抬了一下頭,只是速速地恍了一眼明王的臉,明顯感覺到了明王的喜悅!

  「屬下後來發現,原來這幾日,賀神醫給平王開的藥裡都用了一些可以讓平王安睡的藥物。所以這幾日平王才會如此平靜。可是平王到底是曾征戰沙場數年,再加上內力本就深厚,所以,今日,平王已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妥。」

  「是嗎?所以才會大怒?才會衝著靜依發火?」明王的手上把玩著一隻玉杯,神態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般。

  秋雙不敢再抬頭,「回稟王爺,以這幾日屬下的觀察來看,的確是如此。」

  「這麼說,你在平王府倒還算是潛伏的不錯!」

  「回王爺,屬下自內書房中看到的一些有關於封城兵力步署以及其它的一些政務,都是據實稟報給了娘娘。想必這麼長時間了,屬下把拿到的這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娘娘與主上,已是有了定論了。」

  「不錯!你拿到的那些,倒是全都屬實。這一點,本王毫不懷疑!秋雙,你跟在母后身邊幾年了?」

  「回主上,屬下自小入宮後,便被抽調到了坤寧宮服侍娘娘,後來蒙娘娘看重,讓屬下學了一身的功夫。屬下能有今日,全賴娘娘之恩德!」

  「這麼說,母后在你的心目中,可是重的很?」

  秋雙的心底一凜,聽出明王話中的不耐!秋雙似是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思急轉!

  猛地,秋雙雙膝跪地道:「娘娘對屬下有大恩,可是主上對屬下卻是有再生之德!屬下自是要先忠於主上!」

  明王的眼底泛出了一絲冷意,嘴角微微有些上揚,一絲不屑的笑容,爬上了他的俊顏!

  「起來吧!這裡並無外人,無需如此!你回到平王府後,繼續盯著平王,記著,凡事量力而行,切莫暴露了自己就是!」

  「是!屬下告退。」

  秋雙走後,自秘室的一角,進來一人,那人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身黑袍之中。甚至是連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此事,你怎麼看?」明王到一張椅子上坐了,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冷肅!

  「回主子,現在看來,那平王倒是極有可能是真的傷了脊柱!若是當真如此地話,那麼,無論平王有多大的勢力,他都是不可能再有機會問鼎大位了!只不過,要如何將他手中的勢力奪過來,或者是加以利用,倒還是需要斟酌!」

  「極有可能?那就是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沒事了?」

  黑衣人態度恭謹道:「啟稟主子,此事,倒也好辦!只要咱們略施手段,自可探出這平王是否是裝出來的。」

  「哦?說來聽聽?」

  「王爺,所謂流言可是足以殺人哪!」

  明王若有所悟道:「不錯!還是先生高明!這平王若是真的傷了脊柱,可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眼下,無論封城變成什麼樣兒,他都不可能再有心思出來理會!相反,如果他是裝的?」

  黑衣人又道:「主子放心!依剛才秋雙姑娘的回報來看,這平王是真傷的情況居多!咱們這一試,也不過就是為了安咱們自己的心罷了。」

  「這麼說來,咱們接下來,是要想法子讓咱們的人滲透到封城了?」

  「主子,不止是封城,還有北疆呢!這平王如此聰明,在北疆七年,如何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明王半瞇了眼睛,手指有意無意地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臉上透出一股陰寒之氣!「哼!母后一直讓我不要理會平王。說什麼晉王才是本王最大的對手!哼!婦人之見!這平王在暗中的勢力,只怕是比咱們想像的,還要更加地厲害!」

  黑衣人明顯一愣,「主子何出此言?」

  「咱們的人千方百計都查不出這元熙到底手中還握有什麼隱秘勢力,不止如此!就連平王名下的產業,咱們也只是查到了那麼幾家!本王可不信他平王就當真如此窮!若是真的這樣窮,為何還要率先降低糧價?這不是自掘墳墓嗎?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傢伙在暗地裡,肯定還有其它的產業!說不定還有一些咱們不知道的地下勢力!」

  黑衣人想了想,「主子多慮了!這平王的窮困,想必整個天下都是知曉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率先拿自己的產業開刀!」

  「哦?先生此話何意?」

  「主子,這平王一無外祖家的勢力可以倚仗,二無宮內皇上的庇佑,如此說來,他何來的富貴可言?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平王在迎娶了平安郡主後,才會被皇上給驅逐到了這貧困的封城!由此可見,這皇上心裡有多不痛快!這平安郡主是什麼人?那可是平南候府的嫡女!是顧大將軍唯一的一個親外甥女!得了這蘇靜依,自然就等於是得到了平南候府與顧將軍兩在家族的支撐!」

  黑衣人看向明王道:「主子您想,這蘇靜依只怕是原來皇上想要指給真正有可能要繼承大統之人的。可惜了,陰差陽錯,卻是配給了平王!皇上自然惱怒,所以才會下令,讓其在過了重陽節後便火速離京!如此一來,這平王雖娶到了蘇靜依,卻是等於皇上將這兩大家族物支撐都給他切斷了!」

  明王點了點頭,「不錯!這平南候的勢力範圍主要是在京城,而顧將軍則是在北疆。現在這平王卻是到了這封城!由此可見,這皇上的確是有意如此!只是,這北疆!」

  「主子放心!賢王雖是被派去了北疆,可是到底是一無根基,二無倚仗,僅憑著皇上的那些寵愛,在遠離京城的北疆是成不了什麼事兒的。」

  「那依先生所言,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主子,咱們現在首要的,是要想法子,將這封城的兵權給控制在手。其它的,這封城便由著那平王折騰去就是了。」

  「哼!本王在封城先是折了一個白石,再是折了一個平秋縣縣令!本王在封城還真是被這個平王給打的措手不及!」說完,明王似是極為惱怒,握拳在桌上一擊道:「哼!本王在封城經營多年!現在本王的後勤補給已是全部被平王這個渾蛋給切斷了!此仇不報,本王如何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主子,您心裡真正嚥不下的,是因為平王搶了您的意中人吧?」

  明王猛地轉過身來,雙眼如同是沙漠裡的眼鏡蛇一般,讓人只一眼,便頓時如同墜入了黑淵一般,似乎是離死亡更近了一步!「先生,本王敬重你,是因為你是本王身的謀士,而不是因為你是長舌婦!」

  黑衣有打了個冷顫,忙彎腰低頭道:「是!屬下知錯!」

  「哼!本王的事,還不容你一個小小的謀士前來置喙!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屬下再不敢妄言!」

  「本王的意思,不是急著先派人滲透!這平王,就像是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他還沒死!仍然是這封城的王!所以,盡快安排,本王,要親眼看到他人頭落地!本王的心才能真的輕鬆一下。你可明白?」

  「是!屬下這就前去安排。只是,現在平王根本就不能動彈,文華院又是守衛重重,若是派刺客的話,只怕是毫無勝算!」

  「先生,現在這個關鍵時候,你還不捨得用你的那步暗棋嗎?他現在不是平王身邊最為信任的人之一?只要有他出手,李赫那個混蛋必死無疑!」

  黑衣人似是有些猶豫,可是看到明王臉上的堅持之態,也不好再忤逆於他,只好點頭道:「是!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安排。那主子您準備何時回京?」

  明王負手而立,臉上露出了一抹極為自負的笑意,「何時?自然是本王親眼看到李赫被砍下來的頭顱之時!」

  黑衣人有些擔憂地看了明王一眼,可是見其臉上的堅定,也是無可奈何,只好道:「是!屬下盡快安排就是。」

  一連數日,文華院裡的氣氛都是極為尷尬!靜依每日仍是親手給元熙餵藥餵飯,可是元熙自那日後,便再不肯說話。整個人看上去極為消沉。

  這日,靜依再度將藥餵了元熙後,便吩咐道:「秋雙,將這藥碗拿下去吧。」

  「是!」秋雙自外間兒進來,衝著靜依福了身道:「啟稟王妃,奴婢已經將議政院送來的折子都歸好類了。文房四寶也都備好了,要現在拿進來嗎?」

  靜依看了床上面無表情的元熙一眼,「先擱著吧。王爺現在剛用了藥,先休息一會兒。」

  「是!」秋雙拿藥碗拿了出去,便直接退出了文華院。

  「啟稟王妃,付相、歐陽大人、齊將軍,以及其它的一些文武官員都在王府門外等候王爺召見呢。」

  「什麼?」靜依出了寢室,看向海棠,「怎麼回事?不是說了王爺受了傷,要暫時靜養嗎?他們怎麼會這個時候來?現在人在何處?」

  「回王妃,奴婢說過了。可是大人們說王爺自那日受傷後,便一直是未曾露面,大人們是擔心王爺的玉體,所以才特地前來探望!現在所有的大人都已是請到前廳。」

  靜依向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現在這樣的元熙,哪裡有可能會召見他們?只怕是讓眾位大人們見了,只會是更加起疑,甚至是對元熙失了信心。這對封城的穩定,可是極為不利!

  「你再去,就說王爺剛用了藥,不宜有人打擾,讓他們都退下。」

  海棠有些為難道:「殿下,這些話奴婢都說過了,可是沒用呀。」

  靜依想了想,「罷了。司畫,你們好生照看王爺,甦醒、司琴,隨我出去看看。」

  到了前廳,果然是烏泱泱地一群人。

  「各位大人手上的事務都不忙嗎?竟是約好了都到了我平王府?」靜依落座後,態度有些輕蔑道。

  不過只是一句話,眾位官員們心裡有些打鼓了。這平王妃著實厲害,進門的一句話,便是點明了他們這些個大臣們不知道在各自的衙門裡辦差,竟是到了這平王府?而且還是一起來的!分明就是約好了,有目的而為!

  付相率先道:「啟稟王妃,臣等也是聽聞王爺已是受多日,仍是未見好轉,心中有些焦急,所以才貿然前來!」

  「付相的心意,本王妃明白。王爺這次受的傷的確是不輕!賀神醫也是交待了,務必要靜養!切不可動氣!王爺剛剛才用了藥,才睡去。本王妃便聽到了下人來報,說是封城的大小官員都來了!本王妃倒是不明白了,若是封城的官員都來了,這衙門裡的差事,歸哪位大人辦哪?」

  彭江達有些尷尬道:「王妃殿下言重了!怎麼可能會全部都來?」

  靜依一笑,「是呀!原本本王妃心裡還是有些著急的!這怎麼成?要是都來了,豈不是讓王爺更加不安,還如何靜養?所以,便急急地趕過來了。這一瞧,才知道是府中的下人們誇大了些。」

  眾位官員們被平王妃的這番話說的是有些羞愧不已!這平王妃年紀不大,嘴巴卻是利索!這不是擺明了指責他們打擾了王爺養傷嗎?

  「王妃殿下,前幾日來時,便說王爺的傷勢尚未穩定,不宜打擾,這又過去幾日了,怎麼?您是不肯讓臣等見王爺嗎?」一名武將道。

  這話說的可是極為不客氣了!

  靜依倒也不惱,笑道:「怎麼?眾位大人是以為本王妃會害了我家王爺?不然,怎麼口口聲聲都是要見王爺?王爺受傷難道這位將軍不知嗎?難不成,將軍的意思是要讓下人們將王爺抬到這前廳裡,給眾位大人們觀瞻一番,才要作罷?」

  那位武將聽了,臉一紅,想反駁卻是又不知該如何說了。

  另一位文官則是直接言道:「平王妃殿下,老臣知道王爺現在身受重傷,只是現在封城裡傳出了一股流言,說是王爺傷勢極重,怕是有性命之憂!殿下,今日既然是見不到王爺,那便請您給老臣等透個底,老臣們也好做到心中有數才是!」

  靜依淡淡瞥了眾人一眼,「王爺的傷勢確實不輕,不過若說是有性命之憂,便是無稽之談了!眾位大人們都是封城的頂樑柱,似這等流言,還是勿要相信的好。」靜依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這樣的流言,連百姓們都不信,諸位大人若是信了,豈不是連普通百姓都不如了?」

  那名文官被說的臉一紅,這平王妃分明就是在笑話他堂堂朝廷命官,居然還不如市井小民!

  歐陽夜的眸子裡閃過笑意,拱手道:「既然王爺尚需靜養,大家稍安勿燥,再等等就是。再說了,王妃剛才也已說過了,王爺的傷勢,並無性命之憂!有賀神醫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家現在心裡也是有數了吧?」

  歐陽夜的這番話,讓原本就有些後悔來平王府的官員們心裡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就是!有賀神醫在,王爺定然是無事的!

  付相和歐陽夜見大家的臉上都有了鬆動的表情,便率先起身告退了。

  眾人走後,靜依臉上的表情卻是更為凝重了!這麼多官員竟然一起來了平王府!他們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都被別人給收買了!那便是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同時在暗中收到了什麼消息!

  不一會兒,初一到了大廳,「啟稟王妃,付相走時,將這個交給了屬下,讓屬下轉交王妃。」

  靜依打開一看,眼睛輕眨,一道暗茫閃過,卻是轉瞬即逝!起身去了外書房,那裡,還有司航、齊大力、以及歐陽夜在等著。

  沒過一個時辰,明王和黑衣人便收到了消息。

  「主子,可以通知咱們的人動手了!」

  明王點了點頭,「現在這封城裡可是傳遍了這平王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可是即便是如此,這平王仍是不肯露面。可見,是真的無法出來露面!」

  「主子所言極是。」

  「吩咐你的人,動手吧。」

  同一時刻,文華院東廂房正在煎藥的兩位婢女,正輕手輕腳地將藥鍋裡的藥倒入了一隻玉碗中。

  「只盼著王爺用了藥,能好的快些,你瞧現在咱們王妃都瘦成什麼樣兒了?」

  「是呀!王妃和王爺真是伉儷情深呢!王爺為著護王妃受了傷,王妃又衣不解帶地整日裡伺候著。真是既讓人羨慕,又讓人心疼呢。」

  「別說了,走吧,藥再不送過去,就要涼了。」

  兩名婢女一人去將藥鍋內的藥渣倒入一個木桶中,一人去取蜜餞,和藥一起給王爺送去。

  就在二人同時轉身的空當,誰也沒有發覺,自屋頂上飄落下了一道人影,迅速地將手中的一個小瓶子裡的藥粉,倒入了藥碗中。然後輕輕一躍,便再度到了房梁!

  這人的動作極為輕巧、迅速!兩名婢女轉過身來時,這屋內似是根本就沒有人來過一般!

  兩名婢女一起端了藥,前往正屋,司畫將藥接了過來,置於寢室內的桌上,便退了出去。

  這文華院的上上下下都知道,這王爺用藥,必須要平王妃親自服侍,否則,便不用!

  過了約莫有一會兒了,司畫喃喃道:「王妃怎麼還不回來,這藥眼看著就要涼了。若是再不回來,只怕是又要重新熬了。」

  突然,司畫一擰眉,「什麼人?」

  待司畫出了屋子,到了月台上,便看到竟是前院兒副侍衛長齊勝到了屋前!「放肆!這裡是文華院,豈是你能來的地方?」

  「司畫姑娘,在下有要事稟告王爺,事關緊急,實在顧不得那許多了。」

  「有何急事?」

  「這,司畫姑娘,事關軍營機密。請恕在下不能奉告!」

  司畫打量了他一番,「王妃現在不在,你還是等王妃回來一再做稟報吧!」

  「這可不行!屬下可是奉了司統領之命,十萬火急呢!」

  「司統領的命令?」

  「正是!王爺昨日命在上去左山大營找司統領有事相商,今日,在下正是回來覆命的。」

  「既是昨日去的?為何現在才來覆命?」

  「司畫姑娘,這你就去問司統領吧!司畫姑娘,你若真是不讓我進,耽誤了王爺的大事,到時候,還請司畫姑娘自己站出來承擔,莫要讓王爺怪罪到在下的頭上就成。」

  說著,這齊勝便欲轉身就走。

  司畫一想,莫不是真有什麼急事?現在王爺受了傷,說不定是派司航去密秘查探刺客之事,這可是大事!「齊副侍衛長且慢!你裡面請吧。」

  司畫將齊勝引進了寢室,「王爺,齊勝有事求見。」

  司畫剛說完,便突覺後頸一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齊勝用內力感應了一下,這屋內再無他人,便一步一步地向元熙走去,順手,將桌上的藥碗,一併端了過來。

  「王爺,您該用藥了。」

  元熙本來正瞇著眼,聽到他的聲音,卻是怒道:「出去!」

  齊勝卻是一動不動,看著元熙道:「王爺,您還是乖乖地用了藥吧!否則,您這是讓屬下難為呀!」

  元熙聽出了話中的不對,睜開眼睛看向齊勝,再一轉頭,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司畫!

  「你背叛我?」元熙雙眼直直地盯著齊勝,一字一句道。

  齊勝聽了,卻是淡淡一笑,「王爺,屬下的主子,一直以來就是王爺,何來背叛一說?」

  說完,便將藥碗向裡送了送,「王爺,您該知道現在的您,不是屬下的對手!還是莫要讓屬下為難了。」

  元熙伸出胳膊想要將藥碗打翻,卻是被齊勝極為輕易地避了過去,「王爺,您現在的身子不便,還是讓屬下來伺候你吧。」說著,便一手端了藥碗,一手卻是猛地向元熙的下巴探去,想要直接卸了元熙的下巴,直接灌藥了!

  齊勝的臉上揚著一抹笑,一抹馬到成功的笑!殺了平王,自己在主子面前就是立了頭功一件!將來,主子若是登上大位,好處自然是少不了自己的!

  可是下一瞬,齊勝臉上的得意,便僵住了,然後瞬間崩塌,臉上的得意,一寸寸地,慢慢地裂開!像是見了鬼一樣,身子不自覺地便向後退去,後退的同時,自己似乎都沒有發現,他自己的手都已是抖的不成樣子了!

  突然,他的脖頸上被架了一把寶劍!

  司畫在他身後道:「別再退了!再退,你的腦袋可就沒了!」

  齊勝的眼中露出了極端的驚恐之色,看向自己眼前的平王!

  看著原本臉上毫無血色,應該無法動彈的平王,竟然是慢慢地,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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