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全書完】

【書名】: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

【內容簡介】:

  蘇靜,原是2030年某科學試驗室的試驗對象,因天賦異稟,被試驗室囚禁多年。

  終於有機會逃了出來,卻最終命喪懸崖!

  蘇靜依,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卻是被庶姐欺凌,被姨娘整治。一次人為的意外,命喪黃泉。

  再次睜開眼睛,當她,變成她,將會掀起怎樣的後宅風暴?

  當身賦異稟的蘇靜依再次站立在眾人眼前時,會有怎樣令人驚艷的表現?

  她重活一世,學醫術、開藥房,懸壺濟世!
  
  且看她鬥庶姐,整姨娘,救生母!

  再看她護親兄,鬥祖母,保候府!

  三看她嫁皇子,鬥小三,護老公!

  他,李赫!是宮中最不受寵的皇子!一次偶然,遇見了她!

  從此,他奮發圖強,建勢力、組商旅!只想為她撐起一片天地,護她一生無憂!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 本帖最後由 aaa22216 於 2018-8-5 23:04 編輯 ]
評論(233)



第六十一章 螳螂捕蟬

  次日一早,靜依便早早地梳洗完畢,給顧氏請了安,陪著顧氏去了菊園。

  到了巳時,候府的主院裡已是十分的熱鬧了。

  老夫人早就到了菊園,等著眾位夫人千金們。要說這菊園,老夫人還真是不願意來,可是現在這個時節,也只有辦個菊花宴這樣的借口,才好請了人來。

  這菊園,原是皇上賞下府邸後,老太爺命人建的。別人不知道,可是蘇偉、老夫人自是知道,蘇偉的生母,以前極愛菊花,常用菊花入膳。想來,老太爺是因為思念元配夫人,所以才會命人建了這座菊園。

  後來每年到了菊花盛開的時節,老太爺便要在菊園裡住上一段時間,還會命人準備菊花釀,大擺菊花宴!

  只是今年的菊花宴卻是換了主角。以前都是老太爺和蘇偉招待,來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或者是勇猛虎將!今日的待客之人卻是換成了老夫人和顧氏,邀請的也都是名門貴婦,以及一些未出閣的千金小姐。

  「崔姐姐!」靜依一眼看到了定國公夫人和崔茜茜,趕忙迎了上去。

  「靜依妹妹,數日不見,妹妹更漂亮了。」崔茜茜笑道。

  「崔姐姐莫要打趣我了。姐姐的這身衣服好漂亮!襯的姐姐跟天仙似的。」靜依驚歎道。

  崔茜茜今日穿著了一條白色的,繡有蝶戲水仙的裙衫,挽了一個垂掛髻,兩邊垂下的髮髻上,還各用淺粉色的髮帶挽了個花扣。頭上戴了一支梅花琉璃釵,和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頭飾不多,卻是看著清新脫俗。再看她耳朵上戴了一副金鑲東珠耳墜,脖子上戴了一串嵌珠金項鏈,與那耳墜子倒像是一套,左手上戴了一個珊瑚手釧。整個人的打扮風格都偏於清新淡雅,即便是那耳墜和項鏈也是看著秀氣而不奢華。

  崔茜茜臉一紅,嗔罵了一句:「就你這張嘴甜!」

  靜依明眸微動,上前小聲道:「姐姐可是要訂親了?」

  崔茜茜的臉一下變得更紅了,笑罵道:「你個小丫頭,這也是你能問的?仔細我告訴伯母,看她如何懲治你!」

  靜依忙賠了笑,拉著崔茜茜的手道:「好姐姐,我錯了還不成嗎?不和你鬧了。母親吩咐人做了菊花糕,咱們先去嘗嘗。」

  說完,便拉著崔茜茜到了不遠處的一處八角亭。

  菊園這裡熱鬧異常,而老夫人的鶴壽堂卻是冷冷清清,一片寂靜。

  一個蒙面人再度進了鶴壽堂,避過看門的婆子,進了裡屋。她左右翻尋了片刻,看向了床邊的衣櫃。

  約莫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便見蒙面人從鶴壽堂一躍而出,往府外飛身而去。

  在她身後緊跟著一道淺色的身影,身法極快。

  蒙面人到了一處小巷,將外面的衣服及面紗換下,赫然便是靜微身邊的彭嬤嬤。

  彭嬤嬤,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出了巷子,左拐右拐了幾下,才在一處酒樓前停下,她身後的淺影抬眼一看,正是『富貴酒樓』。

  彭嬤嬤進了酒樓,直奔二樓的最東處的一間雅間,雅間內早已有人等在那裡。不是別人,正是那被遣出府去的白姨娘。

  「彭嬤嬤辛苦了。」白姨娘對彭嬤嬤施了一禮,面色恭敬道。

  彭嬤嬤輕哼了一聲,問道:「主子呢?」

  白姨娘低了頭,「還沒到。應該也快了吧。」

  彭嬤嬤不屑地瞥了那白姨娘一眼,逕自坐下,白姨娘趕忙給她倒了一杯茶,雙手端到她身前後,退了半步。

  彭嬤嬤似是很滿意她的態度,臉上浮起一層笑意,端了茶杯,慢慢喝著,等著她口中的主子的到來。

  很快,雅間的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公子,她們好像都到了。」

  話音剛落,便見門被一名小廝打扮的男子從外面將門推開。

  門外的那道淺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裡面,隨著彭嬤嬤的一聲「主子」,那門外已站了一名身穿黑色鬥篷的男子。

  男子進了屋,他身後的小廝忙上前替他解下了鬥篷,只見男子身穿白色錦袍,身形瘦高,左手上還戴了一枚白玉扳指,一看便知是大家公子。

  窗外的那道淺影,看向那男子的臉龐,心下大驚!竟然是?

  華服公子落座後,對彭嬤嬤道:「將東西拿過來。」

  彭嬤嬤謹慎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態度極為恭敬地呈給了華服公子。

  那華服公子將東西接過,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收入懷中。對彭嬤嬤使了個眼色,便見彭嬤嬤會意,出了房門,守在門口。

  「鐲子找到了,圖呢?」

  白姨娘唯唯諾諾道:「公子,民婦只知道這鐲子是開啟那處寶藏的鑰匙,至於那寶藏在何處,民婦並不知道。」

  「哦?那就是說,你已經沒用了?」華服公子的聲音很輕,還帶有一絲玩味。

  那白姨娘聽了,卻是嚇的跌倒在地:「公子饒命呀!公子,民婦不知道,可是民婦的那個姨母定然是知道的。否則,她也不會為了這個東西而費盡心機呀!」

  「嗯。」華服公子點了點頭,輕道:「有道理。」

  白姨娘聽他這麼一說,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華服公子的話,卻是將她嚇了個半死。

  「這麼說,本公子的合作對象就應該是那余氏,而不是你了!」

  白姨娘頓時嚇得大汗淋漓,跪在地上哭喊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呀!」

  突然男子拿起一個空茶杯,擲向緊閉的窗外!

  只聽外面傳來一聲男子的慘叫聲,那小廝早飛身上前,揮出一鞭,將快要跌落下去的人一卷,扔進了屋內。

  『砰』地一聲,只見一中年男子被重重地摔落在地。

  中年男子一個鯉魚打挺,快速地站了起來,向那華服公子襲去。可還沒近得了身,便被那小廝再次纏上!

  一來二去,那中年男子招招狠辣,卻偏是處處受制。中年男子眼看自己贏不了眼前這小廝,瞅準一個空檔,欲從窗戶飛身而出,可還未到窗前,便被那小廝的鞭子再度纏上!

  小廝用力一揮,『砰』地一聲,中年男子狠狠地砸向了牆上,然後摔落在地,吐了口鮮血,爬不起來了。

  那小廝上前一腳踩住了胸口,「說,什麼人派你來的?」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轉頭不語。

  那華服公子玩弄著手上的扳指,頗有些玩味的口氣說道:「我很好奇,你這樣的武林高手,怎麼會為一個深宅婦人效命?」說完,示意彭嬤嬤退開。

  地上的男子一驚,看向那端坐的華服男子,冷笑道:「我沒想到這彭婆子的主子竟然會是你!」

  「呵呵,這麼說你是認識本公子了,既如此,就更不能留了。」華服男子說完,對那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會意,意欲上前一刀結果了那中年男子,便聽那中年男子道:「慢著!」

  小廝頓住身形,看向華服公子。只聽那公子面帶笑意,輕揚了揚眉,看向那中年男子,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中年男子眼中笑意滿滿,「白公子,你確定那鐲子是真的?」



第六十二章 黃雀在後

  華服男子眼神一緊,看了一眼那地上的中年男子,又看了彭嬤嬤一眼,瞇著眼道:「看來,你也知道這個秘密了?」

  彭嬤嬤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公子露出這番神情,就說明現在公子的心情是極度的不好,隨時都有可能發火。

  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漬,半坐起來,「人人都說護國公世子的庶長子白飛是個病秧子,現在看來,傳言當不得真哪!」

  華服男子的眼神一黯,面色一凜!

  護國公府世子白朋的庶長子白飛!這樣的身份可謂是尷尬至極!誰不知道白朋只有一名嫡子,卻是個蠢笨之才!而這白飛雖是庶子,卻是自小便才華橫溢,被譽為天才!也正因如此,才會屢次遭到嫡母的刁難暗害!不得已,這白飛謊稱患有固疾,極少出府。

  白飛將懷中的鐲子取出,細細查看,又走到窗前,再三斟酌。仍是拿不定主意。

  白飛轉頭,手一揮,那彭嬤嬤便將白姨娘帶了出去。那名小廝站在中年男子身旁,防止他對公子出手。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廝,笑道:「白公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連一名小廝的身手都如此不凡,看來,白公子藏的很深哪!」

  白飛淡笑一笑:「你這樣的江湖人士都能為一個深閨婦人賣命?不也是藏的很深?」

  中年男子面容一僵,很快恢復過來,假裝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笑道:「不知道白公子所效命的究竟是哪位皇子呢?」

  白飛大笑一聲:「你以為呢?」說完,出手攻向那中年男子,男子想躲,可還沒來得及,便被制住了。

  中年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好快的身手,若是他剛才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只點他的穴道?中年男子想到此,頓時後怕不已,整個後背上,都已經濕透了。

  白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只給你一次機會,說,真的在哪兒?」

  中年男子猶豫著,顯然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識時務為俊傑呢?還是要效忠他的主子?

  白飛也不急,端坐在一張椅子,用手撩了一下長袍,「本公子別的沒有,唯耐心卻是有的。而且只怕是比常人還要多些。」

  說完,轉頭看向那小廝,「吩咐掌櫃的上來。」

  很快,那掌櫃的便上來了。「公子,您有何吩咐?」

  白飛看向中年男子,「將他帶下去,好好伺候,只要人別死了就成。」

  掌櫃的點了頭,便走到一處花架前,將上面的花盆向右一轉,只見那多寶閣便向前一傾,露出一條秘道來。

  二人作勢將那中年男子往秘道中帶。那中年男子看似怕極,喊道:「我說,我說。」

  白飛擺了擺手,二人退到一邊待命。

  那中年男子道:「那鐲子是假的,我們也不知道真的在哪兒。」

  「我們?」白飛笑問道。

  中年男子一驚,眼神慌亂不已。

  「既然你什麼也不願意說,那就先進去待著吧。」說完,沖掌櫃的和那小廝使了個眼色,二人便將那中年男子帶了進去。

  這一次,小廝先點了他的啞穴,由不得他分辨便直接帶入了秘道。有些人不見點兒真東西,是不會真心順服的。

  白飛的眼神一黯,看來,這余氏背後的人十分的不簡單呢。只是不知道他們二人能不能將那男子的嘴撬開?

  白飛走至窗前,看向了遠處。這間雅間是他特意設計的,窗子所沖的方向正是護國公府的方向。白飛今年尚未到弱冠之年,卻是遭到了不知多少次的暗害。什麼暗殺、下毒、意外等等,他都想不出他那可憐的嫡母還會想出什麼法子來除掉他。

  他看著遠處的護國公府,那高聳的樓閣,寬敞的庭院,看起來是那麼的奢華貴氣。可是自己在那裡生活了十多年,除了感覺到危險,便只有祖父和母親對他的那點可憐的疼愛了。

  生母過世已經有近十年了,想起生母過世的情景,白飛的眼睛中便閃爍著極為冷酷陰暗地光茫,他的手不自覺地越握越緊,似乎是想要將全力的力氣都集中到那雙手上一般。

  生母是誤喝了給自己的參湯而中毒的,中毒後,只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去了。她是妾室,住所本就偏遠,再加上下人們的刻意慢怠,他們連請府醫的機會都沒有。

  白飛想起那一幕,緊閉了雙眼,似是為了忍住不讓眼淚落下來。母親,總有一天,我會讓那個賤人血債血償!要讓她生不如死!

  不知過了多久,掌櫃的和小廝都上來了。

  白飛並未轉身,輕問道:「如何了?」

  掌櫃的低頭回道:「回公子,那男子只交待了圖在余氏那兒,其它的並不清楚。」

  「余氏?」白飛重複了一下,便揮手讓掌櫃的下去。

  「阿亮,你說這余氏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她又是何來歷?」白飛問道。

  原來小廝名叫阿亮,「回公子,要不要咱們去派人查一下她的身世。」

  白飛搖了搖頭,「只怕會打草驚蛇,反而更加不妙。」

  阿亮遲疑了一下,又道:「公子,那這鐲子?」

  白飛淡笑道:「是真是假,咱們可不知道。把這給他送過去就是了,記得強調說是從余氏的屋子裡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然後收了銀子。咱們的活兒就算是齊了。」

  阿亮垂眸一想,笑道:「是,奴才明白了。」

  白飛點點頭:「咱們是為了銀子,不是為了趟什麼渾水。平南候府,不簡單哪!若是被攪了進去,只怕是很難全身而退了。」

  「是,奴才會盡快安排咱們的人手撤出來的。」

  白飛起了身,重新穿上鬥篷,走至門口,對著門口的彭嬤嬤使了個眼色,便直接下樓了。

  彭嬤嬤進了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氏,不屑地撇了撇嘴,不過是眨眼之間,那白氏便倒地不起了。

  白飛出了酒樓,上了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向城外駛去。

  沒人注意到,馬車的後面飛速地閃過一道人影,緊跟其後。

  而那彭嬤嬤動作熟練地處理了白氏後,便將後面的事交給了掌櫃的來處理。

  彭嬤嬤出了酒樓便直奔候府,到了候府的後門,見她輕敲了兩下,便有個婆子給她開了門,嘴裡還嘟囔著:「這麼長時間,不知道今天院子裡的事兒多嗎?」

  彭嬤嬤連忙打著哈哈,又往那婆子手裡塞了塊銀錠子,那婆子才算是有了笑臉兒。

  彭嬤嬤進了院子,剛轉過兩道迴廊,便覺得身子一軟,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道淺藍色身影從樑上躍下,輕踢了她一腳,見她一動不動,不由得冷笑一聲:「帶走。」

  ----場景分割線------

  靜依陪著崔茜茜在八角亭坐著邊說話,邊賞菊,直道下人來請,說是要開席了,兩人才手拉手地從亭子裡出來,去了花廳。

  這菊園建造的非常的特點。院子南面以各色菊花為主,一小片一小片的花圃,如星星一般點綴在這院子中,讓人流連忘返。而院子正中間則是建造了一座小型的花廳。所謂花廳,便是南北兩面有門有窗,方面觀賞外面的景色。

  而院子的北面,則是建了一座小型的花房,旁邊還有幾間平房,住著兩名花農,專司照顧這些菊花。

  此時花廳裡已是準備好了三桌宴席,每桌上皆是擺了菊花茶和菊花釀,還有一些以菊花入膳,所做的佳餚。

  而這花廳中最顯眼的卻不是這些佳餚,而是幾盆罕見的菊花。

  一位千金小姐忍不住問道:「這朵菊花好生漂亮,不知叫什麼名字?」

  靜依和崔茜茜剛好就在旁邊,笑道:「這位姐姐好眼力。這是菊花中的極品,名喚『綠牡丹』。你看這花朵中間部分色如翡翠,而邊緣上的花瓣則是呈淺綠色。『綠牡丹』外側的花瓣纖長、舒展,頗有灑脫之風,而愈靠花蕊的花瓣就愈小巧,到了花瓣末端還向上微卷,煞是惹人喜愛。」

  定國公夫人一笑:「瞧瞧,這蘇夫人就是教女有方,不過才七歲,就懂得了這許多。」

  其人眾人也是一片贊賀之聲。

  老夫人則是輕笑道:「眾位夫人抬愛了,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歡些花花草草的,上不得檯面的,讓大家見笑了。」

  眾人自是聽出這不過是老夫人自謙的一番話。仍是恭維之聲不斷。

  又有一位夫人道:「這朵花甚是奇特,比那綠牡丹更為罕見。蘇小姐,不知這又是什麼花?」

  靜依聞言過去,走到花旁,笑道:「這是『綠衣紅裳』,也是菊花中的珍品,此花別具特色,花的中心是綠色的,向外拓展又變成了紅色,最外面一圈又是白色,十分神奇!」

  「真是花如其名,怪不得取名為』綠衣紅裳'!」一位夫人驚歎道。

  「是呀!我還是頭一次見這樣好看的菊花呢!」

  「多虧了蘇夫人的這場菊花宴了,也讓咱們開了眼界!」定國公夫人笑道,其它貴婦們也是紛紛點頭稱讚。

  一時間,花廳內笑意濃濃,熱鬧無比。眾位夫人也都是轉著靜依和顧氏不停地問些有關菊花以及如何教子的一些問題,卻是甚少有人理會老夫人。老夫人心中雖是不痛快,可到底是在自己府中,來的又有不少是名流貴婦,她面上也是不敢露半分不悅。

  其實眾位夫人們哪個不是人精似的,這菊花宴辦的這樣倉促,再一想那蘇成將正室貶為了妾室,誰都明白這老夫人是為何才辦的這宴會。

  眾夫人們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既知道了老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不願與她相處的。想想看,她那個兒子雖有功名在身,卻是被皇上下了旨,終身不得再為官,更別提以後還會有什麼爵位了!在場的夫人們最低的也是四品京官的夫人,哪裡會看上那樣的人,來托付女兒的終身?

  定國公夫人坐在顧氏的左側,品了一口菊花釀道:「入口甘醇,香味四溢,平南候府上還有這等的釀酒高人?」

  顧氏笑道:「崔夫人過獎了。這菊花釀是老太爺身邊兒的一位老人所釀,聽說以前是開酒坊的,後來遭了變故,所以便來了候府。崔夫人若是覺得還入得了口,待走時,我讓人給崔夫人裝上兩壇,也好拿回去,給老國公爺嘗嘗。」

  崔夫人點點頭,「那敢情好!我可就不客氣了。妹妹,我虛長你幾歲,便托個大,喚你一聲妹妹了。妹妹這菊園當真是風格獨特,別具一格。」

  顧氏低了頭道:「多謝崔夫人誇獎了。」

  顧氏右側坐的是她的嫂嫂劉氏,「嫂嫂今日怎的沒讓雨兒過來?依依一直念叨著她呢。」

  劉氏笑道:「本來是想著讓她一起來的。可誰知昨晚上著了涼,所以便讓她在家歇著呢。等回頭有時間了,讓依依到我們府上住上一段時間,也好好陪陪雨兒。」

  顧氏點了點頭,「這兩個孩子好的就跟一個人似的。」說著轉頭對崔夫人道:「回頭呀,讓依依叫上崔小姐一起去哥哥府上坐坐,小姑娘們也要有個說話的伴兒才是。」

  崔夫人看向劉氏:「顧夫人和蘇夫人那可是京中有名的教女有方的夫人。不止是茜茜,連我也想著去府上坐坐呢,不知顧夫人可歡迎?」

  這話引得顧氏和劉氏二人接連輕笑,劉氏道:「崔夫人說的哪裡話?您若是能來,我自是歡迎之至的!就怕您呀,沒那個心思,只想著到妹妹這裡來吃菊花釀!」

  話音一落,引得眾位夫人一陣大笑。

  相對於顧氏這邊的熱鬧,老夫人那桌上,則是冷冷清清。

  老夫人看了一眼眼前的食物,又環視了周圍的夫人小姐一眼,暗自不郁,卻也是只能生悶氣。這桌子的夫人都是一些相公的官位較低的,再細看,也沒有幾個待嫁的姑娘,更是氣悶。

  而靜依那桌都是一些小姑娘和幾個年紀稍大的閨秀。一桌子的小姑娘們,三三兩兩的說著悄悄話,時不時地也傳出些輕笑聲。

  靜依左側是崔茜茜,右側是光祿寺卿劉和的女兒劉婉兒。這劉和是顧雨的舅舅,劉氏的親哥哥,劉婉兒今年十三,與顧雨同年。

  靜依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劉婉兒,但見她生得一雙蝴蝶眉,不描而黑;一雙丹鳳眼雖是不大,卻是靈動有神;她皮膚白晰,手指細手,手指尖處卻是有著一層薄繭,一看便知是擅於琴技之人。

  「依依在看什麼?」劉婉兒輕問道。

  靜依一恍神,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笑道:「在看婉兒姐姐的這對赤金紅石榴耳環,配上姐姐的瓜子臉,真是好看。」

  劉婉兒沒想到靜依會如此說,臉一紅,低了頭輕道:「依依妹妹的嘴真是甜。」

  一旁的崔茜茜道:「可不是嗎?我剛來時這丫頭就誇我的首飾好看,現在又誇劉家小姐了,看來咱們的靜依妹妹,是個小財迷呢!」

  這話一出,引得眾位小姐們皆是掩唇低笑。

  靜依反倒是大方地一笑,「是呀,我就是財迷呢。崔姐姐,劉姐姐,你們不財迷,來,把你們的金銀首飾都摘下來送與妹妹我吧。」說完,還將面前的小瓷盤拿起來,雙手舉著,一副討要打賞的樣子。

  這一舉動,把眾人逗的又是一陣大樂。

  劉婉兒搶過她手中的瓷盤道:「你呀!七歲了,還是這樣皮!仔細伯母罰你禁足,不讓你出來。」

  顧氏等人看著靜依她們那桌小孩子有說有笑的,倒也放心開懷了不少。都是官家千金,自然是願意讓她們多多走動,以後若是嫁了人,也有幾個能說的上話的閨中知己。

  眾人用過了午膳,又小憩了片刻,便紛紛告辭了。

  顧氏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回到了菊園,見老夫人仍在花廳坐著。便上前福了身問道:「老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冷道:「大兒媳婦呀!這菊花宴是擺了,可你看看,來的不是些夫人,就是些個尚未及笈的小姐們,哪裡有適合給成兒做正室的?」

  顧氏在一旁坐了,輕道:「老夫人,剛才有位夫人提及,她有個妹妹今年不到二十,是剛剛與人和離了的,您看?」

  「哦?家世如何?」

  「家世普通,是個商戶,因夫家偏寵妾室,才鬧了和離。」

  「商戶?」老夫人皺了皺眉,「再說吧。容我再想想。」

  顧氏沒再說話,只是看了老夫人一眼,便起身退下了。看來,老夫人還想給蘇成找個官家千金,也不想想蘇成現在與一個尋常百姓有何不同?又是這個年歲!顧氏邊走邊想著,心裡暗暗搖頭。

  老夫人又坐了片刻,直到一位嬤嬤急匆匆地趕來,對著她耳語了幾句,才慌慌張張地向鶴壽堂走去。

  這邊靜依沒有回自己的小院兒,而是去了蘇清的院子。

  進了院子,便讓海棠等人守在門口,自己一人進了屋子。

  屋內門窗緊閉,光線昏暗,靜依進了屋子,看到蘇清正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彭嬤嬤。

  彭嬤嬤還昏迷著,被綁了個結實。

  「看來大哥一切都挺順利的。」靜依輕道。

  「嗯,這個婆子果然是出去見她的主子了。」

  靜依笑道:「大哥不打算把她弄醒?」

  蘇清皺了一下眉,對著在一旁站著的蘇華道:「蘇華,把這婆子給我潑醒了。本公子倒要聽聽她如何地狡辯?」

  靜依坐在蘇清身旁,淡笑不語。

  蘇華端了一盤冷水潑在了那彭嬤嬤身上。只見彭嬤嬤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

  「大公子,二小姐。你們這是做什麼?奴婢是大小姐院子裡的管事嬤嬤,你們為什麼綁奴婢過來?」彭嬤嬤迅速反應過來,裝作無知般問道。

  「彭婆子,你真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背後的主子是誰?還有,你為什麼要潛在靜微身邊,利用靜微?你最好如實地交待,否則,哼!本公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清冷著臉道。

  「冤枉呀!大公子,奴婢不過一介婦人,哪裡就成了您說的那般了?大公子,還請您高抬貴手放了奴婢吧。奴婢知道您和二小姐對大小姐不喜,可也不能如此地冤枉奴婢,給大小姐頭上栽髒呀!」彭嬤嬤趕緊地叫著屈,生怕別人聽不到一樣。

  靜依淡然一笑,那明亮的眸子在這有些昏暗的屋子裡,像極了明燈,璀璨照人,讓人不敢直視。「彭嬤嬤,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這院子裡裡外外,早就被人清了場,你再怎麼喊,別人也是聽不到的。」

  彭嬤嬤一愣,看向這個她從不曾當回事的二小姐。不知為什麼,她感覺到蘇靜依身上散發出一種讓人極為壓抑的氛圍,不過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怎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場?

  饒是彭嬤嬤見多識廣,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二小姐,奴婢不知犯了何錯,竟是讓人給綁了來?」

  「你不知所犯何錯?好,本小姐告訴你。你且仔細聽好了,看本小姐可有無遺漏的地方?」靜依說完,站起身,慢慢踱到她的身邊,站定後,雙眼直直地看向彭嬤嬤的眼睛。

  彭嬤嬤心神一顫,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清楚地倒影著自己的身影,彭嬤嬤不由得有些緊張,這二小姐的眼神怎的如此犀利,在她的注視下,感覺到自己所有的弱點都無處遁逃,在她面前,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一切都已是袒露無疑。

  靜依滿意地看著彭嬤嬤的表情,輕道:「彭氏,原蘇州人氏,後家庭敗落,輾轉流落至京城,投奔在護國公府當差的姐姐,自己在護國公府謀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三年後,因被人誣陷偷盜府中的食材,而被世子夫人打了三十板子,逐出護國公府。後來,便一直以經營一間小茶坊為生。一年前,你與白氏,也就是靜微的生母巧遇。我說的可對?」

  靜依說這些話時一直是盯著彭嬤嬤的臉的,彭嬤嬤所有的面部表情地變化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彭嬤嬤顯然沒有想到靜依竟然會對她的一切如此的瞭解,她面上有些吃驚,更多的卻是疑惑。

  靜依很滿意自己看到的,顯然,這對彭嬤嬤起到了一定的震攝作用。

  不止是彭嬤嬤有些疑惑,就連蘇清也是不明白,這一切靜依是如何知道的?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心思竟然是如此的縝密,說話做事像極了大人,甚至比母親考慮的還要周到詳盡!

  靜依轉過身不再看那彭嬤嬤,而是背對著她道:「你利用白氏的嫉妒之心,為她出謀劃策,我母親的病重,也是出自你的主意吧?」

  彭嬤嬤身形一顫,她沒有想到這些暗中進行的事,瞞過了老夫人,瞞過了顧氏,卻是沒有瞞過這個七歲的小女孩兒!

  「二小姐在說什麼?老奴聽不懂。」彭嬤嬤低了頭,不敢再看靜依的眼睛。

  靜依也不急,輕笑道:「聽不懂嗎?沒關係。我自然會讓你聽的懂。你用盡一切手段討好白氏,在白氏看來,以為你做這一切都是為她考慮,為她和她的子女的前程著想。她萬萬想不到,你不過是為了利用她而已。我母親出身將軍府,在出身上比那白氏不知道強了多少。所以你就想辦法要取了我母親的性命,好讓那白氏被扶正!我說的可對?」

  「二小姐說的好沒道理。老爺是什麼身份?那可是平南候,他的夫人怎可能是白氏那樣出身低微的人可以做的?二小姐這番話顯然是說不通的。」彭嬤嬤回道。

  靜依轉身看向她,笑道:「是了,單憑她的出身,自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又為父親生下一兒一女,再加上這兩條,父親將她扶正的機會只怕是已佔了七成。再加上,父親除了白氏,再無其它妾室,京城中,誰人不知父親對母親一往情深,若是母親有朝一日沒了,父親萬不可能會再娶的,而這偌大的候府又怎能無人打理?所以將一個妾室扶正,是最好不過的。」

  聽到這裡,蘇清和彭嬤嬤早已是目瞪口呆,看向靜依的神色皆是震驚無比!

  特別是蘇清,他一直知道這個妹妹聰慧無比,卻是想不到,竟是通過一些細節,便可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這等心思和頭腦,哪裡像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會有的?

  而那彭嬤嬤早已是驚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她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這樣計劃的。還有後半段,這二小姐是不是也猜到了?不,這樣機密的事情,顧氏都不知道,她又怎會知道?

  彭嬤嬤這裡還在心存僥倖,那邊靜依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將她僅存的一點奢望給擊了個粉碎。

  「你真的還要讓我繼續說下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著母親鐲子的主意?」靜依平淡無奇的聲音飄蕩在有些昏暗的屋子裡。彭嬤嬤的內心防線,徹底被靜依擊潰了,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雙眼瞪向靜依,那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和疑惑!

  靜依看到她現在的表現,就知道她心理防線已經是瓦解了一半。

  靜依坐回位子,不再說話,而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啜飲著。

  蘇清雙眉緊皺,通過彭嬤嬤的表情,他已明白妹妹說的都是真的。她和白氏串通,想要謀害母親的性命在先,又在覬覦母親的東西在後。這等賤人,著實可恨!

  蘇清越想越氣,起身大步跨到彭嬤嬤身邊,上前衝著她的背部便是兩腳,那彭嬤嬤被踢的不輕,剛翻過身來,便被蘇清一腳踩在了她的胸口處,使勁一蹬。

  只聽『噗』地一聲,那彭嬤嬤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歪躺在地上。

  蘇清仍不解氣,想要再踢上兩腳,腳抬到了半空中,只聽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大哥,若是踢死了,還捉她何用?」

  蘇清的腳頓時停在了半空,看了靜依一眼,又憤憤地看了彭嬤嬤一眼,輕哼了一聲,放下腳,又坐回到原位。

  蘇清恨聲道:「哼!這個老刁婆!妹妹可有法子讓她說出實話?」

  「不急!再等等,興許不用問她,咱們也能知道咱們想知道的事呢。」

  蘇清的眸子閃過一抹異彩,想起了那日所見的司琴,看來,妹妹果然是布下了後招。

  彭嬤嬤則是冷笑一聲,顯然以為這兩個人是在故弄玄虛,她可不相信就憑這兩個小鬼就能查出公子的底細!只要查不到公子那兒,那麼她就是安全的,這兩個小孩子也不過是將自己綁來嚇唬一番罷了,絕不可能會真的殺了自己,或對自己嚴刑逼供的。如此想著,那彭嬤嬤的心裡便輕鬆了不少,面上的神情也有些鬆動的跡象。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靜依看了一眼外面,放下茶杯,看向那彭嬤嬤:「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說出你背後的主子?興許我和哥哥還能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

  彭嬤嬤哀求道:「二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大小姐現在一定還在等著奴婢回去伺候呢。您還是放了奴婢吧。」她面上雖是恭敬,心中卻是冷笑道,哼!想詐我的話,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份量!

  靜依待她說完,便搖了搖頭道:「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居然還妄想拿靜微來壓我!不過就是一個奴婢,我就是打殺了她的又如何?還能翻了天去不成?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平南候府的奴婢,賣身契還在候府呢?既然你想死,我自然會成全你!」

  說完便對著外面輕道:「進來吧。」

  只見門被打開,進來的正是司琴。

  司琴在靜依耳邊低語了幾句,見靜依的眉頭先是緊皺,再是舒展,最後,靜依的臉上已是浮上了一層笑意。

  「大哥,她背後的主子,我已經知道了,說不說就隨她吧。若是願意說,就留她一命,將她送還給她主子;若是不願意說,那便無用了。咱們也沒必要替她的主子留著她了。」

  彭嬤嬤一愣,眼皮下沉,似是在思索著靜依話中的真實性。靜依也不理她,偏頭對蘇清道:「大哥,咱們也該去會會那白公子了。」

  『轟』!彭嬤嬤直感覺自己的的腦袋裡被炸開了一樣,耳邊嗡嗡反覆聽見的都是靜依說的『白公子』,她的眼神有些散亂,顯然已是完全相信了靜依的話。

  「二小姐饒命,饒命呀,二小姐!」彭嬤嬤勉強坐起來,哀求著。

  「饒你?理由呢?」靜依反問道。

  「二小姐,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奴婢是公子派來的人不假,可是奴婢從未真正地害過您和夫人呀!那些個計策都是白氏出的,不關奴婢的事呀!求二小姐饒命!饒命呀!」

  靜依輕笑了兩聲,那笑聲分明是溫和好聽,可在彭嬤嬤聽來,卻猶如是寒冬的風聲一般,冰冷刺骨,直直地穿透了她的心肺!

  「你以為你殺了白氏,這些罪責就可以全都推到白氏身上去了嗎?捉你來,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現在,那萬一的情況已經是不可能再發生了。你說,我和哥哥為何還要留著你這意圖謀害我母親的兇手?」

  彭嬤嬤頓時懵了!而一旁的蘇華一腳將她再次踢翻在地,看向蘇清。

  蘇清衝他點了點頭,那蘇華便將彭嬤嬤的嘴堵了,押了下去。

  「妹妹說的可是真的?她背後的主子果真就是護國公府的公子?」

  靜依點點頭,「是護國公世子白朋的庶長子白飛!」

  「白飛?那個稱患有固疾,久病不出的白飛?」

  司琴點點頭道:「正是!屬下在屋頂聽的清清楚楚。他們還擒了余氏的一個手下,是個中年男子,身手還可以,可惜不是那白飛的對手。」

  靜依面容嚴肅道:「他們的身手那樣好,竟然沒有發現你?」

  司琴臉一紅,「自上次被小姐察覺後,屬下和司墨每日苦練輕功,再加上屬下一直所學的便是潛藏之術,武功雖不及他,可他卻未必發現得了屬下。」

  靜依點了點頭,她說的也有道理。這個世界的武功也是有很多各類的,像司琴和司墨便是主修輕功和潛藏,還有殺人技巧!與人交手出手便是殺招,絕不容情!

  「妹妹,現在怎麼辦?直接去找那白公子?」蘇清問道。

  靜依搖搖頭,「不急!現在找他還太早了些。我剛才那樣說,也不過是為了嚇嚇彭婆子,看她能不能說些有用的出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們剛才所說的鐲子?」

  靜依笑道:「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罷了。這些貪財之人便當了真,真是愚不可及!」

  蘇清看她臉色平靜,無一絲的遮掩之色,便點了點頭。

  靜依看他不再追問,也放心不少。這樣東西實在是事關中大,牽扯到的人只怕身份地位定然是不低的,若是被人知道平南候府也攪了進來,便是大大的不妙了。說不定不僅是父親的爵位不保,還會危及到全族人的性命!

  這個秘密牽扯太大,一個拿捏不好,就會賠上性命,她不會拿自己的親人來冒險!元熙那裡自然是瞞不住的,何況他本就有了關於寶藏的消息。

  「大哥,此事還要不要告訴二哥呢?」靜依問道。

  蘇清思索了片刻,「他整日伴在六皇子身邊,萬一再影響到課業,還是算了。」

  靜依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二哥才十歲,為人又老實,萬一再說走了嘴,反倒麻煩。

  「大哥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彭嬤嬤呢?」

  「哼!謀害母親!還想著好過嗎?妹妹放心,大哥自然不會讓她好好地活著,可也不會讓她如此輕易地死了!她讓母親纏綿病榻數月之久,我豈能饒她?」

  靜依笑看了蘇清一眼,這個大哥果然是跟隨舅舅的時間長,性子耿直,愛憎分明。先前之所以不計較她和母親的事,想來也是得了父親的授意。當裡父親還一心以為他的這個繼母是真心對待他和二叔,所以對她一直是禮敬有加。現在想來,這個余氏,還真是不簡單。竟然能將一幅慈母的樣子,一扮就是近三十年!此人還真是不可小瞧了她!

  「大哥,靜微身邊的人咱們已經清理掉了,想來她那裡不會再出什麼事端了?不知三哥那裡,是否也有外人安插的人手?」靜依仍是有些不放心道。

  「妹妹放心,這件事,我會盡快派人去查的。父親現在對那老夫人已非往日那般敬重了,咱們也都小心些!蘇謙那裡,我派人暗查後,會告訴你的。希望他的身邊要是乾淨的才好!靜微也是個可憐的,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就莫要與她一般計較了。」

  靜依卻是搖搖頭道:「靜微可憐,是因為她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可憐之人必可恨之處!她若是心無貪念,外人又如何會利用她?只是因為她自己蠢笨嗎?不!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術不正!若是心正,哪裡還會有那些人下手的機會?」

  蘇清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靜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是轉念一想,她說的卻是十分的有道理!俗話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這話雖糙,可不就是這麼個理兒嗎?若靜微沒那麼多的歪心思,又怎會被人利用?

  蘇清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妹妹,她一襲淡綠色的裙衫,中間用了一條白色的織錦腰帶,腰帶上面中間鑲了一顆綠色的寶石,與那裙衫倒是相得益彰。整個人看起來,淡雅卻又帶著一絲貴氣。特別是頭上只是隨意地挽了個小髻,上面只是斜插了一隻碧玉簪,兩側各梳了一小支麻花辮,看起來活潑俏皮,卻又天真可愛。

  蘇清輕歎了一聲道:「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靜依心中一暖,這番話與往時不同,他知道,這是蘇清認可了她的做法,只是為了候府,為了老太爺的聲譽,她們暫時是不能動老夫人的。

  靜依淺淺一笑:「哥哥說哪裡話?妹妹從不覺得委屈!妹妹有這麼多人疼著,已是很知足了!」

  蘇清點了點頭:「你能明白就好。畢竟她名義上還是咱們的長輩,而且咱們手中還沒有她謀害母親和你的實際證據。此事若是現在鬧大,驚動了皇上,輕則治父親一個治家不嚴之罪,重則是治父親一個大不孝之罪!無論哪種結果,對咱們候府,對祖父和父親都是極為不利的。」

  靜依點點頭:「我都明白。大哥是思慮周全之人,也是為了整個候府著想。我也沒那麼笨。」說完輕輕一笑,便向蘇清告辭,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了。

  晚間,粗略用了些晚膳,靜依便早早地將人都打發了下去。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在桌前練著字!

  一道黑影閃過,落在了靜依的身後,來人正是元熙。

  他就站在身後靜靜地打量著靜依。靜依只著了一件中衣,外面披了件外袍,還是海棠囑咐再三,才沒有被靜依拿下來的。她的頭髮全都打散了,然後又用一根紅繩將頭髮全都束到了頸後。簡單好看,又不影響她練字。

  元熙在她身後看著她略顯消瘦的身形,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心疼。這樣小的一個小丫頭,暗中卻是做了那麼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整治姨娘,救治生母!這哪裡會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應該做的事?

  再想想今日之事,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竟是精心布下了今天這個局!靜依在昨晚偷偷地命人將東西放入了老夫人的寢室,老夫人上次的屋中進了人,次日一醒便察覺到了。於是暗中派人守在了鶴壽堂的暗處!靜依就利用這個先將那人調開,放入東西。果然,那彭嬤嬤今天上午就潛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那白飛自以為拿住了那名中年男子,便是拿住了余氏的把柄!可是竟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靜依竟是暗中派了司琴暗中遠遠地綴綴著,找到了白飛另外的一處秘密據點!真不知道該說那白飛蠢笨,還是該說靜依太過聰明!

  「來了怎麼不說話?」靜依頭也不回地問道。

  元熙一笑,走至她身前,「既知道我來了,也不說請我坐下。」

  靜依白了他一眼,「你想要坐下,還用得著我說話?」

  元熙不說話,只是拿了她剛練的字一張一張地看著。就這樣,兩人一個寫,一個看。一時間,屋子裡異常地安靜,卻是溫馨!

  特別是元熙,他喜歡這種感覺,只要是跟靜依在一起,他就會覺得莫名地心安。尤其是當他看到靜依在聚精會神地練字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會得到平日裡得不到的平靜和滿足感!有時候他真希望來了就不走了,就這樣陪著她,看著她,也是一件極為愜意的事呢。

  他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自己的心裡怎麼就放不下她呢?一日不來看看她,就覺得不放心!甚至還會常常地想起她!

  良久,靜依擱了筆,伸展了一下腰和四肢,懶懶道:「你今日怎麼會來?」

  「出了這麼大事?我怎能不來?」元熙說完,便換上了一幅有些嚴肅的神情:「以後,再安排這種事情一定要與我知會一聲,我也可以給你派兩個人手過來。萬一司琴一人不成呢?你哭都來不及。」

  靜依知道元熙這是關心自己,乖乖地低著頭聽了,也不發一語。

  元熙看她一幅乖寶寶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抬頭看了一下屋頂,問道:「你把司墨調走了?」

  「嗯,自那日從護國公府回來,我便一直有些不安的感覺,擔心母親會有事,所以便讓司墨到暗中保護我母親了。」

  元熙點了點頭,「的確!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意外,余氏極有可能會對你母親下手的。」他思索了片刻道:「這樣吧,我那裡還有一名女暗衛叫司畫,也給你調來吧。你這裡還有不少的事要安排,身邊沒人保護也是不行的。總要有人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靜依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隨你安排吧。」

  元熙見靜依不反對,對外面叫了一聲:「進來吧。」

  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影飄過,竟是一個比司琴的年紀還要小的小姑娘!

  「屬下司畫參見小姐。」

  靜依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司畫扶了起來,「不必如此拘禮。你今年多大?」

  「屬下今年十二。」司畫低著頭,態度恭敬道。

  「你才十二?」說完,轉頭看向元熙:「她還這麼小,會不會太辛苦了些?」

  不待元熙說話,那司畫便再度跪在地上道:「屬下雖才十二,可是卻擅長防守、追蹤,精於騎射!還請小姐莫要嫌棄屬下。」

  靜依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司畫是誤會自己了,以為自己是嫌她小,不想要她。隨即想到元熙說過,他找來的大都是各地的孤兒,或是棄嬰,加以訓練,換言之,是元熙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元熙的話就是命令,她們會不打折扣地執行下去。若是自己不要好,定會讓元熙覺得是自己對她不滿意,也許會連累她受罰的吧。

  「你快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岔了!你這樣可心的屬下,我怎會不要。我是捨不得你為我奔波。在我身邊,比在你們主子身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誓死保護小姐,是司畫的職責所在。」司畫面無表情地說道。

  靜依看了元熙一眼,見他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看,便明白他這是不打算插手了。靜依瞪了他一眼,對司畫道:「這樣吧,先讓司琴將我這裡的情況說與你聽,若是你不嫌棄我這裡辛苦,就留下來,可好?」

  司畫低了頭道:「屬下定當遵從小姐的吩咐!」說完,一個閃身,便上了房梁。

  元熙坐在椅子上,神情已無剛才的戲謔,轉為嚴肅,道:「那余氏,你打算如何?」

  靜依長歎了一口氣,「唉,這也正是最讓我發愁的地方。如何處置才最為穩妥呢?」

  「你不打算戳穿她?」元熙有些吃驚於她的為難。既然得知她根本就是個冒牌的,為什麼不直接將她的身份戳穿,反而還要為難呢?

  靜依搖了搖頭,「元熙,咱們一開始都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現在府中的余氏的確是個假的,可是真的又在哪兒?死了?還是被她給藏匿了?她又為何一定要冒用余氏的身份來接近祖父?而且還不惜放火燒死了那麼多人?還有,她冒充真正的余氏已有三十餘載,連她的生身之母都認不出來,何況是咱們?就憑咱們查到的那些?是不可能讓她承認的。」

  元熙一愣,的確,他們查到的東西,畢竟只能作為旁證,都三十多年了,余氏的生母、生父早已過世。只有一個哥哥還在人世。可是余氏自小便被送走,接回來後,也不過短短數月就送進了蘇府為妾,這樣的妹妹,只怕她的哥哥也是不熟悉的。

  直系親屬若是認定了她就是真正的余氏,他們還能如何?豈不是一場笑話?

  靜依又道:「元熙,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咱們得先查出她的真實身份,才能決定如何做。」

  元熙點了點頭,「不錯。此人的確是厲害,從一開始的挑選要冒充的人選,到後來的與你祖父巧遇,只怕都是精心策劃好的。此人背後也許還有高人,咱們不得不防呀!」

  說到這兒,元熙轉頭看向靜依:「她的事,你沒跟你大哥說吧?」

  靜依搖了搖頭,「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又牽扯太過複雜,我沒敢告訴他。」

  「那就好。咱們先秘密地調查著,待事情明朗了,再說與他聽吧。」

  靜依站起身,走至一旁的一處燭台前,拿剪刀將上面的一截燭芯剪了去,看著比剛才明亮了些的燭火,歎道:「余氏的事,只怕會相當地棘手。元熙,記得上次你說那余氏似是與安王有過什麼牽扯,還提到了安王曾留下了大筆的財富,至今不知下落。你可否將安王之事,細說與我聽?」

  元熙得意地一笑,那本就俊美的臉,在一旁燭火的映襯下,更是散發著惑人的魅力。靜依看他如此,輕搖了搖頭,「妖孽!」

  元熙一愣,止了笑,「你說什麼?」

  靜依反問道:「我說什麼了?什麼也沒說呀,是你自己幻聽了。」

  元熙被她這樣一噎,頓時有些呆了。靜依看他的樣子,『撲哧』笑出聲來。「好了,快說說吧。」

  元熙被她這一笑,才回了神,正了正神色道:「我就知道你會問這事兒,所以前天晚上,我便摸到了皇室秘檔庫裡,查閱了那安王的卷宗。」

  靜依聽他提到安王,便坐到了他對面,認真仔細地聽他說。

  「當年,安王本是當今皇上的弟弟,皇上原是先皇的嫡子,三皇子;而安王則是先皇的一位寵妃所生的四皇子。安王生前極為受寵,人人都以為皇上會立他為太子,可是沒想到,皇上派他出使鄰國時,便親自下詔,立三皇子為太子。他遠在京城千里之外,得知這個消息時,皇上已經為太子舉行了加冕儀式,詔告天下了。」

  說到這兒,元熙臉上的神色已是十分的肅穆,「安王得知消息後,便執意認為是太子給當時的皇上下了什麼盅,或者是威逼皇上,總之是不肯承認他的太子之位,更是不肯回京。當時的皇上一怒之下,大罵他不肖!在大殿上,便昏厥了過去。之後,便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便歸天了。」

  「皇上歸天,太子即位。也就成了現在的皇上,可是皇上剛剛登基一天,那安王便趁他皇位未穩,大舉起兵謀反!只是,不到三個月,便被皇上的鐵騎所鎮壓,安王當場便被誅殺。他的妻妾子女,盡數落網。全部帶回京城,於午門斬殺未眾!」

  「全部被殺!並沒有人逃出來嗎?」靜依問道。

  元熙搖了搖頭,「我查過了,登記在冊的已全部伏誅,就連那名太妃,也就是安王的生母,也被皇上下令賜了毒酒,而後將其屍體扔在了亂葬崗。」

  靜依輕搖了搖頭,歎道:「時光如水匆匆過,可憐紅顏成枯骨!誰能想到曾經被先皇寵愛了十幾年的寵妃,竟是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元熙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倒是覺得這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若不是她太過目中無人,囂張跋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只能說是她自己太過自負,也太過蠢笨了!」

  「皇家的男子冷血無情,皇家的女子卻是命運多舛呀!說來說去,最不公平的,還是女人!」

  元熙挑了挑眉,對她這番說辭,倒也認同,只是太過大膽了些,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又要無事生非了。

  靜依話鋒一轉:「那安王的財富又是怎麼回事?」

  元熙搖了搖頭,「不知道。十年前便有傳,說是他留下了巨額財富,可是至今沒有人找得到。」

  「巨額財富,誰找到了會說出來?」

  「這你就不懂了。他留下的大多是皇宮的一些珍奇異寶,那都是在皇室的內務府中登記在冊的。就是皇室中人找到了也是不敢動的,何況是其它人?」

  靜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他留下的東西極有可能在某個親信的手中。」

  元熙起身,在屋中踱了幾步道:「這也未必。安王生性多疑,也許他會藏在了哪兒,也說不定。不過,巨額財富一說,其實是人們誇大了。我查了府庫的帳冊,那些東西雖然不錯,可是數量卻是不多。所以沒有人們傳的那般邪乎。你如何想起問這個了?」

  靜依看著元熙,這個少年,是自己救的,也是一直被自己視為知己的人。自己應該是可以信任他吧?

  「我有不好的預感。」

  元熙眼神一緊,「怎麼了?」

  靜依神色莊重道:「元熙,我感覺到我們離真相就差一步之遙了,可是這真相卻是異常地慘忍,也許會將整個平南候府拖下水,跌入地獄!」

  元熙的神情有些緊張道:「怎麼會?你到底是想到了什麼?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靜依搖頭不語,元熙更是著急,直接將雙手放到她的肩上,將她的身形鎖住,目光犀利地問道:「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讓你為難的?」

  靜依抬頭看著元熙幽深的眸子,他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從元熙的眼神中,她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緊張和在意。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說,這是一種極為複雜卻又讓她感覺到異常清晰的感覺,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該怎樣措詞,也不知道該先說哪裡。

  元熙見她面露猶豫,便蹲下身子,將雙手覆蓋在了靜依的手上,仰著頭看著她,「依依,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擔!」

  靜依的眼中泛起一層水霧,這樣的元熙讓她感動,元熙對她的關心與家人不同,他的關心讓她感覺到自己也是一個需要依靠別人的人,元熙對她的關心,總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柔弱的人,需要元熙這樣的人來保護、依靠。若是換了旁人,也許她不會喜歡這種感覺。可是這個人是元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在元熙面前,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她不用防備他,反而有些信賴他。午夜夢迴時,她常常夢到自己的靈魂飄離出了這具身體,遠離了這些疼愛她,關心她的人。

  可是在元熙的面前,靜依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完整的人,而不再是一具沒有軀殼的靈魂。

  靜依看著元熙仍有些擔憂的眸子,輕笑道:「沒事,不過還只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也許事情沒有那糟糕呢?」

  元熙仍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卻是未出聲。

  靜依歎了口氣,輕道:「好吧,你先起來,我告訴你。」

  元熙的神色這才有些鬆動,坐在了她的旁邊。

  靜依調整了一下思緒,又沉思了片刻,才開口道:「元熙,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余氏的真實身份被揭開,極有可能會對平南候府不利。」

  「為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直覺!」靜依靜靜道:「元熙,我有一種預感,余氏的真實身份可能反而會給平南候府帶來滅頂之災!」

  元熙身形一顫,滅頂之災!不,他不允許這個丫頭出事!他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靜依看他的神色一變,知道對他來說是太過突然了。小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輕道:「你先別擔心。我這不是也正在想辦法?」

  「辦法?」元熙有些不明道。

  靜依點點頭,「我總感覺到她與安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就是無法理出頭緒。安王之亂是在十年前發生的。可是余氏卻是在三十年前嫁入了蘇府。元熙,我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不想告訴你。」

  元熙沉思了片刻,突然出聲道:「不好!那白飛今日擒了那余氏的一名屬下,萬一那人要是招出了余氏的真實身份?」

  靜依笑道:「這倒是不怕。那中年男子今日的表現,想必司琴已經報於你知曉了。你若是想說,早就說了,可是白飛的人對他嚴刑烤打,仍是無濟於事。便說明那人也是不知道的。」

  元熙點了點頭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靜依搖搖頭,「我還沒有想好。想必現在余氏已經發現自己的手下出了事,就看她會有何動作了。」

  這次,元熙輕笑了數聲道:「你又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靜依白了他一眼,「莫要胡說了。也許白飛查不出余氏的身世,卻可以替我們查出她背後之人呢?你猜這余氏的背後到底是誰呢?」

  元熙搖了搖頭,「你對那個白飛就那麼有信心?」

  「不是我對他有信心,而是像他那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自保能力和對周圍事物的敏銳觀察力,定然是錯不了的。就像你!」

  靜依說到這兒,笑吟吟地看向了元熙。

  元熙撇了撇嘴,拿他和白飛比較嗎?他可是感覺那個白飛比起自己來差了一大截,最起碼,他的生存環境可是要比白飛惡劣的多!那個白飛好歹還有個祖父疼愛,父親對他也是讚譽有加!反觀自己呢?只有一個沒什麼勢力,性格懦弱可欺的養母!雖然這個養母有時看自己的眼神中確實是關愛有加,可是到底不是自己的生母!那感覺自是不同!

  靜依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靜依將放在他手背上的手輕輕地抽了回來,這一舉動,將沉浸在往事中的元熙驚醒了過來。

  靜依看了他一眼:「不早了,你回去吧。」

  元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確是不早了。已經快子時了!

  若是平時,靜依這樣說,元熙早就起身走了。可是今晚元熙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不想動。他走至靜依的一處矮榻前,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後脫了靴子,雙手抱頭,就這樣平躺了下去。

  靜依看他如此這般,嚇了一跳!起身道:「你這是做什麼?萬一讓人發現了,像什麼樣子?快些起來!」

  可是元熙雙目緊閉,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

  靜依這下急了,趕忙上前,拽著他的衣袖,「快起來呀!萬一明早被人發現,我的清譽就全都毀了!」

  元熙聽了,卻是低笑了起來。

  靜依一惱,坐在矮榻的一角,怒瞪著他道:「你還笑!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很不道德的?」

  元熙卻是睜開眼睛道:「你才多大?就毀了你的清譽?」說完,再次低笑了幾聲。

  靜依又羞又惱:「男女七歲不同席,你不知道嗎?快起來!」

  「好了,別鬧,我是累極了。先躺會兒,有司琴她們在呢,不會讓人發現了的。好依依,你就讓我先睡會兒吧。嗯?」

  靜依一聽,便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看向已經又閉了眸子準備睡覺的元熙一眼,見他的眼下確是有一圈烏墨之色,想來是有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吧?

  此時,靜依想起元熙曾對她說過,他要創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帝國!要在自己的親人身邊建築一道鞏固的圍牆,不讓任何壞人有可乘之機!

  現在想來,也不知他那話是說著玩兒呢,還是認真的?

  靜依又坐了片刻,突然聽到了元熙均勻且綿長的呼吸聲,靜依一呆,這樣就睡著了?

  愣了片刻,靜依無法,又從自己的櫥櫃裡,拿出一條薄被,給元熙蓋上,這才到了自己的床邊,脫了鞋襪,去了外袍,躺了下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靜依便被身邊的海棠和何嬤嬤兩個人邊拉邊叫道:「小姐,快起來了。小姐,快醒醒。」

  靜依被她們二人弄的實在是受不了了,勉強坐了起來,睡眼惺忪道:「什麼事呀?一大早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何嬤嬤道:「小姐,您快些梳洗吧。宮裡來人了,正等著您去前廳接旨呢。」

  靜依一聽,倦意頓時消了個乾淨。「什麼人來傳旨?」

  「聽說是皇后宮裡的總管太監來傳旨的。小姐,您就快快起吧。都在前廳等著呢。」海棠催促道。

  「哦。」靜依從床上下來,先到盆架前淨了臉,又讓何嬤嬤和海棠二人給她打扮了一番,這才作罷。

  靜依到了前廳時,果然是人都齊了。靜依四處一看,輕問道:「母親,不是說有人來傳旨嗎?人呢?」

  顧氏拉著她的小手道:「走了。你呀!說了多少次,晚上少練字,可你偏是不聽,如今可好,倒養成了睡懶覺的毛病!」

  蘇偉則是笑道:「練字是好事,你也莫要再說她了。上次,可是她的一手好字,給咱們候府掙了臉呢。」

  蘇清也是附和道:「是呀,母親,妹妹小小年紀,便寫得一手好字。現在京城中誰不誇她是京城第一才呢!」

  蘇明正要說話,便見顧氏白了蘇清一眼道:「好了,好了。我不過是說她一句,瞧瞧你們。一個個地都爭著為她說好話,好像就我自己是壞人一般。」

  蘇清笑道:「母親說的哪裡話?若不是您悉心教導,妹妹如何能成的了第一才女?」

  靜依雙手搖著顧氏的胳膊道:「母親,我餓了,快用早膳吧。」

  蘇明哈哈大笑:「妹妹,你瞧瞧,一家人為了你都快要吵起來了,你卻是想著用早膳!哈哈哈。」說完,便是一陣大笑,不止他,蘇清、蘇偉也是大笑不已。

  靜依看到一旁靜立的靜微,見她的眼睛有些浮腫,眼睛周圍還有些青色,不由得開口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可是沒有休息好?」

  靜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靜依會注意到自己,一抬頭見眾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有些緊張道:「沒事。多謝妹妹關心。可能是昨夜沒睡好。」

  靜依點了點頭,勸慰道:「姐姐,若是不舒服就找府醫看看,可別諱疾忌醫!若是病重了,到時,受罪的可是自己。」

  靜微身子一顫,為何她總覺得靜依的話裡有話呢?

  蘇清自是明白靜依所指為何?可是蘇明不知道呀,竟是一臉驚奇道:「妹妹,你還會說『諱疾忌醫』這樣的成語了?跟二哥說說,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靜依瞪了他一眼道:「哼!二哥不學無術,連諱疾忌醫也不知道。還好意思來問依依,哼!偏不告訴你。」

  話音一落,又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蘇偉抬了手,示意下人們將早膳擺在此處。

  不一會兒,下人們便魚貫而入,將各色的早點擺了上來。海棠給靜依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了她跟前。

  靜依看了一眼眾人,不解道:「父親,祖父和老夫人呢?」

  蘇偉笑道:「你祖父和人有約,一大早就去隆昌寺了。至於老夫人,應該是在佛堂吧。」

  「哦!」靜依撅了嘴道:「祖父也真是的,去隆昌寺,也不帶著依依!」

  顧氏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都是你祖父把你寵壞了,沒個姑娘樣子!」

  靜依吐了吐舌頭,道:「母親,女兒聽說那隆昌寺的香火很是旺盛呢。等得空了,咱們也去上柱香吧。」

  顧氏點了點頭,「嗯,等過了明日的菊花宴再說吧!」

  「菊花宴?不是昨天剛剛辦過了嗎?怎麼又要辦?」靜依有些不明道。

  蘇清道:「你來得晚,沒聽到。早上來府上傳旨的,是皇后宮裡的總管太監。說是宮裡的菊花都開了,皇后著京中四品官員以上的夫人及小姐們,都一起進宮賞菊呢。」

  靜依一聽,整個人蔫了不少。皇宮,她可是真不想再去了。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膽的,去一趟皇宮,就像是丟了半條命一樣。可是不去又不行,皇后下了旨,誰敢違逆!

  顧氏看靜依神色有些不郁,知道是不想進宮,輕勸道:「好了!只是賞菊罷了。這次皇后估計是沒那個精力來為難你了。」

  蘇偉臉色一凜,「數月前便聽說皇后有意讓二皇子納雨兒為側妃,可是不想雨兒已經與英國公的世子訂了親。此事才算作罷。想來,這次的菊花宴,也是有意為二皇子選妃了。」

  靜依拿筷子的手一頓,皇后那人她雖只見過兩次,卻是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陰險!她真的會就此作罷,放過如此好的一個拉攏威遠大將軍的機會?不見得!

  顧氏喝完了碗裡的粥,拿帕子在唇邊擦了擦道:「是呀,不過,這次應該與咱們府上無關。靜依、靜微兩個孩子都還小,皇后是不會選中她們的。」

  蘇偉點點頭,「幸虧她們倆的年紀還小,否則,這事就難辦了。」

  說完,蘇偉也喝完了粥,擦了嘴,問道:「昨日如何?可有讓老夫人滿意的?」

  顧氏聽了,嘴一撇,「她滿意的倒是不少,可是沒一家的姑娘是願意的。」

  「哦?這話怎麼說?」

  顧氏輕道:「昨天來的,最差的也是一個四品的官家小姐,年紀雖然大了些,可又如何看得上你三弟?倒是有一個商戶家的女兒是和離了的,心裡有幾分願意,可是老夫人似是不同意。」

  蘇偉歎了口氣,「罷了,三弟的事,你就別管了,由著她們去折騰吧。」

  顧氏點了頭,正如她所願。這老夫人的眼光也是太高,實在是不好伺候,索性不去管了,由著她們自己去鬧騰去。

  靜依看了一眼靜微,見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靜依的眼中閃過一抹異彩,靜微,這一次,我看在你是被人利用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下次,你若是再干蠢事,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蘇謙也看出靜微有些不對勁,問道:「靜微怎麼了?若是不舒服地厲害,就多休息。我看,明日的宮宴,你也別去了。」

  靜微一聽,忙道:「我沒事,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罷了!皇后娘娘既是下了旨,我自然是要去的。」說完,看向顧氏,「母親放心,今晚女兒一定好好休息,明日宮宴,定不會丟了候府的臉。」

  顧氏點點頭,對身後的劉嬤嬤吩咐道:「待會兒著府醫去給她瞧瞧。再讓廚房裡,給她燉些補品送去。」

  顧氏又看了靜依和靜微二人一眼後,緩緩開口:「明日的菊花宴,你們只是去賞花,其它的都不重要。待會兒,我會派人給你們挑好衣服,明日的宮宴,不宜穿的太過花哨!還有,進了宮,要恪守禮儀。不可胡言亂語,失了分寸!你們可明白了?」

  靜依和靜微忙起身福了福身:「女兒明白了,謝母親教誨。」

  顧氏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作罷。

  蘇偉看到夫人對兩個女兒的態度,心裡感激不已。他雖不喜白氏,可靜微和蘇謙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若是夫人待他們二人不好,自己心裡也未免會難過。可是眼下,夫人對靜微是關照有加,自己心裡已是知足的很,對這個夫人也更是敬重了。

  靜依用完早膳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聽到了個極為震驚的消息。

  白飛抓到的那名男子死了!

  這個消息對於靜依來說可謂是更加地迷離了。司琴回報說是自殺?只怕未必!若是自殺,一開始被抓住時便自殺了,何苦要等到現在?更重要的是,是什麼人能找到他,還將他置於死地?

  靜依淡淡一笑,想來現在最頭疼的,應該是白飛了吧?他自以秘密的地方,對方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而且還直接將人殺了滅口。你還能如何?

  看來,這螳螂和蟬倒是打到了一起!越來越熱鬧了呢。

  此時,屋中只有靜依和司琴,靜依對司琴道:「你明日隨我一起進宮吧,我總感覺皇后會對我表姐下手。」

  「顧小姐?可是顧小姐不是已經訂親了嗎?難道她還想著強行下旨拆散不成?」司琴不解道。

  靜依搖搖頭,「這倒是不一定,表姐現在畢竟年紀還小,大婚也是要過兩年的。皇后若是執意要拉攏舅舅,只怕她會不擇手段,想盡一切辦法來毀掉這樁婚事的。」

  「毀掉?如何毀掉?」司琴有些不明白了。

  「這後宮與這候府的後宅還不都是一樣?左不過是一些女人之間的爭執和手段罷了。你瞧著吧,皇后定然會找機會讓表姐與二皇子獨處,然後。」

  靜依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司琴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皇后是想要將生米煮成熟飯了!

  靜依坐在桌前,手指彎曲輕輕地在桌上敲擊著。明日皇后到底會打算如何呢?究竟是不是在打表姐的主意呢?靜依的眼神忽地變冷,不管皇后如何計劃,自己一定要保全表姐的聲譽和她與英國公世子的婚事。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絕不允許皇后破壞表姐的幸福,將她的一生葬送在那如牢籠一般的皇宮中。

  下午,顧氏派了劉嬤嬤,給靜依挑選好了衣服、首飾、配飾,又讓洪嬤嬤來教導了半個時辰的宮中禮儀才算作罷。

  她們走後,靜依已是累得站不起來了,雙手捶著有些酸軟的雙腿,還有那有些僵的直不起來的腰,嘀咕道:「每次進宮前,都要來教授一遍。我都會背了,母親還非要如此。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一定要反覆的練習這些討厭的宮廷禮儀呢?我寧願以後一輩子不進宮。」

  海棠笑道:「小姐,這進不進宮,可不是咱們說了算的。」

  何嬤嬤也勸道:「是呀,小姐,這樣負氣的話,以後可莫要再說了。仔細讓人聽了去,成了把柄。」說完,便上前給她輕捏著雙腿,小聲問道:「如何了?可是舒服些了?」

  靜依無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往後一躺,揮著手道:「你們下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覺,把剛才那兩個嬤嬤給我折騰沒的體力補回來。」

  何嬤嬤和海棠對視一眼,給靜依除了鞋襪,便起身退了出去。

  靜依這次是真累了,昨晚上就睡得極晚,今天又讓這一通折騰,早累得爬不起來了,不一會兒,便真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叫她,揮了揮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那人見叫不醒她,低笑了幾聲,便俯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唰』地一下,靜依便坐了起來。

  她看著坐在她床前的晴天,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再說一遍?」

  晴天笑道:「師父回來了,就在前廳。」

  靜依趕緊從床上下來,穿上鞋襪,胡亂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拉起晴天就往外跑,邊跑邊說:「你沒騙我,師父真的找到珍珠蓮了?」



第六十三章 十八鳳環

  二人手拉手跑到了前廳,顧氏和蘇偉都在。賀道子正在為老太爺診脈。

  二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前廳,不敢出聲,只是站在一旁。而靜依趕緊地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免得被顧氏看見,又是一陣說教。

  賀道子給老太爺把完了脈,緩緩說道:「老太爺的身體比我第一次診脈時,康健了不少?面色也是紅潤了些,可是服用了什麼滋補品?」

  老太爺呵呵一笑,「都是晴天和依依兩個孩子,每日先是逼著我用藥,後又給我做了藥膳。多虧了這兩個孩子了。」

  賀道子眼中滿是讚賞地看向兩個人,「不錯,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晴天教了不少東西給你。」

  靜依趕緊跑過去,搖著賀道子的胳膊道:「師父!你都去了這麼久,依依好想你呢。」

  「哈哈,為師也想你。讓為師看看,長高了不少呢。」

  「師父,祖父的病無礙了吧?」

  「嗯,無礙了,為師再開幾服藥,喝完了,就不必再用藥了。」

  「依依多謝師父了。」靜依福了福身道。

  賀道子哈哈大笑道:「老太爺能有這樣孝順懂事的孫女兒,真是好福氣呀!」

  老太爺也是一臉地笑意,「是呀,這孩子確實孝順。」

  賀道子瞟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晴天,冷冷道:「哼!見到為師也不知道過來拜見,當真是沒規矩。」

  晴天則是一臉拽拽的樣子,扭著頭道:「老頭子還知道回來?」

  賀道子瞪了晴天一眼,卻不理他,而是對靜依道:「依依呀,為師不在的這些日子,晴天有沒有欺負你呀?」

  靜依搖了搖頭,「師父,晴天哥哥說你找到珍珠蓮了,真的嗎?」

  賀道子點了點頭,「不錯。找到了,已經把解藥送過去了。」

  靜依點點頭,顧氏問道:「是什麼人中毒了嗎?」

  賀道子笑道:「是老朽的一位故人,十幾年前中了一種毒,一直未能根除,老朽這次出外遊歷便是為了尋找這味珍珠蓮,用以配製解藥。」

  「十幾年前便中了毒,那您的那位故人還好吧?」顧氏驚道。

  賀道子點了點頭,「還好,就是常常會受些折磨罷了。不過,還好,都挺過來了。」

  晴天問道:「老頭兒,那珍珠蓮還有沒有剩的?給我拿些。」

  「哼!臭小子,你要這個幹嘛?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差點要了我這條老命!不給!」賀道子氣哄哄道。

  晴天非但不氣,反而還衝著靜依咧嘴一笑,「依依,我猜對了吧?這老頭兒肯定會留些私藏的。」

  靜依笑著點點頭,「師父,我倆來的時候還在打賭,你會不會還剩下了呢。現在看來,是晴天哥哥說對了。」

  賀道子聞言,怒氣沖沖地瞪著晴天,「你個死小子!就知道惦記我的東西,還把你師妹也帶壞了!」

  靜依用小手在賀道子胸前順了順氣道:「師父別氣,徒兒也只是想看看那珍珠蓮究竟長的何種模樣?晴天哥哥說此藥,極是難得。長在沼澤地中,還有一些毒物為伴,徒兒一時好奇,所以才會和晴天哥哥打賭。」

  說完,對著身後跟來的海棠道:「海棠,快去取些師父最愛吃的核桃酥來。再給師父泡上一壺上好的龍井。」

  海棠笑著應了,轉身便去取點心了。

  晴天則是小聲嘀咕著:「憑什麼給他吃?我也喜歡吃的。」

  晴天的聲音雖小,可是也被眾人聽到了耳中。顧氏輕笑著,衝著劉嬤嬤道:「你去,把咱們房裡的核桃酥給晴天送過去,讓他吃個夠。免得說我們偏心!」說完,輕笑不已。

  老太爺笑道:「這兩個孩子還真是讓人捨不得。賀神醫呀,你既然回來了,就別住在別院了,就住在候府吧。正好和晴天住一處,也讓你們師徒倆好好聊聊。」

  「這,」賀道子似是有些為難地看了蘇偉一眼。

  顧氏也勸道:「賀神醫,您就聽老太爺一句,在府中住下吧。這候府的空院子也不少,若是不喜歡和晴天住一處,我便另為您準備一處就是了。」

  賀道子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太過麻煩了些。這樣吧,我就暫時和晴天住在一處,要叨擾了。」

  顧氏笑道:「賀神醫,這是哪裡話?」

  蘇偉則是轉頭對賀道子道:「賀神醫,咱們先去書房敘話吧。待會兒便在這兒用膳。夫人,你備些好酒。今晚父親和我,與賀神醫不醉不歸。」

  「好!妾身這就去廚房看看。」說完,便拉了靜依一起去了廚房。

  老太爺、蘇偉和賀道子一起去了書房,而晴天則是自覺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一會兒,海棠便將核桃酥和龍井,送去了書房。

  當晚,三人果然是喝的酩酊大醉!

  次日一早,蘇偉便被顧氏強拉了起來,「老爺,還得上早朝呢。若是誤了早朝,您就不怕皇上治您的罪?」

  蘇偉用手在眉間輕捏了捏,顧氏又在他的兩側的太陽穴處輕揉了揉,緩聲道:「你呀!父親和老神醫鬧酒,你也跟著發瘋,瞧瞧,現在難受了不是?」

  蘇偉使勁睜了睜眼,又起來淨了臉,穿好了朝服,便往外走。邊走邊說:「我中午有事,不回來用膳了。」

  顧氏看他走遠了,才又吩咐人給老太爺和賀神醫各送一碗醒酒湯過去。

  顧氏用了早膳,便在前廳等著靜依和靜微。

  不一會兒,靜微便先到了。靜微身上穿的中是一條淡粉色長裙,盤了雙垂髻,戴了一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清秀雅致,又不失大家小姐的貴氣。

  靜依隨後也到了,她今日著了一件紫綃翠紋裙,也是盤了雙垂髻,只不過頭飾比較簡單,只插了一支翠綠色的玉簪子,手上也是戴了一隻翠綠色的鐲子,與那玉簪倒是相得益彰。

  顧氏將她二人打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不妥後,便上了馬車。

  這一次,顧氏自己一輛馬車,而靜依和靜微兩姐妹坐同一輛馬車。

  靜依上了馬車後,便閉目養神,不發一語。而靜微見靜依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也不好再與她說話。

  靜依看似是不願意理靜微,實際上卻是在從頭至尾思量著自己的計劃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她昨晚上將皇后有可能會給表姐和二皇子製造機會的方法都想了一遍,仍是有些擔心,到底是皇后,心思深沉,陪在皇上身邊近二十載,一直是屹立不倒。而自己不過是藉著前世從書上看來的東西才有現在這樣的思慮。也不知道她想的那些方法到底有沒有用?

  很快便到了宮門口。每位夫人、小姐都只是被允許帶一位貼身婢女進宮的。顧氏身邊跟的是劉嬤嬤,靜依身邊帶的是海棠,而靜微帶的則是一名叫蓮兒的丫頭。

  剛進宮門,便看到了顧雨和劉氏一起。

  「舅母,表姐!」靜依急走過去,匆匆地給劉氏行了一禮,便拉起了顧雨的手。

  「妹妹今日進宮也是這麼早。」劉氏笑道。

  「皇后娘娘的懿旨,哪裡敢晚了。今日倒是見到雨兒了!」顧氏看了一眼顧雨道:「瞧瞧,瞧瞧,咱們的雨兒今日真是風華無雙呀!」

  顧雨臉一紅,福了福身道:「姑姑快別取笑雨兒了。」

  靜依則是挽著顧雨的胳膊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幾人說說笑笑的便到了御花園。

  一進御花園,眾人就被眼前的菊花海給驚著了。這大片大片的菊花,幾乎是填滿了眾人的眼球!靜依心中暗歎,到底是皇家,這出手就是大氣,瞧瞧這些菊花!幾乎是囊括了大淵朝所有的品種,不得不讓人歎服。

  遠處的廳子中,已是有了不少的貴婦和千金。眾人走了過去,一一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後,又陸陸續續地有不少人進了御花園。一時間,這偌大的御花園倒是顯得有些擁擠了。

  「靜依妹妹!」一道柔美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靜依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她笑著道:「崔姐姐今日來得可是遲了,待會要受罰的喲。婉兒姐姐也來了!靜依有禮了。」說完,對著劉婉兒輕福了福身。

  婉兒趕忙同時福身道:「靜依妹妹這是要折煞我嗎?」

  顧雨輕笑道:「好了。咱們幾個難得的是湊齊了,就坐在這兒好好聊聊吧。」說完拉著兩人坐下。顧雨細打量了崔茜茜一番,才道:「人人都說崔家的嫡小姐長得貌若天仙,今日一見,算是信了。」

  崔茜茜卻是抿嘴笑道:「顧姐姐到底是靜依的姐姐,真不愧是一家人,連說話的風格都相似的緊。」

  說完,若有所指的看了靜依一眼。劉婉兒自是知道她所指的是那日在候府的事,拿了帕子掩唇輕笑。

  顧雨卻是不解,看向靜依。

  靜依笑道:「表姐,崔姐姐這是嫌棄咱們不會說話呢。」

  崔茜茜嗔了她一眼,笑罵道:「你這張利嘴,真是不饒人!罷了,念你歲數小,不與你計較罷了。」

  幾個人在一起倒是說說笑笑的,唯獨靜微坐在一旁,似是有些拘謹。

  靜依輕拉了靜微的手道:「姐姐怎的不說話?這幾位姐姐你也認識呀!莫不是睡了一夜,都忘了?」

  靜微聽著靜依的打趣,不自然地笑了笑:「讓幾位姐姐見笑了。靜微在這裡,給三位姐姐賠罪了。」

  崔茜茜收了笑容,客氣道:「蘇小姐不必客氣,快坐吧。」

  靜微臉一白,稱她蘇小姐,而不是靜微妹妹,分明是瞧不起她這個庶出的!靜微強忍了心中的悶氣,臉上仍是端著笑,「如果我沒記錯,崔小姐不是還有一位妹妹?好像是叫崔茉莉吧?」你越瞧不起庶出的,我便越要讓你記著你也有庶出的妹妹!

  崔茜茜臉上已是有了些許的冷意,「蘇小姐說的是我三妹吧,她就在那邊陪著母親和幾位夫人說話呢。說起來,我這三妹也同蘇小姐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呢。」說完,便輕笑了起來。

  這涼廳裡可並非只有她們幾人,再加上崔茜茜說這話時,聲音又刻意抬高了些,亭子裡的眾人都聽了清楚。只見亭內的其它人皆是拿帕子掩了唇,輕笑不已,看向那蘇靜微的眼光也是略有了不同。靜微臉色更是白上了幾分,這崔茜茜是在暗諷她出身低賤,不知進退呢!

  話說這京城的貴婦小姐們,哪個不知道崔茉莉的姨娘出身低賤,原不過是名繡娘出身,後來得了定國公的青眼,被納為妾室,後來這位繡娘竟是在給定國公的寵妾--紫姬做的繡品中加了微量的麝香,使當時剛剛有孕的紫姬滑胎,更是因為小產傷了身子,以致後來只為定國公生下一子,卻是體弱多病。

  這件事後來被紫姬查了出來,一狀告到了定國公那兒,定國公當場就命人將其杖斃!可憐她只留下了當時還是個嬰兒的崔茉莉。

  這崔茜茜現在提這個,就是告訴大家,她蘇靜微和那崔茉莉一樣,是出身低賤,且姨娘是個不守規矩,心思狠心狠辣之人,這是要讓在場的小姐們都離她遠一些,姨娘如此不堪,生的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

  靜微憤憤地看了崔茜茜一眼,卻是無可奈何!只得跺了跺腳,去了別處。

  靜依見她走了,也不攔她。今天主要是要護著表姐,其它的事,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眾人又說笑了一番,便聽得有內侍高唱道:「皇后娘娘駕到!嫻妃娘娘、德妃娘娘到!」

  眾人即刻起身,到外面跪迎道:「參加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到主位坐定後,右手輕抬,虛扶了眾人一把,道:「平身吧。」

  眾人起了身,在兩側站定。

  皇后笑道:「眾位夫人、小姐們不必拘禮,隨意坐吧。」

  眾人再次施了禮,才就近落座。

  皇后看眾人坐定,對著右側的貴婦道:「嫻妃妹妹,今日這賞菊宴,是由你提議的。那今日便由你來主持吧。本宮也樂得做個閒人了。」

  嫻妃低了頭,態度恭敬道:「是,謹遵娘娘旨意。」說完,便轉頭對身後的一位嬤嬤道:「去將今年新晉貢到宮裡的幾盆菊花搬來,由皇后娘娘和眾位夫人、小姐們賞評!」

  皇后看了一眼,端起桌前的酒杯道:「這是宮裡最新釀製的菊花釀,大家嘗嘗。」

  眾位夫人也都端起了酒杯,品嚐起了菊花釀。

  而靜依她們這樣的小姑娘,則是每人一杯菊花茶。靜依心裡暗自腹誹道,怎麼賞菊宴都是如此嗎?就不能有點新意?真是讓人厭煩!

  皇后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眾位夫人們辛苦了,要多多替夫君分憂,好好撫育子女等等。靜依眼睛瞟向了顧雨,她坐在自己的對面,正低著頭,似是在聆聽皇后的訓誡。

  靜依又將頭轉向了皇后的方向,只是微抬了頭,看不清皇后的臉,只看到皇后今天穿了一套明黃色的鳳袍,卻是藍色鑲邊,鑲邊上還有金絲線繡成的花紋,只是離得遠,看不清楚是什麼花紋。

  就在此時,便有人搬了幾盆菊花過來,在皇后面前直直地放了一排。

  皇后看到中間那盆菊花,大加讚歎道:「此菊果然是奇特。不知喚作何名?」

  嫻妃笑道:「此菊乃是今年新進貢到宮裡來的,臣妾初見時,也是喜不自勝,愛不釋手,卻是不知其名,後來,問過了尚寢局的司苑才知道了這菊花的名字。今日臣妾鬥膽,請娘娘准許臣妾先賣個關子。就讓在座的夫人小姐們猜上一猜,此菊為何名?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淑妃插話道:「嫻妃妹妹說的極好。今日本就是賞菊宴,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讓大家都來鑒賞一番,再猜猜名字,不如再設個綵頭如何?」

  皇后笑道:「兩位妹妹所言,甚合本宮心意。如此,這一輪,便由淑妃妹妹出個綵頭吧。如何?」

  淑妃笑道:「這有何難?」說著,伸手摘下了頭上的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將其放到一個鋪有紅綢有托盤上。

  皇后瞥了一眼,臉上的笑意甚濃,「淑妃妹妹拿出的綵頭可是不小呀!這支金步搖,造價少說也得有一千兩銀子吧?」

  淑妃笑了笑,臉色不變,「是呀,這支紅翡翠滴珠鳳頭金步搖可是花了三千兩銀子呢。」她的話音一落,底下的席間頓時一片嘈雜聲。而靜依等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是一支步搖,造價便是如此昂貴!抵的上民間百姓一家三口十年的生活費用了!

  靜依暗道,這淑妃出手還真是闊綽,想必娘家定是極為富有了。

  皇后聽到底下眾人的議論,輕道:「妹妹還真是有錢!本宮真是自愧不如了。」

  一時間,底下的議論聲嘎然而止。皇后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白了,她一個皇后,只怕是除了那鳳冠,再沒有其它頭飾能抵得上這支金步搖了。這是在暗指淑妃僭越了!

  淑妃卻是輕笑一聲,「姐姐多慮了。這不過是臣妾過壽時,臣妾的嫂嫂送給臣妾的壽禮罷了。怎麼?姐姐以為是宮裡的尚功局孝敬妹妹的嗎?」

  皇后聞言,臉色稍變,誰不知道皇后身邊配有六局二十四司?這淑妃竟然公然如此與自己說話,當真是在挑釁她的威嚴了!

  不過是片刻,皇后的神色便又恢復如初,笑道:「淑妃所言,逾越了!不過,本宮也是喜歡你這樣直爽的性子。只是以後莫要再如此的直爽了,免得說些不該說的話,再落到皇上耳朵裡,可就不妙了。」

  淑妃臉色一白,想要辯駁幾句,卻是被身旁的一位嬤嬤暗使了眼色阻止。

  淑妃到底也是在宮中摸爬滾打過來的,換上一幅笑臉道:「嫻妃妹妹,綵頭已經有了,就快快開始吧。」

  嫻妃見此,對著下面朗聲道:「有哪位夫人或是小姐有意,可上前來鑒賞一番,若是說對了,淑妃娘娘的這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可就是她的了。」

  話落,便見底下一片議論聲。片刻後,一位小姐上前施了一禮道:「敢問娘娘,可是叫做垂柳?」

  嫻妃笑著搖了搖頭,「還有何人願意上前一試?」

  又有一位小姐上前道:「可是叫做扶風?」

  靜依聞言一看,正是白敏兒!『扶風』?靜依想起她剛剛說的名字,不由得笑出聲來。也虧她想的出來!

  嫻妃再次搖了搖頭。

  席間再次議論紛紛,只見靜依旁邊的崔茜茜道:「依依,你定識得此花,快去上前試試,若是對了,還可以得到那支金步搖呢!那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呢!」

  顧雨也是勸道:「是呀!依依,母親說你對花草頗有研究,快去試試。」

  這話偏被剛剛從前面回來的白敏兒聽到了,她輕哼了一聲,不屑道:「哼!就憑她!也識得此花?」

  白敏兒的聲音本就有些尖細,再加上心中氣悶,所以聲音不自覺地便有些拔高。她的話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眾人的耳中。

  皇后的眉間閃過不悅,這個敏兒,當真是處處給自己找麻煩!本來上次為難了蘇靜依,皇后就有些後悔了。正想著如何才能讓她們對自己消了那層猜疑,這白敏兒竟又是與蘇靜依對上了!

  而淑妃則是輕瞄了皇后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皇后,想拉攏平南候府?還是先把你們白家自己的後院兒管好吧!

  這時,一位夫人出聲道:「蘇小姐,不妨去試試,上次在你們平南候府,你可是識得不少的菊花呢。」

  定國公夫人笑道:「是呀,不妨上去試試,左右不過是圖一熱鬧罷了。若是答不對,也無人笑你就是了。」

  靜依其實還是對那支步搖有些心動的。她倒不是想著自己戴,是想著送給顧氏的。此時,見眾位夫人也開了口,便向顧氏瞧了一眼,以眼神詢問她的意思。

  顧氏對她眼中含笑,點了點頭。靜依這才起身,向前面走去。

  靜依打量了一下這盆菊花。這菊花的花瓣細長,外側呈下垂狀,整珠花呈粉白色,那外側下垂的花瓣以她目測來來,最長可達三十厘米。她想了一下,抬頭看向嫻妃,輕道:「敢問嫻妃娘娘,此菊可是名為『十丈珠簾』?」

  嫻妃一驚,看向靜依的目光中滿是驚奇之色,「不錯。此菊正是『十丈珠簾』!蘇小姐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竟是如此博學多才!」

  靜依忙福了福身道:「謝娘娘誇讚,臣女愧不敢當。」

  皇后笑道:「好,這花美,名字也美,聽聽,十丈珠簾,可不正是說出了此花的特色?快將這金步搖給蘇小姐送過去。」

  靜依忙雙手接了過來,又對皇后等三人施了禮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皇后看她禮數周全,得了這樣奢華瑰麗的珠寶都不見有半點異樣,當真是處變不驚,大家風範!

  如此這般,嫻妃和德妃又各拿出兩樣綵頭,繼續猜菊花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只剩下了一珠菊花尚未猜到。

  嫻妃笑道:「娘娘,這最後一盆菊花的綵頭,可是一定要您來出了。」

  「哦,兩位妹妹身上再無可用之物了,就來打劫本宮了?」皇后打趣道。

  嫻妃笑了笑,「娘娘,這盆花的名字可是與眾不同,而且用您的東西作綵頭,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皇后輕笑道:「如此,本宮倒不好再說什麼了?你這張嘴呀,想要本宮出綵頭就直說好了,還繞這許多彎子。」

  嫻妃卻是淡笑不語。

  皇后自皓腕上取下了一隻翠綠色的玉鐲子,一看便是翡翠中的極品。這翡翠鐲子可不是那支金步搖可以比擬的了。自古以來,便常道黃金有價,玉無價!這翡翠又為玉中之王,價格自然不斐,再加上這般純正的色彩,可謂是翡翠中的極品了!這樣的鐲子那就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只怕是拿一萬兩銀子也是買不到的。

  一時間,底下的眾人雙躍躍欲試起來,已有十幾位夫人、小姐上前試過,皆是不對。

  靜依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看著那盆菊花。秋菊,原本是花中的四君子之一,現在竟是被人當作是青樓內的妓子一般,肆意打量,還被貼上了標籤,待價而沽!靜依看著這些婦人們如此地褻瀆這秋菊,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種悲涼之感。自己與秋菊有何不同,不一樣是被這些婦人在心裡估著價嗎?她們也在琢磨著,蘇靜依的身世如何,教養如何,學識如何,人品又如何?都在想著她以後會有一門什麼樣的親事?會不會風光無限?

  靜依還在這裡暗自感慨,便覺得衣袖被人一拽,連忙起了身,看向崔茜茜。

  「皇后娘娘在叫你呢。」崔茜茜壓低了聲音道。

  靜依忙整理好思緒,緩步上前。

  皇后見靜依過來了,筆問道:「靜依呀,本宮宣你過來,也是想要問問你,可識得此菊?」

  靜依聞言,便細打量了一番這盆菊花,此菊為金黃色,花瓣細長,末端捲曲,且花瓣為傾斜狀,似門環一般,一環扣一環。靜依已是知道此花為何名了,她抬頭正好與嫻妃含笑的眸子撞到了一起,靜依火速低了頭,狀似在打量著這盆菊花。

  「靜依呀,如何了?可是知道此花的名字了?」皇后笑道,「本宮還等著你來拿走這綵頭呢!」

  靜依一驚,才想起了皇后拿出了自己的翡翠手鐲為綵頭,她又想起剛才與那嫻妃眼神相遇,那神情分明是要自己猜對!靜依一琢磨,明白過來了。這隻翡翠鐲子說是什麼綵頭,分明就是故意拿出來賞給自己的。定是有人將那日自己在候府的表現說與了她聽,她才借此向自己示好。自己一個小孩子也許不會懂得其中的奧妙,可是顧氏懂呀!

  靜依心中暗道,真是好深的心思,如此一來,既向自己賣了好,又不落人口實,還真是妙!

  靜依再度看向那嫻妃,此時,她已無意再閃避了。既是皇后有意示好,總好過與她為敵吧?索性就讓她心願達成就是了,反正自己還得一鐲子,不僅不吃虧,還賺了。

  靜依定了定心神,輕道:「如果臣女沒有記錯,此花應是叫做『十八鳳環』。」

  「哦?」皇后饒有興趣地重複道:「『十八鳳環』?這名字倒是有趣。與這花形倒是有幾分貼切。嫻妃妹妹,這蘇小姐所說可對?」

  嫻妃笑道:「皇后娘娘,這蘇小姐果然是博學多才,臣妾可是佩服的緊呢!此菊的確是名為『十八鳳環』,這也正是臣妾為何執意要娘娘您來親自下綵頭了。」

  靜依趕忙福了身道:「多謝嫻妃娘娘謬讚,不過是僥倖罷了。」

  皇后臉上笑意濃濃道:「果然是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女。」

  嫻妃又道:「這菊名為『十八鳳環』,娘娘您又親自下的綵頭為『手鐲』,不就是『鳳環』了?」

  眾人這才恍悟,皇后今日的頭飾並無一樣會超過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唯有手中這只鐲子,是蓋過了那金步搖的風光。皇后自是在任何場合下都不能向一名嬪妃認輸的,她的綵頭十有八九會是這只鐲子。

  難怪嫻妃剛才會堅持這盆菊花的綵頭要由皇后來出,原來竟是有著這樣一層深義。

  皇后抿唇而笑,對嫻妃道:「好一個十八鳳環',好,好!本宮今日這鐲子倒也是出的理所當然!來人,去,將這只鐲子給蘇小姐送過去。」又對著底下的眾人道:「大家隨意,不必再拘著了,本宮本意也是讓大家來賞菊的,大家自行觀賞便是。」

  靜依謝了恩,接過了那鐲子再次回到座位上。底下的眾人們也開始三三兩兩的去賞菊或是聊天了。

  崔茜茜笑道:「妹妹今日可是發了財了。瞧瞧,最值錢的兩樣綵頭,都到你這兒來了!等回去了,你可得請客!」

  劉婉兒卻是幫著靜依道:「崔姐姐這話可不對,若不是你那日在候府認識了那『綠衣紅裳』,今日如何能答對,還得了一對瑪瑙耳環的綵頭?要我說,這客定是要請的,只不過這請客的人,要換崔姐姐才是。」

  顧雨也是笑道:「就是,就由崔姐姐請依依表妹,我和婉兒妹妹作陪。」

  崔茜茜笑著瞪了她二人兩眼,「請客也無妨,只是沒有你倆的份兒!」

  這幾位姑娘在這裡小聲的說笑,而白敏兒卻獨自坐在那裡生著悶氣。不過一個候府的小姐,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就這個誇獎,那個讚賞的?自己一個堂堂國公府的千金,自小就受到各種名師的指點,哪裡比不上她了?為什麼自己就總是被人說愛闖禍呢?

  崔茉莉來到白敏兒身旁,輕道:「白小姐這是怎麼了?」

  白敏兒看了一眼來人,又轉頭看向蘇靜依的方向,恨聲道:「哼!不過是個候府的小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崔茉莉笑道:「是呀,哪有咱們白小姐聰明伶俐,又出身高貴。不過,這蘇靜依倒是人緣極好。您瞧,連大姐也與她玩到了一起呢。二人還姐妹相稱呢。」

  「哼!」白敏兒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看她們。

  崔茉莉瞥了蘇靜依那個方向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又道:「白小姐,按說您是護國公世子的嫡出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誰不是上趕著巴結您?也只有大姐,總是說你這做的不好,那裡又不會什麼的。要我看呀,大姐定是被那蘇靜依迷了心竊了。」

  白敏兒聽了,小臉立時氣得通紅,崔茜茜明明是自己的表姐,可是在這種場合,卻也只是和自己打了一個招呼,便和靜依她們一處,說說鬧鬧的,分明是不把自己當表妹看。

  哼,你不拿我當妹妹,我還不稀罕呢。等我以後當上了太子妃,你們上趕著來巴結我的時候,我再給你們顏色看看!想到此,白敏兒的心中才略好受了些。

  這時,只聽那崔茉莉又道:「我無意中聽說,皇后打算要將那蘇靜依的表姐顧雨許給二皇子做正妃呢?」

  「什麼?二皇子?」白敏兒驚呼道:「這怎麼可能?二表哥是要娶我做正妃的。」

  崔茉莉忙道:「我的白小姐呀,現在誰不巴結著那威遠大將軍?聽說連皇后都在想方設法地拉攏威遠將軍和平南候府呢。你想想,拉攏他們最快、最穩妥的方法是什麼?」

  白敏兒眼珠一轉,「聯姻?」

  「不錯。白小姐,唉,若你現在再大一些,也許皇后還會看在您是她親侄女的份上,許你做正妃。可是眼下,您的歲數也太小了些,再者,那威遠大將軍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呢。怎麼能不讓人心動呢?」

  「威遠將軍有什麼了不起?又沒有爵位?」白敏兒不屑道。

  「喲,白小姐,現在爵位重要,可也沒有那兵權重要呀!你想想,若是二皇子娶了那顧雨,豈不是就是得到了那威遠將軍的扶持?」

  白敏兒目光如炬地看了她一眼,「崔茉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這顧雨早就跟英國公的世子訂了親了。還如何成了二皇子正妃?」

  崔茉莉低低一笑,「白小姐,您以為訂了親就成了?就不能改了嗎?」

  白敏兒一驚:「什麼意思?」

  「聽說,皇后有意讓她與二皇子獨處,到時候,就會壞了她的閨譽,那她與英國公府世子的婚約自然就作不得數了。而二皇子迎娶顧雨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白敏兒的臉色一變,不,她不能讓二皇子娶那個顧雨!二皇子是她的,她才是未來的太子正妃!

  崔茉莉見白敏兒臉上陰晴不定,暗自發笑,什麼大家閨秀,還是按照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的,根本就是個草包!自己不過幾句話,就動了心,真是好騙!

  其實,皇后和二皇子的確是有這個心思,只不過不是娶顧雨為正妃,而是側妃,只不過是差了一個字。這味道可就是大不一樣了。這白敏兒才九歲,就算是有人指點教導,可在勾心鬥角這方面,卻還是差了遠了!在護國公府裡,哪個不是拿她當菩薩供著,生怕她碰著,磕著,有一丁點兒的閃失。她哪裡像崔茉莉這般經歷過宅院中的明爭暗鬥?所以說不是白敏兒蠢,而是她太過單純了些。

  「不行,我不能讓二皇子娶她!我這就去找皇后姑姑!」白敏兒說完,就要起身。

  崔茉莉趕忙上前攔住道:「白小姐,你可想清楚了,你待會兒去找皇后娘娘要怎麼說?要知道,你現在的確是才九歲,要是讓二皇子等著你,至少還得要六年!到時候二皇子就多大了?這可能嗎?再說了,你一個大家閨秀去跑到皇后那裡說這個,萬一被人傳了出去,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白敏兒頓住身形,是呀,她說的沒錯。自己這樣冒冒失失地去找姑姑,只會讓皇后姑姑更加覺得自己不懂規矩,不配為二皇子的正妃,這樣自己不是更加地難堪了。

  白敏兒跺了跺腳道:「那你說怎麼辦?」

  崔茉莉見她上鉤,眼中滑過一抹得意之色,只可惜白敏兒一門心思都在二皇子身上,沒注意到,否則,定然不會相信崔茉莉所言的。

  「白小姐,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你且說來我聽聽。」白敏兒有些心急道。

  崔茉莉強忍了臉上的笑意道:「既然皇后有意讓顧雨和二皇子獨處,那咱們就把主角給換了不就成了?」

  「什麼意思?」白敏兒有些茫然道。

  「白小姐,若是將二皇子換成了旁人呢?」

  白敏兒思索著崔茉莉的話,對呀,將那男子換成旁人不就成了。「不錯,這個辦法好。只是如何換呢?」

  崔茉莉又道:「這好辦。」說完,湊近附在白敏兒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白敏兒聽完,先是一驚,後又是一喜,笑道:「好!就這樣辦。顧雨,哼!你休要妄想我的二皇子表哥!」

  靜依和顧雨幾人正坐在一起說笑,不遠處過來一名宮婢端了托盤,上面放了兩盞菊花茶,正緩步而來。那宮婢行至顧雨幾人處時,身形突然一歪,手中的托盤就這樣飛了出去,好巧不巧地那飛去的方向正是顧雨的方向。

  顧雨呆在原地,還沒得及反應,便看那茶盞飛了過來。眼看那兩盞茶就要潑到了顧雨身上,靜依伸手一拉,便將顧雨拉到了自己的身側,那兩盞茶飛向了顧雨身後的一盆菊花上。然後叮噹一聲,摔碎了。

  那宮婢見那茶盞沒有潑到顧雨身上,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片刻又變為驚慌,跪下道:「奴婢有罪,還請幾位小姐息怒。」說完,竟是落下淚來。

  靜依黛眉一挑,好有趣的宮婢,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她們幾位小姐都還沒有出言斥責,甚至於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這位小宮婢就磕頭求饒,好似是她們幾人故意為難一個小宮女似的。

  果然,這小宮女的舉動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靜依看了四周有不少的夫人和小姐們看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姐姐好生奇怪呀,你自己打翻了茶盞,我們還沒怪你,你倒為何先哭了起來?」

  靜依的話音一落,崔茜茜也明白了過來,也是聲音刻意抬高了說:「這位姐姐,你打翻了茶盞,為何還不趕快收拾,反倒在這裡哭?莫不是怕管事嬤嬤怪罪你嗎?」

  那小宮婢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幾位小姑娘還這般地難纏,忙拭了淚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這就收拾,請幾位小姐息怒。」

  小宮婢站了起來,神色慌張地收拾起地上的殘片。

  靜依的眼神落在那小宮婢身上,又轉頭看向了崔茜茜,見崔茜茜的眼神也是有些不郁。靜依腦中急轉,這樣卑劣的手法,不像是皇后會做出來的,太過明顯了些。會是誰呢?

  靜依轉身四處打量,看著周圍三三兩兩的人群,毫無頭緒。正要轉身,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簾,正是白敏兒!靜依眼神一黯,難道是她?可是她雖然為人驕奢,卻不像是擅於這種心計的人。定是有人在她背後指使,會是誰呢?



第六十四章 意料之外

  靜依的眼神緊跟著白敏兒的身影,看到白敏兒與一青衫女子坐在了一處。這位小姐好生面熟呀!

  猛地,靜依突然想起,這不是崔茜茜的三妹崔茉莉嗎?她們怎麼會攪到了一起?要知道這白敏兒是最看不起庶出的,怎麼會與那崔茉莉相處地如此融洽?

  「依依,你怎麼了?」顧雨輕推了她一下。

  靜依回過神來,垂下眼簾,遮住了滿是疑惑的眸子,轉頭看向顧雨,「表姐,你覺得那英國公世子如何?」

  顧雨臉一紅,小聲道:「怎的想起了問這個?這麼多人,別問了。」

  說完,便拉了靜依到一邊去賞菊。

  崔茜茜和劉婉兒隨後跟了過來,崔茜茜一臉關切地問道:「依依怎麼了?可是剛才被那宮女驚著了?」

  「沒有,崔姐姐多慮了。我正在問表姐什麼時候給我繡個荷包呢?」

  「我可是聽說顧小姐的女紅做的是相當的好,什麼時候也給我繡上一個,總不能只有依依的,卻是落下了我們吧?」崔茜茜打趣道。

  「就是,好東西也不能就只想著你這表妹呀!我們也要!」劉婉兒輕搖著顧雨的胳膊不肯鬆手,一幅小女兒家撒嬌的樣子。

  靜依笑道:「我最小,自然是要給我的。你們都這般大了,想要荷包不會自己繡嗎?還跟小妹妹搶東西,羞也不羞?」

  崔茜茜聞言,笑看向靜依:「好呀!你這小丫頭的嘴巴是越來越不饒人了。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說完,作勢就要去撓靜依的癢癢。

  靜依四處躲閃,又抓著顧雨,幾個人鬧做一團。

  不遠處的涼亭中定國公夫人白氏看到了,臉上輕笑,卻是搖著頭道:「你瞧瞧這幾個孩子,到哪兒都能聽到她們的笑鬧聲。」

  顧氏一笑:「可不是嗎?還是這個年歲好,無憂無慮的。再過幾年,顧雨和崔小姐,還有那婉兒,只怕是都要嫁作人婦了!」

  劉氏放下手中的茶盞,用帕子擦了擦唇畔道:「是呀。沒想到這幾個孩子能玩兒到一塊兒去。依依不過才七歲,卻是幾個孩子裡最為聰慧的。雨兒常跟我說,要去你府上小住幾日,要不,就讓依依到將軍府來住幾日。可是這些日子一直都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情,倒是沒怎麼讓孩子們好好在一起說說話。也是我們這做母親的不是。」

  定國公夫人點了點頭,「是呀。我這條命還是全虧了你家的依依呢。前幾日我進宮給皇后請安時,還提到了依依。皇后對你家依依那是讚不絕口呢。還一個勁兒的說,若是我那侄女兒也有依依這般懂事就好了。」

  顧氏連忙笑道:「小孩子嘛,哪有不頑皮的。像我家依依,別看在外面規規矩矩的,在家裡,可也是被老太爺寵的無法無天呢。不過也是奇了,我們家老太爺對我和候爺的話是極難聽得進去一句,可是對依依哪,那是言聽計從。」

  「哦?你家小依依還能制得住你那公公?」定國公夫人有些吃驚道。

  「是呀,就拿吃藥來說。老太爺那是喝半碗,倒半碗。可若是依依在,他定是喝的一口也不剩,你說奇不奇?我也問過,看依依究竟是使了什麼法子,讓老太爺居然乖乖地喝了藥。可是問誰都不說!我到現在還納著悶兒呢。」顧氏說到這兒,輕笑了起來。

  「這靜依小小年紀,便如此聰慧機敏,又招人喜愛,將來到你府上提親的只怕是要踏破門檻了!」劉氏打趣道。

  定國公夫人卻是嫣然一笑,眼波一轉,對顧氏道:「蘇夫人,不如,咱們就給我的小兒子和你家的靜依訂了親如何?」

  顧氏一聽,拿帕子掩著嘴笑道:「崔夫人還真是愛開玩笑,若是要訂娃娃親,我也得先考慮嫂嫂家的幾個孩子呀。呵呵。」說完,三人皆是笑意濃濃,再次看向了追逐嬉戲的四人。

  白敏兒坐在不遠處看著玩的開心的四人,用手狠狠地攪著手裡的帕子,小聲道:「哼!蘇靜依,每次都是你!你天生就是來克我的不成!」

  一旁穿青衫的崔茉莉則是搖了搖頭,暗道,這宮婢剛才也的確是太過蠢笨了些。這白敏兒蠢,找的下人也是一樣的蠢!正想著該如何勸服白敏兒再次行動,便見一道嫵媚的身影走了過來。

  來人是德妃的侄女楊倩!這楊倩可以說是長的國色天香,柔媚至極!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像是有著妖術一般!往男子身上瞟上一眼,便足以讓男子銷魂不已。

  這楊倩今年十四,是德妃的哥哥鎮西大將軍的庶女!其生母是一名舞姬,後被鎮西大將軍看重,便娶了回來。那楊倩的生母,可謂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可惜出身太差,又只是為鎮西大將軍楊碩生了一個女兒。饒是她姿色嬌媚,可也架不住時光的流逝,年復一年,再加上楊碩此人極為好色!府上最不缺的便也就是美人兒了。

  雖然那楊倩的生母嬌艷無比,可日子長了,也是厭煩了。待她生下女兒,那楊碩早已想不起此人了。那名舞姬此時才知原來對自己寵愛無比的楊碩並非是自己的良人,所以一氣之下,竟是一病不起。不久便歸西了。

  這楊倩被楊碩的正室夫人養著,卻是不肯記在自己名下,到底是嫌棄她的生母的出身!

  楊倩風姿綽約地走了過來,笑道:「白小姐,這是怎麼了?」

  白敏兒一瞧是她,沒好氣地道:「關你何事?哼!走開些,本小姐不想看見你!」

  這白敏兒與楊倩可謂是積怨已深!白敏兒自恃出身高貴,對那楊倩向來是不屑一顧!而那楊倩卻是偏偏有一個『琴仙』的才名!剛才若不是因為她有事來的晚,皇后定然會讓她撫琴一曲,供眾人賞評!

  崔茉莉見到楊倩,對她使了個眼色,便起身離開了。

  楊倩微不可見的衝她點了點頭,又笑道:「白小姐可是在為二皇子的事情心煩?」

  「不關你的事!」白敏兒仍是氣沖沖地回道。

  楊倩卻是神色不變,依然好脾氣地笑道:「白小姐,不是我多嘴,你真的想看見二皇子迎娶那顧雨?」

  白敏兒的眼神一暗,臉色也有些怒意。楊倩看在眼裡,眼中卻是滿含了笑意。「白小姐,我的身份是低,配不上那二皇子,可是那顧小姐的身份可是不低。她做正妃,做的理所當然。」

  「你休要胡說!二皇子不會娶她的,皇后姑姑也不會同意的!」白敏兒顯然是被刺激到了!她的臉色通紅,兩隻手再次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

  楊倩莞爾一笑,頓時生出了萬種風情,恍若那嫵媚的牡丹開放在陽光下一般,明艷動人!白敏兒沒有意識到楊倩究竟有多美,可是站在她們不遠處的靜依卻是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暗道好一個嬌艷的美人兒!

  那楊倩並未察覺到靜依打量的目光,她輕道:「白小姐,你也知道,你出身高貴,模樣自然也是秀美,可是怎奈你的年紀太小!二皇子總不可能娶一個九歲的皇子妃吧?」

  「哼!反正大皇子還沒有立妃,哪裡輪得到二皇子?再說了,他們尚未到弱冠之年,是不可以納正妃的。」

  「白小姐還真是天真!若是那二皇子與顧小姐有了夫妻之實,皇后還會攔著嗎?再說了,民間男子未到弱冠之年娶妻的,大有人在!皇室中也有是不乏先例,白小姐這是在自欺欺人嗎?」

  「你!」白敏兒雖然生氣她說話的態度,可是已沒有了剛才的那股怒意。顯然已是將那楊倩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楊倩又道:「白小姐,我也只是來提醒你一句罷了,你若聽進去便罷,若是聽不進去,也無妨,總歸,又不是我的夫婿被人搶了。」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不會給顧雨這個機會的!哼!都是剛才的那個奴婢蠢笨!一點兒小事都辦不好。」白敏兒恨恨地說道。

  楊倩一挑眉,輕道:「小宮婢做不好,那嬤嬤呢?在這偌大的皇宮裡,若是你的話不好用,那你的皇后姑姑的話還不好用嗎?」

  楊倩說完,看著白敏兒的反應,像白敏兒這樣出身高貴,自以為是的大家小姐,跟她們說話只需點到即止即可,若是說的多了,只怕她還要以為你在罵她蠢!

  那白敏兒本就聰慧,只是不擅長勾心鬥角,現在聽楊倩這麼一說,自是想明白了。她腦子中轉的飛快,在想著如何將那顧雨騙出去,最好是騙到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這樣一來,被人瞧到她與其它男子私會,壞了名聲,二皇子自然就不會再娶她了。這樣一想,白敏兒又有些激動起來。

  不一會兒,白敏兒便起身剛走出沒多遠,便找到了皇后宮中的一位嬤嬤,「你去將那顧雨請到漪蘭殿,就說是皇后姑姑的旨意。」白敏兒命令道。

  「這,」那名嬤嬤似是有些為難。

  白敏兒自荷包中取出一大錠銀子,放到她手上,那嬤嬤頓時眼前一亮,忙收了銀子,態度更為諂媚了。白敏兒看到她見錢眼開的模樣,眼中滿是不屑的神色。

  可惜了,她沒有瞧見那嬤嬤低著頭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異彩,轉瞬即逝!

  而站在那白敏兒身後的楊倩則是滿臉地得意之色,和對白敏兒極為鄙視的眼神。

  靜依自那楊倩出現,便一直注意著她。這樣一個出身低微,卻是長得萬種風情的美人,將來的婚姻只怕是早已被安排好了。她曾聽表姐說過,這楊倩曾被讚譽為京城第一美人兒!想來,她以後的夫婿,定然是會對二皇子的大業極有幫助的。

  靜依同情地搖了搖頭,嬌艷的美人,卻也是可憐的棋子!她的這一生早已是注定了!只是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這楊倩對德妃的大皇子有情,眾人皆知。可是這大皇子卻是不為她的美色所惑,不得不說,這大皇子,是個極為有定力,有心計的男子!

  靜依也聽說她二人素來是不對盤的,今日為何會湊到了一起,而且看起來,還相談甚歡?眼見那白敏兒起身離去,而那楊倩更是緊跟其後,莫不是這二人又要耍什麼心思了?

  靜依正要跟去看看,卻是一把被崔茜茜抓住,笑道:「還以為你躲到哪裡去了?原竟是藏到了這菊花圃裡。若是待會兒被伯母看到,仔細她又要對你一番說教。」

  靜依見是她們,倒也不急了。「崔姐姐當真是厲害,我躲在這裡你都能找到!當真是火眼金睛了!」

  四人打打鬧鬧地來到了一株紅色的菊花前。靜依四處一看,這裡離宴會處,已是有一段距離了,雖然仍可以看到她們,卻是無法聽清楚她們說話的聲音了。

  一位宮裝打扮的嬤嬤過來,向四人行了一禮,道:「敢問哪位是顧小姐?皇后娘娘在漪蘭殿傳詔覲見。」

  四人一愣,面面相覷。

  顧雨上前一步,對嬤嬤施了一禮道:「我便是威遠將軍府的顧雨。敢問皇后娘娘突然傳詔,有何吩咐?」

  那嬤嬤低著頭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來傳皇后口諭。還請顧小姐隨奴婢來。」說完,便側了身,示意顧雨一同前往。

  顧雨轉頭對靜依道:「依依,你去告訴母親一聲,就說皇后詔我去漪蘭殿見駕,請她莫要著急。」

  靜依點了點頭,便見顧雨隨那嬤嬤一同向東去了。

  崔茜茜小聲道:「奇怪了,皇后姨母很少在漪蘭殿召見外命婦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靜依聽到後,身形一頓,問道:「崔姐姐,皇后不喜歡漪蘭殿嗎?」

  「哦,倒也不是。那漪蘭殿在這御花園中,其實就像是咱們府上的花廳一般,只是比那普通的花廳要大上幾倍,還有兩處偏殿。宮裡的嬪妃或者是皇子公主們遊園累了,也會去那裡歇息片刻。皇后姨母一直是嫌漪蘭殿太過嘈雜,再加上在那裡召見外命婦們也是於理不合,不夠莊重,所以皇后才極少在漪蘭殿召見外命婦。」

  「說不定,是皇后賞菊累了,就歇在那裡呢。」劉婉兒笑道。

  「是呀,說不定有人累了,正歇在那裡呢。」靜依說話的聲音極為輕微,若是不看她的唇形,幾乎會以為她什麼也沒說。

  崔茜茜又道:「以前,皇后也在那裡召見過我和敏兒,不過是讓我們陪著她散散心罷了。」

  靜依止了步,「我有些不放心,皇后娘娘為什麼這個時候只召見表姐一人?我想跟過去看看。」

  「你瘋了,若是皇后在那裡休息,小心治你個驚擾鳳駕之罪!」劉婉兒道。

  靜依搖搖頭,「我又不是真的近前看,只是遠遠地看著,若是皇后的鸞駕真的在,我自然就會等在外面。也免得待會兒表姐出來找不到咱們。」

  崔茜茜想了想道:「我陪你去。好歹我也是皇后的外甥女,即便是有什麼不妥,她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靜依看崔茜茜一臉的關切,想來是真的想幫著自己,便點了點頭,又對劉婉兒道:「婉兒姐姐,勞煩你去跟舅母說一聲,就說是皇后將表姐請去了漪蘭殿,請她不必著急。」

  劉婉兒點了點頭,便抬腿急匆匆地去了劉氏那邊兒。

  靜依和崔茜茜順著剛才那嬤嬤的方向行去。崔茜茜突然道:「不對呀,這條路不是去漪蘭殿的路,是去以前大皇子居住的景陽宮的。」

  「什麼?」靜依暗道,糟了。只怕那嬤嬤是假傳皇后旨意了。大皇子尚未到弱冠之年,是不能出宮開府的。現在也只是住在前朝,相當於候府的前院。這景陽宮,便是大皇子七歲以前住的宮殿。有時給德妃請安或是侍疾,晚了仍是會歇在景陽宮的。

  「崔姐姐,你對這宮中的路熟,可知去景陽宮可還有什麼近路?」靜依急問道。

  崔茜茜明眸一轉,拉著靜依道:「跟我來。」

  卻說這顧雨跟著那傳旨嬤嬤走了不短的路程,仍是不見那漪蘭殿的影子,不由問道:「敢問嬤嬤還有多久才到?」

  那嬤嬤頭也不回道:「前面就是了。顧小姐走快些吧,莫讓主子等急了。」

  顧雨正邊走邊打量周圍並未聽出那嬤嬤話裡的不對勁。那嬤嬤剛才說的是『主子』,而非是『皇后娘娘』!

  顧雨到了和處宮門邊,抬頭一看:「景陽宮?這不是以前大皇子的宮殿嗎?嬤嬤為何帶我來此?」

  那嬤嬤一笑,還未說話,顧雨便聞到一陣香味,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暈倒在地。

  此時,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兩名小太監,忙將那顧雨抬進了景陽宮。

  那嬤嬤四處看了看,便轉身向漪蘭殿的方向走去。

  待她走後,靜依和崔茜茜兩人才從一處牆角中閃身出來。二人相視一眼,迅速跑進了景陽宮。

  靜依此時心急如焚,待進了這景陽宮一看,心中便什麼都明白了。雖說是大皇子以前居住的宮殿,也是要有宮人們打掃看守的,可是現在這景陽宮裡安安靜靜的,宮門大開,別說侍衛了,就連一個太監也看不到!

  靜依的手心裡冒了汗,很顯然,大皇子這是早有預謀的!宮門大開,待會兒看熱鬧的人自然是會長驅直入,捉姦在床!這是為了強行拆散表姐和英國公世子的婚約!如此一來,表姐的名聲敗壞,只能嫁給大皇子為側妃,而且還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只能對大皇子服服帖帖!而舅舅為了這個唯一的女兒勢必也會向大皇子一派靠攏!好歹毒的計策!表姐今年才十三歲!便要被這大皇子給污了清白!真是禽獸不如!

  靜依腦中迅速翻轉著!表姐,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此時,顧雨已經被放置在了大皇子的床上,她人仍是昏迷著,人事不知。

  靜依和崔茜茜很快潛了進去,找到了顧雨。

  可是顧雨昏迷不醒,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如何能將她移走呢?靜依心思一轉,取出昨晚晴天給她的一瓶藥丸,取出一粒給顧雨服下,又用小手在她胸前給她順著氣,好讓她盡快的嚥下去。

  崔茜茜道,「這樣不行。你等著,我去叫人來。」說完,便快速地跑了出去。而靜依看她跑了出去,卻是也未加以阻攔。

  顧雨此時也睜開了眼睛,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皺著眉問道:「這是哪兒?依依?你怎麼會在這兒?」

  靜依看她醒了,忙道:「別說那麼多了,快走吧。」

  「殿下,成了。奴才這就派人去安排。」一道內侍的聲音傳來,還伴隨著幾人的腳步聲。

  「好了,下去吧。記得把事情鬧大些,這樣事成的機會才會大些。」大皇子吩咐完,便推門進了正殿。

  而此時,靜依和顧雨就是左側的寢室中。二人躲在了那正殿與寢室間的幕帷後,一動也不敢動!

  大皇子進了寢殿,見床前的帷幄落下,不由一陣冷笑道:「哼!顧文,是你不識好歹在先,可別怪本殿心狠!雨兒,嘖嘖,別急,本殿來了!待你今日成了本殿的人,以後本殿自是不會虧待了你!」邊說邊除去自己頭上的玉冠,又迫不及待地開始寬衣解帶。

  躲在幕帷後的顧雨頭上直冒著冷汗,渾身開始哆嗦起來。靜依握緊了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此時不可慌亂。

  顧雨深吸了幾口氣後,終於穩定了許多,只是身體還是有些輕顫。

  眼看那大皇子脫的只剩中衣了,已是走到了那床前,只見他輕輕撥開了帷幔,然後悶哼一聲,便一動不動了。

  靜依這才將顧雨拽了出來,大著膽子走到床前。見那大皇子已經是昏了過去,不由得怒火叢生,向那大皇子狠踢了一腳道:「叫你敢打我表姐的主意!踢死你!你個禽獸!」

  此時從帷幔後面走出一名黑衣女子正是司琴!也活該這大皇子把計劃想的太過完美了,別說隱衛了,連名侍衛也沒帶,所以才給了司琴可乘之機。

  「小姐,快走吧。」司琴勸道。

  靜依眼珠一轉,問道:「你可看清是什麼人指使那嬤嬤來的?」

  「看清了,是護國公的白敏兒!不過那白敏兒是讓她將人引到漪蘭殿去,並未讓她將帶到這兒來。」

  靜依一挑眉,白敏兒!你還真是好膽子呢!居然意圖對我表姐不軌!可是依剛才司琴所言,那白敏兒並沒有這樣的意思?難道那白敏兒是被人利用了?

  靜依眼波流轉,不過片刻,便想明白了裡面的利害關係。此事若成,皇后勢必會追究一番,到時,若是顧雨說是有嬤嬤傳了皇后的旨意,引她去漪蘭殿,卻不知為何被帶到了景陽宮?這樣一來,若說是大皇子和德妃故意將生米煮成熟飯,自然就說不通了。弄不好,還得查到是白敏兒假傳皇后旨意一事,如此一來,白敏兒勢必要遭到嚴厲的責罰,才能平息威遠將軍府的怒火!而皇后也會因此徹底失去了拉攏威遠將軍府和平南候府的機會!

  先是崔茉莉,再是那楊倩,還有那皇后宮中的嬤嬤!看來,德妃的手伸的可是不一般的長呢!不過是短短半日,便生出這許多的驚心動魄來,若是長年住在這裡,好好的人不得給逼瘋了去!

  「咱們先出去吧。免得待會兒被人發現。」靜依說完,扶著顧雨,三人悄悄退了出去,靜依又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給顧雨整理了一番,看著顧雨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安慰道:「表姐別怕!都過去了。沒事了。」

  顧雨此時哭出聲道:「依依,他怎麼能?怎麼能?依依,幸好你來了,否則,否則只怕是我就是剩一死來謝罪了!」

  「胡說!哪有你說的那般嚴重!快別哭了,仔細給人看見,說我欺負你。」

  「對了,依依,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哦,不是我,是崔姐姐走到半路時,認出這是通往景陽宮的路,我們便抄小路過來了。」

  「那崔小姐呢?」顧雨問道。

  「她看你昏迷不醒,便出去找人來抬你。沒想到她剛走,你便醒了。」

  「那現在怎麼辦?」顧雨緊抓著靜依的小手問。

  靜依沉思片刻道:「咱們去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皇后?」顧雨一臉的疑惑。

  靜依則是笑道:「表姐,不急,來,咱們先順順氣。休息一下,再過去。」

  御花園內,眾位夫人小姐們正在賞菊品茶,便見一位嬤嬤急匆匆地跑向了劉氏那桌。

  「請問可是顧夫人?」

  劉氏一愣,看向那嬤嬤,緩道:「我便是。不知嬤嬤找我何事?」

  「顧夫人,府上的小姐在遊園時迷了路,到了景陽宮了。現在正在景陽宮的寢殿呢。」那嬤嬤刻意抬高了聲音,就是想讓附近的夫人小姐們都聽到。

  那劉氏一驚,站起身道:「什麼?你可看清楚了?是我家雨兒?」

  定國公夫人和顧氏皆是一皺眉,便聽那德妃的聲音傳來:「究竟發生何事了?」

  那嬤嬤趕忙跪下道:「回稟娘娘,顧家的小姐遊園時迷了路,現在正在景陽宮的寢殿歇息。」

  顧氏眼神一黯,這嬤嬤分明是想著把顧雨的名聲毀了。居然說她正在景陽宮的寢殿歇息!這老婆子,定然是受了什麼指使,而顧雨只怕也是真的在景陽宮了。

  只聽那德妃道:「胡言亂語!那顧家小姐知書達理,怎會做出如此有失閨譽之事?定是你看錯了人,還不快向顧夫人賠禮!」

  劉氏此時已是冷靜了下來,看來,顧雨只怕是中了人家的計了。

  那嬤嬤磕頭道:「回娘娘,奴婢以性命擔保,絕對沒有看錯人。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到景陽宮去瞧瞧。一看便知。」

  劉氏暗叫不好,正要說話。那德妃又道:「好!本宮就去瞧瞧,若是你這婆子說了半句假話,即刻命人杖斃!」

  說完,也不看那劉氏,逕自領了人過去。

  劉氏氣得暗暗咬牙!裝什麼好人!分明就是你們使了計謀,想污了自己的雨兒,現在又來這番作派!簡直是卑鄙無恥!

  可是氣雖氣,劉氏仍是在顧氏和定國公夫人的陪同下一同去了景陽宮。而一些愛看熱鬧的夫人們,和一些向來與顧雨不對頭的小姐們,也是紛紛跟了上去,想要看那顧雨是何等的丟臉!

  一群婦人小姐們,浩浩蕩蕩地去了景陽宮。

  靜微緊跟在顧氏身後,想著那顧雨只怕這次是真的出了事了。只是怎麼不見靜依呢?那崔茜茜也不見蹤影!那靜依素來與顧雨交好。顧雨若是出了事,想來,那靜依也是十分的傷心吧。靜微一想到靜依傷心痛哭的模樣便有些痛快淋漓的感覺。臉上也不自知地露出了些許的得意之色,彷彿真的看到了二人抱頭痛哭的模樣。

  而跟隨在後面的一些夫人們也是小聲地議論著,「原以為那個顧小姐是個好的,卻原來這般的不知廉恥!」

  「就是,什麼迷了路,分明就是嫻熟那英國公世子的身份低,想要爬上大皇子的床!」

  「是呀!真看不出來呢。那顧小姐還未及笈,竟敢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被顧氏和劉氏聽到了,面色自是不虞,同時也落在了德妃的耳中,她的臉上卻是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而緊跟在德妃身後的,便是英國公夫人,她的臉色自然是極為難看,剛訂下的兒媳,若是出了這種事,豈不是也連累自己的兒子聲譽受損?

  一行人各有所思,剛至景陽宮門口,便見皇后在嫻妃的陪同下,也一併來了景陽宮。再看皇后的身後,正是崔茜茜、靜依和顧雨!

  德妃的臉色一變!這顧雨怎會好端端地站在此處?

  而她身後的夫人小姐們也是一臉的驚奇。那顧雨的頭髮未亂,衣裳完好,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任誰看了,也不像是在什麼地方休息過。

  劉氏急忙上前,對皇后行了一禮道:「臣婦參見娘娘,敢問臣婦的女兒如何會在此處?」

  皇后一臉的驚訝,「本宮派人傳了她們幾個在漪蘭殿陪本宮說話,靜依這丫頭還讓劉家的婉兒姑娘給你捎了口信。怎麼,你沒見到那婉兒姑娘?」

  劉氏這才想起婉兒的確與她說過此事,趕忙低頭道:「婉兒確實曾與臣婦提起。只是,剛才有位嬤嬤來報,說是小女在景陽宮,臣婦一時心急,便忘卻了。」

  「哦?」皇后轉頭看向德妃身邊的那位嬤嬤道:「真是荒謬!顧小姐好好的一直和茜茜還有靜依丫頭陪著本宮說話,怎麼竟會傳出如此荒謬的流言?著實該打!」

  德妃臉色一白,勉強笑道:「姐姐說的是。臣妾剛才也是這般說的,若是發現她有半句假話,即刻杖斃!既然這顧小姐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想來定是這奴婢說謊了。」說完,轉頭對宮人們道:「還將她拖了下去,杖斃!」

  德妃說這話時,眼神中冰冷無比,沒有一絲溫度,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猶如冰窯一般,讓人望而生寒!那嬤嬤見此,也只是垂了頭,一句辯駁的話也沒有,任由宮人們將她拉了下去。只是她看向德妃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哀求和感激!

  感激?靜依清楚地看出了那嬤嬤眼神中的意思,她辦事不利,被德妃杖斃,居然還要對德妃心存感激!這是何道理?

  靜依思索了片刻後,恍然大悟,看向德妃的眼神也是大大地不同了。原以為她只是恃寵而驕,又仗著娘家的勢驕奢跋扈!現在想來,只怕她的心思比之皇后是更為陰險深沉!

  德妃轉頭對皇后笑道:「不知皇后怎會突然來此呢?」說完,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便見有一宮人悄悄地進了景陽宮。

  皇后假裝未瞧見,笑道:「還不是這幾個丫頭,說總是坐著也是無趣的緊,不如陪著本宮四處走走,邊賞花邊聊天兒,倒也是愜意。這不,一路走來,就到了這景陽宮了。」

  崔茜茜上前道:「皇后姨母,難不成她們大張旗鼓的來此,就是為了尋找顧小姐?」

  顧雨淡淡一笑:「崔小姐只怕是猜錯了。顧雨不過是小小的將軍之女,哪裡敢勞動德妃娘娘大駕?還驚擾了這許多的夫人千金們?」

  顧氏上前拉了顧雨的手,對著皇后道:「啟稟娘娘,臣婦等的確是要到景陽宮看看那殿內安寢之人到底是何人?居然如此大膽,穢亂宮庭?」

  皇后點點頭道:「既是來了,便進去瞧瞧吧。也好讓德妃安心。」

  說完,不待德妃說話便進了景陽宮的大門。

  德妃怒極,卻是無可奈何!走在前面的可是皇后啊!是唯一壓她一頭的女人!可是現在這樣還能如何?誰讓自己氣勢洶洶地帶人來了景陽宮?

  德妃瞪著皇后的背影,那陰冷的目光彷彿是要在皇后的身上戳個洞出來。皇后自然也是察覺到了,不過是揚起了嘴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德妃恨恨地跟了上去。其實就在她在宮門口看到顧雨時,便知道事情可能不妙。所以剛才已派了人進去查看,以便及時地提醒大皇子。可惜了,她沒想到,皇后早已經派了人進去在殿前守著,任何人不得擅入!

  進了正殿,皇后站在大殿中央,笑道:「這景陽宮還真是安靜,連個太監也沒有。看來,妹妹要好好地對景陽宮的宮人們加以管教了。」

  說完,看向了左側的寢室。皇后一個眼神,便見一名嬤嬤大步過去,掀了帷幄,進得屋去。隨後便聽見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傳來!

  眾人大驚,原來真的有小姐進了景陽宮,那這裡面?眾人面面相覷,卻是不敢肆意亂說,要知道這大皇子的生母可是德妃!德妃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得上的!

  片刻後,便見那嬤嬤低著頭,臉色極為難看地從裡間走了出來,低聲道:「啟稟娘娘,那裡面的是鎮西將軍府上的大公子楊奇和景陽宮的一名宮婢。」

  話音一落,大殿內頓時如炸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這楊奇是大皇子的表哥,居然在皇宮內院做出如此齷齪之事,實在是有失顏面!

  德妃的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如開了染房一般,煞是好看。而楊夫人則是面色慘白,嚇得跪伏在地道:「都怪臣婦教子不嚴,還請娘娘降罪!」

  此時,德妃才意識到自己是徹徹底底地讓人給耍了!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明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而且楊倩找到自己時,也是說一切都是按照計劃行事的。

  德妃轉頭在皇后身後的幾人身上一一看過,單憑這幾個孩子嗎?不,不可能!不過是幾個乳臭未乾的小毛丫頭,如何能破得了自己這棋局!皇后!一定是皇后!看來,那白敏兒還沒有蠢到家,定是將事情都與她坦白了。本來,此事若成,她倒是不懼那白敏兒坦白,反正木已成舟,她又能耐我何?可是現在不同了,事情根本就是出現了大逆轉!現在自己是極為被動!白敏兒即便現在不坦白,早晚也會對皇后提及。既如此,倒不如自己先壯士斷腕!也好給自己爭取些主動的機會!

  德妃對著皇后盈盈一拜,言詞懇切道:「此事,是臣妾管教不嚴,還請娘娘降罪。」說完,便保持著那姿勢不動。

  皇后看了她一眼,眸子中看不清是笑還是怒,皇后揮揮手道:「罷了,說起來這楊奇也是親戚!此事就由你來處置吧。」

  德妃這才起了身,對身後的嬤嬤吩咐道:「將那名宮婢拉出去,杖斃!」

  幾名嬤嬤進去將那宮婢強行拖出。那宮婢求饒道:「娘娘,奴婢知錯了!饒命呀,娘娘!是那楊公子強行將奴婢拖了進來呀,娘娘!娘娘饒命呀!」

  德妃的黛眉輕皺,便見一名婆子取了汗巾子將她的嘴堵了個嚴實,再發不出一絲聲音,只是猛搖著頭,臉上的妝容早已花的不成樣子了。

  靜依低了頭不去看她。而崔茜茜則是眼尖地發現,這不就是那名險些將茶灑到顧雨身上的宮婢嗎?怎麼會如此巧?

  靜依則是在第一眼看到那拖出來的宮婢時,便認了出來,也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這是要向她示好。也是在為白敏兒之事,給她一個交待。

  皇后的動作還真是迅速,不過是短短一盞茶的功夫,竟是能讓白敏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與她聽,而且還十分的詳細!更是雷霆手段,直接將那名宮婢和楊奇李代桃疆,既給了威遠將軍府一個交待,又給了德妃一個嚴厲地警告!

  靜依低著頭,眼睛卻是微瞄向了德妃的方向,看她腳邊的裙衫微顫,想來是氣極了罷!這種人從來不想想自己害人在前,只想到自己的計策不成,便對旁人懷恨在心!這樣的人著實危險、可恨!

  德妃見那名宮婢被拖了出去,又道:「楊夫人,將楊奇帶回去嚴加管教!無聖上旨意,不得進宮!」

  楊夫人忙跪下謝了恩。

  而跟在德妃身邊的楊倩則是一臉的疑惑,進來的明明是顧雨為何會成了一名宮婢?而大皇子又去了哪兒?大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景陽宮呢?

  德妃轉頭看了楊倩一眼,目光冰冷,楊倩心驚不已,忙低了頭,不敢有所動作。片刻後,又聞德妃道:「楊夫人,將府上的楊倩也一併帶回去吧,好生調教。本宮已經做主,將她許配給了吏部尚書的庶子為正室。擇日,本宮會再給她們二人賜婚的。」

  楊倩猛的身形一震,又再度晃了晃,德妃的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德妃在這麼多人面前,說明了自己的意思,便就是再無回轉的餘地了!可是,可是德妃明明答應過自己,可以給大皇子作姬妾的!

  楊倩知道自己出身不高,若是嫁給大皇子,連作側妃的資格都沒有,而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只求自己能做一名姬妾,常伴大皇子左右即可。為什麼?為什麼德妃連她這小小的心願也不肯達成?自己好歹也是她的親侄女呀!

  楊倩難以置信地看向德妃。但是德妃的面色整肅,顯然是主意已定,再無更改的可能了。楊倩頓時覺得手腳冰涼,明明還不到十月,卻是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甚至是連體內的每一根血管裡所流動的血液也都凝成了冰一般!她整個人呆若木雞!哪裡還有在御花園時,那巧笑倩兮的閨秀模樣!

  皇后聞言神色不變,恍若未聞。而在場的不少夫人和小姐們,則是鬆了一口氣。特別是那些夫人們,沒了她這京城第一美人擋道,自己的女兒的婚事,只怕是要順利的多。

  靜依面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楊倩,什麼京城第一美人,什麼琴仙,不過是德妃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這德妃的頭腦也是著實厲害,如此迅速地便分清了主次,擺正了自己在這場爭鬥中的位置。不過區區一個楊倩!她德妃還是不放在心上的。對於像德妃這樣久居深宮的女子來看,這天底下,最不缺,也最好找的便是美人兒了!

  當捨則捨!現在擺明了,楊倩這顆棋子已經廢了,若是再不加以捨棄,只怕會壞了整盤棋的思路!再說了,現在也不算是完全地捨棄她,至少還利用她替大皇子拉攏了吏部尚書!這德妃的心思轉的還真是快!靜依在心裡打著小鼓,幸虧自己和崔姐姐找到了顧雨,否則,若是真嫁了大皇子,以顧雨單純的心思,只怕會被德妃拿捏得沒了半點主意!

  經過德妃的一番處置,一場鬧劇總算是落下了帷幕。眾人也再沒了賞菊的心思,所幸現在這個時辰出宮也是差不多了。皇后揮手道:「好了。今日都累了,都散了吧。」

  說罷,便擺駕回了自己的宮殿。眾人見此,又紛紛給德妃行了禮後,陸陸續續地出了宮。

  馬車上,靜微看著靜依,她總覺得今天的事有些怪怪的,好端端地靜依和皇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景陽宮門口?皇后的那套說辭,她可不信!

  其實,當時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又有哪一個會信?只不過是看出了是皇后在與那德妃鬥法,自己不過是宮外人,又是臣婦,自然是不能多說什麼的。在那種情況下,若是說錯了一句話,只怕自己夫君的前程也會受阻了。

  回到候府,顧氏就將那靜依叫到了房裡,仔細審問了一番,才放心讓靜依離去。幸好,靜依和雨兒她們都沒事,否則,自己只怕是要寢食難安了!

  靜依晚間草草用了些晚膳,便回屋子休息了。她躺在床上,卻是翻一覆去的睡不著。今天一天可謂是時時處處都有危機!在宮裡待一天,只怕自己要耗費掉一半的腦細胞了。

  「既然睡不著,就起來陪我聊聊天兒吧!」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

  靜依卻是翻了個身臉沖裡側,理也不理他。

  元熙一挑眉,看來這丫頭還在生自己的氣呢!

  元熙一撩袍,極為舒適地躺在了一張躺椅上,還輕輕地搖晃著椅子,邊搖邊道:「可惜了,本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的。既然你睡了,那便算了。我坐一會兒,便回去了。只是好消息卻是無人分享!嘖嘖,真是無趣呀!」

  靜依被他這話挑起了興趣,可又不甘心就這樣起來,索性繼續裝睡,不理他。

  元熙說這話時,是看著靜依的後背的,見她的身形明顯的一僵,卻硬是不願意起來。只好搖頭道:「好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聽,我走便是了。只是我怕某人今晚一晚上,是別想睡安穩了。」

  說完,便故意弄出了要走的聲響。靜依一聽說他要走,原本是不在意的,可一聽這響動,便忍不住道:「你若是走了,我以後就讓司琴將你擋在門外,不許再進來。」

  元熙呵呵一笑,「你以為她擋得住我?」

  靜依卻是坐起身來一笑,「她自是擋不住你,可是鬧些動靜出來,卻是極容易的。」

  聞言,元熙的臉一黑,「我這麼辛苦地把剛得到的消息給你送來,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開玩笑!若是鬧出了動靜,自己以後再來,不是更難了!

  靜依盤膝在床上坐著,說道:「有什麼好消息,說出來聽聽。看看值不值得讓我對你的態度好些?」

  元熙卻是不急,坐下道:「你先說說今日宮中之事吧。」

  靜依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

  元熙卻是皺了眉道:「如果說你這候府的水深,那宮裡的水就是看不見底了。依依,以後若不是非去不可,宮裡的宴會,能推就推了吧。」

  靜依垂了眸子,輕道:「是呀。在宮裡待一天,我感覺自己像是跟幾隻怪獸打了一架一般,累極了。明明沒有費什麼力氣,可就是覺得整個人累的如虛脫了一般,一動也不想動了。」

  元熙點點頭:「你知道就好。但凡是能在宮裡存活到現在的女人都不簡單,位分越高的女人,手段就越是狠辣!在宮裡最不能要的,便宜是仁慈;最不能少的,便是手段了。」

  靜依聽了這番話,也是頗有同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也是看得如此透徹。」

  元熙的眼一瞪:「你才多大?說誰小小年紀呢?」

  靜依連忙討好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成了吧?」

  元熙本就是在嚇她,現在看她一臉討好自己的模樣,倒是覺得十分有趣,「想不到你也會討好我?我以為咱們倆在一起,只有我討好你的分呢。」

  「貧嘴!你何時討好我了?」靜依嗔怪道。

  元熙雙眉一挑,嘴唇一抿,卻是不說話。何時討好你?我可是時時處處都在想方設法地討好你呢。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否則非但不會讓靜依感動,反而還會被她恥笑,說自己臉皮厚了。

  靜依正了正身形,道:「快說吧。究竟是什麼好事?也說出來讓我聽聽。」

  元熙一撇嘴,走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了,低聲道:「那白飛果然是查到了些東西。你猜猜他查到了什麼?」

  靜依眼睛瞪到了最大,「查到了什麼?」

  元熙卻是一笑,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片刻後,靜依轉頭看向身側的元熙,不可思議道:「你說的是真的?」

  元熙點點頭。

  靜依將頭轉正,垂了眸子,似是仍沉浸在元熙帶給她的震驚中,無法回神。

  半晌,靜依看向元熙:「這消息可靠嗎?」

  元熙再度頷首。

  然後,靜依整個人身子一歪,向另一側倒去,口中還喃喃道:「這太讓人意外了?余氏背後的人竟然是個商戶?」說完,又側躺在床上,呵呵笑道:「余氏所效忠的主子居然是一個商戶!還是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太匪夷所思了!」

  元熙看著她的樣子,輕笑道:「瞧瞧你!不過是一則消息而已。何至於如此?」

  靜依隨即坐直了身體,轉頭看向元熙,神色肅穆道:「元熙,那白飛還查到了什麼?」

  「那名少年叫司懷安,江蘇人氏。我已經派人去江蘇將有關他的資料全部收集起來,盡快送到京城。現在那名少年就在京城。你猜猜看,他住在何處?」

  靜依思索了片刻,「不會那麼巧,住在『富貴酒樓』吧?」

  元熙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錯。他就住在那裡,而且好巧不巧的,就住在那白飛所在的那間雅間的隔壁!」

  靜依點點頭,如此一來,那名中年男子突然被殺就說的通了。

  「白飛還真是厲害,居然這麼快就能查到這些。」靜依有些佩服道。

  元熙臉色一變,「哪裡是他厲害了?他只查到了余氏為一位叫司懷安的商戶。至於那商戶的姓名、身世可都是我派人查出來的。估計現在白飛的人還在那四、五十歲的人身上轉悠呢。」

  「你?你是如何查到的?」靜依一臉地吃驚。

  元熙神秘地一笑:「自然是有我的辦法了。你放心,我查到的消息絕對可靠。」

  靜依搖了搖頭道:「可是,老夫人整日裡足不出戶,是如何與他聯絡的呢?通過旁人?這不太可能。」

  元熙也是一臉的不解,「看來,咱們不得找人盯緊了余氏。還得從她身上下手。」

  靜依點點頭,「盯緊她可以,只是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否則,咱們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

  靜依突然抬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元熙,元熙只覺得有些不自然,臉色微微泛紅,有些窘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元熙,我不過是隨手救了你,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好?你的勢力組建起來多麼不易,還是盡量少用在我這裡吧。而且萬一因為我的事,而讓你的勢力暴露。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說的什麼胡話?你我相識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怎的無端地說出這種話來?」元熙故意沉了臉訓道。

  靜依眼眶一熱,那淚便成串地滑了出來。今日在宮中,精神本就高度緊張,回來後,也一直在想著皇后與德陽妃鬥法的事。現在元熙來了,陪著她說了說話,放輕鬆了不少。這一輕鬆,便感覺到了一些後怕,還有一種莫名的委屈。

  「怎麼了這是?」元熙看她突然掉淚,有些手足無措了。殺人探情報,他在行。可是哄人,他可不會。

  靜依邊哭邊道:「不用理我,你就讓我哭一會兒就好了。哭一哭,我的心裡會好受些,壓力會小些。就不那麼累了。」

  元熙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哭,然後伸出左手輕輕地在她背上拍了拍,當作是在安慰她吧。

  靜依哭了一會兒,感覺心裡好受多了,便抬頭問道:「我的眼睛是不是腫了?」

  「我看看,沒有。」元熙一本正經道,「不過有些紅,像是紅雞蛋。」

  靜依被他這樣一說,破涕為笑:「討厭,人家都哭了,你還取笑人家!」

  元熙不自在地用手撓了撓頭道:「那個,我不太會哄人開心。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靜依撲哧一笑,「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不走嗎?」

  元熙看了外面一眼,「還早。再陪我待會兒吧。回去了,也是只有我一個人,屋子裡空蕩蕩地,感覺到整個宮殿裡都是冷冰冰的,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也只有在你這兒的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身上還流著滾燙的血液。」

  靜依輕道:「別這麼說,你還有疼愛你的淑妃,雖然她並非是你的生母。但是她身邊也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對你也是真正的關心呢。」

  「嗯,她還算是關心我。只是她的身體不好,常年受病痛折磨。今天我去給她請安,看她氣色好了不少。想來,這段時間不會再犯了。」

  靜依勸慰道:「你既是她的養子,就要做到做兒子的本分,常去看看她,陪陪她。她的病也許會好的快一些。」

  元熙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今天在宮裡遇到那楊倩了?」

  「遇到了。怎麼了?」

  元熙的眉心處輕皺,「這個楊倩可是不簡單。能從一個原本不受寵的庶女得到楊夫人和德妃的重視,可不單單是憑著那張臉。」

  靜依點點頭:「這個我也感覺到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楊倩還直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就這樣被德妃捨棄了,著實是有些可惜的。」

  元熙有些輕笑,那笑容卻是有些意味深長,「捨棄?只怕那楊倩不會就此罷休的?那個女人心思詭異,狡詐的很,你以後也盡量少與好接觸。」

  靜依點點頭,「那個楊倩的心思的確是不簡單,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天白敏兒做的那些事,除了崔茉莉,另一個在一旁挑唆的就是她!」

  說到這兒,靜依的神色變得有些迷惑了。「那個楊倩幫著大皇子和德妃,我還可以理解。可是崔茉莉為何要幫著他們呢?要知道她可是定國公府的小姐,應該是與護國公府、與皇后站在同一陣線才對。」

  元熙笑道:「女孩子的心思最是難猜。想必是在定國公府受了委屈,所以才會如此。」

  靜依搖了搖頭,「定國公夫人和崔茜茜,待她雖並不格外親切,卻也算是不錯的了。她小小年紀,也不過才九歲,許是被人蒙蔽,或是利用了,也說不定。」

  元熙搖搖頭,「別人我不知道,可是那個楊倩卻是個禍害,你盡量的離她遠些。」

  「你以前見過她?」

  元熙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像這般大時,也是七歲,一次被大皇子他們打的動不了了,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用手帕給我送了一包點心過來。當時我喜出望外,見她長得漂亮,人又好,便以為她是好心。她走後,我便跟著她,看她是哪個宮的小宮女,以後好謝謝她。誰知我一路跟她到了景陽宮。她竟然在對著大皇子說我是如何如何地將她當成了仙女,將她送的東西摟在懷裡,捨不得吃。而那大皇子則是哈哈大笑,說是他自己不要了的,扔到地上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

  說到這兒,元熙閉了閉眼,又道:「才幾歲的小女孩兒便有這樣的心思來討好權貴,可想而知,現在的她心思得有多深沉?」

  半晌後,靜依道:「都過去了,別再想了。我會告訴表姐以後盡量躲著她些,實在躲不開,也盡量的防著她就是了。你莫要為我擔心。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那個司懷安的底細。還有,余氏是如何與他聯絡的。」

  元熙點點頭,「放心吧,最遲十天,定會有消息傳回來的。」

  「十天呀,還要那麼久。算了,這些日子,咱們就盯緊那余氏,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第六十五章 顧文中毒!

  次日,靜依以顧雨受了驚嚇為由,提議去將軍府看望。顧氏應了,兩人用了早膳,便上了馬車,向將軍府行去。

  「母親,你說她們為何要說當時在景陽宮的是表姐呢?表姐明明就在漪蘭殿呀。」靜依故作無知,開口問道。

  顧氏拉了靜依的手道:「這宮裡面貴們們之間的爭鬥,哪裡是咱們能想得通的?以後呀,除非是皇上或皇后點名讓你們去,否則,還是不進宮的好。」

  靜依點了點頭,乖巧道:「母親,那個英國公世子楊海朋,人品如何?」靜依從元熙給她的資料上看出此人的品性不錯,而且是文武雙全,就是不知道在顧氏等人看來如何。

  顧氏略一思索,輕道:「那楊世子,倒是個好的。年紀不大,卻是能文能武,聽說還得到過皇上的褒獎!現在聽說被英國公關在屋子裡,正在用心讀書,想著要參加明年的科舉呢?」

  靜依點了點頭,「不知道,那楊世子以後會不會對表姐好。」

  「傻孩子,雨兒要嫁最少也要在兩年後才成。這兩年,咱們也正好觀察觀察那楊世子的為人。若是不是個正經的,那就勸你舅母給她把親事退了。若是還不錯,那咱們就等著喝她的喜酒就是了。」

  顧氏說到這兒,用手把靜依兩側的頭髮往後弄了弄,「至於成婚以後的事兒,主要還是要看雨兒自己的本事。她若是夠聰明,就一定會事事替夫君考慮。而不會只想著自己,卻與夫家為難。」

  「何為事事替夫君考慮?納妾嗎?」靜依歪著頭問道。

  顧氏一愣,本不想說,可是想到靜依聰慧過人,不說只怕她也會去問旁人。索性直言道:「夫為妻綱。做正室的,總是要替夫君著想的。總不能讓夫君受了委屈。」

  靜依卻道:「那就自己受委屈嗎?這樣的女人傻,我才不要這樣!」

  顧氏被靜依這話說的哭笑不得,「胡說!怎能如此隨性!」

  靜依抱著顧氏的胳膊道:「難道不是嗎?母親,難道你看父親納妾都不難過的嗎?您自己說,是以前有白氏時,您過的開心,還是現在沒有了旁的人跟您分享父親開心?」

  顧氏看靜依一臉的認真,搖了搖頭,歎道:「你還小,這些事,你不懂。他有他的難處。再說了,放眼整個京城,官職、身份到了你父親這種地位的,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你父親唯有那白氏一人,已是最好的了。」

  靜依看著顧氏說這話時,臉上並無不悅,反而有些慶幸。再看她提到父親時,那眼睛也變得清亮了起來,顯然是真心的愛著父親的。

  靜依心裡暗自搖頭,她不是真正的古人,她無法接受這種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想法。她只想守著一個愛她的人,一心一意的過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三餐溫飽便已足矣!

  可是顧氏的話卻是如重錘一般,時時地敲擊在她的心田里。是呀!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這般的心思,自己一人之力又能如何?看母親居然還在慶幸父親只得一位妾室!這樣的母親讓靜依感到陌生,也感到有些悲哀。可是還能如何?將自己前世的觀念強加給母親嗎?不,別說她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了,整個候府還不得亂翻了天去!

  母女二人又說了些關於那定國公夫人的事,不一會兒,便到了威遠將軍府。

  靜依依下了馬車,又親自扶了顧氏下來。身後跟著劉嬤嬤、何嬤嬤、海棠等人。那門口的守衛早已打開了大門,將她們請了進去。

  快到中門了,劉氏迎了上來,「妹妹來了,快裡面請。靜依也一起來了?」

  靜依福了福身:「給舅母請安。」

  「好,好孩子。去裡面坐。」劉氏說完,便拉了顧氏的手往裡走去。

  到了正廳,劉氏請顧氏坐了,又吩咐人趕緊地上壺好茶,再備些點心上來。

  劉氏笑吟吟地看向靜依:「依依別急,已經讓人去請了,一會兒你表姐就來。」

  靜依笑著點了頭道:「舅母,幾位表哥也都不在嗎?」

  劉氏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你那個暴脾氣的舅舅!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不能總是窩在家裡。這不,將你大表哥趕出了府,讓他自己出外遊歷。你二表哥和三表哥都跟著他去了軍營,說是要好好地摔打他們一番。你聽聽,這哪兒是一個父親會做的事兒?」

  顧氏輕笑道:「哥哥這也是望子成龍心切。嫂嫂也莫要憂心。您那三個兒子哪一個不是威武過人?在外面也是吃不了虧的。」

  劉氏笑了一聲,「還是妹妹會說話,比你哥哥可是強上百倍!」

  靜依笑著問:「舅母可敢不敢當著舅舅的面兒這樣說?就怕舅舅惱了?」

  劉氏啐了靜依一口,道:「你這個小丫頭也會拿舅母開心了?」說完,正好看到顧雨進了門,笑道:「雨兒呀,快來給你姑姑請安。」

  顧雨上前施了禮,又陪著她們坐了一會兒後,靜依便說要出去玩兒,被顧雨領了出去。

  姐妹二人到了後花園,身後遠遠地跟著海棠和顧雨的兩名丫環。

  「表妹,你昨夜可睡好了?我昨晚上一整夜都沒合眼,只要一閉眼就好像看到那大皇子向我撲過來。嚇死人了。」顧雨緊拉著靜依的手,小聲道。

  「表姐,事情都過去了。就莫要再想了,以後咱們還是少進宮吧。」靜依道。

  顧雨點了點頭,輕皺了眉道:「是呀,昨天回來,母親也是如此跟我說的。還盤問了我許久!幸虧昨日你聰明,提前想好了說辭。」

  「是呀,母親也是盤問我了呢。幸虧昨日有崔姐姐,回頭,有時間了,咱們好好謝謝她。」

  「嗯。說起來,這個崔小姐真是不錯。和她那個三妹,真不像是一家人。」顧雨一臉地不解道。

  靜依輕笑,「表姐,我與靜微可是也不像一家人?」說完,眨著眼睛看向顧雨。

  顧雨一愣,隨後又笑了起來。

  靜依二人在亭子中坐了會兒,看顧雨的臉色極差,便道:「表姐,咱們也聊了一會兒了。有些累了,去你屋子裡躺一會兒吧。」

  「好。」顧雨說完,便起身領著靜依去了她自己的屋子。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說著悄悄話,不到一刻鐘,那顧雨便睡著了。靜依看她眼下那明顯的青色,不由得又有些惱怒了。昨日之事,真是太便宜那大皇子了。等回頭有時間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才行。

  原來昨日她們二人出了景陽宮後,休息了片刻,便看到了崔茜茜。她正引了皇后宮中的幾位嬤嬤前來,見她二人無事。便帶二人去了漪蘭殿。

  皇后早已將事情想了個明白,本想著讓那大皇子在眾人面前丟臉,卻不想大皇子中間醒了過來,正好遇到來景陽宮找他的楊奇。大皇子當時已是感覺到了不對,來不及解釋,便急匆匆地出去了。而後來皇后派人給那名宮婢下了春藥,將她送到了景陽宮。陰差陽錯之下,便成了楊奇和那名宮婢做出了逾矩之事。

  靜依看著睡熟了的顧雨,當真是個小美人兒!膚若凝脂,白裡透紅,一雙遠山含黛又透著無限的風情。不過才十三歲,卻已是出落得極為俏麗。再加上她這樣的出身,難怪那大皇子會如此的心急了!

  靜依看了她片刻,也是覺得有些累了。連續兩晚都與元熙說到極晚,她躺下身,面沖裡側,也輕閉也眼,不一會兒,便也睡著了。

  到了快晌午時,劉氏吩咐人準備了午膳,命人去請顧雨和靜依二人。

  不一會兒,便聽下人來報,說是二人都在顧雨的閨房裡睡著了,而且睡得極香。

  劉氏與顧氏相視一眼,劉氏衝下人道:「那就晚些再開席吧。讓人到雨兒院子候著,看她們什麼時候醒了,就知會她們過來用膳。」說罷,衝下人們擺了擺手。

  頓時,這大廳裡就只剩了劉氏與顧氏。

  劉氏一臉憂色道:「只怕是昨日的事情將兩個孩子嚇著了,昨晚定是沒有睡好。」

  顧氏點點頭:「是呀。別說是她們了,就是咱們心裡也是難受的緊。幸好她們沒事,若是昨日裡面的人真的是,那咱們現在哭都來不及了。」

  「是呀,只怕是那德妃還未死心,一心想著要將雨兒給納了去。卻也不想想,如此卑劣的手段,只會讓人更加地厭惡!」

  「嫂嫂說的是。現在是雨兒,還好嫂嫂早早地給她訂了親事。再過兩年,過了門,也就安心了。不瞞嫂嫂說,我現在都想著趕緊把依依給訂了出去,然後就鎖在院子裡,哪也不能去。免得也如雨兒這般,讓人擔心受怕。」

  劉氏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可是咱們的夫君,終歸是做臣子的,咱們也不能不為他們考慮呀。」

  顧氏一臉的擔憂,「只怕這事情還沒完呢。德妃此人,生性狡詐,陰險。有多少嬪妃都是死在她的手裡?」

  劉氏點點頭,「可是她是德妃,又有那鎮西將軍府支持,咱們又能如何?只能是時時小心,處處防著了。」

  「嫂嫂,還有一個法子,卻不知行不行的通?」

  「哦?什麼法子?現在只要是有法子能護雨兒周全,就是讓我上刀山也成!」劉氏言詞懇切道。

  「圍今之計,只有請英國公的世子提前大婚了。」

  劉氏一愣,「這,只怕是不妥。畢竟雨兒尚未及笈。再者說,現在那楊世子正是埋頭苦讀,也不是成婚的時機呀。」

  顧氏聞言,也是皺了眉,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劉氏一想起昨日之事,仍是心有餘悸,片刻後,輕道:「若是咱們主動找媒人問,只怕那楊夫人會多心,以為雨兒身體有什麼疾症?又或者以為她有什麼失德之處了。」

  顧氏點頭道:「嫂嫂所言極是。那現在咱們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盡量少讓雨兒出門。即便是非去不可,也最好是多派些人手跟著。」

  劉氏頷首,「妹妹,我昨晚聽雨兒的意思是多虧了有崔小姐和依依。依依那裡,我就不說別的了。倒是那崔小姐,咱們是不是該表示一番?」

  顧氏思索片刻道:「此事,還是讓兩個孩子私下裡道謝吧。若是咱們出面,只怕是反倒拖累了崔小姐。」

  劉氏一想,也確是這麼回事,若是她們大張旗鼓地去道謝。只怕那德妃會把這筆帳記到崔茜茜頭上,到時若是再針對崔茜茜,便是她們的不是了。

  「嫂嫂,眼下幾位皇子尚未到弱冠之年,便鬥的如此激烈,只怕以後,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了。嫂嫂還是要早做打算。」

  劉氏點了點頭,「妹妹的意思我懂。你哥哥也是妹夫一樣,是誰也不遠,誰也不近。」

  「男人們的事咱們不懂,可也是不能給自家夫君惹事不是?嫂嫂回頭還是讓哥哥給找幾個有身手的姑娘婆子在身邊才好。」

  劉氏點頭稱是。兩人又說了會子話,仍不見兩姐妹過來,便一起到顧雨的院子裡去瞧瞧。

  靜依此時已經醒了,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地去了趟淨房,回來後,見顧雨仍是睡的香甜,不忍打擾她。

  悄悄地去了外間。剛到外間。便看到劉氏和顧氏進了院子。

  靜依忙迎了上去,「母親,舅母。表姐還睡著,就別叨擾她了。」

  劉氏往裡看了一眼,問道:「依依,你表姐昨晚可是沒有睡好?」

  靜依點了頭:「表姐是害怕。舅母,回頭給表姐熬一些安神的藥吧。」

  劉氏點了點頭。剛要再問,便聽一名婆子急跑進來通報說顧文被蘇清和大公子一起抬回來了。

  劉氏一聽,臉色陡變,趕忙向大廳奔去。顧氏和靜依也一併去了大廳。

  大廳裡,顧文被放在偏廳的一張矮榻上,平躺著,臉色發青,嘴唇呈烏紫色。

  劉氏近前一看,已是急的掉下淚來。帶著口腔問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出去,怎麼會這樣?」

  蘇清拱手道:「舅母,我到軍營時,舅舅正在和大表哥哥砌磋武藝,突然就倒地不起,然後就這樣了。我們找軍醫看了,軍醫說像是中了毒。不過他查不出是什麼毒,我想到賀神醫正住在候府,便讓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中毒?」顧氏一臉的疑惑道:「在軍營裡怎麼會無端地中毒?」

  蘇清一呆,顧文的長子顧言也是大驚!是呀,父親從府上出去後,便直接去了軍營,並未去過其它地方。那這毒?

  顧文即刻對管家道:「緊閉大門,除了候府的賀神醫來,任何人不見!還有任何人不得外出!違令者杖斃!」

  管家得了令,趕忙去吩咐了。

  管家剛出大廳,賀道子便到了。一進大廳,便直奔那榻上的顧文。

  眾人安靜地看著賀道子為顧文把脈,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半晌,賀道子把完脈,又掀開顧文的眼皮看了看,又反覆看了看他的手指及各關節。「顧將軍的確是中毒了!」

  顧氏急道:「賀神醫,可知是中了什麼毒?」

  賀道子臉色有些凝重道:「中的是僵凍!」

  「僵凍?」靜依驚呼道:「師父,您沒看錯?」

  賀道子點點頭,「丫頭呀!這種毒已經消失了近十年了。老夫也是多年前曾見過兩次。看來,這下毒之人是別有用心哪!」

  靜依沉聲道:「師父,您也無法解毒嗎?」

  賀道子沉思片刻後,說道:「我試試吧。這種毒的解藥配製起來十分的繁瑣。老夫不敢打保票,只能說是盡力而為了。」

  靜依點點頭,「大哥,你親自送師父回府吧。正好看師父需要什麼藥材,先去咱們的藥鋪去取。」

  蘇清點點頭,對賀道子道:「賀神醫,請吧。」

  賀道子起身告辭,隨蘇清急匆匆地出了將軍府,直奔蘇家的平安堂而去。

  再說這威遠將軍府中,此時眾人是愁雲慘淡。

  顧氏率先開口問道:「依依,這何為僵凍?」

  靜依看了劉氏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舅舅,輕道:「這僵凍乃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毒藥。中此毒後,一開始便會出現面色發青,嘴唇呈烏紫色的症狀,整個人昏迷不醒。而再往後。」

  靜依說到這裡,頓了頓,又看向床上的舅舅,面色有些不忍,眼中似是有淚水要溢出,顯然是在承受著內心的煎熬。可她卻仍是出聲道:「再往後,中毒之人,便會從手指和腳指開始各個關節慢慢變的僵硬,沿著肘關節、膝關節等逐漸蔓延至全身。七日後,便會全身僵硬,猶如冰雪中的死屍一般。故而此毒取名為僵凍!」

  待靜依說完,那劉氏便向後一仰,暈厥了過去。

  顧氏忙找了人將她扶到了另一側的偏廳,先稍作休息。

  顧言看了一眼床上的父親,又轉頭問道:「依依,可能看出父親中了此毒多長時間?」

  「剛才師父查看他的各處關節,只有兩隻手的末端關節才稍顯僵硬的症狀,想來應該是一個時辰前中的毒。」

  「一個時辰前?父親當時剛到軍營。那也有可能是在府中中的毒?」

  靜依點了點頭,「舅舅常年習武,也有可能是中了此毒後,比尋常人毒發的時間要推後一些。」

  顧言點了點頭,「依依,你的意思是說那賀神醫必須要在七日內配出解藥?」

  靜依點了點頭,「要救舅舅,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等師父配製出解藥;二,就是秘密徹查,看能否找到下毒之人,也許那下毒之人會有解藥,也說不定。」

  顧言點點頭,「我已經命二弟和三弟留在軍營,由父親的一名副將陪同,秘密查訪。我已經告訴他們要嚴密注意今日跟父親接觸過的人,還有,讓他們把父親接觸過的東西都收到了一起。」

  靜依搖搖頭,「只怕是沒用了。」

  「為何?」顧氏問道。她將劉氏安頓好,剛進這偏廳就聽到了這表兄妹二人的談話。「依依,你大表哥的做法已是十分地周全了,為何還是沒用?」

  「母親,這下毒之人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舅舅下'僵凍,當然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毀滅證據。再來,那個既然可以下僵凍,便也可以給他下鶴頂紅,下砒霜。可是對方為何沒有?」

  顧言略一思索道:「你是說他們想利用父親中毒,來達到什麼目的?」

  「不錯!這就說明他們不想讓舅舅死。也許是因為舅舅若是死了,對他們沒有好處,若是中了'僵凍,咱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為舅舅尋求解藥。這樣一來,對方才好和咱們提條件,此其一;其二嘛,可能就是有人要利用舅舅不能上朝或是去軍營的這幾日,要有什麼大動作。」

  「有道理。只是,父親為人向來公平公正,從未做過什麼有悖大淵,有悖皇上的事!那下毒之個所求的又是什麼呢?」

  靜依聞言眼前一亮,「大表哥說的對!舅舅為人耿直,從不肯做有違良心之事。那麼此人定是為了逼迫舅舅去做一些要違反舅舅的原則的事了!」

  顧言一拍額頭,「不錯!如此一來,事情就有了些頭緒。姑姑,還請您回去以後轉告姑父,密切注意這幾日朝堂之上和兵部會有什麼異動。再來,咱們得好好想想,父親最近有什麼事情沒有應下,或者是在什麼事情上礙著人家的事了。」

  果然到了下午,顧文的另外兩個兒子,顧忠和顧全兩個人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靜依看他二人神色便知道定是一無所獲。

  顧雨早就被人叫醒,在另一處偏廳守著劉氏。靜依告訴了蘇言一些可以減緩關節僵硬的法子,到了傍晚時分,才回到了候府。

  一進候府,顧氏便去了外書房,找蘇偉商議。

  靜依則是到了蘇清的院子,「大哥,藥材可是齊了?」

  蘇清點點頭,「齊了,現在晴天正在幫著賀神醫配製解藥呢。賀神醫說至少也要兩日才能配製出來。」

  靜依頷首道:「這種解藥配製起來的確是極為繁瑣,兩日便可製出,已是極快了。」

  蘇清看了一眼有些疲累的靜依道:「你也累了吧?早些休息吧。」

  靜依搖了搖頭,反問道:「大哥,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蘇清沉思片刻道:「以我看,此事極有可能是那楊碩所為?」

  靜依一挑眉,「哦?為何?」

  「那楊碩是鎮西大將軍,可是近幾年來,皇上雖是常有褒獎賞賜,卻是再無起用他為國效力之意。實則是明升暗貶!反觀舅舅這幾年,一直是順風順水,今年更是在西部平定叛亂立了大功!那楊碩極有可能是嫉妒,所以才會讓人暗下毒手。」

  靜依聞言,思索良久後,才道:「可是他若是只是看不過舅舅比他風光,大可以命人給他下鶴頂紅之類的劇毒,讓舅舅當場喪命,豈不更加省事?到時他楊碩便少了一個對手,皇上折損了一名大將,自然是要想到啟用他楊碩呀!」

  蘇清搖搖頭:「楊碩沒那麼蠢!若是舅舅真的中毒暴斃,只怕皇上震怒之下,定會徹查!到時說不定就會查到他的頭上。再說,舅舅就算是真的死了,還有那些跟隨了舅舅多年的副將,哪一個不是久經沙場,立下赫赫戰功?那十萬大軍,還是到不了他的手上。」

  靜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哥,母親去了外書房找父親商議了。我看,父親待會兒極有可能傳你過去。」

  「我一回府,便將事情都說與父親聽了。父親一下午都在外書房和老太爺還有幾名心腹在商議該如何處理此事。」

  靜依一驚:「父親想著將此稟明皇上?」

  蘇清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從外書房出來時,父親還沒定論。」

  靜依抿了抿嘴,眉心處有些擔憂:「大哥,你說這背後之人,究竟是何人呢?竟然會有如此霸道的毒藥。幸虧有師父在,否則?」

  「好了,別想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陪母親去將軍府呢。」蘇清勸道。

  靜依點了點頭。舅舅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母親自然是要去守著的。

  靜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屋子,一個人對著屋內的一盆秋菊發著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依的眉頭有些鬆動之色,她轉身走至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過了多久,扔了一地的廢紙,才將筆擱在了筆架上。

  靜依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輕歎,一會兒又眉頭舒展,似是有所頓悟!可是不到片刻,卻再搖搖頭。如此反覆,直至深夜,靜依才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鎮西將軍府

  楊倩沐浴完,打發人都退下,兀自坐在梳妝台前,輕梳著那烏黑亮麗的長髮。她的黛眉緊皺,一雙原本就十分迷人的大眼睛裡,此時卻是充滿了濃郁的愁思。一張小嘴緊閉,因是剛剛沐浴完,她臉上早已是去了妝容,可是在這柔柔的燭光中,卻是看起來十分的柔美,那寬鬆的長袍就隨意地裹在她纖細,卻是玲瓏有致的曲線上,更是充滿了魅惑之感!

  屋內燭光突然一閃,那楊倩抬頭,便見屋內多了一個人,正是大皇子李征。

  楊倩看見他,先是一喜,隨即又是換上了一副愁容,兩隻眼睛裡也漾起了一層水霧,真是柔美至極,我見猶憐!

  那大皇子李征上前,將她輕輕一帶,便進了他的懷裡。楊倩伏在他的胸口處,竟是帶了哭腔道:「殿下還記得倩兒嗎?倩兒還以為殿下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說完,那眼淚便如珍珠一般掉落了下來。

  李征將她扶直了,大手在她的臉上撫摸著,又用手將她的下巴輕抬,笑道:「美人兒,本殿下這不是來了嗎?何必哭哭啼啼的?讓本殿下看了心疼?」

  那楊倩嗔了他一眼,略歪了頭,眸子半垂,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眸子中一半的風華,卻是更顯得妖媚無比,讓人怦然心動!那李征看了,心早已是癢癢的,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嘴巴也緊附了上去。

  李征在楊倩的臉上、頸上親吻著,大手一拉,便將那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的長袍裉下了一半,可是那楊倩卻在此時,將李征推了出去。

  李征一怔,「倩兒,怎麼了?」

  楊倩的臉色緋紅,嘴唇也因為剛才李征的親吻而略顯紅腫。那長袍裉至肩處,露出那渾圓如玉的肩膀,而長袍的下面則是露出她那雙潔白的玉腿。直看得李征心裡更為急切。

  「殿下,可是真的就讓德妃娘娘將我配與那吏部尚書之子嗎?」

  李征眼中帶笑,心下已是瞭然,上前一步道:「倩兒,你是我的女人,誰敢娶你?嗯?」說完,大手便覆上了那楊倩的胸前。楊倩本就只著了一件外袍,此刻感覺到李征大掌上傳來的熱度,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那李征見狀,眼中的笑意更濃。他雖未到弱冠之年,可是宮裡的美婢如雲,早已是流連花叢的老手了。那楊倩雖是懂得如何伺候男人,可是到底是才十四,經人世也不過是在半年前。哪裡禁得住李征的誘惑。不一會兒,便憶讓李征折騰的氣喘吁吁了。

  兩人很快在床上滾作一團,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停了下來,並排躺在床上。那楊倩挽了李征的胳膊,聲音如黃鶯般婉轉,「殿下,您何時才會讓德妃娘娘收回成命呀?」

  李征輕道:「不急。待此次事成。本殿下自是會記下你一大功,到時,本殿下才好去母妃那兒為你說話。你說呢?」

  楊倩將頭靠在李征的肩膀上,自信滿滿道:「殿下放心。那賀神醫雖可配製出解藥,可若是沒有「血蓮」作藥引,也是枉然。」

  李征呵呵一笑,「還是我的倩兒聰明。想出如此絕妙的計策!」

  楊倩柔柔一笑,「殿下,您可是答應過倩兒的,若是殿下達成了心願,是要納倩兒為妾的。倩兒不求名分,只求常伴殿下左右便知足了。」

  李征抬起胳膊將她輕摟了進來,「乖,待本殿下事成,自是不會虧待了你。你雖不能為正妻,但是以後本殿下坐上那龍椅,你便是我李征獨一無二的貴妃,如何?」

  楊倩聽了,抬起頭看著他,「殿下說的可是真的?不會是在哄騙倩兒吧?」

  李征呵呵一笑,「好倩兒,我怎麼會在哄騙你呢?這一次,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呀!對了,快跟我說說,你是如何給那顧文下的毒?」

  楊倩抿嘴一笑:「這有何難?我派人打聽過了,那顧文愛吃新鮮的羊肉,府中常常買來活羊,由府中的膳房親自宰殺。我讓人告訴那將軍府中專門給顧文做羊肉的師父一道秘方,烹製出來的羊肉細膩無比,且美味異常!那名廚子不疑有它,便將方子和幾味佐料拿進了府去。我給他的藥也不過就是一盤菜的料,已經用了,再查也是查不出來的。」

  李征一愣,看向楊倩:「你就不怕那廚子會試菜?或許他會先中毒呢?」

  楊倩垂了眸子一笑:「殿下,倩兒哪有您說的那樣笨?他若是先中了毒死了,咱們上哪兒再找一個替罪羊去?」

  「哦?」李征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楊倩。這個楊倩人長的美,可是心思卻是十分的歹毒,像極了他那高貴的母妃!

  「那廚子定然會先試吃的。可是那調料我命人告訴他是要最後放的,他嘗菜時,那毒尚未完全地浸入肉中。待他端到顧文面前時,那毒才完全地揮發出來。那名廚子今早去賣菜時,我已命人將他結果了,就扔到了護城河裡。想必現在那威遠將軍府也已經發現少了一名廚子了。」

  李征點了點頭。

  那楊倩又道:「中了僵凍,那蘇夫人想救她的哥哥,還不得乖乖地聽咱們的?」

  李征也是悶笑了幾聲,暗道,顧文,別怪我心黑手狠!誰讓你和蘇偉這兩個老頑固不肯支持我?現在這樣,也是你們咎由自取!他轉頭看了楊倩一眼,眼中卻再無初見她時的笑意和愛戀之色,只剩下鄙夷和不屑!哼,楊倩,你這樣卑賤的身份也妄想陪伴在本殿下的身邊,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憐的楊倩仍沉浸在李征剛才的柔情蜜意中,不可自拔,她一直以為李征在人前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是為了維護他殿下的高貴形象,卻不知道,那李征是從心底裡瞧不起她,就如同德妃待她一樣,只是一枚還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窗外時而傳來一陣鳥叫聲和風輕輕拂過樹枝的聲音,而屋內,再次傳來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和女子令人臉紅的呻吟聲。

  次日一早,便被海棠叫了起來,稍稍梳洗一番,便去了前廳。

  老太爺、蘇偉、蘇清、蘇明和顧氏都在。靜依進了前廳,給眾人見了禮,便站到了顧氏身旁。

  蘇偉道:「我昨夜與父親商議好了。今日,蘇明仍是要去上書房陪伴六皇子的。清兒、靜依,你們兄妹二人就陪著夫人去將軍府。若是情況不妥,便留在將軍府,不必回來了。我今日會將大哥的事情稟明聖上!清兒,皇上極有可能會傳詔你跟顧言,你到了將軍府,跟言兒說一聲,二人提前做個準備,免得到了御前,說不清楚,反倒被治了罪。」

  蘇清拱手道:「是,父親。」

  蘇偉安排妥當,便進了宮。顧氏在靜依和蘇清的陪伴下,再次去了威遠將軍府。

  正如蘇偉所料,皇上下旨宣蘇清和顧言進宮,還派了太醫前來,還賜下了一堆的名貴藥材。可是太醫們也是束手無策。

  又過了一日,賀道子到了威遠將軍府。

  「依依,這將軍府上可有血蓮?」賀道子問道。

  「血蓮?這,表哥。」靜依看向了顧言。

  而顧言馬上命人去庫房查看。很快,便有下人回報說府中並無血蓮。

  「賀神醫,這血蓮是何物?要到何處去找?」劉氏問道。

  賀道子臉色有些凝重,搖頭道:「沒有血蓮作藥引,這解藥也是無用呀。」

  靜依則是為劉氏和顧言解惑道:「這血蓮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毒物,長於陰寒之地,且每珠血蓮,只開一枝花,十年才開一次花,花期僅半月。再加上這血蓮並無其它藥用,一般人生病是用不到這種東西的,所以此物才會極為難得。」

  「既是毒物,為何還要用它?」劉氏不解道。

  靜依搖搖頭,看向賀道子,這東西她在書上看到過,可是並不知道如何用。

  賀道子緩緩道:「一般的僵凍是用不到些物的。可是顧將軍中的僵凍中還加了一味藥,若想解此毒,就必須以血蓮為藥引,否則,若是貿然用了解藥,只會加速他的毒發,使其心脈衰竭而死。」

  「那,師父現在去哪裡才能夠找到血蓮呢?」靜依問道。

  賀道子搖了搖頭,「此物為毒物,想來宮中定是不會有了。尋常百姓家也是不會有的。」

  靜依此時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過去兩日了,舅舅的肘關節和膝關節早已僵硬,時間不多了。

  下午,人們全都一籌莫展地坐在前廳,蘇清和顧言已經出府去四處尋找了,估計也是會空手而回。

  靜依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驀地一驚,問向身邊的海棠:「表小姐呢?」

  海棠回道:「剛才好像是有一名丫環進來在表小姐耳邊說了些什麼。表小姐便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哦。」靜依點了點頭,並未放在心上。

  晚間,靜依坐在自己的寢室裡,一臉的憂思。

  突然,眼前一暗,一道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元熙,你怎麼有空過來了?」靜依有些吃驚道。昨日司琴明明告訴她元熙去了通州未回,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京城?

  「還在為顧將軍的事傷神?」

  靜依點點頭,「沒有血蓮,如何才能救舅舅呢?」

  元熙卻是璨然一笑,「何必心急?自然會有找上門來的。」

  「什麼意思?」

  元熙用手戳了她一下道:「你呀!平日裡不是挺聰明的嗎?今日怎麼就不開竅了?那人為何給他下僵凍,而非其它立即致命的巨毒呢?」

  靜依一愣,這番說辭好熟悉呀!這不正是那日自己說的話?靜依看了元熙一眼,又低著頭仔細一想,片刻後,猛地抬起頭來,眸子中變得清亮無比。

  「我明白了。唉!多虧了你!是我自己太笨了些。竟是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說完,靜依用手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一臉的懊惱。

  元熙看她這幅樣子,不由失笑,「認識你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你這個樣子呢。還真是讓我開了眼!」

  靜依白了他一眼,一臉的輕鬆,哪裡還有半點的憂思之色?

  「司畫!」靜依輕喚了一聲。便見瘦小的司畫從屋頂翩然而至。

  靜依將她招至身前,低語了幾句,那司畫頻頻點頭,片刻,一個閃身,便沒於了夜色之中。

  元熙看她吩咐完了,笑道:「如何?這司畫可還讓你滿意?若是用著不順手,我再命人給你挑幾個。」

  靜依搖搖頭,「不必了。有她們幾人便足矣。其實,本來也用不到司畫的,只是近日來擔心母親,所以才讓司墨去暗中保護母親。希望是我多慮了。」

  「你呀!小小年紀便如此深的心思,也不怕累著自己了!」元熙一臉地不贊同道,「總是想著別人,怎麼就不多想想你自己呢?」

  靜依卻是有些惱意地看著他道:「什麼叫做別人?他們都是我的親人!都是疼我寵我的親人,怎麼會是別人?說了你也不懂。」話一說出口,靜依便意識到了不對,可是話已經說出來了,後悔也沒用。只能站在了原地,雙眼偷偷打量著元熙。

  她剛才的話的確是有些傷人了。別人聽了也許無妨,可是元熙自小便無人疼愛,只有一個身有固疾,連自己都顧不下來的養母淑妃,其它的兄弟姐妹,有幾個是真心地待他好的?

  元熙的臉色有片刻的呆滯,不過稍後,便有緩和。卻也是扭了頭,不再看向靜依。

  靜依心裡有些惴惴不安,這是第一次在元熙面前說錯話,而且還是在元熙關心她的情況下,說出了傷人的話。靜依上前,輕拉了拉元熙的衣袖道:「元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一時心急,你別生氣,好不好?」

  可是元熙仍是扭著頭不看她,也不說話。

  靜依輕咬了咬唇,又道:「元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你真的解不了氣,不如你打我兩下可好?」說完,可憐兮兮地看向元熙。

  元熙聽了她的話,嘴角有些抽動,轉過頭看向她,見她一臉的不安,還有濃濃地愧色,那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就算是真的對她剛才的話有怒氣,看到靜依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怒意全消了。何況剛才元熙也並沒有真的生她的氣,只是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瞭解靜依對家人的感情。

  「好了,別再擺這幅樣子出來了。我沒生你的氣。」元熙用手指在靜依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笑道。

  「真的?你真的不生氣?」靜依立刻換上了一幅笑臉。

  元熙點點頭,又道:「那個司懷安在京城消失了。」

  「消失了?」靜依有些意外地問道。

  「嗯。」元熙又道:「我們只查到他在通州好像有處秘密的據點,可是等我的人趕去時,那裡已經人去樓空了。」

  「你去通州就是為了這個?」

  元熙點點頭,「這幾日,盯著余氏的人送回來的消息都是說余氏從未出過那佛堂,那佛堂內太過空曠,隱衛無法在裡面潛藏,所以只能在外面盯著。」

  靜依眼神中滿是不解,「從未出過佛堂?」她走了幾步後,又道:「也許是她那佛堂本身有問題呢?」

  「你是說有秘道?」元熙搖了搖頭,「我派人進去查了,一無所獲。甚至連地磚都是一一敲過的,那裡應該是不存在秘道的。」

  「這就奇了!她又從未出過佛堂。她們是怎樣聯繫的呢?」靜依自言自語道。

  「我也覺得納悶兒!難道她們會遁地術不成?否則怎麼會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

  靜依轉頭問道:「元熙,那白飛是如何查出余氏與那司懷安有關係的呢?」

  「白飛查到那余氏常常去一家叫作司記的首飾鋪子,可是卻少在那裡買首飾。而每次去,那裡的老闆都對她很客氣。所以白飛就命人查那家鋪子的底細。最後查出那家鋪子的幕後老闆叫司懷安。」

  靜依搖了搖頭,「這些的確是疑點,可是僅憑這個,太武斷了些吧?」

  元熙笑道:「不止如此,余氏還常去一家茶坊喝茶,白飛也命人查了,那茶坊的幕後老闆也叫司懷安。你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些嗎?」

  靜依點點頭道:「有道理。的確是太過巧合了。」

  「還有更巧合的。當年這假余氏到了山東後住在一家客棧。我前些日子派人查了,現在那家客棧生意依然不錯,只是它的幕後老闆,現在也是司懷安。」

  靜依輕笑道:「想不到你的心思還如此細膩,這也想到了。」

  元熙得意的一笑,「那當然,我整日裡與你這心思敏捷,觀察入微的人在一起,多少也會學到一些的。」

  靜依白了他一眼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元熙揚眉笑道:「怎麼?難道我要說你是在謬讚我,才算是謙虛嗎?那樣你不覺得太虛偽了些嗎?」

  靜依抿唇一笑,「那倒也是。」

  元熙看了外面的夜空一眼,又用手輕捏了捏眉心,「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剛從通州趕回來,先在你這裡歇息一夜,明兒一早我就走,成嗎?」

  靜依一愣,看到元熙卻是一臉的疲憊之色,再看他一身的風塵僕僕,顯然他並未說謊。想到,他是為了給自己解決麻煩,是為了給候府掃除隱患,才會如此辛苦,那不行兩個字,到了嗓子眼兒,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又如同上次那樣。元熙歇在了榻上,靜依則是在床上睡了。

  又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靜依睜開眼睛時,轉頭看向那矮榻,上面乾乾淨淨,哪裡像是有人睡過?靜依莞爾一笑,想來定是司琴收拾的。只怕上次也是這樣吧。

  靜依起床梳洗後,用了早膳,從桌上拿了一本書,慢慢地看了起來。

  何嬤嬤和海棠一愣,小姐這是怎麼了?昨日一起來的時候還催促著要趕緊去看舅老爺呢,今兒怎麼倒不著急了?

  柳杏兒年紀小,嘴巴直,「小姐,您今日不去將軍府了嗎?」

  「嗯。」靜依輕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專心看書。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依才將手中的書放下,用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道:「何嬤嬤,母親可去了將軍府?」

  「回小姐,去了。夫人在前廳等了會兒,見小姐沒到,還以為小姐沒起,便吩咐下人們不許擾了小姐的覺,自己一人去了。」

  「嗯。大哥也去軍營了?」

  「是。大少爺今日去了軍營。」

  靜依點點頭,半晌後,輕道:「備車,我要去平安堂。」

  何嬤嬤一愣,還以為小姐要去將軍府,沒成想是去平安堂?還沒動身,便聽靜依又吩咐道:「叫上晴天哥哥和我一塊兒去。」

  何嬤嬤應了,便出去安排了。

  她和晴天二人,一個騎馬,一個坐車,很快便到了平安堂。可是二人誰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徑直走了。這下何嬤嬤和海棠可是有些弄不明白了。只見晴天騎馬走在前頭,靜依的馬車在後面跟著。很快,便穿過了一條寬闊的街道,又穿過了兩條巷子。在一處民宅前停了下來。

  靜依坐在馬車裡,用手掀了簾子看向晴天,對他使了個眼色,睛天會意,縱身一躍,便進了那民宅。

  這一舉動可把何嬤嬤等人嚇壞了。這晴天公子可是在私闖民宅呀!這可是有違大淵律法的!她們幾人面面相覷,想要勸靜依離開此地,可又不知靜依在幹什麼?更不知該如何勸說。一時之間,這馬車裡倒是出奇的安靜了。靜依突然出聲道:「去前面的巷子口等著。」

  車伕依言將馬車緩緩地趕到了巷子口停住,而靜依則是倚在了柔軟的靠背上看起了醫書。

  晴天進了那民宅,看到這是一處兩進的院子,前院裡,停了一輛馬車,後院裡有幾個壯漢在來回走動,顯然是在替屋子裡的人把風。

  晴天眼神一暗,飛身上了那主屋的屋頂,隱於那房脊後,他輕揭了瓦片。看到中間站了一人,正是大皇子李征。而他不遠處的椅子上則是坐了一名少女,赫然正是顧雨!

  顧雨面色蒼白,臉上似是還有淚痕,輕聲哀求道:「大皇子,求求您了。家父現在急需這血蓮救命。還請您施以援手。您的大恩,顧雨沒齒難忘!它日,定當厚報。」

  大皇子轉身走向一旁的桌子,那桌子放著一個小匣子,他的手在上面輕拍了拍,道:「顧小姐,血蓮,就在這匣子內,顧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查驗一番。」

  顧雨看了一眼大皇子,又看向那匣子,有些猶豫不決。最終,她還是起身走向了那個小匣子,顫抖著手,輕輕地打開了那匣子。

  晴天在屋頂看得分明,那裡面裝的,確是血蓮無疑。不由得眼角上揚,有些邪氣的笑了笑。

  顧雨看了,覺得此物與靜依說的倒是相像,便強壯了膽子,福了福身道:「還請大皇子能將血蓮賜於小女子,小女子定當沒齒難忘記。」

  「沒齒難忘?」大皇子笑道:「顧小姐,那血蓮可是我的屬下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我為何要送於你呢?你與我非親非故,好像也不是很熟,你說,我為何要將如此珍貴之物送於一個毫不相干之人?」

  顧雨的臉色此時已是煞白,她就是再單純,此時,也是聽明白了大皇子話中的意思,可她仍是抱有一絲希望道:「大皇子,威遠將軍府來日定當厚報。」說完,起身盈盈一拜。

  大皇子呵呵一笑:「來日?本殿下看今日便不錯。不知顧小姐以為如何呢?」

  顧雨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有些顫音道:「大皇子,您,您可是位高權重的皇子,可是要注意您的皇子禮儀。」

  那大皇子竟是大笑一聲,緩步逼近她,「顧小姐。所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莫非你以為皇子就不需要男歡女愛了嗎?」

  這話已是說的極為露骨,也極為的下流了。顧雨此時,已經退到了牆角,已是再無地方可退了。

  眼看那大皇子高大的身影便壓了過來。

  突然,那大皇子悶哼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屋頂的房樑上,竟是同時落下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便是靜依派來的司畫,她上前輕摟住顧雨,輕道:「別怕,是蘇小姐讓我來的。」

  那顧雨在景陽宮時,便見到一個有功夫的女子對靜依言聽計從,此時司畫如此說,倒也讓她信了幾分。而另一道身影,則是擋在了司畫身前,冷聲道:「將人交給我。你帶著她是出不去的。」

  司畫輕哼一聲,「我奉小姐之命來帶走顧小姐,不勞閣下費神了。」

  那身影一僵,「你!」

  只見屋頂上晴天已經揭開了一大片的瓦片,扔下了一根繩子,對裡面輕喊道:「喂,別愣著了,快上來!」

  司畫一看是小姐的師兄,便讓顧雨抓緊繩子,讓晴天慢慢地提了上去。

  晴天怕驚動外面的那些守衛,動作極輕極慢。足足有一刻鐘才將那顧雨給拽了上來,然後雙手抱了顧雨便飛身而去,也不再理會裡面的兩人。

  司畫與那人對視片刻,知道對方是友非敵,便一個閃身便將那放血蓮的小匣子收入懷中,兩人又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才一前一後,躍上了屋頂,飛身離去。

  只是離去前,那司畫好像在那大皇子身上撒了些什麼粉末,不過轉瞬便看不見了。

  晴天抱著顧雨直接飛奔到了巷子口,看到了靜依的馬車,晴天輕叩了兩聲,那車簾掀開,「表小姐?」海棠驚呼一聲。

  靜依放下書,急道:「快上來。」

  晴天先將一個小匣子遞了進去。正是司畫剛才從屋內拿出的那支血蓮。

  海棠扶了顧雨上了馬車,顧雨一幅受了驚嚇的樣子,渾身輕顫,靜依也未多說什麼,對外面吩咐道,「快速趕往威遠將軍府。」

  那車伕一聽令,一揮鞭,馬車拐出巷子,在寬闊在大街上飛奔起來。

  靜依看了有些呆怔的顧雨一眼,搖了搖頭,顧雨也太過天真了,什麼人說的話都信!這一次自己也是給司畫下了命令,不到顧雨徹底絕望時不得出手!就是為了讓顧雨長長記性!景陽宮的事還沒能讓顧雨真正的成長起來,而這一次,看顧雨現在驚魂未定的樣子,應是長了記性了吧!

  晴天騎著馬在前面開路,沒有人注意到後面還遠遠地跟著一道身影。

  快至威遠將軍府時,馬車後傳來了一陣急急地馬蹄聲。靜依一皺眉,這麼快便追來了?

  聽著那馬蹄聲越來越急,顧雨有些擔憂道:「依依,會不會是他們追來了?咱們怎麼辦?」

  靜依輕哄道:「沒事。是你多想了。這裡是大街,有馬蹄聲,再正常不過。」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靜依也是一臉的擔心。感覺整個人的心臟都懸到了嗓子眼兒,若真的是來搶血蓮的,她們該怎麼辦?舅舅還等著這血蓮救命,絕對不能失了這血蓮!可是萬一那些人硬搶?靜依正思索著要不要讓司畫現身攔住那些人,這樣一來,司畫便暴露了,而自己又如何解釋這隱衛之事?

  正在思索間,那急急地馬蹄聲竟然嘎然而止!只聽外面傳來幾聲馬兒的嘶鳴聲,然後便聽得一陣亂糟糟的聲音。有東西翻落聲,有百姓的叫罵聲,還有一些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

  靜依此時才稍安了心,掀開小簾子向外一看,威遠將軍就近在眼前了。她向後看去,原來是那些人的馬驚了。人也跟著摔翻在地,將左右兩側的一些小商販的東西全都毀了,好像還傷了人。

  靜依遠遠的看過去,好像那些人的後面還有一道騎馬的身影正在看著熱鬧。雖然隔的遠,看不清楚樣子,可是靜依卻是感覺得到那個人此時定然是在笑!

  靜依放下簾子,在馬車內坐好,百思不得其解。剛才是那個人出手幫了她們嗎?可是雖沒看清楚他的樣子,只從他的身形來看,自己並不認識他,他為何要出手相救呢?

  靜依甩了甩頭,不去想了。眼下還是先救舅舅要緊!



第六十六章 風雲湧動!

  靜依等人到了將軍府門口,急急地進了府,直奔後院!

  顧文現在已經被抬到了劉氏的院子中照顧。進了屋子,劉氏正坐在床邊抹著淚,而顧氏則站在她一旁,正輕輕地勸著。

  顧言、顧忠和顧全都在旁邊站著。顧全的眼裡還噙著淚。

  靜依見眾人如此,不由得大叫了一聲:「表哥!我們找到血蓮了。」

  眾人一驚,全都看向了靜依。

  顧言反應最快,「真的?快去找賀神醫,快去!」說完,推了顧忠一把。

  顧忠回過神來,邊笑邊往外跑。

  晴天此時也進來了,拿過靜依手中的血蓮道:「這種事情還用得找那老頭兒?我來就成。」說完,便從桌上取過一個茶杯,就要下手將血蓮弄碎。

  顧言上前一把攔住了他,「晴天兄弟,我知道你是賀神醫的弟子,只是,事關家父的性命,還請晴天兄弟稍待片刻。」

  晴天一揚眉,將那血蓮又放回匣中,嘀咕道:「稍待就稍待。」

  不一會兒賀道子就被顧忠強拉了進來。賀道子本就在將軍府中的庫房裡翻找著看有沒有其它的東西可以將毒性暫緩。卻不想那顧忠一進庫房,二話不說就將他強拉了進來。此時那賀道子已是累的氣喘吁吁了。

  「師父,我們找到血蓮了。您快點給舅舅解毒吧。」靜依急道。

  賀道子看了看那血蓮,轉頭對晴天道:「小子,快撕下兩片花瓣,然後衝入白水。」

  晴天看了那顧言一眼,上前將血蓮的花瓣撕了兩瓣下來,然後放入乾淨的茶杯中衝入白水。片刻後,那杯中的水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晴天道:「老頭子,好了。」

  說完,將茶杯遞給了賀道子。

  賀道子看了杯中水的顏色,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了一粒櫻桃般大小的黑色藥丸,然後放入顧文口中。晴天趕忙上前用手捏住了顧文的下頷,使其嘴巴張開,賀道子馬上用勺子餵入一口血蓮水,然後晴天鬆開手,卻是將手放置在顧文的下巴處稍稍一抬。

  只聽咕嚕一聲,那藥丸吞嚥的聲音傳來,賀道子才放了心,又上前和晴天一起重複著剛才喂血蓮水的舉動,如此這般,一直將整杯水喂完。

  劉氏和顧氏等人在旁看著起初有些不明,後來漸漸明白過來了。因為顧文的骨骼漸漸僵硬,又昏迷了幾日,已經是不能自行吞嚥了。所以晴天才會有此舉動。二人看在眼裡,心中卻是感慨萬分!小小年紀便如此細心周到,不愧是賀道子的徒弟!

  賀道子將整杯水給顧文餵下去後,已是滿頭大汗了。他將空碗遞給了晴天,對劉氏道:「解藥已經服下了。要過半個時辰才會發揮藥效。老夫先開個方子,你們下去抓藥熬好,待顧將軍醒來後,先服下一劑,以後每日一劑,連服三天,顧將軍體內的毒性才可去除乾淨。大約要過七八天,顧將軍才會完全恢復如初。」

  劉氏忙對著賀道子福了福身,「多謝賀神醫,請受小婦人一拜。」

  說完,顧言兄弟三人也都齊齊地對著賀道子深鞠一躬。

  賀道子忙扶起了顧言,又道:「幾位公子快快起來。老夫可受不起這一拜!老夫是大夫,救死扶傷本就是老夫的職責!何必言謝!」

  顧言拱手道:「賀神醫救了我父親一命!我顧言在此拜謝了。以後賀神醫若是有什麼需求只管說話。我兄弟三人絕無二話!」

  賀道子笑著點了點頭,道:「好好好!」

  半個時辰後,顧文悠悠轉醒。看到屋中圍了一圈人,試著抬手便是無果,便弱聲問道:「怎麼了?我怎麼身體這麼僵硬?」

  劉氏笑著流著淚道:「老爺你可是醒了。你可是把妾身嚇死了。」說著,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顧氏又安慰了一番,便與靜依和賀道子、晴天一起回了候府。

  幾日後,顧文身體痊癒,一場本來不算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日一早,蘇家一家便都齊齊地聚在了前廳,全都是一身的素妝。明日是蘇偉生母的忌日,蘇偉的生母姓王,出身於書香世家,可惜到了她那一脈時,只得她一女,那王氏家族便也就衰敗了。

  今日,一家人全都要到隆昌寺為蘇王氏祈福,從明日開始再連做三天的法事。

  一行人都收拾妥當,便上了馬車,向城外的隆昌寺行去。

  到了半晌,終於抵達了隆昌寺。

  蘇偉等人被安排在東面的一處兩進的小院兒,而顧氏等人則是住進了後堂的一處偏院中。老夫人和靜微住在一處,顧氏和靜依住在一處。幾個下人們分別住進了偏房。

  晚間,靜依一個人在後堂散步,海棠遠遠地跟在後面。靜依到了一處涼亭,背對著海棠坐了下來。靜依看著前面不遠處盛開的菊花,想起幾日前宮中的賞菊宴,不由得一聲輕歎。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小姐。」

  靜依一驚,「司畫?你在哪兒?」

  「小姐別亂動,屬下就在您的頭頂,您就這樣坐著就行了。」司畫的聲音再次傳來。

  靜依微點了頭,靜坐不動,道:「你有事情要說?」

  安靜了片刻後,司畫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姐,屬下前幾日救顧小姐時,遇到了一個人。當時屬下並不認識此人,這幾日一直都是司琴在暗中保護小姐,屬下今日才回來。」

  靜依一挑眉,「你去調查此人了?」

  「是,屬下只知道此人是友非敵,但仍不確定此人的心意究竟如何,屬下怕小姐知道了勞神,所以便自作主張前去調查,今日,終於有了結果。」

  司畫的音落,半晌沒有聽到靜依的回音,不免有些心焦,急道:「小姐可是責怪屬下擅離職守了?請小姐恕罪,屬下以後定當事事請教小姐。」

  靜依仍是未說話,反而起身,走到了亭簷了,伸手在一朵怒放的菊花上輕輕撫過。

  司畫見靜依如此,也不敢再出聲了。

  良久,司畫的聲音又起:「小姐,屬下知錯了。還請小姐責罰,屬下定當改過。」

  靜依往回站了站,輕道:「你可知道你錯在何處?」

  「屬下不該擅作主張,擅離職守。」

  靜依又道:「此其一,你可知其二?」

  半晌,司畫道:「屬下不知,還請小姐明未。」

  靜依輕歎了一聲:「你是元熙派來保護我的。此次你私自去調查那人,若是那人的武藝在你之上,又非善類,你如何應對?你才十二歲,若是你出了事,我如何向元熙交待?我又當如何自處?」

  涼亭內,再次寂靜一片。

  一陣風吹過,將亭外的菊花也吹得有些輕晃,靜依的裙衫也被吹的略有些搖曳。司畫聲音中似是有夾雜著一絲激動,「小姐,屬下這次真的知錯了,再不敢犯,還請小姐責罰。」

  靜依笑著搖了搖頭道:「罷了。你先說說你查的如何了?」

  「屬下查到,那人是英國公世子楊海朋!」

  「哦?」靜依有些意外,當日她也看到了那抹身影,只是看不清楚相貌,而身形也是陌生的很,想不到竟是他!「他當日可是蒙了面?」

  「回小姐,那人進去救顧小姐時,是蒙了面的。出來後,便摘下了面巾,騎馬一直遠遠地跟在我們馬車後面。當時有幾人追趕過來時,出手相幫的,便是他。」

  靜依璨然一笑,在柔美的月光下,如同盛開的落日蓮一般好看。那發自內心的笑容,使她整個人都看起來輕鬆了不少。

  「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什麼人在暗中幫了我們,想不到,竟是他!看來,他還真的是表姐的良配呢。」靜依笑著說完,在廊沿處坐下,這個楊海朋為了怕表姐看到他難堪羞愧,竟是掩了面,可見此人心思之細膩。還有,他出現在那裡,就說明他也是得知了舅舅的事,怕表姐有事,所以才在暗中跟著她,想不到竟是意外地被司畫碰上了。

  「你是如何查到他的?」靜依問道。

  「回稟小姐,屬下那日看到他揭下面巾的樣子,看他衣著華貴,顯然非尋常百姓人家,所以便將京城的一些豪門世家一一掠過,後來在英國公府的外院看見他,並且聽下人們喚他世子爺,才知道是他。」

  靜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太過大膽了。你可知道京城的豪門府邸中,極大部分都配有暗衛!若是被暗衛察覺,你如何還能平安回來?這次的事情便罷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回到元熙那裡去就是了。」

  「是。屬下定然是不敢再犯。」司畫認了錯。靜依又在涼廳待了片刻,起身回房了。

  接下來的幾天,為了給蘇王氏做法事,靜依等人一直都是陪著顧氏在佛堂唸經求佛。三日過後,靜依已是累得快要站不起來了。

  所幸,蘇偉只請了五天的假,而法事做完,眾人又在隆昌寺歇了一晚,次日上午又和隆昌寺的大師們談論了一番佛經,直至用罷午膳,才下山回府。

  回府途中經過別莊,靜依說想要在別莊待上幾天,顧氏便陪著她一起留下了。靜微和老夫人則是跟老太爺他們一起回府了。

  到了別莊,靜依拉著顧氏的手在院子中小跑著:「母親快點!母親,咱們又來這兒了!我想吃大嬸做的烤雞!」

  顧氏看靜依笑的如此歡快,笑道:「好好好,母親這就吩咐人給你做!」說完,向身邊的劉嬤嬤使了個眼色,劉嬤嬤便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母親,我要跟母親一起住!」靜依拉著顧氏的手撒著嬌。

  顧氏右手食指彎曲在她的小鼻子上輕刮了一下道:「依依都多大了,還要跟母親一起睡?羞也不羞?」

  靜依笑道:「不羞不羞。依依是母親的女兒,跟母親睡在一起才對。」說完,再度搖著顧氏的胳膊。

  顧氏拗不過她,只好輕道:「好吧,不過,只有今晚,過了今晚,你便要自己睡了。」

  靜依連忙點了點頭,笑道:「母親說話要算數!不許抵賴!」說完,便衝著柳杏一招手,「走,柳杏,陪我去摘野花,插到花瓶裡,送給母親。」

  柳杏忙跟著去了。何嬤嬤忙接過海棠手中的東西,「你快去跟著,仔細別摔了小姐。」

  顧氏笑道:「你呀,就是太操心了。她都那麼大了,不過是在自己家的莊子上採些花,有什麼要緊?」說完,便往屋裡走去。

  何嬤嬤忙上前打了簾子,笑道:「夫人說的是,奴婢呀,就是操心的命。」

  顧氏衝她一笑,「好了,你們也都累了幾日了,先下去休息吧。到了用晚膳時,再來伺候。」

  眾人依言退下,顧氏到裡屋更了衣,到榻上躺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再說靜依和柳杏早已跑到了外面的莊稼地裡,四處跑著、鬧著。海棠到時,二人早已玩得開心不已,任海棠怎麼叫,也不肯回來。

  玩兒了一會兒,許是累了。靜依和柳杏、海棠幾人,便到不遠處的小樹林歇息。靜依記得晴天在哪裡搭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

  三人到了那兒,席地而坐,又說了些話,靜依許是累了,靠在海棠的肩膀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開眼的時候,日頭已是西斜了不少。

  靜依一扭頭,看海棠和柳杏兒都躺在地上,似是睡著了。而她自己揉了揉眼,看向抱著自己的人輕道:「元熙?你還真是無孔不入。就連做夢都有你。」

  說完,便聽得一陣低笑聲傳來,靜依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忙坐直了身子,四下一看,原來自己竟然是躺在了元熙的懷裡睡著了。心下一驚,趕忙跳了起來。

  靜依的臉唰就紅了。雖然她才七歲,可是元熙已經十三了,在這個時代,是已經可以有通房的年齡了。自己被他抱著睡著了,多丟臉呀!

  靜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二人,問道:「你又點了她們的睡穴?」

  元熙搖搖頭,「不是我,是司畫。」

  靜依白了他一眼,「還不都一樣?你怎麼會在這裡?」

  元熙站起身在周圍走了走,盤腿坐了那麼久,已經有些麻了。他轉頭看向身後的靜依,「陪我走走吧。」

  靜依一歪頭,她們在白天見面的時候好像很少呢,大概只有兩次吧。一直都是晚上見面,別說一起走走了,元熙是連屋子都不敢出呢。

  靜依點了點頭,元熙輕拉了她的小手一起漫步在這小樹林裡。

  「元熙,你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找我?」

  靜依說完,猛地收住步子,抬頭問道:「可是江蘇那邊有消息了?」

  元熙點點頭,向海棠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靜依邊走邊說。

  「元熙,快說說,查到什麼了?」靜依有些興奮道。

  元熙搖了搖頭,「可能讓你失望了。江蘇那邊只查到他是當地富紳的獨子。而這司懷安自小便聰明伶俐,一直很會做生意,十三歲時,就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了。現在整個司家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只不過此人極少露面,很多人也只是只聽過他的大名,卻未見他的真人。」

  靜依面色有些失望,「只查到了這些嗎?」

  元熙點點頭,「各種調查結果都表明他的確是那富紳的親生兒子。」

  靜依輕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條線索是要斷了。」

  元熙看她有些失望,又笑道:「此路不通,但是還有別的路通呀。」

  靜依有些納悶兒:「什麼意思?」

  元熙笑道:「怎麼?你忘了那余氏了?」

  靜依恍然大悟,「你知道她是如何與那司少安聯絡了?」

  元熙點點頭,「余氏雖是終日足不出戶,整日裡就是在佛堂內唸經。可是咱們一直都忽略了,她要唸經文,就必然要燃香的。」

  說到這裡,元熙止了步,看向靜依。

  靜依深吸一口氣道:「不錯!余氏用的一直都是同一家的香燭。」

  說完,一臉驚奇地看向元熙。元熙笑著點點頭,眼中滿是對靜依的讚賞,不過是輕輕一點,這丫頭便可聯想到此,當真是聰明!

  「是哪一家的?」

  「我派人查了,是城東的一家叫安氏香燭店的。更為離奇的是,余氏自進了蘇家後,一直有唸經的習慣,而她用的也一直是安氏香燭店的。已經是三十年了。」

  靜依一愣,三十年了!這就說明余氏與那人暗中聯繫從三十年前就開始了,可是那司懷安不過才十七!如何說的通?

  「你可查過那司懷安的父親、族人?」

  「查過了,他們整個司家,只有司懷安來過京城,而且還是在不久前,那是他第一次進京城。」

  靜依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顯然,這個司懷安,只是一個幌子,余氏真正的幕後的主子,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司懷安。難道是余氏有所察覺,所以故佈疑陣?

  「如此說來,那個司懷安是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了?」靜依問道。

  元熙一抿唇,看向遠處,片刻後才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余氏為何要潛入蘇家?」

  「當然是為了那個什麼鐲子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元熙搖搖頭,再看向靜依。

  靜依明眸一轉,頓悟道:「你是說,她是如何得知這個鐲子在蘇府的?」

  元熙滿臉讚賞的點了點頭。

  靜依一下子有些腦子不夠用了。她往前緩走了幾步,然後又猛地頓住身形,轉身看向元熙,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派人暗查了我祖母家?」

  元熙點點頭道:「嗯。今天收到了消息,所以特地來告訴你。本來你們還在隆昌寺時,我就到了那兒,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見你,所以才一路跟了過來。」

  靜依一臉肅穆地問道:「查的如何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將懷中的一封密信,交給了她。

  靜依接過信封,取出後,打開看來。片刻,靜依便有些呆若木雞了!

  這太離奇了!原來,靜依的親祖母王氏,乃是山東人氏,祖上曾是前朝的豪門世家,據傳,曾經是產業遍佈前朝,富可敵國。後來,前朝皇帝昏庸無能,以李氏家族為首,起義反抗。最終將前朝最後一個皇帝斬殺於宮門處,而王家歷經這次朝代更替,當時的王氏一族的族長,看破了這些世俗之爭。最終決定慢慢地收回產業,並極少再出席一些貴族間的宴會,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到了王氏這一代時,王家的人脈已是漸漸凋落。而王氏乃是當時王家族長的唯一血脈。王氏族長,便將祖上傳下來的隱藏著關於王家通天財富的鐲子當作陪嫁送給了女兒。

  靜依這才想起,母親說這是她生下自己後,祖父才給的她。其本意,就是將鐲子贈於自己了。

  靜依將密信交還於元熙,元熙接過後,在手中輕攥,那密信頓時化為了灰燼!

  靜依充滿感激地看向元熙,這個少年事事都為自己考慮,千辛萬苦得來的情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化為了灰燼!

  元熙淡然一笑,「不用太感激我。我說過你是我要用這一生去守護的人,你若是有了麻煩,不就是給我添了麻煩嗎?」

  靜依抿唇一笑,「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元熙,你能查到,是因為你手中的勢力,可是余氏呢?她又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

  元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別急,咱們已經得知了余氏是如何與那人聯繫的。咱們慢慢查就是,這種事情急不來的。」

  靜依點點頭,「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你最近在宮中過得如何?」

  元熙自嘲地一笑,「如何?我還能如何?還不是老樣子。」

  靜依黛眉輕蹙,「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元熙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元熙低頭看向靜依,只聽靜依又道:「我認識的元熙勇敢、機智、做事拚搏努力,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有為少年!」

  元熙聽了,雙眼有些放光地看向靜依:「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在你的心裡當真如此之好?」

  「我為何要騙你?從我第一天認識你,便覺得你是一個做事極為拚命的人。現在看來,你不是嗎?」靜依說完,歪著頭看向他。

  元熙一愣,轉頭不再看她,輕道:「其實,我為人很冷漠,很無情的。你若是看到過我殺人,便不會如此說了。」

  說音未落,便覺得手上一暖,一隻小手輕輕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元熙,我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最棒的。在你自己的心裡也應該是這樣的才對,不是嗎?你如此拚命地練武,又不顧危險地組建勢力,哪一件事你不是用心在做?哪一次你沒有拼盡全力?你是最好的!你必須承認!」

  元熙看著靜依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黑色的眸子中閃著煜煜的光彩!華美奪目!那雙純淨的眸子看向自己,比之那天上的太陽還要讓他覺得溫暖舒適,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自豪感,和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將他那空白了多年的心房填的滿滿的,暖暖的。很多年以後,元熙回憶起這一刻,才知道那種不知名的感覺叫幸福!

  元熙反手將靜依的小手握在手心,緊緊地攥著。

  明明現在才剛進十月,可是靜依明顯地感覺到元熙的掌中傳來沁骨的涼意。靜依抬眼一看,元熙那瘦高的身形在這秋風裡顯得落寞無比。靜依的眼眶一紅,這樣的元熙讓他心疼!

  元熙一低頭看靜依的眼睛泛紅,反而輕笑道:「依依這是怎麼了?可是被風迷了眼睛?」

  靜依撲哧一笑,「是呀,被你這人來風迷了眼睛!」

  元熙淡淡一笑,右手將靜依輕輕攬入懷中,「想不想再飛一次?」

  靜依眼睛一亮,小臉兒上滿是期待。

  元熙將頭湊到她的耳邊,輕道:「準備好了嗎?」

  靜依猛點了點頭,還沒穩住,就感覺自己的雙腳離了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嗖地一下,像那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飛去!

  就這樣,靜依在元熙帶著她不停地玩飛飛中,歡笑著,飛舞著。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玩兒累了,就停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杈上。靜依慢慢地向下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縮回了頭,然後用小手輕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好高哇!嚇死人了!」

  元熙將她圈在自己懷裡,笑道:「有我在,你怕什麼?」

  靜依扭頭一臉笑意地看向他道:「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怕!」

  元熙聞言,臉一黑,傷勢就要鬆手,嚇得靜依大叫一聲,兩隻小手緊緊地環著元熙的腰,不敢鬆手。元熙看她小臉嚇的煞白,忙輕哄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嚇你玩兒的,怎麼可能真的鬆手?」

  誰知靜依聽了,眼圈一紅,帶著口腔道:「你壞!你欺負我。」

  元熙一看,有些不知所措了。哄女孩子,他是真的不在行。趕忙起身,一個飛掠,在林中穿梭了幾個來回後,再次落回地面。

  靜依一看到了地面,趕忙鬆開了元熙,撅著嘴道:「你嚇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德妃和大皇子的心思太過齷齪,不整治他們一番,我不甘心。」

  元熙輕輕一笑,「你還不甘心?你讓司畫在那李征身上灑了什麼?那李征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

  靜依似也是剛剛想起,猛然一笑:「你不說我倒忘了。他現在如何了?」

  元熙搖搖頭,「聽說找了不少太醫來看,均不見好。皇上也派人去探望了幾次,好像是下不得床了。話說回來,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藥?」

  靜依眼睛一瞪,「當然不會是好東西了。那東西是晴天哥哥配製的,除非是有晴天哥哥的解藥,否則就是請再多的太醫也是無用。」

  「晴天?」元熙有些意外道:「他小小年紀竟是會配製毒藥了?」

  「那當然,晴天哥哥不僅醫術了得,而且擅長製毒,解毒。有時,他配製出來的毒藥,連師父也解不了呢。」靜依一臉驕傲地說道。

  元熙看了,心裡略有些泛酸,不就是制個毒嗎?有什麼了不起,回頭我也找幾個製毒高手學習學習。元熙看了靜依一眼那驕傲的表情,酸酸地說:「晴天哥哥?你叫的倒是蠻好聽的。」

  「呃?」靜依眼睛一瞇,笑道:「元熙說錯了,不是我叫的好聽,是他的父母給他取的名字好聽。」

  元熙沖天翻了個白眼,自己怎麼就會對一個小毛孩子動了心呢?偏偏還有一個晴天!元熙在心裡罵了晴天不下數百遍。

  半晌,元熙才又悶聲問道:「還是別玩的太過火了。讓晴天把解藥給他吧。」

  「不急,他讓舅舅受了那麼大罪,還讓那麼多人跟著揪心,怎麼也得讓他躺上一個月。」靜依沉著臉道。

  元熙搖了搖頭,「隨你吧。這樣一來,那大皇子應該會老實一陣子了。德妃估計也沒那個心思來難為你表姐了。」

  靜依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忿道:「其實最可惡的是那個德妃!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搗鬼,偏偏咱們又奈何她不得!」

  元熙看了看那西沉的太陽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待余氏那邊有了消息,我再來告訴你。」

  靜依搖了搖頭,一臉關切地說道:「有消息你就讓人通知司琴和司畫就成,不用親自來了。你整日裡在宮中還要防著那些惡人,就不用在為我操心了。你這樣跑來跑去的,萬一被人發現了,如何是好?即便是不被人發現,也會讓平添了許多勞累!你還是莫要讓我擔心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邊走邊說:「再說吧。我是習武之人,不會累。你無需為我擔心。」

  元熙將她送回到海棠和柳杏身邊,拾起地上的兩顆石子,手指快速地彈出,射向了二人。不過片刻,二人便悠悠轉醒。靜依再一看身旁,哪裡還有元熙的影子?

  三人回了莊子上,淨了身,又換了衣服。才到主屋陪著顧氏用膳。

  顧氏正端坐在桌前等著,一見靜依進來,便爭道:「你呀,跟個野丫頭似的,就愛亂跑,連用膳都不知道回來了。肚子不餓?」

  靜依討好地笑道:「哪裡會不餓?女兒一進門便聞到了烤雞的香味!嗯!好香呀,是母親親手做的吧?」

  顧氏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丫頭,就是生了一張巧嘴。好了,快吃吧。」

  說完,示意一旁的海棠先給她盛碗粥,又親自給她夾了一隻烤雞腿放到靜依面前的小碟子裡。

  靜依甜甜一笑,「謝謝母親!」說完,便大快朵頤起來。

  靜依這邊兒吃的正香,卻不知京城裡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險些讓皇上下旨斬殺鎮西大將軍的兒子楊奇!

  待靜依和顧氏在別莊住了幾日後,才得到蘇偉讓人送來的消息,趕忙收拾了一番,回了候府。

  原來,那日楊奇在宮中闖下大禍,此事被德妃給壓了下來,可是事後,卻仍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皇上龍顏震怒!身為外臣,居然在皇子的宮殿內做出如此穢亂宮庭之事!皇上豈能輕饒!

  原本皇上想要重重懲治,可是念在德妃苦苦求情的份兒上,再加上念及鎮西大將軍楊碩以往的功勳上,便決定網開一面,只是下旨命其禁足,無皇上旨意,不可踏出將軍府一步!

  可誰知,幾日前那楊奇居然大搖大擺地去青樓,而且還在青樓和一位公子為了爭奪一位名妓而大打出手!此事驚動了九門提督。九門提督到場一看,一位是刑部尚書的嫡出公子,一位是鎮西大將軍府的公子,這二人是誰也惹不起呀,偏巧,事情鬧大,二人竟是打到了街道上。此事被當朝最讓人頭疼的監查御史看見,當即便進宮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

  皇上氣極,龍顏大怒!當即就將那楊奇以抗旨之罪,押入了天牢!

  靜依坐在馬車上看著一臉憂心的顧氏,「母親,他們打架,與咱們何干?您幹嘛那麼緊張?」

  顧氏輕道:「你還小,不懂。那刑部尚書是二皇子一派的,而這楊奇自是大皇子一派的。表面上看,是兩位不懂事的公子在打架,可是事情現在鬧大了,就不止是兩個孩子的事了。」

  靜依點點頭,「依依明白了。母親可是說這已經是兩個家族在爭鬥了,若是此事還要繼續鬧下去,只怕會變成大皇子與二皇子兩人這間的爭奪太子位之爭?」

  顧氏一臉驚奇地看向靜依,這個女兒的頭腦果然聰慧,思路竟是如此清晰敏捷。「依依說的不錯。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事實上,你父親傳信於我,那楊碩正在頻頻地接觸他的舊部,不知在商議什麼?你父親也正是擔心於此,所以才讓我們速速回府,以防止那鎮西大將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靜依卻是搖了搖頭道:「依依以為是父親多慮了。」

  「哦,為何如此說?」

  靜依緩聲道:「母親,皇上是不會殺那楊奇的,最多就是嚇嚇他,讓他在牢裡吃些苦頭罷了。至於那楊碩,聯絡舊部的事雖是真的,只怕卻也是未必有那個心思,我看,他這是在故佈疑陣,故意轉移二皇子一派的視線。讓二皇子一派緊盯著楊碩,想著捉到他的小辮子,來一舉扳倒他。」

  「依依,你是說,這都是那楊碩使的障眼法?」

  靜依點點頭,「只怕還止呢。您瞧著吧,這楊碩為人老奸巨滑,定是設下了陷阱,等著那二皇子跳進來。等二皇子一跳進去,那楊碩和楊奇不僅沒事,只怕皇上還要獎賞於他呢?」

  「什麼?獎賞他?」顧氏一臉地不可思議。靜依剛才說的話,她並不是很懂。她只是一名深閨婦人,偶爾也會聽蘇偉說上一些有關朝堂的事。比起尋常的婦人,她算是懂得多的了。可是跟靜依一比,怎麼就顯得想事情都太過浮淺了呢?

  到了候府,靜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而顧氏則是直接去了外書房,正好蘇偉和老太爺都在。顧氏問了個大概,心裡有了計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靜依在馬車上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一遍。

  蘇偉和老太爺聽了,則是極為震驚!這靜依的想法與老太爺是不謀而合!老太爺沖蘇偉使了個眼色。蘇偉便道:「夫人一路上也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顧氏知道這是二人還有要事相商,便也不多待,施了禮,獨自退了出去。

  老太爺面色嚴肅,眼神中卻是充滿笑意道:「偉兒呀,看來,咱們的靜依還真是不一般的聰慧呀。」

  蘇偉點點頭,卻是有些憂心道:「是呀!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倒是件好事。只是出生在了咱們府上,唉!以後如何,尚未可知呀。」

  老太爺卻是搖搖頭道:「你呀,就是太過悲觀了些。要我看,你還不如靜依這個小孩子呢。你想想,依她的出身,她以後的婚事如何,是咱們能定的了的嗎?你若只是個平南候,不是兵部尚書,倒還有可能。可你偏偏就是兵部尚書!那又當如何?」

  蘇偉神情一震,看向了老太爺。

  老太爺看他受了觸動,又道:「依我看,靜依的事,只怕咱們誰都插不上手。你那大舅子家的女兒顧雨險些在宮中出事,還不是靜依替她解了圍?你瞧著吧。咱們蘇家以後的榮辱還得寄托在她身上。」

  蘇偉面色擔憂道:「兒子怕的就是這樣呀。靜依現在還小,兒子想著再過幾年,就向皇上請辭。兒子已經有了爵位,官位也做到了尚書,已是知足了。兒子不求別的,只求一家平平安安,孩子們能平安長大就好。還請父親體諒。」

  老太爺重重地長歎一聲:「你呀,還是想不明白!請辭?那麼好請?皇上孤立你多年,就是為了給下一任帝王作保駕,皇上哪裡肯輕易地放了你,只怕反而會讓皇上起了疑心,反倒置孩子們於不利的境地!」

  蘇偉猛地一顫,似是大徹大悟一般,看像老太爺。

  老太爺對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蘇偉卻是思索片刻後,起身一撩袍,直直地跪在了老太爺面前。「多謝父親提醒!是孩兒愚鈍了。」

  老太爺這才鬆了眉,輕道:「清兒和明兒都大了。也該讓他們多接觸一些官場之事了,趕明兒開始就讓他們也每日到書房來學習一個時辰吧。」

  蘇偉應了聲是,便再度回身坐在椅子上。

  「父親,靜依心思聰慧。兒子想著,眼下,還是讓她少接觸那些個貴夫人們,閨中好友有幾個便也就罷了。像是宴會、詩會的,盡量還是少讓她參加為好。」

  老太爺點點頭,「不錯。靜依聰慧不假,但是到底年幼,還不懂得藏拙。既如此,咱們就該把她雪藏起來,在人們的視線中出現的少了,也可以讓依依和候府遠離一些無謂的是非。」

  「父親說的是。」蘇偉低頭附和道。

  父子二人又談論了片刻,便有下人來請,到晚膳的時辰了。

  用罷晚膳,靜依陪著老太爺說了會兒話,又給老太爺揉了揉肩,才回了房。

  躺在床上,靜依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想著那楊奇的事情總覺得哪裡有些蹊蹺,卻又說不上來。

  正在胡思亂想,便見元熙躍了進來。

  元熙看了她一眼,將衣架上的衣服朝她一扔,道:「快穿個,帶你去見個人。」

  「什麼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穿。」元熙催促道。

  靜依點了頭,將衣服穿好,又起來拿梳子,只給自己梳了一個馬尾的辮子,轉頭道:「好了,走吧。」

  元熙看了她一眼,輕皺了皺眉,向衣櫃走去,從裡面給她找出一件墨綠色的繡有牡丹圖案的披風,給她披上,又將帶子幫她繫好,帽子也給她戴上。然後將她輕抱了起來,道:「準備好,走了。」

  說完,便一個飛躍,到了院子中的一棵桂樹上,足尖又是一點,便躍上了一處屋脊,再一個飛躍,已是看不見人了。

  不知飛了多久,元熙在一處民宅停下,這不是上次元熙帶她來的那處院子了。靜依四處看了看,便從元熙懷裡跳下來,向屋內看去。

  屋內有一身空淺藍色錦袍的男子正在低頭喝著茶,聽見二人進來的腳步聲,卻也不急著抬頭,而是又緩緩地喝了幾口後,將茶盞放下,才道:「六皇子好興致呀!這麼晚約海朋前來,不知有何要事呀?」

  靜依一愣,原來元熙帶她來見的人正是英國公世子楊海朋!

  元熙瞥了那楊海朋一眼道:「行了,這裡沒外人,別擺譜了。」

  說完,便拉了靜依坐在了楊海朋對面。

  楊海朋的臉一黑,怒道:「李赫,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好算盤,我告訴你,不成!」

  他這一吼,把靜依嚇了一跳,元熙輕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無事,才轉頭道:「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是聽不見?」

  楊海朋聽了,氣得一怔,片刻後,又道:「李赫,我告訴你,你別想著打英國公府的主意。我楊海朋不答應!」

  靜依這才想起來,元熙是李赫的字,她從未聽別人叫過他李赫,而她自己一直是叫他元熙,所以剛才她有些糊塗,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元熙後背往後一靠,輕道:「不答應就不答應,與我何干!」

  「你!」楊海朋看了一旁的靜依一眼道:「我就不相信這次楊奇的事不是你做的。」

  元熙兩手一攤,「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好好好!我費盡心思才將那楊奇給送進去,你就這麼急著做好人,上趕著去救他?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了?」

  元熙嘿嘿一笑,「好處嘛,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楊海朋一聽,臉色一變,揮拳相向,元熙身子一偏,那楊海朋的拳頭便落了空,緊接著,那楊海朋的腿從桌下便向元熙的腹部踢去,可惜元熙凌空一躍,閃了過去,再次落坐。

  二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腳的在屋裡鬥了起來。靜依用手拄在桌子上,輕道:「喂,你們打夠了沒?我還要回去睡覺。」

  元熙聞言收了手道:「別鬧了!」

  楊海朋也止了動作,卻是恨聲道:「誰跟你鬧了?那楊奇是李征的幫手,我不過是先斷他一臂,有何不對?」

  元熙搖搖頭,「海朋,現在的時機不對。」

  「如何不對?」

  「海朋,這不像你了。你素來頭腦冷靜,遇事沉著,為何一遇上那顧雨的事,你就如此的不分輕重了?」

  楊海朋臉色一紅,「我哪有?」

  元熙瞥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壺先給靜依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啜了幾口後,道:「現在他們雙方的爭奪還沒有到兵戎相見的那個地步!你沒看皇上只是暫時將他收押,已經數日了,卻也未曾下旨要殺他嗎?」

  楊海朋一愣,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並沒有真的打算治那楊奇的罪?」

  元熙點點頭。

  楊海朋氣得握拳在桌子上狠砸了一下,只見那茶杯也跟著桌面一跳,那杯中的茶水也灑了幾滴出來。

  「真是可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能除掉那楊奇!真是讓人生氣!」

  元熙搖了搖頭道:「我知你惱他打了顧雨和將軍府的主意,可是現在動手時機不對,弄不好,還會折損了我們自己的勢力。」

  元熙看了他一眼,繼續道:「聽我的,先放手,我自然就不會讓英國公府牽扯進來,否則,我定然會將整個英國公府攪進來,相信這不是你願意看到的。」

  楊海朋瞪了他一眼,「那現在怎麼辦?就任他無事出來繼續消遙?」

  元熙搖搖頭,「讓他出來,自是對的,可是繼續逍遙?不太可能。」

  「哦?」楊海朋一臉笑意的看向他:「你有什麼好辦法?」

  「一來,皇上和楊碩都不會再讓他出來惹事生非了;二來嘛,靜依,你把給大皇子用的那種藥再給我些,我給那楊奇用上些。」

  靜依一愣,隨即點點頭。

  楊海朋卻是一怔,大皇子?藥?

  靜依輕道:「說起來,那大皇子也算是受到懲罰了,就先把解藥給他吧。若是事情鬧大了,只怕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元熙點點頭,「你把解藥給我吧,我會讓人安排的。」

  靜依道:「我回頭讓司畫給你送過去吧,毒藥和解藥各給你送一瓶。」

  「如此甚好。」元熙笑道。

  楊海朋插話道:「等等,那大皇子的病,是你給弄的?」

  靜依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我,是別人給的。那日多謝你了,未來表姐夫。」

  楊海朋聽了臉一紅,神情微窘,「那個,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謝,呵呵,不必。」

  「呵呵。」靜依輕笑出聲,「未來表姐夫好可愛哦。元熙,你們早就認識嗎?」

  元熙點點頭,「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在人前一直裝不對盤。背地裡,私交卻是甚好。」

  靜依點點頭,「哦!原來如此。可是為什麼司畫沒有見過他呢?」

  「司畫一直在暗域訓練,然後出去執行了幾次任務後,便調到你身邊了。她沒有見過海朋,自然是不認得的。」

  靜依點點頭,又道:「元熙,你和他為什麼要表面上裝作不對盤呢?」

  「這樣才能讓人覺得我是個沒救的皇子了,而英國公府也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煩。」元熙為她解惑道。

  靜依再度點了點頭,而楊海朋則是用手指著靜依,對元熙道:「你,你讓他叫你元熙?」

  靜依反問道:「你這個人好生奇怪呀?他就叫元熙,我不喊他元熙,喊他什麼?難道要叫哥哥嗎?」

  楊海朋被靜依的話一噎,頓時無語了。這李赫就是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子,一言一行,也是代表了皇室威儀!他的名諱豈是旁人可以隨意亂叫的?而且這丫頭叫的還是他的字?

  而元熙則是大笑道:「海朋呀,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噎的說不出話來了。」

  靜依白了元熙一眼道:「別笑了,說正事。」又轉頭看向楊海朋道:「那楊奇與刑部尚書之子打架鬥毆之事,是你安排的?」

  楊海朋得意的點了點頭,「如何?不錯吧?」

  靜依點頭道:「是不錯。可惜了,別折騰了。」

  楊海朋表情一滯,「什麼意思?」

  「笨!你也不想想那楊碩和德妃是什麼人?一個小小的打架鬥毆,能難得住他們嗎?你以為再加上一條抗旨不遵的罪名,他們就沒轍了?幼稚!」

  楊海朋氣的臉一白,被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子教訓說幼稚!這種感覺著實是讓人不舒服。

  靜依又道:「你們以為楊碩頻頻約見舊部是為了什麼?為了謀反?」

  楊海朋這下不敢再小看這個小姑娘了。這靜依從進屋到現在話雖不多,卻是句句說到了實處!這讓向來自詡聰明的楊海朋也有些佩服了。

  元熙道:「那你以為是為什麼呢?」

  靜依一挑眉,輕道:「如果我是楊碩,我也會在此刻頻頻地約見舊部,甚至比他弄的動靜還要大。就是為了引起二皇子一派的人的注意!甚至引導著他們來搜集我的罪證!當他們以為搜集地差不多的時候,卻是反手一擊!刺探軍中機密、對朝廷重臣加以秘密監視、甚至是極有可能再加上一條偷竊軍中機密文檔的罪名!你們說到時會如何呀?」

  「你是說,這一切都只是楊碩布的局,請君入甕!」楊海朋驚道。

  元熙點點頭,「依依說的極有道理。到時候,只怕還會將楊奇抗旨一事演變成對方的陰謀!海朋,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你收手了吧?若是你再查下去,只怕才會是真的拖累了英國公府!」

  楊海朋搖了搖頭,沉思片刻後才道:「我的確是太過衝動了!不該牽扯到兒女私情時,就冷靜不下來!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靜依撇嘴道。

  「呃?」楊海朋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

  元熙呵呵一笑,「她的意思是,咱們就坐山觀虎鬥就成了。若是那二皇子一派上當,後面自然會有一場好戲等著咱們看。若是他不上當,咱們就看那楊碩如何想辦法救出他的寶貝兒子?」

  楊海朋點點頭,看了靜依一眼,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哪!

  果然,幾日後,有大臣在早朝進聯名上奏,彈劾鎮西大將軍楊碩,指責他網絡將士,蓄意謀反,要求皇上嚴查!

  而就在眾人將一干證據呈上時,那楊碩竟是當堂痛哭流涕,指責他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信呈於皇上。皇上看後,當場震怒!

  原來那楊碩將為他們提供證據的人名呈了上去,還有他們向楊碩坦白,他們是如何地受人逼迫,又受人賄賂,才會做下這背主之事等等,言詞懇切,追悔莫及!

  隨即朝堂風向突變,那彈劾楊碩的幾名大臣貶的貶、撤的撤、斬的斬,唯有楊奇無罪釋放,而且皇上念及楊碩受了委屈,還獎賞了不少的金銀珠寶。

  消息傳出,四方嘩然!

  皇后和二皇子自是不必說,本來穩佔上風,現在卻是被人反將一軍,這讓他二人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而楊碩這邊,接回了身上還帶著傷的楊奇,則是在府中大加訓斥,派了大批的守衛將他的院子團團圍住,不准其踏出府門一步!

  楊奇雖被禁足,但在府中的待遇還是最好的,誰讓他是將軍的嫡子,又深得德妃看重!一干兄弟姐妹去院子中看望他,對他仍是唯唯諾諾。而鎮西將軍府中,唯有一人,卻是躲在暗處看著楊奇的笑話!不是別人,正是楊倩!

  楊倩回到自己院子裡,站在樹下,眼睛卻是看向楊奇院子的方向,眼神中嫉妒、不屑、憤怒層層疊染,將她整個人的臉也映襯的有些扭曲了。

  楊倩回到屋子,打開梳妝台前的一個小抽屜,裡面放著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約有手掌大小,上面還掛著一把極為精緻的小鎖!楊倩打開那小鎖,翻開盒蓋,露出裡面的東西,竟然是並排放著兩隻小瓶子,一隻為紅色,一隻為白色。

  楊倩拿出那只紅色的小瓶子,在手裡緊握了握,又往那楊奇的方向看了看,楊奇,你屢次壞大皇子的好事,這一次,更是顯些將整個鎮西將軍府賠上,若不是因為你是嫡子,父親怎麼可能如此的縱容你?只是將你禁足而已!為了大皇子的大業,和鎮西將軍府的前程,你可別怪我心狠!

  要說這楊奇其實也是有些本事的,雖不通文采,卻是練得一套好劍法,而且為人行事狠絕,從不手下留情!對李征也是忠心耿耿,只要是李征看不過眼的人,他一定想法子替他除去!這也是大皇子李征雖看他有些莽撞,卻仍是願意重用他的原因。

  楊奇被禁足,鎮西將軍府按說也該太平了些,可是過了四五天,楊奇院子裡傳來消息,有人投毒!

  那人在楊奇的最愛喝的瘦肉粥裡下了大量的無色無味的巨毒!

  要說也是這楊奇也是命大!楊奇不愛魚蟲,不愛花草,偏愛養狗!他的院子裡大大小小的養了十幾隻狗!每日他一起來,定要讓人將狗都給他牽來,他要一一看過,逗過後,才算作罷。

  今日起的晚了些,還沒用早膳,下人們便將狗牽了過來。楊奇一時興起,便將手裡的瘦肉粥賞給了一隻剛買來的小狗。誰知那小狗才吃了半碗粥,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死了!

  這下子,將軍府裡可是翻了天了!敢給楊碩最寵愛的兒子下毒?而且還是在他自己的院子裡。楊碩聽了大怒,下令嚴查此事,而楊夫人則是哭天抹淚的,在楊碩面前亂罵一通。這話裡話外都是暗指定是哪個妾室謀害嫡子!

  一番徹查下來,矛頭都指向了楊碩最近新寵的一位小妾,這小妾半年前才給楊碩生了個兒子,正得楊碩的歡心呢。那小妾自是哭的死去活來的,說什麼也不承認是她所為。可是楊夫人哪裡容她?再加上楊碩的膳食裡被人下毒是真!那楊碩眼睛連眨也不眨道:「拖下去杖斃!」

  那小妾登時就嚇得暈死了過去。此事在鎮西將軍府鬧的沸沸揚揚,可也算是了了。楊碩下令,此事不可再提,也不得外傳!否則按家規處置!

  晚上,眾人都正睡的香甜,李征出現在了楊倩的屋子裡。楊倩一見他來了,便笑著迎了上去!可誰知,李征卻是一巴掌將其打翻在地!怒罵道:「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對楊奇下手的?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的人你也敢動?」

  楊倩緩緩從地上爬起,坐在地上,左手捂著被打的臉,嘴角處還有血漬,顯然這一巴掌打的可是不輕!楊倩半垂眼眸,輕泣道:「殿下,倩兒也是為了殿下才會如此。還請殿下息怒!」

  「哼!」李征從鼻孔裡噴出個字,便坐在了一張繡凳上,雙眼冷看向她,「說,這毒是從哪兒來的?」

  楊倩身形一僵,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此時眼神中透出的慌亂。

  李征卻也不急,冷冷地看著她:「楊倩,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毒藥是哪兒來的?」

  楊倩低了頭,片刻後,答道:「回殿下,是奴婢讓人在外面買回來的。」楊倩此時已是意識到李征是動了真怒了,不敢再亂說,連自稱也是改為了奴婢。

  李征冷冷一笑,那冷冽的眼神如冬日的西北風一般掃在楊倩身上。楊倩莫名地感覺到一種陰寒之氣從自己的腳底鑽入,直直地浸入她的骨髓、血液,穿透她的心房!

  楊倩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有些驚恐地看向李征!

  李征不屑地哼了一聲,輕道:「楊倩,你真以為本殿下不知道這毒是她給你的?她是本殿下的人,自然不會對本殿下有所隱瞞!她上次給你血蓮時,你便從她手中討要過來了吧?」

  轟地一聲,楊倩的腦袋裡面像是炸開了鍋,亂作一團!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楊倩的腦子裡不停地反覆著這兩句話,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胸前的衣服,恨不能將其撕爛!

  「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一次這般自作聰明,你就去陪楊奇的那隻狗吧。」李征冷冷地說完,便起身躍出了窗外。

  屋內,燭火閃爍,獨留楊倩一人仍是驚恐未定地坐在冰涼的地磚上。

  已是十月了,她衣著本就單薄,再坐在這冰涼的地磚上,不禁有些瑟瑟發抖了。她太過天真了,真的以為李征是真的對她好,可是現在看來,自己也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而已,等哪日,他若是玩膩了,只會是毫不留戀地丟開。

  楊倩坐在地上,自嘲地笑著,那嘴角的血跡還在,在冷風的吹拂下,已漸漸有乾枯之象,她那半邊臉已是紅腫,整個人看起來哪裡還有往日的嬌媚風情,有的只是狼狽不堪!宛若那即將凋零的牡丹,哪裡還有半點的妖艷之態!

  平南候府

  靜依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元熙,他一襲鑲有金邊的黑色的長袍,正斜靠在窗前,抬頭看著窗外的月色。

  「元熙,你是如何得知楊奇的毒是楊倩下的?」

  「你以為鎮西將軍府裡就是乾淨清澈的?」元熙不答,反問道。

  靜依搖搖頭,「我自是知道楊府不簡單。可是你在他府上埋下暗樁,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元熙輕輕一笑,那如玉的俊顏在月光下,更是如謫仙一般,帶有無盡的風華!

  如天籟般的聲音從他的唇中吐出,「我何時說過我埋下了暗樁?」

  靜依一怔,笑道:「莫非是那楊海朋?」

  元熙點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什麼事也瞞不過你!海朋的確是埋了暗樁,可是那人現在還只是名低級下人,沒有資格接近主子。我的消息是從二皇子那來的。」

  「二皇子?」靜依笑道,「這可是有意思了。他居然能在鎮西將軍府安插進自己的人手?」

  元熙輕笑:「是呀!看來,這二皇子也是不簡單呢?而且安插進的還不只是一個人呢?」

  「唉,皇家的爭奪真是激烈!都尚未及弱冠之年,便如此的互相猜疑,再過幾年,還不知會到何種慘烈的地步?」

  元熙一抿嘴,也是點了點頭,認同道:「是呀,生在皇家,就是如此。即便你不爭,人家也會看著礙眼的很。」

  靜依挑眉看了元熙一眼,「你上次受傷,是誰所為?」

  元熙一皺眉,半垂了眼簾,輕道:「是皇后的人。」

  「皇后?」靜依一驚,「你明明已是離那個位置最遠的皇子了,她為何還要對你下手?」

  元熙搖了搖頭,「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靜依思索了片刻也是搖了搖頭。元熙無謂地笑道:「算了,想不通便不要想了。」

  「對了,那你可探知了那楊倩的毒藥是從何處得來的?」

  元熙神秘一笑,「這是自然。否則,我來找你作甚?」

  靜依眼睛一亮,「快說快說,我定要想辦法將此人給滅了!想必舅舅的僵凍之毒,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元熙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那僵凍的確是出自她的手筆,不止是僵凍,還有那血蓮,也是她給李征的。」

  「快說,到底是何人?」靜依催促道。

  元熙一瞇眼,雙唇輕啟道:「定國公的寵妾,給定國公夫人下毒,最後明面上是被趕出府去,暗地裡,卻被定國公圈養在別院的紫姬!」



第六十七章 大膽猜測

  靜依聞言,初時略驚,片刻後竟是點點頭笑道:「如此就說的通了!想來那定國公夫人的毒是真的出自她的手了!」

  元熙轉頭看向她:「那個紫姬不簡單哪!不管是哪路人馬都只是查到她曾經是南邊的一代名妓!卻不想竟是隱藏得如此之深?居然是個用毒的高手!」

  靜依笑道:「那大皇子對她的底細可瞭解?」

  元熙搖搖頭:「不太確定!我從二皇子那裡探到,那大皇子也是在一年前才與那紫姬聯手!之前並未有過什麼合作。」

  靜依一蹙眉,「那就是不瞭解她的底細了?元熙,咱們可有法子查出她的底細?」

  元熙再度搖了搖頭,「我試過了。只能查到她是被父親賣入青樓的,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那她的本名呢?可曾查到?」靜依問道。

  「查不到。她的父親將她賣入青樓後,便進了賭坊,輸了銀子不還,被賭坊的人給打斷了腿,後來便投河了。」

  靜依眉心輕蹙,「看來,又是一團謎呢。元熙,你不覺得這紫姬掩藏身份的手法很熟悉嗎?」

  元熙一愣,眼睛一轉,驚道:「你是說?」

  靜依點點頭,神色略有些擔憂道:「看來,咱們那人的勢力著實龐大呢!」

  元熙輕搖了搖頭,似是有些不敢信,道:「這太匪夷所思了!若真是那樣的話,那人在背後密謀著什麼?這麼多年的部署,定然所圖極大!」

  說到這裡,二人對視一眼,靜依的雙唇輕啟,聲如蚊蚋,「江山!」

  元熙的身子一顫!這麼多年,這要耗損多少的心力、財力、物力、人力?這麼多年,那個竟然能一直隱忍不動!可見其城府之深!思謀之全!手段之高!

  靜依深吸了一口氣道:「元熙,這件事情,現在也只是咱們的大膽猜測,未必屬實。只怕咱們是無能為力了。還好,舅舅暫時安全了。那大皇子定然不敢再打顧雨的心思了。只是,那不知那二皇子和皇后可是斷了這分心思?」

  元熙仍是沉浸在剛才靜依所帶給他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這太恐怖了!能夠在平南候府、定國公府,甚至還有其它的豪門府邸中埋下暗樁多年,不被人察覺!可見這余氏和紫姬定然是受到過極好的訓練!這得需要多麼大的實力才能做到這一步!想想那人應該是故意利用白敏兒的無知、楊倩對李征的愛意、紫姬擅毒等等,來攪亂這整個京城的豪門世家!他圖的是什麼?是亂局!

  元熙的頭腦中頓時一片豁亮!他和靜依都猜到了余氏和紫姬背後效忠的是同一名主子!那麼一切就都合乎邏輯了。那人就是要利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兩派之爭,來把整個京城攪亂,從而在亂中獲利!這一切與當時靜依的推測是出奇的相似!

  元熙低頭看向靜依,見她正坐在桌前,小手在桌上輕叩著,顯然是在想著什麼。元熙安靜地看著她,這樣的靜依讓他覺得莫名的心安。

  靜依的頭髮整個兒都是散著的,披在肩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在因為想事情而出著神,這樣認真專注地神情,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元熙想到這兒,臉一紅,暗自罵道,不過一個小孩子,哪裡來的魅力可言?

  靜依仍在思索著什麼,哪裡知道元熙的心思?靜依似是想到了什麼難題,雙眉緊蹙,一臉地困惑表情。

  元熙見此,輕聲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裡想不通了?」

  靜依抬頭看向元熙,「你說,那個白飛。能不能成為我們的盟友?」

  元熙略一思索,搖了搖頭,「他是護國公府的人,不會和我們站在一邊的。」

  靜依卻是不認同道:「未必!白飛是白朋的庶長子,身份有些尷尬。他雖然得護國公,和世子白朋的疼愛,卻是改變不了庶子的身份,況且他的生母雖出身低微,可是卻得護國公看重。世子夫人也因此一直是視他為眼中釘!若是白飛以後再嶄露頭角,只怕那世子夫人更是容不下他了。」

  元熙點點頭:「也是!那白飛就是因為屢次嫡母的暗害,所以才假裝得病,極少出府的。」

  靜依卻是看向元熙,「不止如此吧?」

  「嗯?什麼?」元熙有些不明白道。

  靜依抬眸,道:「我讓司琴暗地裡查過了。那白飛的生母就是死在了世子夫人的手上!」

  「什麼?」元熙有些吃驚道:「你何時查到的?」

  「就從你告訴我彭嬤嬤是白飛的人後,便讓司琴去查了。結果查到,那白飛的生母是誤喝了白飛的參湯後,才中毒而亡!你說那白飛的心還會真的死心榻地地留在護國公府嗎?」

  元熙有些吃驚,片刻後道:「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那護國公和白朋對他也是極為看重的,雖然他一直裝病,但是白府仍未放棄對他的培養。我看,那白飛不會背叛護國公府的。」

  靜依低笑幾聲,搖搖頭道:「護國公和白朋為何對他看重?還不是因為他自幼便聰慧過人,才華橫溢,被譽為天才?哼,白朋的嫡子蠢笨不堪,難擔大任!他們打的好算盤,是想著由嫡子繼承護國公的爵位,卻是想著讓這個庶長子從旁協助!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利用他的頭腦為白府謀取利益罷了!那白飛如此聰明,豈會看不透這一點?再說了,咱們只是讓他們與咱們一起來對付余氏和紫姬的背後之人,又沒說要讓他支持你登上太子之位?何來背叛護國公府一說?」

  元熙聞言,一臉讚賞之色的看向靜依,「依依,你確定你今年只有七歲?有時我真想扒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面都有什麼?看看還有什麼是你不懂,你不會的。」

  靜依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扒開看看,記得先讓我嚥了氣!」

  元熙忙笑哄道:「你別當真?我只是隨口說說。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思慮地如此周全?」

  靜依嗔怪道:「在跟你說正事,你就偏要想些有的沒的。」

  元熙揚眉一笑,「白飛的事情你就無需擔心了。我想辦法會會他,若是無法說服他,你再出馬,如何?」說完,也不再看她,直接飛身而去。

  靜依衝著他離去的方向愣了會兒神,又搖搖頭,便更衣睡了。

  次日一早,定國公夫人便派了人送貼子來,說是請顧氏和靜依去參加崔茜茜的生辰宴。

  顧氏用了早膳,又派人到威遠將軍府去問劉氏可接了定國公府的貼子。不想,快到中午時,那劉氏竟是帶著顧雨一起來了候府。

  「表姐,近日可好?」靜依拉著顧雨的手問道。

  顧雨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日的事,我還沒謝你呢。依依,你是如何得知我到了那裡?」

  靜依故作神秘的一笑,「不告訴你!佛曰天機不可洩露!」

  顧雨一愣,笑罵道:「好呀!跟我你還藏著掖著的,一句實話都沒有。枉我一直拿你當親妹妹了。著實該打!」

  說完,作勢就要動手打她。

  靜依咯咯一笑道:「好表姐,你饒了吧!我告訴你便是了。」

  顧雨這才停了手,等著靜依給她答案。

  靜依將顧雨拉到了迴廊,讓下人們都站的遠遠的,兩姐妹挑了一處景色不錯的地方坐了。靜依才道:「表姐,那日,我聽下人說你神色匆匆地出了府,便覺得事有蹊蹺,便想著問你。可是後來我回了府,便讓司畫,就是後來救你出來的那個小姑娘,讓她在你的身上灑了一種藥粉。這種藥粉與普通的熏香味道差不多,不易讓人察覺。是晴天哥哥做出來的。」

  說完,看了遠處一眼,又道:「晴天哥哥身上戴了一個藥包,那裡面有只飛香蝶,是晴天哥哥的寶貝。飛香蝶可以辨識那種藥粉的味道。所以那日,我請了晴天哥哥在前面引路,一路找到了那處民宅。」

  顧雨點點頭,一臉佩服道:「那位晴天公子當真是好厲害呢!」

  靜依笑道:「這是自然!他可是師父的親傳弟子,是我的師兄呢!」靜依有些拽拽地說道。經過顧文中毒一事,基本上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了她是賀道子的徒弟,她也就不再隱瞞了。

  顧雨一臉羨慕道:「依依,我真羨慕你!可以活得如此的自由自在,灑脫無比!哪裡像我這般,除了一些毫無用處的琴棋書畫,就只會一些不堪一提的女紅了。」

  靜依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拍道:「表姐,大家閨秀就該是你這個樣子。哪裡能像我這般?就像母親說的,我就像是個野丫頭,喜歡亂跑!」

  「你還像野丫頭?現在這京城裡誰不知道你寫的一手好字?連自詡才華橫溢的高林大學士都對你讚不絕口呢?還文才敏捷,出口成章呢?」

  靜依卻是搖著頭道:「我那是亂寫一通,誤打誤撞罷了。哪裡有你說的那般好?」

  顧雨又問道:「對了,崔小姐的生辰宴,你是去也不去?」

  靜依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去的。上次在景陽宮的事,咱們還沒好好地謝謝人家呢。依我看,咱們就趁著她做小壽星,給她送份拿得出手的賀禮,以表謝意如何?」

  顧雨點點頭道:「是呀!是得好好地謝謝人家!只是要送什麼好呢?」

  靜依也是沉思了片刻才道:「我們與崔小姐都不是太熟悉。我與她也不過是才見過幾面,感情雖是不錯,卻是不知道她的喜好。這樣吧,我讓人先打聽打聽,看她喜歡什麼咱們就送什麼?你說可好?」

  顧雨點點頭,「如此甚好!就依你所言吧。」

  姐妹二人又說笑了一番,便聽下人來報,說是大小姐聽說表小姐來了,特地做了些糕點拿過來給表小姐嘗嘗。

  靜依和顧雨二人對視一眼,便讓人將靜微請到了靜依院子的正廳裡。

  靜微一進門便笑道:「剛才我正在廚房裡跟嬤嬤學做點心,正好聽說表姐來了,所以便拿了一些,給表姐和妹妹嘗嘗。」

  靜依衝著靜微甜甜一笑:「多謝姐姐了。姐姐快坐吧。柳杏,快去泡壺好茶過來。」

  顧雨笑道:「多謝大表妹的點心了。只是,這點心是何名字?」

  「哦,這是我新學的,叫桂花酥。裡面加了新鮮的桂花。」靜微忙道。

  「加了桂花?現在桂花差不多都要謝了吧?」顧雨問道。

  「是呢。我就是看這好好的桂花就要謝了,所以才想著多做一些桂花糕給長輩們嘗嘗。今日正好表妹和舅母來了,就一併嘗嘗吧,也看看我的手藝能不能出師?」靜微笑道。

  靜依笑著拿起一小塊桂花糕,輕咬了一小口,嚼了幾口後,大出意外地讚道:「不錯哦!很好吃呢。酥酥的,一口咬下去還有桂花的香味兒呢。表姐快嘗嘗。」

  顧雨也拿起了一塊放入口中,輕嚼了幾口後讚道:「真的不錯呢。大表妹好手藝呢!」

  靜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臉色微赧。

  靜依和顧雨各吃了一塊兒,又喝了兩盞茶後,三人又說笑起來。

  靜依看靜微好似有什麼心事,似是想說,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笑問道:「姐姐今日來,可是有事?不妨說出來,也好過你現在這般為難。」

  靜微臉一紅,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顧雨瞥了靜依一眼,見她滿臉笑意,也不知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只好順著靜依的話道:「是呀,大表妹有什麼話,不妨直言?都是自家姐妹,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第六十八章 結為親家?

  半晌,靜微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妹,聽說過幾日,你要參加崔小姐的生辰宴?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帶上我去?」

  靜依瞭然地點了點頭,崔茜茜是嫡女,定然是不會給庶出小姐下貼子的。而靜微是想著趁這個機會多結交幾個有背景的千金小姐吧。

  「姐姐說的哪裡話?既是姐姐想去,便一起去就是了。只是賀禮方面。」

  靜微急道:「我知道。我會自己準備賀禮的,不會給母親和妹妹添麻煩的。」

  靜依笑道:「姐姐別這麼說,姐姐也是候府的人。若是沒有合適的,就跟母親說一聲,請她幫你準備著。」

  靜微擺了擺手道:「不必了。我那裡也有不少的珍奇玩物,我回去找一找,看送什麼給崔小姐合適。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聊天兒了。」說完,起身對顧雨福了福身,便回去了。

  顧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轉頭問道:「依依,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呀?」

  靜依搖搖頭:「誰知道呢?走著看唄!」

  顧雨輕笑一聲道:「你這個庶姐還真是個極品!先前她姨娘那樣對你和姑姑,她居然可以裝作無事一般,來這裡討好你!換作是我,我可做不出來。」

  靜依抿唇一笑,只怕那靜微還不知道她的姨娘白氏已經死了吧?這個靜微也的確是有趣,莫不是忘了她曾經將自己推下假山的事了?靜依輕搖了頭,過去的事,是你年幼,白氏既已死了,我也不願再多作追究了,只望你好自為之,莫要一錯再錯了。

  下午,靜依陪著顧氏,靜微也在後面跟著,一起送走了劉氏和顧雨。

  顧氏轉身看了一眼靜微道:「聽靜依說,崔小姐的生辰宴,你也會去?」

  靜微有些怯懦地點了點頭道:「是,母親。」

  顧氏點了點頭,「天也漸漸冷了,也該準備冬衣了,明日,我讓人進府給你們量衣,你們可都不許亂跑了。庫房裡,有前些日子皇上賞下來的一些貂皮,給你們每人做件鬥篷吧。」

  靜微和靜依二人同時福了福身道:「謝謝母親。」

  顧氏擺擺手,「好了。若是無事,就趕快到洪嬤嬤那裡去學規矩。等到了崔小姐的生辰宴上,你們可不許亂了規矩,丟了我候府的臉面。」

  「是。謹遵母親教誨。」姐妹二人齊聲道。

  顧氏說完,便去了花廳,要去那裡看帳冊。而靜依和靜微,則是都去了東跨院,繼續學習閨秀禮儀。

  轉眼,便到了崔茜茜生辰這天。

  靜依和靜微都穿著顧氏命人做的新衣,在顧氏的帶領下,一起去了定國公府。

  到了定國公府門前,一片喜氣洋洋之色,門外早停了不少的馬車,看那馬車的標記,都是國公府、候府、伯爵府等身份不低的標記。

  靜依和靜微兩人跟在顧氏身後,一起進了定國公府。

  靜依等人穿過中門,只見這國公府裡廊腰縵回,簷牙高啄,亭台樓閣,皆是外觀大氣磅礡!院子中十步一樓,五步一亭,處處青翠,片片紅焉,當真是繁華錦繡,奢華無比。

  到了國公府的後花園,一眼掃過,只見這園內共有四處涼亭,其中有一座八角亭,兩座六角亭,還有一座梅花亭,其中那八角亭內有幾名妙齡女子正在裡面撫琴吹蕭,亭子周圍,花團錦繡,再加上這妙音入耳,讓人恍若置身於仙境外一般,流連忘返!

  園內東、西牆兩側各建有長長的迴廊,一直延伸到園門處。園內秋菊、木芙蓉、山茶花等爭相怒放,各式各色,爭奇鬥艷。

  靜依掃視了一圈後,看見崔茜茜正在後花園陪著幾位千金說話。只見崔茜茜今日穿了一件淺色對襯式收腰托底羅裙,桃紅色的小蓮花淡淡的開滿雙袖,頭上挽了高高的凌雲髻,斜斜插著一隻簡單的赤金飛蝶步搖,她端坐在繡凳上,那步搖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眉心一點硃砂,既文靜高雅,又憑添了一絲俏皮。

  崔茜茜一轉頭看到了靜依,忙笑著起了身,快步走了過來,「依依,你可算是來了!」

  靜依笑道:「依依給崔姐姐賀壽了!」說著福了福身。

  崔茜茜一把拉起她,笑嗔道:「行了行了,平日裡也不見你這樣懂事,今天倒是會賣巧了。」

  靜微福了福身:「靜微給崔小姐賀壽了。」說完,示意身邊的丫環拿過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靜微接過,雙手捧著送到了崔茜茜的面前。

  崔茜茜看了靜微一眼,雖然不喜歡她,可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來送禮的!崔茜茜淡笑道:「多謝了。」說完,示意身邊的丫環將崔茜茜的禮物接了過去。

  雖然是被丫環接了過去,可是靜微仍是有些喜悅,畢竟這崔茜茜能這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和顏悅色,已是給足了她面子。

  靜依笑挽了崔茜茜的胳膊,「小壽星姐姐,這是我的賀禮,還望莫要嫌棄呀。」說完,以眼神示意海棠將木匣呈了上來。

  崔茜茜的貼身婢女接了過來,三人向園內的梅花亭走去。

  崔茜茜輕拉了靜依的小手,責怪道:「你素來是姐姐長姐姐短的喚我。我原以為今日你定是第一個來為我賀生的,卻想不到竟是快要到最後了才來。」

  靜依聞言輕笑,崔茜茜的話中雖滿是責怪,可是語氣卻是有著幾分寵溺。她側抬了頭,回道:「都是我昨晚貪玩兒,今早上,起得晚了些。所以才勞母親和姐姐等我。崔姐姐莫怪了,依依先給你賠個不是。還請崔姐姐莫要再怪罪了。」

  「你這丫頭,明明做錯了事,卻是偏生長了張巧嘴!便宜你了!」崔茜茜嗔怪道。

  「崔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哪裡會捨得真的怪我?」靜依諂媚般的笑道。

  靜微跟在她二人身後,只是靜靜地聽著,也不多話,事實上,她也插不進嘴去。三人到梅花亭坐了,亭子的木桌上已是擺滿了水果和糕點。

  「今天的天氣真是好,這太陽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讓人都不想進屋了。」靜依吃了一口糕點,輕道。

  靜微接茬道:「是呀,多日沒有這般好的天氣了。看來,還是崔小姐的生辰八字好,是個有福運的。」

  崔茜茜抿嘴一笑,「今日這天氣確實是好,只是不知是我有福運,還是你這個懶丫頭有福運?」

  說完,衝著靜依一笑。

  靜依斜睨了她一眼,道:「崔姐姐淨說胡說,今日可是你的生辰,自然是你有福運了。至於我嘛,我這是有吃的福運。」說完,又用手拈了一塊粒點放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三人在這裡說說笑笑,不一會兒,顧雨和劉婉兒也來了。這梅花亭裡更是熱鬧了!

  定國公夫人陪著顧氏和劉氏也在另一處涼亭裡說著話。

  劉氏看了一眼園中的擺設,一臉羨慕道:「還是崔夫人心思聰慧,這樣一番佈置,顯得這園子既熱鬧又不擁擠,還能賞賞花,聽聽琴。真是愜意!」

  定國公夫人淺淺一笑,「哪裡是我的主意?這都是茜茜想出來的,我只是讓人按照她的意思陳列一番罷了。」

  顧氏點頭讚道:「崔小姐一看便是個有著七巧玲瓏心的!比我們家的靜依不知強了多少倍!瞧瞧這園子中花卉的佈置,還有亭子裡的這些個掛飾!倒真是讓我看了眼了。」

  定國公夫人笑意略濃,「她不過一個十歲的小丫頭,哪裡就有你說的那般好了?仔細讓她聽了去,越發的覺得自己不得了了。」

  顧氏在人群中看了一眼,突然問道:「崔夫人,那位小姐可是府上的三小姐?」

  定國公夫人順著顧氏的眼神望去,看見一個身穿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淺綠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淡粉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小巧的茉莉,整個人看上去清爽秀麗,簡單大方。不是那崔茉莉又是誰?只是她獨自一人,身邊連個丫環也沒有,正站在一株美人蕉前,不知在發什麼愣。

  定國公夫人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笑道:「可不正是那茉莉!瞧這孩子出來,身邊也不帶個丫環。」說完,轉頭對身後的嬤嬤吩咐道:「你去瞧瞧,三小姐的丫環跑哪兒去了。今兒是大小姐的生辰宴,可別給我惹什麼亂子。」

  那嬤嬤應了,便向崔茉莉走了過去。

  也不知那嬤嬤是如何說的,幾人只見那崔茉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調頭便獨自一人出了園子。不一會兒,那嬤嬤回來覆命道:「夫人,三小姐說有些冷,讓丫環回去給她拿披風了,卻不得怎的,到現在也沒過來。三小姐說回院子瞧瞧,可是那丫頭偷了懶了。」

  定國公夫人點了頭,便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聽著曲子。而顧氏和劉氏互換了個眼神,也是不再說話,陪著定國公夫人靜靜地聽著琴。

  崔茜茜陪了她們一會兒,又去招待其它的一些千金小姐,不一會兒,到了宴席的時間,眾人便在國公府管事嬤嬤的引領下,都到了一處兩層樓的花廳--「錦繡閣」

  錦鄉閣的正南面搭了一處戲台,說是請了京中最有名的戲班來唱堂會。

  夫人們都在一樓,小姐們則是都在二樓,如此安排,倒是既方便了夫人們說些家長裡短,又便宜了小姑娘們可以無拘無束的玩鬧了。

  眾人用完膳,下人們撤了酒席,又換上了一盤盤的水果、點心,還有上好的菊花茶。

  歇息片刻,外面的戲台上便開鑼了,這頭一折戲,自然就是《八仙賀壽》了。這戲鑼一開,眾人們便停了話,專心地看起戲來。

  靜依看了一眼戲台,頓覺無趣地緊。這古人就這一樣不好,聽這些哼哼唧唧地東西有什麼好?還不如好好地聽會兒曲子呢!

  靜依實在是對這樣東西不感興趣,便在海棠地陪同下,到外面走走,剛出那錦繡閣便被人叫住了。

  「蘇小姐請留步。」

  靜依回頭一看,是崔茉莉。

  「不知三小姐找我何事?」

  崔茉莉笑道:「素聞蘇小姐對文房四寶頗為喜愛,姐姐近日剛得了一方古硯,想請蘇小姐幫忙給鑒賞鑒賞。」

  靜依聽了不禁莞爾一笑,找她鑒賞古硯?這借口找的也太爛了吧?不過,靜依倒是想著會一會這崔茉莉,她可沒忘,這崔茉莉與白敏兒曾經想著陷害表姐一事!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透透她的底。

  靜依笑道:「三小姐太過客氣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平日裡對那些東西也不過是看著有趣,胡亂地收藏而已,哪裡有令尊懂得多?」

  崔茉莉上前輕拉了她的手道:「蘇小姐太過謙虛了。我可是聽聞六皇子曾送了一方上好的紫色硯台給蘇小姐的,當時好多人都不識,還是蘇小姐講解了一番呢。由此可見蘇小姐真是學識淵博呢。」

  靜依輕佻了挑眉,這個崔茉莉還真會給她戴高帽呢。既如此,那便隨她走一遭也無妨,看她究竟打什麼主意。如此一想,心裡便有了計較,笑道:「三小姐太過誇大了些。既如此,那就請三小姐帶路吧。」

  崔茉莉拉了她的手,一起向東邊的一處院子走去。

  進了院子,靜依四處一看,這崔茉莉住的地方倒也是不錯。院子不算太大,但景致挺好,倒也清靜!院子裡種著兩棵桂花,還有幾株正在盛開的木芙蓉。

  進了正屋,崔茉莉請靜依稍坐,便讓人將那硯台取了來,給靜依鑒賞。

  靜依接過這古硯一看,頗有些吃驚,先不說這古硯的朝代,先說這做工就是極為細膩!硯台上雕刻了一朵並蒂蓮,開的正盛!那花瓣的線條極為流暢!可見雕功之深厚!

  靜依忍不住驚歎道:「好硯!真是一塊好硯!」

  崔茉莉眼底劃過一抹得意之色,輕問道:「我是個粗人,只會一些針織女紅,不懂這些。敢問蘇小姐,可知這是什麼硯?又好於何處呢?」

  靜依歎道:「這是一方上好的洮硯!亦稱洮河硯。其料取於洮河深水處。因其石質細膩,氣色秀潤,發墨細快,保溫利筆,所以極得文人雅士們喜愛!這種硯台,在咱們北方最為貴重!蘇小姐再看這硯上的並蒂蓮花紋,其寓意美好,且雕功一流,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佳硯!」

  崔茉莉搖搖頭,歎道:「蘇小姐果然是學識淵博!連這些都懂得!既是蘇小姐喜歡,那茉莉便做個人情,將此硯送於蘇小姐如何?」

  靜依一驚,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忙道:「萬萬不可!此硯乃是難得一見的上好的洮硯。又是一方古硯!定是極為珍貴,還是崔小姐好生保管吧。」說完,將此硯放下,不肯再碰。

  崔茉莉也不急,「蘇小姐說的哪裡話,這種東西在我這裡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說句不怕蘇小姐笑話的話,我這個人寫的字,有時是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我這般的粗人,如何配得上這方好硯?倒是蘇小姐學識淵博,又寫得一手好字,又對這類東西極為喜愛,這方硯到了蘇小姐那兒,才能稱之為硯了。」

  靜依不動聲色地看了那方古硯一眼,此硯的確是極好。只是這崔茉莉無端地為何要送如此貴重的東西給自己呢?自己與她素無來往,更是談不上親厚了。這崔茉莉今日的表現的確是太過讓她意外了。

  「三小姐,此事萬萬不可!若是被母親知道了。靜依定當是少不了一番責罵的。還請三小姐將此硯收好,切勿再提此事了。」

  崔茉莉的神情稍變,有些急道:「這樣吧。今日將此硯拿走,的確是不太合適。這樣吧,待明日,我讓人將此硯送到府上就是了。」

  說完,見靜依又要推托,假裝傷感道:「蘇小姐百般推辭,莫非是嫌棄這東西是出自我崔茉莉之手?人人皆知我是庶女,又有一個心思狠毒的姨娘。莫不是蘇小姐也是如那些人一般如此地厭惡於我嗎?」說著竟是眼圈一紅,隱隱有著要落淚的跡象了。

  靜依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好輕歎道:「如此,便依三小姐吧。靜依並無輕視三小姐之意。還請三小姐莫要多想。」

  崔茉莉臉上這才換上了一副笑意,輕道:「這才對嘛!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對不對?」

  靜依點了點頭。

  崔茉莉笑道:「既是朋友,那以後,你以後也別再叫我三小姐了。我比你虛長兩歲,我就托個大,你便叫我一聲姐姐如何?」

  靜依身體一緊,直感覺到渾身冷嗖嗖的,還姐妹相稱?這崔茉莉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好端端地為何突然來討好自己了?莫非是擔心自己知道了上次在宮中的事與她有關,所以才會向自己示好?

  靜依強忍了心中的不適,輕聲叫了聲,「好的,茉莉姐姐。」說完,便感覺到自己的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難受的緊!

  靜依又坐了一會兒道:「時候也不早了,我擔心母親會尋我。我便先回去了。」

  崔茉莉起身,道:「是呀,時候的確是不早了。咱們一起過去吧。」說完,逕自拉起了靜依的手。

  靜依強忍了甩開她的手的衝動,跟她一起又回到了錦繡閣。

  二人回來時,正好中間換戲。大廳裡熱鬧的緊!定國公夫人一看她二人一起進來,還拉著,看似很要好,不由得低了頭,眼神中卻是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劉氏和顧氏正和旁邊的夫人說著話,二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靜依進來。靜依走至樓梯口,輕撤回了手,側了身,示意請崔茉莉先上去。崔茉莉笑笑,道:「靜依妹妹是客人,自當是妹妹先行。」

  靜依也不推辭,逕自上了樓。直奔顧雨而去。

  顧雨看到靜依回來了,正要喊她,便見她上來後,崔茉莉竟是緊隨其後。不由得有些糊塗了,她二人怎麼走到一起去了。

  顧雨一把將靜依按在椅子上,小聲問道:「你怎麼和她一起回來了?」

  靜依淡笑道:「有人上趕著送禮,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送禮?」顧雨一愣,「送什麼禮?你快說與我聽聽!」

  靜依往崔茉莉的方向看了一眼,「現在不方便,回頭再與你細說!」

  顧雨一臉悶悶的表情,小聲嘀咕了幾句,不過也被那戲台上的鑼鼓聲給掩蓋住了。

  如此無聊地好不容易到了散席,眾人也都相繼告辭。靜依和靜微在顧氏身後,也向定國公夫人告辭。而劉氏則是被定國公夫人婉言留下,說是有事相求。

  當晚,有一道黑影快速地在定國公府的上空閃過,落到了靜微那處略有些偏僻的小院。

  靜微看到來人,忙福了福身道:「主子。」

  那黑影點了點頭,問道:「如何了?」聽那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讓人有些發冷的感覺。

  「回主子,那蘇靜依對那方古硯極為喜愛,我已經告訴她明日會派人送到平南候府的。」

  黑影點了點頭。

  靜微又道:「主子,您覺得那顧氏是否會答應結親一事?」

  黑影笑道:「不會。」

  靜微一愣,「若是她不答應,那咱們做這些,不就都白費了?」

  黑影瞪了她一眼,靜微低了頭,不敢再動。

  黑影輕斥道:「你懂什麼?現在不會答應,不代表以後不會答應!現在她們二人的年紀都還小,她不答應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咱們就利用這幾年的時間好好謀劃!我自然有法子教她應了這門親。到時候你就等著做平南候府的世子夫人吧。」

  靜微臉上一喜,像這樣的出身,若能嫁入候府,也只能做個妾室!若是嫁入那些四品官職以下的,也許還有機會做個正室。可是靜微在定國公府長大,自小看到的便是尊貴奢華的生活,享受到的,雖不如崔茜茜那嫡女,卻也是比一般的官府小姐要強上太多!如何甘心做一名小官的正室!

  那黑影看到靜微臉上的喜色,眼中滿是不屑!到底是個身份低的!小小年紀便如此的不知廉恥,竟想著如何嫁給豪門公子!不過,轉眼那黑影的眼睛又蒙上一層得意之色,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心甘情願地聽從自己的擺佈,不是嗎?

  次日一早,崔茉莉便命人將那方古硯給她送了來。靜依讓人收進了庫房,為了不白受她的禮,不想承她的情,她又親自挑選了一隻赤金紅寶石鐲子,讓人給崔茉莉送了去。便去了東跨院兒學習《女戒》。

  而劉氏也是早早地就再次來到了候府,直奔顧氏的院子,直到近晌午時才告辭了。

  靜依從洪嬤嬤那兒出來,便直接去給顧氏請安。

  「母親,聽說今日舅母來了?」靜依問道。

  「嗯,來過了。」顧氏有些心不在焉道。

  靜依看顧氏的神態有些不對,輕搖了搖顧氏,「母親怎麼了?有心事?」

  顧氏看了靜依一眼,想到了劉氏說的那些話,歎了口氣道:「你舅母今天來,是給你大哥提親的。」

  「提親?」靜依尖叫一聲道:「大哥才多大?這麼早就有人提親嗎?」

  顧氏輕拍了她一下,「自從你哥哥回來,來跟你大哥提親的就不少。後來中秋宴上時,母親在皇后面前說了你大哥還小,不打算這麼小訂親,那些人才沒有再來。只是這一次,唉。」

  「母親有何為難之事?可否說與女兒聽聽?」

  顧氏兩眼直直地看向靜依,想到這個女兒最為知心,思慮又周全,也許她真能給她出個主意呢?思及此,便講劉氏的來意說了一遍。

  靜依聽完,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顯然沒有想到舅母居然是為定國公夫人來探口風的?

  原來定國公夫人有意讓崔茜茜與蘇清二人結成秦晉之好。可是定國公夫人也知道兩家若是結為親家,勢必會給人以兩家結盟的印象。定國公夫人相中了蘇清,可是怕蘇偉不同意,所以才先請劉氏來探探口風。

  靜依將昨日崔茉莉的表現又想了一遍。這事兒莫不是崔茉莉知道了?可是她知道歸知道,又與她何干呢?為何還來討好自己?只是因為以後自己的大哥可能會是她的姐夫?這也未免有些太過牽強了些!

  靜依先不去想那崔茉莉,而是想到了父親在朝中的為難。對顧氏言道:「母親,想來此事,父親是不會應的。」

  顧氏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定國公夫人可是皇后的親妹妹!又是護國公的嫡女!崔茜茜有這樣的背景,這樣強大的家族勢力,肯嫁到咱們府上,已是委屈了她了。憑她的才貌、家世只怕是嫁入皇室為正妃才算是般配了!」

  皇室?靜依眼睛一亮,頓時茅塞頓開!

  「母親,只怕那定國公夫人就是不願自己的女兒嫁入皇室,所以才會有這番安排的。」

  顧氏一愣,「你的意思是說,可能是皇后有意與她結親,可是那定國公夫人不願意?可是不應該呀,能嫁入皇室,做一名皇子的正妃,以後最少也是名正王妃呀?她有何不願意的?」

  靜依搖搖頭,「母親,自古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想來那皇后一路走來,在宮中過的也是極不容易!只怕這些,那定國公夫人都是看在眼裡的,看著親姐姐走過的路,如此艱辛,她怎能會願意自己的女兒也走上那條路?」

  顧氏一驚,顯然沒有想到這些。的確,人人都只看到了皇后表面上的母儀天下,統率六宮,風光無限,可是誰又看到了那宮中的勾心鬥角!為了一個男人的恩寵,為了在宮中能爬的更高,而爭的死去活來!

  身為母親,若是真心的疼愛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不願意將自己的女兒送進那座華麗的牢籠的。

  顧氏又道:「可是咱們要如何回復她呢?畢竟是國公夫人,咱們也不能太落了她的面子。」

  靜依莞爾一笑,「這有何難?就說這是父親的意思!說大哥現在太過年幼!仍需歷練。待他歷練有成之後,才可考慮婚配之事!」

  顧氏搖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我都與你舅母說了。可是你舅母說,那定國公夫人說了,只是先訂親,又不是成親!哪裡會耽擱了孩子的學業!」

  靜依抿嘴思索了片刻道:「母親,您可以說父親擔心他訂了親,心裡就有了牽掛,身為武將,最忌的便是上戰場分心了。大哥若是年齡大了,心性已然成熟,自是不會受其煩擾。可是大哥現在才十二,哪裡有那般好的心性?」

  顧氏一聽,眼睛一亮,笑看著靜依道:「是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是你這丫頭聰明!總算是替母親解決了一樁心事。中午,母親總算是可以安心地用膳了。」

  靜依甜甜一笑,撒嬌道:「母親,既然是女兒幫您解決了難題,那母親可有什麼賞賜?」

  顧氏呵呵一笑,用手點著她的額頭,一臉的寵溺,「你呀!說吧,又惦記上母親的何物了?母親送於你就是!」

  「真的?母親說話可是算話?」

  「自然!母親何時哄騙過你?」

  「那好,母親,女兒想要您書房裡的那幅《仕女圖》,母親可捨得?」

  顧氏聽了,笑道:「你呀!還真是會挑!那幅畫,比你身上的所有首飾加起來都值錢!罷了,你既喜歡,便拿去吧。」

  「謝謝母親!」靜依趕忙規規距距地施了禮,然後便拉著劉嬤嬤一起去了顧氏的書房。

  用過午膳,靜依便直接到了她的小庫房,看了看崔茉莉送她的那方洮硯!崔茉莉突然向她示好,肯定是有所圖謀的。只是這定國公夫人是想著將崔茜茜許配給大哥,她這樣突然示好,是想著讓自己促成此事呢?還是想著自己勸母親反對此事呢?

  靜依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理她了,她既然送了東西,就必然還會有後招,否則哪裡會捨得如此貴重的東西?

  下午,靜依正躺在榻上小憩,便聽一道細微的聲音傳來。

  「小姐,元少爺說請你去趟別院,他有急事要見你。」

  「別院?是上次他帶我去的那處?」

  「正是,小姐找個理由出府一趟吧。元少爺說此事非常緊急,他現在估計已經到了別院。」

  靜依絲毫不敢耽擱,起身整理了一番,便一路小跑到顧氏那兒,求了半天,顧氏不催肯應。靜依哪裡知道蘇偉和老太爺早就給顧氏下了令,靜依盡量減少出府的次數。昨日因是崔茜茜的生辰宴,顧氏才不得不帶她去。今天無事,顧氏是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出去了。

  靜依心焦不已,想到正好蘇清在家歇著,便提出讓大哥和晴天陪她一起去,保證不會闖禍,不會亂跑!顧氏看著眼前可憐巴巴的靜依,歎了口氣,便讓人去找了蘇清和晴天二人陪著她,又叮囑了半天,這才放心。

  靜依回了房間換衣服,思索著如何避開大哥和晴天的視線,總不能帶著他們一起到元熙的別院,太過冒險了些!雖然他們都不是外人,可是現在的元熙實力與其它皇子比起來,還是太過薄弱,經不起一絲的風吹草動。靜依正在發愁,便聽司琴的聲音再度傳來。

  「小姐別急,司畫已經去通知元少爺了。要元少爺到另一處地方等著小姐。小姐待會兒就到靈香閣去挑衣服首飾。那裡全是女子的東西,大公子和晴天公子是不能進去的,只能在外面等。小姐們挑東西向來都是最慢的,到時可以讓他們到對面的茶樓喝茶聊天,等著小姐出來就是了。」

  靜依眼睛一亮,「那靈香閣也是元熙的產業?」

  「小姐,回頭元少爺會與您細說的。咱們趕緊走吧。」

  靜依上了馬車,在蘇清和晴天的陪同下一起到了靈香閣。下了馬車,靜依叫道:「好闊氣!」

  蘇清淺笑道:「這是京城裡最大的一家專營女子衣服、首飾、以及其它的一些小物件的店了。自然闊氣!只不過這靈香閣有個規矩,因是專營女子之物,所以是七歲以上的男子是皆不可以入內的。」

  晴天鼻孔裡輕哼一聲:「哼,不過是經營商舖,想多賺些女人的銀子罷了,還弄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蘇清哈哈一笑,靜依也是輕笑了兩聲。這個元熙還真是聰明!女人的銀子是最好賺的了,女人一旦看見喜歡的東西,不管多貴,都是想著要買回家的,再加上這靈香閣的裝潢精緻典雅,一看就是只有貴族和高門千金們才能來的地方。裡面的東西定然是極貴的!

  靜依笑道:「既如此,我就進去好好看看,也長長見識!你們若是嫌我待的時間長,就去對面的茶樓坐坐,等我吧。」

  說完,兩隻小手拎著裙擺,便小跑著進了靈香閣。

  一進靈香閣,靜依就被眼前的奢華裝潢才震懾了!難怪這些貴族小姐們都愛到這裡來買東西!來這兒,就是不買只這樣待著,也是極為愜意的。

  靜依想到元熙還在等她,便直接去了司琴所說的雅間。

  剛進雅間,海棠和柳杏就被人點了穴,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靜依看到憑空出現的司琴和司畫,問道:「現在怎麼辦?要走後門嗎?」

  司琴和司畫對視一眼,轉動那獨座上的一隻琉璃花樽,便見那屋正中的地磚裂開了一條縫,約有兩尺見方。司琴先下去,又伸手扶了靜依,司畫在最後面跟著。三人順著那台階往下,便是進入了一條秘道。

  在秘道內走了約有十幾米,便到了一處石壁前,司琴用手在石壁上輕叩了三下,那石壁打開,只見裡面的椅子上端坐著一人,正是元熙!

  司琴和司畫二人退出去,守在石壁外。

  靜依急道:「到底是何急事?為何不能等到晚上你再到候府來找我?」

  元熙一臉的肅穆莊重!靜依看了更是擔憂。元熙在自己面前極少會露出這種表情,這就說明此事定然是關係極大!

  靜依也不再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元熙眉心處緊了緊,用手指在桌上輕叩了叩,半晌後,才緩緩道:「依依,此事,關係極大,一個弄不好,平南候府,就完了!」

  靜依身形一顫,元熙還從未如此嚴肅地與自己談論過候府的存亡,現在?

  靜依定了定心神,朱唇輕啟:「元熙,到底是何事,你直接說出來便是,莫要這樣嚇我!」

  元熙起身,雙手負於背後,在密室中輕踱了兩步才道:「依依,那余氏的身世已經查出來了。」

  靜依臉上先是一喜,再是一愣,「元熙,可是那余氏的身份太過敏感,或者是太過危險?」

  元熙看了她一眼,輕點了頭。

  靜依一跺腳,急道:「你這是想要急死我嗎?快快告訴我她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元熙又直直地看了她片刻,輕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給了靜依。

  靜依接過,急急地打開,眼睛快速地在那紙上遊走著。

  元熙心中一凜,別過頭去,依依,希望你看到這則消息,莫要太過震撼,既然查了出來,就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掉。否則?

  靜依很快便將那密信的內容看完,兩眼有些發呆,許是受到了太大的震撼,手一鬆,那密信便飄落到了地面上。

  元熙並不理會那密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靜依的臉,看著她臉上表情快速地變換著。先是震驚,再是恐懼,現在又變成了一副無力之感。

  元熙知道這則消息對她來說的確是太過震驚,輕拉了她的手,將她引到木椅上坐定。然後,半蹲在她面前,輕道:「依依別怕,還有我!我會在你身邊幫著你解決她!不會讓她危害到你身邊的每一個親人的。」

  靜依此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輕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痛心之色,眼淚毫無徵兆地從眼中滾落,滴在了元熙的手背上,滾燙、灼人!

  元熙輕哄道:「別哭!別哭!最壞的打算,便是將她一刀殺了便是,還不至於難得到我。」

  靜依卻是搖了搖頭,「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平南候府也就完了。」

  元熙一驚,細細一想她的話,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的確如此!幸虧自己沒有自作主張,殺了她,而是先將這消息告訴了靜依,否則自己就真的害了整個平南候府!

  靜依搖了搖頭,她自來到這個世界,還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地無助過!這種感覺讓她恐懼!就像是當年自己被試驗室人強行將她帶走,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的那種感覺!她越想越害怕,甚至是帶著哭腔道:「元熙,怎麼辦?怎麼辦?我自認聰明機智,沒有能難得到我的事。可是現在怎麼辦?余氏,余氏當真是好計謀!現在這樣,我們既不能拆穿她,也不能殺了她,還要處處防著她!元熙!」說完,便坐在椅子上大哭了起來。

  元熙眉頭緊鎖,看到這個向來聰慧機敏的小女孩兒哭地如此痛心,他的心裡自然也是不好受,心口處隱隱有著一種抽痛的感覺。他起身站好,輕輕地將她摟住。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輕道:「不會的,依依這麼聰明,咱們自然是有辦法解決此事的。別哭!」

  靜依聽了卻是哭的更大聲了,一下子撲到了元熙的懷裡,哇哇地大哭道:「不要!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親人的疼愛,我不能讓這個余氏給毀了!元熙!我不要!」



第六十九章 震驚連連!

  元熙輕哄道:「好了,好了。我說過不會有事的。依依,別哭了,你向來是最聰明的。咱們一起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

  靜依不再號陶大哭,而是轉為了輕輕啜泣。

  元熙看她情緒穩定了不少,便不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她,等著她完全地平靜下來。

  不知哭了多久,靜依的情緒終於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靜依離開了元熙的懷抱,擦了擦眼角。來到這個世界,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失控過。可能是因為前世早早地沒了親人的疼愛,所以這一世將這些便看得格外的重!她太過害怕失去他們!太在意他們了!

  靜依逐漸冷靜了下來,不行,自己還是不夠沉穩,不過是一則消息,就激動成了這樣!現在的情況還沒有那麼糟!家人們都會平平安安的,不會有事的!

  靜依將已經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又撿起地上的那封密信,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一遍。然後,坐回到原位,看著元熙道:「元熙,咱們再好好想想,除了咱們,這京城裡還會不會有別人再調查那余氏?如果有,他們是想著利用余氏來找到那個鐲子,還是想著利用她這個弱點,來要挾候府?」

  元熙沉思了片刻,從宮裡到宮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後,沉聲道:「此事,現在應該是只有咱們知道。其它人應該不會打她的主意。再說了,要是想著調查她?已經三十年了,為何一直沒動靜?現在,咱們應該慶幸這余氏掩藏的極好了。」

  靜依卻是嘲諷地一笑,「掩藏的好?若是掩藏的好,還會引起白飛的注意嗎?元熙,我有預感,白飛也一定在追查那余氏的身份!」

  元熙點了點頭,片刻後,「依依,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先把當年山東那些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說著,作了個斬首的手勢。

  靜依搖了搖頭,她雖然有時精於算計,但是為人還是善良溫和的。那些人是無辜的,她不想為了保全候府就犧牲那麼多的性命。「可還有別的法子?」

  元熙又垂眸想了想,看了一眼石壁外,輕道:「有!看來也只有那一個法子了。」

  「什麼法子?」

  「你不用問了,總之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就是了。還好人數不是太多,我還有法子安排。」

  「元熙,這件事,謝謝你了。」靜依說完,對著元熙福了福身,又自嘲一笑道:「你救了候府上百人的性命,我還是應該給你磕頭的。」說完,就做出了要下跪的動作。

  元熙一急,伸手將她拉起道:「你這是做什麼?不拿我當朋友了嗎?我說過要護你一生無憂,就必然要做到!雖然現在我的實力還是太過微弱,但總不能看你置身險境而置之不理!你把我元熙當成什麼人了?」

  靜依看著元熙一臉的誠懇之色,還微帶了一絲惱怒之意,笑道:「是我錯了。你莫生氣!我一定會想出法子來永絕後患的!只是現在,元熙,咱們要除去余氏,就得先弄明白,她和紫姬究竟是不是一路人,只有這樣,咱們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你已經有判斷了?」元熙問道。

  「舅舅所中的僵凍出自那紫姬之手,我在想,數月前,母親所喝的藥全數被換成了相反的藥性,是否也是那紫姬出的主意?」

  元熙點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那紫姬出身江南,雖然當時她的父親死了,可是到底是在那裡生活了幾年,一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不急!」

  靜依此時已是徹底地冷靜了下來,冷笑道:「那白飛上次的事情只怕是已經驚擾到了余氏。她最近看似平靜,可是心裡一定是十分的焦急。最近她一直沒有動作,是怕有人盯著她,咱們想法子先找到白飛,勸服他不要插手此事。等一切平靜了,她定然會再找機會下手的。」

  元熙嘴角微微上翹,這樣冷靜睿智的靜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難以忽視的魅力,即便只是個小孩子,與她近距離接觸一次,便對她那靈動的眼神和敏捷的思維,難以忘卻。

  「依依,這件事情我會盡快安排的。白飛那裡,實在不行,就由我親自出面說服。只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那余氏竟然會真的跟安王有關係,而且還如此的親密!記得你還曾經說過,安王之亂是在十年前,而余氏是在三十年前便嫁入了蘇府。可見這背後之人顯然不是安王!」

  「自然不是!如果咱們所料不差,當年主導這一切的,應該是余氏的親生父親陳立闖!」靜依篤定道。

  元熙一愣,隨即又點點頭。

  二人再度沉默了起來,靜依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封密信上的內容。誰都沒有想到,當初被她否定的猜測,如今卻被告知是最真實的判斷!那個余氏竟然會是出身江蘇名家陳家的族長,陳立闖的庶女!而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陳立闖的長女便是當年先皇最為寵愛的陳妃!安王的生母!安王之亂後,新皇下令將江蘇陳氏一族全數誅殺,無一倖免!只是這個庶女,卻因為冒充了余氏的身份,所以躲過了一劫!

  當年這陳立闖定是聽說了有關王家巨額財富的傳言,隨後四處走訪,鎖定了自己的親祖母王氏!然後,又在京城中找到了余家這樣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不太引人注意的小家族,派人殺了真正的余氏及其叔父、嬸嬸的全家,然後讓這個陳氏冒充余家的女兒重返京城!

  余氏本就是過繼之人,因家中突生變故才來京投奔!那余家上下,已有多年未曾見過她,自然是認不出來的。再說了,那人必定是在暗中觀察了余氏許久,將余氏身上的胎記、言行舉止等等全都暗記在心,如此這般,才更加容易的騙過余家所有人。

  靜依想到那陳立闖竟然在陳妃剛剛進宮,就安排了這庶女冒名頂替進蘇府,來想法子拿到那只鐲子。可見此人城府之深,當真是深謀遠慮,做事周全之人!

  元熙此時出聲道:「那陳家當年在江南也是名門望族,雖然那陳氏不過是個庶出之女,可是竟然心甘情願地冒名頂替一個小官的女兒,還嫁給蘇謙為妾!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以理解!」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她不過是顆棋子罷了!真正厲害的是那陳立闖,苦心安排了她為暗樁。元熙,你想想,當時的蘇府,門第並不算高,並不會有人在意一個小官員的妾室!這樣對假余氏來說,最是安全不過了。可是如今,父親被封了平南候,又是朝中一品大員!雖是從一品,可也是位仍人臣了!這樣的情況下,余氏反而是更安全了。」

  元熙接話道:「有道理!現在以平南候的身份地位,自然要處處小心,時時防備!若是有人揪出余氏竟是安王的親姨母,那罪妃陳氏的親妹妹!這平南候府至少也是窩藏叛逆,誅九族的大罪!」

  靜依此時一臉地平靜,再無初時的激動和震驚,「你說的對!所以現在咱們即便是查出來了,也是不能聲張的。反而還要替她的事情保密!想著還會有什麼人調查此事,如此一來,咱們倒成了專門為她掃除障礙的暗衛了!」

  元熙搖搖頭,「先看看,等等江南的消息吧。若是得到了紫姬確切的消息,也許咱們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靜依搖搖頭,「哪有那樣簡單!那人顯然早已料到這個假余氏會有被人懷疑的一天,若是她突然死了,她背後之人,也定然不會放過平南候府,到時散佈消息,說出這個假余氏的真實身份,再拿出證據!平南候府,照樣要被抄家滅族!而那人也許會乘機潛入,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靜依長歎一聲,「所以我才會這樣難過,這才叫進退兩難哪!」

  元熙輕道:「若不是你剛才說她不能死!我還想不明白,現在想來,我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幸虧沒有自作主張,命人取了她的性命,否則,平南候府就真的保不住了。」

  靜仍用手捏了捏眉心,輕道:「還是要想法子,再確定一下,那個真正的余氏究竟死沒死?萬一咱們除去了這上假的,再冒出個真的來?候府就真的完了。」

  元熙看了靜依一眼道:「放心吧!一切還有我呢。你也累了,現在先出去梳洗一番,別讓人看出端倪!時間不早了,我讓人給你備好了一些女兒家用的東西,如此也可以應付過去了。」

  靜依點點頭,進來的時間確實不短了,再不出去,她那個哥哥也許會硬闖了進來。

  二樓的茶樓上,晴天和蘇清邊喝茶邊看向對面的靈香閣。

  晴天看著有些擔憂的蘇清道:「別這麼緊張,女孩子都是這樣的,看見什麼都覺得好看!都想著買回家!現在定是拿不定主意,是這支釵好看呢?還是那支步搖漂亮呢?」

  蘇清輕輕一笑,「你好像很瞭解女孩子?」

  晴天一撇嘴:「不瞭解。不過女孩子不都是這樣嗎?我還沒見過看到漂亮首飾不動心的!即便是她買不起的,她也定是要上前多看兩眼的。」

  蘇清哈哈一笑,「晴天兄弟還真是有趣!」

  晴天輕搖了搖頭,喝了兩口茶道:「你別笑!這天底下最難纏最難應付的,就是女孩子了!等你以後有了媳婦兒就知道了。」

  「這麼說,晴天兄弟這樣瞭解女孩子,是因為你有媳婦兒了?」蘇清打趣道。

  晴天臉一紅,恨聲道:「別亂講!我哪來的媳婦兒?我才多大?」

  蘇清看他有些羞澀了,更是覺得有趣!繼續笑道:「晴天可有相中的姑娘家了?說出來聽聽,回去了,我去找母親給你保媒如何?」

  晴天的臉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一樣,低聲道:「你別亂說!我沒想過要娶媳婦兒!」

  蘇清看他臉紅的像是怒放的紅牡丹一樣,反倒是看著有些女兒家的嬌艷之色,哈哈大笑道:「晴天兄弟生的還真是俊美無雙呢!現在的樣子比那京城第一美人兒都要好看!我看這京城裡頭,除了六皇子,沒有人的相貌能勝的過你了!」

  晴天大窘,怒道:「喂!你別再亂說話了!信不信我揍得你三天起不來?」

  蘇清聞言,一愣,強忍了笑意,直憋地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倒是不怕別的,就是跟晴天切磋!這晴天的功夫可是遠在自己之上!若他真的惱了,肯定會痛揍自己一痛的!到時,自己哭都來不及!

  蘇清清了清嗓子,道:「不鬧了。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這依依都進去半天了,怎麼還不出來?」

  晴天不以為意道:「剛才不是說過了,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蘇清想到靜微身邊曾經有過一個彭嬤嬤,靜依身邊?蘇清眉心緊皺道:「不行,我不放心,我進去看看。」

  晴天想要攔他,可是蘇清已經起身直奔樓下。晴天搖了搖頭,看來這個蘇清還真是在意這個妹妹!也是,只有一個親妹妹,哪能不在意?

  晴天追到了樓下,見蘇清已經站到了靈香閣的門口,便跟了上去。

  「敢請這位姑娘給進去問問,看看我妹妹挑選好了沒有。家中還有事,等著她一起回府呢。」蘇清彬彬有禮道。

  那位小姑娘見蘇清如此客氣,便笑道:「還請公子告知那位小姐的姓氏,奴婢好進去詢問。」

  「舍妹姓蘇,今年只有七歲,身邊跟了兩名婢女,一大一小。」

  那小姑娘對他福了福身道:「公子請稍候!奴婢這就給您進去問問。」那小姑娘說完,便進去了。

  時間不長,靜依便在海棠和柳杏的陪同下出來了。後面還跟著這靈香閣的兩名婢女。到了門口,那兩名侍女道:「蘇小姐的馬車停在何處,奴婢給您送過去。」

  靜依笑道:「難怪這靈香閣的生意如此好,連如此細小的地方都考慮地如此周全。海棠你帶她們過去吧。」

  「是。」海棠引了兩名婢女向候府的馬車走去。

  靜依對蘇清道:「都怪依依貪玩兒,讓大哥擔心了。」

  蘇清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輕道:「無事便好。都買了些什麼?耽擱了這麼久?」

  靜依衝著咧嘴一笑,「都是女兒家愛弄的東西。怎麼大哥也有興趣了嗎?」

  蘇清被她這話一噎,倒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好睨了她一眼,笑罵道:「你這丫頭!看著挺文靜,偏生長了一張利嘴!」

  靜依輕輕一笑,上前輕拉了蘇清的衣袖,左右搖晃道:「大哥,我想吃冰—糖葫蘆!大哥帶我去買可好?」

  蘇清看她又撒起了嬌,笑道:「走吧。左右我今兒也無事,便陪你逛逛。」

  說完,便拉著靜依的手在大街上閒逛了起來。

  晴天輕哼了一聲,自顧自地走著。看似是無意,卻是與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海棠和柳杏跟在身後,也是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一臉的雀躍!特別是柳杏兒,到底是年紀小,出府的機會又少,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一行人逛了約有半個時辰,靜依也隨手挑了些看著不起眼,卻是小巧好玩兒的小玩意兒!海棠和柳杏兒也買了不少。那靈香閣裡的東西,她們這些做丫環的是瞧著都有些心驚的,可是外面小商販的東西,還是買的起的。兩人的手上都拿滿了。靜依的東西還有幾樣是蘇清幫忙拎著。

  逛了這麼久,大家也是累了,蘇清看靜依有些走不動了,笑道:「怎麼?不是你吵著要出來逛逛嗎?現在反倒是不走了?」

  靜依一臉的委屈,「大哥,我哪裡知道逛街會這樣累?以前都是聽人家說逛街有多好玩兒,多新鮮!哪裡知道會這樣費體力?」

  蘇清看了遠處一眼,「要不你們在這裡等,我去讓馬車過來接你。」

  靜依搖了搖頭道:「這裡這麼多人,馬車雖勉強能過來,可是若是有人衝撞了馬車,萬一被驚到了,豈不是太過危險?算了,反正也沒多長的路了。我們走吧。」

  蘇清看了靜依的雙腳一眼,不悅道:「你都累成這樣了,還要強走回去嗎?小心回去一看,腳上都長滿了泡,再也出不來了。」

  說完,便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了晴天,背對著靜依蹲下道:「上來吧。大哥背你!」

  靜依心頭一暖,還是大哥好,知道心疼自己。臉上一笑,樂呵呵地趴在了蘇清的背上,笑道:「哥哥帶我飛,好不好?」

  蘇清一樂,「這裡是大街上,我要是背著用輕功,豈不是成了耍雜耍的,讓人看戲?」

  晴天則是笑道:「是呀,而且看戲,還沒人給錢!」說完,引起眾人的一陣大笑。

  一行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上了馬車,回了候府。

  晚上,海棠給靜依兌好了水,請靜依去沐浴。

  靜依坐在那大木桶裡,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這樣讓熱水一泡,還真是舒服。

  靜依趴在桶沿兒上,海棠輕輕地給她搓著背,不經意地問道:「小姐,您也在雅間睡著了嗎?」

  靜依一愣,這才想起,司琴點了她們睡穴之事。悶聲道:「是呀!看了會子東西,覺得眼花繚亂的,便想著歇歇,誰知竟是睡著了。你們比我差勁!比我睡的還早呢。」

  海棠手一頓,臉上有些疑惑道:「小姐,奴婢沒覺得困呀,怎麼就給睡著了?」

  靜依輕道:「誰知道你呢?不過你們睡的時間也不長!你比柳杏睡的時間要是短多了呢。」

  海棠點點頭,「也是呢。咱們都把那二樓轉完了下來,柳杏兒才醒了呢。」

  靜依笑了笑,沒有說話。

  司琴擔心她們二人起疑,所以特地在靜依回到雅間後,先解了海棠的睡穴,而她自己則是趴在桌子上裝睡。被海棠輕晃了晃才假裝醒了,然後謊稱是有些累了,所以才睡了。然後二人又到二樓看了首飾,配飾,快下樓時,司琴才解了柳杏兒的穴道。

  靜依嘴角的笑意甚濃,看來,海棠到底是年長些,有些起疑了呢,自己以後定要更為小心了。雖然她覺得海棠是對自己忠心的,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她是一點風險都不能冒的!

  靜依懶懶地趴在那浴桶的邊沿處,想著在密室裡跟元熙說的話,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呢?若是事情有變,會不會連累到元熙呢?想到出密室前,元熙親手將那封密信燒燬,她有些迷惑了!

  一開始,她原本是擔心元熙在利用自己來拉攏父親,可是現在,卻是變成了元熙處處為自己排憂解難了。自己將他攪進這候府中的這潭水中來,究竟是對是錯呢?

  那樣一個風華無限的少年!在那時時有陰謀,處處有陷阱的皇宮內院,雖然沒有父親的疼愛,得不到養母的庇佑,更沒有外祖的勢力可以借助,明膽很辛苦,很委屈,卻是可以活得如此灑脫自在!

  靜依想想元熙以前過的生活,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還有轉還的餘地!要快,一定要盡快地想出辦法,解決掉這個大麻煩,而且還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隱患。否則,要有多少無辜的人會為那假余氏陪葬!

  「小姐,小姐!」海棠輕喚道。

  靜依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有事?」

  「小姐,奴婢喚了您好幾聲了,您都不說話,奴婢還以為您病了呢?」

  「我這不是沒事?剛才只是在想著母親會不會喜歡我從靈香閣買的那支銀釵,所以才會有些走神了。」

  海棠笑道:「夫人自是極喜歡的。不是奴婢說大話,您買什麼送給夫人,夫人都會是極高興的。」

  靜依笑道:「那倒是!哪有母親不喜歡女兒送她東西的?」

  「小姐,這水也差不多了,您起吧。要不再著了涼,進了寒氣!」

  「嗯。」靜依說完,便起了身,從浴桶裡出來,海棠服侍著給她穿上了寬大的浴袍,又拿了棉布帕子,給靜依慢慢地吸著頭髮上的水分。

  靜依無力地趴在矮榻上,任海棠慢慢地給她擦著頭髮。

  海棠看了一眼累到不行的小姐,笑道:「小姐不過才逛了半個時辰,便累成了這個樣子。以後還出不出去了?」

  靜依搖搖頭,「是誰說的女人天生就愛逛街!下次,打死我也不去了。」

  海棠笑道:「小姐說這樣的話,那是在自打嘴巴!除了今年的中秋,您是在宮裡過的,以往哪年您不是鬧著要老爺和夫人帶你去外面看煙火,逛夜市?」

  靜依無力地搖了搖頭道:「好累哪,也好困!別擦了,就讓我這樣睡吧。我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海棠卻是堅持道:「這可不行!會著涼的!」

  靜依也懶的再說什麼了,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靜依睜開眼睛一看,是在自己的寢室裡。看屋子裡也沒旁人,問道:「昨晚誰把我抱過來的?」

  空中傳來司琴的聲音:「回小姐,是海棠!」

  靜依點了點頭,翻了個身,仍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十月了,外面已是有了寒意,雖還不算是特別地冷,卻也是不想離開暖暖的被窩了。

  可是又躺了不到一刻鐘,外面便傳來了陣陣的腳步聲,何嬤嬤進來讓人將帷幕都給掀起固定好了。對著床上的靜依道:「小姐,該起了。夫人說,今日那方姑姑要來。讓您早點梳洗好了,去花廳見她。」

  「方姑姑?哪裡來的方姑姑?」靜依疑惑道。

  何嬤嬤一邊服侍靜依更衣,一邊道:「小姐忘了?夫人以前不是說要請京中有名的方姑姑來教兩位小姐針織女紅嗎?怎的忘了?」

  靜依這才想起顧氏的確是提起過,「這麼長時間了,怎的才來?我還以為她不來了呢。」

  何嬤嬤回道:「那方姑姑原是應了咱們要來的,可是後來護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找了她,要她先教那白敏兒小姐。那方姑姑無奈,便又辭了咱們這兒。」

  「既是辭了,如何又來了?」

  「小姐這話說的,她是京中有名的姑姑,當年在宮中,就是專司妃嬪宮人女紅之課程,夫人哪能因了這事兒,就真的辭了?只是說好了,待那邊兒指點完了,便再到府上任教,如此也不算是駁了那世子夫人的面子,也等於是抬高了那方姑姑一截兒!小姐想必也聽說過,那方姑姑以前的主子就是當今皇后,不論是那方姑姑還是咱們夫人都是得賣那世子夫人這個面子的。」

  靜依點點頭,何嬤嬤說的有道理。這官府家的夫人們彎彎繞子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把人給得罪了。自己雖然仗著以前看的書才有些小聰明,可是在這些場面上的事情上,卻是遠不如顧氏想的周到。看來,自己還是要多聽多看才行呀!

  靜依梳洗衣完畢,又草草地用了早膳,便到花廳,見了顧氏和那個方姑姑。那方姑姑只是每日上午來兩個時辰,並不住在府裡,也不在府中用膳。說話做事都極守規矩,到底是宮裡出來的,單是那幅不怒自威的作派,便不是常人可比的。也只有像她那樣常年跟隨在上位者的身邊的人,才會如此。

  以後的數日,靜依都過的很是平靜。每日裡,就是上午由方姑姑指點指點女紅,下午再到東跨院兒,由那洪嬤嬤教授一些女子的課業。

  一晃數日,這日,洪嬤嬤著了涼,怕把病氣過給兩位小姐,便暫時停了課。下午,靜依正坐在院子中的籐椅上,曬著太陽,便聽得一道細微的聲音傳來:「小姐,元少爺來了。」

  靜依一驚,忙起身回了房間,摒退左右。然後又進了寢室,見元熙正躺在她的繡床上,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樣。

  「怎麼了這是?」靜依擔憂地問道。

  元熙抬眼看了她一眼,懶洋洋道:「沒事,就是有些累了。兩晚沒怎麼睡了,有些困了。」

  靜依輕道:「什麼事如此重要?你竟至於兩晚上不睡?」

  元熙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到現在還無法確定除了白飛還有沒有旁的人在打那余氏的主意。」

  「不急。這樣隱秘的事情,你若是快速地查了出來。我反倒是要懷疑它的真實性了?」

  「不過,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穫!我見過白飛了。」元熙仍是躺在床上,有些沒有精神道。

  「哦?他如何說?」

  元熙搖了搖頭,「那支鐲子,他也是受人所托去找的。他無意中知道了這鐲子可能與一個寶藏有關,所以將那鐲子交給那人後,仍是在暗中追查。」

  靜依雙眼大睜,看向無熙:「那他知道那人的身份?」

  元熙再度搖搖頭,「他只知道那人很神秘,每次出現都只是他的手下,自己從未露過面。」

  靜依一側頭,「倒真是神秘!那人如何會找到白飛來查找鐲子?」

  元熙輕輕一笑,「那人的是江湖上有名的情報和殺人組織,絕殺!想來,那人也沒有想到絕殺的幕後主人竟然會是白飛!」

  「絕殺?沒有聽過。」

  「這是江湖上一個神秘組織,你自然是沒有聽過的。若不是咱們誤打誤撞,自然也不會知道那白飛的另一重身份。」

  靜依唇角上揚,「看來,這京城裡的每個人都不能小覷呢。」

  「是呀!沒想到吧?我也是讓人查了許久,才查到這絕殺呢!這個白飛,還真是讓我有些興趣了呢。」

  「在他那樣的生活環境下,肯定要是要方設法的自保的,若是沒些本事,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元熙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我與他長談了一夜,也與他達成了共識。他暫時是與咱們站在統一戰線上了。」

  「暫時?」靜依大大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狐疑。

  「嗯。」元熙兩手在太陽穴上輕揉了揉道:「他答應我,只要在不影響護國公府利益的前提下,有些事情可以和咱們合作。」

  「比如?」

  「余氏!」元熙終是捱不過倦意,再次躺在了靜依的床上,輕道:「有關余氏這事,他暫時不會追究了。還有,他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只要是不牽涉護國公府的,他都會給咱們一份兒。」

  「哦?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元熙閉著眼睛輕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答應他,關於他手中的這些隱蔽勢力,我會暫時替他保密。」

  靜依聞言輕笑出聲:「你這是威脅!那白飛定是氣極了吧?」

  元熙擺了擺手,「威脅?不算。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現在如果他的這樣勢力一旦暴露,他可能真的就得臥病在床,或者是直接去那邊組建勢力了。再說了,我也答應他,如有必要,可以幫助他一起對付他那惡毒的嫡母!」

  「你連著兩個晚上不睡,就是為了這點小事?」靜依笑看著他。

  元熙的眼睛睜開,只見裡面確是佈滿了血絲,顯然已是多時未曾安眠了。「依依,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對咱們來說算不算是好消息。」

  「哦,可是關於那紫姬的?」

  元熙一挑眉,自嘲地一笑:「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別那麼聰明,連個賣關子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靜依搖了搖頭道:「好了,知道你辛苦了,快說吧。說完了,我便讓你在這兒好好地睡上一覺,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

  元熙眼睛一亮,「當真?」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快說吧。」

  元熙將手中的密信遞給了靜依,一翻身,臉沖裡側道:「你自己看吧,我先睡了。」

  靜依接過密信,是又氣又笑,這個元熙,居然還會用這種小孩子的手段來耍賴!

  靜依看他確是累極,便也不再吵他,坐在床邊的繡凳上,仔細地看了一遍密信。看罷,靜依的唇畔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看起來狡黠卻又帶了一絲讓人安心地堅定。紫姬,江南名妓?可是十五歲以前卻是長在江蘇名門陳家!陳立闖當年共買下十幾個小姑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還有高難的舞技,逐一調教,層層篩選,最後卻只留下了三個。其它人全部被秘密處死!紫姬,想必,你便是當時被陳立闖留下的三個之一吧!

  靜依將那密信疊好,放在了枕邊上。她輕輕地走到梳妝台前,看著上面擺放的木芙蓉開的正盛。靜依用手在上面輕撫了一下,那大紅色的花瓣在那琉璃花樽中更是顯得嬌俏美艷!靜依看到這木芙蓉開得如此艷麗,竟是想到了那個被定國公寵愛了十幾年的紫姬。

  靜依淡淡地一笑,恍若那淡雅的白蓮清新淡雅,卻又是透著說不出的高貴!不過才七歲,渾身上下的貴族氣質,已是不容人忽視!靜依明眸輕轉,眼角也有些上翹的弧度,朱唇輕啟:「司琴!」

  司琴應聲而落,站在她的旁邊。

  「你說,定國公夫人知道這紫姬是被定國公圈養在了府外嗎?」

  司琴略一思索,輕道:「回小姐,依屬下看,那定國公夫人為人聰慧,應是早就知道了。」

  靜依淡淡一笑,「既是知道了,如何會放任給自己下毒的仇人一直在外逍遙自在?你說若是那定國公夫人綁了那紫姬會如何?」

  「呃?」司琴一愣,「還請小姐明示!」

  靜依示意司琴上前,然後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那司琴聽完,臉上已滿是震驚之色,驚道;「小姐,這樣做,是否太過冒險了些?」

  靜依搖搖頭,「不會,有晴天哥哥在,無事!」說完,轉了身,又道:「你盡快去安排吧,何時動手,我再知會你。」

  司琴只好點頭應了,再度躍上了房梁。

  靜依看著已然睡熟了的元熙一眼,輕手輕腳地上前給他蓋好了被子。看著他那張可與日月爭輝的俊顏,靜依心道:元熙,這一次,我一定要消除這隱患!而那紫姬,自然不用我動手,定國公夫人便不會輕饒了她!紫姬,你害我舅舅!甚至於欲我母親!這筆帳咱們也該算一算了!

  靜依走到外間,喚了人進來。柳杏兒推門而入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你去外院將晴天公子請過來,說我有急事找他。」

  不一會兒,晴天便急匆匆地進來了。靜依見他進來,對柳杏吩咐道:「在外面守著,沒我的吩咐,誰也不准進來。」

  「是!」柳杏兒說完,便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守在門口處。

  「找我這麼急,何事?」晴天大刺刺地坐在了桌子另一側的椅子上。

  靜依轉過頭,一臉懇切之色,「晴天哥哥,我想跟你借點東西。」

  「哦?什麼東西?」晴天有些好奇道。

  「軟筋散。」

  「軟筋散?」晴天一皺眉,「你一個閨閣千金,要這個做什麼?」

  靜依一臉嚴肅道:「這個你就別管了。總之,我是用來救人,不是害人的。」

  晴天低了頭,看起來有些為難之色。

  靜依又道:「晴天哥哥,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不會做一些傷天害理之事,讓你良心不安的。」

  晴天一挑眉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怕你做壞事,我是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纏之人,所以才需要這軟筋散。」

  靜依一窘,笑道:「難纏之人?這倒是沒有。我真是是用來救人的。你給是不給?」

  晴天看靜依面色平靜,不似說謊,只好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遞給了靜依:「小心些用!還有,千萬別讓老頭兒知道我給過你這個。否則,我會被嘮叨死!」

  靜依點了頭,接過瓶子,又對他福了福身道:「多謝晴天哥哥了。此事若成,依依一定厚報!」

  晴天聽了,卻是臉色一紅,再也不看靜依,急匆匆地走了。只留靜依一臉不明所以地待在原地。








第七十章 都不簡單!

  次日,那定國公夫人帶著崔茜茜和崔茉莉去隆昌寺上香祈福,說是要在寺裡住上幾日。

  當晚,定國公夫人正要更衣休息,便見屋內的燭火突然熄了!

  「夫人,您別動,奴婢這就拿火折子來。」一位嬤嬤道。

  黑暗中,定國公夫人感覺到一絲恐慌,不過是片刻,那嬤嬤便取了火折子來,重新點燃了案上的紅燭。

  定國公夫人見屋內亮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行了,你們退下吧。」定國公夫人說完,便向床前走去。幾位嬤嬤落下了帷幄,又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定國公夫人行至床前,看到自己的枕邊躺著一封信。不由得一驚,大喊一聲道:「桂香!」然後快速地環視四周。

  只見桂香聞聲進來,輕道:「夫人,奴婢在。」

  定國公夫人定了定神,看著枕邊的那封信,示意桂香上前查看。

  桂香急步上前,拿起那封信,放在鼻間輕聞了聞,又輕輕地將信封打開,然後將裡面的信紙取出,在身前一抖,那信紙展開,桂香將信交給了定國公夫人,道:「夫人,沒事了。」

  定國公夫人接了那信紙,細看了看,臉色一變。將信紙交給了桂香,示意她看看。

  桂香看完後,一臉的疑惑!「夫人,這人的來意似乎是要咱們去找那紫姬!」

  「哼!」定國公夫人冷笑一聲,「這人好算盤,想著讓我與紫姬鬧翻,然後再被國公爺給訓斥一頓!這樣的蠢事本夫人才不屑去做!」

  桂香再度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道:「夫人,只怕此事不簡單呢。您看,這次,又是府裡的哪位姨娘生出事端?」

  定國公夫人閉了眼,輕道:「不管是誰?本夫人都不會按這信上寫的去的!」

  桂香又請示道:「夫人,那這信?」

  「燒了吧。」定國公夫人睜開眼睛,轉了身走向床邊坐下,輕道:「好不容易才給那紫姬扣上了一個謀害主母的罪名,可是老爺卻是如此的輕重不分!執意不肯處死他!還將她養在了外面。此事若是被朝中的御史參上一本,看他如何自處?」

  桂香搖頭道:「夫人,您是知道的。以國公爺現在的身份,再加上您母家那邊的威嚇,誰敢找他的麻煩?再說了,到底也只是一名妾室,上不得檯面的,夫人也莫要再氣了。」

  定國公夫人(以前因是怕與那靜微的生母白氏弄混,現在白姨娘已死,對於定國公夫人,下文中將稱白氏)長歎一聲,聲音聽起來帶了幾分落寞,「上不得檯面?你當我不知道?那紫姬現在在那別院裡儼然就是一個正經主子!不僅是有十多人伺候著,還被稱為夫人!你叫我如何嚥得下這口氣!看來,當初中毒這步棋,根本就是大錯特錯!非但沒能除了她,反倒是成全了她!」說到最後,已是滿臉的憤懣之色。

  桂香上前給白氏輕按了按肩,道:「夫人,那依您之見?」

  「我還能如何?當真按這信上說的去捉姦不成?事情若是鬧大了,丟臉的還不是我和定國公府?反倒是惹人笑話!」

  桂香不再說話,又給她鬆了鬆肩。白氏揮了揮手,那桂香便悄然退下了。

  這一夜,白氏睡的極不安穩!總是夢見紫姬那賤人挑唆老爺休了自己!

  次日醒來,白氏看起來是有些沒有精神,便吩咐讓崔茜茜和崔茉莉自己到殿內祈福誦經,自己則是吩咐人不許打擾,她在屋內休息。

  迷迷糊糊地,白氏感覺自己好像是躺在了馬車上,不由得整個人一個激靈,就想坐起來,可是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也是使不上勁。

  白氏意識到自己的被人下了藥,只怕是遭了歹人挾持!只是不知對方圖的是什麼?

  晃晃悠悠地,也不知那馬車走了多久,白氏聞到了一陣香味,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隆昌寺內,眾人都在祈福誦經,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夫人不見了!

  靜依身上披著一件墨綠色的鬥篷,正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看著書。也不知怎麼了,那方姑姑也得了風寒,許是沒個半個月是好不了了。如此一來,所有的課業便都停了。

  靜依倒是一臉地輕鬆,如此一來,她便有時間好好鑽研她的醫書了!

  靜依看了一會兒,便將書放在了膝上,合上眼,假寐。

  海棠和柳杏兒也不敢打擾,只是將她身上的鬥篷往一處攏了攏,然後靜靜地站在了一旁。

  靜依現在滿腦子都是今早司琴給自己帶回來的消息。靜依想到那白氏的那番話,不由得心頭一緊!原以為那白氏是被紫姬下了毒,若非是自己和晴天趕去,只怕那白氏是活不了幾日了!如今看來,自己和晴天,都是被人利用了!

  靜依從頭至尾又將那日的情形回想了一遍。那定國公的嫡長子,白氏所出,那日表現出來的並沒有崔茜茜那般傷心。還有那皇后派來的兩位嬤嬤、護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年老的老定國公,竟是全都出現在了白氏的院內!

  若只是探病,倒也無可厚非,可是卻是除了定國公,其它人皆是見證了白氏是中了毒!而且這診斷還是出自賀神醫之口!還有什麼比人們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更讓人信服?

  想來,那白氏早已設好了局,為何母親會在那白氏中毒四五天以後才會聽到消息?分明是想著先把自己病重鬧得盡人皆知,而晴天診斷為中毒後,定然會在定城的貴族間,及皇室中引起軒然大波!

  果然,那崔信先是極為維護,後又迫於壓力,不得不將那紫姬遣離出府。

  現在想想,即便那日靜依和晴天沒有去定國公府,那白氏定然也會有法子,讓她二人去一趟定國公府,然後當聲診斷出白氏是中了美人消的毒的!

  好周密的計劃!好深沉的心思!靜依不得不對這白氏有了幾分的佩服!居然想到這麼一出苦肉計!誰會想到,那白氏會自己服毒?而且還真正地忍受了那毒藥四五天的折磨?如此堅忍的心性,可非是常人能有的。

  只是佩服歸佩服,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讓靜依很不舒服!感覺就像是自己如同猴子一樣被人戲耍,而旁人卻是在旁邊看著熱鬧,不時地還指指點點的。

  幸好現在晴天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否則依他的性子,定然會真的再給白氏下一次毒,且下一種除了他,無人可解的毒,而他自己還偏偏不去解!

  靜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看這京城處處繁華錦繡,哪一家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不是衣著光鮮,外表嫻靜?可誰知這高門大院裡,竟是如此地勾心鬥角!

  卻說這白氏再次醒來時,已是被人綁了手腳,嘴裡也堵上了東西。而她此時體內的藥性未減,仍是渾身無力,手腳酸軟。

  她四處看了看,頭頂上黑黑的,一面是牆,一面有著簾子,下面露出一約有一臂寬的縫,她側臉望去,眼前的哪裡是什麼簾子,分明就是床上的單子!而她自己現在就被人綁著,扔在了床下!

  一股屈辱之感,油然而生!她自小便是護國公府的嫡女,從小錦衣玉食,走到哪裡不是被人捧著敬著。可是現在呢?自己竟然是被人綁了,還給塞到了骯髒的床底下!

  白氏在這裡忍受著自出生以來從未受到過的屈辱,而隆昌寺,則有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全亂了!因為桂香她們剛剛發現,夫人不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像是聽到有人來了。白氏忙豎起了耳朵,想聽聽,看能否知道自己是被什麼給綁了來?

  誰曾想,一道熟悉的聲音卻是迴響在了屋內!

  「老爺!您今日怎麼才回來?」一道柔媚至極的聲音傳來,直讓人聽了感到渾身酥麻,心癢難耐!

  「今日朝中有事,後來又陪著幾位同僚多喝了兩杯。」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來。

  「老爺,時候不早了,妾身服侍您歇下吧。」女子的聲音簡直柔的就能滴出水來!單單是這聲音,就讓任何一個男人聽了,都無法拒絕!更何況,還是一個大美人兒!

  「呵呵,怎麼?不過只是昨日一晚沒來,你就想爺了?」男子不正經的聲音,讓任何一個女人聽了,都會不自覺的臉紅。床底下的白氏,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不是羞紅的,而是怒極氣紅的!

  因為這兩人的聲音,白氏是最熟悉不過,那是深深刻到骨子裡的聲音,是帶給她一生的屈辱,讓她成為眾位貴族夫人的笑柄!她這一生最為痛恨的兩個人!定國公崔信和那個賤人紫姬!

  床上,兩個人早已是滾作一團,那不時傳來的男人的粗喘聲和女人柔媚地呻吟聲,以及那木床輕微的咯吱聲。

  而床底,被綁著的白氏,早已是淚流滿面!這樣的屈辱,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猛地,白氏止了淚,大睜了眼睛,她突然明白過來了。昨晚的那封信,定然是這賤人派人給自己送去的!目的就是為會了將她綁來,這樣羞辱自己!沒想到,她看穿了計謀,不肯上當!這賤人竟是給自己下了藥,偷偷地命人將自己給綁了來?

  賤人!好,算你狠!你等著,本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本夫人就不信了,堂堂護國公的嫡女,還鬥不過你個卑微的妾室!賤人!

  木床的搖晃越來越厲害了,伴隨著那木床的咯吱聲,也越來越響了。而床上的那對男女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是越來越激烈了!

  白氏木然地看著床板,眼裡早已沒了淚花,不過是短短的時間,她便想通了這十幾年一直沒有想通的事情!崔信,你毀了我的一生,我便讓你後悔終生!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床上的聲音沒了。兩人都癱軟在床上。那紫姬,正躺在崔信的胸前,一雙玉手,輕輕地劃過崔信的臉龐、頸子,來到了胸前。

  紫姬用食指,輕輕地在崔信的胸前畫著圈道:「老爺,您今晚不走了吧?」

  崔信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前親了親,道:「自然!爺當然要在你這兒歇下!」

  紫姬笑看了他一眼,將手抽了回來,有些生氣道:「老爺,您就知道整日裡忙於朝政!您就不想想妾身過是什麼日子?一點兒也不知道心疼妾身!」

  崔信一愣,「美人兒,我如何不心疼你了?你瞧瞧這三進的院子,只你一個女主人!沒了那白氏的欺負,你的日子不是比在國公府還要好過?」

  紫姬撅了嘴道:「若不是聽從妾身的安排,哪有這般容易?」

  崔信大笑兩聲,「這是自然!那賤人自以為自己聰明,想要嫁禍於你!哼!卻是想不到咱們只是略使小計,便讓你搬了出來,如今,倒是遂了你的願了!」

  「若不是您一開始千方百計的護著妾身,那些人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等他們的氣性小了,您再提出將妾身遣離出府,他們自然覺得如此便好,哪裡還會有什麼其它的想法?特別是夫人,只怕是巴不得妾身趕緊離開呢?如此一來,她倒也是少了一顆眼中釘!」

  「還是爺的寶貝兒聰明!瞧瞧,爺這不是將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你這裡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紫姬扭了頭,氣悶道:「您只知道給妾身這些錦衣玉食,就不想想妾身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崔信將她輕輕地扳過來,「怎麼?還有什麼是美人兒不滿意的,說就是了!只要是爺能做到的,自然是為你做到!」

  紫姬眼睛一亮:「老爺此話當真?」

  崔信笑道:「自然當真!爺何時騙過你!」

  「那,老爺,妾身想看看兒子。您看成嗎?」

  崔信臉一僵,「這!只怕是不好辦呀!」

  話音未落,那邊的紫姬便嚶嚶地啜泣起來,還責怪道:「老爺還說不騙妾身!妾身不過是太過思念兒子,所以才如此懇求老爺罷了!不想老爺竟是如此狠心?不過就是見上一面而已,能有多難?老爺不想幫著妾身,直說便是了,何苦如此來欺騙妾身?」

  說罷,那抽泣聲,更是大了些,眼淚也如那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往下掉!直看的那崔信是心疼不已!恨不能哭的是自己!

  崔信忙摟了紫姬,輕哄道:「好了好了!見!咱們見就是了!可好?啊?」說著,便拿枕邊的帕子輕輕給她拭了淚,又道:「明日,爺就去安排,如何?」

  紫姬這才破涕為笑,「多謝老爺!」說著,就要起身給崔信磕頭!

  這紫姬剛才經歷了一番人事,本就面色潮紅,剛才又哭了幾聲,那眼中還是一層霧濛濛的,像是蒙了紗巾的夜明珠一般,神秘又透著光澤,讓人看了心動不已!

  再看那紫姬本就只著了一件外袍,外面用繩子輕挽了,如今一坐起身來,再一彎下去,這胸前的兩處山峰,那是若有若無,直看得崔信是口乾舌燥,一個猛撲,二人便再度糾纏到了一起!

  床底的白氏,聽著那羞人的聲音再度傳來,已沒了剛才的激動!她在想著如何才能逃出去?現在這樣被人綁著,又渾身無力,可如何是好?

  待至半夜,那白氏也是困極,竟是睡了過去!

  突然傳來一陣蒼促的腳步聲,來到門前,急叩著房門,還大喊道:「老爺,老爺您醒醒!夫人出事了!老爺!」

  崔信睡的正香,猛地被人驚醒,怒道:「滾!沒看到爺在睡覺嗎?有什麼事去找夫人,找大公子!」

  門外的聲音再度傳來:「老爺,您快起吧!是夫人出事了!已經驚動了護國公府了!」

  崔信一個激靈,這才猛然坐起身,邊穿衣服邊往外走,「夫人究竟怎麼?」

  崔信一打開房門,便見外面的小廝道:「老爺,夫人不見了。現在正到處找人呢?」

  「什麼?什麼叫做不見了?」

  「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夫人帶著兩位小姐上隆昌寺上香祈福。原以為夫人在房中休息,可誰知今兒下午才發現夫人不見了。」

  「何人通知的護國公府?」崔信面色陰沉道。

  「回老爺,大公子等人一直在尋找夫人,可是無果,又找不到您,一時心急,所以,所以便找到了舅爺幫忙!」

  崔信回頭對床上的紫姬道:「你先睡吧。我去瞧瞧!」說完,便隨那小廝一起走了。

  崔茜茜此時正在定國公府裡,在廳裡來回地走著,可見是心急如焚!而那廳內除了老國公爺,還有護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以下簡稱白夫人)

  崔智勸道:「妹妹莫急,舅舅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會找到的!咱們再等等就是了。」

  桂香有些猶豫地看著崔智,想著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說出來。

  崔茜茜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叫道:「桂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桂香左思右想,終於開口道:「昨晚有人給夫人送了一封信,要夫人到十一胡同去一趟,可是夫人說定是有人設下了詭計,不肯前去。所以便讓奴婢將那封信給燒掉了!」

  「哦?十一胡同?」白夫人重複了一遍,轉頭看向老國公,「如果我沒記錯,那十一胡同裡可是住著一位熟人呢。」

  老國公臉上有些不自然,他自然是知道那裡住了誰,想不到這白夫人也知道。

  崔智道:「祖父,請您讓孩兒前去看看吧。或許母親就是被人綁去了那裡也說不定呢!」

  老國公正在為難,便聽那白夫人道:「如果您覺得為難,那晚輩就請九門提督去查查,您覺得呢?」

  老國公身形一顫,對著身邊的管家道:「你去帶著大公子一起去瞧瞧!」

  崔茜茜道:「我也去!大哥,見不到母親,我不放心。」

  崔智有些為難,那白夫人也起身道:「走吧,我陪你們一起去!」

  一行人出了府門,白夫人命人先繞道去了九門提督府,直接請了九門提督萬柱與她們同行!那管家雖心知不妙,卻也不敢攔著,只得暗中派了人回定國公府等著給崔信報信兒。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那十一胡同而去!

  而就在離十一胡同不遠的一處岔路口,崔智和崔信的兩路人馬,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地錯身而過!

  崔信是從十一胡同直奔定國公府,而崔智等人,則是從定國公府直奔十一胡同!

  崔智等人到了那處宅子門口,猛敲了門,喊道:「開門!開門!」

  裡面有人開了門道:「誰呀?這麼晚了?」

  一抬頭,見是不認識的人,不由得怒道:「你們是何人?居然敢闖定國公老爺的別院?不想活了?」

  崔智冷笑一聲:「哼!不過一個小小的奴才,也敢罵本公子!來人,綁了!」

  音落,便見崔智身後出來幾名護衛,將那看門的綁了,捆到一邊。

  崔智等人直闖內院,不少的丫環婆子攔道:「你們是什麼人?夫人正在內院休息,你們懂不懂規矩?」

  崔茜茜在馬車上便聽舅媽說了關於這宅子的事,此刻聽了這些下人們的話,不由得怒極:「你們好大的膽子!不過一個犯了大錯的賤妾,你們也敢將其稱為夫人!你們真是活膩了不成!」

  崔智則是冷道:「先把她們都捆了,待會兒再作發落!」

  萬柱一看這情形,自然是知道這是定國公府的產業!人家處置自己家的事,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自己是為了尋找定國公夫人來的,正事要緊!

  那紫姬早已被外面的聲音驚醒了。忙起了身,穿上外袍,還沒等走到房門口,便聽光當一聲,門便被人從外面一腳給踢開了!

  紫姬頓時心驚,見到來人,更是暗叫不妙!只是現在定國公崔信不在,誰還能護著她?

  崔智鄙夷地看了那紫姬一眼,「還真是這個賤婢!不是將你遣離出府了嗎?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紫姬此時已是再無慌亂之色,對關眾人福了福身道:「小婦人一直是居於此處。不知你們為何要硬闖了進來?」

  「哼!什麼一直居於此處?這裡是定國公府的產業,你既已被遣離,就該滾出去!」崔智怒罵道。

  紫姬並不理會他,只是問向那九門提督道:「不知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定國公夫人被人綁走,現在正是滿城搜查!有人說夫人極有可能被綁來了此處,所以特來搜查!」

  紫姬神色一鬆,笑道:「如此,那大人就請便吧。」

  紫姬也不再說話,逕自站到了一旁。她剛才看到管家給她使了眼色,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崔信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只要自己先穩住他們,事情就不會太糟。

  崔智冷笑道:「搜!」

  紫姬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眾人在她的院子裡、屋子裡四處搜查!不一會兒,便見下人們一一來報,皆是一無所獲。

  紫姬心中暗暗發笑,哼!就憑這點小伎倆,也想跟我鬥?真是不自量力!

  那白夫人端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子上被身邊的奴婢鋪了絹帕,顯然是在嫌棄這裡的東西骯髒!紫姬瞧了,也不多言!只是等著看她們待會兒如何收場!

  各路人馬都回來了,皆是沒有找到。

  紫姬的臉上已是浮上了一層笑意,輕道:「怎麼?沒有搜到嗎?還要不要再搜一遍呀,大公子?」

  崔智怒道:「你!」

  白夫人衝他擺擺手,對著九門提督道:「這間屋子,好像還沒搜吧?」

  紫姬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這裡如此簡單,一目瞭然,還用得著搜?不過她也不攔著,想搜便搜吧,折騰的越厲害,待會兒崔信來了,你們就越倒霉!

  畢竟是婦人的閨房,正在眾人猶豫著要不要搜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眾人一驚,而紫姬則是笑地更歡了!

  來人,正是崔信!

  崔信大步進了屋子,看到紫姬迎了上來,忙輕拉了她的手,以示安撫之意!崔信環顧了眾人一眼,「搜也搜過了,你們可滿意了?」

  崔智想要說什麼,卻是被崔茜茜一把拉住了,對他搖了搖頭。

  而床下的白氏,卻是急得滿頭大汗!正試著動動身子,便發現自己的雙腿能動了。於時,她靈機一動,雙腿使勁地踢了裡側的牆一下!

  本來眾人因為崔信的到來,正感到震驚和無措,屋內一片寂靜!卻是聽到砰地一聲傳來。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那繡床的方向!

  紫姬臉色一變,怎麼會?

  而崔信也是一臉的狐疑,好端端地那床怎麼會發出聲音?

  正當崔信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時,只聽那繡床的方向再次傳來砰砰聲!這一次,是連響了兩聲。

  眾人大驚!

  崔智道:「快,過去幾個看看!」

  眾人早已是有些懵了,此時,聽崔智這麼一說,便都速速上前,掀了那單子,只見裡面躺了一個人,正是眾人尋找的定國公夫人!

  白夫人趕忙讓跟著來的婆子上前,將白氏攙了起來,拿下了她嘴裡的帕子,給她鬆了綁。

  此時的白氏,哪裡還有平日裡端莊高貴的樣子,頭髮也散了,臉上因為流淚也花了妝容,衣服上滿是褶皺!整個人看起來虛脫無力,狼狽不堪!

  這番樣子,任誰看了,也知道是被捆綁了許久,絕非只是做做樣子!

  「母親!」兄妹二人上前,眼眼裡均是含著淚!

  白氏點點頭,示意她們先待在這裡,自己則是被兩名嬤嬤扶進了內室,梳洗一番。

  崔智一見母親成了這個樣子,對那九門提督萬柱道:「萬大人!你還不準備拿人嗎?」

  萬大人被他這一叫,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幹嘛來了。對眾人一揮手,「將這嫌犯拿下!」

  紫姬此時也是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陷害了!

  崔信只覺得袖子一緊,轉頭一看,紫姬正泫然欲泣的看著他,「老爺!妾身是被冤枉的,您要相信妾身呀!老爺,妾身從未做過此事呀!」

  崔信一看她我見猶憐的樣子,心中一軟,上前將紫姬護在身後,對萬柱道:「萬大人,此事是我府中的私事,就不勞動萬大人了。萬大人慢走!」

  萬柱一呆,這定國公的意思是要讓自己閃人了?他向白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白夫人笑道:「妹夫好大的架子呀?怎麼堂堂的定國公夫人,皇上親自加封的正一品誥命夫人被人綁架,意欲謀害,您一句家事,就算是完了?」

  崔信表情一滯,正要開口辯駁,一眼看到崔智和崔茜茜二人正一臉悲憤地看著他。崔信心頭一緊,以前他與白氏爭吵從未當著幾個孩子的面兒。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兩個孩子對自己露出這樣帶些恨意的神情。

  崔信看到兩個孩子這樣的眼神,這才意識到孩子們已經這樣大了,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張了!此時崔信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慌之感。

  白夫人見崔信看著崔智和崔茜茜兄妹兩個不說話。心知他也意識到了自己此番的不妥,又道:「萬大人,此賤婢屢次謀害我妹妹的性命。我妹妹宅心仁厚,不與她計較,饒她性命,將她遣出府去,不想她不知感恩圖報,反而更是變本加厲!萬大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請您給我妹妹主持公正!」

  萬大人心思一轉,對著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會意,上前強行將那紫姬拉了過來,綁了!

  崔信一急,想著上前說什麼,可是一想到白夫人剛才說的這些話,腳步又是一頓!

  紫姬這才慌了神,一個謀害定國公夫人,朝廷欽賜一品誥命夫人的大帽子壓下來,她還能活著走出大牢?

  此時,白氏已經在幾位嬤嬤的攙扶下淨了面,也梳了頭,又將衣服整理了一番,被兩名嬤嬤從內室攙扶了出來。

  白氏出來後,丫環忙搬了繡凳,扶著她坐下。

  白氏坐穩後,眼神犀利地看向那紫姬:「你這個賤婢!枉我以為只要你出了國公府,我便可以保全性命了,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惡毒!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你這個毒婦!」

  白氏說完,氣喘吁吁地靠在了一位嬤嬤身上。臉色也是蒼白無比!

  崔智忙勸道:「母親,咱們還是先回府,請御醫看看吧!看您現在虛脫無力,身體要緊哪!」

  白氏輕道:「這個賤婢,使人給我下了藥,全身酸軟無力!若非如此,豈能會讓她如此輕易地得逞?」

  崔茜茜此時已是流著淚,道:「母親,咱們先回府吧。這裡就交給萬大人就是了。」

  白夫人也是勸道:「是呀,妹妹,還是先回府找大夫看看,莫要落下什麼病根兒。至於這賤婢,你放心!萬大人定會查明此事,給妹妹一個公道的。」

  萬柱喊道:「回衙門!」

  說完,便讓人押著那紫姬向外走去。

  而此時的紫姬並不再看向那崔信,顯然是並不指望他了。只是她低著頭,眾人看不到,她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狡黠之色!

  白氏被救回了定國公府,崔智連夜讓人請了御來瞧,被診斷是中了一種叫做軟筋散的藥,可能是藥量下的重了些,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力氣,等藥效過了,便無事了。

  崔茜茜看著母親手臂上被那繩子勒出來的紅痕,哭道:「母親,都是女兒不好。若是女兒能早些發現母親失蹤了,就不會如此了。母親也少受些罪!」

  白氏搖了搖頭,勉強抬起胳膊,伸出手,在崔茜茜的頭上摸了摸,「母親這不是沒事嗎?不怪你!」說完,示意下人們都退下,獨留了崔茜茜一人守在床邊。

  「茜茜呀,你三個哥哥,向來都是知道上進,也讓母親放心,唯獨你!你最小,才十歲,母親若是出了什麼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

  「母親!」崔茜茜哭著撲到了白氏的懷裡。

  白氏輕拍著她的背道:「好孩子,母親原想著將你許給那平南候府的長子蘇清!他為人耿直良善,你又與他妹妹走的近。可是如今看來,只怕是不成了。」

  「母親,女兒哪裡也不去,就一直守著母親。」崔茜茜紅著臉道。

  白氏輕輕一笑,「若是能將你的親事訂下來,母親也就放心了。」

  「母親?」崔茜茜聽著白氏的這話有些古怪,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古怪了。

  崔智走了進來,母子三人說了番話,崔智和崔茜茜囑咐白氏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前廳內

  老定國公一臉怒色地瞪著崔信,而崔信則是直直地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說話。

  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則是坐著護國公。

  老定國公對護國公一拱手,一臉歉意道:「這麼晚了,還勞白兄親自跑一趟,是老弟的不是了。如今這逆子就在這裡,白兄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就是!」

  可那護國公根本不吃這一套,輕哼一聲道:「哼!人家可是定國公,爵位和老夫是平級!老夫如何敢處置他?」

  老定國公的臉上一僵,訕笑道:「什麼爵位不爵位的?在這府裡,他還不是咱們的晚輩,是你的女婿!你想如何處置,他還敢反抗不成?」

  護國公嘲諷地一笑,「女婿?老夫可沒這個福氣!今兒即是天晚了,我女兒又被那賤人下了藥,我便先讓她在這府裡住上一晚,待明日一早,老夫便親自來接她回我護國公府!我護國公府,雖不及你定國公府鼎盛,可也還是養的起一個女兒的!」

  老定國公一怔,這護國公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嗎?這可如何是好,不由得怒瞪了那跪著的崔信一眼。

  而崔信聽了,也是身形一顫,從未想過岳父會如此一說!大驚道:「岳父這是何意?」

  「哼!定國公,老夫可當不起你這句岳父!」護國公說完,將頭一扭,一幅根本不屑搭理他的表情。

  崔信被他這一噎,是又羞又惱,臉漲的通紅!

  以前無論他與那白氏如何吵鬧,從未聽白氏提過要回娘家,想來是顧全著兩家的臉面和利益關係。可是現在,二皇子正與大皇子較勁的時候,想不到這護國公竟然會有此想法。

  老定國公勸道:「白兄呀,咱們都老了,這些個事情就由他們自己去折騰,解決吧。不如改日我請你喝酒如何?我那兒可是放著一壇上好的桂花釀!白兄不想嘗嘗?」

  老定國公活了大把年紀,什麼看不透?實在這次崔信的舉動太過有失體統,絲毫不顧及白氏的臉面,只怕這護國公會以為是這不肖子聯合那賤婢共同使下了這個計策,想著毒害白氏!所以這護國公才會如此氣惱!

  老定國公說完,又對著崔信道:「不爭氣的東西!還不滾下去!沒的留在這裡讓你岳父看了生氣!快去瞧瞧我那兒媳如何了?你今晚眼睛不許眨一下地,給我守著兒媳婦!若是她明日裡好了些,便罷!若是沒見好轉,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杯便衝著那崔信砸了過去。

  崔信躲閃不及,被砸中了肩頭,那熱水和茶葉弄得他滿身都是!崔信見此,輕瞟了那護國公一眼,便道:「那小婿便先去看看夫人如何了?」說完,趕忙退出了大廳。

  老定國公精的跟猴兒似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護國公哪裡會真的想著讓他二人和離,不過是說說氣話,也嚇嚇那崔信罷了!現在自己砸了這崔信一下子,又罵了一通,也算是給了個台階,這護國公心裡自然也就舒服了些。

  老定國公又對護國公拱手施禮道:「白兄放心!這定國公府的女主人定然會是姓白!咱們總歸是一家人!若是這孽障再做出讓兒媳傷心的事來,不勞你老哥動手,老夫親自廢了他!」

  這話已是說得很明白了!只要這崔信一日是定國公,那這定國公夫人就只能是白氏!他們定國公所扶持的也只會是二皇子!這是給護國公吃上一顆定心丸!

  護國公輕哼了一聲,彆扭道:「我明日一早再來!」說完,便拂袖而去了!

  老定國公親自跟上,將他送出了大門,這才作罷。

  看著護國公的馬車走遠了,老定國公的眼神一黯,轉身回了府!




發表評論
本文章已關閉或您沒有權限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