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全書完】

【書名】:嫡女賢妻

【作者】:佳若飛雪

【內容簡介】:

  蘇靜,原是2030年某科學試驗室的試驗對象,因天賦異稟,被試驗室囚禁多年。

  終於有機會逃了出來,卻最終命喪懸崖!

  蘇靜依,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卻是被庶姐欺凌,被姨娘整治。一次人為的意外,命喪黃泉。

  再次睜開眼睛,當她,變成她,將會掀起怎樣的後宅風暴?

  當身賦異稟的蘇靜依再次站立在眾人眼前時,會有怎樣令人驚艷的表現?

  她重活一世,學醫術、開藥房,懸壺濟世!
  
  且看她鬥庶姐,整姨娘,救生母!

  再看她護親兄,鬥祖母,保候府!

  三看她嫁皇子,鬥小三,護老公!

  他,李赫!是宮中最不受寵的皇子!一次偶然,遇見了她!

  從此,他奮發圖強,建勢力、組商旅!只想為她撐起一片天地,護她一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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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aaa22216 於 2018-8-5 23: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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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按捺不住

  深夜,一道黑影快帶地在京城的屋簷上穿梭著。很快,到達了目的地,牢房!

  紫姬正坐在那草蓆上,想著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都太過詭異!自己的確沒有綁架那白氏,可是為何她會出現在自己的床下呢?

  紫姬百思不得其解,可當時看到那白氏被救出後的狼狽樣子,實在不像是她的苦肉計,難道還有別人摻合進來了?

  紫姬正想的入神,便見那黑影已是掠到了牢門前!

  紫姬先是一驚,又是一喜,上前道:「我就知道你會來。主子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了?」

  黑影點了點頭,遞給了她一個小瓶子。

  「這是什麼?」紫姬接過來問道。

  「假死藥!」

  紫姬大喜,正要吃下去,又聽那黑影道:「現在還不到時候!明日那白氏定會前來羞辱於你。你明日見她進來再吃!見到她後,藥效才會發作。到時,那白氏也脫不了干係!」

  紫姬笑著點頭道:「屬下明白。替我謝過主子。」

  黑影不再看她,快速輕巧地離開了大牢。沒有注意到,身後跟著一道同樣是黑色的身影,且身形極快!

  紫姬嘴角上揚,輕道:「白氏,想置我於死地?哼!你還不夠資格!」

  說完,她將那小瓶子放入懷中,走向那處看起來還算是乾淨的草蓆,臉上並無任何的嫌棄,直接躺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關押紫姬的牢門居然被人打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上前,將手探進了紫姬的懷中,取出了那個小瓷瓶,將裡面的藥丸倒出,又放進了一些不知名的藥丸。然後,蓋好瓶蓋,將那小瓷瓶再度放進了紫姬的懷中。

  次日早上,白氏起了身,梳洗過後,整個人看起來雖還是有些倦怠,卻是比昨天晚上好了許多。

  她打扮好後,出了寢室,看到躺在榻上安眠的崔信,眼中閃過不屑,理也未理他,直接出了院子。

  其實崔信早就醒了,聽到裡面白氏梳洗的動靜時,便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白氏,他想問問白氏在床下究竟待了多久,是不是聽到了他和那紫姬?可是這些話,他問不出口!想到自己昨晚在眾人面前的表現,簡直是丟盡了身為國公的臉面!

  為了維護一個犯了大錯的妾室,竟然差一點鑄成大錯!

  昨晚,護國公走後,他便被父親叫到書房,嚴厲訓斥了一頓!又給他分析了一番厲害關係,他才如夢初醒!

  他一直以為白氏賢慧,心性好,脾氣小,又心疼孩子,好拿捏,所以一直是偏寵著紫姬,而白氏在發生中毒事件前也沒有提出過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他就有些自以為是了!以為無論自己怎麼做,白氏都是不會將事情鬧大,卻不是他竟是忘了,她出身護國公府!即便是她不計較,護國公會不計較嗎?皇后會不計較嗎?

  想到昨晚父親對自己的一番剖析,他到現在還是有些後怕的!幸虧昨晚自己沒有硬攔,否則,只怕是會釀成大錯!定國公府到了崔信這一輩還不是特別的繁盛,若不是娶了白氏,有的護國公府的扶持,他上位如何能這般快速?想到這些年護國公府和皇后對自己明裡暗裡的扶持,崔信現在只覺得自己是無臉見人了!最起碼,是無顏見白氏和護國公了!

  白氏到了院門口,見自己的三個兒子和崔茜茜都守在那裡。崔茜茜見母親出來,先上前拉著白氏的衣袖道:「母親,您今日要回外公家嗎?」

  白氏一愣,看了幾個孩子一眼,頓時明瞭了。想來是老定國公出的主意,想著四個孩子將自己留下吧。白氏臉上掛著淺笑道:「好孩子,母親今日不回外公那裡。母親要去會會那個賤婢!」

  崔茜茜不放心道:「我陪著母親一起去!」

  白氏的手在崔茜茜的頭上摸了摸,「不必!母親只是去看看她。又不會去別處!」

  崔智上前一步道:「母親,弟妹們還小,見您昨日被那賤婢所擄,定然是擔心您。不如就讓她們在家中等候,我陪母親去看看。」

  白氏看了崔智一眼,這是自己的長子,如今已是比自己還要高了。白氏點點頭,「那便由你陪我去看看吧。」說完,對其它三人道:「你們好生在府裡待著,哪裡也不許去!」

  崔智命人安排了馬車,又讓白氏多帶了幾個嬤嬤陪著,這次,讓桂香時刻跟著白氏,一步也不許離開!桂香是護國公送給白氏的,會些拳腳功夫。那天晚上她進去拆信時的仔細,便足以說明這個丫環為人謹慎小心,有她陪著,白氏也安心不少。

  母子二人在大批護衛的陪同下,到了監牢外。

  崔智先上前打點了一番,妥當後,才請了白氏下馬車。白氏外面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鬥篷,母子二人在幾名護衛的陪同下進了牢房。

  牢記內光線昏暗,空氣潮濕,還有濃濃地霉變的味道撲鼻而來。

  白氏被人引領著到了一處牢房的門口,看到紫姬正躺在一張草蓆上,似乎是還沒有睡醒。白氏冷笑了一聲,對崔智道:「你去請萬大人過來一趟。」

  崔智走後,白氏命那看守女牢的婆子將牢門打開,給了她一錠賞銀,讓她到外面候著。那婆子得了賞銀,忙樂不顛地退出去了。

  白氏進了牢房,早已有嬤嬤進來,給她搬了繡凳。白氏坐定後,看著剛剛醒了,坐在草蓆上的紫姬。

  紫姬自嘲地一笑,「怎麼?夫人是來看我如何的落魄嗎?還是想著我會向你下跪求饒?」

  白氏抿嘴一笑,「妹妹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紫姬一愣,看向白氏,見她眼下一圈青色,顯然是沒有休息好,再看她的一身的錦繡華服,坐在這裡看著自己,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紫姬冷冷一笑,「夫人,在這裡,您就別裝了!別人不知道您是什麼人?什麼心性?您以為我不知道?哼!你自己給自己下了美人消的毒,反而誣賴於我!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那牢籠一般的定國公府?哼!除了時時防備您,還得要防備著他其它的妾室!夫人,到現在我都忘不了,我的第一個孩子是怎麼沒的?我忘不了當時沒了孩子的那種痛!除了身體上,還有心裡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夫人,晚上,您會常常睡不好吧?您不害怕會有冤魂去找你索命嗎?」

  白氏的臉一冷,恨聲道:「紫姬,你一直以為是我害你在先。不錯,你的孩子是我讓靜微的姨娘給你下的藥,可是又如何?你除了失了個孩子,反而更得老爺的憐惜了,不是嗎?後來,你不是又有了一個?不照樣是當了娘?」

  紫姬聞言,突然大笑道:「是呀!我是又有了一個孩子,可是若不是因為你讓人給我下了藥,傷了我的身體,我的兒子怎麼會一生下來就瘦弱不堪?」

  白氏輕哼了一聲道:「紫姬,你以為你害別人,別人就知道了?我為何會害你的孩子?若不是因為你先給我的智兒下毒,我為何要害你?你口口聲聲說是我中毒之事是誣賴於你!我且問你,這十幾年來,你就當真沒有給我下過一次毒嗎?你說呀?你不過是一個江南名妓,被老爺看中,給你改了身份,你以為我就不查不出來了?像你這樣卑賤的出身,怎麼?還要覬覦我正妻的位子?」

  紫姬撇嘴道:「什麼正妻的位子?你稀罕,我可不稀罕!」

  白氏突然揚起嘴角,詭笑道:「是呀!你不稀罕!你稀罕的,是如何為你的主子謀取更多的利益吧?」

  紫姬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白氏冷冷地看著她,輕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來問你,這十幾年來,老爺最是疼你,賞你的東西著實不少,那些珍寶去了何處?你離開定國公府的時候,我讓人徹查了你的院子,你明明是不帶一兩銀子出了府!可是你院子內除了一些不值錢的贗品擺飾,其它的都去了哪兒?你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你是在為誰賣命?」

  紫姬嘴硬道:「哼!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些東西分明就是老爺賞的,我如何知道是不是贗品?」

  「呵呵!」白氏拿著帕子掩了唇,輕笑數聲後,才言道:「是呀!你不知道。那我再問你,這府中除了我生下了三個兒子,就只剩下你生了一個兒子?為何其的妾室要麼就是無所出,要麼就是生下兒子後活不過滿月,要麼生下的就是女兒?還有,為何自你生下你那病懨懨的兒子後,府上不管進來多少侍妾,都沒有人再懷上老爺的孩子?你敢說,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紫姬的身子一顫,面色有些發白道:「夫人問錯人了吧?最怕小妾生下兒子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呀!為何突然要指責於我?」

  「哼!說的好!除了老爺,甚至就連公公有時也會懷疑是我做了手腳。可是我敢對天發誓,除了你!我這一生只對一個女人下過墮胎藥,就是你!而且還是因為你謀害我的智兒在先,我才會反擊!至於其它的妾室為何會如此地倒霉?我想,沒有人比你清楚了吧?」

  紫姬此時才不得不好好地打量起了白氏。以前,她也以為白氏性格懦弱,軟弱可欺!自己被老爺獨寵十餘載,可也不見她有半點的雷霆手段。除了那次她命那賤人給自己下了藥,自己失了孩子,才查出那賤人是受了這白氏的指使。不過,她當時倒是並不恨白氏,正如白氏所說,是她謀害崔智在前,怨不得人家報復!

  直到出了上次的中毒事件,她才知道原來這個白氏也是個難纏的主兒。想到這兒,紫姬的心神稍亂,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房裡有美人消的?」

  白氏優雅地一笑,那略有些皺紋的臉上,浮上一層淡淡地得意之色。「紫姬,這也正是我要問你的。你為何會有美人消?是你的主子給你的吧?」

  紫姬轉頭道:「一派胡言!」

  白氏也不急,緩緩開口道:「你不想承認也沒關係。那就好好坐著,聽我說!你原是出身江南名妓,不知是受命於何人,故意色誘老爺,讓他鍾情於你。甚至不惜動用一切手段,將你的身份掩藏起來,將你接進定國公府。你進府後,最開始時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什麼也沒做。直到篤定老爺對你一往情深,你才開始動手。你先是給幾位姨娘下了絕育的藥,後來,又想著謀害我的智兒,不過被我識破,你又先後謀害了老爺的妾室生下來的三個兒子,讓三位姨娘前後總共小產了四次,共給二十多位侍妾喝了絕子湯!至今為止,老爺總共有四個兒子,除了我的三個嫡子,便就剩下你的那個病兒子了。」說到這裡,白氏頓了頓,看向紫姬,見她的神色不變,不由暗道,果然是沉的住氣,難怪會被選中,送入定國公府。

  白氏停了片刻,又道:「除此之外,十幾年來,你總共從定國公府裡利用老爺對你的寵愛,私自挪走了白銀二十萬兩。還有,老爺賞你的奇珍異寶,也全都不見了!你屋子裡的那些個擺飾,全都換成了贗品!除了你的這身行頭,每日要打扮給老爺看,沒有拿出去外,其它的都沒了。紫姬,你不想跟我說說這些個東西都去了哪兒嗎?」

  紫姬聽到她說白銀二十萬兩時,便有些心虛之色了,待白氏說完,紫姬反而大笑了起來。

  那笑聲不似以往眾人聽到的那般嬌媚溫和,反而是帶了濃濃的嘲諷和狠厲!整個牢房裡迴盪的都是紫姬的笑聲,那笑聲陰冷無比,桂香和留下來的兩個婆子,皆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紫姬笑的整張臉都擠到了一起,眼中還笑出淚來!半晌後,她才止了笑,臉上滿是淚痕地說道:「我原以為,你今日是來羞辱於我的,想不到竟是來說這些的。」

  說完,她轉身直直地看著白氏,「夫人當真是好心計,好手段!居然能將事情調查的如此詳盡!甚至連我給多少人下了絕子湯都瞞不過你!可是那又如何?我是害了人,可是你見死不救,不也是一樣的害人?最後,老爺和老太爺不都是認定了那些事情是你做下的?如今反正我已是身處大牢之中,你又能耐我何?橫豎不過是一死罷了!」

  說完,她臉上又掛上了柔媚至極的笑容,「我就算是死了,也還有老爺為我傷心難過。你呢?除你的孩子,還有誰心疼你,在意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指望著老爺嗎?呵呵,你還真是天真呢!你今天的目的,是想著讓我說出我背後的主子吧?我告訴你,做夢!」

  說完,便轉身從懷中掏出那個黑影給她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吞了進去。

  桂香想要上前阻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紫姬吞了藥,笑呵呵地看著白氏,「夫人,跟我鬥,你還是贏不了?」

  白氏的手緊緊地抓著那白色的錦帕,指關節處已是微微泛白!可見是極為惱怒!

  紫姬正要再說什麼,便聽一道熟悉卻是爆怒的聲音傳來:「你這個毒婦!」

  來人卻是定國公崔信!他大步上前,一巴掌將其打翻在地!然,仍不解氣,又上前連踢了幾腳後才穩住身形,怒罵道:「枉我對你寵愛有加,卻想不到竟是這般的無恥下賤!你這個賤人!」說完,又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腳。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將眾人驚呆了!

  只有白氏臉色不變,仍是一臉平靜地看向那紫姬。

  紫姬,想要上前抓住崔信,可是發現自己的手腳無力,動彈不得了。只得大聲道:「老爺,您聽我解釋!」

  事到如今,崔信哪裡還會再肯聽她的話,直恨不得上前掐死她!那麼多的兒子死在了她的手裡,那麼多的錢財被她給了別人!這教他情何以堪哪!

  崔信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白氏,突然覺得自己心中原本最引以為豪的一切都在瞬間崩塌了!她以為軟弱無用的妻子、溫柔可人的寵妾,全都在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用力的閉了閉眼,又睜開,再用地甩了甩頭,身體微晃了晃,顯然今天聽到的這一切,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無法接受!自己堂堂的一個定國公,竟然被一個妓女給耍了!

  崔信用手扶了額頭,身體再度晃了晃。

  白氏示意嬤嬤上前扶了他。正在此時,崔智帶著萬柱來了。

  「父親?」崔智一進來,便看到了崔信一臉懊惱的樣子,不解地看向白氏。

  白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沒事。

  崔智忙命身後的小廝,將崔信扶了,送回定國公府。

  萬柱這才上前施禮道:「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白氏笑道:「讓萬大人跑一趟,辛苦了。我家老爺被這賤婢氣的不輕,想著將她帶回府裡,嚴加懲治。大人看?」

  萬柱一愣,沒想到這白氏如此的大度,「夫人,可是此人太過危險,她昨晚綁架於您?」

  白氏擺了擺手,道:「萬大人放心,此事老爺已經是心中有數了,所以才想著若是處死了她,反倒是便宜了她!所以才讓我這做夫人的將她帶回府去!」

  萬柱這才點點頭道:「此事可大可小,既然夫人您這個受害人都如此說了,下官照辦就是。」

  白氏道了謝,又讓人給了萬住送上一張銀票,那萬柱再三推脫後,還是接下了。

  白氏並沒有帶紫姬回定國公府,而是去了城外的一處農莊。

  紫姬此時正在納悶,自己明明是服了假死藥,為何會只是全身無力?難道是送錯了藥?

  到了門口,白氏命人將紫姬身上的繩索解了,白氏在馬車上對那躺在地上毫無力氣地的紫姬道:「你不是想死嗎?我成全你!只是你既然是個妓子,就得有妓子的死法!你不是說以為我是來羞辱你的嗎?你說對了。我的確是來羞辱你的!我要將這十幾年來,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全都討回來!」說完派了兩名嬤嬤和兩名壯漢將她帶進了農莊。

  突然,白氏又命人停住了,她對著崔智吩咐了幾句,崔智便留在了莊外,等著她。而白氏自己則是走上前去,用幾乎是微不可聞的聲音在紫姬耳邊輕道:「我還從未親眼見過妓子是如何伺候男人的,今日也開開眼界。」

  紫姬又羞又怒,卻是無可奈何,現在的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而白氏並未意識到她的不對勁,只以為是養尊處優慣了,被崔信打了一巴掌,又狠踢了幾腳,自是受不住了。

  紫姬此時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看著自己被帶進了一間簡陋的屋子,屋子裡沒有床,只有炕,那種十幾名長工在一起睡的大炕上。

  紫姬此時已是意識到了白氏要做什麼,趕忙回頭求饒道:「夫人,我錯了!夫人,夫人您饒了我吧。夫人!夫人求求您了!」

  白氏哪裡肯聽她這些話?只是命人將她扔在那張大炕上,又給她鬆了衣帶,衣衫半褪!最先跟進來的兩名大漢見此春色,已是按捺不住了,轉頭看了嬤嬤一眼,那嬤嬤瞧了瞧夫的臉色,對他們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白氏就站在窗外,看著那兩名壯漢將那紫姬的衣衫撕了個粉碎,如餓狼一般撲了上去!白氏的手緊緊地纂著手中的帕子!十多年了!紫姬,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和痛苦,我今天終於可以全都還給你了!你就好好享受吧!

  白氏轉了身,對身後的嬤嬤道:「通知這莊上的管事,這裡的每個男人都要進來一趟。若是辦不好,他這管事也不必做了。」

  那嬤嬤應道:「是!」說完,便去找那管事了。而跟在白氏身後的桂香,則是感覺到一陣恐怖!這莊子上少說也有四五十人吧?夫人這麼做,比直接殺了那紫姬要狠上百倍!

  深夜 平南候府

  靜依聽著司琴的報告,輕微地搖了搖頭,「咱們只是怕她假死逃掉,所以才給她換成了軟筋散,不想那白氏卻是如此的心狠,竟是如此地將她折磨致死!」

  司琴則是不贊同道:「小姐何必心軟,像她這種人,活著也只會是再害人!這種死法,對她來說,已是極為仁慈了!」

  靜依聽罷,輕笑一聲,「你倒是嫉惡如仇!罷了,反正已是如此了,咱們就看看余氏那兒,會有什麼動作吧?」

  「小姐已經將紫姬的消息透露給了那余氏?」司琴問道。

  靜依笑道:「哪裡還用得到我去透露?只怕早已有人通知了余氏!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了。」

  司琴這才恍然大悟,正要誇小姐聰明,便見一道白影閃過,元熙來了!

  司琴知趣地退下,棲身在外面的一棵桂樹上。

  元熙進來,一看見靜依,便滿臉地不郁!

  「天氣已是這般涼了,怎麼也不知道加件衣服?」一邊說著,一邊從那屏風上拿過一件披風,給靜依披上。

  靜依失笑道:「在屋子裡,又不出去,哪裡會受涼?」

  元熙則是一臉嚴肅道:「是在屋子裡,可是窗子開著,不會進冷風?」

  靜依撅了嘴道:「這不是擔心你會來嘛。」

  元熙看靜依這般小女兒之態,是又氣又笑,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笑她也會有這般可愛的模樣!

  靜依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促狹地問道:「那白姨娘跟你私奔的流言,是你讓人散佈的?」

  元熙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不是我,是白飛。」

  靜依卻是不信道:「若是沒有你的授意,那白飛如何會想出這樣的法子?我說這兩日怎麼總聽下人們私下裡嘀咕,而靜微和蘇謙也極少出院子了,原來是你這傢伙幹的好事!」

  元熙不置可否地一笑,轉移話題道:「那紫姬已是無礙了,你快跟我說說,打算如何對付那余氏?」

  靜依搖搖頭,「還沒有想好。說實話,對付紫姬還好些,畢竟她的身份即便是查,也只是一名妓女!可是余氏就不同了。咱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才能除了這個隱患!」

  元熙點點頭,道:「那紫姬潛入定國公府的目的已是非常明顯,一是為了銀子,二是為是斷了那定國公的子嗣,扶持自己所生之子。只是我很好奇,既然她有此打算,為何那白氏所出的三個兒子,都還活的好好的?」

  靜依歎了一聲,道:「若那白氏當真是軟弱可欺之人,要除掉那三個兒子,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先不說那白氏身後還有護國公府,就單單白氏此人,也是極不簡單!」

  「不錯!居然能將那紫姬的底細摸的如此清楚,雖沒有查到她背後的主子,卻也是查到了不少的東西!最起碼,只是知道那紫姬下毒害過多少人這一條,便足以說明她的心計之深了。」

  靜依點點頭,「我也有同感。對了,可能通過定國公府的那些個珍奇異寶,來找到她背後主子的線索?」

  元熙搖了搖頭,「此事太過難辦!比如說這鍍金鑲寶杯,他們完全可以將上面的寶石弄下來,再那把金盃溶了!然後再將那寶石賣給一些製作珠寶的商家。如此一來,哪裡還有痕跡可尋?」

  靜依一臉地失望,「你說的也對。可惜了那麼多的寶貝就這樣沒了!還有那二十萬兩白銀!那可不是小數目呀!」

  「的確,二十萬兩白銀,夠一支十萬人的軍隊兩年的軍備開銷了。這些傢伙要這麼多銀子幹嘛?難不成,真如你所猜測的那般?」

  靜依搖搖頭,「一切都只是咱們的猜測,尚無定論。不急,咱們就看那余氏會出什麼招吧?」

  「你料定了那余氏會出手?」

  「紫姬出了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因為她得罪了白氏,可是余氏為人十分地小心謹慎,定然會有所察覺,現在對她來說,最為穩妥的,便是找到那只鐲子,然後消失在咱們的視線中。」

  「消失?」元熙一驚,「你說她會主動消失,而不是由咱們動手?」

  「不一定。咱們追蹤那黑衣人失敗了。跟丟了。」靜依道,「司琴說那人的身法極快,就隱身在了京城中的某一處!不知道是不是咱們上次所查到的那個司懷安的人。」

  「此事的確是太過棘手!就是不知道那余氏會想出什麼花樣來?」

  「你說除了余氏,還有什麼人在打著那鐲子的主意呢?」靜依問道。

  元熙搖搖頭,「對方的動作太過謹慎,連跟他們接觸過的白飛都沒有線索,咱們更是無從下手了。」

  靜依點點頭,「算了,還是那句話,靜觀其變吧。」

  元熙看著靜依有些消瘦了的身形,心疼道:「最近吃的不好,還是休息不好?怎麼這樣瘦了?」

  「呃?有嗎?可能是最近的煩心事太多了吧。」靜依說完,又道:「不過才兩日不見,怎的就瘦了?你淨誑人!」

  元熙搖了搖頭,歎道:「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心事太多了不好!答應我,待余氏的事情一了,便安心地將養身休,有什麼事,就跟我說,若是我不在,找你大哥幫忙也是可行的,別再為難自己了!」

  靜依點點頭,「我現在是既盼著那余氏早點行動,又擔心她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來!唉,真是揪心!」

  元熙淡淡一笑,用手替她順了順頭髮,「別再想了,好好睡一覺吧,我在這兒守著你。」

  靜依聞言輕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會踢被子不成?」

  元熙輕笑不語,拉起她的手,走至床邊,替她脫下披風和外袍,又為她除了鞋襪,看她躺下,又為她蓋好了被子。然後自己靜坐在床邊,就這樣看著她。

  靜依從剛才元熙給她脫下披風,便有些呆愣,現在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是只著中衣,蓋好了被子,臉一紅,小聲道:「那個,我自己睡就好了。你回去吧。」

  元熙看她臉色紅彤彤地,知道她是有些害羞了,笑道:「無妨!回去也是睡不著,倒不如在這兒陪陪你。睡吧!」

  靜依聽了,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好翻了身,面沖裡,側躺著。

  元熙發現自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就會異常地安定!比吃了定心丸還要管用!元熙在心中輕歎,依依,你究竟是我的緣,還是我的劫?

  平南候府 鶴壽堂

  余氏仍在自己院中的佛堂裡念著經文。深夜裡,時不時地傳來幾聲敲木魚的聲音。

  一位嬤嬤勸道:「老夫人,都過了子時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余氏閉著的眼睛這才睜了開來,那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卻是透出犀利的一抹精光!

  「吩咐下去,明日我要親自去趟安氏香燭鋪,過兩日我要到隆昌寺去進香,這一次,我親自去選一些上好的香燭。」

  那嬤嬤道:「這些小事,奴婢去做就成了。何勞您親自去?」

  余氏臉一沉,「為佛祖選香燭,豈是小事?」

  那嬤嬤忙認了錯,又服侍著余氏睡下後,才在外間的地上鋪了被褥歇下了。

  次日上午,余氏用過早膳後,又念了近半個時辰的經,才出了院子。

  余氏一出院子,便聽下人們來報,說是三房那邊兒來人了,正在前廳內歇著呢。

  余氏略一皺眉,趕忙走快了些,往前廳去了。

  老太爺正端坐在主座上,除了蘇偉和蘇清,其它人竟是都在。

  余氏進了前廳,笑道:「是成兒來了?怎麼提前也不說一聲,我正說著要去選一些香燭呢。」

  蘇成忙起身道:「只不過是些許小事,不敢勞動母親!」

  余氏笑著坐了,看著站在一旁的靜美道:「美兒呀,來,到祖母這兒來。」

  靜美依言上前,站在了余氏身邊。現在的靜美,哪裡還有以往的那般驕橫跋扈?早已是讓暫時掌管府內中饋的柳氏給調教地沒了脾氣!

  余氏看了看,有些心疼道:「瞧瞧這孩子瘦的!你是怎麼做父親的?美兒都瘦成了這個樣子,你都不管的嗎?」

  蘇成臉一僵,道:「母親,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您看著她瘦是因為她長高了。」

  余氏臉一沉,怒聲道:「你也知道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瞧瞧這孩子的臉色!都快成難民了!美兒呀,咱們不回去了,打今兒起,你就跟在祖母身邊了!可好?」

  那靜美趕忙福身道:「多謝祖母!美兒也是日夜思念祖母!」

  靜依一挑眉,幾日不見,這靜美也會說奉承話了!而靜微看向靜美的眼神,則是充滿了不屑!以前笑話我是庶出的,現在你自己不也成了庶女?

  余氏扶起了靜美,轉頭對顧氏道:「兒媳婦呀,靜美在這邊的開銷就從我的月例銀子中出。」

  顧氏忙一臉驚慌,起身道:「老夫人這不是在打兒媳的臉嗎?別說靜美是我的侄女,您的孫女,就是來了外人,住到府裡,也不能從您的月例銀子出呀!老夫人心疼靜美,是這孩子的造化。就讓她在您身邊陪著就是了。她的開銷,兒媳自是會安排好的。」

  余氏點了點頭,像是才想起來一般,問道:「成兒,你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老太爺輕哼一聲,「你以為他無端端地怎會到這裡來?還是為了借銀子?」

  蘇成忙道:「是這樣的,母親。我有一個以前的同窗,落第後,一直在做綢緞生意,前幾日遇到了,一起喝了頓酒,才知道他那綢緞生意在山東做的很是紅火,那位朋友便與我商議著一起在京城開間綢緞莊。我手頭上的銀子不夠用了,所以才想著到大哥這兒先借一些應應急,待回頭分了紅利,便將銀子還上。」

  老太爺冷聲道:「你能有什麼正經朋友?小心人家坑了你,你還在那兒傻乎乎地替人家數銀子呢!」

  當著這麼多晚輩的面兒,被老太爺這樣數落,蘇成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一臉的尷尬和窘迫之色。

  顧氏心裡歎了歎氣,卻是不敢表露出來,笑道:「三弟想著做生意是好事,父親也莫要小瞧了三弟,說不定,三弟還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呢。」

  余氏也趁機道:「就是,成兒這不也是知道上進了嗎?既然不能做官了,總要想法子賺錢才是。您又何必如此地輕視他?」

  老太爺看了余氏一眼,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著茶。

  余氏看了顧氏一眼,顧氏明白老夫人這是想著讓自己借銀子給他了,只好強帶了笑意,問道:「不知三弟還差多少銀子?」

  蘇成心中一喜,知道顧氏這是願意借銀子給自己了,便急道:「每人各出兩千兩,我那裡有一千兩,還差一千兩。」

  顧氏驚道:「一千兩?開綢緞莊要四千兩銀子的本錢嗎?」

  余氏也問道:「是呀!不過就是間綢緞莊,如何會下那麼大的本錢?」

  蘇成解釋道:「我們經營的綢緞與別家的不一樣,全都是從江南知名的繡坊和織坊進來的。成本本就要高一些,再加上運輸中的費用,還有房租,一開始總要先存些貨。所以才會需要這麼多銀子。」

  顧氏有些擔憂道:「我的陪嫁裡也有兩家綢緞莊,倒是不知道需要下這樣大的本錢。」

  余氏瞥了顧氏一眼道:「今日,你大嫂將銀子借給了你,你就要好好經營,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到你大嫂的鋪子上問問,學一學,千萬莫要不懂裝懂!既讓人笑話,又賠了銀子。」

  蘇成忙笑嘻嘻地應了。

  顧氏這裡心中卻是氣極!自己只不過是問了一句差多少銀子,老夫人就趕忙替自己應了。話還說的這般好聽!顧氏心中雖氣,但是當著這麼多晚輩的面兒,基於孝道,也是不能明著反駁的,只好輕道:「這樣吧。三弟,一千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待你大哥回來,我問過他,再讓人給你送到你府上去。如何?」

  蘇成一看有門兒,就趕忙謝道:「多謝大嫂了。父親、母親,那兒子便先走了。我那朋友還等著一起去看門面呢。」

  老太爺不搭理他,余氏衝他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這邊兒,蘇成出了門。余氏讓人給靜美安排了一番,自己就帶著兩個嬤嬤乘馬車出了府,直奔那安氏香燭鋪。

  進了香燭鋪,余氏就一樣一樣挨著看。正挑著,那掌櫃笑道:「喲,這不是蘇老夫人嗎?您今兒是想選些什麼?」

  余氏笑道:「過兩日想著去上香,下人們選的,我不放心,所以想親自來看看。」

  掌櫃的笑道:「蘇老夫人,您可是心誠呀!佛祖定然會保佑您的。」

  余氏淡笑不語。

  那掌櫃又道:「對了。昨兒個,有位朋友在這兒放了一尊玉觀音,說是家中落魄了,急需銀子,可是這是觀音,不是其它的物件兒,不知道該如何辦?這不,昨兒放我這兒了,我就給幫著瞧瞧,看哪家的夫人想著請尊玉觀音回去的,也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余氏眼睛一亮,道:「哦?在何處,快帶我去看看?」

  那掌櫃的看了一眼店舖,「這樣吧,您與我進去看看,成與不成的,倒是無妨,只是這玉觀音可是上品,您看。」

  余氏轉頭吩咐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便與那掌櫃的一起進了內堂。

  二人進了內堂後,又出了後面的小門,來到了後院兒,進了屋子,那掌櫃的關了房門,將那長案向左偏移了不到一尺,在牆上敲了幾下,便見這牆壁一動,竟是一處機關!

  二人進了秘室,那牆壁又復原如初。

  秘室內,一個身形修長,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正在等著他們。

  余氏見到來人,急道:「如何了?那紫姬可是救了出來?」

  中年人搖了搖頭,「她已經死了。」

  余氏聞言一怔,帶些指責的口氣道:「你不是說給他送了假死藥,可保她無事?」

  中年人也是一臉的費解道:「我也正覺得奇怪,我給她的明明是假死藥,為何她吃了,卻只是渾身無力?並沒有假死的症狀。」

  那掌櫃地說道:「莫不是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吃?」

  余氏點點頭道:「有可能!看來這個白氏還真是對她恨之入骨!否則也不會如此的將她凌辱至死!」

  中年人一臉愁容道:「主子又在催了。以前雖然也沒有找到那鐲子,可是好歹還有紫姬給接應的銀子。可是現在她這一死,定國公府那邊兒,咱們是指望不上了。」

  「那她的那個兒子呢?」余氏問道。

  中年人道:「放心,他不會有事,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定國公的血脈!主子已經在他身邊派了人。」

  余氏這才放心地點點頭,「三十年了。咱們也只是找到了那張圖,這鐲子到現在還一點兒下落也沒有。上次究竟是什麼人闖入了我的屋子,至今也是查不出。我擔心已經有人在懷疑我了。」

  「所以主子才會催促咱們動作快些。」

  「可是這麼多年了,那庫房裡的東西我幾乎是都看遍了,也找不到。如今咱們去哪兒去找?」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三小姐,你不會是貪戀平南候府的富貴,不想再為主子做事了吧?」

  余氏一愣,怒道:「你這是說的什麼渾話?這些年我為他出的力還少嗎?就只有紫姬給他銀子了嗎?我給的雖沒有紫姬多,卻也幾乎是傾盡我所有了!還有這些年來從我這裡傳遞出去的消息,甚至還有關於朝廷的一些機密大事!哪一件不值幾萬兩銀子?你們還想讓我如何?」

  余氏頓了頓,又道:「哼!若說沒有找到那鐲子,只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你們不都是進去找過?可哪一個不是空手而回?我好歹還為他找到了那張圖!這就表示已經成功了一半兒了!你現在卻說我不盡心?說我貪戀候府的富貴?」

  那中年人看她似是真的惱了,忙一臉諂媚地樣子道:「三小姐莫氣!是奴才說錯話了。三小姐消消氣!」

  「哼!」余氏重重地哼了一聲,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將頭扭到了一邊。

  那掌櫃的道:「主子現在不在京城,咱們又才折了紫姬,那這京城中的事,該聽誰的安排?」

  那中年人自懷中掏出一個扳指套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那掌櫃地趕忙跪下。

  中年人也不說話,只是看向了那余氏!余氏兩眼直直地盯著他手上的白玉扳指,似是想要將它印入腦子裡一般!半晌,余氏才起身,緩緩地衝著那中年男子跪下。

  中年人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絲笑意,輕道:「起來吧。主子交待,三天!三小姐,你只有三天的時間,如果三天後,你仍是找不到鐲子,那主子就會下令將你的身份洩露出去。到時候,整個平南候府都會被抄家滅族!而主子會安排人手混入平南候府,搜尋那只鐲子。」

  余氏渾身一顫,「三天?三天後,我的兒子和孫兒也會死?」她的聲音有著一絲輕顫,顯然是有些激動了。

  「主人說了,他會給你準備兩粒假死藥。你想好,自己一粒,另一粒留給誰?」

  余氏嘴唇有些哆嗦,張了張,卻是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中年人看她的樣子,有些鄙夷道:「三小姐,任何妨礙到主子計劃的人都得死!主子肯賜給你兩粒假死藥,已是對你極大的仁慈了。」

  余氏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那掌櫃的說道:「三小姐,你沒事吧?」

  余氏搖了搖頭。半晌後,才開口問道:「關於我的身世的證據,已經準備好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主人走前,將這些東西交給了我。三小姐,這三天內,我會讓所有人配合你找到那只鐲子。可是三天一過。你就要做好撤離的準備了。」

  余氏握著枴杖的手,越來越緊,手心已是冒了汗,那手背上本就沒有多少肉,幹幹癟癟的,像是老樹的樹皮一般粗糙。那乾枯的手指的關節還泛著青色,如同骷髏一般,看了讓人心驚!

  按說余氏身為平南候的老夫人,應該是保養得當,雖是年紀大了些,可也不該如此的衰老!可是她自進了蘇府,就沒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整日裡擔心吊膽的,生恐自己的身份被人懷疑!再加上入府後,又不得寵!後來那王氏生了惡疾,而蘇謹又不願再娶,所以才抬了她為繼室,否則,她的處境會更加地艱難。

  余氏自從安氏香燭鋪裡出來後,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蘇成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是一定要護他周全的,可是還有幾個孫子孫女,要她如何能捨得下?

  余氏坐在馬車裡,兩行渾濁的眼淚掛在臉上,三十年了!自己做了三十年的余氏,算起來,比做陳家的三小姐的日子要長的多!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以為自己是真的余氏,至少也要為蘇成一家打算!她也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三十年了,她以為自己可以不用看到蘇家被滅門的慘痛,可是現在?那人一句話就將她所有的計劃全都給毀了!

  除了蘇成,她不惦記任何人!罷了!余氏睜開眼睛,重重地舒出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擦了擦臉上的淚,輕歎一聲,笑了!

  接下來的兩日,平南候府裡很是平靜。平靜地讓人感覺到壓抑!就仿若是大雨快要來時,陰雲密佈,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那種感覺!

  靜依坐在書桌前,正在靜靜地練著字,海棠和柳杏兒都在旁邊伺候著,一個磨墨,一個幫她整理用過的宣紙。

  屋子裡的氣氛倒也是溫馨寧靜,靜依正在寫著一首詩:

  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

  南風吹其心,搖搖為誰吐?

  慈母倚門情,遊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問日以阻。

  舉頭望雲林,愧聽慧鳥語。

  這是她以前在書上看到的王冕的一首《墨萱圖》。

  「小姐,您今日總寫著這一首詩,看來,您很喜歡這首寫母親的詩?」柳杏兒問道。

  靜依淺淺一笑,「杏兒不錯呀!居然還能看出來這是一首寫母親的詩?」

  海棠撲哧一笑,「小姐,這些日子,奴婢和杏兒也學了不少字了呢。想必這杏兒是想著讓小姐誇讚一番,所以才有此一說?」

  杏兒瞪了海棠一眼道:「小姐,您就別取笑奴婢了。奴婢只是覺得奇怪,您這兩日寫的都是關於母親呀、思念呀之類的詩句,您這是怎麼了?」

  靜依快要將這首詩寫完了,也不抬頭,「沒什麼!就是喜歡這首詩。快去磨墨。」

  「哦。」柳杏兒有些沮喪地垂著頭繼續磨墨。

  靜依正要寫到最後一句時,外面傳來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

  「小姐!」何嬤嬤剛進屋就喊道:「小姐,夫人出事了!老爺他們都在夫人院子裡呢。您快去看看吧!」

  靜依一驚,手中的筆掉在了宣紙上,濺上了大片的墨跡,「你說清楚些,母親到底出什麼事了?」

  何嬤嬤紅著眼眶道:「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好像是被人給下了毒,連賀神醫都束手無策!」

  「什麼?」靜依身體一晃,海棠趕忙上前扶住。「你說連師父都沒有辦法解毒?」

  何嬤嬤點了頭,已是落下淚來,「小姐,您快去瞧瞧吧。」

  靜依趕忙跑出了屋子,直奔顧氏的院子。

  進了院子,下人們也都是低頭抹著淚,靜依見此,反倒是頓住了身形,眼裡蒙上一層水霧,慢慢地走進屋裡。

  屋子裡安靜至極!

  除了人的呼吸聲,就只有兩位哥哥的抽泣聲。靜依不慌不忙地近前看了顧氏一眼,問道:「師父,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賀道子搖了搖頭,「夫人中的是九色毒,顧名思義,就是由九種不同顏色的毒花毒草製成。這樣的毒,除非是有解藥,否則,只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賀道子說到這裡,再度搖了搖頭。

  蘇偉則是拿出了一封信,示意蘇清等人看看。

  蘇清兄妹三人將信看了一遍。全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蘇明問道:「父親,這信上所指的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蘇偉搖了搖頭,表示不解。而靜依則是在想著,這下毒之人定然就是余氏,她所要的東西也一定就是那支鐲子了!若是將鐲子給了她,她真的會給母親解毒嗎?

  而坐在一旁一直閉著眼睛,轉動著手中的佛珠的余氏睜開眼睛道:「拿來我看看。」

  靜依看了余氏一眼,默不作聲地將信拿給了她。

  余氏看完後,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蘇偉急道:「母親請說。」

  余氏緩緩道:「咱們誰都不知道這信上所指的東西是何物。不過,顯然是對對方來說極為重要的一樣東西,定然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不如就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找,小庫房、收藏盒,甚至是連我們女人家用的首飾都一一看過。如此一來,想必定能找到。」

  蘇偉點了點頭,又瞧了老太爺一眼。老太爺點點頭,以示默許。

  靜依聞言臉色一變,余氏,你竟是打的這般主意嗎?靜依低了頭,心裡想著要不要交出那鐲子?若是不交,母親又會不會死呢?她看了賀神醫一眼,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師父的身上。

  得到了老太爺的默許,於是,整個候府裡都忙成了一團。這樣一直折騰到了晚上,連靜微的院子都找過了,仍是一無所獲。

  余氏的臉上,此時已是露出了些許地慌亂,也許那東西只有顧氏一人知道在何處?只是現在她昏迷不醒,該如何詢問呢?已經是晚上了。若是還找不到,那明日一早,那些東西就會出現在九門提督的案桌上。不出一個時辰,平南候府,只怕就會被御林軍給圍個水洩不通了!

  靜依守在顧氏的床前,蘇清和蘇明兄弟倆也都在一旁守著。顧氏的樣子倒是不像是中了毒,像是在安眠一般,毫無痛苦之色。靜依心裡猶豫不決,想著交出那支鐲子,可是又擔心那余氏不會就此放過平南候府,若是拿了鐲子一走了之,反而將她的身份公開的話,那豈不是成全了她,卻害了整個平南候府?

  靜依左思右想,不,不會的,她不會一走了之,只要拿到了鐲子,她定然不會再害候府了,畢竟她的兒子可是父親的親弟弟,她若是將整個候府扳倒了,她的兒子也不會活命,她不會冒這個險的!

  賀神醫在外間踱著步子,和晴天一起想著辦法。

  蘇偉也是焦急不已,請了十幾位御醫前來,也都是無果。「賀神醫,內子她,她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嗎?」

  賀道子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不語。

  而一旁靜坐的老太爺也是眉頭緊皺,余氏也是一臉的焦慮,只不過,她所焦慮的是明日一早,蘇成那邊的情況。

  蘇偉輕歎一聲,讓人將老太爺和老夫人都請了回去。自己和三個孩子就這樣靜靜地陪著顧氏。

  蘇偉想起顧氏自從嫁給自己後,也沒有過過多少舒心的日子,先是那老夫人不待見她,自己又納了那白姨娘給她添了堵,再後來,那白姨娘對她的暗害,等等。蘇偉想起這些,竟也是落下淚來。

  靜依見蘇偉落下淚,上前倚在了蘇偉的懷中,帶著哭腔道:「父親!」

  蘇偉將靜依抱在懷裡,輕哄道:「沒事的。你母親會沒事的。賀神醫和晴天不是去想辦法了嗎?一定會沒事的。」

  蘇偉這樣說,也不知是在安慰靜依,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就這樣,兄妹三人陪著蘇偉,在顧氏的房間裡守至半夜。靜依毫無睏意,心裡還在做著掙扎!看到躺在床上的顧氏,靜依一咬牙,出了房門,回了自己的院子。

  余氏看著外面高懸的月亮,自嘲地一笑,穿戴整齊,直奔顧氏的院子。

  余氏面帶笑意地進了屋子,將屋中的下人全都遣退,又命自己身邊的嬤嬤關了房門。

  余氏在屋子中間站定,笑道:「其實要救她,也不難!」



第七十二章 大出意外

  蘇偉等人一驚,看向余氏,「母親此言何意?」

  余氏笑著走了過去,「這是二分之一的解藥,你先給她服下,讓她說出那樣東西的下落,我自然可保她無虞!」

  「什麼?」蘇偉一驚,上前道:「母親怎麼會有解藥?夫人的毒是你下的?」

  余氏輕笑道:「怎麼?很意外?那些人盯上了她,也盯上了我。如果她不交出那樣東西。咱們整個候府都得跟著陪葬!」

  「什麼意思?」蘇偉驚道。

  余氏搖搖頭,「別問了,先把解藥給她服下吧。」

  蘇偉一臉狐疑道:「母親不把話說清楚,這藥,夫人不能吃。」

  余氏一急,「你!」重重地將枴杖在地磚上敲了敲道:「現在已經是丑時了,再不讓她交出那樣東西,就遲了!到時,整個候府都會被抄家滅門!」

  蘇偉的手一顫,雙眼直直地看向余氏,語氣中已沒有了最初的敬重,「你都知道什麼?還是說,你都做了什麼?」

  余氏一驚,「你就是這樣與我說話的嗎?你忘了我是你的繼母!我都說了,時間就快要來不及了!」

  蘇偉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你會這般好心?你心心唸唸地不就是置夫人於死地嗎?為何今日會來救她?你手裡一半的解藥又是何人所給?你說清楚!」

  余氏不語,只是直直地看著蘇偉。半晌後,才道:「你一直在懷疑我?」

  蘇偉冷笑一聲,「夫人的毒是你下的?」

  雖是一句問話,可是語氣卻是極為肯定的。

  余氏面色不改,「一派胡言!好端端地,我給她下毒做甚?」

  「因為如果你三天內找不到那樣東西,你的親生兒子,親孫子,親孫女就都得死!」門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眾人看去,只見靜依正站在門口處。

  蘇清上前問道:「如何了?」

  靜依點點頭,「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蘇偉一愣,「怎麼回事?」

  靜依輕道:「父親,您別急,您很快就會知道了。」說完,對蘇清使了個眼色,蘇清閃身上前伸手點了余氏的穴位。

  蘇偉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並未說話。而蘇明則是滿臉的震驚,顯然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靜依見蘇偉並不加以阻攔,心中隱隱覺得這個父親也並非是表面上那樣的簡單,也許?

  蘇清道:「依依,現在這裡沒了旁人,告訴父親吧?」

  靜依點點頭,上前一步道:「父親,其實她並非真正的余氏。真正的余氏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蘇偉沒有蘇清和靜依以為的表現出吃驚的模樣,而是冷靜道:「哦?你有何證據?」

  蘇清出聲道:「我們派了人查到三十年前,山東的一處民宅中,無故發生大火,全家上下,包括僕人,一共死了十一口!唯其一人逃出。父親,難道你不覺得此事太過古怪嗎?」

  余氏呵呵一笑,「三十年前的事情你們居然也查的出來?不錯。真是不錯。」

  蘇清見余氏此時還能笑得出來,不由得大怒,「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

  蘇偉仍然沒有出聲,只是轉頭看向靜依。

  靜依緩緩開口道:「父親,大哥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並非真正的余氏。」

  蘇偉非但沒有吃驚的神色,反而是有些生氣道:「一派胡言!她就算不是你們的親祖母,也容不得你們這樣的放肆!」

  蘇清不明道:「父親,難道您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嗎?她自己都承認了呀!」

  蘇偉卻是上前捏住了余氏的下巴,只聽卡嚓一聲,余氏的下巴被卸掉,再也說不出話了。

  蘇清和靜依二人被蘇偉的舉動嚇了一跳,靜依反應的快,心道想必蘇偉早已知道了這個秘密。

  果然,蘇偉轉身道:「記住,她就是余氏。並非是旁的人!明白了嗎?」

  蘇明的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正想著上前分辨,被蘇清一把拉了過來。「二弟!父親說了,她就是余氏!記住,她就是我們的繼祖母。」

  蘇偉這才慎重地點了點頭,看向余氏。

  而余氏也正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人人都知道我是在戰場上立下大功,後來因傷而被調回京城,得以皇上看重,冊封為平南候,後來又升為從一品的尚書。可是你們不知道,我曾經是皇上的暗衛!一些皇家隱密,你以為可以瞞得過我嗎?你的真實身份,我早就暗查了出來。你不想知道我是何時開始懷疑你的嗎?」

  余氏不能說話,只好忍了痛點點頭。

  蘇偉繼續道:「我母親去世,是因為生了惡疾,這一點,毌庸置疑!可是在母親過世後,你曾經偷偷地進過一次母親的小庫房,你在裡面翻找了許久,卻是很失望。你可能沒有想到,當時我就在庫房外面,親眼看著你的一舉一動。就是這一次,你讓我起了疑心。要知道母親的小庫房裡也有不少的奇珍異寶,對於出身小戶的你來說,應該是震驚、羨慕甚至是嫉妒才對!可是你沒有!你的表情平淡,你看到那些寶物的時候,甚至眼睛都不曾在上面留戀過片刻!所以,我才命人暗中查訪。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的兒女也對你起了疑。」

  說完,讚賞地看了靜依和蘇清一眼。

  此時,蘇明也是聽明白了,原來自己的父親什麼都知道,甚至是在刻意地縱容她在府中的行為,只是為了要引出她背後的人。

  靜依和蘇清都是一臉詫異地看向蘇偉,這個他們一直以為對余氏孝順,善待庶弟的父親,竟然曾經是一名暗衛!

  蘇偉一臉嚴肅地看向靜依和蘇清,「你們母親並沒有中毒?」

  靜依點點頭,有些心虛道:「余氏親自給母親下的毒,只是我們提前將余氏手中的毒藥給換了。」

  蘇清看了靜依一眼,將靜依護在身後,道:「父親,這都是我的主意,與妹妹無關!」

  蘇偉哈哈一笑,「你?清兒,不是為父小看你!你還沒有那般地聰明!你們兄妹三人,也就只有依依能看出余氏的不對頭,想出這樣的法子!為父說的可對?」

  說完,轉頭看向了余氏,「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余氏點了點頭。

  蘇偉上前,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只聽卡一聲,那余氏的下巴又合上了。

  余氏用手摸到了摸自己的臉和下巴,呵呵一笑,「這麼說,當初我讓你納白姨娘時,你便已經知道了。你之所以肯納了她,也不過是為了安我的心?」

  「不錯!一來是為了安你的心,二來是為了讓你好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哦?包括我讓那白姨娘謀害那顧氏?」

  蘇偉皺了眉,「我原以為你讓我納妾,是為了從我的口中套出一些朝廷要事,沒想到你會讓人對夫人下手!後來,我得知此事時,靜依和明兒也已經看出了裡面的門道。我怕他們年紀小,壞了我的大事,所以才將此事壓了下來。甚至告誡她們要對你一如既往的孝順!」

  「哈哈哈哈!蘇偉,你倒是真捨得下本兒!我倒是很好奇,你竟然做的如此逼真!」

  「哼!若不是為了查出你背後之人,我何需對你隱忍這麼多年?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白姨娘居然會懷孕?我沒想到給她用了避子香,她居然還會有孕?是你在暗中幫了她吧?幸好今日夫人並非是真的中毒,否則,我當真是愧對於她!」蘇偉往顧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雙眼中滿是深情和愧疚。

  「你果然是厲害!不錯,白姨娘屋內的避子香,是我讓人給她換掉的。沒想到你寧願讓顧氏誤會你,也不願將實情告之於她,就是怕她會有危險?」

  「不錯。想不到,你還是對她下手了!你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讓你如此的喪心病狂?山東的十一條人命!你的心何其狠毒!」蘇偉厲聲指責道。

  「狠毒?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我好歹也是陳家的庶女,陳家可是名門望族!我一個名門小姐,居然要冒充一名小戶的女兒,還嫁進你們蘇府為妾!你以為我願意?」

  蘇偉卻是嘲諷道:「你以為你如此說,你就沒了過錯,良心上會好受些?我再問你,當年,你為何要聯合皇后,謀害麗妃?」

  蘇偉的話一出,眾人皆是大驚,特別是靜依,元熙一直追查當年麗妃死亡的真相,想不到會在此時被揭露了出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這個父親。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為了愚孝,竟然會納妾,傷了母親的心。原來這一切,不過是父親的計策!甚至還給那人用了避子香,可惜被余氏做了手腳。還是讓她生下了靜微和蘇謙這對雙胞胎。

  此時兄妹三人看向蘇偉的目光都是由震驚轉為了敬佩!這是他們的父親!原來他早就察覺到了一切,只是在慢慢等!算來,父親是在十四五年前就開始起疑了,想不到,竟是隱忍到了現在?

  靜依則是略有些不贊同,夫妻本就是應該同甘共苦,若是母親知道了真相,也許能幫著父親更早、更好地解決此事也說不定。靜依暗暗搖了頭,母親現在若是知道父親瞞了她這麼多事,還瞞了這麼久,定然是只會生氣,不會感激的。

  余氏瞪大眼睛看向蘇偉,似是有些不信,「你是如何知道的?」

  蘇偉冷哼一聲;「不止是你,還有那個方姑姑,你們當年都參與了謀害麗妃之事,以為我查不到嗎?」

  「方姑姑?」靜依再也無法淡定了,「父親說的,可是被母親請進府來的教我們女紅的方姑姑?」

  蘇偉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她!若不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如何會被送出宮?她祖籍江蘇,卻是偏偏讓她留在京城!若皇后真是給了恩典,為何不直接讓她回家?分明就是因為方姑姑手裡捏了皇后當年謀害宮中妃嬪的證據,而皇后找不到這些證據前,自然是不會殺她的,反而是將她送出宮,還其自由身,再大加賞賜,拉攏於她!」

  靜依此時也明白過來了,「父親的意思是,皇后將其留在京城,就是為了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防止她會做出任何有傷皇后聲譽和有損皇后威嚴之事?」

  蘇偉點點頭,轉頭看向余氏道:「余氏,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嗎?你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又為何讓你謀害麗妃?」

  「哈哈!哈哈!你以為你查到了又如何?將我交給皇上處置?呵呵,十三年前,皇后母儀天下,可是卻得不到枕邊人的寵愛,甚至是被其厭惡!當時皇上獨寵麗妃,皇后自然是惱恨她,所以才讓當時的護國公夫人找到了我。我利用你父親是步軍副尉的身份,接近了幾名當裡在宮內當差的侍衛夫人,我在那些夫人的閨房裡下放了一種濃重卻好聞的歡怡香,此香可以令人滑胎。而那幾位侍衛都是在麗妃的宮裡當值的。日子一久,麗妃出入宮門,自然是多少少會聞到一些的。再加上,方姑姑在麗妃的貼身宮女的身上也用了極淡的歡怡香,如此一來,那麗妃雖自己沒有用過這種可致滑胎的藥物,可是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或多或少的聞到些。當時她已經是懷胎七個月了。」

  說到此,余氏的眼睛向外看了看,似是在等待著什麼人,她垂了眸子,又道:「在我與方姑姑的聯手佈置下,果然,一個月後,那麗妃腹痛難忍,有了早產的跡象,而皇后又買通了兩名太醫,給她用了可致血崩的藥物。結果,果然不出所料,那麗妃雖生下了一名皇子,可是她自己,卻是一命歸西了。而她死後不久,那小皇子也去了。」

  說完,余氏輕聲的笑了笑,那種笑,在在場的人聽來,卻是有些驚悚!

  蘇明搖了搖頭,退後半步道:「你們當真是好歹毒的心思!連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也要謀害!你們好大的膽子!就不怕皇上徹查嗎?」

  「呵呵,查?他如何查?皇后早就準備好了替罪羊,那個六皇子的生母和她同一天產子,卻是平安地生下了一名皇子,皇后命人在她前幾日給麗妃送的茶葉中,加入了麝香。皇上果然查了出來,一怒之下,下令將麗妃宮中的所有宮人杖斃!又給六皇子的生母賜了毒酒。」

  蘇偉輕歎一聲,「你以為你們真的騙過了皇上?你難道真的以為那方姑姑是得了風寒?」

  余氏面色平靜,並沒有激動之色,只是笑問道:「如此說來,皇上將她拿了?」

  蘇偉冷笑一聲:「麗妃不同於宮中任何一個嬪妃,皇上對她不僅僅是只有寵愛,皇后低估了皇上對麗妃的在意程度。真的以為日子長了,皇上就會忘了麗妃嗎?」

  靜依上前一步,面容整肅道:「余氏,你害了這麼多人,整日裡吃齋念佛,一來是為了給自己贖罪,求個良心上的平安;二來,也是為了跟你的主子常聯繫吧?」

  余氏聽了,輕笑道:「我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地很好,想不到竟是有著這麼多的破綻,早就被你們盯上了。現在想來,這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蘇偉,你既然是曾經身為皇上的暗衛,被你看破,倒也不奇怪。我只是很好奇,你一個小姑娘是如何看破的?」

  靜依淺淺一笑,「母親生病時,你故意提出讓母親去城外的莊子上養病,就是為了好將母親支走後,然後去母親的院子尋找那樣東西。還有,你上次讓白姨娘故意派人去母親的內院,一來是想著污了母親的名聲,二來也是藉著這個機會找那樣東西吧?」

  余氏自嘲地一笑,「好一個聰慧的丫頭!既然被你們識破了,那就動手吧。反正你們明天也全都要死,我就先走一步,在地下等著你們!」

  蘇明上前狠踢了她一腳道:「你個毒婦!你妄想謀害母親還不算完,居然還想著謀害整個候府!」

  余氏悶哼一聲,笑道:「你們自以為查出了我的身世,就可以掌控全局了嗎?」說完,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詭異地笑道:「只怕會讓你們失望了。我死了!你們也得死!」

  蘇偉的眉頭一皺,「有關你身世的東西?」

  余氏笑道:「現在只怕是已經晚了。想必那東西已經到了九門提督府了!」

  蘇偉一驚,「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狠心?你親生兒子的性命也不要了嗎?」

  余氏輕哼一聲,「為了主子,死個兒子又如何?我若是死了,留他在這世上,又能好過到哪裡去?倒不如一起下去陪我,也好過受這世人的欺凌!」

  「當真如此嗎?」靜依一笑,上前道:「既如此,我們成全你便是了。反正大家都要死,就死在一起吧。我已經命人將你給他送去的假死藥取了回來。本來還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幫了你一個忙了。」

  「你說什麼?」余氏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靜依道:「你這個賤丫頭!你居然在暗中盯著成兒!」

  蘇明上前又是一腳,指著她的臉道:「你這惡婦!罵誰呢?你以為你還是這府裡的老夫人嗎?呸!你才是賤人呢!你個毒婦!」

  余氏吐了一口血,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成兒不會死的,不會的。」

  靜依淡淡一笑,走至窗前,推開了窗子,外面已是能隱約看到太陽在緩緩地升起了。那半邊天都被初升的太陽映的紅彤彤地,天色已是微亮了。

  靜依看著外面,輕道:「看見了嗎?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你所希望的整個候府都要給你陪葬,也很快就可以實現了。你會看到你的兒子、孫子、孫女兒的血染紅京城。就像是這初升的太陽會將周圍的雲霞映的火紅一樣。她們的血也會如此的鮮紅。你想親眼看看嗎?」

  靜依的話說的很輕,好像沒有一絲重量,迴盪在整個屋子裡。那余氏聽了,卻是猶如有千斤的巨石壓在她心頭一般,喘不過氣來。

  蘇偉讚賞地看了靜依一眼,攻心為上!這個孩子實在是讓人喜歡!

  余氏看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搖著頭,傷痛地喊道:「不!不!」

  可是無人理她。蘇明卻是問道:「大哥,她到底是什麼身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會置我們整個候府於死地?」

  蘇清看了他一眼,「別慌!」

  只是這一句話,蘇偉便明白,靜依已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想必,此時,已經有人將東西拿了回來了。

  果然,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有一道身影從靜依前的窗子中閃了進來。

  那人進來後,直接面對靜依道:「小姐。東西已經取回來了。」

  「哦?拿來我瞧。」

  靜依接過司琴遞過來的東西,仔細地翻看了一遍。

  而蘇偉則是看著司琴左手上戴的那枚蛇形戒指。蘇偉做過暗衛,自是一眼便看出,這是一種暗衛組織的標記。如果他沒有猜錯,戒指內側刻有這姑娘在暗衛中的排號,而且這蛇頭處應是可以打開的,裡面定是藏納了毒藥。在無法脫身時,自盡之用。

  靜依並未注意到蘇偉打量司琴的視線。而司琴卻是注意到了。司琴面對蘇偉目光如炬的打量,不閃不避,坦然地與他對上。

  靜依看完,交給蘇偉看了一遍,輕道:「父親,燒了它吧。」

  蘇偉點點頭,蘇清已是將盆架上的銅盆取了過來,蘇偉將東西扔進了盆內,又將桌上的蠟燭扔了進來。

  余氏看著那些象徵著自己身份的東西就這樣毀於一旦,竟是哈哈大笑!那笑聲淒涼而悲愴!

  三十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她做了三十年的余氏,卻是只做了十幾年的陳家三小姐!有時候她自己都會忘記自己真實的姓氏!

  現在看著那些東西就這樣化為灰燼,她竟是笑的流出了眼淚!「三十年了!我到底是余氏,還是陳氏?哈哈哈哈!荒唐!太荒唐了!還有人會比我的一生更為荒唐,更為可笑嗎?」

  蘇偉等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余氏近似於瘋癲的狀態,誰都沒有給她一個同情的眼神。

  靜依歎道:「說起來,你也是個可憐人!只可惜了,你一直甘於做人家的棋子,才會有今日的下場!若你肯說出背後之人,也許你還可以和二叔共享天倫之樂。」

  余氏苦笑著,「我做孽太多,死不足惜!你們不殺我,我也是活不成的。」說完,看向蘇偉:「我只願你能善待成兒。他到底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我的事情他並不知曉,我只求你能給他一條活路!」

  蘇偉道:「你放心吧!正如你所說,他到底是我的弟弟,我雖不喜他,可也不會害他就是。」

  余氏喃喃道:「好!好!」說完,她看向靜依,「我要的東西,在你那裡吧?」

  靜依原就沒指望好會說出她主子的事,現在也只是看著她,卻不說話。

  余氏苦笑道:「那張圖,是多年前,我在你祖母的陪嫁古籍的夾頁內找到的。已經給了主子!可是沒有那樣東西,他是找不到的。他還會派人來的!」說完,便從袖中取出了一粒藥丸,吞了下去。

  眾人就這樣看著,余氏苦苦地掙扎著,那因為極度的痛苦而使她的臉扭曲著,整個人都全身痙攣,痛苦不堪。不到一刻鐘,她便去了。

  蘇偉一臉凝重道:「此事,別讓你們的祖父知道。」

  兄妹三人點了點頭。

  蘇偉擊了兩掌,外面進來兩名護衛,將余氏扛了出去。

  靜依和蘇清、蘇明這才意識到,父親早已在外面布了暗哨,唯恐今日之事會被人透露出去。看來,還是父親想的周到。

  至此,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半個時辰後,候府裡又再度的熱鬧了起來。而顧氏也醒了過來,她所服下的本就是讓人安眠的藥,並沒有什麼毒素。如今醒了,一切也就都平安了。

  三日後,余氏發喪。

  發喪回來後,兄妹三人被蘇偉叫去了書房。

  蘇偉一臉嚴肅地看向三人,「我知道你們兄妹三人都很聰明,感情也都親厚。類似於那日之事,為父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你們還是孩子,應以學習為主,不該摻合這些事!可都記下了?」

  三人點了點頭,齊道:「是,謹遵父親教誨!」

  蘇偉點點頭,又問道:「依依,那日的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她的身手可不一般。」

  「回父親,她是女兒在外面莊子上住時,意外所救,她說無以為報,願做女兒的貼身侍衛,所以女兒就留下她了。」

  「嗯。」蘇偉點了點頭道:「看她說話做事,倒還是個機靈的,既然是被你所救,那就留在你身邊吧。有她在,你出門時,為父也放心些。」

  「是!」靜依心中一喜,如此一來,司琴就再也不用隱身於暗處了。

  而蘇偉想的是,這個姑娘能夠將余氏如此重要的物證全數找到,並且交給了靜依,應該不是候府的敵人。再加上,他以前幾次在顧氏那裡察覺到有暗衛在,當時還以為是顧文給顧氏配的,現在想來,應該是這個小姑娘吧。

  如此一想,蘇偉問道:「依依,你母親身邊的暗衛可是她?」

  靜依一驚,這才想起父親也是曾經做過暗衛的,對此自然是不陌生的,便直言道:「父親,當日我救下了兩個,一個是司琴,一個是司畫。我後來查到余氏的身份不簡單,不敢掉以輕以,所以就把司畫派到母親身邊去了。不想,竟是真的如我所料,救了母親一命。」

  靜依故意將司墨說成了司畫,就是想著司畫還小,讓她留在明處。而司墨,還是要在暗處留一個,她才放心。

  蘇偉點點頭,又對蘇清和蘇明道:「這件事情,你們做的不錯。雖然有的地方還是太過大意了些。今後,你們兄弟二人每日下午,都要抽出時間來到書房來。為父教你們一些做暗衛時,學過的東西。另外,你們也大了。為父幾年前便開始著手為你們準備暗衛。如今,人也算是合格了。今日就讓你們先見見,各自領了回去。」

  說完,輕擊了兩掌,便見從屋頂上飄下四個人。

  這四人的身形都不是太高,想來歲數還不大。四人分成兩組,分別見過了蘇清和蘇明。

  蘇偉又道:「依依,你身邊現在有那兩個小姑娘,為父就先不幫你準備了。至於你母親那兒,你就無需擔心了,其實你母親身邊的幾個嬤嬤丫環除了那劉嬤嬤,其它的也都是我挑過去的,都是有些身手的。你是千金小姐,出門也不多。那余氏的事了,想來也是用不到暗衛了。」

  靜依點點頭道:「父親不必為女兒擔心。女兒身邊有司琴和司畫就足夠了。」其實,靜依早就從元熙那裡弄清楚要培養一名合格的暗衛,要花費不少的銀子。以平南候府的財力,專門為兩位哥哥培養四名暗衛,已是極為難得了!專門的訓練、武器的配備等等,這可是筆不小的開銷呢。想必,父親的身邊也是有暗衛的。光這些人一年的花銷就抵得上整個平南候府上上下下的人一年的花銷了。

  靜依在那日得知麗妃的死亡真相時,便派司畫給元熙報了信,並且告訴他,皇上也一直在徹查。

  許是因為皇上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對元熙的態度也稍微地有些好轉了。

  轉眼已是到了寒冬臘月,北方的天氣本就是四季分明。現在這個時節也是一年中最為寒冷的時候。

  清晨,靜依醒了,卻是不想動。屋子裡雖有地龍,可也沒有被窩裡暖和。

  何嬤嬤進來將帷幄綁了,笑道:「小姐,您要是再不起,待會兒崔小姐若是來了,您可別怪奴婢們沒攔著。」

  靜依一撅嘴道:「都怪母親,為何不肯讓我出去,卻要請崔姐姐過府來?如今,是想著睡個懶覺也不成了。」

  何嬤嬤笑道:「小姐您就別再找借口了,快些起來吧。」

  靜依將頭埋在被子裡,悶聲道:「我頭疼,起不了身了,你就讓我再躺會兒吧。」

  海棠正巧進了屋,聽到了靜依說的話,笑道:「小姐,您這半月有十日早上都說頭疼,您就不能換個借口?」

  片刻後,再度傳來靜依的悶悶聲:「那好吧。我今日肚子疼。」

  何嬤嬤和海棠聽了,是笑得前俯後仰的,「何嬤嬤,您瞧瞧,咱們的小姐就是聰明,腦子轉的快,這病痛也是轉的快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從頭上,轉到了肚子上。」

  二人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而被子裡的靜依則是說道:「笑吧!笑的你們直不起腰來,看你們還來煩我?」

  二人聽了又是一陣大笑!

  如此這般,靜依又在床上賴了小半個時辰,才硬被何嬤嬤給拖了起來。

  梳洗完畢後,柳杏兒也端了早膳來,「小姐,今兒膳房裡做了您最愛喝的魚片粥,您快來嘗嘗吧。」

  靜依過去坐了,趕緊拿著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放到了嘴裡,「嗯!真香!」說完,便端了碗,絲毫不顧形象地吃了起來。

  何嬤嬤在一旁給她布了菜,輕道:「小姐,慢點喝。小心燙著。」

  靜依一口氣喝了一碗,又讓柳杏兒給她盛了一碗。

  這次,喝的較慢,就著碟子裡的幾樣青菜慢慢地喝著。

  用過早膳,靜依便由司琴和司畫陪著去了大廳,這二人只學過做暗衛,可沒學過伺候人,所以平日裡,靜依就只是讓她們待在自己身邊,無需做事。這二人又轉到了明處,本就沒那麼辛苦了,如此一來,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靜依看她們有些不自在,便經常讓她們跟著自己四處轉轉,兩個月下來,二人倒也習慣了。

  到了客廳,顧氏早已等在那裡了。「你這孩子,又賴床了吧?」顧氏笑點著她的頭道。

  「母親,外面冷,哪裡有被窩裡舒服,所以女兒才不想起。」

  「你呀,平日裡,總說悶,沒人陪你。今兒母親請了定國公夫人和崔小姐來,你便想著賴床了。著實該打!」

  靜依輕晃了顧氏的胳膊道:「母親,女兒不是來了嗎?再說,也沒有耽誤了迎接貴客的時辰呀!」

  母女倆正說著,便聽下人來報,說是定國公夫人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顧氏忙拉著靜依,迎了出去。

  定國公夫人白氏和崔茜茜進了府,崔茜茜就被靜依拉走了。獨留兩位夫人到了客廳說話。

  「這一眨眼都兩個月了。府上的老太爺身體可還安好?」白氏問道。

  顧氏點了點頭,「還好。這些日子有賀神醫給調理著,又每日裡服些藥膳,倒是比以前還要健壯了。」

  白氏點頭道:「這便好。老人家的身體康健了,咱們這些做晚輩的日子過的才舒心。」

  「是呀。原本以為,沒了老夫人。老爺會在家丁憂,不想皇上下了恩旨,只准老爺在家歇了半個月,便又去上朝了。」

  白氏笑道:「這說明候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呀,捨不得他。」

  顧氏搖了搖頭,「這陣子朝中政務繁忙。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歇歇。免得累壞了身子。」

  白氏搖著頭道:「咱們這女人哪,是最愛操心的了。可是偏偏那些個男人都不領情!就說我們家老爺,自從出了紫姬的事情後,整個人都消沉了不少。府中的姬妾,沒一個是他看得上眼的。」

  白氏這樣說著,顧氏卻只是笑笑,並不接話。事實上,京城中的人誰不知道,自上次紫姬的事情後,那定國公整個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竟是不近女色了!顯然是被紫姬這個毒婦給打擊到了!

  而定國公夫人白氏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在府中對他百依百順,反而是變得我行我素,對那定國公崔信是不理不睬的。老定國公被他們這般一折騰,竟是蒼老了許多!

  兩位夫人在這裡品著茶,聊著天。而靜依和崔茜茜卻是到了後花園裡,賞著梅。園中種植了幾珠白梅和幾珠紅梅。互相映襯,煞是好看!

  兩個小姑娘命人取了蓆子、皮褥鋪在地上,又在褥子上置了一張矮几,上面放了茶具。二人守著一處篝火,烹著梅花茶,賞著梅,倒也是愜意無比!

  二人在這裡說說笑笑,正熱鬧著,便聞得一道熟悉的女聲:「我當你們去了哪裡?可是讓我一陣好找。」

  二人聞聲望去,竟是顧雨?

  「表姐?」靜依忙起了身,又命人重新佈置了一番。三人齊齊坐下。

  顧雨看著眼前的美景,手中端著剛剛烹好的梅花茶,放道鼻間嗅了嗅,讚道:「好茶,好花,好景,好人!」

  說完,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又道:「好香!」

  崔茜茜笑道:「剛開始說的幾句倒還不差,可你瞧著她喝茶的樣子,哪像是來品茶的?倒像是來飲酒的!」

  說完,低低笑了起來。而顧雨卻是不卑不亢道:「崔小姐當然會這樣說。你在外面多凍上一會兒,我看你會不會看到熱茶後,如我這般一飲而盡?」

  靜依轉頭問道:「怎麼?好端端地怎會在外面凍著?」

  顧雨臉一紅,卻是低了頭,不說話了。

  崔茜茜一瞧顧雨的臉紅了,驚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去會情郎了!」

  顧雨一聽,臉更紅了,簡直是賽過了院中的紅梅,嬌艷無比!

  靜依笑道:「表姐,我請崔姐姐過來是來賞梅的,怎麼表姐的臉卻是比那院中的紅梅還要美上幾分?」

  「就是,我看,咱們今日不賞梅了,就賞顧雨吧。」

  說完,二人笑作一團。

  顧雨怒嗔了二人一眼,高聲道:「你們兩個小妮子,膽子越發的大了!連姐姐的玩笑也開了?還有,剛才那番話,也是你們這些小孩子能亂說的?」

  說完,輕咬了一下嘴唇,又道:「茜茜妹妹,令堂可是還在客廳呢,要不要我去跟她說說,趕快給你提門好親事?」

  誰知,她這話一說完,崔茜茜的臉蹭的紅了,不知怎能的,竟是想起了母親曾說過要將她許給蘇清的話。

  靜依並未注意到崔茜茜的異常,只道:「表姐今日怎會有空過來?舅母可來了?」

  顧雨的臉色這才褪去了幾分,「來了。正在客廳與姑姑和崔夫人說話呢。」說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遠處的紅梅一眼。

  靜依看她神情有些不對,問道:「表姐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不成?」

  顧雨看了二人一眼,才輕道:「我來時,遇到了楊世子。」

  「楊世子?」崔茜茜重複道:「可是那英國公府上的世子爺?」

  顧雨笑瞪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咱們大淵還有幾個楊世子?」

  崔茜茜一驚,這才想起,國公、候爵這樣的爵位的只有一家姓楊,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顧姐姐別生氣,我只是一時大意了。可不是故意逗弄你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顧雨不理她,對靜依道:「我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他。他執意要我下馬車與他一見。後來,母親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又讓人四處看著,我才與他見了一面。」

  靜依不解道:「不就是見了一面嗎?這有什麼?表姐為何悶悶不樂呢?」

  顧雨輕歎了一聲:「楊世子說北疆發生叛亂,他要去北疆戍邊了。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更不知還能不能?」

  說到這裡,顧雨一頓,低了頭,垂了眸子,不再說話了。

  靜依和崔茜茜皆是一震,北疆叛亂?何時發生的事?

  靜依勸道:「表姐不必擔心!也許很快就會平叛了呢。那舅舅去不去?」

  顧雨搖搖頭,「還不清楚。我們出府時,還未曾聽父親提起此事。」

  靜依點點頭,「既是叛亂,定是要有大將前往的。表姐放心,楊世子定會早日凱旋歸來的。」

  「但願如此吧。我不求他立什麼大功,只願他平平安安地回來,我便心滿意足了。」

  崔茜茜見氣氛有些沉悶了,便笑道:「依依妹妹,素來都說你的文才極好,如今咱們在這兒賞著梅,品著茶,不妨也來一回那些文人雅士的作派,以梅為題,即興賦詩如何?」

  靜依自然知道崔茜茜是為了讓顧雨不再想著楊世子出征一事。便笑道:「好呀!只是待會兒崔姐姐若是輸了,可不許搬救兵哦!」

  顧雨也被二人的話給逗的一樂,三人說說笑笑地倒也是熱鬧。

  晚間,靜依一個人斜倚在榻上看著書,身上的毯子因為不時地用手翻書而褪至腰處,而不自知。

  靜依正看的認真,便覺得眼前被什麼東西給遮了去,擋住了光線。抬頭一看,竟是元熙來了。

  靜依身形未動,問道:「你怎麼來了?」

  元熙似是有些不滿她如此一問,有些負氣道:「怎麼?你的候府太平了。我便不能來了嗎?」

  靜依一愣,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袍子,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鑲有金邊,繡有祥雲的鬥篷。臉上似有倦怠之色,靴子上還似是沾了不少的泥土。

  「你怎麼了?不高興?」

  元熙聽她這樣一問,竟是有些使小性子一般,彆扭的別過臉去。

  靜依不由得有些疑惑了,元熙從未如此過。今兒這是怎麼了?

  靜依坐起來,又問道:「可是你的那些個皇兄又給你氣受了?」

  元熙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轉過來看她。見她坐了起來,毯子早已是滑到了腳邊,不由得輕皺了一下眉心,將她按在了榻上,又將毯子給她蓋至肩處。這才搬了一張繡凳,坐在靜依對面。

  「依依,如果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會不會想我?」

  「呃?離開?」靜依有些意外道:「你要去哪裡?又要去查什麼了嗎?」

  元熙搖了搖頭,「北疆叛亂。皇上震怒!已經連派了三員大將,都折損了。」

  「什麼?」靜依吃驚道:「這麼厲害?」

  元熙點了點頭。又道:「楊海朋要去北疆了。」

  靜依點點頭道:「我知道。今日表姐跟我說了。」

  「皇上有意讓顧文前去。可是護國公保薦楊奇,說他勇猛善戰,定能平定北疆。」

  靜依瞇了眼,神情有些肅穆道:「楊奇?就那個草包?勇猛倒是不假,只可惜是個沒腦子的。」

  「皇上沒有准奏。朝堂上,爭的死去活來的。顧文雖然也請旨了,可是皇上也沒有准奏。」

  靜依聞言,抬頭看了元熙一眼道:「該不會,你也向皇上請旨了吧?」

  元熙聽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靜依。

  靜依大驚,「你真的請旨了?」

  元熙點點頭,不語。

  靜依臉上的驚奇之色更甚,「皇上允了?」

  元熙再度點了點頭。

  靜依大喜道:「真的?皇上真的允了讓你出征?」不待元熙回答,又逕自道:「太好了!你心心唸唸地不就是離開皇宮,去外面闖蕩一番嗎?如今心願既已達成,我真替你高興。」

  看著靜依為自己高興,元熙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又甜又澀!甜的是,靜依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說明她應該是在意自己的;澀的是,想到自己要離開依依了,可是她竟然還如此地高興?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心裡很不爽!

  元熙看著靜依,「你真的希望我去?」

  靜依一愣,「不是你自己請旨去的嗎?怎麼?又不想去了?」

  元熙沒有說話,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直看得靜依心裡有些發毛。

  靜依吞了口唾沫,低聲道:「你怎麼了?能夠出去建功立業是好事。這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夢想嗎?你的夢想眼看就要實現了。你該高興才是!」

  說完,又有些不捨道:「不過,你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任何事情都不可大意!你此次前去,還是會帶暗衛的吧?要不,你還是多帶些自己人去。在軍營,不比在京城。軍營裡的人是只認拳頭的!你去了北疆,千萬別貿然地出戰,也別輕易得罪人。萬一有人背後下黑手,你要如何應付?你才十三,到底還是太小了些,皇上如何捨得?」說完,靜依竟是漸漸低下了頭,顯然,是有些捨不得了。

  元熙聽著靜依的話,越聽心裡越暖,先前那種有些矛盾的感覺也漸漸地消失了,都化成了不捨。他捨不得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捨不得她的笑容,捨不得她的聰慧,捨不得她偶爾的小可愛。

  「依依,不用擔心。你大哥,不也是才十二就上戰場殺敵了?」

  靜依低著頭,悶聲道:「那不一樣。大哥自小受父親的教導,再加上後來一直跟隨舅舅,見的多了,自然是不同的。」

  元熙用手將靜依的下巴輕輕托起,「依依,如果我走了,你可會想我?」

  靜依一呆,大腦有片刻地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合適。

  元熙不待她回答,便快速上前,在她的眉間落下一吻。

  轟,靜依只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被炸開了一樣,全都亂了,沒了一點的思緒!靜依只感覺到眉間傳來了涼涼的溫度,那種感覺,她無法形容。有些甜蜜,有些羞怯;有些激動,有些害怕。總之,很複雜!

  而元熙吻了她的眉心後,便覺得自己的心裡再次暖暖的。在這個丫頭的眉心處烙了印,這丫頭以後就是自己的了,誰也搶不走。

  兩人就這樣呆呆地待了不知有多久,靜依才回過神來。

  元熙,元熙竟然吻她了!他吻她了!靜依將元熙向一旁一推,然後用毯子將自己的頭蒙了起來。太丟臉了!自己被人親了,竟然不知道反抗,還在那裡發呆!簡直是沒臉見人了!

  元熙被她這一推,臉也一下子紅了起來。他呆呆地看著蒙在毯子裡的靜依,只露出了一縷頭髮,遂上前,將毯子掀了開來。

  靜依見毯子被掀了,忙用雙手捂了臉,不敢睜眼看他。

  元熙一邊試著將她的手拿下來,一邊輕哄道:「依依,乖,把手放下來,我再說幾句話,就要走了。以後再見面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呢?也許我還不一定回得來。」

  說完,靜依便猛地將手移了下來,瞪著他道:「不許胡說!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要早日凱旋歸來!我等著你打大勝仗回來!等你回來時,我一定陪你品茗賞花!」

  元熙笑道:「可是真的?不騙我?」

  靜依嗔了他一眼,「我何時騙過你?」

  元熙淡淡一笑,「好!你等著我回來。我回來後,便上門提親。你身上已經被我蓋了章,你是我李赫的人!誰也不准搶!」

  靜依臉一紅,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二人在這一晚,一起坐了許久,可是話卻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靜靜地坐著,享受著這難得地寧靜時刻。



第七十三章 七年之後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七年了。

  靜依站在院中的蓮花池前,靜靜地發著呆。

  去年,蘇偉看靜依喜歡蓮花,便命人修建了這座小型的蓮花池。靜依此時看著池中盛開的蓮花,思緒卻是早已飄到了千里以外的北疆了。

  七年前,元熙奉旨出征,大哥蘇清也跟著一起去了。在楊海朋和蘇清的幫助下,一年內,六皇子帶人接連打了幾場大勝仗,叛軍大敗,死傷無數,據估計,剩下的叛軍已是不足千人。但是叛軍狡猾異常,竟是躲入了山上的林子中化整為零,平日裡不出來,偶爾會出來打劫商旅百姓!原來的叛軍竟是成為了劫匪!

  皇上下旨,冊封六皇子李赫為征北將軍,鎮守北疆。楊海朋為正三品的參將,蘇清擢升為正四品佐領,命二人輔助征北將軍,共同鎮守北疆。此消息一出,各方嘩然,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征北將軍,雖然他是皇子,一個將軍之位對他來說並不算是什麼特別高的封賞。可是問題是這可是最不受寵的六皇子!

  也有人認為皇上的嘉獎,無可厚非,誰讓人家打了大勝仗,平定了叛亂呢?

  這七年來,靜依與元熙一直都有書信來往,一般來說,每隔十天左右,靜依就會收到一封元熙的信。元熙剛到北疆時,曾多次遭人行刺、暗害,靜依不放心,便宜求了晴天,以照顧哥哥為由,請他去了北疆。現在想來,晴天也走了六年多了。不知他們幾人在北疆過的如何?現在的北疆,那些叛軍是否已經被完全清除。已經半個月了,元熙還沒有信來。

  現在的靜依已經是亭亭玉立了,再有一年,便及笈了。這七年,她極少出府,偶爾出去也只是去威遠將軍府和定國公府。這七年,日子倒也過的還算平靜,除了偶爾必須出席的宴會上,也會遇上那麼一兩個不順眼的。

  靜依的相貌可以說是像極了顧氏,可是那雙眼睛,卻又比顧氏的大,更為靈動,而且還水潤潤的。靜依側依在蓮花池的欄杆上,她今日著了一件白底蝴蝶裙,那白色的輕紗上,繡了紫色的蝴蝶,袖口和領口處鑲了金邊,一條紫色的腰帶正中鑲了一顆碩大的玉石。外面又披了一層紗衣,輕風拂過,紗衣微動,整個人看起來,如同是蝴蝶仙子一般,讓人感覺馬上就要飛向那池中的蓮花一般。

  「小姐,小姐原來您在這兒呀,讓奴婢好找。表小姐來了。」柳杏兒喘著氣道。

  「哦?表姐來了。在哪兒?快帶我去。」靜依用手提了裙擺便小跑了起來。

  柳杏兒在後面喊道:「小姐,小姐您可不能跑。」柳杏兒在後面緊追了過去,這要是讓夫人看到小姐這樣亂跑,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肯定又要挨罵了。

  後花園裡,顧雨正坐在涼亭裡和顧氏說著話。靜依遠遠地看到,便喊道:「表姐!」說完,便急跑了過去。

  顧氏一臉地嚴肅道:「依依,怎麼這般沒有規矩?」

  靜依立刻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走了過來,對著顧雨行了個閨秀禮道:「依依見過表姐。」

  顧雨見靜依這個樣子,強忍了笑意,「表妹快過來坐。」

  靜依這才挪了步子,上前坐了。顧氏點頭道:「這才像話。你們姐妹倆聊吧。我還有事,雨兒待會兒要在這裡用午膳,可不許走。」

  顧雨笑著點了點頭。

  顧氏走後,靜依細細打量了顧雨一眼。顧雨今日梳了一個墮馬髻,左側插了一個藍黃相間的扇形的花鈿,右側斜插了一支鴛鴦玉笄,著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倒是有了一些身為婦人的韻味。

  皇上兩年前,下旨將楊海朋召回,讓她與顧雨大婚後,在京城小住了幾日,便帶著顧雨一起去了北疆。一年前,顧雨有孕,孕吐的厲害,便讓人將她送回了京城。

  「表姐今日怎的沒有帶嘯兒過來?」靜依問道。

  「婆婆說嘯兒還小,不宜帶出來。」顧雨回道。

  顧雨半年前生了兒子,英國公大喜,賜了名字叫楊嘯。「依依,最近可有收到你大哥的來信?」

  靜依睨了她一眼,笑道:「表姐是想表姐夫了吧?怎麼,他最近沒有讓人給你送信回來?」

  顧雨搖了搖頭,「也不知他一個人在那邊好不好。總歸是個男人,沒有了女人在身邊照顧,也不知吃的如何,又穿的如何。」

  靜依安慰道:「表姐,你前些日子不是讓人送了夏衣過去?不用太擔心。他們一定都很好。」

  「但願吧。也不知皇上什麼時候才會讓他們回京。都七年了!海朋還好一些,你大哥若是回來了,只怕是連姑姑,姑父都認不出他了。」

  靜依也是一臉的惆悵,「誰說不是呢?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姐妹二人一時間無語,都望著滿園的鮮花,卻是無限地愁思。

  中午顧雨在這裡用了午膳,卻是想著孩子,只是小憩了一會兒,便急著回府了。

  下午,靜依坐在桌前,正靜靜地練著字,柳杏兒跑了進來。「小姐,小姐!您的貓兒好像是嚇到大小姐了,聽說把大小姐都嚇哭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靜依放下筆,看了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的柳杏兒一眼,「你這毛毛燥燥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仔細海棠回來說你。」

  柳杏兒吐了下舌頭道:「小姐,海棠姐不是跟她的夫君一起去鄉下了嗎?聽說她的大寶已經是會走路了呢。」

  「嗯。」靜依睨了她一眼,「海棠再過幾日就回來了,我把蘇華調到我這兒來了。」

  「小姐,您把蘇華調過來,二少爺允了?他可是大少爺留給二少爺的人呢!二少爺向是寶貝的緊呢。」

  「允了。二哥說,總不能讓人家夫妻倆住在一個府裡,還分在兩個院子裡,不通人情。蘇華也是當爹的人了,再不能總是只做護院了。我讓他住在外院,然後替我打理那幾間鋪子,看看他做的如何?」

  柳杏兒撇了撇嘴道:「小姐,那蘇華就是一武夫,您讓他打理店舖?他行嗎?」

  靜依不語,卻是聽到何嬤嬤的聲音傳來:「如何不行?那蘇華以前跟在大少爺身邊,看大少爺學習打理庶務,學的東西可是不少了呢。就這樣給了小姐,還不是因為大少爺心疼小姐?」

  靜依淡笑道:「嬤嬤說的對。蘇華可是個寶貝!你莫要小瞧了他。」

  正說著,柳菊進來了。「小姐,夫人說明日要去定國公府上赴宴,讓您今天先把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首飾都挑選好。莫要和大小姐穿成一樣的。」

  靜依點了點頭,海棠成親後,何嬤嬤就提了柳菊和柳荷為一等丫環,她身邊再加上柳杏兒和司琴、司畫。共有五個一等丫環了。只不過靜依很少讓司琴和司畫伺候她。晚上,卻是由她們二人輪著值夜。如此一來,其它人雖然平日裡事情不少,可是不用值夜,晚上倒是都能睡個好覺。倒也是和司琴和司畫處的不錯。

  門外傳來一柳荷的聲音:「大小姐來了,小姐正在裡面練字,大小姐請稍等,奴婢這就為您通報。」

  說完,便見柳荷花掀了簾子進來。

  靜依笑道:「我都聽到了。你先出去吧,泡上一壺好茶。我隨後就出去。」

  「是。」柳荷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何嬤嬤小聲道:「這個時候大小姐怎麼來了?小姐,您還是多個心眼兒,別讓她給蒙騙了。」

  靜依點了點頭,進了正廳,靜微正在看著牆上的一幅《山水圖》。「姐姐怎麼有空過來了?」靜依笑著迎了上去。

  靜微轉了身,「聽說妹妹正在練字,倒是我來,打擾了妹妹的雅興了。」

  靜依側了身,請靜微坐了,笑道:「哪裡談得上雅興,不過是信手塗鴉罷了。」

  柳荷端了托盤過來,上了茶,低頭道:「小姐,衣服和首飾已經都拿出來了。您要現在挑嗎?」

  靜微轉頭道:「妹妹可是為了明日的宴會挑選衣服和首飾?」

  靜依點了點頭,「姐姐的衣服首飾也都挑選好了?」

  「我上午便備好了。既是來了,便幫妹妹一起瞧瞧。」

  靜依點了頭,和靜微一起走了過去,柳杏兒和柳菊每人捧了一個托盤,上面放滿了金眼首飾。饒是靜微知道靜依手裡的金銀珠寶繁多,也被這金光四射的首飾給看呆了眼。

  靜依看了一眼那兩個托盤,搖了搖頭,兩人便退下,再換了兩個托盤上前來,這一次,兩個托盤中放的全是一些珍珠瑪瑙,翡翠玉器!

  靜微只看了一眼,兩隻眼睛便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挪不開了。這些托盤中的首飾,比剛才的那些金銀首飾可不知道要貴重了多少倍。

  靜依沒看那首飾,而是去了一旁的衣架上看衣服,何嬤嬤幫著挑了幾件,靜依都不滿意。她現在已經是十四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到了該議親的年紀。穿的太俏麗不行,太素淡了也不行!靜依挑了兩件,最後指著一件白色繡有藍色圖案的裙子,「就這件吧。」

  說完,靜依又來到了柳菊和柳杏兒身前,挑了一支翠色的梅花玉笄和一支水晶步搖,便衝她二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靜微笑道:「妹妹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對了,明日妹妹配什麼香囊?拿什麼帕子?可要一併選了?」

  靜依一笑:「如此也好。」說完,姐妹二人又選了錦帕和香囊。

  二人又閒話了些家常,靜微便告辭了。

  何嬤嬤道:「小姐,您瞧著這大小姐今日是來做什麼的?怎麼奴婢聽著,一句要緊的話也沒有呀?」

  靜依莞爾一笑,「不必管她。咱們靜觀其變就是了。何嬤嬤,明日我會讓司琴和司畫跟著我。你留在院子裡,記得讓人幫我將那些字畫送去裝裱一番。記得別弄壞,也別弄丟了。」

  次日一早,靜微便等在了前廳。靜依遠遠地在迴廊裡便看到了一襲粉色紗衣的靜微正站在大廳中央。

  靜依快走了幾步,「姐姐來的好早!」

  靜微聞言轉頭,一眼便看到了一位如仙子般的靜依站在門口。

  靜依今日著了一件白色的紗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蓮花,下擺用同色的淡藍色絲線,繡了一排藍色海水雲圖。頭上盤了飛仙髻,髮際上斜插了一支翠色的梅花玉笄,另一側插了一支水晶步搖,隨著靜依的走動,而輕輕搖晃,叮噹翠響。靜依的臉上未施粉黛,一雙天生的蝴蝶眉,如遠山含黛,不描而濃。她雙頰白裡透紅,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耳際的珍珠耳墜搖曳,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亮。一雙靈活轉動的眼眸顧盼生輝,那漆黑的眸子宛若墨玉一般,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靜微看的有些呆了,這樣的靜依當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當年那名動一時的京城第一美人兒,楊倩,與靜依比起來,也只怕是黯然失色了!

  「姐姐,怎麼了?」靜依又叫了一聲。

  靜微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沒什麼。妹妹真是好看,我都看待了,這一出去,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靜依臉色微赧,「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母親還沒來嗎?」

  「晚來一步,就讓你們念叨。行了,知道你是想著趕快見到茜茜,走吧。」顧氏笑道,說完,便拉著靜依,轉了身,向大門口走去。

  到了定國公府,眾位夫人們去了錦繡樓閒坐,而小姐們則都在後花園裡品茗賞花。

  「想不到崔姐姐的園子裡,還種了這般多姿的四季蘭!」靜依笑道。

  崔茜茜看了眾人一眼,「瞧見沒有,我都說了靜依妹妹是最懂花的。你瞧,這剛來,便又看上了這四季蘭了。」

  靜依嗔了她一眼,笑道:「怎麼?不是讓我們來此品茗賞花嗎?不過才說了一句,你就急了!可是不願讓我們來品評了?」

  崔茜茜還沒說話,便聽一位小姑娘道:「這位姐姐,什麼是四季蘭?」

  靜依看了這小姑娘一眼,這小姑娘約莫八九歲,衣著首首飾雖然簡單,卻是皆是精品。那身上的衣料,是上好的雲錦,頭上唯一的一支玉簪,也是玉中的極品。

  靜依心中對這小姑娘的身份大致有了判斷,笑道:「四季蘭是蘭花的一種,葉綠花繁,香濃花美,不畏暑,不畏寒,而且易栽培。從五月至十一月均可見花。所以人們很是喜愛。」

  小姑娘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位姐姐,你怎麼懂的這樣多?你叫什麼名字?」

  靜依笑了笑,「小妹妹,我叫蘇靜依。這些東西自然是從書上看來的。你要是想知道,以後也多讀書就是了。」

  小姑娘歪了頭,道:「嗯,有道理。我以後就學靜依姐姐,多讀書。」

  靜依笑了笑,沒有多言。正在此時,一名丫環似是不小心,扭到了腳,那手中拿的托盤便飛了出去。而飛去的方向卻是好巧不巧地衝著靜依的方向。

  靜依身形未動,眾位小姐驚呼一聲,以為那托盤就要砸到靜依!托盤上放著冰鎮的果子汁,眼看就要傾在了靜依的身上。

  司琴上前輕輕一接,便將那托盤接到了手中。盤中的果子汁一滴也未灑出。司琴將托盤置於石桌上,又退回到了靜依的身後。

  靜依淡淡一笑,對那小丫環道:「走路小心些。」

  那小丫環連忙告了罪,一拐一拐地退出了涼亭。

  靜依看了那小丫環離開的身影一眼,垂了眸子,長長的睫毛,將那眼中的精光掩去了大半。

  眾人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又說笑了起來。

  那小姑娘又問:「靜依姐姐,我常聽哥哥們說起什麼賞花三品,那是什麼意思?」

  靜依笑道:「賞花三品,就是說茗賞為上,淡賞為次,酒賞為下。品茗賞花,便如我們現在這般,是韻事;而飲酒賞花就有失風雅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那賞花賞什麼呢?」

  這次,靜依並沒有直接告訴她,而是笑問道:「你總共問了我三個問題,我都回答你了。你現在是不是也應該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小姑娘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靜依會如此一問。只好點了點頭。

  靜依問道:「你叫什麼?今年幾歲了?」

  「我叫李靜,今年八歲。」

  李靜?姓李?還一身的貴氣!莫不是皇上最寵愛的小公主?

  靜依如此一想,又笑道:「你剛才問我,賞花賞什麼?你自己覺得呢?」

  「嗯,賞花就是看花香不香,美不美。其它的還有什麼?」李靜歪著頭問道。

  靜依看她的樣子如此可愛,失笑道:「賞花有四個標準,那便是:色,香,姿,韻。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了。」

  李靜點點頭道:「靜依姐姐,我剛才看到那邊有很好看的蓮花,可是我叫不出名字,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靜依點了點頭,給司琴使了個眼色,便被李靜拉著,向花園的東南角走去。

  走了不遠,李靜拉著她拐了個彎,又鬆了靜依的手,向前跑去,邊跑邊道:「好漂亮的並蒂蓮!」

  靜依左右一看,再看向前面時,便不見了李靜的影子。

  靜依向前急走了兩步,見四處都是花草,哪裡還有李靜的影子?

  靜依的眼波流轉,看向了不遠處的一處花房。她現在距那花房,也不過是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了。靜依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麼?

  靜依沒有再上前,而是轉身往回走。剛走出兩步,便聽到花房裡傳來李靜的童稚聲:「靜依姐姐快來看呀,這裡的花好漂亮呀。」

  靜依順著聲音看去,這定國公府的花房,也是修建得如此精美大氣,比之一般官員家的正房也不差。靜依抿嘴笑了笑,向那花房走了過去。

  進了花房,入眼的便滿是青翠花紅,靜依沒有順著花房向裡走,而是向左一轉,進了偏房。

  大戶人家都會在花房設置偏廳,一來是為了主子來賞花或者是侍弄花時累了,休息之用;二來,則是為了有時招待一些愛花之人所用。

  靜依進了偏廳,屋內環香四溢,裝潢擺設,處處透著雅致。靜依在屋正中站定,微微一笑,輕道:「出來吧。公子不是久候了嗎?」

  話落,便從屋頂處傳來一聲大笑,靜依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見一身著錦袍的男子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靜依看到來人,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道:「靜依給明王殿下請安。」

  來人正是幾年前被皇上封為明王的二皇子。

  明王笑了笑,「蘇小姐果然聰慧,居然猜得到本王在此恭候。」說完,自以為瀟灑地打開了手中的折扇。

  靜依淺笑道:「不知明王殿下,利用小公主將靜依約來此處,有何見教?」

  「呵呵,」明王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道:「果然是瞞不過蘇小姐。本王請蘇小姐前來,自然因為思慕蘇小姐。還請蘇小姐能給本王一個機會。」

  蘇靜依退後了兩步,面色平靜道:「明王殿下,您是皇上的長子,又是我大淵的明王,靜依不敢高攀,還望明王殿下別擇佳人,靜依在此預祝明王殿下能日覓得良緣。」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可是明王殿下卻是更快,一個閃身,已是堵在了偏廳的門口。「如此說來,蘇小姐是不肯給本王這個機會了?」

  靜依聽出了明王話中頗有些氣惱的意味,淺笑道:「明王殿下,您身為大淵的明王,便是如此地不守禮儀的嗎?」

  明王聽罷,眼中露出一抹狠厲之色,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折扇收攏。直直地向靜依逼近,「蘇小姐,本王許你正妃之位,你仍是不肯嗎?」

  靜依扭了頭,已再無一絲的笑意,冷冷道:「恕靜依不才,難以勝任。」

  明王的眸子已是露出了凶光,面上卻仍是帶著一種溫柔地近乎詭異地笑意,「蘇小姐,你說待會兒有人看到我們兩人在此幽會,你的清譽還會在?」

  說完,再度逼向靜依,靜依不得已退後了幾步。明王又笑道:「現在本王給你機會,你還會是本王的正妃,若是待會兒被人看到,你的清譽毀在了本王的手裡,你以為你還能嫁給別人?你還能做本王的正妃?蘇小姐是聰明人,孰輕孰重,應該是不難分吧?」

  靜依冷笑道:「明王這是想要威脅靜依嗎?」

  明王哈哈一笑,「蘇小姐,何必說的如此難聽呢?你可是還在等著你的那位有身手的婢女來救你?本王實話告訴你,她早已經被我的人給纏上了,脫不了身,你還是別指望她了。」

  靜依微微一顫,面上似是露出了一絲恐慌之色,眼神也有些慌亂。

  明王看了靜依的表情,滿意地一笑,伸手便要覆上靜依的下巴。

  靜依退後了一步道:「殿下可要想清楚了。這裡可是定國公府,不是你的明王府!若是你在此強行污辱了靜依,靜依寧願一死,也斷不會嫁入你明王府!」

  明王一愣,這蘇靜依的性子還真是烈!正要再說什麼,便聽那靜依又道:「明王殿下,今日若是傳出靜依與殿下的流言蜚語,您以為您會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受害者呢?」

  明王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向靜依,沉聲道:「此話何意?」

  靜依淡淡一笑,「殿下,這裡是定國公府,是您的姨母家,若是在這裡出了事,靜依定然是只會求取一死,而我平南候府,自然會與你明王勢不兩立!我敢打賭 ,不出三日,整個京城就會傳出你明王威逼候府千金不成,反而致使女子為保名節而自盡!這樣一來,對您明王來說,到底是喜是悲呢?」

  明王的眼神幽暗,恍若是深山野林中的狼一般,像盯著獵物一樣盯著靜依,「你在詐我!」

  靜依輕輕一笑,在一張小凳上坐下:「殿下可以試試!看靜依究竟有沒有膽量自盡!」

  明王此時有些猶豫不定了,靜依說的是極有道理的。若是真如她所說那般,自己就徹底地得罪了平南候和威遠大將軍!而且還會遭到父皇的嚴厲斥責,甚至是更為難堪的懲罰!思及此,明王的背後滲出了大片地冷汗!如此一來,最為得利的不就是大皇兄了?

  明王的眼睛快速地轉了轉,腦子裡已是想到那個宋姨娘只怕是早已換了主子了!

  靜依的黛眉輕蹙,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兩粒藥丸,自己服下了一粒,又給了明王一粒。

  明王不解!

  靜依道:「這屋子裡被人下了催情香!明王殿下,您還不明白嗎?」

  明王此時也確實是感到了一股燥熱,又想到剛才靜依所言,趕忙接過那藥丸吞下。二人正要出去,便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怎麼不見妹妹了,可有人瞧見?」

  靜依的眼神黯了黯,靜微,你還是學不乖嗎?

  眼看,此時出去是不可能了。明王問道:「蘇小姐,現在怎麼辦?」

  靜依皺了眉,便聽外面又有一道聲音傳來:「這裡都找遍了,也不見蘇小姐的影子,想必是去了那邊的花房了吧?」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來是何人了。

  靜微的聲音傳來,「也說不準。誰都知道妹妹喜愛花草,若是去了那裡,倒是不奇怪。」

  「那咱們過去瞧瞧吧。」那道讓靜依覺得格外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走到花房了。

  靜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王夫人和蘇小姐,這是去哪兒呀?」

  眾人的腳步停了,見到來人,皆是福了福身,道:「給崔夫人見禮了。」

  來人正是定國公夫人白氏。白氏點了點頭,「你們怎麼會在此處?」

  那位王夫人道:「回夫人,我和靜微小姐到處也找不到她的妹妹,所以才來了此處。」

  白氏身邊的顧氏一聽,心中一緊,「怎麼會找不到依依了?她不是一直和崔小姐在一起嗎?」

  靜微道:「回母親,崔小姐有事,被下人叫走了。有人說看到妹妹一人來了此處,我和王夫人尋了過來,卻不見人影,心中正是焦急,想著是不是去了花房賞花了。」

  顧氏不悅道:「為何你為與王夫人一起來了此處?」

  靜依此時才想起這王夫人就是那嫁給吏部尚書的庶子為妻的楊倩兒,難怪聲音聽著如此熟悉,卻是想不起來了。

  楊倩福了身道:「蘇夫人,適才我在園子中賞花,見到蘇二小姐來了此處,正想著上前與她說話,便見蘇小姐被一華服男子給帶走了。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京中誰人不知二小姐是閨閣中的翹楚,怎會與男子在此幽會?恰好遇到了蘇大小姐,晚輩也是怕蘇二小姐出事,所以才和大小姐一起來了此處。」

  顧氏的臉色甚是難看,這個楊倩兒,一開口便說靜依與一男子在此幽會,想來定是設了什麼毒計,來敗壞女兒的名聲了。顧氏越想越怒,若不是因為當著這眾多夫人的面兒,真想上去給她一巴掌!

  靜微看了顧氏的臉色不好,便問道:「母親和眾位夫人怎的也到這裡來了?」

  白氏輕道:「是我府上的宋姨娘剛才派人來報,說是似是看到了有陌生男子闖入了後花園,所以我們這才來一看。」

  聽白氏如此一說,靜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微不可見。

  正在此時,那花房偏廳裡,傳來了一男一女的曖昧聲,在場的小姐們,也都是十三四歲以上的,對於這男女之事,也是略有耳聞。現在,聽了這種羞人的聲音,皆是低了頭,羞的滿面通紅。

  眾位夫人們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顯然在這花房的偏廳裡是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顧氏的臉色一白,四處一瞧,並不見靜依。顧氏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手也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錦帕。

  而偏偏靜微又驚呼一聲:「這不是妹妹的繡帕嗎?怎麼會在此處?」

  一語激起千層浪呀!

  眾位夫人皆是交頭接耳,看向顧氏的眼神也已是有些不屑了。

  顧氏一驚,強定了心神,上前看了看,聲色俱厲地問道:「這不過是一方普通的帕子,你如何就知道是你妹妹的?」

  靜微忙低了頭,認錯道:「是。母親說的是,是女兒看錯了。這帕子雖與妹妹的一樣,可也不一定就是妹妹落下的。是女兒一時失口,還請母親不要怪罪。」

  這番話說的是相當的有藝術。既說了這帕子與靜依的相同,又說不一定是靜依的。還一幅小心謹慎,誠惶誠恐的樣子,好似這顧氏平日裡苛待了她一般。

  顧氏聽了自是惱怒,可偏又發作不得,只得恨恨地瞪了那靜微一眼。

  那宋姨娘上前笑道:「夫人,這裡面傳來的聲音,當真是不堪入耳,不若請了眾位小姐們先去錦繡樓等著,免得污了小姐們的耳朵。咱們讓幾個婆子進去看看,將那不要臉的一對狗男女捉了出來就是。您看呢?」

  話音剛落,便聽裡面傳來了,東西碎裂的聲音,那白氏一驚,究竟是什麼如此大膽呢?白氏顧不得看眾人的臉色,對身邊的婆子道:「進去瞧瞧!」

  話落,便有幾個婆子進了花房,直闖偏廳。不一會兒,便滿頭是汗的跑了出來。

  「夫人,裡面的女兒家,奴婢們沒看清,可是那男子,那男子是王公子!」

  「什麼?」眾人心裡一驚,「王公子?」白氏的臉色一沉,對身後的嬤嬤道:「說清楚些,哪個王公子?」

  那嬤嬤道:「是吏部尚書的庶長子。」

  楊倩的臉色已是不那麼好看了。這說的不就是自己相公王良?

  而那宋姨娘也是一驚!怎麼會是王良?不應該是明王嗎?難道被明王識破了?宋姨娘的手心裡已全是汗了,若果真如此,只怕主子定是要怪罪自己辦事不利!宋姨娘轉念又一想,若是王公子與那蘇靜依在裡面,也並無不妥,至少對主子而言,是多了個助力,雖不能扳倒那明王,可也好過什麼事情也沒有?那蘇靜依沒了清白,還能嫁於誰?王良娶了她,不也等於是給主子添了助力?

  此時,那王夫人倒是不怎麼著急,只是略有些笑意地看向了顧氏。畢竟王良是男子,而靜依可是女子,而且還尚未及笈,怎麼說都是平南候府丟臉。

  顧氏臉色已是煞白,連嘴唇上都快沒了血色。

  白氏看了顧氏一眼,想著要不要幫她將此事遮掩過去,那宋姨娘卻叫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夫人不是說了,讓你們進去瞧瞧,你們沒聽到嗎?沒見到現在蘇夫人找不到二小姐,都急的不行了?還不快去!」

  白氏意味深長地瞧了宋姨娘一眼。那宋姨娘一看,略有些心虛地低了頭,經她如此一鬧,白氏想遮掩也是遮掩不成了。只好輕道:「沒聽到宋姨娘的話嗎?還不快去?」

  白氏刻意加重了宋姨娘幾個字的語氣。宋姨娘聽了,只覺得渾身一哆嗦。想來,自己回頭定是要作好萬全的準備了。

  幾個婆子得了令,再次闖了進去,而這次,白氏和眾位夫人們一起進了偏廳,而有些好奇的小姐,也在後面跟了過去。靜微自然也在其內。

  進了偏廳,只覺得屋子裡充滿了情慾的味道。地上散落著一件件的衣物,有的已是被撕的不成樣子了。還有女子的一個紅色牡丹肚兜靜靜地躺在那裡。

  幾位夫人用帕子掩了鼻子,眼中看向那落了帷幄的床上。隔了一道略有些薄的紗帳,仍可看到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織在一起。

  白氏的臉色陰晴不定,這麼多人進了屋子,可是裡面的男女卻是恍若未覺,仍是沉浸在情慾中,不可自拔!

  後面的小姐們皆是低了頭,不敢往裡瞧,可是又忍不住想看看那裡頭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靜微顫著聲道:「母親,妹妹今日也是著了一件這樣的裙衫,您看?」

  顧氏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身體晃了晃,對旁人說的話,已是聽不清楚了。

  正在此時,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怎麼這裡這樣熱鬧?難怪我和崔姐姐到處都看不到人呢。」

  眾人一回頭,皆是震驚不已,因為此時站在門口的正是眾人以為與人通姦的蘇靜依,她身旁,還站了崔茜茜!

  靜微驚道:「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裡面嗎?」話一說出口,便覺出了不對!慌忙拿帕子掩了口,往角落裡縮了縮。

  那楊倩一看靜依出現在門口,而且還是和崔茜茜一道出現的,便知道今日事敗了。臉上浮現了一絲失望的神色,雖然那神色極淡,卻是落在了靜依的眼裡。

  顧氏忙走到靜依身邊道:「你這丫頭,去哪兒了?讓人好找!」

  靜依一臉無辜道:「母親怎麼了?我和崔姐姐一直在她的繡房裡看女紅呀!是崔姐姐說最近新繡了一個花樣,所以拉著我一起去看的呀。」

  崔茜茜也是往裡看了看,驚道:「你們怎麼這麼多人在這裡?這裡有什麼好花嗎?我怎麼不知道?」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白氏道:「你們幾個去把裡面的人給我拉出來!」

  幾個婆子得了令,就上前拉了紗帳,欲將裡面正在交歡的男女分開。

  而眾位夫人們則是站成了幾排,將身後的小姐們遮了個嚴嚴實實。

  「天哪!」只見眾人驚叫一聲!忙轉了頭,不敢再看!

  白氏的臉色倒是還算平靜,「讓她們穿上衣服,帶去前廳!」

  說完,便轉了身,帶著眾人出了花房。

  不一會兒,幾個婆子將穿了衣服的一男一女全都請去了前廳。一路上,那女子還哭哭啼啼地,好不淒慘!

  待她們走後,從房樑上躍下一人,正是剛才無處可躲的明王!

  明王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愣了愣神!像是還沒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不過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飛身出了後花園,直奔定國公的書房而去了。



第七十四章 元熙歸來

  眾人到了前廳,分別落了座。而顧氏似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一般,將靜依拉著,讓其站在自己身旁。靜依感覺到顧氏的手勁兒很大,顯然是還未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靜依的手指微動了動,顧氏看了一旁的靜依一眼,見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心念一動,便對今日之事大概有了瞭解。

  靜依的舅母劉氏坐定後,道:「今日之事也是奇了,我甥女明明就與府上的崔小姐在一起,怎麼王家的少夫人偏是一口咬定了我們靜依在後園中與男子私會呢?難不成,是崔夫人弄錯了,崔小姐其實是男子?」

  眾人聽了,都是輕笑,面帶不善地看向了王夫人和她的兒媳楊倩。

  王夫人面上微窘,對楊倩道:「你是如何看的?那蘇小姐一直在崔小姐的繡樓中,如何會到了這後園?」

  楊倩也知今日之事敗露,定是要有人出來當個替罪羊的,只是卻未必是自己。那楊倩福了身道:「回眾位夫人,當時晚輩的確是看到一位身形與穿著皆是與蘇小姐差不多的人進了那花房,卻未看清楚其相貌。不想卻是險些污了蘇小姐的閨譽,還請蘇小姐見諒。」

  說完,又對著顧氏福了福身。

  靜依低頭不語,這種場合,她一個小姑娘家說多了,反而是不好。

  顧氏輕哼一聲,「是呀!不過就是錯看了一眼嘛,可是王家的大少夫人也真是奇了,怎麼不會看成旁的人,偏說是看到了我家的靜依呢?知道的,說是大少夫人眼神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與我家靜依不合,故意在污蔑我家靜依的名聲!」

  顧氏這番話,可謂是不輕了。不止是那楊倩的臉上不好看,就連那剛才還鎮定的王夫人也是臉色一變,訕笑道:「都是我這當婆婆的管教不嚴,還請蘇夫人息怒!」

  說完,轉頭對楊倩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前與蘇夫人和蘇小姐磕頭賠罪!你今日看錯了一眼不打緊,險些就污了蘇小姐的清白,這要是傳了出去,蘇小姐還如何自處?」

  王夫人的話讓楊倩的臉一白,這婆婆本就不待見她,一來是因為她嫁的是庶長子,王良不是她的親兒子,自然是不討喜的,更何況兒媳了!這二來,是因為這婆婆見不得自己在府中的風頭蓋過那嫡媳婦的風頭。按說庶子成了親,是要搬出府的,可是王良受父親的器重,雖然成親已有幾年了,但是一直也沒有搬出去。也正因此,這王夫人就更加的不喜歡王良這對夫婦了。

  楊倩正不知該如何,是不是要聽婆婆的話去磕頭認錯,便聽到楊夫人說道:「親家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剛才那蘇家的大小姐不也說了,那屋子地上的衣服也是同蘇家二小姐是一樣的呢。」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的神色又是不一了。是呀!按說今日宴會,沒有人穿的與蘇靜依相同,甚至是連類似的都沒有,可是為什麼那屋裡地上的衣服,會與蘇靜依現在穿的衣服相似的緊呢?

  一位夫人也說道:「是呀,我看那地上的裙衫,確是與蘇二小姐的這身相似。」

  靜依笑了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呢?自己正想著該如何開口,這楊夫人不把話茬給送過來了。

  靜依走至大廳中央,對著白氏等人福了福身道:「幾位夫人容稟。今日靜依所穿的衣服,崔姐姐也有一套。崔姐姐帶我去繡樓時,本想著也換上,比上一比,看看誰的更漂亮,不想崔姐姐命人打開衣櫃後,竟然發現那套衣裳不見了。」

  崔茜茜此時,一臉惱怒地說道:「哼!本來今日我看到你穿這套衣裳好看,想著自己穿上雖及不上你,可也應是不差的,想不到,竟是被人給偷了去。」

  這樣一來,眾人的注意力就被轉移到了衣服上,再無人注意那楊倩是否說錯了話,是否認了錯。

  靜依看楊倩舒了一口氣,心道,楊倩,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先前害我表姐,現在又來害我,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今日若不讓你顏面盡失,如何對得起你精心布的這個局!

  靜依低了頭,又道:「幾位夫人,靜依年幼,極少出府,即便是偶爾出府走動,也都是有母親相陪。我與府上的崔姐姐私交甚好,京城中誰人不知?我們做了同樣的裙衫,本也就是覺得好玩兒而已。不想今日竟是弄出了這樣的烏龍!還好今日穿這套裙衫的是靜依,若是崔姐姐,只怕?」

  說完,已是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那白氏聽了,心中自然是明白過來,倘若今日著了這套衣衫的是崔茜茜,只怕被污了名聲的就是自己的女兒了!白氏一想到此,便是怒極,顯然忘了,若是崔茜茜著了這套裙衫,哪裡還會被人偷了去?這本身就是相悖的!可是白氏一想到女兒的聲譽可能會受損,便來不及細想,也顧不得尋許多了!

  白氏對著楊夫人道:「楊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剛才那王家的大少夫人也說了自己並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既然並未看清,又為何要有此一說?顯然是大少夫人失言了!幸虧是咱們進去看了看,倘若沒有呢?那蘇家二小姐的聲譽豈不是受損?那蘇二小姐以後如何嫁人?如何自處?」

  王夫人的臉一白,並不看那楊夫人,而是瞪了那楊倩一眼,怒道:「不成器的東西!還不快給蘇夫人和蘇小姐賠罪!」

  楊倩剛定下來的心,又是一提!給她們磕頭認錯?楊倩面上不顯,可是那眼睛裡卻是滿是惱怒!她為了怕人看見,低了頭,不敢與人對視。

  而楊夫人見王夫人當著自己這個嫡母的面兒就如此的數落楊倩,心裡自然也是不高興,到底是自己的庶女,要叫自己一聲母親的,她丟了臉,自己臉上也是無光的。

  「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何至於磕頭認錯?」楊夫人不滿道。

  靜依的舅母劉氏呵呵一笑,「是呀!不過是一句話而已!楊夫人,若是有人這樣說您的女兒一句,您也如此覺得?也認為是無關緊要?」

  那楊夫人的表情一滯!說什麼也不對了!

  王夫人見楊夫人閉了嘴,心中冷笑不已,哼!真以為自己仗著德妃的勢就可以橫著走了不成!「怎麼還不去?」

  楊倩聽了王夫人這句極有威嚴的話,臉色是紅了白,白了紅,倒極是好看了!

  楊倩無奈,只得上前磕頭認錯。

  眼見磕了兩個頭,還差一個了。那靜依卻道:「母親,這如何使得?您快別讓她磕了!若是傳了出去,只怕人家會說我們得理不饒人了。」

  楊倩正要再磕下去的身形一頓,就這樣僵在了半截,是直起來也不是,磕下去,又有些不甘心。心裡怒罵道,蘇靜依你個賤人,若是真是為我說話,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已經是磕了兩個了才說!

  而顧氏卻道:「依依,你呀,就是心太善了。咱們都被人家欺負到頭頂上了,你還要為人家說話!不行,母親不依。」

  楊倩聽了,面皮發緊,待要繼續磕下去時,不想靜依又道:「母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就算了吧。」

  說完,看了舅母劉氏一眼。

  劉氏現在哪裡還不懂這靜依要幹嘛?心裡偷笑了一把道:「依依呀!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你心善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讓人家以為這是件小事,無需介懷!若是此人覺得惡小,而常為之。你的心善不成了助長了她人的做惡之心?」

  靜依強忍了笑意,這個舅母還真是厲害,罵人都不帶髒話的!

  果然看那楊夫人和楊倩的臉上是窘迫萬分,楊倩更是面皮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崔茜茜此時也是看了出來,這靜依就是要讓那楊倩丟臉了,不由得拿帕子掩了唇偷笑。

  楊倩趕忙將最後一個頭磕了,迅速起身,站在了王夫人的身後。

  靜依斜睨了她一眼,楊倩,剛才只不過是讓你多跪了一會兒,你以為此事就算是完了?

  這時,幾個嬤嬤也將在花房內偷情的兩個人帶了上來。那男子,自是不必說,是王良無疑。而那女子竟是崔茜茜的三妹,崔茉莉!

  崔茉莉已是重新換了一套衣衫,可仍是掩蓋不了她頸子上的紅痕,只見她拿著帕子,正嚶嚶地哭著。

  白氏臉一冷,怒道:「別哭了!做下了如此傷風敗俗之事,還有何臉哭?」

  那崔茉莉跪拜道:「母親,還請母親為女兒做主呀!女兒並不認得此人,並不知此事是如何發生的呀!」

  那王良平日裡雖是聰明,可是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等事,而且滿屋子的貴夫人們,自己正想著該如何脫身,便聽那崔茉莉如此一說,不由得怒道:「你胡說!你如何會不知道。我一進去時,你就躺在床上了,身上已是不著寸縷了。」

  那崔茉莉的臉一白,癱軟在地道:「你!你這惡痞!究竟是何人派你來污了我的清白?你簡直是目無王法!」

  那王良卻道:「你胡說!」

  那白氏的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怒道:「閉嘴!簡直是不知所謂!」

  二人嚇得看了座上的白氏一眼,不敢再說話。

  白氏冷聲道:「王良,我且問你。你是如何進了我定國公府的後花園?為何出現在那裡?」

  王良聽此一問,嚇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是呀,自己該如何解釋呢?自己明明是在定國公府的書房裡等候定國公大人,如何會到了這花房呢?還,還與這位小姐有了露水情緣?

  白氏見王良答不出,便又道:「來人哪,去前院兒問問,王良是何時來到府上的?又是何時進了後花園?進園子時,有無人相陪?」

  「是。」兩名嬤嬤應了,便退了出去,直奔前院兒。

  王夫人喝道:「你這孽子!平日裡都是怎麼教導你的?你父親寄厚望於你,而你好歹也是朝廷正六品的命官,如何就這般的不知檢點?你如何對得起你的父親?」

  王良聞言,心思轉動,王夫人這話明著是在教訓自己,可是暗地裡卻是告訴他,自己是朝廷命官,父親又是吏部尚書,斷不會有性命之憂,思及此,感激地朝王夫人望了一眼。

  那楊夫人道:「親家夫人也不必動怒。這女婿向來潔身自好,從未在一些不雅的場合出現過。想來這次,只怕是遭人算計了。」

  靜依淡笑不語,這楊夫人只怕是不知道,這王良,是被自己的這個庶女和大皇子聯手算計的吧?也許,還得加上一個宋姨娘。思及此,靜依不動聲色地向那個宋姨娘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見那宋姨娘面有焦慮,似是有些害怕了。

  王良道:「晚輩本來是在外書房等待定國公大人的,可是後來有一丫環過來傳話,說是府上的小姐對晚輩仰慕已久,希望能在後花園一敘。晚輩並未多想,便到了後花園,後來那丫環又說小姐在花房等候,想以花為題,賦詩會友。晚輩這才進了花房。之後,便發生了那件事。」

  這王良還真是會說,如此一來,自己就沒了半點責任,而楊倩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定國公府上的庶女,做王良的正室那可是綽綽有餘了!

  崔茉莉卻是哭喊道:「你胡說!我何時命丫環傳話與你了?又幾時說過仰慕你了?簡直是一派胡言!」

  崔茜茜上前一步道:「王公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先不說你話中的真假,單說你聽了丫環的傳話就進了後花園,便是大大地有違禮數了!你堂堂的朝廷六品命官,竟是不知擅闖國公府後宅是何罪名嗎?還是說你王公子以為我這定國公府,是換了主子了?一個小小的丫環便可以做主改了我國公府的規矩了?」

  崔茜茜一番話,讓王良心驚不已,本來是想著找個借口把自己摘出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那崔茉莉哭道:「姐姐,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呀。姐姐,母親,您要為女兒做主呀!」

  崔茉莉的一番話,讓王良又起了別的心思,定國公只有一位嫡長女,其它的女兒皆是庶出。反正自己與她的確是有了肌膚之親,她已是不可能再嫁給旁人了。自己現在若是態度好上一些,說不定,這定國公夫人會允了他,讓其為自己的妾室,這樣一來,自己不但沒有損失,只怕以後,還會得到定國公的扶持!豈不是美哉!

  王良如此一想,便跪下道:「崔夫人,此事無論是何原因而致如此,都是晚輩的過錯。現在這位小姐既已與晚輩有了肌膚之親,還請夫人寬佑,就允許晚輩迎娶了這位小姐。」

  白氏聽了這話,臉色已是稍微好轉了。本來此事弄成這樣,也是那崔茉莉沒臉,萬一傳的難聽了,只怕是還要污了茜茜的名聲。現在這王良既然自己提出來了,自然就好辦了。

  可偏偏此時那崔茉莉卻是尖叫道:「不要!母親,女兒不願嫁給她!是她毀了女兒的清白,女兒怎能嫁給這種小人!還求母親莫要應了。」

  白氏不悅地看了崔茉莉一眼,這個丫頭還真是不讓人省心,一點兒眉眼高低也看不出來,現在不嫁他,還能嫁誰?當真是個蠢的!

  白氏對身邊的嬤嬤吩咐道:「既然王公子有意迎娶茉莉,此事就先壓下吧。你們將三小姐扶下去,好生照顧著。莫要再說什麼亂子。好好等著成親就是了。」

  兩位嬤嬤將有些呆怔的崔茉莉扶了下去。白氏又對在場的夫人們賠了禮道:「好好一個宴會,如今卻是弄成了這個樣子,還請諸位莫要怪罪。」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知道這是要商議一些細節了,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既然已是基本上敲定了,眾人也沒了看戲的心思,便都起身告辭了。

  不一會兒,大廳內就只剩了白氏母女,顧氏母女,以及靜依的舅母劉氏,還有楊家和王家的兩位夫人以及楊倩。

  白氏的語氣稍有緩和道:「如此說來,你何時來迎娶她為妻?」

  這話一問出來,在場的人皆是神色一變!全都齊齊地看向了那王良的正室楊倩!

  楊倩雖是庶出,可也是德妃的親侄女!這白氏現在問出這麼一句,將那楊倩置於何地?而且這廳內,還有楊倩的嫡母楊夫人在場!

  王良卻是神色不變,「回夫人,王良已有正妻,願娶崔小姐為平妻。不知夫人以為如何?」

  平妻?這平妻雖也是妻,可是不同於嫡妻!平妻在嫡妻面前同樣是要執妾禮的!靜依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王良還真是打的好算盤,兩邊都不得罪!只是,遇到了白氏,只怕你這如意算盤是打不成了。

  果然,那白氏聽了,面色一沉,冷聲道:「平妻?你以為我定國公府好欺是如何?你一個外男,無辜進了我定國公府的後院兒!我倒要進宮去問上一問,這朝廷還有沒有規矩禮儀了?本夫人今日把話放在這兒,要麼,你就迎娶她為正室;要麼,我就做主,讓她絞了頭髮去廟裡做姑子,而你王良,就等著本夫人進宮告狀吧!」

  說完,作勢就要起身回後院,看那架勢,是要立刻回去換了朝服進宮了。

  劉氏和顧氏忙起身攔了,又輕勸著。

  王夫人和王良可是心中大驚!這定國公府可是與別的國公府不同!老定國公當年可是兄弟七人,為了報效朝廷,是硬生生地折扣了六人,只餘老定國公一人存活!先皇和皇上因此大為感念這定國公府!但凡是宮中有的美酒佳餚,後宮中可以沒有,但是這定國公必須要有!由此可見皇上對定國公府有多看重!若是白氏真的鬧進了宮裡,別說王良人頭不保,只怕是其父也要被貶官職的!

  而那楊倩此時已是後悔莫及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蘇靜依的主意!如今事情沒辦成,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叫她如何靜得下心來!

  靜依在一旁看著楊倩有些惱恨的表情,心中暗笑,楊倩,七年前你打我表姐的主意,現在又來打我的主意,看來,你的日子是過得太舒服了,太閒了些,才會有心思插手旁人的事,既如此,本小姐就再添把火,給你找點事情做!讓你好好地忙活一番!看你還敢不敢再出這些歪主意!

  靜依走至崔茜茜身邊,問道:「崔姐姐,剛才那王公子明明說的不是迎娶茉莉妹妹嗎?怎麼這一會兒,又反悔了?」

  王良急道:「蘇小姐聽錯了,在下的確是要迎娶三小姐,只不過是娶為平妻而已。」

  靜依彷彿這才聽明白一般,喃喃道:「王公子居然想著娶定國公府的三小姐為平妻?」說著抬眼看了楊倩一眼,又對崔茜茜道:「這也太說不過去了。難怪伯母會這般生氣。」

  王良聽了一愣!是呀!人家崔茉莉雖是庶出,可也是堂堂國公府的小姐,嫁給他一個六品小官為平妻,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

  王良偷偷打量了這楊倩一眼,雖然她出身鎮西將軍府,可也只是一名庶女,雖然有個德妃做姑姑,可是鎮西將軍府如何能與定國公府相提並論?這定國公的爵位可是世襲罔替!那可是永不降爵的!如此一想,娶那崔茉莉為平妻的確是委屈了些。

  王良想著改口娶崔茉莉為正妻,可是一看自己的岳母就在這裡坐著,瞧著自己,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了。

  屋子正膠著著,氣氛也是有些沉悶。便見剛才白氏打發去前院的兩位嬤嬤回來了。

  一位嬤嬤行了禮,回道:「啟稟夫人,奴婢等人問過了,並沒有人看到有丫環進入老爺的書房,也沒有人看到這王公子進入後花園。只是看到王公子一人在老爺的書房待了會兒後,在前院裡閒逛了逛,至於是不是那個時候偷溜進後院兒的,奴婢等就不知道了。」

  靜依聽了這嬤嬤的回話,險些笑出聲來。這白氏也真是好手段,只需一個眼神,那嬤嬤便知道事情該如何做,話該如何說了。一個偷溜,便是定了這王公子,擅闖定國公府後院兒的行為了!如此一來,對於王夫人和王良來說,事情就麻煩了多了!

  果然那王良一急,「怎麼會沒有?我隨那丫環出書房的門時,門口的護衛應是看見了才是。」

  崔茜茜卻是冷笑一聲,「既然王公子執意有此一說,倒也不難,就請王公子說出那丫環長的何等模樣,穿了什麼衣服?什麼料子的?什麼顏色的?什麼款式的?王公子說了出來,我們也好仔細地在府上找一找,還王公子一個清白!」

  王良一愣,被崔茜茜這連珠炮似地一問,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靜依站在崔茜茜身旁,笑道:「崔姐姐,只怕是沒有此人了。你瞧王公子現在這個樣子也該知道,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罷了!若是真有,為何王公子遲遲不答?」

  楊倩實在是忍不住了,上前道:「蘇小姐這話說的也太滿了。我家相公一時說不出來,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一個大男人如何會去細細看那丫環的模樣?還要注意她的衣服料子?蘇小姐此言,豈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靜依聽了,卻是不怒反笑,對著崔茜茜和白氏道:「伯母,崔姐姐,你們剛才可是都聽到了,人家王公子可是正人君子呢,連丫環的裙衫都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看丫環的相貌!如何就進了後花園,與素未謀劃面的三小姐私會呢?」

  楊倩聽了,臉一白。本來是要替王良說話的,現在反而是把王良給罵了個心口不一,內外不符!

  王夫人瞪了那楊倩一眼,又看向王良,「你這孩子,既是做了,便做了。如何還有那麼些個借口?」

  王良被靜依和王夫人的話,說的臉一紅,瞪了楊倩一眼,不敢再吭聲了。

  這樣僵持了一陣,仍是無果。白氏這裡態度強硬,若是王夫人和王良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就上金鸞殿告御狀!如此一來,那楊氏也不知該如何了。

  本來嘛,那崔茉莉本就是庶女,以白氏的態度,大不了,讓她絞了頭髮去做姑子,可是如此一來,自己女婿的前途就徹底沒了!而德妃將楊倩嫁給這王良的這步棋自然也就廢了!想到自家的利益和大皇子的利益,楊氏瞥了那楊倩一眼,反正這個女兒也不是自己生的,作妻作妾,又有什麼不一樣?

  楊夫人想通了這一環,便起身道:「罷了,你們王府的事兒,本夫人也不想管了,只是我有句話擱在這兒,我楊家的女兒,雖不能作正室,也是不可能作妾的!」說完,也不管他人的態度如何,便逕自離去了。

  那楊倩聽了一呆,半晌沒回過神來,自己竟是被楊夫人給捨棄了嗎?很明顯,剛才楊夫人已是鬆了口,那崔茉莉定是王良的正妻了!

  楊倩的身子輕晃了晃,扶了旁邊的椅子一把,才勉強站定!自己這是作了什麼孽呀!好端端地先是當眾給人磕頭賠罪,現在又是眼看著就沒了正妻的位子!

  楊倩的面色慘白,此刻的她真真是悔不該當初啊!可是事已至此,悔,又還有何用?

  而王良見楊夫人鬆了口,立刻磕頭道:「夫人,晚輩定當盡快準備,擇日迎娶三小姐為正妻。此事,還要有勞母親了。」

  王夫人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她倒是沒什麼意見。至少白氏不會鬧到皇上那裡去,王良的性命保住了,老爺的官位也是保住了,自己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白氏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好歹是保住了定國公府的面子,也免得此事污及到崔茜茜了。

  楊倩此時,已是完全緩了過來。她抬頭看向蘇靜依的方向,見她正看著自己,不由得微驚!看那蘇靜依臉上漾著淡淡的笑看著自己,頭上的水晶步搖輕晃,那自窗戶射進來的陽光,點點頭頭的灑在她的身上,她今日本就是梳了一個飛仙髻,現在看來好似是剛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身上環繞著一層淡淡地柔光,那靈動的雙眼透著睿智的光茫,讓人不敢直視!

  楊倩微定了定心神,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身旁的椅背,好似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緊抓不放。

  又隔了幾日,京城中傳出流言,說是楊倩自嫁給王良後,一直是無所出,所以王良求娶了定國公府的三小姐為正妻,而楊倩則是貶為了平妻。

  不止如此,還有一則流言說是定國公府的宋姨娘與別的妾室爭風吃醋,竟是想要給定國公用催情藥,結果被查了出來,當即便被杖斃了!

  司琴看著靜依在桌前練著字,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靜依練完了字,便吩咐人下去,只留了她和司畫兩人伺候。

  靜依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道:「司琴可是有心事?為何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司琴忙道:「小姐,您是如何得知那靜微會對你不利的?」

  靜依笑道:「她怎麼會無端地那麼好心,來陪我挑衣服、首飾,不過是為了提前知道我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罷了。」

  「那小姐又如何得知那位小公主可疑的呢?畢竟她才八歲,只是小孩子而已。」

  靜依搖搖頭:「你們來我這兒之前,是在元熙的身邊待過的。他身邊有多危險,你們心裡應該清楚。八歲?哼!永遠不要小看宮裡的人,哪怕只是個小孩子,也極有可能是會隨時害你的。」

  「那小公主當真是狡猾,將你騙到花房那裡,便趕忙出了定國公府,回宮了,甚至都沒有跟定國公夫人辭行!現在想來,是怕被你記恨吧。」司琴道。

  「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咱們還不能完全確定,這位小公主究竟是幫著大皇子的,還是幫著二皇子的?」

  司琴沉思了片刻,「大皇子與二皇子同年封王,大皇子封為晉王,二皇子封為明王。二人現在皆是沒有正妃。小姐,他們會不會都在打您的主意?」

  「明王,自是不必說了。而晉王,想來是想著藉著此事,毀了我,毀了明王,借而拉攏平南候府。只是沒想到,被咱們給破了他這一局。至於以後,咱們靜觀其變吧。」

  司畫卻是一臉擔憂道:「小姐,若說以前晉王還沒有要納您為正妃的心思,可是現在卻是極有可能有了。您如此聰慧,再加上平南候府和威遠將軍府。只怕他會改了主意。」

  司琴也是點頭,說道:「司畫分析的有理,小姐,看來以後,咱們還是少出府為妙。」

  靜依點了點頭,「我本來也沒想著多露面,本來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的我,就算是一無是處,只怕那些人也是會惦記的。我只是沒想到,定國公府裡出了紫姬一事後,居然還有人打著定國公的主意!那個宋姨娘,很顯然是晉王的人了!」

  「小姐,那日我和司琴擄了那王良來,您是如何讓那崔茉莉也出現在了花房呢?」司畫問道。

  靜依輕輕一笑,「這就要多謝司墨了。挑好衣服那一晚,司墨在暗處跟著靜微,見她將我的穿著讓人透露了出去。幾番周轉,司墨雖不知是透露給了何人。可是我卻知道定是有人要害我。所以當晚,我便讓人給崔姐姐捎了信,讓她佈置了兩個人,故意說次日明王會來。而且明王還與一位小姐約好了。次日,我看到那小公主時,便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那小公主句句不離花,而這後花園中,到處都是人,她們以為我疑心重,定然是會出園子,唯一一處僻靜些的,便是那花房了。」

  司畫這才點頭道:「我明白了。小姐去定國公府的次數多的都數不清了。自然對定國公府的後花園極為熟悉,所以後來你便對司琴使了眼色,要她去找崔小姐。然後就有丫環故意說走了嘴,說是明王約了一位穿著與你相同的女子在花房。如此一來,那崔茉莉自然就樂不可支地自己去了。」

  「是呀,她常陪著崔茜茜,自然知道崔茜茜有一件與我相同的衣服,所以便趁她不在,偷了出來。去了花房赴約。」靜依笑道:「這崔茉莉現在,只怕是腸子都悔青了。」

  司琴恨聲道:「那怨得了誰?若不是她自己想著攀龍附鳳,如何會有這般的下場?要我說,就是她活該!」

  司畫卻是不明白道:「小姐為何要選中了崔茉莉呢?她與小姐好像沒有過結吧?」

  靜依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窗外,「沒有過結嗎?未必呢!司琴,你告訴她。」

  「是!」司琴轉頭對司畫道:「自七年前那崔茉莉無端地送了一方古硯時,小姐便覺得不妥,後來元少爺走了,將京中一部分人手留給了小姐,小姐便一直派人暗中跟著她。可是她一直倒也規規規矩矩的,沒跟什麼人聯繫過。後來,一次偶然中,咱們的人注意到一位黑衣人與她有了聯絡。只是那人的功夫很高,咱們的人近不得身,所以雖是見過幾次,卻是聽不清楚她們說的是什麼。直到最近一次,小姐才確定,那崔茉莉背後的主子竟然是晉王!」

  「晉王?」司琴驚叫道:「那這次的事情?」

  靜依擺了擺手,「這次的事情,她並不知情。她本來是奉了晉王的命令,監視崔茜茜的,是一步暗棋!當年白氏曾經提過要讓崔茜茜嫁給大哥。可是後來母親以大哥年幼為由,拒絕了。這些年來,不少人上門給崔姐姐提親,都被白氏婉拒了。想來,她仍是堅持要讓崔姐姐嫁於大哥了。現在母親也是鬆了口,她本就喜歡崔姐姐,再加上崔姐姐這七年來,一直未曾許配人家,母親心裡終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現在咱們把崔茉莉直接給嫁了,崔姐姐身邊自然就安全了,她安全了,那麼大哥和候府也就安全了。」

  司琴和司畫點了點頭,司畫又問道:「那小姐為何獨獨選中了那王良呢?要知道前院裡的公子們可是好幾個呢。」

  司琴用食指點了司畫的頭道:「笨哪!當然是為了讓那個崔茉莉和楊倩一起狗咬狗了!」

  靜依輕笑了一聲,「好了。時候不早了,都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兩人一個上了房梁,一個去了外間。而從樑上躍下一個人影,正是司墨直接去了外間。

  靜依笑著搖了搖頭,這三個姑娘對自己的保護可謂是周全至極,哪怕是在自己的府裡,也是絲毫不肯放鬆。

  靜依躺在床上,想著今日之事實在是危險,倘若不是自己平日裡去定國公府找崔茜茜的次數較多,只怕是今日就真的要困住了。那花房的另一側有一扇小門,直通後花園的迴廊,一般是沒有人走的,還是七年前一次她和崔茜茜貪玩從那裡走過。靜依和明王初次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時,出去已是來不及了,不想那明王竟是閃身躍上了房梁,如此一來,這偏廳中獨留自己一個女兒家倒也是說的過去了。

  只不過明王沒有想到的是,靜依被隱在暗處的司墨也是抱上了房梁,而她剛上去,便見靜微急匆匆地從花房另一側進來了。而且著的衣衫竟然是還和靜依相同!靜微到了偏廳,見無人,以為是明王還未到,便坐在椅子上等,誰知靜依在給明王和自己服下那解藥時,便在香爐中加了一樣東西,使其催情的效果更快、更明顯。果然,崔茉莉只坐了一會兒,便覺得口乾舌燥,渾身泛熱,便不由自主地脫起了衣裳。

  而司琴和司畫將點了睡穴的王良抬到偏廳門外後,便解了他的穴道,一腳將他踢進了偏廳!王良大驚,回頭一看,卻是沒有半個影子,而一轉頭,卻是看到僅著肚兜和褻褲的崔茉莉向自己撲來。王良暗道不好,自己定是被人設計了,想要掙開,可是那崔茉莉身中了催情香,而且藥力極濃,如何能放過王良?

  崔茉莉的一雙玉臂如靈蛇一般纏著王良,魅眼如絲,雙頰泛著桃色,裸露的肌膚也因為催情香的緣故而現粉色,引人遐想,再加上那催情香的藥力也漸漸地在王良的身上顯現出來,二人很快便糾纏在了一起。而這一切,正好是發生在外面眾位夫人們的交談中。

  眾人沒有注意到,事實上,是崔茜茜自己避過了人群,自己來到了花房,待她進門後,靜依才被司墨抱了下來,站在了崔茜茜身側。

  誰能想到,這蘇靜依自始至終就是一直待在花房的偏廳的?

  靜依翻了個身,想著大哥和元熙何時才能回來?輕歎了歎氣,閉目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隱身在樑上的司琴猛地睜開了眼睛,俯在樑上,向下看去。

  靜依的屋內的燭火早已熄了,只放了兩顆夜明珠,一顆置於案前,方便晚間練字;一顆置於床尾處,是為了夜裡起來方便。

  司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面的窗子。因為是盛夏,所以靜依晚間睡是總是開著窗子。

  不過片刻,司琴便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自窗子躍進了屋內,看身形,顯然是一男子,男子蒙了面,看不清楚樣子。司琴見他向靜依的床前走去,即刻飛身而下,出招攻向了來人。

  兩人都沒有動兵器,只是拳腳相向,不過數招,外面的司畫和司墨也進來加入了戰局!

  又過了數十招後,男子一閃,跳出圈外,出聲道:「住手!」

  三人一愣,這聲音有些熟悉,可是卻又是有些陌生。

  只見來人摘下了面巾,三人一看,卻是六皇子李赫李元熙!三人立刻跪拜在地,剛要出聲,便被元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元熙讓三人起來,笑道:「不錯,都下去吧。」

  三人立刻全部退了出去,到了外間。

  元熙近前幾步,看著這個讓自己心心唸唸了七年的小丫頭,如今已是長成大姑娘了!雖然尚未及笈,可是靜依已是出落得傾城傾國之色了!

  元熙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靜依的睡顏,似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夜明珠淡淡地光暈將靜依的臉龐映得還算是清晰。元熙看著靜依睡著的眉眼,見她的眉心處,略有糾結,心中不由得浮上了一層心疼。

  元熙坐在了床邊,用那略有些粗糙的食指,在靜依的眉心處輕撫。心中卻是想著,七年了,你每晚都是如此嗎?可是有人欺負了你?你竟是睡著了,都會蹙著眉?

  元熙想到,她每次寫給自己的信中的內容幾乎都是一樣的,最好幾筆定是安好,勿念。。想到此,元熙竟是略有些生氣了,你就不會多寫幾個字嗎?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每日裡最為期盼的就是你的來信。可你每次都寫的極少,只有薄薄一張紙,而且還寫不滿,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嗎?

  靜依感覺到有人在撫著自己的額頭,以為是在作夢,便用手揮了揮,這一揮可不打緊,卻是揮到了元熙的手腕上。元熙本就在想著心事,哪想到她會突然揮出手來?

  靜依一揮手,碰到了實物,大驚,忙睜開眼睛一瞧,眼前竟是坐了一名熟悉的男子!

  靜依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揉了揉眼睛,再次睜大眼睛看了看,然後猛地坐了起來,不可思議道:「元熙?」

  元熙看了她的表情先是一喜,又是一惱,「怎麼?七年不見,認不出我了嗎?」

  靜依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喃喃地說道:「黑了些,更瘦了。」

  不過是短短的六個字,元熙心裡卻是一暖。這就是靜依,他的靜依!真正心裡關心自己,惦記自己的人!元熙面上帶著笑意,眼中卻是略有些濕潤了。

  而再看靜依,那眼淚早已是成串成串地滴了下來。可是臉上卻也是同樣地帶著笑意。

  元熙笑著用大手將她臉上的淚擦了,輕哄道:「別哭,別哭!見到我,不高興嗎?」

  靜依卻是帶著哭腔道:「你回來了,總算是回來了。」

  元熙輕輕地將她攬在了懷裡,輕輕道:「是呀,回來了。我回來了。」

  兩人未見時,便覺得有多的數不清的話要說,可是見了面,反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又如何開口了。

  半晌後,靜依終於止了淚,問道:「你怎麼回來了?沒聽說皇上下旨召你回京呀?」

  元熙淺淺一笑,那微泛了些古銅色的臉上,竟是比之以前更為英俊迷人!尤其是那雙眸子,幽深如深泉,讓人只看一眼,便被緊緊地吸了進去,無法自拔!

  「皇上下旨,只是將我和海朋召了回來。只不過這道旨意沒有在朝廷上頒發,而是讓人直接到了北疆傳旨。」

  「這麼說,京城中的人們還不知道你和表姐夫回來了?」

  元熙搖搖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身邊也有不少朝臣的眼線,我回來的路上,已經受到了三次暗殺。還好我命大,無事。」

  靜依一驚,「那些人未何要對你下手?就因為你立了戰功?可是這也說不通呀!你雖立了戰功,可是皇上除了封你為征北將軍,再無其它的賞賜和封號。可見他對你仍是不滿意的。為何他們還要對你下手?你對他們來講,並沒有危險哪!」

  元熙淡淡一笑,「這些年我在北疆,也有不少人向我示好。可是我一直沒有表態,只是讓他們感覺到我是有些搖擺不定罷了。想來,是有人心急了些,怕我成為對手,所以趁我現在尚未回京,根基未定,提早剷除了好。」

  靜依點點頭,一臉擔憂地看向他,「想不到,這七年,你竟是過的如此辛苦。」

  元熙拉了靜依的手道:「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想不想聽?」



第七十五章 再遇險境!

  靜依頓時來了興趣,「什麼好消息?」

  元熙神秘地一笑,「皇上明日會下旨讓顧言去鎮守北疆,可以攜家眷同往。」

  「大表哥?」靜依頗有些意外道:「皇上怎麼會想起調大表哥去北疆?」

  元熙起身到桌前,逕自倒了兩盞茶。自己飲了一杯,走到床前遞給了靜依一杯。

  靜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像是仍不解渴一般,遞給了元熙,「再來一杯。」那說話的語氣,遞茶杯的動作毫無做作,也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

  元熙看著靜依的動作和表情,眉眼間卻全是笑意。看來,七年未見,小依依對他的信任不降反增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元熙心裡頓時有些雀躍的感覺。

  靜依在他倒茶時,已是起了身,站在窗前,「你還沒說皇上為何要如此?」

  元熙將茶遞了過去,輕道:「皇上是要重用顧文一家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皇上是打算讓顧文一家遠離廟堂之爭,給下一任新皇保駕護航了。」

  靜依一愣,遂搖搖頭道:「不過就是讓大表哥鎮守北疆而已,再說還有表姐夫在那裡,何以見得就是要重要舅舅了?」

  元熙低數了數聲道:「皇上這次下旨讓我們回來,就沒打算讓我們再回去。」

  「你的意思是說表姐夫也會留在京城?那北疆怎麼辦?只有大表哥一人,雖有大哥在,可二人到底是年輕,又不像你和表姐夫在時,有身份在那兒擺著。他們如何能鎮守得住那幫將士?」

  「所以我才說這是個好消息呀!你想想,北疆已經基本上平定了下來,皇上這個時候命顧言去鎮守,你還不明白嗎?」

  靜依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皇上有意將舅舅也調離京城,避開現在的朝局?」

  元熙點點頭,「皇上先將顧言派過去,以他的底子,想要完全鎮住那些人也並不是不可能。可是,皇上不會就讓他這樣順利的。等過些日子,自然會再找個由頭將顧文也調離京城。那時,別人還能說什麼?」

  靜依搖了搖頭,「不見得。皇上的心思,誰能猜的透?龍顏喜怒,誰能預料?萬一皇上看不過舅舅勢大,而重新啟用楊碩呢?」

  「不會。這幾年,皇上雖然是基本上從楊碩的手裡收回了大部分兵權,可是對他仍是不放心。你別忘了,他身後可是還有一個晉王!這些年,我雖不在京城,可你也將我的暗閣打理的井井有條,時常傳送消息給我。種種跡象表明,現在皇上,對楊家已經是有些厭煩了。」

  元熙轉了身,又道:「先不說晉王與明王之爭。就單說皇上坐在那個位子上,自然是疑心重的。楊碩年輕時戰功赫赫,偏偏為人又太過囂張跋扈,與那德妃是一個性子,絲毫不知道收斂。現在德妃在後宮中,又對皇后之位虎視眈眈,大有與皇后抗衡之勢。皇上對他,自是不放心的。」

  靜依搖搖頭:「帝心難測!誰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既然知道那德妃如此,為何還要驕縱?罷了,這也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事。不過如果舅舅一家能夠離開京城,倒是個好消息。」

  「是呀,眼下晉王與明王兩派系的爭鬥已是漸漸明朗,兩方的勢力都不弱,而皇上又暫時還沒有立太子之意,誰也不知道最終誰會勝出。能夠避開這場爭鬥,是最好的了。」

  靜依點點頭,「元熙,你這是剛剛回來?」

  「下午到的。本來想著先來看你,可是怕你這裡不方便,便先去了趟暗閣,處理了些事務,才過來的。」

  靜依有些不悅道:「剛回來,怎麼不知道休息片刻呢?那些事情急什麼?明日再處理也是不晚的。還有,你今晚就是不來,我明日定然也會知道你回來,和大表哥的消息,你為何還要再跑一趟?不累的嗎?」

  元熙聽了靜依有些責備的話,反而笑道:「不累。就是想來看看你。」

  靜依聞言,又抬頭細看他,七年未見,他的身形已是高了許多,目測差不多有一米八了。皮膚不再若以前那般白皙,反而微微地透出一絲古銅色,看起來,更健康,也更結實了些。一雙幽黑的眸子,如外面的夜空一般,皓大深遂,讓人看不到邊際。一雙濃黑的劍眉,隱隱透著犀利和剛強之感!比之七年前是更勝一籌!如果說七年前的元熙是一名美少年,那麼現在站在她眼前的元熙就是一名俊逸瀟灑,風華絕代的一名美男子了!

  雖然是作了七年的將軍,打了不少的仗,可是他整個人卻是處處透著儒雅之氣!這讓靜依很是費解!心裡琢磨不明白,便隨口問了出來。

  剛問出口,靜依便後悔了。自己如此一問,也不知元熙會不會生氣!

  元熙聽了她的問話,卻是淡淡一笑,輕揮了一下衣袖道:「依依,我在北疆的這七年,就是頭兩年忙著平叛,徹底剿滅叛軍,可後面的幾年,事務並不算多,每日總還是要抽些時間出來看看書的。就像你在信中所寫,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元熙還有幾句話沒說,那就是他知道靜依愛看書,愛練字。自己與他一別,並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心裡每每想起靜依斜躺在榻上看書的樣子,那思念便如開了閘了洪水一般翻湧而來。將自己所有的思緒全都席捲而去,只餘下那淡淡的笑容在腦中輕晃。

  元熙知道靜依聰慧,怕自己如果不多看看書,再回來時,靜依會對自己失望,從而投入別人的懷抱。

  每每想至此,元熙就恨不能插了雙翅,偷偷地飛回來。現在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了,也見到了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兒,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傾訴那滿腔的思念和愛戀了。

  靜依見他看著自己入神,不由得臉一紅,微低了頭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殿接受皇上詔見呢。」

  元熙本想著再待一會兒,可是一想到靜依所言,明天的確是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做。自己已經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今晚若是再不睡,明日說不定就真的能在朝堂上睡著了。

  元熙輕拉了靜依的手道:「依依,我明日要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可能不會有時間過來了。我後日定會來看你。」說完,元熙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道:「明日送你一樣禮物,你定然會喜歡!」

  靜依看他的眸子裡滿是溫柔,這樣直直地看著自己,竟是覺得臉頰發燙,忙低了頭道:「嗯。我知道了。正事要緊。你快走吧。反正也是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元熙看她雙頰泛紅,頗有害羞之意,心中偷樂,看來依依已經長大了,也有了女兒家該有的心思了。元熙不再逗留,又看了她一眼,轉身飛向了那院中的桂樹上,回身看了靜依一眼,笑笑,足尖輕點,整個人便沒入了夜色中。

  靜依呆呆地看著元熙消失的方向,想到剛才他在那桂樹上的那淺淺一笑,在那淡淡的月光下,當真是風華無限!說不出的瀟灑俊逸!

  次日一早,靜依用了早膳,問向何嬤嬤,「何嬤嬤,母親這幾日可為大小姐挑好了夫婿?」

  何嬤嬤歎了一口氣,道:「這幾日,夫人也正為此事犯愁呢。按說,一個庶女的婚事,也沒什麼打緊的。可是她是庶長女,帶了一個長子,自然是不同的。再來,這大小姐這兩年,可是沒少出席一些遊園會。這來提親的也真是不少!夫人也是拿不定主意,該將大小姐配給哪家了?」

  一旁的司琴聽了,不悅道:「這有什麼好發愁的?居然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這樣的女兒就該給她找個破落戶,讓她受一輩子的罪!」

  靜依聽了,抿嘴一笑,搖搖頭道:「你呀!還真是心直口快!以後這樣的話,切莫再說了,免得被人聽了去,說咱們府上的人全都欺負她蘇靜微。」

  何嬤嬤又道:「是呀!小姐說的在理。那大小姐再不像話,也是咱們候府的小姐,若是配的太差了,一來,會說夫人虐待庶女,二來,又會落了咱們候府的面子,這三嘛,若是弄不好,還會影響了小姐的婚事呢。」

  靜依點點頭,「嬤嬤說的是。這高門大院裡的事,可不是一句對錯,便可以說的清的。罷了,咱們先去給母親請安吧。」

  說完,起了身,司琴和司畫在後面跟了,一起向顧氏的院子行去。

  到了顧氏院子的門口,竟是遇到了蘇靜微。

  「妹妹也是來給母親請安的嗎?」蘇靜微笑道。

  靜依淡笑道:「姐姐來的倒是早!想必這兩日是睡的安穩了吧?」說完,便不再理會她,逕自向正廳走去。

  靜微大窘!她自然知道靜依所說的是何意?

  自那日從定國公府回來,顧氏便將她嚴厲的訓斥了一頓!而靜依也是自那日後,即使是在老太爺和父親面前見到自己,也只是略作敷衍。現在靜依又對自己這般說話,顯然是在諷刺她惡事做多了,晚上總是要睡不著的!

  靜微雖氣,可是現在是在顧氏的院子裡,自己又能如何?靜微看著靜依裊裊婷婷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暗茫!蘇靜依,你得意不了幾天了!你等著,我自然有法子,讓你名聲掃地,清譽盡毀!

  進了正廳,顧氏正在吩咐廚房,這段時間要為老太爺多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這也是賀道子之前吩咐的。

  靜依就站在一旁,等著顧氏,而顧氏這邊忙完了,蘇靜微也進來了。

  二人行了禮,給顧氏請了安。

  顧氏讓她們二人落座後,對靜微道:「靜微呀!你好歹也是我是候府的小姐!如今你已經是十六了。按說,早該定了親事。可是自從與你訂了親的那位劉公子砸傷了腿,你也因此而一直鬧著不願嫁,所以母親就為你退了婚事。可是如今,事情都過去兩年了,一直以沒有合心意的人家兒。倒是耽擱了你了。」

  靜微忙起身道:「母親,女兒知道母親這是心疼女兒,所以才精挑細選,就怕女兒以後受了委屈。女兒不敢挑剔,一切謹遵母親的意思就是。」

  顧氏點了點頭,「既如此,也好。母親就盡快替你訂了親事。」顧氏說完,又轉頭看向靜依:「依依呀,再過兩日,是皇后娘娘的壽辰,點了名的要你去。你可要仔細準備一下,莫要到了宮裡,闖出禍來。」說完,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蘇靜微一眼。

  靜依點點頭,乖巧道:「是,母親!女兒一定會謹小慎微,處處小心的。」

  「到時,你表姐和崔茜茜都會去,你就與她們一起,切莫一個人獨坐亂走。」顧氏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靜依頑皮地一笑,「知道了,母親。不是還要過兩日嗎?您到時候再嘮叨女兒也不遲!」

  顧氏嗔怪了她一句:「你這丫頭!」

  靜依吐了吐舌頭,「母親,我今日想著出府一趟。要不,讓二哥陪我一起?」

  顧氏皺了眉,「你又出府作甚?一個閨閣千金,不好好地待在房裡,就知道亂走!成何體統!」

  靜依起了身,道:「母親,這次您可冤枉女兒了。女兒是要去平安堂看看,近日女兒看祖父的舊疾犯了,而父親也是整日勞碌,所以想著給他們做一些藥膳。下人們選擇的東西,我都不放心!所以想著親自去平安堂看看。」

  顧氏這才鬆了眉心,道:「如此也好。等到下午,你二哥回來,讓他陪你去。」

  靜依笑著福了福身道:「多謝母親。」

  一旁坐著的靜微聽了,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只是因為她低了頭,無人看到。

  顧氏見也沒有多少事,就吩咐她們都各自回吧,她自己則是去了前廳,處理一些內宅中的庶務。

  靜依從顧氏這兒出去,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子便道:「柳杏兒,你去前院兒說一聲,就說如果二哥回來了,讓他到我這兒來一趟。」

  吩咐完柳杏兒,靜依又道:「何嬤嬤,我的那些字畫呢?」

  何嬤嬤回道:「回小姐,已經裱好取回來了,就放在您的小庫房了。」

  「嗯,仔細別給弄髒了。我可是要送人的。」

  「是,小姐放心就是了!小姐現在是要看書,還是要練字?」何嬤嬤問道。

  靜依愣了愣,看了窗外一眼,那蓮花看的正盛,自昨日見了元熙,自己的心裡像是落下了一塊巨石一般,輕鬆了不少,又想到元熙說起了舅舅和大表哥之事,心情大好!轉頭對何嬤嬤道:「讓人在外面的清風亭擺好文房四寶,我今日心情好,要作畫!」

  何嬤嬤一愣神!抬頭看了靜依一眼,見她正神采奕奕地看著外面的景致,不由得有些吃驚,這些日子小姐一直是心事重重的,今日這是怎麼了?何嬤嬤心裡這樣想,可是不敢這樣問的!雖然靜依待下人們都極為和煦,可也不能亂了規矩。

  何嬤嬤忙吩咐柳菊等人在清風亭備好了文房四寶,又特地給靜依備了一小碟冰鎮過的西瓜,置於一旁的小木几上。

  蘇靜微回到院子後,換了一身丫環的衣裳,由身邊的丫環陪著,走了小道,繞到後門。給了看門的婆子一錠銀子,便出了府。

  蘇靜微出府後,便向一處茶樓奔去。

  二樓的雅間內,一位身著錦袍的貴公子正端坐在桌前,看到蘇靜微進來,笑道:「今日的這套衣裳倒是比上次的好看些。」

  靜微一愣,遂又回過神來,對著男子福了福身,道:「給晉王殿下請安。」

  原來這貴公子竟是晉王李征!

  李征衝她擺了擺手道:「免禮吧。今日有什麼消息?」

  「回殿下,蘇靜依今日下午,要出一趟門,說是要去平安堂,有蘇明陪著。」

  「平安堂?哦!是蘇偉的產業!她去藥錆做什麼?府上有人病了?」

  靜微低著頭,道:「是。祖父的舊疾犯了。所以靜依想給祖父做些藥膳,才想著親自去藥錆為祖父挑選藥材。」

  李征點了點頭,「這蘇靜依,倒是孝順!」

  說完,右手的手指輕彎,在桌子上輕叩著。

  蘇靜微立定不語,知道李征這是在想法子,如何下手了。

  片刻後,李征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去吧。記住小心地給我盯著蘇靜依!別再想著毀壞她名譽的事了,知道嗎?」

  蘇靜微一怔,問道:「這是為何?您不是一直想著,讓她的聲譽敗壞,而且還是嫁禍給明王嗎?為何現在又不了?」

  李征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怎麼?主子的事兒,也是你能問的?」

  蘇靜微嚇的一顫!這個李征的性子極為暴燥,且陰晴不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是雷霆震怒!與他相識兩年來,靜微可是對此深有體會!

  還記得有一次,她來報告近段時間平南候府的近況,正逢李征高興,與一名舞姬正在調情,誰料,也不知那舞姬說了什麼,竟是惹惱了李征,李征竟是當場就扭斷了那名舞姬的脖子!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就猶如剛剛發生過一樣,讓人心驚不已!

  蘇靜微趕忙跪下道:「回主子,靜微不敢。靜微只是愚鈍,一時想不明白罷了。還請主子息怒。」

  李征呵呵一笑,親手將蘇靜微扶了起來,「本王聽說,你那嫡母,最近在為你籌劃親事?」

  「是。今天早上,還提到過。」

  「哦?這次給你找的是哪家的公子呀?」李征看似無意地問道。

  蘇靜微搖搖頭道:「不知道。夫人沒說。」

  李征嘲諷地一笑,看向蘇靜微:「怎麼?看樣子,你是允了?不打算嫁給自己的意中人了?」

  蘇靜微忙道:「不!靜微自是不願意的,可是靜微不過是一介庶女,在府中已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婚姻大事,向來是由嫡母做主,我一個卑微的庶女,除了聽命,還能如何?」

  李征不屑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就要抓緊時間,把本王交待的事情做好!你放心,若是這次本王能夠成功地娶到蘇靜依為妃,本王就納你為側妃!你可願意?」

  靜微低了頭,「謝殿下,只是靜微身份卑微,只怕是做不了您的側妃的。」

  「哈哈!哈哈!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地為本王做事,本王自是會讓你坐上側妃之位!」

  靜微忙福了身道:「多謝晉王殿下了!只是,您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要娶那蘇靜依了呢?」

  「哼!上次的事情,你們那麼多人都沒有辦好,反而還讓自己人吃了悶虧!這說明什麼?說明那蘇靜依聰慧機敏!這要的人若是真的毀了,也是怪可惜的。倒不如收在本王身邊,也許會成為本王的一大助力!」

  靜微忙道:「是!殿下英明。是靜微太過愚鈍了!」

  「好了。你只要記住本王交待的話就成了。下去吧。」李征有些不耐煩地衝她揮了揮手。

  靜微退下後,李征又坐回了原位,這姐妹二人還真是天地之別!姐姐如此蠢笨,偏還以為聰明無比!而妹妹明明是聰慧過人,卻是極少出來露面!這兩年,一提起蘇小姐,人人都知道說的是平南候府的大小姐,人人都誇她懂禮數,好才華。可是他可沒忘,七年前兩次宮宴!妹妹蘇靜依可是風光無限,甚至是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還得到了父皇的誇讚和獎賞!可是自那以後,每逢宮宴,除非是皇上點了名的,否則她定是不會到的。現在想來,只怕是那蘇偉故意將其雪藏了吧!

  李征細細一想,只怕這蘇靜依可不單單只是才女!這多年來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已是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想來,這是平南候府有意為之了。哼!就憑定國公府的那件事來看,這蘇靜依也是個頗有心計之人!這樣的女人若是不嫁入皇室,還真是可惜了呢!

  李征一想起上次在定國公府設計不成,反搭上了自己的一名暗探,還讓楊倩被貶成了平妻!他心中的怒氣便不打一處來!單憑那個二弟?哼!他可沒那麼多心思!定是這蘇靜依設計好了,讓原本設計她的人,一一都倒了大霉!這個丫頭,不簡單哪!

  李征輕笑一聲,蘇靜依嗎?哼!今日,本王就來會會你!看你是如何地機敏?

  下午,蘇明從國子監回來,便直奔靜依這兒來了。

  「依依,你找我有事?」一進屋子,蘇明便拿起了桌上的西瓜,邊吃邊問。

  靜依從裡屋出來,笑道:「哥哥可是剛回來?慢些吃,仔細吃到衣服上,還要去換!」

  蘇明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嚥下了口中的西瓜,才道:「依依,我可告訴你!你是不知道六皇子李赫回來了!對了,咱們的表姐夫楊世子也回來了。我聽人說,皇上賞賜了不少的好東西給他們呢。」

  靜依笑道:「那是自然,平定北疆的叛亂,他二人可是首功,不獎賞他們,難道要獎賞你不成?」

  蘇明卻是瞪大了眼睛道:「什麼叫他們二人是首功?咱們大哥呢?你將咱們大哥置於何地了?」

  「大哥自然也是首功,可是大哥不是沒回來嗎?」

  蘇明三口兩口吃完了手裡的西瓜,又到盆架前,用清水淨了手,道:「大哥是沒回來!我聽說,皇上下旨又要讓大表哥去鎮守北疆了!」

  靜依佯作不知,道:「哦?大表哥也要去北疆了?那表姐夫呢?」

  蘇明搖了搖頭,「不清楚,好像皇上另有重用吧。對了,你急著找我來,有什麼事?」

  靜依才想到,是自己叫他過來的,「沒事,只是需要些藥材做藥膳,想去趟平安堂,可是母親不放心,便讓你與我同去。」

  蘇明瞭然地點了頭,道:「那你等我,我去讓人備車,然後再換身衣裳就過來。」

  靜依點了頭,看著蘇明急急忙忙地往外走。靜依垂了眼簾,轉頭看向司琴,「待會兒你和司畫有一個人跟著就成了。另一個就在府裡好好歇歇。這些日子,也是讓你們辛苦了些。」

  司琴忙道:「小姐說的是哪裡話?能為小姐做事,是我們的福分。」

  司畫也是緊接著說道:「小姐,還是我們二人都去吧。出了府門,總是不安全的。」

  靜依看她二人並無休息之意,只好笑道:「好吧。那就一同去。」

  出了府門,馬車便直接向平安堂的方向行去。

  馬車內,司琴道:「小姐,您是真的只想著去平安堂?沒打算去別的地方?」

  靜依笑看了她一眼,道:「就你聰明!咱們先去平安堂,然後再去趟保安堂。」

  「保安堂?賀神醫回來了?」司畫問道。

  靜依搖了搖頭。這保安堂,便是七年前,她委託元熙為她弄好的醫館,用的銀子,便是當年從二嬸兒那得來的放印子錢的銀子。

  七年前,一直是晴天在暗中打理的。後來晴天去了北疆,自己便請了賀道子偶爾去看看。那保安堂請了兩名坐堂大夫,雇了一名掌櫃,兩名夥計,生意倒也不錯。

  在平安堂那裡看了看,靜依問道:「這些日子,來看診的人可多?」

  掌櫃的回道:「不多。可是抓藥的人倒是不少。」

  「哦?」靜依一挑眉,笑道:「如何只是抓藥,而不看診呢?莫非這病人都成了大夫不成?」

  掌櫃的也是一臉的不解,道:「這個,小的也是不明白。說起來,這些人抓的藥也都是大同小異,差不多呢。」

  靜依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你去將這兩日出藥的記錄拿來我看。」

  掌櫃的一愣,「這?」明顯地是有些為難了。雖然這蘇靜依是府上的小姐,可是這平安堂可是老爺的產業,而且也是一直都是由二公子幫著打理的。這蘇小姐要看,只怕是有些不妥。

  靜依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色,對蘇明道:「二哥,我想看看這兩日他們出藥的記錄,你幫我說句話。」

  蘇明一愣,「你看這個做什麼?」

  「好奇嘛!剛才掌櫃的說,好多人只抓藥,不看診,所以我一時好奇,想看看都是抓的什麼藥?」

  蘇明點頭,道:「那你去將那些單子和帳冊都取來給小姐看看。」

  掌櫃的這才應了,取了單子給靜依瞧。

  靜依看了這些出藥的單子,眼中的狐疑之色更濃了。她略一思索,將東西還了掌櫃的,又四處看了看,借口說東西不夠好,便讓蘇明陪著她去了保安堂。

  進了保安堂後,掌櫃的便請了蘇明到偏廳喝茶,自己將靜依引進了後院兒。

  靜依細細地看著帳冊,片刻後,問道:「何叔,最近來拿治傷風的藥的人很多?」

  掌櫃的點了頭,「是呀!按說現在是夏天,不應該有那麼多的人得傷風才是呀?而且,小的也沒聽說哪家的主子得了傷風呀!」

  靜依蹙了眉,這太不正常了!大夏天的,哪裡會有人得傷風?即便是有,也不應該有這麼多!靜依放下帳冊,問道:「何叔,別的醫館也是如此嗎?」

  何叔細細一想,「回小姐。小的只是問過附近的幾處醫館,的確也是如此。您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些蹊蹺?」

  靜依點了點頭,「是呀!太蹊蹺了些!」

  何叔又道:「對了,小姐,最近除了拿這些藥的,還有拿治外傷的藥的也不少。」說完,拿起了另一本帳冊給靜依瞧。

  這醫館內,平日裡來取內用藥和外用藥是分開來記錄的。登記造冊也是分開的。

  靜依又細細看過後,眉心皺的快要打了結了。這太奇怪了,最近京城中也沒有發生什麼械鬥之事,如何會有人抓這麼多的外傷藥?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也是用不了這許多的!

  「何叔,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比較奇怪之事發生嗎?」

  何叔又想了想,搖了搖頭。

  靜依歎了一口氣,放下帳冊,在屋中來回地踱著步,傷風藥?外傷藥?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

  靜依頓住身形道:「何叔,明日你派人到京城的各個醫館都去打聽一下,看看是不是每一家醫館都是如此?還有,一定要記得千萬要小心,不要被人發現了。」

  何叔道:「小姐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做。派去每家的醫館探聽消息的絕對不會是同一人。可是小姐,您為何要打探這個呢?」

  靜依搖了搖頭道:「你別問了。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還有,再有人來買這幾味藥,就說是咱們的供貨商斷了貨,咱們這兒已經賣完了。記住,一定要說是斷了貨,對方出多少銀子,你都說沒有。記清楚了?」

  何叔點了點頭,「是,小姐。小的記下了。無論怎麼問,給多少銀子,反正咱們這兒就是沒這藥了。」

  靜依點點頭,片刻後又搖搖頭,「還是不妥,你讓人將這幾味藥全部收起來,藏到地下室中。萬一有人鬧事,咱們的藥鋪裡確實沒了這幾味藥,也就不怕了。」

  何叔點了點頭。

  司琴進來道:「小姐,二公子在催了,說是天色不早了,要趕緊回府了。」

  「知道了,你告訴他,就說我還差幾味藥。掌櫃的正在給我配呢。」

  「是。」

  司琴走後,靜依又問道:「來咱們醫館的,也大都是只抓藥,不看診?」

  「是。附近的幾家鋪子,也是一樣的。」何叔回道。

  靜依想了想,「我問你,來抓藥的大都是什麼人?」

  何叔想了想,「看他們的打扮倒像是普通老百姓!」

  「像是普通老百姓?為何說像?」靜依抓住了這個像字,問道。

  何叔再三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這個,小的也不知該如何說。那些人穿著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可是言行舉止,卻是又不太像老百姓。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來。」

  靜依笑道:「何叔莫急,好好想想。所有的細節,都不可遺漏。比如說他們的口音、走路的姿勢、或者是身形上,等等。可有什麼與常人不同的?」

  何叔低著頭,想了半天才道:「他們好像說話辦事都很像一類人。」

  「哪類人?」靜依一想,不對,「你是說他們像是一樣的人,對嗎?」

  何叔點點頭,「對,對對,小的就是這個意思。」

  靜依眉心緊皺,一類人?一樣的?難道是?靜依不敢再想下去,只想著盡快見到元熙,與他商議一番。若果真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就糟了!

  平安堂在城東,而保安堂在城西。如此一折騰,便已是到了傍晚了。

  蘇明催促道:「依依,咱們可要快些了。天色這麼晚了,回去肯定要被母親罵了!」

  靜依卻是安撫道:「二哥不必擔心。你不是早派人回去報了信。母親知道咱們無事,定然不會責怪的。」

  靜依上了馬車,蘇明就騎馬走了馬車旁,馬車前後都圍了護衛。即便如此,蘇明仍是四處查看,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馬車行了約莫有一半的路,拐進了一個巷子,正走到一半,便見前面有人挑著兩筐菜,卻是不小心摔倒在地,那兩筐菜也是散落了一地。頓時,將那前面的路給堵了。

  蘇明一看,急聲吩咐道:「退!」

  可是剛退了幾步,便見那巷子口又拐進來了一頂轎子,將後退的路也給堵了個嚴實。

  蘇明這下急了!他就是心思再單純,也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

  蘇明正想著該如何時,便見一名轎夫走了過來。「敢問可是蘇公子?」

  蘇明拱手道:「在下正是。不知轎中之人是?」

  那轎夫道:「我家主子有請蘇小姐一敘。還請蘇公子行個方便!」

  蘇明一聽,大怒:「胡鬧!我妹妹乃是未出閣的千金,豈能隨便與外男相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還不給我速速退開!」

  蘇明的話音一落,便見身後的幾名護衛紛紛亮出了刀劍,護在了馬車周圍!

  那轎夫卻是並不害怕,又道:「蘇公子誤會了。我家主人只是想見上蘇小姐一面,並無它意。還請蘇公子行個方便。」

  蘇明怒極:「你們簡直是無禮至極!我妹妹豈是誰想見便能見的?爾等太過無禮!趕快退後,否則,休怪我動手了!」

  那轎夫卻是有些輕視地看了周圍的護衛一眼,道:「既如此,還請蘇公子稍候,待我稟明我家主子。」

  蘇明總覺得不對勁,正要吩咐人動手,聞到一陣香味,暈倒在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轎夫冷笑了兩聲,又折了回來,掀開馬車的簾子看了一眼後,折回轎子前,彎腰道:「主子,已經好了。」

  「嗯。」只見晉王李征從轎中走了出來。

  李征看了看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蘇明以及其護衛,輕嗤了一聲,越過他們,走到馬車前,用折扇挑了簾子一看,三名姑娘都歪倒在一邊,那坐在正中的自然就是蘇靜依了。李征趁著現在還有些光亮,多看了那蘇靜依兩眼,見其膚若凝脂,面容姣好,一雙蝴蝶眉如遠山含黛,透著無限的風情。那高挺的鼻樑,不點而紅的朱唇,無不告示著眾人,這是一名絕色的女子!雖看不到眼睛如何,可現在這幅模樣,已是讓晉王李征頗為垂涎了!

  「主子,咱們是將人擄走?還是?」那轎夫問道。

  李征冷笑一聲,「她暗處的那名暗衛可解決了?」

  「回主子,沒有。咱們的人正與纏鬥。一時半會兒她是脫不了身的。」

  「嗯。」李征點了點頭道:「果然是平南候府故意雪藏了她。否則,怎會給她配了暗衛?」

  那轎夫也點點頭道:「主子說的極是。那您看?」

  李征眼中露出一抹陰鷙,「楊木,將此處守嚴了,沒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那楊木跟隨李征多年,自然知道主子這是要幹什麼了!忙吩咐眾人將兩處巷子口守了,又在馬車的不遠處布了人手,保衛晉王。

  李征撩了袍子,上了馬車。



第七十六章 無風起浪!

  晉王李征一撩袍,上了馬車,緩緩地向靜依靠近。

  靜依所乘坐的這輛馬車較為寬敞,一來是因為靜依是千金小姐,通常出門會有兩到三名侍女陪同,地方小了,會覺得憋悶;二來是因為靜依喜歡看書,不喜歡有人離自己太近,會影響到自己讀書。所以馬車才會打造的既寬敞,又不會太過奢華。馬車兩側的車窗較大,也是為了方便靜依看書時,光線不會太暗。蘇偉又專門命人在這馬車上給她做了一個小型的書櫥,設在主坐的一旁。

  李征稍微打量了一遍這馬車的內部構造後,便向靜依走去。眼看那雙大手就要覆上靜依的下巴,晉王突然定住了身形,不再有所動作。

  靜依也是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晉王!

  李征現在這個姿勢可以說是狼狽至極!半彎著身子,頭向前傾著,手尚未伸直,眼看就要觸及到靜依的下巴處。晉王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臉上的怒色顯而易見!

  靜依吩咐道:「司琴,讓他坐到一旁。這樣看著我,礙眼!」

  「是!」司琴將晉王扶到一側的坐椅上坐下。晉王的身體僵硬,不能有所動作,只得憤憤地看了靜依一眼。

  靜依又道:「將他的臉轉過去。別讓我看見!」

  司琴又是一番動作。

  這兩套動作下來,李征可謂是又惱又羞!卻又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靜依看著晉王的側身道:「晉王殿下好興致!居然想到這樣的法子!看來,平日裡,靜依也是高看了晉王殿下了。」

  李征惱羞道:「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殿下,這話應該是小女子問你才對吧?您半路堵截我平南候府的馬車,還傷了我的二哥,不知殿下,是何居心哪?」

  李征強忍了心中的怒意,有些尷尬地笑道:「蘇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本王不過是想與蘇小姐一敘,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蘇小姐見諒!」

  靜依輕笑出聲,「殿下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殿下乃是千金之軀,身份貴重,自小受皇家教導,自然是懂得禮儀廉恥的。如何會做出這般的行徑?殿下一句失禮便可遮掩過去了嗎?」

  李征的臉紅了紅,又道:「那依蘇小姐之見,又當如何?」

  靜依笑道:「殿下這話又錯了。自然是應該看殿下當如何了?」

  李征愣了愣,不過片刻便明白過來。這蘇靜依是要逼著自己表態!想讓自己不再打她的主意了!哼!蘇靜依,你果然聰明,只怕你是早已料到了我會來吧?所以才設下這個陷阱引我上勾!出手果然是毫不拖泥帶水!

  李征思索了片刻,「蘇小姐,此事,的確是本王魯莽了!在此,先對蘇小姐賠個不是!還請蘇小姐莫要怪罪!這樣吧。我府上有鄰國上貢的上好的玉器瑪瑙,改日定當送到府上,以示賠罪!」

  靜依笑了笑,「殿下客氣了。不過殿下既然有這份誠意,小女子便卻之不恭了。不過,還請殿下送來時,莫要打著晉王府的旗號才好。您說呢?」

  李征臉上的表情一滯!這個蘇靜依,竟是連最後一絲可能會被算計的可能性都給堵死了!本來,晉王說這番話就是在試探,若是蘇靜依應了,他自然會命人大張旗鼓地派人給她送來。可是現在被她這樣一說,自己反倒是不好如此了。

  李征咬了咬牙道:「好!一切都聽蘇小姐的就是。」

  靜依吩咐道:「司琴先下去將二哥他們弄醒吧。」

  司琴下了馬車,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在蘇明的鼻間晃了晃,不過片刻,那蘇明便醒了過來。

  而那楊木見馬車上下來一名婢女,還救醒了蘇明,暗道不好。可是主子沒出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站在原地,手握刀劍,一幅隨時準備應戰的樣子。

  司琴將所有人都救醒後,對蘇明道:「小姐交待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小姐沒事,二公子只需在此靜候便是。」

  蘇明點了點頭,命人將馬車再次圍住。

  而那楊木等人則是撤到了一旁,雙眼直直地盯著馬車,似是要挖出一個窟窿來一般,心急不已!

  李征聽見外面的動靜,知道蘇明等人已經醒了,問道:「蘇小姐,現在可以了吧?」

  靜依卻是在一旁的軟枕上斜倚了身子道:「不急!殿下不是說想要與小女子一敘嗎?不知殿下,想跟小女子聊什麼?」

  李征一窒,這蘇靜依竟然還不打算作罷嗎?

  靜依見晉王不語,又道:「殿下,您是想著跟小女子聊聊我的姐姐,蘇靜微呢?還是想著聊聊那楊倩呢?」

  李征心中大驚!他早料到這蘇靜依心思聰慧,卻不想竟是將前後兩件事全都看穿了,不由得後悔不已!「蘇小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日之事,的確是你姐姐告訴本王的。不知這個答案蘇小姐可還滿意?」

  「滿意,自然是滿意了!只是,不知道殿下,許了我那蠢笨的姐姐什麼好處,竟讓她如此心甘情願地為您賣命呢?」

  李征心中歎了一口氣,道:「蘇小姐,令姐只是擔心自己的婚事不能趁心罷了。並無它求。」

  「哦?」靜依淡淡一笑,「如此說來,我這庶姐的婚事,我母親做不得主,您這晉王殿下,卻是做得主了?」

  李征被靜依的話給噎得大窘,此時,他有些慶幸蘇靜依看不到自己的臉了,想來,現在他的表情定是極為尷尬!他身為堂堂晉王!何時受過這等的屈辱?

  蘇靜依見他不說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了,又道:「司琴,送殿下出去吧。」

  「是。」司琴點了頭,將晉王李征給拎了下去。

  就連見慣了司琴本事的靜依也不由得咂了咂舌!

  等在外面的蘇明和那楊木,只見司琴竟是左手抓了晉王的衣領,右手勾住了他的腰帶,將他給拎了出來!

  楊木一下子有些懵了!這!這可是晉王殿下!

  司琴下了馬車,將晉王向空中一拋,那楊木趕忙上前接了,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晉王,替他解了穴,這才問道:「殿下,您沒事兒吧?」

  李征行動一得到自由,大怒,一巴掌就拍向了楊木!「你是怎麼做事的?還全都安排好了?這就是你給本王安排的?簡直混張!」

  罵完楊木,李征再向那馬車看去,只見那馬車早已行到了巷子口,馬上就要拐了出去!

  李征怒容滿面,暗暗咬著牙,道:「好你個蘇靜依!你給本王等著!本王定會讓你成為本王的女人,看到時,你還如何囂張!」

  話音剛落,便見不遠處,落下一道黑影。

  那黑影清聲道:「殿下剛才的話,屬下定會轉告小姐。只是小姐要屬下來轉告殿下一句,莫要忘了您的賠罪禮!」

  說完,那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飄走!若不是這巷子中還迴盪著她剛才的話,只怕眾人都會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李征更是惱羞成怒!想要破口大罵,卻又怕那人並未走遠,仍在看著自己!李征強忍了罵人的衝動!拂了衣袖,向巷子的另一端行去!

  楊木見主子走了,回過神來,喊道:「主子,您不上轎嗎?」

  半晌後,傳來李征的一聲怒喝:「滾!」

  平南候府內,早已是燈火通明。顧氏正在前廳裡轉來轉去,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錦帕,一臉擔憂地時不時地往外頭瞧瞧。

  主座上的老太爺道:「你別著急,偉兒不是已經讓人去找了!快坐下,好好歇會兒!」

  顧氏焦急道:「父親,兒媳哪能坐得住?前兩日剛出了那定國公府的事,這,我心裡也是著急哪!」

  蘇偉一聽,與老太爺對視一眼,道:「好了。再等等。明兒也派人傳了消息回來,說是要去別的藥鋪裡瞧瞧,要晚一會兒才回來。又不是沒有信兒?你急什麼?再說了,你以為依依身邊的那兩個丫頭是吃素的?」

  顧氏一想也是。那司琴和司畫都是有身手的,有人要害靜依,只怕也不是易事。如此一想,心裡便安定了許多。

  守在門房處的何嬤嬤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道:「老太爺,老爺,夫人,回來了。二公子和二小姐都回來了,現在只怕是已經進了大門了。」

  顧氏剛坐定的身子,又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蘇偉笑道:「我都說了無事,是你自己瞎操心。」

  老太爺呵呵一笑,「兒媳婦呀!待會兒他們二人進來,你可千萬別責怪他們。再怎麼說,孩子們也是一片孝心。又不是貪玩!」

  顧氏笑了笑,「是,父親。」

  蘇明和靜依二人進了前廳,給三人施了禮。靜依又對顧氏道:「母親一定等著急了吧!都是女兒的不是。只是找不到上好的杜仲,所以才回來遲了。還請母親毌怪!」

  蘇偉起身道:「罷了,罷了。夫人,咱們還是盡快用膳吧。」

  經蘇偉這麼一打岔,顧氏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吩咐人去擺飯,對著二人道:「你們呀,老太爺堅持要等你們回來一起用飯,瞧瞧你們!下次可別回來這麼晚了。」

  靜依和蘇明趕忙應了,才坐下一起用膳。

  次日,靜依還沒起床,便聽柳杏兒進來喊道:「小姐,小姐快起床!六皇子來了。小姐,您快起來呀!六皇子正在前廳等著您呢。」

  靜依一愣,「這麼早?」

  柳杏兒叫道:「小姐,不早了!您昨晚上肯定又睡的晚了!小姐,快些吧。奴婢剛才從前廳過來時,看到大小姐已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了。」

  「花枝招展?」靜依不解道:「母親請的官媒也來了?」

  這一問,把柳杏兒倒是給問住了。「官媒?小姐,您說的是什麼呀?奴婢的意思是那大小姐,已經趕著去前廳勾引六皇子了!您還不快些?」

  靜依聽了一樂,「柳杏兒,你今兒是怎麼了?怎麼說話怪怪的?她想勾引誰是她的事!我為何要趕著去學她?」

  柳杏兒聽了,有些急道:「小姐!您怎麼能這樣不當回事兒呢?這可是關係到您的終身大事的!您難道不想做皇子妃?」

  靜依一笑,「不想!做皇子妃有什麼好?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哪裡也去不得!我才不要呢。」

  柳杏兒聽了,一跺腳道:「小姐,您可別亂說,若是被人聽到了,您可是要受罰的。」

  靜依無所謂地笑了笑,起了身。柳杏兒趕忙上前幫她更衣梳洗。

  靜依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道:「柳杏兒,我記得你比我大兩歲吧?」

  「奴婢今年十七了。小姐,您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十七了,也該給你找個好婆家了。」靜依打趣道。

  柳杏兒聽了,臉一紅,輕道:「小姐,慣會取笑奴婢!以後,奴婢不幫您梳頭了。」

  靜依輕輕一笑,轉了頭,拉著柳杏兒的手道:「好杏兒,你可是我身邊兒最親近,最得力的人了。我也捨不得將你嫁了,可是你的年紀在這兒擺著呢。若是再過兩年,只怕也就沒有好的了。」

  柳杏兒卻是紅了眼眶,道:「小姐若是嫌棄奴婢了,直說就是!奴婢自請離去,斷不會在這裡礙著小姐的眼。」說著說著,眼淚竟是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靜依一看,忙哄道:「唉呀!這是怎麼說的?不過就是為了你的將來打算,瞧你!罷了,罷了。此事就當我沒提,你也別往心裡去了,可好?」

  柳杏兒卻是撅了嘴道:「小姐今日不提,明日怕還是要提的。」

  靜依輕笑道:「好好好!我再也不提了,可好?只願你以後莫要記恨我,不讓你嫁人就成!」

  柳杏兒聽了,這才破涕為笑!又拿著梳子,細細地給靜依梳了頭。

  靜依今日梳了一個垂落髻,頭上插了兩支造型簡單別緻的簪子,穿了一套翠煙衫,倒是看起來既活潑俏皮,又不失千金的端莊大方!

  到了前廳,一眾人早已是等在那裡。靜依行了禮,站到一旁。

  靜依偷偷看了一旁的靜微一眼後,眼眉輕佻,這個靜微還真是如柳杏兒所說的那般,花枝招展呢!

  只見靜微著了一件淡粉色的裙衫,頭上挽了單螺髻,滿頭珠翠!面上的妝容也是芳華艷麗!靜微今年十六,只比靜依大兩歲,可是兩人站到了一起,倒是顯得靜依小了許多,而靜微成熟了許多。想來,靜微是以為這樣打扮,可以吸引已過了弱冠之年的六皇子李赫吧!

  靜依這邊打量靜微,主座上的六皇子李赫,也就是元熙可是不樂意了!這靜依自進了廳來,是一眼也沒有瞧他。難不成,當他是透明的了?

  一旁的蘇偉見六皇子面有不善,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是自己的兩個女兒!心裡一緊,莫不是這兩個女兒哪裡得罪了六皇子?

  蘇偉這樣想著,卻是問道:「不知六皇子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元熙回過神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就是這次從北疆回來,蘇清托我給老太爺、候爺和夫人各帶了些禮物回來。」

  說完,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從便打開院中的箱子,一一取了出來。

  元熙將蘇清給老太爺和蘇偉、顧氏捎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請他們細看後,又道:「去將那把青鸞劍取來!」

  元熙起身走至蘇明身邊道:「二公子,令兄遠在北疆,可是心裡卻也是記掛著你們這些弟妹的。這是他從叛軍手中繳獲的!當時,我看他作戰勇猛,便將此劍賞給了他。這次回來,他托我把這把劍帶給你,以激勵你好好讀書習武!」

  蘇明接過寶劍,臉上是興奮無比!能夠上場殺敵,為國效力!自己只是想想就覺得激動,真希望自己也有一日,可以征戰沙場,殺敵報國!

  元熙又命人取來了一個小匣子,親手捧到了靜依面前,「蘇小姐,這是令兄特意囑咐,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希望你能喜歡。他還說,你自幼聰慧,喜歡舞文弄墨,他一介粗人,不懂這些,只是請了行家看了,說是極品,所以便買來送與你的。」

  靜依有些意外地接過元熙手中的小匣子,打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匣內,靜靜地躺著一個水晶鎮紙!只見這水晶鎮紙上端雕刻了大朵的白蓮花,底座厚實,約有半寸多厚!通體晶瑩剔透,一看便是上品!再看這雕功,這打磨,那片片花瓣皆是活靈活現,宛若真正盛開的白蓮一般,這等的手藝,絕非一日兩日之功!

  靜依忙收了,交給柳杏兒,對著元熙福了福身道:「多謝六皇子代為轉交了。此物極為嬌氣,想來一路上,讓六皇子多費心了。」

  元熙輕笑道:「蘇小姐不必多禮。此物的確是嬌貴,如此才能配得上蘇小姐的身份和才華才是!」

  說完,元熙又多看了她兩眼,才又回了座上。又將送與蘇謙和蘇靜微的東西一併轉交了。只是並非是自己轉交,而是由隨從代為呈上了。

  又坐了一會兒,元熙道:「我聽聞蘇小姐對花草頗有研究,不知可否請蘇小姐到花園中,也為我講解一番?也算是還了我為你保管此物的情了。」

  靜依一愣,沒想到他竟然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兒就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好看向了顧氏。顧氏也是一愣,又想到六皇子與蘇清是多年的同僚,便對她微點了點頭。

  靜依得到顧氏的首肯,這才輕道:「既如此,就請六皇子穩步花園吧。二哥以前是六皇子的伴讀,不如也一起吧。」

  顧氏點了頭,道:「是呀!明兒,你們一起去吧。也好陪著六皇子說說話。」有蘇明陪著,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如此一來,對靜依的名聲也沒有什麼損傷,正合了顧氏的心意。

  三人作伴來了後花園。元熙對隨從使了個眼色,那隨從便快速地退了下去,也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三人到了後花園中的涼亭坐定,便有人即刻擺上了瓜果點心,以及一壺冰鎮過的酸梅汁。

  靜依吩咐下人們都退得遠遠的,只餘三人在亭中說話。

  「元熙,我正有要緊的事情找你商量。你回京後,可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

  「不妥?」元熙想了想,搖了搖頭,「你說的是朝堂之上,還是民間?」

  「民間。」

  元熙搖了頭道:「我自回來後,除了在街上騎馬外,還未去過其它的地方。怎麼了?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而自靜依開口稱六皇子為元熙時,嘴巴便大張,不曾合上的蘇明,終於緩過神來,叫道:「依依!你,你怎麼可能直呼六皇子的名諱,而且,而且還是六皇子的字?」

  也不怪蘇明格外吃驚!這六皇子李赫,以前雖不受寵,卻是不喜別人叫他的字,只允許別人稱他為六皇子,即便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兄弟,也只能喚他一聲李赫!現在自己的妹妹突然喚他為元熙,而且聽口氣,還是十分的隨意,顯然是喊慣了的!這如何能不讓他吃驚!

  靜依這才想起七年前楊海朋聽到她喊元熙時,吃驚的表情。笑了笑,「二哥,你別太吃驚。我與他早就認識,也是素有來往。」

  「素有來往?」這一,蘇明更是驚奇了,竟是驚的站了起來,叫出了聲!元熙一把將他拉下來,摁到石凳上。

  「你還有完沒完了?靜依正說有要緊事呢。你別再打岔了!」元熙有些恐嚇意味道。

  說完,看向靜依,示意她繼續說剛才沒說完的事兒。

  靜依看了還有些呆怔的二哥一眼,歎了口氣道:「我昨日去了平安堂和保安堂。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這些天總有一些人拿了方子去醫館、藥鋪抓藥!而且抓的還都是幾乎完全相同的藥。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才急著告訴你。」

  元熙的臉上,此時也是一片嚴肅了。「除了這兩醫館,其它的呢?」

  「我讓何叔問了,保安堂附近的醫館也是一樣。我昨日已經告訴他,讓他再到其它的醫館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元熙點了頭,「做的好。依依,你懂藥理,可是發現了那些藥物有什麼不妥?」

  靜依略一思索,「被人們大批購買的草藥主要是用於救治傷風的,還有一些是用於敷的外傷藥。」

  「傷風?外傷?」元熙又道:「你素來是喜研醫術的,這二者之間,可有什麼聯繫?」

  靜依搖了搖頭,「我還不知道這用於治傷風的藥與治外傷的藥有何聯繫。」

  元熙皺了眉,「你是賀神醫的徒弟,連你都不知道,想必宮內的那些御醫們,也是想不出來了。」

  「那也未必,人多總是主意多的,見解自然也就多。你可以派人去太醫暑問問。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穫。」

  元熙搖了搖頭,「萬一此事是有人預謀的,咱們這樣大張旗鼓的一問,不是打草驚蛇了?」

  靜依一愣,是了!這次是自己大意了。可是自己想不出來,又不能去問旁的人,這可如何是好?靜依一急,也是眉頭緊皺,一幅頗為憂心的樣子。

  元熙看她如此,知道她是有些著急了,緩緩開口道:「依依,此事不急。你不是派了何叔去打探消息嗎?咱們再等等,說不定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靜依舒了一口氣,輕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只盼著何叔能早日得到消息,而且是越詳細越好。」

  「何叔做事,你放心就是了。」元熙安慰道。

  而一旁的蘇明,看了看元熙,又看了看靜依道:「依依,你昨晚耽擱了那麼久,就是發現了這個?」

  靜依點點頭,她想了一夜,蘇明是她的二哥,本也沒打算瞞他。現在,他又知道了自己和元熙是舊識,便更沒有必要瞞著他了。

  誰知,蘇明又道:「難怪你會耽擱到那麼晚?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拖延時間,等著晉王上勾呢?」

  靜依暗叫不好,正想著如何轉移話題。那元熙問道:「什麼故意拖延時間?怎麼又扯上了晉王了?」

  蘇明看了他一眼,「六皇子不知道?我看你與妹妹聊的那麼投機,還以為是你們設計好了的。」

  元熙看了靜依一眼,見靜依略有些心虛的樣子,兩隻眼睛只盯著手中的茶杯看,也不敢抬頭了。

  元熙挑了眉,涼涼地說道:「說吧,是你自己說與我聽,還是我親自去問?」

  靜依心裡咯登一下子,元熙這個語氣,好像是有些生氣了吧?

  靜依抬眼偷看了對面的元熙一眼,見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趕忙又垂了眸子,輕道:「其實也不是故意拖延時間了?我都說了,是因為在醫館裡發現了這些奇怪之事,所以才會回來晚了。誰知道碰上了晉王。」

  靜依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與了元熙聽。

  說完了,小心翼翼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臉上並無怒色,才放下心來。

  元熙的眼中看惟波瀾不驚,內裡卻是波濤洶湧!李征!七年前你打顧雨的主意,靜依饒了你一命,看來那次給你的教訓還是不夠呀!

  蘇明問道:「妹妹,那晉王真會派人來給你送賠罪禮?」

  靜依略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他不敢不送的。」

  元熙挑眉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怎麼?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

  靜依聽出話中的口氣不對,端起那茶壺給元熙倒了一杯酸梅汁道:「天氣最近有些火熱,多喝些酸梅汁吧。也好降降火。」

  元熙挑了眉,不看她,只是盯著那杯子裡的酸梅汁。

  蘇明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似是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正在此時,元熙的隨從拎了一隻籠子走了過來。

  那隨從將籠子放在了元熙的腳邊,便恭身退了出去。

  靜依好奇地看了一眼,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兒正窩在籠子裡,縮成一團,約有一尺來長,可愛的緊。

  靜依趕忙離了座位,走到籠邊,叫道:「好可愛的小貓!」剛要伸手隔了籠子去摸那小貓兒,便聽元熙一聲大喝,「別動!」

  靜依嚇的手一縮,不解地看向了元熙。

  元熙解釋道:「這是一隻白老虎,不是小貓。」

  靜依這才細細地打量著這只貓兒,它的眼睛是藍色的,而且白虎身上的條紋是深灰色的,而不呈黑色,許是比較少見,所以感覺比起普通的老虎好看的多!

  元熙看靜依喜歡這隻小白虎,便輕道:「這是我在回京前,意外所得,我看它倒還算可愛,又是這樣少見的毛色,想著你定會喜歡,所以便將它帶回來了。」

  蘇明好奇道:「老虎還有白色的嗎?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呢!而且它的眼睛還是藍色的,真是少見!這樣的老虎與普通的老虎可有什麼不同?是不是也是吃肉?」

  靜依笑道:「白虎喜歡在夜間捕食,不怕水,夏天最是喜歡泡在水裡不出來。白虎有著極為靈敏的聽覺,尖銳的牙齒、可伸縮的利爪及有隱蔽效果的條紋,雖然跑得不快,但卻都能很有技巧的捕獲獵物。白虎在威武、生活習性還有力量這些方面,和其他正常毛色的虎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二哥,你的問題最是好笑了,它的顏色就是再變,也是隻老虎呀!老虎不吃肉,難道要吃草嗎?」

  說完,便輕聲地笑了起來。

  蘇明和元熙皆是一愣,二人相視一眼後,蘇明問道:「妹妹,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靜依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太過詳細了,顯得自己對這白虎太過熟悉了。靜依心思一轉,笑道:「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過了。我對這些奇聞異事最是好奇!自然是多看了幾遍,便記下了。」

  三人又說笑了一番。

  靜依讓人將這隻小白虎帶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蘇明將此事稟告了蘇偉,蘇偉大驚,沒想到六皇子竟然會送只小老虎給靜依。難不成這六皇子對靜依也有了別的心思?

  可是又一想,不對呀,六皇子也僅是七年前與靜依見過一面,當時,靜依不過才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六皇子如何會對她上心?說不定,是因為六皇子在北疆,與清兒的關係特別好?所以才想著送只小玩物來討好靜依?

  蘇偉也沒再多想,便命人即刻打造一個結實的籠子,又命人在京中四處尋找最好的馴獸師,來馴化這隻小白虎。

  又過了兩日,何叔派人來送了消息。京城所有的醫館、藥鋪都是一樣的境況。

  靜依看著何叔給自己送來的信,歎了一口氣,這京城,只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靜依將何叔給自己的信,抄了一份,又另外寫了一封信,一起裝好,讓人給元熙送去了。

  十日後,京城出現了大批的症狀與傷風極為相似的病患。這些病患多為普通百姓。而因前一陣子,不斷地有人陸續購買治療傷風的藥物,所以京城的各大醫館相繼出現了斷藥的現象。

  更為恐怖地是這些病患在以成倍的速度遞加,短短三日,京城中已是隨處可見患有傷風的病患了。

  靜依坐在自己的閨房裡,看著這兩天,外面的人送來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傷風並不是很重的病,有的甚至是不需用藥,只需食療便可愈,可是為何病患中並未見到有人好轉,反而是得傷風的人越來越多了呢?

  此事很快便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皇上下旨命離京城最近的幾處地方官員火速籌備藥材,送往京城。又命太醫院一起救治百姓,若是有必要,可以動用太醫院的藥來救人。

  可是沒過兩天,更為恐怖地事情發生了。

  有一則流言在京城中悄悄地流傳開來,說是百姓們得的不是傷風,而是時疫!會傳染,所以得傷風的人才會如此眾多!

  此流言一出,百姓們是更為恐慌,而那些沒有染上傷風的,也是嚇得閉門謝客。一時間,原本繁華熱鬧的京城,竟是變得冷冷清清,所有的店舖除了醫館,都關了門。整條整條的街道上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

  這讓宮中的皇上大為憂心,要知道,這京城中如果所有的店舖不開門,那麼百姓們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這一系列的問題出來了,一日兩日還好說,時間再長了,只怕百姓們是會出現動亂了!

  皇上在自己的御書房裡,來回地踱著步,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局!他再度看了一眼昨天接到的急奏,眉心似是皺到了一起,各處的藥材已是籌備地差不多了,而原本應該是昨日到京的第一批藥材,竟然會在夜間忽然失火,將所有的藥材燒了個乾乾淨淨!而其它的,最快,只怕也要再過三四日才可能抵達京城!

  怕什麼,來什麼。

  又過了兩日,別說病人有好轉了,就連一些醫館的大夫也是染上了風寒,這消息一傳出來,百姓們更為恐慌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出現了病患打砸店舖的事情發生!

  朝堂上,一片寂靜!皇上龍顏震怒,而底下的大臣們,則是大氣也不敢出!

  「已經多久了?嗯?藥材呢?大夫呢?」皇上怒喝道。

  楊碩站了出來,道:「皇上息怒,此事,依微臣看,還是火速施以震壓為妙!萬一那些病患再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只怕是會危急到京城的安全。」

  護國公皺了眉,出列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眼下,正是應該安撫民心之時,而非是一味地震壓呀!若是強行震壓,只怕是會有損皇上的龍威呀!」

  楊碩冷哼道:「哼!護國公,你說有損皇上的龍威?可若是那則流言是真的呢?若真是時疫,又該如何?皇上的龍威重要,難道皇上的龍體就不重要了嗎?」

  護國公反駁道:「楊將軍此話差矣,眼下,百姓是因為得了病症,而無藥可治才會如此衝動。皇上,依老臣之見,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將藥材盡快地護送到京城哪!皇上。」

  楊碩撇嘴道:「說的好聽?這麼明顯的事兒還看不出來嗎?好端端地,各位的藥材,不是被山賊截了,就是被人縱火給燒了。這還不明白嗎?顯然是有人故意跟朝廷作對!」

  護國公道:「楊將軍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跟朝廷作對,就應該知道對方是打著什麼主意?皇上,您可不能一時情急而中了對方的奸計,釀成大禍呀!」

  皇上的嘴唇抿地緊緊的,不發一語。事到如今,他何嘗不知道是有人在故意跟他作對?只是對方布下的局,實在是太過難解,若是一味地拖延,沒有法子解救那些病患,只怕百姓遲早會發生動亂!可是自己若是現在就下令強行震壓,對方定然會以自己濫殺百姓為借口,到時候,只怕就不止是百姓動亂那麼簡單了!

  皇上只覺得自己現在是進退兩難!無論怎麼做,都是不妥!

  朝堂上一片爭執,卻也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皇上只得下令,命人將藥材嚴加看守,又加派了西山大營的精兵強將來輪流看守,只望後日的那批藥材,能夠順利進京。

  晚上,靜依草草地用過晚膳,便開始翻查醫書,想著找出這種病症的原因和解救之法。

  元熙進來時,便見靜依正跪趴在地上,翻著一本醫書,地上、桌上、床上,到處都是醫書!而靜依如此不顧形象地翻找解救之法,也是讓元熙有些吃驚!

  他沒有想到一個閨閣千金還會對百姓的生死,如此的上心。在他見過的那麼多的閨閣千金中,哪一個不是只想著相互攀比,或者是只顧自己舒適,不顧百姓的死活。可是眼前這個人不是!她聰慧睿智,她善良溫和!雖然有時她對敵人所採取的手段不算太過光明正大,卻也只是因為他們犯她在先!

  元熙輕輕地將地上的靜依拉了起來,「雖是夏天,可也不能如此,若是你也得了傷風,該如何是好?」

  靜依搖了搖頭,眼睛仍是盯在那醫書上。「你怎麼來了?」

  「想著到你這裡來看看,看你可找到了什麼好法子?」

  靜依歎了一口氣,放下了醫書,「顯然是沒有。讓你失望了。」

  元熙看著她有些倦怠的臉色,有些心疼道:「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別再熬夜了,早些休息吧。」

  靜依搖了搖頭,「睡不著。一想到那麼多百姓都在外面受著苦。我就覺得自己沒用!還說是賀神醫的徒弟呢!要是師父在這裡,斷不會如此棘手的。」

  「別這樣妄自菲薄!你也不差。只是時間太緊了些。別著急,慢慢來。」

  靜依有些氣道:「怎麼可能不著急?哪裡還有時間慢慢來?那麼多的百姓在受苦!眼看著染上傷風的人越來越多。咱們居然不是一無所獲!真是沒用!」

  元熙看著因為氣惱,而臉色微有些泛紅的靜依,這樣的靜依是他從未見過的。

  元熙抿了唇,也不知該如何勸她了。

  片刻後,靜依用手撫了撫額頭道:「對不起,元熙。我是氣我自己沒用,不是針對你。你別生我的氣!」

  「我知道。」元熙輕輕地上前拉了她的手,「依依,這不是你的責任,你無需如此!你已經盡力了!」

  靜依搖了搖頭,「你不用安慰我了。是我自己學藝不精,怨不得旁人。」

  「我不是安慰你。這是朝廷的責任。你不過是一名弱女子,何以如此地為民所憂?」

  靜依輕歎了一聲,轉頭看到桌上何叔讓人送來的那些有關病患的情況。突然,靜依像是發現了什麼,拿起了桌上那厚厚一摞的有關傷風病患的資料。

  也不知靜依看了多久,元熙就這樣在她身邊靜靜地陪著她。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元熙的心裡卻是一陣心疼,依依,不是你沒用!是我沒用!我沒有本事讓你過的快樂無憂,卻還曾對你許下要護你一生無憂的誓言!是我太過高看自己了!現如今,自己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辛苦?

  靜依突然出聲道:「元熙,你快看看這幾例病患的情況。」

  說完,將幾張紙遞給了元熙,而她自己又埋首在其它的病患資料裡。

  靜依終於將手中的那些資料全部看完了,她抬頭看向元熙,「你可發現了什麼?」

  元熙搖搖頭,「我不懂藥理。可是我看他們所服用的藥都差不多。可是效果卻不是很好。」

  靜依點點頭,「這便是問題的關鍵!」

  靜依拿了幾張紙,放到元熙面前道:「元熙,這些藥材,幾乎是大同小異,是我提前讓何叔藏起來的,是專門用於治療傷風的,可是你看這麼多人服下了藥,而且還不是一日兩日。是從剛京城中剛開始蔓延時就服下的。」

  元熙一愣,「既是專門用於治療傷風的藥,為何遲遲不見好轉呢?」

  靜依衝他微微一笑。

  元熙猛地一拍額頭,叫道:「是了!為何即便是用過藥的病患也是遲遲不見好轉呢?」



第七十七章 精密佈局

  元熙只覺得是豁然開朗!「依依,還是你聰明!你是如何想到的?」

  靜依鬆了一口氣道:「多虧了何叔送來的這些看診記錄。這兩日我們一直都疏忽了這些看診記錄,剛才若不是我無意中看到,只怕還是想不到這一點。」

  元熙點了點頭,「是呀!多虧了你一直讓保安堂的大夫保持著做看診記錄的習慣,否則,咱們還是發現不了的。」

  靜依卻是又有些疑惑道:「傷風是由風邪侵襲人體引起的常見外感熱病。一年四季均可發生。尤以冬春兩季為多見。常以頭痛、鼻塞、噴嚏、流涕、咽癢咳嗽、發熱惡寒等為主要證候特點。現在是夏季,按理說偶爾有人患之,並不為過。可是若是大批的人在夏季患傷風,不應該呀?可是他們所出現的症狀,卻又與傷風極其類似!難道說這些病患,得的不是傷風?」

  元熙聞言,瞇了眼,「先派人將所有的藥材買空。顯然是有所預謀的,而疫病如何能夠先知?唯一的可能就是下毒!」

  「下毒?」靜依眼前一亮,有些激動道:「元熙,你說在什麼地方下毒可以讓這麼多的百姓同時中毒呢?」

  元熙也是一臉興奮,與靜依異口同聲道:「水井?」

  兩人相視一笑,元熙長舒了一口氣道:「而且中毒之人大都是百姓,想來應是在街巷處的水井投了毒!找到了毒源,這事情就好辦多了。最起碼可以先控制住毒素的擴散!這樣一來,這傷風不再傳染了,自然也就否定了時疫一說,壓制住了流言。」

  靜依點點頭,「你先想法子讓人一口井,一口井的徹查。查出有毒的便立刻取出井水送交太醫院,然後封掉,再派人把守。只希望太醫院的人盡快想出法子,解了此毒。」

  元熙點點頭,「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我會盡快安排此事的!」

  靜依卻是搖頭道:「不行!你將那井水也給我帶過一些來吧。我也試著看能不能解毒?咱們雙管齊下,希望和機會總是要多一些,不是嗎?」

  元熙有些不贊同,可是看靜依一臉的堅持,只好作罷。「你要試著解毒也可以,只有一樣!你可別再累著,別再熬夜了!」

  靜依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會量力而行的。」

  次日,朝堂上,元熙將一份病患的看診記錄呈給了皇上,並且提出了自己的這個猜測。

  皇上看過六皇子遞交上來的記錄後,思索了片刻,才道:「李赫所言,確有道理。英國公,朕命你及楊海朋負責徹查此事!務必要盡快找到毒源,給百姓們一個交待!」

  英國公和楊海朋出列,接了旨。

  皇上又道:「晉王,務必要盯緊了京城各處的安防,防止有心人鬧事!」

  「兒臣遵旨!」李征出列應道。

  皇上又在朝堂內掃視了一圈道:「六皇子李赫!自即日起,負責所有入京的藥材的保管及分配!若有閃失,朕定不輕饒!」

  「兒臣遵旨!」元熙出列道。

  皇上又命明王李煜負責加強宮門等各處的戒備,以防萬一。

  接下來的幾日,所有人都是忙的不可開交。

  特別是元熙,派給他的本就是苦差事,誰都知道這入京的藥材接二連三的出事,定是有人故意為之。所以,元熙為了保住這兩日在西山大營的護衛下順利進京的藥材,可謂是絞盡腦汁!甚至是動用了自己暗閣的力量隱在暗處,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對這些藥材下手。

  如此這般,眾人都忙碌地過了三天,京城中所有的水井已是全部徹查了一遍,共找到了十五口水井有問題。其中九口水井分佈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是百姓們用的最多的;還有四口水井是分別在幾家商戶中發現的;另外兩口水井,則是在兩位御醫家中發現的。如此一來,便解釋了,為何中毒的大都是平民百姓!又為何會只有兩名御醫出現了傷風的症狀!

  此事一經查證,皇上便下旨火速在城中貼了告示。言明大家之所以會得傷風,是因為井水出了問題,故而將有問題的水井查封!朝廷將派人清理水井!並且公告:朝廷會盡快找出解決之法,還請所有百姓配合官府,以便大家早日痊癒。

  皇上之所以沒有在告示中言明井水是被人下了毒,便是防止百姓恐慌。只說是可能是因為水井使用多年,下面的水源有些不太乾淨,所以才會如此。

  不過告示一出,百姓們仍是議論紛紛!有的說是朝廷故意以此來安撫大家;有的說那水井確有問題,搞不好是有人投人毒。總之是熱鬧的很!可是不管怎麼說,查封了水井後,再沒有人得傷風了,如此一來,那時疫之說,便徹底被擊破了。

  因為沒有人再得傷風了,所以百姓們也都慢慢地相信這並不是時疫,不會傳染了。京城中,總算是暫時平靜了不少。這也是自傷風事件以來,朝廷第一次成功地安撫了百姓!

  雖然藥材已經陸續地平安進京,可是在給病患們服用了幾劑藥後,病情並不見好轉!這讓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皇上,再次皺緊了眉心!

  永壽宮內,淑妃正斜倚在榻上,靜靜地看著書,旁邊站了侍女輕輕地給她打著扇。淑妃的相貌極美,是一種女性特有的陰柔之美。那眉眼之間,呈現出一股病態之美。可若是細看,忽略了淑妃眉眼間的那股病態,倒是與元熙有幾分地想像!

  人人都知道這淑妃當年之所以會被皇上一眼看中,並且直接擢升到了妃位,是因為她長的像極了某一個人,而那個人是皇上一輩子的痛!淑妃因為入宮後一直體弱多病,膝下無子,原本想將五皇子養在名下,可是五皇子自幼在皇后身邊長大,淑妃若是要過繼過來,只怕是不妥。後來,淑妃一次無意中看到六皇子李赫,也就是元熙被一班小皇子和小公主們欺負,一時心軟,便求了皇上,將其過繼到自己名下。皇上原本是不應的,不成想沒幾日,這淑妃就病倒了。皇上一看到淑妃那憔悴的病容,便應了淑妃。可是自那以後,這皇上來淑妃宮裡的次數便是少了許多。即便是有時來,也只是坐坐就走。若是六皇子也在,那皇上一瞧見他,臉色便會立刻難看下來。甚至連坐也不坐,便直接出了永壽宮!

  自此,雖然淑妃的妃位及各項的月例未動,可是宮中的人們個個都跟人精似的,都明白這淑妃,是徹底失了聖寵了。

  淑妃也許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設計的,故意將那不得寵的六皇子引到淑妃的眼前,故意讓她看見六皇子被打的一幕!淑妃進宮時間雖久,可是極少出自己的永壽宮。皇上念她體弱,連平日裡給皇后請安也免了。她身邊的人大都是新晉的宮女,並無人認識六皇子。所以淑妃才不知道自己要求養在名下的,竟是皇上最為痛恨的一個皇子!如此一來,便如了那人的願!

  事後,淑妃終於明白了過來,可是自己的確是無子,又已經將六皇子要了過去,自然也是要盡到母親的責任的,否則只怕是又要落人口實。有了她這個母妃,那六皇子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好過了不少,最起碼原來欺負他的那些個宮人,是再也不敢對他放肆了。

  一名宮婢進來稟報道:「娘娘,皇上來了。已經是快到宮門口了。」

  淑妃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書道:「知道了。準備迎接聖駕!」

  皇上大踏步地進了永壽宮,親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淑妃,的揮衣袖道:「都退下吧!」

  淑妃靜靜地跟在皇上身後,看皇上坐到了榻上,自己也坐在了皇上的對面,一臉關切地問道:「皇上可是仍在為京城中百姓中毒之事而煩惱?」

  皇上點了點頭,雙手輕輕地在太陽穴上揉了幾下,「已經肯定是中毒了,毒源也找著了,可是太醫院那幫廢物,卻是仍未能配出解藥!再拖下去,只怕事情會更加地棘手了!」

  淑妃看了皇上了一眼,勸道:「皇上也莫要憂心了。您廣招名醫的告示已經貼出去了,咱們現在也只能是等了。」

  皇上歎了一口氣,道:「朕現在煩心的是,究竟是什麼人在背後做的手腳?朕已經讓楊海朋去暗查了,看能不能在那幾戶商戶和兩名御醫的家中,找出線索。若是知道是什麼人動的手腳,想來,咱們就會更加明確他的目的,朕才好早做準備!」

  「皇上,恕臣妾冒犯,您近日來,總是寢食難安,長此以往,對龍體也是有損的!為了大淵的江山社稷,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呀!」

  皇上點了點頭,對淑妃道:「朕知道,此事,雖然還沒有解決,可是赫兒,卻已是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他找到了那些個病患的看診記錄,滿朝文武,只怕還會以為那些百姓是真的得了傷風了呢?」

  淑妃笑了笑,「皇上,為您分憂,是他做兒子,做臣子的本分!何談功勞一說?」

  皇上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朕就放心了。他畢竟是養在你的名下的,待朕百年以後,你的後半生,終還是要依靠她的。」

  淑妃急道:「瞧皇上說的。皇上現在正值壯年,莫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再者說了,若是真有那麼一日,臣妾也必定是與皇上一道去了。也好給皇上做個伴兒。」

  皇上閉了閉眼,道:「淑妃呀!朕知道你的心意。朕本來想著,赫兒自北疆回來,也為他封王的,可是如今來看,只怕是要押後了。」

  淑妃不在意地笑道:「現在這樣不也是挺好。他住在宮裡,倒是每日都能來我這裡應個卯!我倒是能天天看見他了!」

  皇上輕笑了兩聲,「嗯,跟你說說話,朕心裡舒服多了。」

  「皇上,快要用午膳了,您可要在這裡用?」

  皇上搖了搖頭,「不了。朕還得去勤政殿,還有幾名大臣在那兒等著呢。罷了,朕現在就過去了。你自個兒用吧。」

  淑妃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但是不過是眨眼之間,便又換上了一幅溫順之色,臉上毫無其它的情緒可見。她見皇上起身,便也趕緊起身後,跪下道:「恭送皇上!」

  直到皇上明黃色的身影出了永壽宮的宮門,淑妃才緩緩起來,看著皇上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期盼和溫柔之色。

  皇上趕往了勤政殿,英國公和晉王李征都等在了那裡。

  「今日可是有了什麼進展?」皇上問道。

  英國公道:「皇上,臣等在兩名御醫家發現了水井有毒後,便火速將兩家的府第圍了。今日一早,便發現兩家皆是有一名下人投環自盡了。這二人均是留下了遺書,說是自己在府中的水井中下了毒。微臣派了人細細查看下,發現二人皆是被人用繩子勒死後,再吊上房梁的。如此一來,咱們有關於這背後之人的所有線索,便全都斷了。」

  皇上聽了,原本有些放鬆了些的心情,再次緊張了起來。「這些人的動作還真是快!」

  「皇上,請恕微臣直言。現在咱們只能是先想盡辦法解毒!現在雖然還未發生有人因傷風而死的病倒,可是到底是時間拖的長了,會對朝廷不利的!」

  晉王李征道:「英國公所言極是!父皇,咱們現在要做的,便是盡快地配製出解藥!才能真正地安撫民心!」

  皇上點了點頭,「你們所說,朕自是知道。可是現在太醫院仍然無人能配製出解藥,這該如何是好?」

  李征看了一臉愁容的皇上一眼,「啟稟父皇,咱們雖然廣招天下名醫,可是離京城近的來了不少,卻仍是束手無策,而其它地方的,現在只怕是因路途遙遠,才剛剛貼上告示。父皇,遠水救不了近火呀!」

  皇上聽了,眼睛中卻是有些晦暗之色,他抬眼細看了李征,這個大兒子是德妃所出,向來是得自己的看重的,現在說這個,想來,是心裡有了打算了吧。

  皇上不動聲色道:「不錯!那征兒可有何良策?」

  李征眼中閃過一抹得意,朗聲道:「回父皇,兒臣不才,倒是想著舉薦一人,兒臣相信,此人定能為父皇解憂。」

  「哦?」皇上的眼睛一亮,「是何人哪?」

  「回父皇,是平南候府的二小姐,蘇靜依!」

  英國公一愣,看向皇上,見皇上也是一臉的驚異,不由得說道:「晉王殿下,這是何意?那蘇靜依不過一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家,如何能為皇上分憂?」

  皇上看了英國公一眼,又看向李征,示意他解釋清楚。

  李征拱手道:「啟稟父皇,據兒臣所知,這蘇家的二小姐,七年前曾拜入名醫賀道子名下!是其入室弟子。人人都知道這賀神醫的大名,而且知道其收徒的條件也是極為苛刻,沒有天分的,定然是不收的!父皇,現在賀神醫不在京中,何不讓這蘇靜依試上一試?」

  英國公一愣,他可是從未聽說過這蘇家的二小姐,竟然還是名女大夫?而皇上的臉上倒是極為平靜。皇上點了點頭,「來人,宣平南候攜女覲見!」

  靜依正在研究解毒的法子,皇上便命人來傳了旨,宣她與平南候進宮面聖了。

  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蘇靜依道:「起來吧!」

  蘇靜依起了身,便站到了蘇偉的身後,垂著頭,態度恭敬的很。

  皇上看著眼前這個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道:「蘇小姐不必拘禮。朕今日傳你前來,是因為晉王舉薦了你!說你是賀神醫的親傳弟子。可有此事?」

  靜依聽了,這才明白過來,皇上要她進宮的目的,遂上前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晉王殿下所言屬實。臣女確為賀神醫的女弟子。」

  皇上聽了大喜,「那你可願為朕分憂?」

  靜依低了頭道:「皇上說的,可是有關近日百姓們齊患傷風之事?」

  皇上起身行至靜依身前,點頭道:「不錯。你可有法子一試?」

  靜依微抬了頭,只看到眼前一片明黃。目光停留在了皇上的前胸處,便不敢再抬頭看了。

  「回稟皇上,臣女也不能保證就一定有辦法,只能是盡力一試!」

  「嗯,如此甚好!你可有什麼需要或者是要求?」

  靜依略一思索道:「回稟皇上,臣女若要想出法子,自是離不開藥材的,臣女聽聞六皇子在監管藥材之事,所以懇請皇上就讓六皇子和臣女的二哥,一同協助臣女找出醫治百姓的法子。」

  皇上當即便道:「好!既如此,你們便即刻前往太醫院!李赫現在就在那裡,有什麼需要,直接找他便是。」

  「臣女遵旨。」靜依福了身回道。

  太醫院

  靜依正在為一名婦人把脈,片刻後,靜依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司畫道:「你去將這位夫人扶到裡面休息。」

  說完,便細細地看著自己眼前厚厚一摞的看診記錄。

  自那日元熙在朝堂上拿出看診記錄交由皇上過目後,皇上便當即下旨,要求所有的御醫、大夫在為這次的病患把脈時,都要做好詳細的看診記錄,以便日後查閱。

  靜依在這裡細細地看著,一名御醫便走了過來。

  靜依看清來人,笑道:「劉太醫來了?靜依有禮了。」說著,便對劉太醫福了福身。

  劉太醫笑道:「蘇小姐太客氣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是師承賀神醫!老夫初時耳聞,還以為是別人在說什麼笑話,原來竟是真的?如何了?可有什麼進展?」

  靜依搖了搖頭,「我進太醫院也有兩日了,可是至今仍是毫無頭緒。劉太醫,您覺得這種病症,會是什麼毒呢?」

  劉太醫搖了搖頭,「此事,可是難壞了咱們太醫院的所有人!你才來兩日,不必太過著急!」

  靜依卻是輕歎一聲,「眼看著那些百姓受這病痛的折磨,我如何能不急?」

  劉太醫看了靜依做的筆記和在那些記錄上做的標注。點了點頭,「你心思果然細膩。居然連這些藥方中每一味藥的用量都是做了統計。這可是太過耗費心神了。」

  靜依聽了,卻是一愣,看向劉太醫,眼眸流轉,心思也是翻轉地極快。

  劉太醫看她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也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靜依。

  只見靜依思索了片刻後,臉上浮現了一絲喜悅之情,看向劉太醫道:「我知道了。」

  說完,便急著往外走,邊走邊喊道:「司琴,司畫,咱們快快回府。」

  司琴和司畫對視一眼,聽小姐的口氣,似是找到解決之法了?

  二人火速地追了出去,三人上了馬車直奔平南候府。

  入夜,候府內卻是燈火通明,前廳內,顧氏和蘇明正在一張一張地核對著百姓們患傷風前,保安堂出售的藥材的記錄!

  「甘草、紫蘇、桔梗、黨參、白芷、茯苓;下一張,甘草、黨參、茯苓、白芷、玉竹、桔梗、蔥白;下一張,茯苓、桔梗、蘇葉、薄荷、白芷」

  蘇明念著一連串的藥名,而靜依和蘇偉就坐在一旁快速地寫著。

  蘇明念完最後一張,「這是最後一張了,沒了。」

  「如何了?依依,可有發現?」顧氏一臉焦急地問道。

  靜依正在比對著自己與蘇偉寫好的單子,半晌後,輕道:「還是單子太少了些,一時拿不準主意了。」

  正在此時,元熙進了大廳,手上又拿了厚厚一摞的藥單,「依依,這是我剛剛命人從各大醫館中找來的。有的是病人來拿藥時,將方子留下了。有的是醫館內自己滕寫的。你看看,可有用處?」

  靜依大喜,「太好了。我正愁這兒的單子太少,拿不準主意呢。你這一來,倒是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

  說著,示意元熙將手中的單子念給她聽。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偉坐在椅子上睡著了,而顧氏早已讓蘇偉派人扶了回去。蘇明則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終於,元熙念完了手中的最後一張單子,問道:「如何了?」

  靜依不語,只是聚精會神地比對著手中的幾張單子。她用一支紅筆,在單子上,不停地畫著圈。最終,靜依緩緩地放下了筆,對元熙道:「就快好了。你將那些單子拿來我看。」

  說完,便接過了元熙遞過來的單子細細地看著。

  而元熙則是充滿好奇地看向靜依剛才不停畫圈的單子上。只是粗粗一瞥,元熙便明白了!

  原來靜依先是將出現在單子上次數少的全都劃去,再將出現的頻率稍微有些高的下面劃了紅線,最後,將幾乎是在每一個藥方上都會出現的藥名畫了圈。如此一來,便一目瞭然了!

  元熙不由得對靜依是又心疼又佩服!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找到解藥!看著靜依有些疲憊的臉色,元熙心疼不已,只盼著趕快配製出解藥,也好讓靜依好好的睡上一覺

  元熙轉而想到,這佈局之人既然大費周章地將京城中的十幾種藥材幾乎是全部買盡,那麼就自然不可能會留下真正的解藥!而真正的解藥,可能就只需那麼兩、三味藥便可配製而成!

  不得不說,這佈局之人十分地聰明。他先是將所有可以治癒傷風的藥材全部買走,然後又只在一小部分井中下毒,待朝廷發現京城中根本已是無藥可用之時,便再度將其它的井水中下毒,從而造成病患成倍的增長,似是有傳染之嫌,然後又命人屢次毀掉了朝廷多方籌備的藥材,以此來耽擱朝廷治療病患的時間,更是以此來擾亂眾人的視線,讓人們以為京城中的人所患的就是傷風,對方是害怕藥材進京後,可將百姓治癒,所以才會屢次下手。

  而當朝廷想盡辦法將藥材調至京城時,又要過六七日才會發現,這些藥材對這些病患,根本是毫無用處!如此一折騰,京城內必定是人心渙散!到時,那人再想法子,散佈一些不利於朝廷的流言,甚至是會在軍營內下毒!那麼,京城,就真的危險了!

  好在靜依心思敏銳,提前發覺到有些不對,所以暗中派了人做了記錄和探查,這才為朝廷節省了不少時間,從而打亂了對方的佈局。

  元熙看著正在聚精會神邊看邊寫地靜依,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靜依今晚必定是會想去配製解藥的藥方的。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靜依才停了筆,一臉笑意道:「元熙,你快快將這張藥方送去太醫院,先讓他們煎了給兩位太醫服下,看效果如何?若是有效,便即刻將此方多多抄寫,讓人按此方抓藥。」

  元熙點了頭,走至門口時,回頭道:「你也是累了幾日了,快快去好好休息吧。」

  靜依點了頭,她此刻的確已是累極!已經至少是有三天三夜沒有好好地合過眼了。她看了一眼睡著的蘇偉和蘇明二人,吩咐下人將他二人扶回寢室休息。自己也回了院子。

  靜依回去後,只洗了把臉,便倒頭就睡。靜依不知道,她這一睡,竟是睡了一整天,直至次日傍晚才醒了過來。

  靜依醒來,一看天色,便忙叫道:「司畫!快替我更衣,咱們馬上去太醫院。」

  司畫卻是不急,笑道:「小姐別急!那毒已經解了。」

  「解了?」

  「小姐,六皇子拿了您寫的藥方煎藥給兩位太醫服下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兩位太醫便有了好轉。六皇子大喜,又觀察了兩個時辰,請了幾位太醫來診脈,皆是說病症已是輕了許多。六皇子已經命人去給百姓們熬藥服下了。就在剛剛還有人傳回話來,說是不少已經服下藥的百姓,都是有了起色。」

  靜依聞言,舒了一口氣,道:「還好!總算是有用!」

  說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元熙又是一天一夜沒睡吧?他的心裡倒也是真的為百姓著想。」說完,起了身,「司畫,去吩咐廚房熬些雞湯盛好。我去給他送些過去,免得百姓們都無事了,他卻是病倒了。」

  司畫輕輕一笑,「小姐,夫人早命廚房煲好了,一直煨著,屬下現在就去取。」說完,便轉身去了廚房。

  靜依靜了臉,梳洗了一番後,便在司琴和司畫的陪同下,去了太醫院。

  靜依一進太醫院,便見這裡面的氣氛舒暢了不少,再不像幾日前死氣沉沉,怨聲載道了!反而是時不時地傳來幾陣笑聲,和打鬧聲。

  元熙因為監管藥材,所以這些日子一直是住在這裡的。靜依直奔元熙的住處,進了院子,便覺得院子內冷冷清清地,極為安靜。

  靜依有些不解,進了屋子,才明白過來。原來,屋子裡,只有元熙一人,想來是將人們都派了下去,抓藥,煎藥吧。靜依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看著歪倒在椅子上,睡的正香的元熙,眼中浮過一絲心疼。

  這樣的元熙,讓她敬佩,為了百姓,自己堂堂皇子的身份,可以做到如此地盡職盡責,已是實屬不易!況且他竟然還為了救治百姓,而不眠不休!若是自己辛苦十分,那元熙就是辛苦了十二分!

  自己只是配製出解藥,在還沒有確定藥效時,便已是累得受不住了,睡了一天一夜。而元熙呢?自從接了這個差使後,哪天睡過一個安穩覺?特別是後來這幾天,為了配合自己配製解藥,東奔西走,只怕是連正常的餐飯都沒有吃過吧?

  靜依坐在了一張繡凳上,隨手在桌上抄起了一本醫書,看了起來。

  靜依因為睡了一整天,自是不困了。現在又是在這般安靜地環境下,拿到了一本自己本就感興趣的醫書,自然歡喜!她這裡看書看的真是入了迷,連元熙醒來,行至她身邊,都不知道了。

  直至靜依將手中的書看完,將書合上,這才看到元熙就站在自己身旁。

  「你怎麼站在這裡?何時醒的?」靜依驚道。

  元熙笑道:「在你看了一半的時候吧。」

  靜依臉色微紅,「你餓了吧?我讓人給你煲了雞湯,這些日子辛苦了,應該好好補一補了。」說完,便要給他倒雞湯,手一觸到那小沙鍋,輕道:「有些涼了呢。司畫,去幫他熱一熱吧。」

  司畫端了雞湯出去,而司琴則是關了房門,退到了房門外,順手將房門也關上了。

  靜依看著元熙的眼中,仍是佈滿了血絲,有些心疼道:「怎的不多睡會兒?看你這樣累,仔細熬壞了身子。」

  元熙搖了搖頭,「無妨。我是習武之人,沒有那般地嬌貴。」

  靜依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道:「這與是否習武無關。你要知道養生之道,也是博大精深的,這養生,自是極為重要的,不可小視。」

  元熙卻是岔開話題道:「依依,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法子的?」

  靜依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自己如何想到用對比和排除的方法,找到的解藥。

  「很簡單,如果那百姓們真的是傷風,為何那背後之人還要讓他們同時採買治癒傷風的藥材和外傷的藥材呢?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解藥中所需的幾味藥,便是隱在這兩種治癒不同病症的藥材中的。所以我才想了這個法子,將那些人買的最多的幾味藥挑了出來,果然其中有兩味藥便是用於治療外傷的!一味是白芷,一味是桅子!我又參考了醫書,才將這幾味藥的劑量配了出來。誰能想到,那人命手下同時採購了兩種藥?」

  元熙點點頭,「不錯。就在昨日,所有人還都以為那背後之人只是將治癒傷風的幾味藥材給買空了。卻原來,他還命人買空了白芷和桅子!幸好你命人藏起了保安堂的藥,再加上太醫院中是常備這兩味藥的。總算是沒有白忙活!」

  「元熙,你說這背後之人會是誰呢?這又是想著做什麼?為何要布下這樣一個精密的局?買空京城醫館中十幾味藥材!這可真是大手筆!」

  元熙也是一臉地費解,搖了搖頭,「這還真是不好猜!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楊海朋那邊也查不出什麼,就像是根本就沒發生那麼一回事一般。」

  靜依輕舒了一口氣,慶幸道:「好在咱們發現的早,沒有釀成大禍!百姓中並沒有發現死傷吧?」

  元熙搖了搖頭,「因中毒死傷的沒有,可是因為百姓情緒不穩,極易與人發生衝突,所以因為鬥毆,倒是死了幾個人。不過相對於這麼多被救的百姓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靜依點了點頭,「是呀!如此大規模的投毒事件,只是死了幾個人,已是損失極小了。」

  元熙也是歎了一口氣,「那背後佈局之人,想來是十分的聰明,依依,我擔心他得知了這件事是因你而失敗,會對你不利。這些日子,你還是少出府為妙。」

  靜依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剛從北疆回來,對朝中之事,多有生疏,還是要小心為上,莫要輕易得罪人,要知道這裡是京城,不是北疆。沒有人會賣你六皇子的面子的。」

  「我明白。對了,這次晉王李征為何會突然想起舉薦你來了?」

  靜依冷笑一聲,「定然是我那個好姐姐告訴他,我是師父的徒弟了。」

  元熙一皺眉,「哼!他倒是打的好算盤!若是你能為皇上分憂,那他便有了一個舉薦之功,皇上自然會嘉獎於他,對他更為器重;可若是你不能為皇上分憂,一來你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家,皇上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畢竟你不是太醫院的人!而他反倒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只怕到時,你只能是上趕著要嫁給他了。」

  說到後面,元熙的臉上已是凶巴巴的,眼神也變得極為狠厲!語氣中似乎還冒著一股酸氣!想來是對那李征覬覦靜依之心,恨之入骨了。

  靜依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酸味,只是點著頭道:「是呀!這個李征還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他怎麼會總是無故地來找我的麻煩?當真以為我的好欺的不成?看來,我沒有催著他趕快給我送賠罪禮,倒是讓他以為我怕了他了!」

  元熙聽了,看了靜依一眼,見靜依一臉憤憤地表情,不由得失笑道:「你還惦記著那些賠罪禮?」

  靜依一挑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彷彿黑珍珠一般,光華四射!「我自然要惦記了!堂堂一個王爺,還想著賴賬不成?我現在可是缺銀子的緊,可不能放棄這麼好的一個發財的機會。」

  「你缺銀子?你要那麼多銀子幹嘛?」

  「哼!不告訴你。」

  元熙欲再問,那司畫手捧著雞湯進來了。「殿下,熱好了。」

  靜依起身道:「你快些喝了吧。然後早些歇息吧。我再去那些病患那兒瞧瞧。」

  元熙有些不放心道:「天色晚了,你還是明天再瞧吧。我不放心。」

  靜依略一想,「也好。就那明日再說。你快些喝吧。我先回府了。」

  兩日後,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嚴重擾亂了百姓們的正常生活的傷風一事,終於落下帷幕!

  皇上大喜,朝堂之上,大肆封賞!

  皇上親自下旨,封蘇明為---,封此次事件中功勞最大的蘇靜依為平安郡主!賜下金銀珠寶無數!而晉王李征因為舉薦有功,也被皇上下旨到吏部去歷練。那李征自然是興奮不已!吏部呀!那可是掌管著朝中所有官員陞遷貶黜的地方!李徵得意地向明王李煜的方向瞄了一眼,那得意忘形之色,險些就要溢於言表!

  李煜卻是恍卻未覺,仍是敬立在朝堂之上。

  皇上又對英國公、楊海朋等人多有嘉獎!唯有此次事件中功勞不亞於蘇靜依的六皇子李赫,皇上卻是對他隻字不提!甚至是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連些象徵性的表面工作都沒做!

  朝中的大臣們自是明白原因所在,皆是在心中暗暗搖頭,這六皇子,終是成不了氣候呀!沒有強大的母族勢力,沒有皇上的寵愛,那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皇子了!地位,甚至是還比不過皇上寵愛的一個了身卑微的宮嬪了!

  六皇子李赫面色平靜,對於皇上的態度,他早已是習以為常了。可是心中卻是仍是感覺到了不甘,感覺到了錐心般地痛!自己不求皇上能夠將他當做李征和李煜那樣受寵的皇子來看,中求皇上能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兒子來看,也是不成嗎?

  李赫心中一片悲涼!父皇!這兩個字,我真的是再也叫不出口了!你當真如此狠心?我也是你的兒子呀!我為你為憂,不求你對我大加誇讚,難道連你的一個眼神都換不來嗎?



第七十八章 皇后壽宴!

  皇上的打賞一下來,各方嘩然!

  京城中的百姓們看到皇上大肆嘉獎平南候府,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平南候府的二小姐救了他們。於是,接下來的一連幾日都是不斷地有人到平南候府拜謝,有的拎著一籃子雞蛋,有的抱著兩個西瓜,有的帶著自家菜地裡種的青菜,等等。

  靜依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不易拋頭露面,所以這些事情便都交給了顧氏和蘇明二人。

  一連幾日下來,蘇明是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靜依到了前廳,便看到顧氏正用右臂支了額頭,稍作休息。而蘇明則是如一癱軟泥一般,躺在椅子內,看到靜依進來,也不說話,只是輕抬了一下手腕。

  靜依輕輕一笑,來到蘇明面前,「這兩日,二哥辛苦了。靜依知道二哥為人和善,這幾日與百姓打交道,感覺有何不同?」

  蘇明搖了搖頭,「這做人太實在了,也是著實的累人哪!」

  顧氏聽了,一笑,「你這孩子!依依,來,到母親這裡來,不必理他!」

  靜依到了顧氏身前,顧氏笑道:「這百姓最是樸實無華了,有的帶了東西來,我與你二哥說不收,可是他們不依,說不收的話,自己的心裡會過意不去。沒法子,我只好讓人登記造冊全收了。等回頭,再每家每戶送些銀兩過去罷了。」

  「母親這法子好!京城經過這麼一鬧,雖是沒有大傷元氣,可是百姓們到底是受損不小。先不說身體上受了多少日子的病痛折磨,單說這些日子只出銀子不進銀子,就是對他們的生活有不小的影響呢。」

  「說的是呢。百姓們也不容易,不過人家既然是來謝你的,咱們總不能什麼也收!今兒晚上呀,我就讓廚房裡給你做你最吃的醉雞!這雞是城東的一戶百姓送來的,這米酒,可是城西的酒莊送來的。」

  靜依低低一笑,「聽母親這麼一說,依依倒是感覺像是吃百家飯的!」

  顧氏聽了也是失笑,道:「可不是嗎?靜依呀,你既過來了,母親就多囑咐你幾句,這次的事情你可以說是大出風頭了。你可要千萬記住要人前人後都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讓人抓了把柄去。」

  「是,母親。女兒謹遵母親教誨!」靜依福了福身,便聽外面傳來司畫的聲音,「小姐,老爺在書房等著你呢。說是要你趕快過去。」

  「知道了,這就過去。」靜依說完,便對顧氏行了禮,直奔外書房了。

  進了書房,老太爺和蘇偉都在。

  「依依給祖父、父親請安。不知父親喚女兒來有何要事?」靜依行了禮,問道。

  蘇偉看了她一眼,輕道:「依依呀,現在你被皇上親封為平安郡主。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說了。父親今日找你過來,也是想著聽你說說,你的打算。」

  靜依一愣,「女兒的打算?不知父親所言何意?」

  老太爺哈哈一笑,道:「依依呀!現在咱們祖孫三代在一起說話,就不必再藏著揶著了。實話告訴你,這些年,你母親很少讓你出府,哪怕是一些對於女兒家來說很是重要的場合,你母親也是不同意你去的。你可想過,這一切都是我和你父親的意思?」

  靜依淡淡一笑,「祖父。靜依知道這是為了靜依好。靜依雖然愚鈍,可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靜依的身份特殊,既是平南候的嫡女,又是威遠大將軍的外甥女,這樣的身份,即便靜依相貌醜陋,也是要惹人覬覦了。」

  蘇偉點點頭,「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依依呀,你是咱們候府唯一的嫡女,現在又被皇上封了平安郡主,為父只怕,你的婚事,你母親再也做不得主了。」

  靜依一驚,她前些日子為了研製解藥,身體疲憊不堪,這幾日一直都是在院中休息,倒是從未想過這一層。現在聽蘇偉這麼一說,心裡也是有了幾分的忐忑了。

  靜依一想到這個時代皇上是會給臣子或者是皇子們賜婚的,心中便有些發冷。皇上的旨意,那可是不可違抗的!別說皇上賜婚了,就是他的一個妃子為臣子賜婚,只怕臣子也不能駁回的,皇上的妃子代表了皇家的威嚴,而皇家的威嚴,是不容許任何人蔑視的!

  靜依明眸一轉,對著蘇偉和老太爺道:「靜依不願嫁入皇室。更不願成為皇位之爭的犧牲品!還請父親和祖父為靜依做主。」

  蘇偉與老太爺相視一眼,眼中均是露出滿意之色。

  老太爺點點頭,「依依呀,我與你父親也是不願你嫁入皇室,終日裡被人算計,說不定哪一日,一個不慎便被人抓了錯處,受盡欺凌。依依呀,這些年,我與你父親之所以雪藏你,也正是基於此。如今看來,再不讓你在一些場合露面,只怕是再不可能了。」

  蘇偉也是一臉的憂慮,「依依呀,你明年就要及笈了。咱們只能試著看能不能盡快地給你訂下親事,就像是當年你表姐一樣。不過,此事究竟行不行的通。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明日是皇后的壽辰,屆時,你是必定要去的。依依,你可要想好了,明日你既是不可以風頭過盛,也不可以太過平庸,否則,不是在打皇上的臉嗎?」老太爺思索片刻道。

  靜依點了頭,「是,靜依明白了。靜依回去後,定當好好琢磨,明日的宮宴,靜依定不會讓家人失望。若無它事,靜依就先告退了,還要去準備明日要穿的衣服。」

  蘇偉衝她擺了擺手。靜依便施了禮,退了出去。

  出了書房,靜依只覺得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十四!她才十四!現在很明顯那晉王李征是在打著她的主意,那麼明王李煜呢?可是死了心?

  靜依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地,迷迷糊糊地就回了屋子。坐在妝台前,銅鏡中映出她姣好的面容。靜依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多久了?自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七年了。這七年來,她以為自己重生了,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一世,一定要自己來掌控自己的命運。可是現在呢?靜依一想到老太爺所說的話,心裡便頓覺無助!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掌控嗎?

  靜依起身,行至窗前,看到外面盛開的蓮花,小鳥在枝頭聲聲地叫著。這樣恬靜地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可是這一世,仍是不能如願嗎?嫁入皇室?這個想法再次冒出來,靜依不由得想到了元熙。他也是皇子,若是嫁給他,應是會好上許多吧。最起碼自己對他並無厭惡之感!喜歡嗎?她搖搖頭,小孩子是不懂得愛情的吧?

  靜依在感情這方面的確是有些空白,前世並沒有人告訴過她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喜歡?而這一世,在這封建的時代,顧氏更是不可能告訴她何為愛情了?

  何嬤嬤進來,便看到靜依一個人在對著窗外發呆。「小姐,您明日要穿的衣服都備好了。您是現在挑首飾,還是晚些再說。」

  靜依看到何嬤嬤命人捧了一套淡粉色的裙衫,上面還放了月白色的紗衣,旁邊則是放了一條水玉腰帶。

  靜依沖何嬤嬤擺了擺手。何嬤嬤會意,命人將衣服放下,便退了出去。

  不一兒會,柳杏兒又進了屋來,「小姐,您快去瞧瞧吧。老爺請了京中最好的馴獸師來馴化那隻小白虎呢。」

  靜依一聽,從剛才的愁緒中回過神來。「你說什麼?馴獸師?」

  「是呀,小姐。那馴獸師好生厲害呢!奴婢遠遠地看著他拿那鞭子抽打著小白虎,很是威風呢。不過,奴婢看著那小白虎倒是有些可憐。」

  靜依聽了,趕忙往外走。「小白虎不是養在我的院子裡的嗎?何時被移了出去?」

  柳杏兒在外面緊跟著靜依,回道:「小姐,老爺說這小白虎,生性兇猛,怕傷了小姐,所以移到後花園了。」

  靜依出了院子,急匆匆地向後花園跑去。

  那馴獸師將小白虎捆了,拴在了一棵大樹上,手裡的鞭子高高舉起,道:「趴下!趴下!」

  小白虎的身上已是有了幾道鞭痕,有的地方,已是向外滲了血,然它卻是倔強地站在籠子邊上,不知是聽不懂,還是不肯趴下!不遠處圍觀了不少的下人,正在交頭接耳,議論著這馴獸師究竟要如何馴服這隻小白虎。

  那馴獸師見小白虎仍是不肯聽話,口裡罵道:「你個小畜牲!骨頭還挺硬呀!行!我就看看你有多硬!」說完,便拿起了鞭子要再往小白虎的身上抽!

  「住手!」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眾人聞聲望去,竟是靜依趕過來了。

  靜依氣沖沖地趕了過來,一把奪過那馴獸師的鞭子,道:「你好大的膽子!我的小白虎也是你能打的?」

  說完,便上前輕輕地抱起了小白虎,口裡還小聲地說著:「沒事了,我來了,就沒人敢傷害你了。疼不疼?姐姐帶你去敷藥。」

  說完,便對著還愣在那裡的馴獸師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把繩子解開?」

  那馴獸師卻是嚇得有些口齒不清道:「小姐,小姐快放下,這,這可不是貓!這是老虎!小姐,您快放下吧,仔細傷著您!」

  靜依不理他,只是用手輕拍了拍小白虎的頭道:「沒事的。姐姐把壞人打跑,看以後誰還敢欺負你!」

  後面跟著的柳杏兒嚇得雙腿直打顫道:「小姐,它,小心它傷了您!」

  「沒事。他還小!再說了,這幾日它一直是養在我的院子裡,每日我都餵它東西吃,它認得我,自然不會傷害我的。」說完,靜依示意柳杏兒趕快將繩子解開。

  柳杏兒膽戰心驚地將繩子解了。「小姐,您這樣,確定沒事兒嗎?要不,奴婢來抱它吧?」

  靜依搖了搖頭,抱著小白虎逕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出一刻鐘,蘇偉和顧氏就都跑到了靜依的院子。

  「你這孩子,怎麼能抱著一隻小老虎?萬一傷著你可怎麼是好?」顧氏嘮叨著。

  蘇偉也是一臉的嚴肅,「這是老虎,不是貓!你怎麼能如此隨性?快快放下!」

  靜依笑道:「父親,母親,這小老虎與我相處了數日,已是很熟悉了。您瞧,它現在窩在我這裡,不是乖的很?讓父親、母親憂心,是女兒的不是了。父親放心,女兒自是會命人看好它。再大一些,女兒也不會再抱著它了。」

  靜依說完,蘇偉和顧氏看了一眼那小白虎,的確是乖巧的很,也許是受了傷的緣故,有些蔫,沒什麼精神!蘇偉和顧氏又嘮叨了幾句,才算作罷。

  晚上,靜依看著小白虎窩在自己的榻上睡的正酣,蓮步輕移,坐在了床上。

  明日是皇后的壽辰,自己可是一百個小心了。除了晉王李征,還有那皇后,說不定也打了主意要設計自己呢。有權勢的地方就會有紛爭,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經過了小白虎一事這樣一鬧,靜依的心情又再度的樂觀了起來!無論如何,這一世自己的命運都絕不能再由旁人擺佈!自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為自己爭取最大的自由!

  靜依除了外衫,躺在了床上,盛夏的夜裡,已是極為悶熱!窗外傳來聲聲的蟬鳴聲,讓人聽了更為煩燥!靜依翻了個身,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上說的,人的心境並不完全是由環境所控制的,有時候換個角度想問題,便會輕鬆的多。

  靜依閉了眼,不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鼻間傳來淡淡地蓮香,窗外的蟬鳴聲也是聽起來悅耳了不少,猶如催眠曲一般,伴著靜依沉沉睡去。

  次日傍晚,靜依和靜微陪著顧氏一起進了宮。因為是盛夏,所以宮宴是選在了晚上舉行。因為現在靜依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的平安郡主,所以再見到一些貴婦千金們時,已是受別人禮的時候多了。

  因為是皇后的壽辰,又剛剛經歷了傷風一事,所以並未大辦,只有內眷們進宮為皇后賀壽。

  進了宮,由宮中的司贊嬤嬤引領到了御花園中的漪蘭殿。

  靜依自進宮後,與顧氏是寸步不離,不像靜微偶爾遇到了熟人還寒暄兩句。

  漪蘭殿內裝潢清新雅致,與以往去的崇文殿不同,崇文殿華麗大氣,而這裡則是處處透著婉約之風,沒有了那種宮殿的莊嚴肅穆,讓人不覺得壓抑,反而給人以舒暢之感。眾人依次向皇后獻了禮。皇后都一一看過,並且誇讚了一番後,便開席了。

  一時間這漪蘭殿內,歌舞昇平,恭賀之聲不斷。

  因為是皇后壽辰,所以後宮的各位嬪妃、公主也都來了。坐在皇后左側的,便是德貴妃了!靜依看到德妃的下首空了一個座位,問了顧氏才知道,那是淑妃的位子,只不過看這情形,應該是不會來了。靜依聽了,略有些不解,若說這淑妃失了寵吧,可是偏偏皇上念其體弱多病,免了她在後宮的一切晨昏定省;可若是說她得寵吧,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上極少去淑妃的永壽宮留宿。這皇帝的心思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懂的。

  靜依遠遠地便看到了那個叫李靜的公主正在和白敏兒一起說著話,二人的關係看起來不錯。

  由此來看,這李靜應該是明王李煜的人了。

  白敏兒已經十六了,按理說也該是議親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白敏兒卻是遲遲未能敲定婚事!按說,她的夫婿應是明王李煜無疑了,為何卻是遲遲未能完婚呢?

  一曲歌舞作罷,白敏兒起身施禮道:「皇后娘娘,今日是您的壽辰,敏兒不才,想著為娘娘撫琴一曲,還請娘娘莫要嫌棄。」

  「敏兒的琴技,本宮是知道的。你這次去了江南,一去就是半年,若不是本宮的生辰到了,只怕你仍是不肯回來的吧?如此也好,讓本宮聽聽你的琴技有無長進?」皇后略一頓,又道:「只是只有琴音未免太過單調了些。」皇后笑容滿面,語氣中似是帶了一縷遺憾。

  白敏兒笑道:「娘娘,在場這麼多的小姐,哪個不能舞上一曲?」

  皇后笑道:「不錯!倒是本宮疏忽了。」說完,環視了一周後,「不知哪位小姐願意上前一舞呀?」

  底下的眾人面面相覷,卻是無人敢應,這個白敏兒的琴技是不錯,可是心胸卻是極為狹隘,容不得別人有一絲一毫比她強的地方。若是跳的好了,只怕這白敏兒會加以責難,畢竟這琴可是在人家的手中,你的舞再好,也得跟著琴聲走!可若是跳的不好,在場這麼多的小姐貴婦,豈不是讓人笑話?

  白敏兒道:「既然眾位小姐們這般謙讓,那便由臣女來點了,娘娘以為如何?」

  皇后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白敏兒在殿內走了一小圈,最後停在了蘇靜依的面前,輕道:「好久不見了,蘇小姐!聽聞你對花草極為在行,卻不知對這樂理可是精通?」

  靜依站起身,淡笑道:「白小姐謬讚了!靜依對花草只是略有所知罷了,對這樂理並不精通。白小姐,還是再覓他人吧。」

  白敏兒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今日著了一件淡粉色的裙衫,外面著了一件月白色的紗衣,頭上也只是戴了兩支髮釵和一支金步搖。整個人的裝扮極為簡單,卻又是處處透著高貴!恍若那仙子臨世,讓人不敢有半分地褻瀆!

  白敏兒的眼中閃過一抹妒意,自七年前那場賞菊宴後,二人還是第一次見面。那場宮宴後,父親和母親便將自己管束地極嚴,生怕自己出一點的紕漏!過後,她也明白了過來,自己是被那楊倩給利用了。

  上次,崔茜茜的生辰宴,她因為遠在江南,所以沒有趕上。她前日才抵京,剛回府便聽聞了這蘇靜依救了京城的百姓,被皇上下旨冊封為正二品的平安郡主!這讓白敏兒心裡這個氣呀!如何能夠嚥得下去?這一次,好不容易見到她,白敏兒是打定了主意,要讓蘇靜依難堪了。

  白敏兒柔柔一笑,恍若是嬌媚的牡丹盛開一般,高貴華麗!「蘇小姐太謙虛了。不過就是為了搏娘娘一笑罷了。又不是比賽誰跳的好?」

  蘇靜依聽了,眼眉微挑,這白敏兒明明知道自己被封為了平安郡主,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上,有封號的自然是要稱呼對方的封號的,可是這白敏兒卻是故意稱自己為蘇小姐,還一再地要求她來獻舞!這個白敏兒還真是有意思!

  「白小姐的琴技無雙,靜依是知道的。只是靜依確是不通樂理,還請白小姐就莫要為難了。」靜依說完,便坐了下來,臉上仍是帶著淡淡地笑意。

  白敏兒微微一愣,她沒有想到這蘇靜依居然敢如此地不給她面子,竟然是直接拒絕了她!白敏兒卻是抿了唇,笑看了一旁的蘇靜微一眼。

  蘇靜微一驚,忙起身道:「靜微不才,也只是略通樂理,若是白小姐不嫌棄,不如就由靜微來為白小姐伴舞吧。」

  白敏兒笑點了點頭,轉身前,又深深地看了靜依一眼,那眼中分明是帶了笑意!一種做了壞事,快要得逞的笑意!

  靜依一直是笑看著白敏兒的,所以她眼中的那抹笑意,她並沒有錯過。不過讓她意外地是,蘇靜微竟然會主動提出為白敏兒伴舞!

  而更讓她意外的是,一向瞧不起庶女,從不拿正眼瞧庶女的白敏兒居然會同意了!靜依端起了案前的酒杯,輕抿了一口,唇畔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白敏兒,你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我很好奇呢!

  蘇靜微換了長長的水袖舞衣,來到了大殿中央,白敏兒在前,素手一揚,那如珠玉般渾圓動聽的琴音,便響徹在了整個大殿內。隨著琴音的緩緩響起,蘇靜微也是輕輕地舞動了起來。

  靜依並非是不通樂理,只是不想太過惹眼罷了。現在的她即便是坐在這裡一句話不說,也是要受人關注的。誰讓她是皇上剛剛冊封的平安郡主呢?

  如流水一般的琴音劃過,整個大殿內的人們全都屏息靜氣,感受著這琴音所帶來的美妙之感!靜依微瞇了眼睛,彷彿是置身於山間小溪一般,處處開滿了萬紫千紅,彷彿看到了蝴蝶飛舞,鳥語花香,當真是如世外桃源一般,讓人流連忘返。

  眾人聽得正入迷。便見白敏兒對正在舞動著的蘇靜微使了個眼色,只見蘇靜微隨著舞姿的變換,不露痕跡地向靜依的方向微靠了靠。

  隨著蘇靜微做出一個甩袖的動作,只聽光當一聲!是酒杯碎裂地聲音!

  琴聲嘎然而止!

  「怎麼回事?」皇后不悅道。

  蘇靜微忙跪下請罪道:「回娘娘,是臣女一不小心,打碎了妹妹的茶杯。」

  蘇靜依看著跪下的蘇靜微,淺淺一笑,「回娘娘,姐姐她不是故意的。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看了蘇靜依一眼,見她的胸前有了一大片的水漬,「怎麼如此不小心呢?來人,帶平安郡主下去換一套衣衫。」

  顧氏起身道:「多謝皇后娘娘,就由臣婦去陪她換吧。」

  皇后還未說話,便聽蘇靜微道:「母親,都是女兒的不好。還是由女兒陪妹妹去換吧。您在這裡稍坐就好。」

  皇后點點頭道:「是呀,蘇夫人不必擔心。就讓她們姐妹倆一起去吧。反正這蘇大小姐的這身舞衣也是要換下來的。」

  顧氏見皇后這樣說了,也只好作罷。只得以眼神示意靜依要多加小心,速速回來。

  姐妹二人由宮婢引著去了御花園中另一端的香梅殿中更換衣服。

  進了屋子,靜微一臉關切地問道:「妹妹不礙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靜依微笑道:「不礙事的,不就是打濕了衣服嗎?重新換過就是了。姐姐也去換衣服吧。」

  靜微點了頭,便去了隔壁屋子裡換衣服。

  靜依看了一眼宮婢準備的衣服,拿起來,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又拿起衣服在鼻間輕嗅了一下,淡淡一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及呢!難道她們不知道自己是賀神醫的弟子?這樣的不入流的小伎倆也拿來用?

  靜依正想著要如何應對,便覺得頭部有些眩暈地感覺傳來。

  靜依暗叫不好,正想著傳喚守在外面的司琴,便覺得渾身無力,有些癱軟了。

  靜依身子緩緩下滑,卻是並沒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中。靜依抬頭一看,竟是明王李煜!

  靜依強撐了精神,聲若蚊蚋道:「明王,您還不死心嗎?」

  誰知明王竟是將食指放在了唇畔,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靜依不解,此時的她已是沒了半分掙扎的力道,只能是任由他抱著。只是靜依看向明王的眼神卻是冷冽的很!

  明王李煜看著靜依瞪著自己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心裡猛地一揪,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迅速的在他的心口處瀰漫。靜依雖尚未及笈,可是身形早已是長開,身材發育的也是極好。李煜現在這樣抱著她,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在心底處滋生。

  李煜看著靜依那種如同蓮花的花瓣一般清麗誘人的雙唇,水潤潤的,真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

  靜依雖沒了力氣,可是小手還是稍微能動的,她的一隻手狠狠地在李煜的胳膊上掐了下。李煜絲地一聲,回過神來。笑道:「看來蘇小姐的手勁兒不小呀,那應該是沒事了。」說著,作勢就要將靜依鬆開。

  靜依的身子在他鬆手後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李煜趕忙上前又扶了她。笑道:「你怎麼如此不小心,一個剛剛救了全城百姓的平安郡主,賀神醫的親傳弟子,若是說你中了毒,可有人信?」

  靜依的身子一怔,頓時明白了過來,看向李煜。

  李煜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離開吧。」

  靜依輕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外面,聲音小的快要聽不見似的,「幫我叫司琴進來。」

  李煜一愣,知道這靜依是對自己不放心。將她扶到了一張凳子上,讓她倚在桌邊。隨後開了門,喚進了司琴。

  司琴猛然見一男子出現在這裡,大驚,慌忙跑過去一看,這才得知小姐沒事,只是中了軟筋散。司琴將頭湊近靜依,聽靜依對她低語了幾句後,便從靜依的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了一粒藥丸放入靜依口中。

  靜依用了藥,尚未緩過神來。那李煜便道:「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靜依點點頭,對司琴低語了幾句,司琴點了頭,便飛身出去了。

  李煜一愣,「你不是讓她來將你扶走嗎?怎麼又讓她出去了?」

  靜依用了解藥,雖還沒有恢復力氣,可已是能夠大聲的說話了。「多謝殿下今日相救,他日靜依定當厚報。」

  李煜笑著歪了頭,走近她道:「蘇小姐,上次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我今日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了。就當是我還了你上次的人情了吧。」

  說完,便一把抱起了她。

  靜依嚇得險些大叫,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李煜道:「蘇小姐,這裡的確是太過危險了,還是速速離開地好。」說完,便走至門口,左右一看無人,足下輕點便躍上了一棵桂樹上。

  靜依不明道:「這裡就安全了?」

  李煜道:「怎麼?難道蘇小姐命你的丫環去做事,不就是為了看一齣好戲嗎?」

  靜依不語,他說的沒錯。上次定國公府的事情發生後,自己本沒有打算過多的追究那靜微的意思,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過心軟了!

  李煜的手攬著靜依,楊柳細腰,柔若無骨一般,讓人有些不捨得鬆開。鼻間傳來她身上淡淡地一股清香,看著她有些出神地想著什麼,那眉眼間的風華,似是月下的白蓮一般,聖潔高雅!

  靜依的體力已是慢慢地恢復了過來,看到司琴出來,對李煜道:「還請殿下將靜依放下去,靜依有要事要去處理。」

  李煜聞聲,這才從剛才的遐想中回過神來。他以為蘇靜依被自己的親姐姐和別人聯手設計她,她定會暴跳如雷,可是她卻偏偏沒有,而且還如此地冷靜。

  李煜沒有說話,足尖一點,便將靜依抱至樹下,立在司琴身前。

  司琴右手攬上靜依的腰,一個飛躍,便消失再了夜色中。李煜站在原地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似是有些不捨。他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他這是怎麼了?喜歡上這個蘇靜依了?不,他的正妃只能是白敏兒!不可能再會是旁的人!思及此,那李煜又再度苦笑了一下,躍上了枝頭。

  漪蘭殿內,仍是觥籌交錯,一片祥和,殿內傳來的陣陣的絲竹之聲,似也是顯示出了皇后不錯的心情。

  一位宮婢進了漪蘭殿,附耳在白敏兒耳邊說了些什麼。白敏兒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卻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向皇后的方向微看了看,便垂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蘇靜依換了一身淺藍色的裙衫回來了。再度坐回了原位。

  而她的出現,卻是讓白敏兒大驚!

  蘇靜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是應該在香梅殿嗎?那蘇靜微呢?怎麼會沒有回來?

  白敏兒這裡還在驚奇,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驚慌地腳步聲。

  只見一位嬤嬤和兩名宮婢進入殿中,跪下道:「啟稟娘娘,香梅殿中出事了。」

  皇后本來正在高興地與自己的嫂嫂護國公世子夫人說著話,聽到這嬤嬤的稟報,臉上略些過一絲不郁!卻是清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香梅殿又出了何事?」

  那位嬤嬤自始至終低著頭,「回娘娘,奴婢等人本來是去看看兩位蘇小姐可換好了衣服,不想卻是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污穢之聲,不堪入耳。奴婢等不敢自作主張,只得命人將那梅香殿的門窗圍了,請娘娘定奪!」

  皇后略一皺眉,向殿內看了過去,除了蘇靜微沒有回來,便是還有剛才出去的楊倩沒有回來。這香梅殿中出現的污穢之聲,莫不是與她二人有關?

  顧氏聽了臉上也是略有些擔憂,看向靜依。靜依輕道:「母親放心,姐姐早就換好了衣服,先依依一步出來的,只是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回來。」

  靜依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是落在了在場每一位夫人的耳中。那王夫人和楊夫人聽了,也是相視了一眼,有些擔憂。

  沒有人注意到德妃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和措敗之色!她招了身邊的嬤嬤想著先去香梅殿看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現在當著這滿屋子的夫人小姐,自己若是派了人出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再說了,裡面的女子既然不是蘇靜依,那男子也未必就是自己的兒子李征,許是那晉王李煜,也是說不定的呢。如此一想,德妃的心中又平靜了不少,再度恢復了剛才的神色。

  而其它事不關己的夫人小姐們,卻是一臉的興奮,這京中因為傷風一事,已是沉寂了許多。好些日子沒有這些八卦的東西傳出來了。現在都是想著趕快看看,是哪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在宮中做出這等不要臉面的事情來。

  皇后環視了殿內一眼,將眾人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她吩咐道:「既如此,就去看看吧。」

  那嬤嬤見皇后並無責怪之意,這才放下心來吧。本來嘛,在宮裡當差,本就是時刻小心著。誰知道這香梅殿裡究竟是什麼人呢?萬一是哪個宮的主子?自己若是貿然闖了進來,還有命在?

  再說了,今日之事,她本也是收了白敏兒的銀子,得了她的令,才會在這個時候進來稟報,那給蘇靜依準備的衣服,也是她做了手腳。想著現在殿內與人翻雲覆雨的定是蘇靜依了。只是她一介奴婢,一進入大殿便是低著頭的,所以並不知道那蘇靜依就在殿內安坐。

  皇后起了身,德妃和其它幾名妃子也跟在了後面一起去了香梅殿。眾位夫人小姐們緊跟其後,議論紛紛,甚至有兩位小姐還小聲地打起了賭!一個說是楊倩,一個說是蘇靜微。倒是熱鬧了!

  皇后到了香梅殿,尚未上台階,便聞裡面傳來了男女聲交歡時才會有的那種糜糜之聲!皇后鳳顏大怒!這可是她的壽辰!居然會在她的壽宴之時,出現這種傷風敗俗之事,簡直是不可饒恕!

  皇后身後的夫人們聽了,也是面上一緊。今晚可是皇后的壽宴!這兩人不要命了?

  「去,將門打開!將裡面那對不知廉恥的男女給本宮拉出來!」皇后氣極,厲聲吩咐道。

  她身後的嬤嬤得了令,馬上叫了太監、嬤嬤一起衝進了香梅殿!

  一開殿門,門外的眾人便用帕子遮了鼻子,那屋內傳來的糜爛氣息,快速地瀰漫在整個御花園上空。

  不多時,一位嬤嬤跑了出來,跪下道:「稟娘娘,裡面的那男子,是,是。」說著看了一旁的德妃一眼,卻是不敢將話說完。

  德妃暗叫不好,莫非真是李征?

  皇后也看了德妃一眼,喝道:「到底是誰?還不快說?」

  那嬤嬤忙顫了聲道:「回娘娘,是晉王殿下!」

  「什麼?」德妃輕晃了晃身子。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問道:「那裡面的女子又是何人?」

  那嬤嬤小聲道:「是,是王家的大少夫人!」

  「轟」地一聲,德妃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響起了一枚炸雷一般!王家的大少夫人!那王良尚未正式迎娶崔府的崔茉莉,這王家的大少夫人,指的自然就是自己的侄女楊倩了!

  皇后的面色一鬆,本來他也是擔心裡面的會是自己的兒子,如今看來,只怕是那德妃想要陷害蘇靜依不成,反而是被蘇靜依給破解了,不止如此,還讓他們作繭自縛了!

  王夫人面上盛怒!「好一個楊倩呀!真不虧是多年辛苦調教出來的大家閨秀呀!還真是什麼事都敢做!」

  那楊夫人聽了,面上大窘,卻也是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這是自己家理虧,有何臉面與人爭辯!

  皇后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冷笑,德妃,你也有今日!看來,本宮這次是要好好地謝謝蘇靜依了,她倒是給了本宮一個扳倒你和李征的絕好機會!



第七十九章 別說我狠!

  皇后冷聲道:「德妃,還不快去看看晉王現在如何了?」

  德妃神情一震,快速地看了楊夫人一眼,那眼神中所表達的意思已是非常明顯,顯然就是要捨棄那楊倩了。楊夫人會意,與德妃一起上前,進入了殿中。

  殿內,二人早已是起了身顫顫微微地穿好了衣服。見德妃進來,那李征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訴道:「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德妃看著臉色仍有些潮紅的楊倩,眼中全是鄙視和怒意!都是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她怎麼會跑來這裡?

  楊夫人看德妃的臉色不好看,立馬上前啪啪兩巴掌將楊倩打翻在地!怒罵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知道耍弄你的狐媚手段!真以為無人治得了你了!」

  那楊倩的神情本還有些迷離,一下子便被楊夫人的兩巴掌打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四處一看,再一打量自己和李征的這幅打扮,立時明白了過來。

  楊倩跪爬到楊夫人身前,哭道:「母親,女兒和殿下,是被人陷害的呀,母親!求母親救我!」

  楊夫人使勁掙脫了她的雙手,怒道:「陷害?你不在漪蘭殿裡好好待著,如何為來這裡?我看就是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晉王殿下才是真!」

  楊倩一愣,明白過來,楊夫人這是要讓自己一個人背黑鍋了!

  德妃冷冷地看著她們母女二人,卻是不發一語。現在的她腦子裡正飛速地轉著,現在追究楊倩的責任,只怕也是不妥!晉王李征本就是封王開府了。為何會在半夜裡出現在後宮?還有,在後宮與人有私,這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只怕是那李征不死也要扒層皮了!就算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楊倩的身上,只怕也是不妥,屆時,仍是會有人咬住李征明知楊倩已是有夫之婦,還與她有了肌膚之親,這將王家置於何地?本來當初將楊倩嫁入王家,就是為了拉攏吏部。這李征剛進吏部歷練,便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讓王尚書情何以堪?讓王尚書還如何與他共事?

  德妃自然是知道今日原本待在這裡的應該是蘇靜依,不過也只是給二人製造一點私會的流言,並沒有想到會發展成這樣?而且這女主角還換成了楊倩!德妃到底是宮中久經風雨之人,不過片刻,便想明白了這裡面的厲害關係!除了那明王李煜,還有皇后,誰還有這樣的膽子和理由如此而為呢?

  那個蘇靜依?不!她雖聰明,可到底是小孩子,又非這宮中之人,如何能將此事做的如此周密,滴水不露?

  德妃想通了這一層,便冷聲道:「來人哪!將這屋子裡的熏香、鮮花,全部給我徹查一遍。看有沒有宮中禁用之物!」

  她身後的幾位嬤嬤得了令,便快速地行動了起來。而李征,也已經被宮人扶了起來,站到一旁。

  皇后走至門口,便聽到了德妃的話,面上微微一笑!想要找替罪羊嗎?只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她早已命人去請皇上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

  靜依看著皇后進了大殿,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向後退去。直到退至最後,才轉頭向漪蘭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必現在司琴已經全部查看過了吧。

  果然,少頃,司琴便快速地走了過來。

  「如何?」靜依低聲問道。

  「小姐,您所料果然不差,那此果子酒和果子汁都沒有問題,只有您用的那只酒杯的邊緣處,被人下了藥。而且藥量並不多,很少!那些宮人們,還沒有來得及將打碎的杯子碎片扔出去,就擱置在了偏殿。」

  靜依深吸了一口氣道:「掌管這酒宴之事的,是皇后的尚儀局中的司贊!」

  司琴一驚,「小姐,您的意思是,這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靜依搖了搖頭,「不會!若真是如此,那明王就不會救我了。那些藥量用的極少,我雖有感覺到,可也只是以為自己喝了一杯果子酒,有些醉而已,不曾想竟是被人下了藥。再加上那宮人準備的衣服上,也是下了不少的藥。看來,能買通宮人還有靜微的,就一定是晉王李征了。」

  司琴有些不解道:「小姐,難道這裡面的二人,不是小姐安排的?」

  靜依搖了搖頭,「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明王安排的。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晉王與楊倩有染,所以假冒晉王的名義將李倩約了出來。又在這殿內燃了催情香,才會如此。」

  「看來,這個明王的心思也是不簡單呢。」

  靜依輕笑了兩聲,看向香梅殿內,已是有許多夫人的身影堵在門口,顧氏和劉氏還有定國公夫人白氏,則是站在了台階下,並沒有要上前看熱鬧的意思。

  顧氏看到靜依與丫環在稍遠處站著,不禁有些焦急,雖說裡面的人不是靜微,可是靜微去了哪兒呢?這御花園裡這樣的熱鬧,怎麼也不見她過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靜依一轉頭正好看到顧氏看過來,知道顧氏定是有些擔心蘇靜微了。便讓司琴跟上,一起走了過去。

  「母親,女兒剛才讓司琴四處找了找,沒有找到姐姐。」蘇靜依道。

  顧氏有些擔憂道:「這個孩子,不知道這是在宮裡嗎?怎麼到處亂跑?若是闖出什麼禍了,可怎麼得了?」

  劉氏安慰道:「妹妹也別太擔心了。再派人去找就是了。」

  定國公夫人白氏道:「蘇夫人,眼下著急也沒用。還是想想這蘇靜微會去什麼地方吧?」

  幾人正在外面想著該去哪裡找蘇靜微,便見不少人出了那香梅殿,原來是皇后娘娘和德妃等人都出來了。

  德妃道:「皇后娘娘,這件事情都是臣妾教子不嚴,臣妾的嫂嫂也是教女無方,還請娘娘能夠暫時息怒,臣妾相信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二人想來也是受害者,還請娘娘莫要再為難於他們了。待將事情查清楚了,臣妾自會給娘娘一個交待。」

  皇后聽了,心中冷笑不已!德妃呀德妃,你以為隨便地找只替罪羊出來就算是無事了嗎?本宮豈會放過如此好的一個機會?皇后笑道:「妹妹此話差矣!本宮乃後宮之主,得皇上看重,才賜予這主理六宮之權!晉王雖是你的兒子,可是同樣是本宮的兒子,他也是要叫本宮一聲母后的。本宮怎會故意為難於他?只是這畢竟是後宮,是皇上的後宮!妹妹可曾想過,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會作何想?」

  德妃身子一顫,皇上?是呀,剛才皇后的話中刻意加重了皇上的後宮這幾個字,就是要提醒她,這是在後宮!晉王李征,可不是與人私會如此簡單,更嚴重的,是穢亂後宮!如此一來,只怕是皇上對李征會大失所望,甚至是會遷怒的!

  德妃的右手緊緊地攥著左手的皓腕,面上溫順無比,眼中卻是露出一絲不甘心的陰毒之色!

  「還請娘娘明示,依娘娘之意,此事該如何處置?」德妃強忍了怒氣,低著頭恭敬地問道。

  皇后卻是輕笑道:「妹妹這話又錯了。這是後宮,自然是有後宮的規矩!豈是咱們誰能隨意說了算的?」

  德妃暗自咬了咬牙,又道:「是!是臣妾失言了。」

  皇上上前輕拉了德妃的手道:「德妃妹妹,非是本宮不近人情,只是此事,實在是太過令震驚,本宮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了。不如就交由宮正司來處置如何?」

  德妃臉色一變,宮正司,這可是皇后的地方!說好聽了是為了執掌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說難聽了,那就是後宮的刑房!而且是隸屬於皇后管轄的刑房!

  那楊夫人面上也是極為難看,難道皇后的意思是讓將楊倩關進宮正司?這楊倩雖是楊家的庶女,可到底也是楊家的女兒,這要是傳了出去,自己的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楊家的聲譽還要不要了?

  那楊夫人見此,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恕罪!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倩兒嫁入王府已有幾年,從未傳出過什麼失德之處。若是她真與晉王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為何要選在娘娘壽辰之時私會?而且還選在了御花園?他們二若是有心私會,為何不找一僻靜之處?顯然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還請娘娘明查!」

  皇后冷眼看了這楊夫人一眼,到底是鎮西將軍夫人,不過是幾句話,卻是將楊倩和晉王都摘了個乾淨!竟是暗指自己派人做了手腳!

  皇后正欲說什麼,便見有兩位嬤嬤過來回話道:「啟稟娘娘,奴婢等在香爐內發現了催情香的殘餘。想來,是有人在熏香內做了手腳。」

  靜依聽了,卻是一笑,這個德妃反應還真是快!明王怎麼可能會留下催情香的殘餘之物!只怕是德妃故意安排人放進去,以此來洗脫晉王和楊倩的嫌疑,也給王家一個台階下!

  皇后笑道:「哦?找到了催情香?那麼此事看來,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了。」

  德妃和楊夫人的面上一鬆,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就在她們認為皇后會壓下此事,不提時。皇后卻是又道:「只是,這晉王為何會出現在了御花園?難道不知今晚本宮在此作壽嗎?還有,這王楊氏,怎麼就會到了此處呢?還與晉王共處一室?」

  德妃的臉一僵,皇后的意思已是極為明顯,若是二人果真沒有私情,怎麼會共處一室,又怎麼會中招?歸根結底,是他二人不檢點在先,被人陷害在後!

  在聲的夫人小姐們,也是聽了個明白,皆是點頭贊同。一個婦道人家,出了府,進了宮,為何不跟著自己的婆母,反而到處亂跑?而且這香梅殿與漪蘭殿,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相隔甚遠!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楊夫人卻是眼睛一轉,卻是抬起頭冷聲道:「娘娘,既然那有心人能在香爐內放了催情香,又如何不會想法子,將二人騙至一處?她們二人本就是表兄妹,若是有人假借他們的名義,互相邀約,也是極有可能的。娘娘,您身為一國之母,仁慈寬厚,是我朝女子的典範!還請娘娘給他們二人一個申辯的機會!」

  皇后聞言,不得不高看了這楊夫人一眼,她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末了,又給自己戴上一頂大高帽!當著眾位夫人的面,自己豈能真的不給他二人一個申辯的機會?

  「先去漪蘭殿吧!」說完,轉身去了漪蘭殿。其實,皇后在此拖的時間也是不短了,可是不知為何,派去請皇上的人遲遲未回,難不成,皇上那邊還在忙於朝政?

  到了漪蘭殿,晉王李征跪下道:「母后,兒臣的確是被人陷害的。有人以表妹的名義將兒臣約至香梅殿,兒臣本打算不去的,可是那人在信上說,表妹被夫家之人欺凌,已是生了尋死之心。兒臣不放心,擔心表妹會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所以才會去了香梅殿。還請娘娘明查。」

  「那封信可還在?」皇后問道。

  李征回道:「還在。兒臣是拿著此信前去的。可能是落在了香梅殿。」

  一名嬤嬤道:「娘娘,奴婢確在香梅殿看到了兩封信。」說完,便將兩封信交給了皇后。

  皇后示意人接了過來,卻是並不看。她知道這兩封信定是德妃剛剛才命人寫好的。皇后心思急轉,相不到德妃的手腳這般快!而且考慮地還真是周到!竟是將楊倩也摘了出來。如此一來,自己倒是不好發作她二人了。更不好,再將此事奏明皇上了。

  皇后的手指在案上輕叩著,皇上怎麼還不來?派去請的人也不見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皇后環視了殿內一圈後,再次皺了眉。眼見這底下還跪著兩個人,一個是哭哭啼啼,一個是一臉地委屈!

  不一會兒,皇后派去的人便急急地進了大殿,剛跪下要說話,便聽外面有人唱到:「皇上駕到!」

  眾人忙跪迎了一地,高呼:「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落了座,抬了手道:「平身吧。」

  眾人起身後,皇上轉頭問道:「皇后這麼晚了請朕前來,所為何事呀?」

  皇后忙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了皇上聽,又命人將兩封信交給了皇上。皇上看了一眼信後,隨手一扔,又看到下面跪著的兩人道:「此事既是有人陷害,那便算了。只是征兒,你身為皇子,是朕親封的晉王,以後做事萬不可再如此魯莽,這次那人是要毀了你與這楊氏的名聲,若是要你的命呢?你又當如何?」

  李征忙道:「是,兒臣愚鈍了。謝父皇教誨!」

  皇上點了點頭,又道:「至於這楊氏,皇后,你身為一國之母,此事,還是由你處置吧。」

  說完,便用手輕揉了揉眉心,道:「平南候夫人可在?」

  顧氏忙出列,道:「臣婦在!」

  皇上看了她一眼,略有些尷尬道:「蘇靜微可是你府上的長女?」

  顧氏心一驚,眼睛的餘光,略向靜依的方向掃了一眼,忙低頭道:「回皇上,蘇靜微是候府的庶長女。其姨娘白氏,幾年前因覬覦主母之位,被候爺一怒之下遣離出府了。而後,似是傳出,她又與人私奔,不知所蹤了。」

  皇上聽了眉頭一皺,輕道:「一個庶女麼?原來如此!」

  片刻後,皇上又道:「朕今日批閱奏折有些累了,便想著到御花園散散心,不想竟是遇到了你的庶女蘇靜微,現在她正在承恩殿呢。」

  轟地一聲,這一次,不只是顧氏,就連皇后、德妃以及晉王等人皆是神色一變!

  顧氏想的是,這蘇靜微好大的膽子,竟然見到聖駕後,不知迴避,反而還迎了上去!

  而皇后和德妃則是面上迅速恢復了常態,本來嘛,皇上寵幸誰還不是皇上說了算!可是二人心裡全是不約而同地想到這蘇靜微才是狠角色呀,不聲不響地竟然爬上了龍床!哼,真以為宮裡的御膳好吃嗎?

  而晉王則是面上微有陰狠之色,好一個蘇靜微,本王原以為你不過是想著嫁入皇室做哪個皇子的侍妾罷了,如今想來,你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呀!竟然想著做皇上的妃子嗎?哼!就憑你,也想爬上妃位?

  不過轉念一想,晉王的臉色又有了一些得意,蘇靜微,你以為成為了父皇的女人,本王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了嗎?咱們走著瞧,若是你不得寵,便罷了,本王就暫且饒你一命,若是你得寵,哼!本王有的是法子,叫你為本王賣命!

  還是皇后反應快,對著皇上施了禮道:「恭喜皇上又得一知己,這後宮裡又多了一位姐妹。」

  德妃也是迅速反應過來,笑道:「皇上,這可是那蘇靜微天大的福分呀!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她呢?」

  皇上微一皺眉,這蘇靜微剛開始只說自己是平南候的長女,自己也以為是嫡長婦,那樣的話,身份封為嬪位倒也是說的過去,即便是直接晉為妃位,有平南候在,旁人也是說不上什麼來的。可是現在顧氏當庭這麼一說,一個庶長女的身份,可是要低的太多了。

  皇上轉頭對皇后道:「明日再說吧。既已無事,朕就先回御書房了。」

  說完,便起身走了。

  皇后等人恭送了陛下後,才又對跪在地上的楊倩道:「王楊氏,你既是受人陷害,皇上也鬆了口,本宮也就不太過苛責於你了。來人,將她拉下去,杖責三十,然後遣出宮去。自即日起,無本宮旨意,王楊氏不得再入宮門一步!」

  宮人得了令,迅速將楊倩拉了下去。楊倩倒是聰明,知道對她而言,這已是最輕的處罰了,倒也是不哭不鬧,一臉平靜地被人拖了下去。

  靜依看著楊倩面色平靜地被拖了下去,可是眼神中卻是滿是不甘和憤懣!她向著晉王和德妃看了一眼,又瞪了靜依一眼!靜依卻是平靜地迎上了她的視線,淺淺一笑,楊倩,是你害我在先,別怪我對你下手太狠!

  白敏兒看著楊倩被拖下去,眼中雖有些失望,可轉瞬便又不見。雖然沒有整倒蘇靜依,可是整倒了楊倩,也算是報了自己七年前被她利用之仇!而且還讓德妃和晉王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面,也算是小有收穫!

  經此事一鬧,皇后也沒了過壽的心思,便稱自己累了,讓眾人都散了,出宮去了。

  皇后宮中,皇后端坐在鳳椅上,面無表情地想著什麼。一旁的嬤嬤道:「娘娘,您看,要不要先去給那蘇靜微送碗避子湯過去?」

  皇后垂了眸道:「先備著吧。待會兒看看小孟子回來如何說。」

  「是。」那嬤嬤退至一旁。

  一位太監急久匆匆地跑了進來道:「娘娘,皇上在御書房,並沒有回承恩殿。奴才回來時,已經有宮人侍奉陛上歇下了。」

  「嗯。」皇后微點了點頭道:「你去給她送上一碗避子湯吧。記住,要親眼看著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一滴也不許剩!」

  「是!奴婢明白!」說完,那嬤嬤就要退下去,皇后的聲音再度傳來,「慢著!」那嬤嬤立刻止了身形,低著頭,等著皇后的吩咐。

  皇后卻是面上有些似笑非笑的,輕道:「那個蘇夫人,倒真是個妙人兒!別看她輕飄飄的幾句話,卻是給皇上心裡也填了堵!你去吧。記得要跟她交待清楚,這是宮裡的規矩。記得要態度端正些,這個人,本宮還有些用處。」

  「是!」那嬤嬤應了後,見皇后再無開口的意思,便彎腰退了出去,直奔承恩殿了。

  皇后將殿內的眾人遣了出去,只餘下這宮裡的總管太監宋公公,皇后輕道:「查的如何了?」

  那宋公公俯了身道:「娘娘,那套給蘇家二小姐準備的衣服上,被人作了手腳,下了軟筋散。」

  「哦?」皇后眼睛半闔,輕道:「是德妃做的手腳?」

  宋公公抬眼看了一眼皇后的神色,謹慎道:「那衣服上,是白小姐做的手腳?」

  「什麼?」皇后一驚,「又是敏兒?哼!還有呢?」

  宋公公道:「奴才查了,那衣服上的藥量不重,奴才又派人去細查了一遍,果然還有奴才在其它的地方也下了藥。」

  皇后略一思索道:「可是那酒杯?」

  「正是!只是那藥是下在杯沿上的,而且藥量也是極輕!這樣的法子,只怕那白小姐是想不出來的。娘娘您想,先讓人只是在杯上用了少許的藥,蘇小姐自然是能正常地走出那漪蘭殿的,可是出了殿以後?」

  那宋公公說到這裡,聰明的停了口。眼前這位主子的心思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比的,有些話,不需說的太明白,皇后便有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皇后將整件事情一想,便明白了過來,怒極道:「這個白敏兒!真是不讓本宮省心,才剛剛回京,就給本宮添加了這樣大的亂子!若真是蘇靜依出了事,德妃再派人一查,衣服上被人做了手腳,查到底,竟是本宮的侄女所為!這讓本宮和明王如何能擺脫干係?」

  皇后氣得渾身輕顫!一個反手,將一旁桌上的茶盞打碎在地,「真是個蠢的!枉費本宮派了那麼多人悉心教導!這樣蠢笨之人,如何能夠輔佐煜兒!整日只知道自作聰明,真以為天下就她一人會使心計不成?」

  宋公公並未理會地上的碎片,而是近前道:「娘娘莫氣!說起來,這白小姐雖是明王殿下內定的妃子,可到底是沒有放到明面兒上來說。這白小姐自小嬌慣,自是受不得旁人比她強。娘娘,您還是消消氣!先想想您的六局吧!」

  皇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道:「本宮明白!這一次,德妃的手倒是伸的長!居然伸到了尚儀局這裡!哼!背叛本宮的人,自然是沒有再留著的必要了!此事,就由你去安排吧。」

  「是!」宋公公看皇后的神色已是稍緩,這才輕道:「娘娘,請恕奴才多嘴!您之所以要將白小姐許配給殿下,也不過是為了安撫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心罷了。待那白小姐與殿下成了婚!您加以調教,想必那白小姐自是可以勝任未來的太子妃這一正位的。退一萬步說,她實在是難堪大用,您待殿下成就大事後,再想法子將她廢離主位,再為殿下謀一個能為殿下分憂之人,不就成了。何需如此動怒呢!」

  皇后聞言看了這宋公公一眼,「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到底是本宮哥哥的女兒,本宮也是不忍她以後的日子太過淒涼!本來這煜兒就瞧不上她,一直不願大婚。現在又經了這麼一出,別說煜兒了,本宮也是瞧著也是指望不上她了。」

  又歇了一會兒,那派出去的嬤嬤回來覆命了。

  「啟稟娘娘,奴婢看著那蘇小姐一滴不剩地喝下了那避子湯。奴婢態度恭敬,並未有失禮之處,不過奴婢瞧著,她似是有些不高興,態度也略有些傲慢!」

  「哼!」皇后聽了,卻是輕笑不已,「好一個蘇靜微,莫不是還等著明日皇上許她妃位不成?真是幼稚!」

  那嬤嬤道:「想必是那蘇小姐沒有想到蘇夫人會將她生母之事說出來吧。」那嬤嬤看了皇后一眼,又道:「奴婢回來時,瞧見德妃的人也送過去了一碗湯藥,奴婢在門外偷聽了片刻,德妃的人態度強硬,蘇小姐倒是強忍著喝下了。」

  皇后眼中的笑意更濃,「這個德妃,這件事情,倒是與本宮想到一處去了。本宮擔心的從來就不是這個蘇靜微,而是她後面的平南候!不過,現在看來,那平南候是不會因為一個庶女進宮伴駕,而為她出頭的。那平南候夫婦恩愛,蘇夫人的態度,便代表了平南候的態度。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德妃才會不將她放在眼裡!哼!本宮倒是希望這一次蘇靜微能得寵久一些,這樣,本宮與德妃又有了可以一分高下的機會了呢。」

  那宋公公卻是笑道:「娘娘此言差矣,這高下早已分出,不然,如何您是皇后,而她只是一名貴妃呢?」

  皇后聽了大喜,輕笑不止,整個大殿內迴響著皇后清麗卻帶著柔意的笑聲。

  馬車上,顧氏一臉地嚴肅,問道:「依依,你是如何得知靜微遇到了皇上?」

  「母親,女兒後來命司琴再去尋找時,遇到了一位宮婢,說是皇上帶走了一位小姐,那宮婢所說的那位小姐的穿著打扮與姐姐的極為相似,所以女兒才斷定。皇上帶走的,便是姐姐。」

  顧氏卻是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孽障!真是膽子大到了極點!一個庶女,不想著如何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為正妻,竟是一門心思地要上趕著做小妾!」

  靜依卻是笑道:「小妾?母親,您太抬舉她了。以她的資質,只怕是連嬪位也熬不到的。而宮中,皇帝的女人眾多,一個連嬪位都沒有的女人,是算不上小妾的。」

  顧氏一愣,靜依說的話極有道理。皇上三宮六院,嬪妃無數,登基十幾年來,除了皇后,德妃還有一位病懨懨的淑妃外,還有幾個是能常伴於皇上左右的?十幾年來,這宮中的美人如過江之鯽,留下來的,又有幾人?

  顧氏歎了一口氣,道:「人各有志,她自己選了這條路,以後是苦是甜,就全看她自己了。」

  靜依輕拉了顧氏的手道:「母親不必太過感慨,蘇靜微,在宮裡成不了事的。她若不得寵,只怕是還能多活幾年,可若是得了寵,只怕就會如同當年的蘭妃那般,很快,便消失在皇上的眼前了。」

  顧氏看了靜依一眼,眼前這個女兒是越來越讓她看不透了,總覺得她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可是又說不上來。明明這孩子是極少出府,可是對這京城,甚至是宮闈之事,卻都有一種瞭若指掌的感覺!

  顧氏雙眼直盯著靜依道:「依依,你為何要我在殿上言明她是庶女的身份,而且還將那白氏的事情說出來?」

  靜依笑了笑,「母親,您若不這樣說,只怕,不止是蘇靜微,就連咱們,甚至是整個平南候府都得讓皇后和德妃的人盯上了。她們會以為蘇靜微會有如此舉動,是您授意給她的。如此一來,豈不是將皇后和德妃都給得罪了?那咱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是更要處處小心了?還有,父親和兩位兄長在朝中的日子,豈不是更加地難過了?」

  顧氏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靜依。

  靜依淡笑道:「母親,您可能沒有注意到,您在殿內當眾說出那些事後,皇后和德妃的臉上明顯是放心了不少。」說到這兒,靜依挪到了顧氏身邊,挨道她道:「母親,姐姐選擇什麼路,是她自己的事,女兒不便干涉,可是女兒不能讓她將整個平南候府拖進來。」

  顧氏點點頭,輕拍了拍靜依的手道:「好孩子!還是你想的周到!是母親太過大意了。」

  「母親,今日之事,只怕是一回府,您就得先和父親說明了。特別要提醒父親,就說皇后和德妃在得知皇上寵幸了姐姐後,面色皆是不善!將您在殿內說的話,也原封不動地轉告給父親。如此一來,父親便會想明白了。」靜依囑咐道。

  顧氏輕皺眉頭,略點了點頭,道:「想來,今晚上你父親是睡不著了。」

  靜依淡笑不語,父親是聰明人,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是要捨了一個女兒,還是要賠上整個平南候府?

  回了府,靜依在司琴的陪同下,直接回了院子。

  一進屋子,便見柳杏兒和何嬤嬤趴在屋內的桌子睡著了。靜依正要喚醒她們,便聽司琴道:「小姐,元少爺來了。」

  靜依一愣,元熙怎麼來了?

  進了寢室,果然元熙靜立在窗前,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自己。

  靜依一看,略有些不解,她進了寢室,便覺得屋子內的氣氛極為冰冷,明明是七月天,為何會覺得有些冷呢?靜依打了個冷顫,有些瑟縮道:「你怎麼來了?」

  元熙卻是不理她,仍是兀自站在那裡,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靜依看了司琴一眼,司琴卻是一幅愛莫能助的表情,逕自退了出去,守在了寢室門口。

  靜依有些不解,好好地,貌似自己並沒有招惹他吧?

  靜依感覺到元熙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越來越濃,身形微顫,便貼著另一邊緩緩地踱了過去,走至梳妝台前,歪頭瞥了元熙一眼,見他仍是沒有轉身的意思,便逕自坐在了妝台前的繡凳上。

  靜依將頭上的髮釵一一除下,秀髮頓時散了下來,披至雙肩。「元熙,你怎麼了?」靜依有些忐忑地問道。

  元熙並未回身,只是冷冷地輕喊了一聲:「下來!」

  靜依一愣,只見屋頂上司墨飛身而下,跪下道:「主子!」

  「你可知錯?」元熙冷聲問道。

  司墨低頭道:「屬下知錯!」

  「錯在何處?」

  「屬下不該沒有跟隨小姐進宮。」

  「哼!自行去領罰吧。」元熙冷冷地說道。

  司墨咬了咬嘴唇道:「是!屬下即刻就去。」說完,起身便要飛出窗外。

  「慢著!」靜依喊道:「司墨,你跟了我七年了。到底我是你的主子,還是他是你的主子?」

  司墨一窒,看了靜依一眼,又偷偷地瞄了元熙一眼,低了頭,不敢說話。

  靜依走近司墨,「今日是我將你留在府中的,並非是你自己擅離職守,何錯之有?又何需領罰?」靜依的聲音清冷無比,話雖是說給司墨聽的,眼睛卻是看著元熙的背影。

  元熙聞言,轉過身道:「你還有理了?你可知,你今日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宮裡有多少人在盯著你?你竟然如此自信?以為只要一個司琴就夠了嗎?」

  元熙臉上的憤怒之色顯而易見!司墨此時夾在二人中間,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很。

  靜依被元熙說的有些心虛,今日之事,的確是太過危險了。可是就算是沒有那明王李煜幫忙,她也不會有事。她的懷裡可是藏了晴天給她的解毒丹呢!只要自己當裡吃上一粒,便可將司琴叫進來,自然不會有事的。

  靜依心裡是這般想的,可是卻是不敢說出口的。畢竟是太過冒險了些。

  元熙見靜依不語,臉上的怒氣更盛,又道:「我問你,倘若今日出事的不是楊倩,而是你,你又當如何?你又將我置於何地?你心裡就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為你擔心,為你心疼的嗎?」

  靜依聽了,有些呆了。元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心疼她嗎?

  元熙看著靜依有些呆怔的表情,原本的怒氣卻又是轉為了哭笑不得!靜依已經十四了,再有一年便可及笈,平時裡聰明的緊,怎麼一牽扯到他二人的事情,她就如此地愚鈍呢?

  元熙衝著司墨揮了揮手,司墨面上一喜,再度躍上房梁。

  元熙走到靜依面前,將靜依的小手輕牽了,「依依,你可知道我得知今晚之事時,有多擔心?萬一,萬一與那李征歡好之人是你,你讓我如何自處?你讓我情何以堪?」

  靜依聽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蹭地紅了,不自在地低了頭,試著將自己的雙手拉出來,可是卻是無果。只好由著他牽著。

  元熙看靜依的臉紅了,知道這丫頭是開竅了。便繼續道:「依依,你我相識已有七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你自己說,從你我相識,我可曾有一件事瞞過你?可是你呢?先是那李征在巷中欲對你不軌之事,再加上今晚之事。依依,我也是個人,也會有七情六慾,也會有傷心難過!如果你出了事,我怎麼辦?」

  元熙看靜依仍是低著頭,不說話,輕歎了一聲,又道:「我知你心地善良,原是看在那蘇靜微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上,所以才遲遲不願動她,可是今日若不是她與外人聯合起來陷害你,你又怎會中招?又怎會欠下那李煜一個人情?依依,有些事情,如果你不願做,就交給我來。」

  靜依聞言,心中的某一處被深深地觸動了。「如果你不願做,就交給我來。」這句話輕輕地迴響在靜依的耳邊。靜依只覺得自己的整個心房都溫暖了起來。是了,自己不是一個人奮鬥,還有元熙!

  靜依抬起頭,看著一臉深情凝望著自己的元熙,輕道:「元熙,今日之事,的確是我太過大意了。沒想到那些人會在杯子的邊緣處下了軟筋散。你說的對,是我太過心軟了。我以後不會了。」

  元熙輕笑道:「依依,我不是怪你對他們不夠狠。我是擔心你的安全!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嗎?我要護人一生無憂!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敷衍你。依依,你是我這輩子要守護的人!我喜歡你!」

  靜依聽了,只覺得雙頰發燙,眼睛中難得一見地出現了慌亂之色。將頭撇至一旁,垂了眸子,不敢看他。

  元熙看了,知道靜依這是害羞了,又溫柔至極地說道:「依依,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家,可是你的身份擺在這裡,你以為尋常人家還有誰敢娶你?現在的你與當年的顧雨不同。當年有一個楊海朋,現在可還有?」

  靜依仍是低著頭,輕道:「沒有便沒有。我也不一定非要嫁人才是!大不了,我就去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元熙一聽,卻是急了,「休要胡說!我不准!我不准!聽到了沒?沒有我的准許人不准嫁給旁人,也不准去做姑子!你可聽清楚了?」

  靜依低低一笑,「你是何人?我為何要聽你的?」

  靜依沒想到自己如此一說,反而是惹惱了元熙!

  元熙一把將靜依抱進了懷裡,那雙臂用力地將靜依箍在懷裡,那力量之大,就像是要將靜依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靜依被她抱在懷裡,半天才回過神來!忙試著將元熙推開,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將常年習武的元熙推動分毫!

  靜依推了半天,不但沒能將元熙推開,反而累得自己雙臂有些發酸了。

  而隱身在房樑上的司墨看著下面這一幕,心中暗喜,七年了,主子終於是要修成正果了!想來,主子的怒氣也消了吧!這樣看來,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去受罰了?或者是,自己要不要先討好一下未來的主子夫人?看這七年來主子與小姐的互動,主子應該是比較聽小姐的話吧。

  而此時,下面被元熙緊抱著的靜依悶聲道:「元熙,好熱!」

  元熙聞言低笑了兩聲,道:「你還真是會破壞氣氛!」說完,便鬆了手,看著額上微有汗漬的靜依。

  元熙自袖中取出帕子,給靜依輕擦了擦額際。柔聲道:「很熱?」

  靜依點了點頭,有些委屈道:「你剛才凶我。」

  元熙歎了一口氣,將帕子再次置於袖中,執起一把團扇,輕輕給她扇著風,道:「依依,我不是故意凶你!實在是你太不小心了。那楊倩出了事,可以找借口說是被人下了藥!可是你呢?若是你出了事?如何脫身?也說是被人下了藥?別忘了,你才剛剛因為傷風一事,立了大功,現在幾乎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賀神醫的親傳弟子了!說你被人下藥?誰會相信?」

  靜依悶聲不語,她自然也想到了。在宮裡的時候,她就想明白了這一層,很明顯對方是要將自己所有的退路堵死!

  元熙看靜依不說話,也不忍太過苛責,「如何了?現在應是不熱了吧?」

  靜依點了點頭,「胳膊酸了。」

  元熙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道:「你這丫頭!明知推不動我,為何還要使那樣大的力?」嘴裡這樣說著,手卻是不有閒著,將團扇置於桌上,便將靜依拉到榻上坐了,自己搬了張繡凳坐在她對面,雙手輕輕地給她揉著兩隻胳膊。

  靜依看著一臉笑意的元熙,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一種極為放鬆的感覺。笑道:「元熙還有這樣的才華?如果有一天你不做皇子了,倒是可以考慮去做按摩師。」

  「按摩師?」元熙輕佻了一下眉道:「可是專司伺候人的?」

  靜依一窒,這才想起這個時代可是沒有按摩師這個職業的。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一些下人們做的。

  元熙又問道:「你故意將蘇靜微引到了皇上面前?」

  靜依咧嘴一笑,「你是如何知道的?」

  元熙嗔了她一眼,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為何要讓蘇靜微進宮呢?你就不怕她有朝一日得了盛寵,更加地想法子害你?又或者跟德妃聯了手來整治你?」

  靜依卻是自信地一笑:「若是連這點法子都沒有,我如何會讓她進宮?」靜依笑了笑,看著認真為自己按摩的元熙道:「其實,安排她進宮,也是我今晚被設計後,才如此想的。正好皇上來御花園了,正好讓蘇靜微如了願,嫁入皇室呀!」

  元熙卻是笑道:「得了吧。我才不信!快說說,你是如何想的?」

  靜依得意地一笑,「你還真是瞭解我。知道我不會做白出力不討好的事!也對,她屢次害我,我豈能真的如了她的願,讓她好過?只不過,她終究是我的庶姐,若是在候府出了事,人們首先想的,怕是我母親虐待了她。傳了出去,母親的聲譽受損,我的聲譽也會受損。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她自己撞到了皇上的懷裡,誰還能說什麼?待以後她在宮裡出了什麼事,誰還能賴在母親和我頭上?」

  元熙卻是搖了搖頭道:「還是太過冒險了些。剛才我說的那些,難道你就沒有想到?」

  「自然想到了。所以我才讓母親在大殿內將她的姨娘白氏的事情說出來。有了這樣的生母,你以為她還有可能在宮中得寵嗎?不錯!蘇靜微的確是長的算得上是一名美人兒了。可是宮裡最不缺的是什麼?自然是美人兒呀!別說那些有封號的妃子了,就是普通的宮女的姿色,也是在中上等!再說了,以蘇靜微的腦子,你以為她能鬥得過皇后?還是以為她能鬥得過德妃?」

  元熙倒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的確是如此!只是,我擔心越是如此,她越是容易被人利用。到時,對你?」

  靜依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我有法子能讓皇上只瞧她一眼,便寵幸了她,自然也有法子讓皇上廢了她,將她貶入冷宮,甚至是要了她的命!她有短處在我手裡,只不過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哦?是何短處?」

  靜依卻是神秘一笑,「不急。現在我只盼著蘇靜微能聰明一些,與德妃和皇后她們鬥的熱鬧一些。這樣一來,皇后和德妃的心思自然是先放在宮中守著皇上的蘇靜微身上。二來嘛,我倒是想看看這大皇子又想著如何利用蘇靜微來對付皇后?三來嘛,呵呵,我倒是盼著她能有身孕呢。」

  「身孕?那樣的話,她不就是更為得寵了?對你不是更為不利了?」元熙驚道。不過,待元熙抬頭看了靜依臉上浮現出的那抹狡黠的笑意,心思一轉,便明白了過來,「不錯!她越是得寵,就越是危險!而你就越安全!她若是不得寵,那麼,也許會活的久一點,對你而言,也沒有什麼威脅了!」

  元熙說著,看向靜依,眼中皆是讚賞,「不止如此!只怕她還是你放入宮中的一步暗棋吧?正如你所說,你手上握了她的短處,只怕她越是得寵,反而對你越為有利,她越到高位,越是捨不得離開那個位置,而你正好可以利用她的虛榮心,來為你做事!」

  「聰明!不愧是元熙!」靜依笑道。

  不過,轉眼之間,元熙的臉上又換上一幅極為嚴肅的表情,「無論如何,你今晚還是太過大意了。以後定要小心些,無論去哪兒,都要帶上暗衛!不然,我不放心。」

  靜依吐了吐舌頭,小聲道:「知道了。管家婆!」

  「什麼?」元熙有些不明道。

  靜依連忙笑了,「沒什麼,沒什麼!」緊接著,話鋒一轉,「我很好奇那王夫人會如何處置這楊倩呢?元熙,你不好奇嗎?」

  元熙白了她一眼,「不好奇!只要你沒事,我管她的死活作甚?」

  靜依卻是一臉好奇道:「說起來,今日之事,只怕是也有她的份呢!如果我沒料錯,那白敏兒手中的軟筋散定是那楊倩借別人之手送到她手上的。唉,還以為七年了,這白敏兒總會學得聰明一些,現在看來,是我高看她了。」

  元熙卻是一臉冷意道:「怎麼?你忘了自己中了她的招了?」

  靜依一挑眉,搖搖頭:「我在想的是,白敏兒與李煜達成了什麼協議?他二人怎麼會聯起手了呢?」



第八十章 醋海生波

  元熙冷道:「哼!這二人會有什麼好的協議?你還是聽我的,這些日子少出門吧。」

  靜依點了點頭,「知道了。這些日子我就在家好好讀書,哪裡也不會去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問道:「對了,我送你的那隻小白虎如何?可還喜歡?」

  「喜歡!」靜依笑著說:「我這兩日正想著給它取名字呢。你說叫什麼好?」

  元熙搖了搖頭,「給老虎取名字?這種事情我可不在行!」

  靜依輕笑道:「要不就叫小元?或者叫希希?」

  元熙黑了臉看向她,靜依呵呵直笑,「逗你的了!我想著它這般可愛,就像一隻乖巧的貓兒一樣,不若就叫貓兒吧?」

  元熙的嘴角抽了抽,看著一臉得意的靜依道:「貓兒?這算什麼名字?」

  靜依聽了,臉一僵,一挑眉,輕道:「不好聽?」

  元熙一看靜依要生氣,趕忙笑道:「哪裡?我幾時說過不好聽了?我只是覺得有些奇特罷了。」

  靜依聽了,再次揚起笑臉,有些得瑟地說道:「那是!我起的名字自然特別!」

  元熙輕笑了兩聲,「依依,你可是答應過我了,無論去哪兒,都是要帶著暗衛的。可不許再自作主張了。」

  靜依吐了吐舌頭,有些不自在道:「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快些走吧。」

  元熙看了一眼,略帶了些倦意的靜依,輕搖了搖頭,向屋頂上看了一眼,終是沒有說什麼,飛身離去了。

  靜依看著元熙的背影,笑了笑,更了衣,躺在床上,輕道:「你也睡吧。他不會再罰你了。」

  房樑上像是傳來了一聲什麼東西被撞到的聲音!靜依輕笑了笑,不語,閉眼睡了。

  一連數日,靜依都沒有出門。不過關於府外的消息,她卻是一樣不落,全都收到了。

  先是那蘇靜微,聽說皇上將其冊封為美人。賜住翡翠宮,是賢妃的宮殿。這賢妃為人和善,並沒有皇子,只有兩名公主。一名已經出嫁,一名便是那八歲的李靜!這賢妃自今年開春便纏綿病榻,一直不見好轉,所以其女李靜,便一直是由皇后照顧。

  靜依想了想,這給蘇靜微安排的宮殿倒是還不錯!最起碼,這個賢妃是個好相處的主兒。在這大淵,後宮的等級森嚴,自下至下,共分為九級:皇后,皇貴妃,貴妃,妃,貴嬪,嬪,貴人,美人,才人。而進宮後,一直未得皇上寵幸的,則是統稱為采女,有不少的女子自進宮到最終逝去,都只是一名采女,可見宮中女人之繁多。其中皇貴妃,位同副後,有協理六宮之權,因現在皇后康健,所以當今皇上,並未立皇貴妃。就連貴妃之位,也只有德妃一人!可見其對德妃的寵愛。而位分在貴嬪之下的,都不能享有一宮之主位。只能與高位的妃嬪共居一處!

  靜依仔細想了想,這蘇靜微被封的位分實在是不高,按說,雖是候府的庶女,可是封個貴人,也是說的過去的,為何皇上會封她為美人呢?莫非,皇上是因為蘇靜微隱瞞了庶女的身份,皇上刻意冷落於她?

  靜依笑了笑,蘇靜微,你不是擅長耍弄心計嗎?現在我可是將你送上了一個可以充分發揮你的才華的大舞台呢,你可要好好利用,別讓我失望啊!

  柳杏兒手裡端著托盤進來了,「小姐,快嘗嘗這剛剛冰鎮過的西瓜吧?好去去暑。」

  靜依接過杏兒遞過來的西瓜,問道:「海棠可回來了?」

  「回小姐,回來了。這兩日正收拾呢。剛回府時,給夫人請了安。夫人讓他們先收拾妥當了,再來見你。」

  「哦,還沒收拾好?」

  「差不多了吧。本來按規矩,他們應該是一個住外院,一個住內院的,但是夫人體恤,讓他們住在了外院的一處小院子。那裡離後院兒只一牆之隔,海棠姐來伺候您也方便。」柳杏兒回道。

  「哦?母親想的倒是周到。」靜依笑道。

  「是呀!要不說夫人心善呢!一般人家的下人,哪裡有這般好的待遇?海棠姐和蘇華也是感激著呢。」

  靜依聽了,沒有說話,輕咬了一口西瓜,「好甜!」

  柳杏兒道:「好吃吧?這可是海棠姐從鄉下帶來的。給老太爺、夫人還有二公子那裡都送了呢。」

  靜依吃完西瓜,淨了手後,「還是海棠想的周到。你去告訴她一聲兒,收拾完了,讓她和蘇華一起去前廳見我吧。我和二哥一道兒過去。」

  「是!」柳杏兒應聲退下了。

  靜依也起了身,到了院子裡,看著何嬤嬤正在指揮著眾人清理一些舊物。「何嬤嬤,你將我上次命你拿去裝裱的字畫拿來。」

  何嬤嬤忙親自去了庫房找,不一會兒,便將字畫取了來。

  靜依接過來,輕道:「嬤嬤,天氣也是炎熱,您也別累著了。一些個小事,交給她們去做就是了。你若是累病了,母親可是要心疼的。」

  何嬤嬤笑道:「是,奴婢曉得。小姐這是要出去?」

  「我和二哥約好了,要去前廳有事相商。嬤嬤還是休息一下吧。」

  何嬤嬤道了是,送了靜依出了院子,便又回來開始整理了。

  靜依拿了字畫,由司琴和司畫二人陪著到了前廳。

  蘇明已經在前廳等著了。一見靜依進來,便問道:「妹妹這麼急找我來有什麼事?」

  「二哥,這是我前些日子作的畫,您給品評品評,看看如何?」

  說完,便將其中一幅打開,攤在桌子上。

  蘇明一看,這是裝裱好了的。待蘇明細細看著,搖著頭似是有些難以置信道:「妹妹,這是做的畫?太不可思議了!」

  靜依淡淡一笑,「有何不可思議的?就許你們男子會作畫不成?」

  蘇明瞪圓了眼睛道:「妹妹,二哥不是這個意思。妹妹的才華,哥哥自是知道的。只是這畫風、這功夫可不是一兩日就能練好的!再說了,山水之畫,本就極難把握,可是妹妹的這幅山水圖,卻是將山中美景描繪的淋漓盡致!哪裡像是一個閨閣千金能夠作出來的?」

  靜依淡笑不語,而蘇明又指著那山峰上的青松道:「你瞧這青松畫的長在岩石縫隙之中,鬱鬱蔥蔥、生氣勃勃、傲然屹立!這樣的大氣、剛強、堅毅、泰然!這樣的畫風,我是學不來的,更是畫不出的!妹妹,此畫當真是你所作?」

  「哥哥,我騙你有何好處?難不成你會給我銀子?」

  蘇明笑道:「我倒是想著給你銀子,讓你將這畫賣給我,你可願意?」

  靜依卻是笑了笑,「這些畫,我沒打算賣銀子,我要留作它用的。哥哥,你再看看其它的字畫。」

  說完,又隨手拿了一個卷軸,遞給了蘇明。

  蘇明本就喜愛字畫,見自己的妹妹畫的這樣好,自然是喜不自勝,現在又能多看幾幅,忙樂不迭的接過來,慢慢品詳起來。

  司琴輕道:「小姐,海棠和蘇華已經來了,候在廳外。」

  「讓他們進來吧。」

  海棠和蘇華進了大廳,給靜依施了禮,海棠已是離開靜依有兩年了。如今看見靜依已是亭亭玉立,一幅大姑娘的樣子了,不由得眼睛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靜依看她如此,便打趣道:「你可千萬別掉淚,否則我可就要將你再攆走了。」

  海棠聽了,輕笑道:「小姐還是這般地會說話。這次奴婢能和相公一起回來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求別的,只求能侍奉小姐左右便成了。」

  靜依笑道:「海棠姐,你的兒子如何了?我聽柳杏兒說,都是會走路了。」

  海棠聽了,喜笑顏開,「是呀!就是個小潑皮!奴婢的婆婆也是一起來了,和奴婢住在一起,平日裡就由她看著孩子,奴婢和相公為小姐分憂。」

  靜依笑了笑,看向一旁靜立的蘇華。蘇華便是當年跟在大哥身邊,處置那彭嬤嬤之人,靜依覺得他可靠,辦事又穩重,所以才將他要了過來。

  「蘇華,我有新的差事交給你去做。你可願意?」

  蘇華,彎了腰,低頭道:「屬下能為小姐效力,是屬下的福分!」

  靜依命司琴將一個盒子取來,交給了蘇華,靜依看了一眼正在一心一意研究那些字畫的哥哥一眼,輕道:「我手底下,有幾間鋪子,就由你來打理吧。」

  蘇華一愣,小姐的鋪子?小姐尚未及笈,更是尚未成親,哪裡來的鋪子?

  司琴看了蘇華一眼,輕道:「這是平日裡,用老爺夫人還有原來宮裡賞的銀子置辦的。老爺和夫人都是知道的,小姐看你辦事穩重妥貼,又是海棠的相公,自是信任你,才交由你來打理的。」

  蘇華忙推辭道:「小姐,屬下一直是擔當二位公子的護衛的,哪裡會打理這些?」

  靜依卻是笑道:「怎麼?你要做一輩子的護衛?再說了,你是海棠的相公,母親也是已經親指了你和海棠要做我以後成親時的陪房的,以後,你去做誰的護衛?」

  蘇華一怔,是了!若是小姐成了親,自然是要有外男來替小姐打理她的一些陪嫁的,而自己也不可能跟小姐去只做護衛!再說了,小姐萬一嫁入皇室,哪裡還需要自己這個護衛?蘇華本也是聰明人,聽靜依這麼一說,自己腦子一轉,便明白過來了。趕忙拱了手道:「小姐放心,屬下雖不擅打理這些,但以前跟在大公子身邊時,也是看過大公子處理這些庶務的,屬下盡力去學就是。絕對不會讓小姐丟臉!」

  靜依點點頭,道:「這才對!不過,不是丟我的臉,是丟你家海棠的臉!」說完,便輕笑了起來。

  蘇華和海棠相視一眼,齊齊地紅了臉。海棠到底是伺候過靜依的,笑道:「小姐還是這般厲害!想來以後若是嫁了人,也不會吃虧了。奴婢倒也是放心了呢。」

  靜依聽了一愣,遂反應過來,笑罵道:「好你個海棠!成了親,嘴巴也是厲害了,還敢與我頂嘴了!看我不打你!」說完,便作勢要打她。

  海棠忙笑著福了身道:「是奴婢的不是。還請小姐手下留情,莫要打壞了小姐的纖纖玉手才是!」

  靜依嗔了她一眼,「以後,你仍是到我屋子裡伺候吧。何嬤嬤年紀大了,有些事,還是要你幫襯著才好。柳杏兒雖然作事也算穩重,可是我身邊能用的也就這麼幾個人。別人我也不放心,到底是你們跟了我幾年,我心裡還是覺得你們最貼心!司琴和司畫雖是可靠,可是她們主要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像一些院子內的瑣事,她們也是不在行的。如今你回來了,我也算是放了心了。」

  海棠聽靜依這麼一說,心裡又是一暖,小姐這個主子,是真真的不錯!自己成親時,小姐明著給了自己一百兩的銀子,可是暗地裡,又給了自己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五百兩呀!這可是夠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五六年的生活費用了!

  海棠將此事與蘇華一說。蘇華也是有些驚訝!這樣大方的主子,他也是頭一次聽說的。二人一商量,將這筆錢存了起來,暫且不用,畢竟二人都是賣了死契的,這輩子都是平南候府的人。這筆銀子便給以後自己的孩子吧。

  靜依將事情安排妥了,便命她二人退下。靜依轉身一瞧,那蘇明又在研究一幅字了。

  靜依上前幾步,輕道:「二哥覺得這幅字寫的如何?」

  蘇明點點頭,「妹妹,這兩年,你的字進步真是快!若是不說,我真會以為這是哪位大師所作?」

  靜依笑道:「二哥就莫要誇獎我了,否則我真是要飄到天上去了!我請二哥看看,可不是為了讓二哥誇讚我的,是想著讓二哥給指出一些不足之處。我總覺得這字有些地方不夠好,可是偏又說不上來。咱們府上就只有二哥對字畫還有些造詣了,所以才想著讓二哥給品評一下!」

  蘇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像蘇清酷愛習武,他平日裡雖也練武,但主要還要喜歡舞文弄墨一些。如今當面被自己的妹妹這樣一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明又細看了看這幅字,半晌後,喃喃道:「這字筆酣墨飽,龍飛鳳舞!卻又透著美女簪花之感,令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靜依聽了,卻是猛然一驚,茅塞頓開!是呀!美女簪花之態!自己的字還是太過小家子氣了些!這美女簪花原是形容一個人的字寫的娟秀多姿。可是自己的畫風大氣,這字也是頗有大家之風!若是給人以娟秀之感,便是自己的不足了!靜依搖了搖頭,看來,還是自己的眼界太過狹窄,畢竟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沒有開闊的視野,如何能夠作出大氣的字畫?

  「我明白了。我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哪裡?二哥,我想著準備一下,去隆昌寺長住一陣,一來是為祖父祈福,二來,也可以暫時避開這裡的一些是非。」

  蘇明一愣,遂明白她說的是蘇靜微還有那傳的沸沸揚揚的晉王和楊倩之事了。

  蘇明點點頭,「可惜我現在身居要職,離不開身。不然由我陪著你去,是最好不過了。」

  二人相視一笑,又談論了一番字畫,便各自回去了。

  次日,靜依將自己的想法一說,老太爺和蘇偉便立刻允了。

  顧氏有些不放心,便說要一起去。蘇偉也不攔著,便應了。

  因是打算在隆昌寺住上月餘,所以又在家中準備了兩日,顧氏和靜依便乘了馬車,向隆昌寺進發了。

  馬車內,母女倆談著心,司琴和司畫跟她們在同一輛馬車內。其它的奴婢則是乘了另外一輛馬車,跟在後面。

  顧氏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有些惆悵道:「你姐姐如今被封為美人,在宮中也不算是得寵,也不知她在宮中過的如何?這進宮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給家裡來個信兒?」

  「母親擔心姐姐?」

  顧氏歎了一口氣道:「我倒是不想擔心她,可是她到底是咱們府上的人,若是她闖出什麼禍事來,還不是會連累咱們候府?」

  靜依笑道:「原來母親擔心的是這個。母親放心,皇上心裡跟明鏡兒似的,斷不會因為姐姐有什麼過錯,而為難父親和兩位哥哥的。皇上,到底還是一位明君的。」

  顧氏點了點頭,眉間的愁色,似才有了些許的好轉。

  母女二人到了隆昌寺,稍作安排,便住進了寺內的一處三進的院子。護衛們歇在了外院,而顧氏和靜依則是住在後院兒。現在並非是上香祈福的旺季,所以來上香的人並不是很多,這裡倒也還算是清靜。

  靜依早早地起了身,來到了隆昌寺的後山上。雖是七月天,可是這山間的清晨和晚間還是有些清涼的!

  靜依站在山頂,向下看去,果然是有了一種俯瞰眾山小的壯闊之感!所有的煩心事,什麼蘇靜微、楊倩、白敏兒,統統都拋去一邊,不再想它!靜依深吸了幾口氣,伸平了兩隻胳膊,閉了眼睛,拚命地呼吸著這山裡帶著青草的香味兒的空氣!對靜依來說,這便是一種自由!站在這裡,靜依更加地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海闊天空、率性而為!不必拘於禮教,不必防備他人,那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愜意!

  司琴和司畫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不敢近前打擾。這樣的小姐,是她們從未見過的!

  突然二人神情一凜,相視一眼,不著痕跡地動了位置,將小姐護在了中間。

  只見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大樹上,一名白衣男子,正手拿折扇,站在樹枝上,看著那名正在用力地呼吸著山間清新空氣的女子!

  男子看到她身後的兩名婢女的動作,眼神一黯,看來,這位小姐來頭不小,身邊竟是有這樣的高手相護!思及此,那人微微一笑,一個輕躍,便來到了司琴身前。

  司琴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處偷窺我家小姐?」

  靜依聽了,轉過頭來,好一個俊逸的翩翩公子!一襲白衣,墨發輕揚,那眉宇間透出一股灑脫之氣!當真是令女子一眼,便可魂牽夢縈,茶飯不思了。

  靜依卻是看著眼前之人,微搖了搖頭,她自小與元熙相識,身邊的人又大多是俊美之人,特別是元熙,看慣了他那張臉,再看旁的人,還真是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男子看她搖頭,不由得一愣,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小姐,見到在下,為何要搖頭呢?」

  靜依淺笑,卻是不語。

  而就僅僅只是淺淺一笑,卻是讓這男子看了呆若木雞了!顧盼生輝,巧笑倩兮,美眸流轉,芳華絕代!等等,一大堆溢美之詞到了這男子的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不是他不會說,而是在他看來,這些詞都不足以來形容眼前這個絕色的妙齡少女!男子的心一顫,丟了!

  靜依看他只是呆看著自己卻不說話,不由有些不解,卻也不問他,轉身再次看向這青翠的山川!

  男子看她轉身,這才回神,拱手道:「剛才在下有失禮之處,還請小姐莫怪。在下封城歐陽信,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靜依略轉了頭,朱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不可。」

  男子一愣,還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直接地拒絕他!想他歐陽信風度翩翩、學識淵博、神形俊美,哪個女子見了自己不是傾慕有加,何曾受過這等冷落?

  歐陽信看美人兒又轉過頭去,不再理會自己,不由得有些暗惱。看這位小姐定是出身名門了,想來是來此上香的了。

  歐陽信又笑道:「這位姑娘,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在下陪家人來此祈福,甚覺無趣,便偷溜了出來。不知小姐可會下棋?可有興趣與在下手談一局?」

  靜依這次連頭也未回,只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沒興趣。」

  司琴和司畫不由得失笑!這個男子是想著打小姐的主意了嗎?她們小姐可是和主子是一對兒呢!你想橫插一槓嗎?休想!

  歐陽信受挫,卻是輕佻了下眉,臉上毫無尷尬之色。輕輕揮動著手上的折扇,道:「莫不是小姐對於棋藝毫無所知,怕在下恥笑,所以才會如此?」

  激將法?

  靜依眉角輕動,卻是轉了身,看了那歐陽信一眼。歐陽信大喜,看來這一招還是管用的。這京城哪家的小姐不是最怕被人說無知了?果然,她也是忍不住了呢。

  誰料,靜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蓮步輕移,越過了他,向著隆昌寺行去。

  司琴和司畫二人趕緊跟了上去,越過那歐陽信時,還挑釁地一笑!氣得那歐陽信差點毀了自己經營多年的貴公子的形象!

  歐陽信看著靜依的背影,原本有些懊惱的臉上,卻是忽地一笑,自己好像是動心了呢!既是如此,本公子又如何會輕言放棄?既是遇上了,便是緣分!我就不信我打動不了你!

  於是,接下來的一連數日,無論靜依是在寺廟內,還是在後山上都會巧的不能再巧地與這位歐陽公子偶遇!靜依雖然不喜他,可是見他也只是創造一些與自己偶遇之事,並未對自己有何越界的言詞或舉動,便也就隨他去了。

  這日,靜依命護衛帶了一張小几,讓司畫等人備了文房四寶,一大早,便出現在了後山上。

  靜依站在山頂,看著天邊那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映紅了半邊天,那周圍的雲霞被染的如同是大紅的綢緞一般,光彩照人!而這山間的美景,也在太陽緩緩爬起後,呈現在了靜依的眼前。

  靜依大為興奮!這樣的美景,自己果然是沒有來錯!

  靜依提筆,在宣紙上快速地飛舞著!時不時地抬頭看看,有時,又咬關筆端,頗有為難之色!時而看看山下的景致,時而黛眉微蹙,時而滿意點頭,時而搖頭輕歎!

  而在那棵參天大樹上的歐陽信,自然是將靜依這入神的舉動收入眼底!不由略有些好奇,這幾日,他早已打聽清楚,她便是平南候府的嫡女蘇靜依!這蘇小姐的才名遠播,他也是聽過的。七歲之時,便可在殿前臨危不懼,出口成章。只是不知道她竟是還擅長作畫?

  不知過了多久,那山間的太陽早已升起!整個天地也都清亮了起來。靜依終於放下筆,拿起了手中的畫,細細地看著。她這裡一拿起來,那藏身在她背後樹上的歐陽信,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幅畫,雖看的不全,卻已是驚歎不已,竟是脫口而出:「好畫!好意境!」

  靜依聞聲看了過去,又是他!

  歐陽信見她看來,也不再躲躲藏藏,自樹上躍下道:「想不到蘇小姐還畫得一手好畫!在下實在是佩服!」

  靜依以眼神示意司琴二人退下,那歐陽信一喜,上前了幾步,總算是接近了夢中之人!

  靜依輕聲道:「原來歐陽公子,也是喜愛書畫嗎?」

  歐陽信一笑,「在下不才,略通一二。不知蘇小姐,可否將畫借於在下一觀?」

  靜依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便將畫遞於他,「小女子的畫技拙劣!還請歐陽公子指點一二。」

  歐陽信接過畫,這畫還尚未完全完工。有的地方尚需上色,有的地方也只是畫了個大概的輪廓,可即便如此,歐陽信也是被靜依的畫技所折服了!他搖頭輕歎道:「好畫!好畫!這樣的話,在下是做不出來的。哪裡還敢談指點二字?」

  說罷,將畫還於靜依,拱手道:「蘇小姐,在下這幾日多有冒犯,還請蘇小姐不要見怪才好。」

  靜依見他言詞懇切,不似那浮誇之人,再看他對書畫似乎也是頗有興趣,便道:「無妨。公子既然也喜書畫,那不如就請公子也在此畫上一幅,也好讓小女子開開眼界,如何?」

  那歐陽信一愣,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說。見她眉眼間全無戲弄之色,便收了折扇,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就獻醜了!」

  說罷,便執起了小几上的筆,粗粗地看了一眼這山間的景色,提筆而畫!

  不過短短數筆,已是將這青山的輪廓,描繪了出來。靜依一看他初下的幾筆,便知道此人的確是擅長作畫,便站在一旁,細細地看著他的一筆一畫了!

  不多時,一幅清晨的山間美景,便呈現在了兩人眼前!靜依將畫輕輕拿起,細細品味,輕道:「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好畫!好畫!」

  那歐陽信一聽,更是對這蘇靜依傾慕不已!「蘇小姐果然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女,出口成章!在下佩服!」

  靜依看了他一眼,輕笑道:「歐陽公子過譽了。今日得以以畫會友,小女子著實高興。明日,小女子在此備下清茶,恭候歐陽公子。」

  那猶如天籟般地聲音迴盪在這山頂之上,歐陽信似是有此不相信一般,輕道:「蘇小姐,願意結交在下這個朋友了?」

  靜依對護衛道:「將這些收了吧。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說完,對歐陽信道:「明日辰時,小女子備下清茶點心,在此恭候大駕!」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那歐陽信果然如約而至。二人先是由書畫談至棋道,又由詩詞談至茶道。一連數日,一來二往,二人倒也是熟稔了起來。竟是險些棄了公子、小姐之稱,直呼姓名了!

  司琴和司畫二人看了,是暗暗著急!這樣一來,小姐豈不是要成了別人的紅顏知己了?這可如何是好?

  二人悄悄商議了一番,讓司墨偷偷溜回京城,向六皇子密報去了。

  這日,二人又在山間手談一局,那歐陽信道:「蘇小姐的棋藝了得,在下甘拜下風!」

  靜依淡淡一笑,如山間的點點青翠一般,讓人看了無比舒暢!「是歐陽公子承讓了!歐陽公子的棋藝,想必是得到過高人指點吧?」

  這清麗的嗓音,如同這山中的清泉一般,直沁入人心肺,感覺清涼無比,渾身輕鬆無比!

  歐陽信道:「也算不得什麼高人,不過是自小得家父指點罷了。」

  靜依點點頭,「想來令尊定是棋藝高人!否則,不會教出你這樣厲害的弟子!」

  歐陽信璨然一笑,正要開口自謙兩句,便見靜依的身後站了一人。

  歐陽信不禁大驚!這人的輕功是相當了得,自己竟是渾然不覺有人靠近,莫不是自己剛才太過專心了?靜依正低著頭看向棋盤,並沒有注意到歐陽信的神色。

  「歐陽公子的這步棋,下的可謂是絕妙!若是我,只怕是想不出這一招的。」靜依清麗的聲音再度傳來。

  歐陽信回過神來,輕道:「哪裡,哪裡。蘇小姐過譽了。」話是說給靜依聽的,眼睛卻是看向了那名男子!這男子神形俊雅,比只自己是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男子身形略顯消瘦,可是卻並未給人無力之感,反而給人以壓迫之感!男子明明生的俊美無雙,可是眉宇之間,卻是霸氣十足!一幅王者的氣派渾然天成!

  這樣的男子,不是六皇子元熙,又會是誰?

  靜依一抬頭,看歐陽信正看著自己的身後愣神,不由有些好奇,向後一看,竟是元熙來了!

  靜依忙笑著起了身道:「你來了?來了多久?怎麼也不說一聲?」

  元熙卻是看了她一眼後,沉聲道:「來的不算久,在你們下到一半的時候來的。可是很高興與他對弈?」

  靜依點了點頭,看向歐陽信,「他是歐陽公子,是我在這兒認識的朋友。」

  歐陽信卻是一驚,在他們下到一半的時候,這男子便出現了?這男子的身手果然了得!

  歐陽信也起了身,拱手道:「在下封城歐陽信!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靜依正要替歐陽信介紹,便一把被元熙拉住了手,輕道:「雖是七月天,可是山間的天氣還是微涼的,怎的穿的這樣少就出來了?若是著涼了可怎麼是好?」

  靜依正要解釋,元熙卻是轉了頭對司琴和司畫冷聲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若是小姐病了,你們都要受罰!」

  靜依聽出元熙的語氣中有些不高興,不過她卻是不知道元熙為何不高興,只是輕道:「你別怪她們,是我自己要穿的如此的。你怎麼會來?走得開嗎?」

  元熙卻是陰陽怪氣道:「怎麼?嫌我來,礙了你的事兒了嗎?」

  靜依一愣,這是什麼話?靜依從未聽元熙這樣與自己說過話,有些呆呆地看著他。

  元熙看她這幅呆愣的模樣,又是一氣,自己被人惦記上了,都不知道嗎?元熙有些怒道:「你總是這般不會照顧自己嗎?非要讓我擔心不成?枉你自己平日裡聰明的緊,怎麼到了自己的頭上,又這般的蠢笨?」

  元熙這話說的可是有些重了!靜依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好端端地正與歐陽信下棋,這元熙一出來,說話便陰陽怪氣的,現在居然還如此責罵自己!

  靜依的眉一緊,臉色刷地白了,一把掙開他的手,怒道:「是!我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我就是蠢笨!你聰明!你愛找誰找誰去!別再我眼前晃悠!」說完,便提出裙擺,一溜小跑地往回跑去。

  司琴和司畫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是什麼狀況?怎麼好端端地主子兩句話就把小姐給氣跑了?

  元熙也是又惱又悔,對二人道:「還不快去追!仔細別摔了她!」

  二人趕忙飛身而去,生怕小姐真的摔一下,磕一下的,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自家主子?

  元熙見二人去追靜依了,心下稍寬,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那歐陽信一眼,道:「別再打她的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歐陽信此時,已是明白過來了。這位公子也是蘇靜依的愛慕者!

  歐陽信卻是打開折扇,涼涼地道:「這位公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況且這蘇小姐尚未訂親。我打不打她的主意,似乎是與你無關吧?」

  元熙一挑眉,眼中似是有著一抹狡黠之色道:「封城歐陽家嗎?歐陽寧是你什麼人?」

  歐陽信一愣,「正是家父,你是何人?」

  元熙卻是輕笑一聲,「歐陽信,這一次,我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說完,也不看那歐陽信,飛身向靜依的方向追趕而去!

  歐陽信呆愣在原地,貌似自己沒有惹到他吧?只不過是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追求一下,也不行嗎?歐陽信看了一眼那元熙已是看不清楚的背影,輕道:「怎麼?公平競爭也不行嗎?」

  一個黑影飛身而下,在歐陽信身前站定,道:「歐陽公子,我家主子的話,你最好當真!與主子公平競爭?你先弄清楚他是誰,再說吧!」

  歐陽信這回是半天沒回過神來,待他回過神來時,哪裡還有那黑衣人的影子?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甚至是趴到懸崖上,看了看下面的山澗,復又起身,喃喃道:「追求意中人也錯了?還有性命之憂了?」說完,竟是輕笑了笑,搖了搖頭,再度坐回那棋盤前,一個人發起呆來了。

  這邊靜依並沒有回隆昌寺的院子,而是行至半路,對著一棵大樹竟是嚶嚶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道:「死元熙!臭元熙!我粗心!我蠢?我笨!好呀!你就去一個比我聰明的,比我體貼的人去好了!」

  司琴和司畫追至靜依不遠處,見她一個人嚶嚶哭著,也不知是該上前勸慰,還是該在一旁守著,默不作聲好了。

  二人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勸勸,便見元熙飛身而來,輕飄飄地落在靜依身畔。

  元熙看靜依真的哭了,自是心疼不已,不由得暗惱自己不該說話那般重了。他上前輕攬了靜依,輕哄道:「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說話太重了。你莫哭了,可好?」

  孰料,他這一說,靜依竟是哭的更凶了,轉了身,對元熙是理也不理!

  元熙還從未見過靜依如此,大急道:「依依,我錯了。你莫氣,也莫哭了,好不好?若是你生氣,就打我兩下,解解氣,可好?」

  靜依仍是不理他。

  元熙無奈,只好悶聲道:「依依,我是因為氣不過他跟你一起下棋,所以才這樣說的。你莫哭了。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靜依瞟了他一眼,帶著哭腔,道:「你還說!是哪個說我蠢笨了?」

  元熙歎了一口氣,將靜依擁在懷裡,靜依掙扎了幾下,元熙卻是將她擁的更緊了,「依依,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有多招人喜歡!我不喜歡看到除我之外,你身邊還有別的男人來對你獻慇勤!我怕你會看到別人的好,就覺得我越來越不好,越來越讓你討厭!依依,我害怕!」

  靜依聽到此處,止了淚,也不再掙扎了,只是還略有些抽泣聲。元熙見她不再掙扎,才又道:「依依,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你!我原以為你離了京城,來到這佛門清淨地,至少應該可以清淨一陣子,而我也放心不少。可是我今日一來,便見你與他有說有笑的。我不高興!我生氣!」

  說到這兒,元熙略頓了頓,臉色也微微泛紅道:「依依,我吃醋了!」

  靜依微愣,吃醋?靜依的臉一紅,輕道:「我不過是與他以棋會友罷了,你吃哪門子醋呀!再說了,我又沒說要嫁你!」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是壓得極低了。

  元熙一聽,將靜依鬆開,雙手攬了她的肩,略彎了腰,與她面對面道:「依依,你剛剛說什麼?你不嫁我!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靜依臉一紅,別過頭去,並不答話。

  不想元熙竟是用手輕鎖了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扳正過來,兩眼如火焰一般,直直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靜依被他用手扣住了下巴,頭也再轉動不得,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我還在生氣!」

  元熙這次卻是沒有被靜依這樣給賴過去,仍是不肯放鬆,雙眼中的炙熱更是盛了許多,他沉聲道:「你先回答我!」

  靜依臉紅的跟早上初升的太陽一般,低聲道:「我,我要你管!反正不會嫁你!」

  這本是靜依的氣話,她原本就在生著元熙的氣,現在被元熙這樣扣著不能動,是又羞又惱,腦子裡都是元熙強迫自己,對自己不好的想法,而元熙偏要讓她回答!否則不肯罷休!靜依哪裡還顧得了那許多!所以這話也沒過腦子就這樣說了出來。

  話一說出口,靜依就後悔了。

  靜依略有些害怕地看了元熙一眼,見他眸子中有著濃濃的悲傷之色!

  靜依有些急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能是傷了元熙了。正欲說自己是故意氣他的,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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