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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yuki Shindo 2003
【節錄自《忘雪》第一章】
剪影般的雲朵緩緩掩上金黃色的天空,路旁是繽紛盛開的淡紅色山櫻花。四周仍感受得到彷彿讓櫻花後悔開放的餘寒,少女以小小雙手收攏夾克前襟。
今年是前所未有的酷寒嚴冬。她記得新聞好像有報導暖氣銷量創新高,是去年的好幾倍。
迎面而來的風如同銳利刀刃,刮過面頰和手掌。四月的腳步近了,但是擦身而過的行人卻還是個個裹著冬季大衣。
冷風送來宣告下午五點的鐘聲音色。今天忙著準備後天開始的學校「文化祭」,回家時間比平常晚一個鐘頭。她知道不快一點不行,腳步卻反而益發沈重。
舅舅夫婦非常和善親切,就算晚回家也不責備女孩。自從父母一年前在車禍中喪生、跟著舅舅夫婦生活以來,她不記得曾被罵過。
但是,那樣的溫柔卻讓女孩感到孤獨。
女孩很明白。不論自己多晚回家,舅舅夫婦始終照常以笑容迎接她。
再走一百公尺就到家了,少女更為放慢腳步,隨即邁入社區公園。
當地居民稱此處為「馬利亞公園」,仿法式庭園設計,是女孩很喜歡的地方。
公園中央有座噴水池,水池中央聳立著懷抱年幼基督的聖母馬利亞雕像──公園正是以此為名。池畔周遭開滿色彩繽紛的花朵。噴水池的前後左右設有長椅。長椅上空無一人。女孩鬆口氣,在正對聖母馬利亞雕像的長椅坐下。
女孩特別喜歡冬末初春時的社區公園。氣溫一旦回暖,公園內就擠滿情侶或家族,女孩也將無處容身。並不是因為長椅全讓人占據,而是惟有在空無一人的公園、獨自陷入沈思的時刻,女孩才可脫去在舅舅夫婦、同學面前那個開朗活潑女孩的盔甲,回復真正的自我。
父母尚在人世時,女孩並不需要穿上盔甲,能夠縱情表現出羞怯、擁有一顆如同玻璃般易碎心靈的真實自我。
──可是,老公,我們家有那種餘力嗎?
──有什麼辦法呢?我是長子,總不能把妹妹的孩子塞給弟弟吧。
在雙親葬禮上聽到舅舅夫婦對話,女孩心底彷彿被銳利的刀刃切開,大受打擊。
從那一天之後,少女就變了。因車禍同時失去雙親的深沈悲哀,還要與出於義務才收養自己的舅舅夫婦一同生活,照理說,女孩應該要變得更為內向沈默。但是,女孩卻裝出之前和父母同住時怎麼都想像不到的開朗活潑個性。
認識以前那個女孩的同學或導師全為女孩的轉變感到驚訝,其中還有人擔心女孩是不是因為打擊太大,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那樣的轉變不是負面,而是正面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這麼在意。曾幾何時,「開朗活潑」便成為女孩的代名詞。舅舅夫婦也以溫暖的態度接納她,那天的對話也像不曾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