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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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日向君是認識不久的朋友，兩個人在不同的班級。
日向君第一次參加排球比賽那天，初次對戰就是強校，日向君找的隊友也是根本不怎麼會打排球的人，理所應當的輸了。
我同天參加了一場跑步比賽，我們學校本就不是田徑校，而對手卻是個個奔著專業體訓生的名額去的，我這個只是喜歡跑步的人跑了第四名。
比完，我沒趕上日向君的排球比賽，他也沒趕上我的，扯平了。
夕陽西下，教室的人早就走光，我比賽完換好衣服就回教室拿東西。
我回想了一下早上老師給我專門提前說的作業，收拾好書准備離去，走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拆開一盒奶，咬著吸管喝，拿著提包向門口走去，很快，我才走了幾步，哢噠——
教室的門被推開，出現的橘色發的少年額有薄汗，臉上微紅，在喘氣，一雙貓咪一樣的圓眼亮得驚人，幾乎是瞬間就緊緊鎖住我的位置。
……嗯？日向君？
我沒什麼驚訝情緒，自然地走近，他就乖乖待在原地，略微起伏的胸膛從白色體血衫裡透出一絲濕意，已經不再是國一時瘦小的樣子，長年累月的運動讓少年的身體附著了一層薄薄的肌肉。
我站定在日向君面前，他身上隱隱有運動後的熱氣。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就疑惑說道：「日向君，你的排球比賽比完不是可以直接回家嗎？」
「我…」日向翔陽愣了愣，低斂下眸，終於沒再緊盯，「我就是想看看趕不趕得上小繪的比賽……」
我聽得繃住臉。
……糟糕，我完全放棄了趕日向君的排球比賽，因為我比賽完的時間，與他最晚的結束時間只相隔二十分鐘左右。
我在本校比，他在校外的專門排球場，根本不可能趕上的，我想了想就放棄。
我一時間不自在起來，「謝謝……」
日向翔陽卻沉默看我一眼，緊接著解釋：「而且我回家也是要經過學校的啊，就順便來看看的。」
是這樣嗎？
我望著他，日向君臉上沒什麼撒謊的跡像——也有可能我看不出來，我就當成真的，稍微松了點兒心。
我：「那走吧。」
日向：「嗯…」
走廊靜悄悄的，無數余暉從玻璃窗照射進白牆，一片紅色。
我目不斜視，直到很快手中的奶盒發出見底的滋滋聲才回神，以往活潑的日向君今日異常沉默，我問：「贏了嗎？」
「啊……沒有。」他撓了撓頭，全程安安靜靜跟在我身邊，我問一聲他才說話。
我扭頭仔細看日向君的臉，他停下對上我的視線，偏琥珀色的貓眼睛尾部上挑，在夕陽光的加持下我看不出來日向君到底哭沒哭過。
但是表情坦坦蕩蕩，應該是不在意了。
我：「那下次贏吧。」
他一頓，笑起來，恢復原來的陽光：「好啊。我下次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打敗！」
我們走下樓梯，我把奶盒扔進垃圾桶：「你怎麼不問我？」
「唔……因為，」日向翔陽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他收斂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繪這裡是紅的。」
「什麼……？！」我立刻抬手想摸眼睛，日向君隱秘地笑了笑，我手上的提包順勢被他拿過，於是我順利摸上，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
幸好沒有腫……
夕陽光那麼紅，他怎麼看出來區別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按著眼角沒讓他看，抬眼嘀咕辯解：「輸了哭很正常……」
橙色發少年愣了愣，莫名地移開視線看向別處，抿緊了唇，半晌才極其小聲道：「嗯……也對。」
一直走到自行車的車棚，他放下兩個提包，彎腰解開自行車的鎖，我沒著急解開自己的，先拍拍他的肩膀。
日向君抬頭，「…怎麼了小繪？」
他可疑的卡頓一秒，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奇怪情緒裡脫離出來。
他的情緒有點兒不對，但是我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只直愣愣地冒出自己的想法，並且付諸於行動。
我看著他：「日向君，我對你很有好感，要改變關系嗎？」
「……啊？」日向翔陽結結實實愣住，下一秒又回神。
哐當！
我目光下移：「……你自行車倒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日向翔陽臉一瞬間爆紅，手足無措，連自行車都沒有扶，手臂大幅度無意義劃動半天，瞪大了雙眼，「小…小繪你你你你——」
我看不出來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干脆直接問：「要不要？」
他一副震驚到失語的表情，呆愣愣半晌，猛拍自己的臉，拍得啪啪響，舌頭打結：「啦噢吉利噶…噶…」
……這是在說什麼？外星語嗎？
我家離學校不是很近，眼看夕陽落下時間不早了，我頓了頓，決定加快進度：「日向君，再過一分鐘不答復就算了。」
「……這是…脅迫嗎小繪！」他這時候倒是口齒清晰了。
我：「沒有啊，你答應不答應都可以，只是時間不早了，想快點。」
「哦哦……也對，晚了小繪回家不安全，」日向君先露出贊同的表情，然後意識到什麼緊張地咽了咽，低著頭緊盯地板，「那…那我…」
他在用雙手揪衣擺，體恤衫被他揪得皺巴巴的，閉著眼上挑的眼更像貓咪了……不對，是狐狸。
「……可…可以。」日向翔陽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我不免湊近一點兒：「什麼？不可以嗎？」
「是可以！」他鼓起勇氣抬起頭，大聲嗶嗶，嚇了我一跳。
啊……答應了……然後呢？
我不清楚接下來的步驟，嘗試道：「…你同意了？」
他嘭地一聲冒出熱氣，像個蒸汽壺似的，不揪衣擺了，改成揪胸膛的衣服，「是…是的……」
我：「哦…我們走吧。」
我推著自行車，日向君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不和我嘰嘰喳喳地說話了，安安靜靜宛如按了靜音，甚至在憋氣，腮幫子鼓鼓的。
……話說既然是交往了，那麼總該有些不一樣的吧？
我扭頭看向他，日向君有著刺蝟一樣的頭發，從側面看他的腮幫子更鼓了。
我盯著，伸手用食指一戳，鼓起來的臉肉瞬間陷下去，日向君嚇了一跳，堪稱驚恐地轉頭。
我：「看什麼？」
「……沒有。」他自己摸摸臉，似乎是不習慣，臉再次染上紅色。
我不知道他在嘀咕什麼少女心思，說道：「我以為戳你，你會扁下來然後發出噗——的聲音。」
我接著解釋：「因為我看那對情侶就那樣做的。」
日向翔陽順著看過去，一家咖啡廳，露天的桌椅上坐著一對情侶，男生在撓頭害羞，女生捂著嘴笑得不斷冒出粉色泡泡。
我說完就略過這個話題，沒再注意那邊，慢慢打了個哈欠。
今天比賽完又哭了一會兒，現在好累……
過紅綠燈，我們需要推著自行車走過擁擠的商業區，才可以隨心所欲地騎車加速。
我在默默想今晚上家裡是什麼飯菜，身邊的人突然做出’我准備好了！’的緊張動作開口：「那就來吧！」
我：「？」
我扭頭，日向君已經面對我閉眼使勁鼓起腮幫子，像個紅色氣球，睫毛不住地顫抖似乎非常緊張。
我都把剛剛的事拋之腦後了，所以日向君一路上的沉默是在糾結嗎……
好吧，也行。
我遲疑地伸出手指，他正面對著我，河豚一樣，整張臉都鼓鼓的，我猶豫著該戳哪裡。
片刻之後，我決定把選擇拋給他：「你不要正對我。」
日向翔陽正睜開一只眼偷看，剛對上我的視線，下一秒又害羞地立刻閉上，偏頭，把右臉展示給我。
他的一只手拽緊了衣角，一只手握住車把手，指節泛白。
我伸手迅速地一戳。
……怎麼回事，好硬。
他鼓得太重了，我戳了戳，反作用力很大，臉沒陷下去反而彈開我的手指。
我皺眉，使出很大的力度一按。
日向翔陽像按到開關一樣，真的發出「噗——」的一聲，鼓起的臉也消下去。
我的手指跟著他陷下去，沒有消除力道，隔著臉肉我好像碰到他的牙齒。
我還在使勁，日向君卻沒有觸感一般沒提醒，一直在閉眼噗噗噗，沒握著車柄的那只手還跟只公雞似的手肘拱起上下搖擺。
我：「………」
他沒氣兒了就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噗噗噗。
「噗——噗——噗——」
我看著他的側臉，沉默一會兒：「豌豆射手……」
日向翔陽睜開眼：「……才不是啊！」
……
一路騎行，先到我的家，日向君還需要往前騎一段時間。
我在我家門口停下，按照以前的流程准備說再見。
日向翔陽卻扭扭捏捏道：「能問問小…小繪是多久開始喜歡…喜……」
他說不下去，整個人紅得接近爆炸。
我看一眼他臉上被我使勁戳出來的紅印子，默了一秒，理解了他沒說完的話：「昨天吧。」
「……！？」他驚訝道，「才開始就能告白了嗎小繪！」
我木著臉：「要不然呢。」
「好的！很有道理！……還有，小繪可以直接叫我翔陽的……」他先是挺直胸膛無腦贊同我，再目光游離著，小聲嘀咕。
怎麼回事，他一副「我要聊天到夜晚」的樣子。
不行的哦日向君，你家還很遠，回去晚了也很危險，再說我好想看今晚上的新劇……
「好的，翔陽。翔陽再見。」我暗搓搓催促。
「再見小繪。」他看起來飄飄然的，一臉傻笑地騎上車。
我看著他離開，回身打開門進屋。
所以，我和認識幾個月的翔陽交往了。
……然後需要干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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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文案，原文案的內容劇情也會寫，只是沒在文案上了hhhh
提示：排球比賽幾乎沒有描寫，日常流水賬
三無系腦洞清奇長相超可愛女主×在戀愛領域天然黑運動系小太陽男主（不會太天然黑，總體還是小天使）
ooc，ooc，ooc，我不會完全按照動漫裡小太陽對隊友朋友們的態度性格寫，對小太陽戀愛時展現的部分特點可能和部分人理解不同，總之巨無敵ooc，ooc，ooc
有私設
已經做好凍死的准備了（）總之希望有人喜歡就行，還有千萬不要養肥我呀qw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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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我的完結文，言情同人
《和狗卷談戀愛》
《和人虎談戀愛》
《和海膽頭談戀愛》
《和越前談戀愛》
《和亂步談戀愛》
總之都是言情原創女主甜文吧（……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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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做完作業，在自己臥室的台燈下鄭重地翻出一個黑色本。
然後開始寫日記。
我是前段時間突發奇想才決定寫日記的，只寫了一兩周，而且並不是天天都有傾訴欲，所以顯得頁數更少了。
我今天告白成功，心中高興，先寫下一行「和日向君」
劃掉「日向君」。
[和翔陽交往了。]
我不是可以忍耐的類型，昨天發覺有點兒好感，今天就可以告白……不過翔陽答應了，所以是對我也有相同的好感嗎？
[挺開心。]
我絞盡腦汁都只能干巴巴描述而已，干脆翻篇。
[順便，今天數學老師講的方程式沒有理解透。
公式：
推演過程：
]
我專門空了一塊地方，想了想，才填上去。
完工，睡覺。
***
第二天。
老媽昨晚上回來很晚，清晨在餐桌吃早飯都迷迷糊糊的，往嘴裡塞面包：「…小繪，快點哦。」
「嗯。」我一口一口吃著，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媽，我告白成功了。」
老媽遲緩地咽下食物，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目瞪口呆，艱難開口：「……我記得你前天才說你喜歡上一個人。」
我點頭：「主要是學習任務越來越緊，社團教練也很嚴格。」
告白成功了就好，不成功就能迅速切斷不多的感情放棄，不管怎麼想都是非常好的選項。
「……」老媽皺眉思考了會兒，「也是，學生嘛。不對，」
她吐槽：「你想慢慢來也沒辦法做到的吧我的女兒，你又看不出來別人的心思。」
「……」我一頓，決定繞過這句暗戳戳指我情商低的話。
老媽沒在意：「高中准備去哪兒？」
「還不知道。」
「正好，慢慢想。」老媽吃完擦嘴，「或者考自己成績最高能達到的學校也行。」
我慢吞吞吃到最後，老媽都在玄關換鞋了，她猛然回神：「等等，男朋友誰啊？……居然追都沒追，難不成是早暗戀我家小繪了？」
「日向翔陽。」我說出他的名字。
老媽：「……誰啊？」
我再描述了一下：「就是偶爾早上和我一起上學的。」
也不算，一開始是我騎車在路上有時能碰到他，放學也因為到我家的路線和翔陽的路線重合，不過他更遠些，所以偶爾順路。
……等等，這麼一想好像是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就習慣偶然遇到同路了？
「……」老媽沉默一會兒，「你還跟他一起上學的嗎？」
對哦，一般老媽出門比我早回來比我晚，沒有遇見過翔陽。
我：「也不是每天。」
老媽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要一頭熱陷進去就行。」
我：「……什麼叫一頭熱陷進去。」
「就是喜歡對方卻不學習了啊！那就糟糕了，小繪。」
我沉思：「大概，不會。」
「嗯嗯那就好。」
我目送她去上班，自己回身收拾一下就騎上自行車去上學。
今天全程沒有遇見從我身後趕來的翔陽，我一個人到學校，天色尚早，蒙蒙亮，很多教室都沒有開門。
我鎖好自行車換了身衣服，去操場跑了幾圈。
跑第二圈的時候，橙色發的少年才姍姍來遲，氣喘吁吁。
這時候學校依舊沒什麼人。
我沒再看，收回視線專心跑步，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渾身輕松地趕上，寬大的白色T恤衫，袖口露出的小臂在我余光裡一晃一晃的。
「我起床晚了……」翔陽明明在跑步，但是卻緩了氣息。
很明顯是一路狂蹬過來的，現在跑步反而讓他休息了下來。
「昨晚上睡晚了，當然了！絕對沒有失眠！」他大聲嗶嗶，欲蓋彌彰。
我扭過頭，沒有說話，只用手指在唇上比了個叉叉。
翔陽立刻哦哦幾聲，也學我在嘴上比了個叉叉，卻是笑著的，眼睛彎彎：「對哦，跑步不能說話。」
我點頭。
隨即一路沉默地跑步，沒有追求速度的慢跑，翔陽在我身邊不緊不慢地跟著。
跑完進校的學生也多了起來，我每天在操場跑步，裝備齊全，在操場旁邊地上的背包裡翻找毛巾擦汗，但是翔陽什麼准備都沒有，就盯著我。
我原本無意識望著遠處的小樹林，察覺到看過去，對方出了汗就算了，還眼巴巴盯著。
一雙貓眼因為運動後的緣故亮晶晶的。
迎著陽光看，他的眼睛倒是更接近橙色。
我：「……」
才想起來翔陽什麼都沒帶。
我沒有第二條毛巾，只能用原本的毛巾的一半擦我，然後留一半干淨的給他。
我把毛巾遞給他，用手指在毛巾中間劃了一條線：「這部分我剛剛用過，這部分沒用過，你可以用。」
「啊，謝謝小繪。」翔陽雙手虔誠地接過，認真道，「我會洗干淨還你的。」
「……」
不，我壓根沒想過讓你洗。
我：「那你就洗一半吧。」
翔陽看了看毛巾的藍色雲朵花紋，聞言笑了笑：「肯定洗全部的啦。」
他輕輕松松地小心擦汗，然後收起來，我立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是一下子關系改變還不習慣。
而昨天的翔陽還扭扭捏捏的，今天卻自然許多……我怎麼覺得是因為我太不習慣了被他看出來了？錯覺嗎。
我去換衣室換了衣服出來，翔陽正隨意靠在門口的牆壁上低頭擺弄毛巾，將毛巾疊成方塊狀，似乎不滿意又拆開，幾下疊成三角形。
啊，這是在等我嗎？感覺真奇妙。
他垂著頭，看起來刺蝟實際很軟的橙色發遮住耳廓，還有點兒嬰兒肥的側臉低斂下眸卻顯出幾分安靜的帥氣。
我還沒走近翔陽就抬頭，直起身，安靜的狀態被打破，朝我招手，笑道：「小繪。」
我走近：「走吧，去教室。」
「嗯嗯。」
他穿上黑色的校服外套，跟著我。
我們的班級是相鄰的，走上樓梯時我想起幾天前教練的通知：「對了，這三天我們社團要加訓，放學你記得先走。」
就怕交往後像剛剛那樣一直等。
「誒？好吧……」他撓撓頭，方才還搖尾巴高興的小狗直接蔫下來。
我皺眉思索一陣。
對哦，我們才交往的，按照電視劇和漫畫裡的規則，我們應該先黏糊糊一陣，然後誤會，然後解開，然後誤會，然後解開……
但是加訓是無法改變的。
我想了想，在我的教室門口叫住快要走翔陽：「等…等。」
我才冒第一個音節他就轉過頭，嚇了我一跳，說話都卡頓了一秒。
他幾步靠近，低頭期待地緊盯著我：「什麼什麼？」
「…」我移開視線，「給你個東西。」
我回身在自己座位上拿出抽屜裡的小玩具，去門口遞給他。
翔陽接過，還沒看仔細就高興道：「給我的嗎？好開心！」
他拿著拇指大小的像是從台式電腦的鍵盤上扣下來的w鍵，看了看。
我解釋：「可以按，很解壓。」
……當然，我買來不是為了解壓，只是因為好玩兒……
他聽話地按了一下，按鍵玩具，一按下去就有細微的哢噠聲。
就像極度舒服的電腦鍵盤，不過這個玩具只是其中一個按鍵，活像是鍵盤上被扣出來一個鍵。
翔陽：「的確好舒服。」
我：「你可以想我的時候按，我就會過段時間出現，不是立刻，是過段時間。」
「……嗯？」翔陽愣了愣，隨即紅了臉，「嗯……知道了。」
我點點頭，轉身准備回教室，就聽到他哢噠哢噠一直按。
我回頭：「……我還沒走呢！」
翔陽嚇了一跳，先是軟乎乎的害羞，再移開目光，訕笑起來：「那個……試驗一下？」
我：「……」
***
接下來三天都沒有怎麼見面，中午我追求速度直接買了三天的面包在教室啃，補下午加訓擠掉的學習時間。
早上倒是會遇到翔陽，但相處時間很少。
直到第二天他早上遇到我時默默不說話，就鼓著腮幫子。
在散發生悶氣的氣息……
我拿著他洗過的毛巾，遲疑：「…你怎麼了？」
「小繪，其實還是加訓之後才能好好見面的吧。」翔陽很少有脾氣，現在生悶氣也只是聲音低落。
「所以那個玩具沒有什麼用處……不用用那個安慰我啦，加訓也沒辦法。」
他說著說著自己的氣自動消了，問我加訓辛不辛苦，累不累。
我搖頭：「不累。實際上，」
我組織語言：「我只是覺得，這可能會讓你更高興一點兒。就跟普通見面對比，按了的話就像召喚出來的一樣，更開心了。」
「召喚……」翔陽嘀咕，噗得一聲笑出來，「是說比起普通遇見，按了就跟小繪為了我來一樣嗎？」
他說完自己反應了幾秒，臉爆紅，胡亂擺手：「…我我我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松了口氣：「大概就這個意思。」
我頓了頓，誇他：「國語真好。」
「這跟國語沒什麼關系啦……」他視線飄忽，「啊，這樣解釋的確高興很多……謝謝……」
我：「不用謝。」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按沒按。
我們走向樓梯，翔陽卻跟會讀心術似的，笑道：「那我也讓小繪高興高興吧！」
說完就從口袋裡拿出小按鍵，深呼口氣，就開始猛按。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我耳朵裡滿是細微的哢噠聲：「……我還沒走呢。」
「因為小繪走了的話不就不知道我按沒按了？」
我：「那你按了嗎？」
「每天都按！」
「別按壞了。」
「很小心的……」
我忍不住看他：「好吧，我確實高興了不少。」
他就差赤.裸裸地說一直想我了。
翔陽笑幾聲。
然後繼續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哢噠哢噠哢噠
「……」我，「停止！」
到了我的教室，翔陽支支吾吾：「對了小繪，周末要不要…要不要出去玩？啊當然了你可以叫任何人！」
我沒有在放假時和翔陽專門約玩過，一時間愣了愣，想到什麼：「我知道，這是約會。」
他臉迅速染紅，卻沒有反駁。
我認真道：「約會怎麼能叫其他人來呢？你要叫嗎？」
「當然不會！」
「那就好，以後也不能帶人知道嗎？」
我嚴肅說道。
翔陽：「這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小繪你……」
我疑惑，皺起眉頭。
翔陽卡著沒說出來，片刻之後道：「……好吧我知道了。」
語畢他又偷偷笑幾聲：「小繪好認真啊……我也很認真！」
眉開眼笑的，似乎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我：「當然了，所以我們玩什麼？」
「呃……逛街？喝飲料？」他用自己貧瘠的戀愛知識和貧瘠的錢包思考。
學生又沒有多少錢。我想了想：「不如一起去一家飲料店做作業然後聊天吧？」
「……」
翔陽盲目贊同：「可以可以。很棒的選擇！」
「那麼再見？」
「再見小繪。」
他飄著腳步，渾身冒粉色花花似的傻笑著離開。
我坐回座位，先拿出日記本。
[要約會了。]
[今日晨跑熱身完成。]
我一頓，開始翻前面的日記內容復習知識。
一天過去。
第三天早上，我心想最後一天，就准備給他說不用想見我的時候按按鍵了。
就單純地當一個解壓玩具好了，那種含義是特殊時期的，不用太遵守，想按就按好了。
日常跑完晨跑，我正要說：「我現在要收回那個玩具的含義……」
「什麼？」翔陽做出一副我沒有聽清楚的表情，下一秒興衝衝道，「對了小繪，你是不是還有一場比賽啊？」
我瞬間被帶偏：「對。」
「誒——我能來嗎？」
「當然，時間地點是……」在回教室路上我倒豆子似的給他說完，翔陽也一路上瘋狂誇我，嘴巴嘚吧嘚吧不知道停的。
不得不說翔陽的誇獎真的是令人高興，因為他喜歡誇人不留余地，還很真誠，十分迷惑人。
我被誇得不好意思：「也沒有那麼厲害……」
「才不是，沒有落下文化課的同時還能跑這麼好已經超級——棒！」
我全程心情愉悅，直到和他分開，坐到自己的座位。
翻看日記本時才驟然反應過來。
……等下，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
算了，只是沒有聽到……真的沒有聽到嗎？……不對，翔陽不會騙人……大概，而且只是玩具的含義而已。
我放下思考，開始安心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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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日記本與學習筆記相結合（。）
謝謝寶子們的地雷和營養液！啵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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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2-18 23:55:15~2022-02-20 16:25: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5001641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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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正正好星期五，放學最後一次加訓，夜晚回到家，我跟老媽說了明天會和翔陽出去的事情。
她只眯了眯眼：「要多少錢？」
我估算：「喝果汁飲料的錢。」
「很好！就給我保持這種！」老媽立刻掏錢，拍在桌子上，「千萬不要去歌廳什麼的地方，他說他請客也不要去知道嗎？」
我點頭：「知道了。」
「……」老媽突然充滿慈愛與感嘆地抱臂看著我，「我還是第一次給小繪你出去和朋友玩的錢……哦不對，約會的錢。反正差不多。」
我：「……」
我的確沒有和朋友出去過需要錢的地方，但媽你說出來怎麼顯得我那麼悲慘……
晚上我收拾好明天要帶去的書包就入睡。
***
第二天，我起床，老媽休息估計要睡一整天。
我吃完早飯背上書包就等在家門口。
我們約定的集合地方是在我家門口。
我只等了一兩分鐘，遠處就出現騎自行車的少年身影，他背著巨大的斜挎包，穿一件黑色白杠的運動外套。白色運動鞋在腳踏板上快成殘影。
他在我面前猛地剎車，一股氣流帶動我的額發飄起一瞬。
「小繪早上好！」
翔陽元氣滿滿的樣子。
我慢吞吞騎上自己的自行車：「早上好。」
我們得騎車到商業區，不需要趕時間，我是慢悠悠騎的。
到了商業區街道，我和他先把自行車鎖住，我想了想，從書包拿出第二條鎖鏈，把我和他的自行車鎖在一起。
我：「因為小偷很多。」
翔陽蹲在我身邊：「嗯嗯。」
我鎖好，剛轉頭，原本理應在看我鎖車的人偏偏和我對上視線，好像是剛剛一直在看我似的。
直勾勾的貓眼，沒有夕陽光讓眼睛變橙，正常情況的偏琥珀色，咖啡一樣。
我看過去的同時他又嚇到一樣移開目光，轉頭快得我懷疑他頭都要甩掉。
我也被他迅速又用力的動作嚇了一下，手裡的鎖鏈啪嗒一聲落地：「……」
…算了，反正鎖好了。
我站起來，翔陽幾乎是同一時間蹦起來的，他哈哈笑幾聲：「我我我們快進去吧！等會兒沒座位了。」
我實事求是：「這麼早不會有太多人。」
「也是……」
我推開甜品飲料店的門，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翔陽坐在我對面。
服務員盡職盡責地拿來菜單，「你們好，需要什麼嗎？」
我舉起菜單：「想要一杯草莓汁。」
「好的……」服務員在小本本上記，忽然看了我們倆一眼，笑道，「你們是兄妹嗎？」
我看向翔陽，他正低頭盯菜單，聞言抬起頭看我。
「……」
「……」
我倆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我只是在想他看起來就比我大嗎？不可能吧？雖然翔陽比我高一點兒——但是怎麼看我這種沒有表情的沉著冷靜的類型才成熟些吧？
翔陽眨了眨眼，似乎發現我的神游，朝服務員笑道：「不是的。」
唔，他笑得莫名和平時不一樣，大概是給人慢悠悠又很篤定的感覺。
我回神，接話：「我們是交往關系。」
翔陽貌似正想措辭，被我搶先卻眼睛一亮，嘴角的笑都蠢萌了不少。
我沒心思給別人科普我的人際關系，重復：「要一杯草莓汁。」
服務員笑得更深，道：「可以的哦。」
總覺得她的笑帶了點兒微妙的東西……
而且翔陽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了，憋不住笑，他用手擠了擠自己的臉妄圖停止，卻還是忍不住，咧嘴笑，隨後他就把菜單舉起來遮住臉。
但是橙色刺蝟頭的尖尖從菜單上冒出來，一顫一顫的，明顯還在笑。
我：「……」
服務員捂住嘴偷笑：「真可愛。」
我：「翔陽，你要什麼？」
「和小繪的一樣的就好！」
服務員拿走菜單離開，我和他沒有遮擋物的對視。
我：「你很高興嗎？」
翔陽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笑了一聲：「嗯。」
這人，意外的誠實……我還以為會害羞的。
我點點頭，從書包裡拿出作業。
翔陽也拉開斜挎包的拉鏈，我看到裡面有一顆白色的球，難怪不得那麼鼓……
我：「你要去打排球？」
翔陽：「啊對，就是回去的時候順便……」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頭：「上次比賽發現自己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前幾天剛好找女排的前輩們討教了一番，想練練。」
「那我就不陪你打，跑不起來了。」我想了一下，「不過我可以看你打。」
「誒！？為什麼小繪跑不起來了？」翔陽瞪大眼。
我：「昨天加訓量很大，腿很酸痛。」
「那…那剛剛騎自行車……」
「沒關系，習慣了。緩解酸痛最好的辦法就是慢跑，但是接球的話用的力太大可能抽筋。」
「嗯嗯，那小繪…」他卡了一下，好像默默收回了原本要出口的話，改口，「…就坐在旁邊看著我就行…！」
他說完似乎很愧疚，不敢看我。
我才從筆盒裡拿出一支黑筆，還沒答話，翔陽又補充：「當然，也可以先回去……」
我干脆直接問：「你想我先回去還是看你打？」
「誒？」
我解釋：「我不知道你想要自己打還是讓人看著，我都可以，所以問你。」
千萬不要讓我揣測……我一般揣測不到。
翔陽愣了一秒，他近乎觀察一般視線在我臉上掃了一圈，忽而對我笑了笑，「好啊，我想要小繪看著。」
「哦，知道了。」我沒什麼反應，翻開作業本，裡面夾著上次考試的成績條，我瀏覽一遍嘆了口氣。
翔陽也擺放好了課本，好奇地看過來，沒有問，也沒有偷瞄桌面，就用那雙眼睛看著我。
我不得不開口：「翔陽，你成績好嗎？不對，你國語成績好嗎？」
「國語嗎？……一般？呃，很不好？」翔陽遲疑道。
我把自己的成績條遞給他。
翔陽接過一看，先是感嘆：「數學好好啊小繪……國語怎麼才這點兒分！？」
「…」他一頓，看了我一眼，裝模作樣地抖了抖成績條，嚴肅道，「也不對，這分很多了，再做對幾個選擇題就能及格了，嗯嗯，很不錯的。」
他巧妙避開我的國語短板，直接揪著數學大誇特誇，我覺得在他口中下一秒我就能上耶魯。
我聽著聽著下意識將腿伸直了一點，結果腳尖輕輕踢到一個東西。
翔陽立刻噤聲。
我：「……抱歉…」
翔陽馬上道：「沒事啊，所以小繪想要提高國語成績嗎？」
「唔……算是吧。」
我收回腿。
他抬眸偷瞄了我一眼，被我撞上也不羞赧，反而開口：「小繪要是伸直一點兒舒服的話就直接伸直就好了。」
我：「…好吧。」
我往下面看，避開他的腿位置，放在他的右邊。
「能讓我看看小繪的試卷嗎？啊當然，我成績也不怎麼好……應該說非常不好……」他小聲嗶嗶。
我商量：「沒事，我只是需要有人幫我解釋答案而已。我可以幫你數學的。」
「嗯嗯。」
我把試卷遞給他，翔陽瀏覽了一遍，著重看向了閱讀理解。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那個……小繪，這個天氣描寫應該是表達了主人公因為成功了很高興的情緒，你怎麼就單純把文中天氣描述了一遍……」
我不滿道：「她高興就直接寫高興唄，還要我猜。難道天氣能隨著她的情緒變化嗎？」
「……」翔陽小心翼翼瞅我，試卷擋住了他下半部分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在偷笑……
「因為是一種表達嘛。」他清了清嗓子，試卷被攤開在桌上，翔陽笑了一下，微彎的眼睛盯著我，「而且很多都很含蓄。」
「還有，這個句子那麼有名，小繪還是寫錯了。」他指了指試卷的另一道題，「是送分題啊。」
我看了看，那道題有三個問，第一個問是「今晚的月色真美」的具體含義，然後接下來兩個問增加難度。
我盯了幾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但是她不是自己一個人嗎？」
「就是，」翔陽手舞足蹈，意圖讓我明白，「就是向遠方的愛人說的啊。」
我默了一秒，「我討厭含蓄。想就直接說想，喜歡就直接說喜歡，有那麼難開口嗎？」
「是一種浪漫啦。」翔陽撐著腮幫子，沒有笑，想了想，「不過小繪可能更適合直白的吧，說含蓄的話你可能都直接略過了。」
我點頭。
他失笑：「承認的真果斷。」
我勉強理解了一點兒，拿出一套新的國語卷子做。
畢竟我們兩個國語都爛，再輔導也輔導不出個所以然來。
翔陽也安靜下來，只剩下翻書的細微聲音。
直到草莓汁端上來，我們也沒有怎麼樣，我喝一口繼續寫，皺眉努力把閱讀理解想復雜化。
店裡的人越來越多，忽然，我沒有意識地動了動，我看過翔陽腿的位置，不至於碰到他。
但是，就是碰到了，他靠近了。
我穿的短褲，翔陽也是，所以接近腳踝的小腿側面一下子就貼上他的腿，沒有任何布料隔開，完全是皮膚的相貼。
我一愣，抬頭。
翔陽還在寫作業，我就看著，他頭漸漸低到看不見眼睛，只看得到變得紅紅的鼻尖、耳廓和頭頂毛茸茸的橙色發，手漸漸僵硬，指節處也染上粉紅。
我：「……」好強的心理素質。
我一直看，他不得不抬起頭：「寫的怎麼樣了小繪？」
……這家伙，沒移開腿也沒說讓我離開，看起來想保持原狀的樣子。
我：「我覺得還是很難，和標准答案根本不沾邊。」
翔陽：「你就多思考幾圈？」
「不知道怎麼思考。」
「唔……」
「所以為什麼寫文章的人沒有幾個直白的作家？」
「那就不需要閱讀理解了啊？就算是小繪，也很難出這種直白文章的題目吧？」
「挺簡單的吧，比如說，」我一頓，有心讓他的腿放回原處不要支過來，直接當成例子說出口，「你貼著我，是故意的吧？」
我默默等他害羞地彈開，然後我可以霸占那個位置。
翔陽確實臉更加緋紅，他低著頭靜默了一會兒。
我等了片刻，他頂著一張紅臉，表情卻很平靜，說道：「是的。」
翔陽抬眸直直看著我，抿唇，篤定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當然會想貼近了。」
原本軟乎乎陽光的貓似的眼睛堅定起來卻帶著狠與獠牙，凶凶的，氣勢十足。
我握筆的手忍不住捏緊。
奇異的，告白之前一天的心動感又回來了，我皺緊眉頭。
「小繪？」翔陽歪了歪頭，純良的表情，「你臉紅了。」
我：「……」
微妙的被壓住的感覺。
我說回去：「你也是啊。」
「嗯？……嗯，我知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輕描淡寫。
……這家伙…
我反而被提起情緒，鼓起氣沒再提讓他的腿離開的事，我自己更沒有主動退縮。
行吧，不就是當做不存在嗎？
我開始集中注意力寫試卷，過了幾分鐘，還真投入進去忘記了剛剛的事情。
隱隱約約聽到翔陽的笑聲，抬頭卻發現他在認真寫題，壓根沒有笑。
我：「？」
我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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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翔陽，一個和小繪相處幾個月後找到正確進攻方式的人。
國語成績方面：兩個人比爛中……（什）
.
.
.感謝在2022-02-20 16:25:11~2022-02-28 00:17: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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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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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我寫完喝一口草莓汁，吸管發出空空的滋滋聲。
我看了眼自己的試卷，抬頭，翔陽正冥思苦想……不，他完全睡著了。
手臂壓著的數學試卷充滿了艱澀的筆跡，寫個選擇題的A都看得出來是艱難無比猶豫的，一筆一劃非常扭曲。
他臉枕在臂彎裡，面上的軟肉堆積，將閉上的眼睛擠壓，看起來挺可愛。
我頓了頓，用筆的另一頭戳他。
翔陽立刻驚醒，脊背一下子繃直，「我在認真寫！」
他下意識的反應仿佛一個在課上睡覺的學生，而我就是老師。
翔陽腦袋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胡話，羞赧地撓撓臉，桌上的試卷被他壓得皺巴巴的，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
我沒在意他的學習態度：「我做完了，下午我來輔導你數學。」
我想了一下：「也算我復習一遍。」
翔陽沒想到學習在這裡等著他，干巴巴應了聲好。
他左臉還有壓出來的紅色印子，似乎是覺得熱熱的，自己用手背擦了擦。
我寫久了眼睛有點兒累，揉了揉：「餓了。」
翔陽愣愣看著我，直勾勾的，我揉完眼睛疑惑地回望。
我再一次強調：「我好餓。」
「……餓？哦哦餓了！」翔陽忙把桌上的文具試卷收拾干淨，「我們快去吃中午飯吧。」
語速極快，欲蓋彌彰。
我早就收拾好了，看他悶頭將草莓汁一口氣喝光，最後一口差點沒咽下去，鼓著腮幫子硬是給喝下。
我：「吃什麼？」
「小繪想吃什麼？」
我想了想，如果在外面吃就要花錢，而且下午難道又要來這裡嗎？那不是還得買一次飲料？
不劃算。
我：「要不來我家吃飯，然後在客廳做作業好了。」
「………？」
翔陽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等…等下，小繪是在邀請我去家裡嗎？我嗎？日向翔陽嗎？」
「算是吧。不花錢。」
他嘴巴張了又張，愣是沒有聲音。
我皺眉，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會不會太快了小繪不是家裡有媽媽嗎？萬一碰到了…糟糕我穿的是運動服的！還有我昨天晚上洗了一次頭發感覺還想再洗一遍，小繪的媽媽不會討厭我嗎？萬一不滿意怎麼辦……」他一股腦嘚吧嘚吧半天，嘴就沒停過，一會兒摸自己的頭發，一會兒又扯自己的衣服，慌裡慌張。
我聽了下一句就忘記上一句，忍不住阻止：「停下。」
他戛然而止，非常聽話。
我解釋：「我媽一般會睡整天，不會見面的。」
翔陽渾身焦慮極了，我們走出飲料店時，他在旁邊僵硬嘀咕。
我騎上自行車，他還在嘀咕。
在路上了，他依然在嘀咕。
到了我家門口，他卻瞬間噤聲。
我將自行車放在門口停好，翔陽鎖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難得安慰人：「沒事，我們是做正經事的。」
他點頭如搗蒜：「………」
……看起來更緊張了。
打開門，我拿一雙拖鞋給他：「給你。」
「打…」翔陽才開口猛然回憶起我媽應該在睡覺，立刻降低音量，「打擾了……」
我脫掉鞋子，穿的短襪子，踩在地板上，我望了一圈才回想起來早上睡迷糊了，把拖鞋留在臥室了。
得去拿。
玄關處是冰涼的瓷磚，屋內就是木質地板，木質地板比瓷磚地高一點兒。
我踩上去正准備去臥室，剛走了幾步身後翔陽似乎還沒有穿好，但見我離開忙慌亂道：「等等小繪………！」
碰！
我嚇了一跳，回頭，橙色發的少年急匆匆的甚至沒有穿好拖鞋就向我跑過來，在高一截的木質地板那裡一絆，硬生生給絆倒，啪嘰一聲臉朝地，拖鞋也飛了。
「……」我看著他跟個煎餅似的癱在那裡。
我低身准備扶起他：「沒事吧？」
翔陽摔懵了，被我扶起來時都滿臉空白。
直到鼻子流下紅色的液體。
我驚道：「你流鼻血了，去洗漱間洗洗。」
他懵逼地穿上拖鞋，懵逼地被我攙扶進洗漱間，全程捂住鼻子。
在洗漱台上衝洗鼻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我拿了客廳的抽紙放一旁，在一邊看著他清洗，翔陽低著頭在水管下衝洗，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不過他頭頂翹起的橙色刺蝟發快要被水柱碰到打濕，我頓了頓，伸手幫他按住。
……唔，頭發好軟。
翔陽動作一停，雙手從接水往臉上潑變成掩面，嚴嚴實實了捂住臉。
我：「你好了嗎？」
我按累了。
翔陽一只手關閉水龍頭，又收回去遮住臉，小聲：「我…我第一次來小繪家……」
我：「嗯。」
他抽泣一聲：「就摔跤流鼻血了——還是第一次約會……早上還睡著了……」
「……」我只看得到他紅紅的耳朵和刺蝟頭。
……等等，這是哭了嗎？…為什麼？
我直接問出來：「你哭了？」
他抽噎，遮遮掩掩，「沒有…」
我：「……」
我握住他手腕想掰開，他直起腰拼命捂住，我愣是扯不開。
「別看我，好丟人……」翔陽委屈巴巴的，「不想小繪看到。」
我一愣，「好吧，那我閉上眼睛，你洗一遍就好。」
我非常遵守承諾的閉眼。
洗漱間狹小安靜，一丁點細微的聲音都能無限放大。
他似乎停頓了幾秒，水流聲再次響起。
我提醒他：「擦手的毛巾在洗衣機那裡的杆上。擦臉你還是用抽紙吧，我從客廳拿的。」
翔陽低低應了一聲，隨即水龍頭被關緊。
我等了一會兒，身側的手卻突然被執起，我嚇到，不自覺睜開眼。
他正低頭看著我的手，額發有幾縷被淋濕，的確沒哭，估計眼淚只是在眼眶打轉幾圈就被硬生生收回去，鼻血沒再流，臉被洗的干干淨淨，還在滴水，水珠順著脖頸流下，隱沒進衣領。
根本不是我想像中的軟乎委屈，反而是沉靜的表情，低著眸只看得見睫羽，唇在緊抿，顯得凶凶的。
我有一瞬間以為剛剛那個軟乎乎的覺得自己丟人的翔陽是我幻想出來的。
翔陽察覺到我的視線，掀眸，唇順勢松開微啟似要說話。
我反應過來，再閉上眼：「抱歉，我沒有睜開過。」
閉眼一片黑暗，他安靜了一秒，然後笑了一聲。
「那我看錯了。」翔陽順勢道。
下一秒，毛巾輕輕柔柔在我手上吸走水珠，十分細心，我不禁問：「你擦我手干什麼？」
「小繪的手剛剛幫我按頭發被淋濕了。」他解釋。
我睜開一只眼的一條縫：「所以我可以睜開了？」
「當然了。」
我睜開雙眼，手被仔仔細細擦著，毛巾的柔軟觸感滑過手背手心，指尖也被照拂得很好，手心偶爾和翔陽托著我的手的指尖相觸，溫溫熱熱。
對方做的很認真，全神貫注。
結果剛大功告成，他額發發梢就滴下一滴水，啪嗒掉在我手背，暈開。
翔陽一愣，又沉默地擦干。
我禮貌道謝：「謝謝。」
翔陽歪了歪頭：「不用謝？」
他看起來不在意自己臉上的水，我干脆抽幾張紙幫他擦。
翔陽眨了眨眼，盯著我，倒是乖乖的沒動。
只有我擦他眼睛位置的時候他才會唔一聲閉上。
他的耳朵紅透，卻依然是鎮定專注的表情。
我擦他額頭，橙色的額發被撩起，充滿少年氣的整張臉露出，翔陽不知為何看著我笑了一下。
乖巧極了，像只大狗。
我說：「也沒有那麼丟人。」
翔陽小聲：「我應該可以做更好的。」
我：「那下次再說，反正以後還要約會。」
翔陽聞言眼睛都亮了亮，嗯了一聲，我擦他的側臉時像是撓到癢癢肉似的，他控制不住地笑了幾聲，一開始害羞得沒有動，慢慢的習慣，貌似挺喜歡，還會主動把臉貼上來不需要我去找位置。
周圍安安靜靜，我和他距離縮短，搞不清楚是誰先動的，我還沒穿拖鞋——幸好地板干干淨淨。
但是過了片刻，我不得不為了擦他的臉靠近，一不留神腳趾踩到他的拖鞋。
我：「……」
翔陽沒往下看，直直盯著我的眼睛和我對視，拖鞋底下的腳卻不安分地動了動，翹起來又收回去，隔著拖鞋清清楚楚地傳遞，像是把我的腳趾抬起來又放下。
我甚至幻視有條搖晃的尾巴在他身後搖出殘影。
我：「……」
……總覺得不是在擦臉，而是在擼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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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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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國中，日向翔陽只打過一場正式的排球比賽。
當然的了，雪之丘中學壓根沒有男排部，翔陽生拉硬拽才將部門重新弄好，即便如此也是搖搖欲墜，連正式比賽的人數都湊不齊。
那場唯一的比賽，雖然遇到了一個非常厲害，說話卻不怎麼好聽的家伙，但不得不說翔陽學習到了很多。
當天還得到了暗戀許久的小繪的告白……是真實存在的嗎！？
隔壁班的愛野繪同學，以面癱木頭聞名，但是翔陽和她認識了一段時間，發現她就是表裡如一——表面在發呆似的面癱，實際上就是發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的確是真真切切的木頭。
或者不是發呆，而是在吐槽？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看起來呆呆的樣子，即便板著臉也因為長相緣故還有臉上的嬰兒肥而完全沒有威懾力。
及肩的黑發平時輕輕柔柔地披在耳側，跑步時會扎起來，在腦後形成一個小小的馬尾，很容易隨著主人的動作一蹦一跳。
翔陽也搞不懂自己喜歡上愛野同學的原因，他就是覺得突然有一天就移不開視線了，就習慣在視野裡尋找，沒有任何理由的。
幸治和阿泉看熱鬧不嫌事大，經常在食堂遇見愛野同學時嬉笑著把他推出去。
黑發的少女不為所動，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他的餐盤。
日向翔陽領悟：「那個……是在2號窗口打的……」
她點了點頭：「謝謝。」
「不……」
她擦身而過，徑直朝打飯的窗口走去。
翔陽緊張到心髒砰砰跳，她離開時松了口氣，又帶了點兒失落。
雖說是和愛野同學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人，卻也沒有多親密。
他們相處的時間，全是翔陽自己爭取來的。
愛野同學會提前騎上自行車去學校跑步，他就算准了時間，確保能在中途追趕上。
第一次他小心翼翼路過，結結巴巴：「愛…愛野同學早上好……好巧啊……」
她目不斜視，甚至因為被「超車」加快了速度。
翔陽呆愣看著她的背影：「……」
這不是完全沒有聽到嘛！！
他默默跟在她後面，漲紅了臉，再沒有勇氣上前。
第二次，他哼哧哼哧趕在她身邊，深呼口氣，提高音量：「早上好愛野同學！！」
「？」愛野繪聽到自己名字有些驚詫，雖然只是眼睛微微睜大了一瞬，「……早上好。」
「好巧啊。」翔陽說出在心裡過渡幾百遍的台詞。
「啊…確實。」
一路無話，只有風的聲音，還有他咚咚咚直跳的心髒。
搭幾句話已經讓他高興得渾身細胞都要炸了。
余光每時每刻注意著對方的舉動，對方的一個標點符號都是珍貴無比的。
他！日向翔陽！現在就是最幸福的！
……
幾個月後他准備鼓起十幾年的勇氣告白。
那時候已經和愛野同學熟悉了不少，經過他的不懈努力，稱呼也從愛野同學變成小繪，甚至還習慣和他一起上學放學。
翔陽提過讓她叫自己翔陽就好，但是小繪非常不習慣，依然脫口而出日向君，叫錯三次後兩人就放棄。
他籌劃的告白就只是在天台一起吃壽司時，傳遞自己的心意。
橙色發的少年低著頭緊張到眼睛差點變成蚊香圈，「小…小繪……」
「啊，天上的白雲挺好看。」她邊啃壽司邊抬頭。
翔陽深呼口氣，扭頭認真看著她：「是的，和小繪一起，什麼都好看。」
他說完臉爆紅，卻倔強地沒有移開目光。
黑發少女和他對視，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嬰兒肥的臉因為咀嚼一鼓一鼓的。
他呼吸開始困難，鼻尖仿佛出現她身上的沐浴露的清香，或者發梢的檸檬味洗發露。
喜歡小繪後，這些味道似乎都成了一種迷霧，他能輕易撥開，然後在靠近中，深層次地聞到屬於她的氣味。
不是沐浴露洗發露，不是一切外在的東西，而是她這個人本身具有的。
太奇怪了，他變成狗鼻子了。
他還變成了狗耳朵，對小繪的聲音和名字敏感極了。
暈頭轉向，心髒狂跳。
愛野繪微微皺起眉，露出一副煩惱的樣子，但很快松了眉頭，「謝謝。」
翔陽：「…………」
剛剛她絕對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對吧？對吧對吧？？然後得出了表層含義對吧？？？
總之，大失敗。
告白大失敗。
他卻沒有自信和勇氣再次嘗試，可能還需要攢攢。
時間一點點過去，翔陽拉來自己的兩個朋友還有幾個學弟勉強湊成了隊伍，終於能代表學校去參加正式的排球比賽。
但是沒有時間訓練，畢竟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社團活動，都是友情參加的。
比賽前一天，翔陽忽然想起，好像書法社團會在今天的社團活動結束後贈送路過的人禮品。
很多人想去，不拿白不拿，一時之間人滿為患。
他只是想到，裡面好像有草莓味的牛奶。
所以就去了。
人的確多，摩肩擦踵，人頭攢動，翔陽又不算很高，不過架不住本人靈活，硬是給擠進去。
「抱…抱歉，請讓一下……」他被擠到差點說不出話，只有一顆橘子頭在人群中忽隱忽現。
書法社的成員手不停地遞禮品，忙得滿頭大汗，輪到翔陽了，他問：「需要什麼？茶杯還是簽字筆？」
全部禮品中就這些最火爆最實用。
橙色發少年被人群擠來擠去，只好抓住桌角：「要…要一盒草莓奶！」
「誒？」成員愣了愣，那是禮品的滯留品，一般是其他禮品沒有了才會被選擇的東西，他不禁多問了一句，「確定嗎？一個人只能拿一樣。」
「是的是的。」
「好吧。」
他將粉色的牛奶盒遞過去，小小的奶盒從箱子裡出來，終於見到陽光，隨即被橙色發少年攥緊在手心，就和翔陽這個人一起，又悄無聲息地被人群卷走。
等翔陽好不容易出來，刺蝟頭亂糟糟的，校服全是褶皺，他來不及整理，因為快到小繪換完衣服拿書包回家的時間。
他跑到教學樓下面，周圍的人零零散散，參加完社團，教學樓簡直稱得上空蕩。
剛巧看到二樓窗戶黑發少女走過，翔陽一慌直接就站在樓下喊出口了。
「小繪——！」
愛野繪愣了愣，前後看了看，才打開窗戶往下望，及肩黑發因為低頭跑到胸前，夕陽光在她臉上親吻，朦朦朧朧，溫溫柔柔。
他仰著頭，一下子緊張起來，也結巴了：「那…那個，這個！」
他舉起奶盒：「給小繪的！」
樓上的少女一愣，隨即道：「你不用把自己的東西給我。你喝吧。」
「不…不是……」翔陽急忙解釋，卻卡殼。
該怎麼說呢？
在她注視下，心跳加速，頭腦發脹，令人害羞的理由怎麼說得出口？
夕陽將全世界染成朦朧橙色，她在低頭看著他，校服胸前的發尾隨微風飄了飄，翔陽突然湧出一股衝動，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我就是為小繪拿的！」
窗戶內的少女怔了怔：「什麼？」
樓下攥著牛奶盒的少年閉著眼悶頭大聲地重復：「我就是為小繪拿的！因為小繪喜歡，我就會去拿！」
從未有過的直白，不再拐彎抹角，不再因為害羞過度而結巴，胡言亂語，甚至退縮。
空氣安靜了幾秒。
他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愛野繪是可愛的面癱臉，但是此刻微微牽起了唇角——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輕柔的，清爽的。
「謝謝。」她說道，眉眼都染上愉悅的情緒。
翔陽怔住，忽然覺得二樓太高了。
明明知道小繪在笑，她卻好像跟紅色的余暉融為一體似的逐漸在眼中模糊，他不禁想要再靠近一點。
再近一點，直到面對面，眼睛對上眼睛，呼吸對上呼吸。
直到讓他單單對小繪靈敏的鼻子能起到作用，耳朵捕捉到她笑起來時陽光在她臉上滑動的聲音。
但事實是他跟被定在原地一樣，呆呆立著，無法動彈。
……
學校，大樓，放學時刻。
一人在樓上，一人在樓下，夕陽中遙遙相望，一時之間只有遠處的操場偶爾響起的足球聲充當背景音。
還有心髒的急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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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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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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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間內，翔陽的臉很快被我擦干。
在沉默與安靜中，我們離得近了些，翔陽好像丟掉了害羞似的只管盯著，眼睛眨也不眨，活像要把我的臉盯出個洞。
有一股輕飄飄的味道鑽進我鼻子，連帶著少年的熱氣，說不清道不明的好聞。
可能是屬於每個人特有的味道，離得近，很仔細才聞得到。
我原本還要幫他擦拭脖頸處的水痕，少年比女生更容易練成緊致的肌肉，連著脖頸處都似乎與女生不同，充滿了屬於他的線條，蔓延至鎖骨。
我不知怎的就擦不下去手，皺了皺眉，紙巾停在他的下巴處就是下不去。
翔陽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一橫心，紙巾猛然往下，翔陽被我用的力按得一個沒注意就要往後仰，我另一只手按住他肩膀。
翔陽反應卻比我快，在我按住他肩膀之前他就下意識伸手，最後捏住了我抬起的手肘。
我：「……」
他：「……」
手肘處彎曲的半圓骨頭被他的手掌全部包裹，他的手指在用力，以至於陷進我手臂的軟肉，熱熱的。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翔陽先嚇了一跳，紅著臉訕訕松手，我的指腹隔著紙巾停在他脖頸上，突然手下一陣波動，我也嚇了一跳，松開。
他咽了一下。
「啊啊啊我是因為緊張咽的，不是因為其他的！」翔陽驚恐到快要失去顏色。
我：「？」
***
從洗漱間出來，他看起來像只蔫蔫的白菜，提不起勁，要哭不哭的表情。
我先去主臥看了下老媽，卻發現老媽不在，桌子上的便利貼寫著她去打牌了，晚上回來。
我：「……」
我默默退出去。
客廳，翔陽也沒有坐下，反而在比劃著什麼，用大拇指與食指比劃著自己手肘處骨頭的大小。
我穿上圍裙：「我媽媽出去了晚上再回來。吃咖喱好了。」
因為午飯的話，我就只會煮咖喱飯………
「好！」
他擠過來：「我能做什麼？」
我：「洗蘿蔔？」
我還專門給了他一條圍裙，粉嫩的顏色在翔陽身上竟然毫不違和。
我煮飯十分緩慢，翔陽好像什麼都搶著做，等我反應過來變成他主刀而我才是那個打雜的了。
我看了眼自己洗的土豆，沉默了幾秒，剛要把它放好，發現胡蘿蔔被翔陽分出去。
我：「不吃它嗎？」
翔陽：「我記得小繪好像不吃胡蘿蔔……」
我點點頭：「因為很難吃。但是咖喱飯一般都有，我盛飯不給自己盛胡蘿蔔就行。」
他失笑。
「我也不吃。」
我懷疑地看著他。
在我印像裡翔陽什麼都吃，每個食堂窗口都被他稱贊過。
「嗯……今天不吃。」他慢吞吞加了個限定詞。
「好吧。」
中途他有不會的步驟，我出聲提醒，按部就班地做完飯，我們坐在餐桌上吃。
我吃到中途想起應該誇人的，咽下。
翔陽吃得猛多了，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快吃光。
一口一口的，吃得臉紅紅的。
我：「很好吃。」
翔陽一愣，腮幫子鼓鼓的，聞言看著我迅速咀嚼，想要快點說話。
我：「……」
仿佛看到倉鼠……
腮幫子和下巴動得極快，翔陽咽了咽，終於空了嘴巴：「還好啦……」
吃完飯，他還搶著洗碗。
我慢吞吞的動作，一愣就讓翔陽得逞，洗水池就只有一個人的位置。
算了…
我坐回客廳茶幾旁。
耳邊有廚房的水流聲，他洗完仿佛做了一件非常有滿足感的事情，坐在我旁邊時唇角帶笑。
我：「謝謝。」
翔陽：「誒？不不不不，不需要謝謝！」
我：「那你先做一套數學試卷看看情況吧。」
翔陽：「……」
他苦哈哈著臉寫，我今天學習任務完成，現在都沒事做。
把黑色日記本打開，開始寫日記。
[吃了翔陽做的咖喱飯，很好吃。]
[話說男生的身體真的很容易就鍛煉出肌肉]
我停下筆：「翔陽，你高中是不是要繼續打排球？」
他正痛苦無比地抓頭，聞言立刻看向我猛點頭。
我：「攻擊位……嗎？」
我說的有點兒遲疑，因為不太懂排球那些位置名稱。
但翔陽沒在意，興衝衝道：「是的！扣球什麼的——超帥的！」
我贊同了一聲：「快寫。」
「…」他想要和我聊天的表情僵住，然後蔫蔫地低下頭繼續寫。
我繼續寫日記，太無聊了，想了想未來翔陽的樣子。
[那麼翔陽高中肯定會練出來，攻擊位置的話，感覺會很凶]
我的手一頓，想起來和翔陽相處時偶爾感覺怪怪的……總之就不是完全柔軟的類型，也不是完全陽光的類型似的…
有時候會具有讓人心髒猛然一跳的進攻性——那種感覺。
我看向他，著重看了看他露出的小臂和短褲下盤起的腿。
的確有常年鍛煉留下的痕跡，線條與貼緊的薄層肌肉。
我悄悄捏了捏自己的。
雖然喜歡跑步，但因為文化課和學習的緣故，量不算太大，只是肉緊致了很多，渾身軟肉加了彈性似的。
我繼續寫。
然後莫名其妙開始默寫數學公式，眼皮越來越重。
漸漸連日記本上的字跡都變得模糊。
……
我好像回到了初次動心的那天，在窗戶邊看樓下的日向君帶著笑晃動手裡的草莓奶。
我剛要笑，場景突然轉換，一眨眼到了洗漱間，我懵逼地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紙巾，再抬頭……
橙色發的少年不知何時長得高了一截，依舊是軟乎的笑，但是身體寬闊了很多，渾身上下都有運動後的氣息與痕跡。
我著重看了看他露出的胳膊和腿，肌肉結結實實覆蓋在身上，薄薄的恰到好處，清清爽爽又很讓人心跳。
我嚇到了，啪嗒一下松了紙巾。
他輕松在紙巾落地之前接住，疑惑道：「怎麼了小繪？」
長了幾歲的臉更顯得成熟，圓圓的眼睛更加纖細上挑，褪去了幼稚。
就像幼貓一下子變成猛獸。
我後退一步。
他跟著前進一步，毫不放松，卻表面純善：「發生什麼事了小繪？」
臉上的水滴流下，隱沒衣領，比現實更加引人注意。
他態度和國中的翔陽一樣，但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同，甚至他眼睛裡流轉的情緒都比幼稚的國中生多了幾分東西，跨度太大我有點被嚇住，立刻轉身打開洗漱間的門逃走。
吱呀——
……
我嚇得睜開眼。
做夢……這就叫所思所想都會夢到嗎？才剛剛想完高中乃至更大的翔陽會變成什麼樣子就夢到了。
我卻死活回想不起具體場景，只記得自己被嚇懵逼的情緒。
我是枕手臂睡著的，身上似乎蓋了什麼東西。
我扭頭，正好對上直勾勾的不知道看了我多久的眼睛。
翔陽被我的醒來嚇到，馬上移開視線，結結巴巴：「嗯嗯……嗯，我做完了。」
我直起身，身上蓋的東西滑落。
是翔陽的外套。
我腦子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掙脫，懵懵地盯著他。
翔陽立刻變得坐立不安，緊盯桌面：「我看小繪睡著了所以……」
我還沒回神，揉了揉眼睛保持清醒：「……」
翔陽更加不安，閉著眼：「好吧！我應該喊醒小繪的，但是……我我我我也沒看多久！」
我依稀想起夢的場景，又一次被隔空嚇到。
翔陽：「…就二十分鐘！」
我摸了摸胳膊，注意力回到他這裡，翔陽慌慌張張的樣子，十分生澀，我終於有現實落地的感覺，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翔陽頓時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我的下巴剛好擱在他的肩膀處，屬於少年的氣息侵襲，手臂下的感覺不是軟乎的身體，而是有點硬，比我的體型大了一圈，很難抱完全。
他安靜了幾秒，手掌輕輕摸向我的腦後：「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聲音輕下來有種奇異的沉靜感。
我嗯了一聲，悶悶道：「我夢到你長得好大一個。」
翔陽：「嗯嗯？」
我回想：「還很凶的樣子，雖然表面軟乎乎的，但我就是覺得好凶。」
翔陽立刻保證：「我才不會對小繪很凶呢。」
我：「不是對我凶……」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那種氣勢氣場，「就是你偶爾冒出來的那種凶的感覺……」
翔陽領悟：「哦哦，是那種啊。」
他知道真相之後就摸了摸我的腦袋，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承諾。
我沉默了：「………」
雖然看不見翔陽的臉，但總覺得他又變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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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凶：主動進攻的肉食系的偶爾展露
.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普通的夢hhhh不過小繪想像中的翔陽，長大後和夢裡還真差不了多少hh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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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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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怪怪的，我十分不高興，揪住他的後背衣服，棉質短袖衣瞬間冒出褶皺。
翔陽意識到，似乎強行壓下了害羞的情緒，僵硬的身體逐漸放松，他的手掌輕輕的、嘗試性的貼上我的背。
我余光裡他的脖頸都紅了一片，鮮紅一直蔓延進後衣領，整個人熟透。
他遲疑又小心翼翼地拍拍，「……也不能叫凶……我肯定以小繪開心為第一啊——不會任性的。」
我：「真的假的？」
翔陽：「比我的成績單還真！」
他開始滔滔不絕，嗶嗶什麼「而且只是個夢啦」「我才不會那麼凶」「相處幾個月了小繪肯定知道！」
我只是第一次戀愛，總覺得無所適從。
……雖然是我先告白的。
戀愛後的感覺是後知後覺。
我逐漸走神，發覺和男生擁抱的確和女生不一樣。
就像田徑社的另一個女生酒井，擁抱的時候就覺得在抱同碼的人。
和翔陽擁抱，就是抱比自己大幾碼的，能被圈住那種。
我松開，翔陽本就用的力小，只是虛虛拍著我的背，我一離開他自己就順勢落下。
我看著他，翔陽表情緊張，剛剛說個不停的嘴一下子閉上，抿了又抿。
「好吧，」我決定跳過這個問題，「試卷拿來吧。」
「……」
翔陽愣了愣，隨即把試卷雙手呈上，低頭宛如面見幫..派老大的小弟：「請看！」
我拿過，一眼就發現一個低級計算錯誤：「……」
總覺得，會很困難的樣子。
我幫他改成績，翔陽正襟危坐，一雙貓眼緊緊盯著我。
視線存在感太強，我不得不開口：「你看試卷。」
翔陽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有、有點害怕……」
我無情道：「的確應該害怕，你公式全背錯了。」
翔陽沒有眼淚的嗚咽幾聲。
接下來沒有任何戀愛氣氛，我十分嚴肅地指出他的錯誤一個一個改正。
幸好翔陽也很認真，一筆一劃寫得密密麻麻，寫完感嘆一句：「從沒有把試卷寫這麼滿過。」
我也偶爾添幾筆，因為拓展延伸的知識點很多，等弄完已經兩個小時以後。
長時間趴桌子上，乍一直起腰我渾身僵硬，特別是脖子肩膀。
翔陽很簡單地伸了個懶腰，跟只貓似的伸展了身體。
這有用嗎？
我也嘗試伸了個懶腰。
翔陽看我一眼，伸直的手臂沒有放下，一彎抱住自己的後腦勺，正對著我笑嘻嘻的。
我伸完疑惑問：「怎麼了？」
「沒什麼，」他傻乎乎笑一下，「感覺和小繪在一起玩好開心啊。」
我糾正：「是一起學習。」
翔陽哦哦幾聲，重新揚起笑容：「一起學習好開心啊——」
我把記了大部分數學公式的黑色筆記本遞給他：「可以借給你幾天。」
「誒誒誒？」翔陽接過，翻開，「是學習筆記本嗎……日記本！？」
他陡然提高音量，差點拿不住書。
我：「是的，你可以不看我的日記內容。」
他臉又漲紅了不少，磕磕絆絆：「這…這個我可以看嗎？…真的可以看嗎？對嗎？真的真的真的——是日向翔陽可以看的對嗎——」
我：「……」
完全沒聽我上句話。
我想起我班上經常在周一親親密密手拉手交換日記的幾個女生。
對哦，還可以那樣。
我提出要求：「那就當我們在交換日記吧。」
「交——換——日——記——」他把黑色日記本抵在下巴處，雙眼閃閃發亮，充滿期待地重復。
……怎麼回事，這種女子高中生的戀愛期待眼神……
我眯了眯眼，謹慎回復：「對。」
「是我可以得到的嗎？」翔陽抱緊日記本，嘴角裂開到最大的弧度，周身驟然迸發出快樂粉花，他盤腿坐著，上半身扭來扭去，「交換日記——！」
我：「……那你還我。」
他忙拒絕，頭搖成撥浪鼓，連帶著肩膀上身都在搖，再三保證會把這本日記當成一生的寶貝一樣。
翔陽堅定：「用生命來保護！」
我：倒也不必。
我起身提上垃圾袋：「我先去扔個垃圾——你不用跟上，很近，我等會兒回來。」
翔陽：「嗯嗯！」
我走到玄關正准備換鞋，想起廚房垃圾忘了拿，回身。
客廳的人以為我走了，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嗯——」的開心叫聲，還躺在地板上瘋狂模擬蹬自行車，短褲掉落一截，少年的腿肌肉線條舒展開。
他在半空中蹬半天，哈哈笑幾聲，然後放下腿開始滾來滾去——抱著我的日記本。
翔陽：「交換日記交換日記交換日記交換日記交換日記……」
居然唱出了調子？
我在一旁默默看了會兒，沉默了。
等他滾來滾去，幾乎把我家茶幾旁邊的地板擦得干干淨淨之後，我才出聲：「翔陽。」
翔陽登時一頭毛茸亂發的直起身，驚恐瞪大眼：「！？小繪？！」
他緩慢坐直，坐得端端正正，緊抿著唇，整個人變得通紅，頭頂都在冒熱氣，揪著衣角低著頭開始局促不安，扭扭捏捏。
還時不時抬眸瞥我，似乎在觀察我的臉色。
我木著臉：「……把廚房垃圾遞給我。」
有時候，也要給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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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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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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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翔陽的坐立難安中拿過垃圾袋再次走向玄關。
又在他幾次「那個……」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中打開門。
我回頭：「什麼事。」
翔陽乖巧坐著，他頓了頓，似乎收回了原來的話，只道：「注意安全哦。」
我點了點頭。
他像我家養的狗狗一樣眼巴巴望著我離開。
……雖然不應該這樣想，但是真的好像。
我關上門。
向左拐，隔壁鄰居的家門被鎖鎖住，我還是跑到道路另一邊離遠著走。
小鐵門內安安靜靜，門屋靜立，以往總是會叫喊凶得不行的狗沒在。
我松了口氣。
老實說每次路過這裡都會被嚇住，幸好上學的路是往右拐，不需要經過這裡。
我扔掉垃圾快速返回。
打開門——橙色發的少年依舊乖巧坐著——怎麼感覺和我出門前的動作一模一樣啊！他都沒動的嗎？
翔陽在我一進門就眼巴巴望過來，大聲嗶嗶，宛如酒店迎賓小姐：「歡迎回來！」
我：「……謝謝，我就扔個垃圾。」
我原本要收拾茶幾上的試卷和亂七八糟的一些東西，一看卻干干淨淨，整整潔潔。
我：「你收拾過了啊？」
翔陽震聲：「是的！我已經准備好出去了！」
他頓了頓，又探身過來小聲嗶嗶：「……放心吧，把小繪的日記本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的。」
我揉了揉耳朵：「……」
我：「做得好，獎勵你什麼呢？」
「誒？這還有獎勵的嗎？」
「嗯，我每次收拾好東西媽媽就會給我獎勵。小學每次都是，中學偶爾。」
「…那，那阿姨給的什麼獎勵？錢嗎？」
我想了想：「讓我出去跑一圈。」
「………」
翔陽噎住，好不容易才開口：「那就後天請小繪看我的日記本……？」
「你有日記？」
他躲避了這個問題，笑道：「不是說交換日記嗎？也得有我的才行。」
哦，是想把這個繼續下去嗎？也是，不是我自誇，我的日記本是數學老師都會誇贊的程度，出去拿個筆記大賽的獎項都沒有問題。
我同意了：「好吧，以後一周一次？」
「嗯嗯！」
我家附近就有一片空地，還有一面廢牆，剛好可以供他單人練習排球。
外面有點冷，我換下長袖，打算換個短袖加外套，就剛剛好。
我在臥室換完短袖，出來穿外套。
翔陽見狀也拿起自己的外套，穿得非常快，把外套一揚，眨眼間就穿好。
不像我那樣慢吞吞的，穿上一只袖子就沒有往後看，盲穿，找了半天另一只袖子口在哪兒。
忽然，一只手幫我提了提住外套，另一只手執住我亂探的手腕。
我微微側頭，翔陽就站在身側，近在咫尺，低著眸，沒什麼笑意，安安靜靜的。
「……」
我盯著他眨了眨眼，他沒有看我，似乎專注極了。
只是在我盯視裡抿了抿唇。
輕輕牽引，我的手腕被牽著找對地方。
翔陽在我找對地方的下一秒就松開，束縛我手腕的力消失，他的手停在那裡還沒來得及離開，我就直接往袖口伸直手臂。
因為是短袖，手臂裸.露，探進袖口，隨著動作，被翔陽沒有及時收回的溫熱指腹一路劃過。
太快了，以至於我穿完了才反應過來。
我一愣，他也愣。
翔陽盯著我幾秒，突然撇開臉：「抱歉…我…我去拿斜挎包！」
「不……」
也不是你的錯來著……不對，這也沒什麼吧。
但是感覺被摩挲的地方癢癢的，十分奇怪。
從大臂到小臂，內側翔陽指腹劃過的地方仿佛形成了一條線，牢牢扒在手臂上。
我不由得隔著外套撓了撓。
轉頭，聲稱去拿斜挎包的翔陽慢慢過來，紅著臉，瞥我一眼就燙到一樣立刻移開，看向玄關：「……那我們走吧？」
「嗯。」我點點頭。
他的手指自以為在不著痕跡地按了又按，大拇指在食指上碾壓了幾下，末了，食指又悄無聲息地在斜挎包的帶子上摩挲，好像也癢得不行卻不好意思讓我知道，就悄悄撓。
雖然我看到了。
是食指摸的嗎。
我默默轉移目光，沒有戳穿。
嗯，看來我的情商也不是沒有救。
出門，還是左拐。
我和翔陽並排，平平常常走著路，鄰居家猛然穿出激烈的狗叫聲。
我嚇了一跳，馬上繞著翔陽走了半圈繞到另一邊，抓住他的袖子。
狗不是沒在嗎？！
翔陽也被突如其來的狗叫聲嚇到，但我一揪住他的袖子，他立刻恢復神色，裝成鎮定自若的樣子：「沒事的小繪，小狗出不來。」
我躲在翔陽身側，盯著鄰居家的門——沒有狗，狗應該在他們家後面，估計是聽到車笛聲才叫起來。
我拽他：「快點快點。」
翔陽瞥了一眼我抓著他袖子的手，我緊張得不行，他卻忽然忍不住偷偷笑幾聲。
「？？？」我登時微微瞪大眼抬頭看向他，「你笑什麼？」
翔陽：「……」
他馬上恢復嚴肅表情：「覺得和小繪一起走路很高興。」
我：「……」
「小繪怕狗嗎？」
我：「才不是，我只是怕這只狗，凶得很。其他的狗就很可愛。」
翔陽遮掩心思似的看了眼鄰居家的門，又看了看前方的道路，抿唇說道：「……如果揪緊的話會不會感覺好點兒？」
我一頓，終於沒再警惕地望著鄰居屋，抬頭，和翔陽對上目光。
他有移開視線的趨勢，下一秒卻皺了皺眉硬是壓下自己的害羞，和我對視。
那雙眼睛沒了羞澀倒覺得成熟不少，也凶了不少。
我：「……」
聽著狗叫，我有一瞬間不知道到底誰是凶凶的狗了。
但對翔陽，我少幾分警惕，頓了一下，嘗試手更往他臂彎裡伸，勾住他的胳膊，手背也貼上他的身側。
「這樣？」我想了想，「的確比剛剛好。」
「……」翔陽臉更紅了。
我手掌下的少年的手臂陡然僵硬，似乎繃著，薄薄的肌肉輪廓隱隱約約透出。
他手握著斜挎包的帶子，指節用力到泛白，快要把它扯斷了似的。
「嗯……」
他聲音太小。
我問：「什麼？」
「我說，」翔陽深呼口氣，扭頭看著我，沒有笑意的臉顯得很認真，又帶著獨特的堅定進攻性，道，「那就一直揪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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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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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嚴肅道：「當然了。」
翔陽一愣，繼而放松，笑了笑。
我扒住的少年身體沒再緊繃。
走了一段距離，我察覺到勾住的手臂在悄悄向上，有掙脫的趨勢，我以為是翔陽不想被挽著。
也是，畢竟已經走過鄰居家了。
我在他磨磨蹭蹭地掙脫中主動松開，翔陽卻猛然轉頭看向我。
他抿了抿唇，眉毛下撇一點兒，眼皮微斂，有落水失落狗狗的味道。
我：「？」
不是你想松開的嗎？
搞不懂他的小動作。
到了那片空地，寥寥無幾的人，我扯扯他的斜挎包帶子：「你的包給我，我就在這裡等你。」
「哦哦哦好！」他連忙把斜挎包取下，將排球抱出來，然後拉開外套拉鏈，小心翼翼地將黑色日記本拿出，放入斜挎包。
我：「？？」
——哪裡拿出來的？！外套還有內包嗎？
我摸了摸日記本的封皮——溫熱的。
見我往包裡看，翔陽立刻自己把包裡的有用的東西掏出來：「這個，是護膝。這個是護腕……還有肌肉拉傷噴霧。」
我一臉懵：「你帶的好多。你經常拉傷嗎？」
「不……」翔陽漲紅了臉，「小繪不是加訓嗎……一點保護措施都沒有。」
「因為我們不是專業的，就只是社團活動？」我想了想，「可能高中社團會更嚴格些。」
翔陽一股腦塞給我：「反正是都給小繪的！」
我一愣：「給我的？禮物嗎？」
翔陽猛點頭，刺蝟頭跟團花一樣晃了晃。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謝謝……」
他比我還不好意思，下巴低得快要碰到懷中的白色排球，「沒關系……」
沉默了一秒，翔陽舉起排球：「我我我去打了！」
我：「好啊。」
他跳下高高的台階，沒有直直跑向牆邊，而是倒著走，空出的一只手朝我揮。
我把他的包抱著揮手。
橙色發的少年開始打球，砰砰砰的聲音不斷傳出。
我看了一會兒，干脆坐在身後的草地上。
撐著下巴盯著翔陽走神。
他打排球時就像變了個人，幼稚陽光的氛圍完全消散，只剩下堅毅與凶狠，視線只緊緊粘著排球。
跑的真的很快。我看了片刻評價到。
好快……可能男生田徑部的很多人都達不到這個短時間速度。
還有跳得也很高。
應該能彌補個子的劣勢……如果高中他長得慢的話。
我看著，他漸漸開始出汗，又一次彎腰撿球時，那雙偏咖啡色的眼睛毫無征兆地瞥向我。
他擦了擦快滴入眼睛的汗水，仿佛在揉眼睛，另一只眼卻一直看向這邊。
我只好揮揮手算打個招呼。
翔陽馬上揚起燦爛無比的笑容，朝我大幅度揮手，還是把排球放下，兩只手一起揮那種。
宛如一個大風扇。
「……」我只好用兩只手小幅度揮揮。
他似乎笑了一下，看我一眼，又彎下腰哈哈大笑，才繼續打。
我放下手：「……」
這是在笑我？嗯嗯？
……
長時間的放空，直到一兩個小時後翔陽才停止，去十幾米外的水管洗臉，我放空走神的腦袋才堪堪回神。
他估計需要休息一陣。
這裡太遠，前面幾米的長凳終於沒人坐了，我站起來想過去，剛好翔陽也可以坐著休息。
我踩在高台階邊緣，直接下意識跳下去。
——忘記自己還處在肌肉酸痛的階段，雖然對我來說騎自行車和慢跑沒影響，但是最忌諱的是猛的一跳，很容易抽筋。
我剛落地，右小腿隱隱作痛，抽筋來得猝不及防，我痛得皺眉差點哭出來。
堅持著單腳跳到長凳坐下，把斜挎包放旁邊，我抱著右小腿懸空折疊，膝蓋抵住我的胸，左腿踩在地上。
痛死了……
「怎麼了怎麼了？」翔陽連忙跑過來，焦急道。
他不僅洗了臉，粗暴的潑水讓他的頭發都濕了一些。
我抬頭，艱難冒出一個詞：「抽筋……」
他快速蹲在我身前，手不知道該放哪兒：「我我我記得需要按一下……」
我既然在田徑社，這種事情其實經常發生，只是隨著運動量的增加變少了很多而已。
我忍著淚水：「就蜷縮著，等一會兒就好，按的話太痛，我按不下去手。」
「那…那抱著腿很累的，」翔陽眼巴巴望著，看著我，「要不別抱著，呃……踩在這裡就好。」
他臉滴著水，濕漉漉的，水滴不斷滑落，衣領很快浸濕一塊，橙色額發上的水珠讓發梢沉甸甸塌下。
他指的是他單膝蹲時平放的那條大腿，自願充當平台。
我嚇了一跳：「我穿著鞋誒。」
「沒事啊，」翔陽無所謂道，「我穿的短褲。」
……就是穿的短褲的問題啊！
不過他說的沒有錯，我的手臂漸漸變酸，原本應該坐在地上，但是草地需要經過一個高高台階，周圍的土泥地太髒根本不能坐下。
我遲疑著，他朝我眨了眨眼。
……好吧，也可以。
我干脆脫掉右腳的鞋，穿著短襪，才稍微伸直一點點踩在他的大腿上。
少年從褲腿露出的大腿折疊壓著，比平常的更寬一點，肌肉線條更加突出與流暢。
不知道是不是翔陽才運動過的緣故，我踩上去，腳底像被火焰緩慢灼燒，對方僵硬了一瞬就刻意放松，隔著襪子源源不斷傳遞比我高得多的熱量。
穿的是純米黃色的襪子，沒有多余的花紋。
翔陽看一眼就抬起眸盯著我的小腿。
我嘗試自己按了一下，痛得不行，立刻彎下腰抵在膝蓋上，因為沒有鞋，腳趾下意識蜷縮。
「不不不不不行，」我拒絕了按摩，疼得差點落淚，「我就等它自己好！」
翔陽頓了頓，他抬起手又放下，不敢碰我腿的樣子，「好吧……」
他呆呆等著，發間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還有臉上依然濕漉漉的。
啪嗒。
啪嗒。
涼水滴在我小腿，繼而順著皮膚滑下去。
第二滴水滴在我的腳背，直接在襪子上形成一個深色點，暈開。
翔陽不知道在干什麼，完全沒有發現，明明低著頭，卻死死看著空地。
直到他的水滴又一次滴在我腳踝，我才直接伸手，用手掌蓋住他的一只眼睛，然後往外擦，他的額發被我往後捋。
水立刻被我的手心帶走。
翔陽順勢抬起頭，沒有阻止，眯著一只眼仿佛一只貓，甚至還不自覺順著我的力道方向蹭了一下。
我的手都處在他的額發間了，他依然閉著那只眼睛，臉逐漸染紅，另一只睜著的眼亮晶晶地追著我的手腕看。
沒了額發完全露出的臉，是介於可愛與帥氣之間的少年長相。
我粗糙擦了一次，終於沒有水落在我腿上。
放下的手心濕漉漉的，我解釋：「剛剛你一直滴水。」
翔陽蹲著比我矮一截，仰著頭，隨著我手的離開，額發再一次飄下去。
對方運動後被涼水短暫壓住的熱氣向我侵襲，還有他特有的氣息。
翔陽睜開那只眼睛，默默盯著我，臉上的水干了不少，只有鎖骨處還沾著濕潤。
他的嘴巴沒有張開，從喉嚨裡悄悄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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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頭的掙脫——
翔陽：其實是想要悄悄牽手的……qw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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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營養液！破一千了很高興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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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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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等待中我後知後覺到距離的拉近，還有腳底奇妙的觸感。
我遲來地覺得不妙。
即便隔著薄襪，對方的存在感也強烈無比，除去過多的熱量，還有他繃緊又自帶彈性的腿肉。
我不由得看翔陽一眼，他早就低下頭默默盯著地板發呆，耳朵通紅一片，連帶著露出的脖頸與臉頰也變得鮮紅。
痛感消失不少。我嘗試收了收腿，半只腳踩在他的膝蓋上，總算沒有那麼奇怪。
我問：「你腿酸嗎？」
單膝蹲著久了應該挺酸的？
翔陽直愣愣搖頭，這才看向我：「一點兒也不酸。小繪好點了嗎？」
「好多了？」
等我的抽筋徹底舒緩，才撐著長凳准備移開腳穿鞋。
翔陽發呆盯著地板的眼睛才回神。
我彎腰拿著鞋後跟，一提就穿上。
翔陽順勢站起：「沒事了嗎小繪？」
我搖頭：「沒事了。」
隨即一頓，認真道：「謝謝。」
「沒關系……」他的臉紅了一瞬。
我們准備回去，他拿起斜挎包掛上，頓了頓，又取下把外套脫了。
我：「怎麼了？」
翔陽停頓一秒，面不改色：「太熱了。」
然後露出無害的靦腆笑。
我不疑有他，等他重新將斜挎包背好。
「我們走吧。」
「嗯嗯！」
一路安靜，路過鄰居時不知為何翔陽緊張了一瞬，把背包帶子捏緊，短袖下露出的胳膊繃緊一秒又立刻放松。
原本我們離的有兩個拳頭的距離，翔陽目不斜視，悄悄靠近縮短。
我不明所以地望他一眼，翔陽卻看向鄰居家，似乎在期待什麼。
好像路過鄰居家時，他的腳步都緩慢不少。
等完全走過，翔陽喃喃：「狗呢……」
被我聽到，「這個時間點，應該被牽著去散步了吧。」
他登時露出「我剛剛居然說出來還被聽到了！」的天塌下來的表情。
「抱抱抱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翔陽的手臂揮舞，全身上下奮力地表達自己的無辜。
我疑惑：「你怎麼了？」
「……」翔陽一噎，陡然安靜，啪一下放好手臂。
他對我看了又看，松了口氣，笑了笑：「沒什麼。」
我：「？」
但他說沒什麼之後卻莫名其妙陷入一種情緒，突然會傻笑幾聲，然後安靜，然後又傻笑幾聲，然後又安靜。
到了我家門口，他看著我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有點迷惑了：「你笑什麼。」
「只是覺得小繪很可愛。」他毫不避諱誇贊，歪頭笑道，毛茸茸的橙色發輕輕柔柔地拂過耳側與額頭。
我靜靜地看他幾秒。
渾身愜意的翔陽在我的盯視下又開始別扭，卻沒有移開視線，愣是和我認認真真地對視。
我思考了幾秒：「你不會是想讓我被狗嚇到，然後挽住你吧？」
還把外套提前脫了。
翔陽：「誒！？」
我木著臉：「我只是反應慢一點又不是笨蛋。」
「我沒覺得小繪是笨蛋的！」他急切辯駁。
………重點是這個嗎？
「而且小繪如果是笨蛋的話，那我就是大蠢貨！」翔陽大聲罵自己。
我：「好吧……」
話說，他是不是岔開話題了……
翔陽解開自行車的鎖，騎上，「那…那我走了小繪？」
我：「嗯。再見。」
他看著我遲遲沒動，唇抿了又抿，害羞得不行。
但下一秒翔陽就鼓起勇氣：「那個——我想要知道小繪的電話號碼，可以嗎？」
我一愣，「我沒有電話。」
「……嗯嗯？」
我陳述：「我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號碼。」
「這樣啊，唔……那我先走了！小繪再見！」翔陽掩蓋住一瞬間的失落，重新揚起笑臉。
我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臂——
他幾乎是瞬間停止，扭過頭緊緊地盯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拉住他，轉念一想覺得可能是想完成他的願望？
手掌下屬於少年的臂彎，溫熱，干燥，刻意的放松，刻意的安靜，像是怕自己一動別人就離開了一樣。
我：「可能沒有那只狗……」
——我也能挽住你的。
話未說完，卻聽到他的脫口而出：
「汪。」
我卡殼：「……？」
翔陽似乎也驚訝於自己的不經過大腦的說話，但很快鎮定下來：「現在有了。」
他緊張到另一只沒被我搭上的握著柄的手不斷收緊，表情卻鎮定得很，一雙圓圓貓眼的目光黏在我臉上似的。
我倒是驚了一下：「真的好像誒……」
學的一模一樣。
翔陽耳朵一紅，露出被誇贊的害羞神情，「也沒有啦……」
我捏了捏他的臂彎：「那我也挽住了的。」
但是我突然想要更進一步，手松開向前，翔陽幾乎是自動松了把手，不需要我提醒，就自己將手掌翻開向上。
我握住。
比我大一圈的一點也不細膩的男生手掌傳遞出令人面紅心跳的熱度。
我忽然覺得不好意思，沒有看他。
好不容易瞥他一眼，發現翔陽臉爆紅，卻也低頭只盯著手掌。
我們就一起死死低著頭看兩只手相疊。
他在下，我在上，我想要像握手一樣握住，他卻輕輕挑開我並攏的四指，從指間擠入，變成戀人間的十指相扣。
緩慢的摩擦。我只覺得翔陽的手好不一樣，連皮膚都與我不同，所以輕輕的剮蹭都能讓人心猛地跳一下。
手掌漸漸貼合，我的手比他小一點，翔陽頓了頓，又悄悄攏緊了些，我手的邊緣都被他的手掌包裹。
但是這種小動作在盯視下無處遁形，他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僵硬著。
抿唇，他的聲音響在耳邊：「…這樣？」
他在回應我剛剛主動握手的動作。
我沒看他：「嗯……這就算牽手了？」
余光裡的刺蝟頭輕輕點了點。
十指相扣，時間靜止。
搞不懂為什麼牽手不是在走路途中，而是兩個人呆呆站在原地，齊齊看著手相疊，誰也沒敢動。
很快，相握的手逐漸像是被火烤，燙得可以。
我有些受不了了，小聲：「手好熱……」
翔陽也小聲：「我也是……」
我：「我心髒跳的好快。」
翔陽看向我：「…我也是。」
他的視線很明顯，我不由得也跟著抬頭。
翔陽額頭不知為何出了薄汗，一滴汗順著臉側緩慢滑落，眼睛緊緊粘在我臉上，沒有笑意的臉充滿少年的帥氣與凶意。
我突然有點慫：「你再叫一聲。」
翔陽歪了歪頭，聽話地再叫了一聲：「汪？」
我松口氣。
還是狗更可怕。
我掙了一下，翔陽立即松開。
熱得不行的手終於接觸到空氣的涼意。
我：「那…那後天見。」
「嗯……嗯嗯。再見小繪。」翔陽沒敢往我這裡看，悶頭一騎，整個人很快滑出離開。
我徹底放松下來。
剛剛除了心動，還差點喘不過氣了，幸好翔陽也沒有那只小狗那麼可怕。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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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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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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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出門了一趟，去商業街買筆記本。
人滿為患，恰好店內的正中央擺放著新出的筆記本單品，宣傳語[新品上市！精致好本！]。
是一本黑色金邊的筆記本，我拿起，店家的服務員含笑過來：「啊呀，這是最新的新品，今天剛剛進貨，很漂亮的。要買一本嗎？」
我的日記本是純黑色的，這本倒有繁復的金色花紋，乍一看還以為是魔法書，十分好看。
我糾結半晌，價格不是太便宜，「算了……謝謝。」
我挑了一本普普通通的純色本走出商店。
迎面走來一名穿背帶褲的女生，及耳短發，利落得很，正咀嚼著泡泡糖，看見我一頓：「……愛野？」
啊，是田徑社的同學，酒井百惠。
我：「酒井。」
她環手，別扭地走近：「…干嘛。」
我：「打招呼。」
酒井噎住，繼而憤怒道：「明天社團活動再跟我比一場！」
「如果有自由時間的話。」
「那我就等著！」
她說完就走，不留給我一絲一毫說再見的機會。
酒井百惠是一個在跑步領域十分有天賦的人，她和我經常爭第一，不過她平常生活裡也帶入了競爭的情緒。
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
周一，又是上學的一天。
天剛蒙蒙亮，我就騎著自行車出門。
不一會兒後方就傳來另一人的聲音。
「早上好小繪！」
我：「早上好。」
翔陽先和我並排打完招呼，一頭柔軟橙色發亂飛，臉上依然是燦陽的微笑。
我回應後他才慢悠悠減速，跑到我後面跟著。
畢竟道路很窄，並排有危險。
到了學校，日常跑了兩圈，翔陽在我們快到班級時偷偷摸摸拿出一本筆記本，悄咪咪靠近，「小繪小繪。」
「啊，是日記本嗎？」
「嗯嗯！」翔陽一臉興奮又害羞地塞我手裡。
我突然有種接受定情信物的感覺……不，是翔陽給我的錯覺。
他也把我的日記本還給我了。
我問：「怎麼樣？」
問的是學習。
他害羞地答：「小繪寫的日記和本人一樣可愛。」
答的是愛情。
我：「……」
他似乎不好意思極了，先揮手：「那再見小繪！」
「再見。」
我抱著兩個本子回到教室座位，前桌的田村轉過身，好奇道：「他是隔壁班的吧？愛野你和他是朋友嗎？」
我搖頭：「更進一步的關系。」
「哈——？！」
我沒管他一臉震驚到失去顏色的表情，還有周圍一眾聽到這個消息時安靜的氛圍，把翔陽的日記本拿出來放在桌面。
這個封面……
「怎…怎麼就突然戀愛了愛野？」田村結巴。
我：「的確很突然。」
田村：「我一直以為他在追你，但是沒有追上的！」
我認真反駁：「他沒有追過我。」
他正要大聲辯駁，老師進門，只好安靜轉過身。
周圍微妙八卦的視線才消失殆盡。
既然上課我先把翔陽的日記本擱下，等下課了才重新打開。
前面的田村不甘心還想問，我說：「到底怎麼了？」
他卻憋紅了臉說不出口，干脆放棄。
我沒再管，摸了摸日記本的封皮。
黑色金邊………等等，這不是昨天我看到的那個新品本子嗎？店家不是說昨天才進貨的嗎？
我粗略翻了一下，看了眼日期。
是兩個星期的量。
……翔陽，一天寫了兩個星期的日記嗎……
我保持復雜的心情打開第一頁。
[今天我練習了打排球，還有和小繪一起回家！小繪誇我打的很重，砰砰砰的！]
我：「……」我那不是誇，是單純的驚訝來著。
翻開第二頁。
[今天我數學小測，大失敗——小繪就考得很好，好丟人啊qwq，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
不，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成績。
我著重看了看他畫的「qwq」表情，在末尾他還畫了一個哭哭的火柴人。
我翻了幾頁，一直到我告白那天，我才看到那一頁就震驚於字數之多，起碼有一篇作文的長度。
我迅速讀了一遍，作文……不是，日記從各個方面闡述了一遍告白前夕，告白中，告白後的場景。
前夕有——
[糟糕了我很想趕上小繪的比賽，可是再怎麼快也不行的了……為什麼我不能再快一點呢？]
[人都走光了，但是當時我看了時間，才六點，一般小繪六點半才會走出教學樓的。]
壓根不知道自己走出教室的時間的我：「……」
真的假的？我只是結束活動換衣服就平平常常的走人而已，居然有固定時間點嗎？
翔陽還記住了？
略過前夕，告白中除了不斷重復的[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還有[這可是小繪的告白耶！][我好高興……要哭了]
他用扭曲激動的筆鋒畫了一個大太陽加一個大笑臉。
告白後的心理活動描寫搞得我都激動起來。
一篇作文讀完後，十分生動地感受到主人公對女主角的告白的欣喜若狂。
後面的畫簡直是群魔亂舞，從太陽到小花，再到落淚的火柴人。
我深呼口氣，才翻下面的。
[…超市裡小繪喜歡的草莓牛奶沒有了。]
翻。
[好像草莓這種水果小繪不喜歡，但是卻喜歡草莓味呢。]
[小繪緊張的話握緊一些東西就會好很多。]
再翻，全是關於我的小動作小習慣還有喜歡的東西。
直到翻最後一頁。
[也不知道小繪周末在哪裡跑步呀？]
[可不可以一起呢？=v=]
[隨時都可以給我答復哦，寫在上面也沒問題。]
[當然了，不回答也可以qwq]
……你在日記裡問什麼問啊！你還記得這是私人日記嘛？忽然就和我直接對話，突破次元壁的感覺。
我努力冷靜地看完，只覺得這本日記可以稱之為《翔陽戀愛物語》或者《愛野繪觀察日記》。
原本想要通過日記了解一下翔陽的。
卻通過日記了解了自己……
我自己都沒發現我有那麼多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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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其實我覺得翔陽的日記本內容是正常的戀愛心理！因為只要你放學由於社團活動離開得比喜歡的人晚，她離開路上出現的時候，你絕對能一眼就看見（喜歡的人就是有這種一秒抓住視線的能力www）
而其他細節，是只要細心，只要你在意她，就能發現的東西。更別說觀察力max的翔陽
感覺就算是朋友甚至普通同學，比她離開晚的也能知道這些離開時間什麼的，只是不會特意寫下來，就跟常識一樣刻在心裡，也不會在意wwwww喜歡當然得知道更細節的東西！因為注意力更集中了！小動作小習慣，甚至看到與喜歡的人有關的東西就能瞬間聯想，最不同的是他寫了下來，而有的人記在心裡而已（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沒過腦子沒在意也就忘了。
不信你現在每天寫一個朋友的優點！寫幾天就詞窮，但是只要你把這件事記在心上，相處過程中就會偶爾產生「哦！她還有這個優點，其實我知道誒，只是沒在意太普通太細節，沒過腦子看過就忘」，反正刺激一下就意識到了，然後你就會驚愕她這個損友居然有這麼多優點，比你想像的多（w）
但是記在心裡，關系厭煩了肯定就會忘記吧，沒有本子也不會有回想起來的機會了，只看得到對方缺點，分開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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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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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翔陽——
周六下午，和小繪分開後，翔陽悶頭騎車，終於在路過一盞路燈時忍不住噗哈哈低頭笑出聲。
他仰起頭，柔軟短發隨風輕拂，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緊盯著前路，唇角勾起興奮的笑，張開嘴趁著沒人大笑幾聲。
那只牽過的手仿佛在發熱發燙，他握在把手上的手掌忍不住轉了轉悄悄摩擦，以緩解綿綿的癢意。
真的牽手了……翔陽臉一紅。
自行車騎得飛快，座上人的腦子卻神游天外。
果然小繪的手好小，而且好軟……和他一點兒也不一樣，像握住一塊軟綿綿滑溜溜的棉花糖。
翔陽為自己的比喻害羞了一瞬。
「唔——」他低頭喉嚨裡發出長長的綿音。
好開心…！
回家之後翔陽迅速和家人吃完飯洗漱完就進房間。
妹妹日向夏：「哥哥好早啊。」
家裡的母親掩嘴笑了笑，揶揄道：「大概是急著談戀愛吧？」
翔陽關上門，打開台燈坐在書桌邊，將保護得好好的黑色筆記本拿出，鄭重地擺放在桌面。
少年深呼口氣。
再呼了口氣。
差點嗆到猛錘胸口順氣。
然後盯著日記本再呼口氣。
好了，他要打開了，小繪的日記本。
翔陽為自己鼓氣，緩慢翻開第一頁。
嗯嗯，愛野繪的名字寫的好好看，小繪果然寫字也很好看。
第二頁。
[今天開始寫日記好了。
今天好像沒什麼可以寫的，略。
數學小測的錯題題型：……]
他先看了小繪寫的個人感悟。
嗚……才開始說寫日記就說沒什麼可以寫的……也太可愛了……
翔陽趴下去猛錘桌子，拳頭落到桌面上自動減力沒有發出聲響，但是他低著頭，頭發蹭著桌面，抑制不住喉嚨的興奮聲。
桌子下的腳在半空中亂蹬。
等冷靜下來，他再坐直繼續翻看。
[今天，跑了第二。腳好痛。
非常痛。]
翔陽皺眉，看了眼日期，是一個星期以前的。
也不知道好沒好。
小繪不是每一天都寫日記——她倒是每一天都在寫學習筆記，翔陽只翻著她的日記語言看，打算先將日記看完。
[日向君打球好重啊，胳膊紅一片。]
「！」居然在告白前提過他嗎？
這一句話翔陽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喜滋滋。
誇他打球重誒。
翔陽嘿嘿笑幾聲，繼續翻。
[今天吃的飯，好難吃。]
嗯嗯嗯？吃的什麼飯難吃啊？
好想知道。
翔陽摩挲了一下紙張，台燈籠罩下，白色紙上的字跡透著工整纖細，顯得十分少女詩意，但寫的內容就一板一眼。
不過翔陽覺得，太可愛了。
一板一眼、認認真真的就很可愛！
[和翔陽交往了
挺開心]
是告白那天的日記。
一開始寫的是日向君，卻被主人用黑筆劃掉，重新寫了個翔陽。
唔……小繪說很開心……他也很開心。
翔陽心情一瞬間又上升一個雀躍的高度，那幾個字仿佛變成活生生的小鳥飛出來，在他身邊環繞，讓充滿少年心思的腦袋逐漸變得飄忽忽的。
「——」翔陽拿著黑色日記本猛地撲向床，軟塌塌的床墊陷下去。
少年的臉陷進被褥裡，抱著日記本，安安靜靜躺了一會兒，只有微弱的起伏顯示還在呼吸。
半晌，拖鞋噔一下被甩到地板，他突然抱著黑色本在床上滾了一圈，喉嚨裡發出興奮的壓抑聲。
然後滾來滾去，滾來滾去，一圈接一圈，橙色發凌亂不堪，亂糟糟更顯得柔軟，笑起來的臉更加少年氣。
他獨自在床上鬧騰一會兒，才趴在枕頭上又翻開日記本，下巴陷在軟綿枕頭裡，亮亮的眼睛盯在字跡上。
翔陽不自覺一個字一個字讀出來：「和翔陽交往了。」
「挺開心。」
他看著日記本，輕輕回答：「我也很開心，比小繪開心。」
像在隔空對話似的。
「唔嗯——我在說什麼——」
翔陽頓了頓，似乎感到害羞，松開日記本。
黑色本攤開被安放在枕頭上，人卻又開始翻騰。
翔陽沒滾來滾去了，而是跟條上岸的魚似的在被褥上撲通幾下，再面朝天花板繼續拿著看，一邊看一邊笑，還說幾句，什麼「真的假的？」
「好可愛啊。」
「我也喜歡！」
沉浸式與女友隔空對話，腦海中還能勾勒出小繪的模樣。
黑色的發，白色的膚，說話一板一眼的語調，認認真真的態度，偶爾異常准確的第六感，但是更多的是容易被人帶著跑。
還有那雙深藍色海底一樣的眼睛，不是天藍色，也不是海面的藍色，而是深深海底，黑與藍的結合。
下一秒就要拽人入深海。
……
這一夜翔陽的台燈一直在亮，直到十分晚的時間才被他關上。
看了一晚上的日記本，少年躺在被子裡，閉上眼睛醞釀睡意，但腦子實在太興奮，月光跳進來，柔和的光都能使他醒來。
他干脆翻身，雙臂枕在腦後，一雙貓眼睛盯著天花板。
明天，要在日記本裡寫什麼呢？
雖然他沒怎麼寫日記，但是非常想要和小繪一直交換日記，一周一次！
決定了，去一趟商場好了。
得買個漂亮的日記本。
還有，明天早上得把小繪的數學筆記謄抄一遍，畢竟就周六晚上和周日這一點時間他是記不下來的，或者記下來第二天需要溫習，而小繪的本子上學日要還給她，他當然得謄抄，不能辜負小繪的好意。
翔陽翻了個身。
……所以小繪說的難吃的是什麼？好想知道——撓心撓肺地想知道。
每一件事都想了解，小繪喜歡的，小繪討厭的，小繪無所謂的……
只要是關於她的。
他都充滿了探知欲。
至於第二天他謄抄的時候，只能說——
不愧是小繪，好多筆記啊。
翔陽一筆一劃寫完，小繪寫的很詳細，連他都能看懂。
感覺下次數學小測有點救了……
小繪，好厲害。
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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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貼一下我眾多預收中的一個
《我同桌是達米安》達米安x原創女主
最近，我遇到了我小學生涯最大的麻煩——就是新同桌他看起來和我隔壁家養的那條藏獒一樣凶狠。
更別說他好像什麼都會，三五下能打得隔壁高中生滿地找牙，文化課明明天天睡覺卻門門滿分。
不過他實在太凶了，我覺得我很有可能會遭受校園扛把子的欺凌，整天坐立難安，冷汗直冒。
直到有一天達米安第十二次不耐煩地嘖出聲，似乎強行咽下了更為凶狠的話，睨我一眼：「你是震動機嗎？蘇西。」
「我叫戴瑞亞啊達爾文！」
「……」
*
若干年後，在我得知他就是那個黑夜裡狂揍罪犯的義警羅賓之後，我想起打架（單方面）吵架相互威脅我扯他頭花他隱忍不殺的經歷：「……」
我知道他打架厲害但沒想到這麼厲害啊！要不然也不敢惹了！
不不不不，他應該只打罪犯吧？應該不會報私仇的吧？
在我心驚膽戰之際，達米安輕嗤一聲，
然後，我們交往了。
我：「。」
*小學生日常（什）
*時間線全部混亂（）蝴蝶掉的東西一大堆
*上學的一切東西都是私設了屬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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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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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上課到中午，下課，我正准備起身去食堂，就看到門口隱隱約約有個橘子頭，在魚貫而出的人群中勉強貼著門讓路。
我：「……」
翔陽？
我走近，果然是他。
翔陽看見我來了就笑一下：「那個……」
我默默看著他。
他頓了頓，移開視線：「……去食堂吃飯嗎？」
我一愣。
這是邀請一起去食堂的意思？
其實還沒有跟翔陽一起坐下吃過飯。
我原本想吃食堂的奶油面包的，但是既然如此，吃咖喱好了。
我點頭。
然後回身把日記本還給他：「給你，我看完了。」
「哦哦好。」他拿住。
我指了指他教室：「你先放回去我們再去食堂吧。」
「好！」
翔陽進他的教室，我則在門口等他，裡面有零星的幾個人在看我，竊竊私語。
我沒管，往裡看了看。
他們似乎換了座位，前排的少年坐到了中間。
直到竊竊私語的其中一男生走到翔陽那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說得翔陽面紅耳赤。
半晌，翔陽卻異常輕地點了點頭，而不是他以前最常見的反應，什麼搖手臂之類的大動作。
翔陽抬眸看了我一眼，趕快揮手道別，向我跑過來。
「久等了！」
「也沒多久，」我瞥一下他身後的同班同學，「你們聊的什麼？」
「就是……」翔陽低下頭，又小心翼翼看著我，「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什麼的……」
哦這個。
我：「那你答的是什麼？」
翔陽直直盯著：「很堅定地說，是的。」
我應了一聲，朝食堂方向走去，他連忙跟上。
就我們這速度，食堂早排了很長一串的隊伍。
我又改變了主意，不吃咖喱了，吃排隊人數最少的那一個。
排在末尾，翔陽側身往前看了看：「好多人——」
「的確。」
然後我安靜站在原地排隊，像往常一樣。
身後的翔陽一開始也是安安靜靜的，但似乎很不安於無話的氛圍，他開口：「小繪，你中午在哪裡？教室裡嗎？」
我這才扭頭：「不，我一般在樓上的圖書室裡，沒人，更安靜。」
這棟樓有幾個圖書室，一般堆放教材什麼的，但還有一些其他的書，不像圖書館那麼大，就幾個滿滿當當的書架，再加上一張能坐下十幾個人的長方形桌子。
「你呢？」
他在思索，我問。
「我嗎？」翔陽想了想，「現在的話要麼去排球館練習，要麼就直接和幸治他們在長凳子上坐著聊天？不過他們現在也都很忙，經常是我一個人去排球場練一下就上課了。」
我點點頭，覺得這個話題結束了，正要將頭轉回去，翔陽一咬牙，提議：「小繪要來嗎？」
我：「哪裡？排球場嗎？」
「嗯嗯，因為中午午休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也更寬敞，我練習完了可以躺著睡覺。」
他極力推銷自己的寶藏地點，我則思考了一陣。
「沒有人嗎？」
翔陽猛點頭：「嗯嗯！因為大家都是下午社團活動的時間來。」
「你也有鑰匙？萬一關門了呢？」
我們這裡的國中排球場不像高中那麼管理嚴格，畢竟上體育課也可能在裡面，但是看關沒關門就是碰運氣了。
「我也是男排社團的嘛……雖然前段時間才借到鑰匙…咳。」
翔陽一頓：「就是可能會有我打球的聲音……」
「這個倒沒什麼，我睡著了連打雷都打不醒。」
等我們排到隊，端上飯坐下。
吃飯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說話，埋頭吃飯。
翔陽還是吃得比我快多了，他吃完了之後就坐在那裡看我吃，琥珀眼睛眨了眨，大狗狗一樣安坐在對面盯著我。
我毫無心理負擔的一口一口吃。
翔陽突然笑了一下。
我：「？」
翔陽對上我奇怪的視線，立刻恢復原來表情，干巴巴解釋：「就是覺得小繪你吃飯一小口一小口的，很可愛。」
我：「我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嗎？」
翔陽：「對啊。」
我：「……好吧。」
自己單獨吃完全沒有意識到。
隨即我特意挖了一大口白米飯，吞進去。
變成大口大口吃飯。
翔陽手肘緩緩靠在桌子邊緣，然後撐著腮幫子一臉融化一般地看著。
我剛吃完，對面就遞過來一張紙巾，我接過擦嘴：「謝謝。」
「沒關系。」翔陽笑道。
我先回到教室拿看的書，再和他一起去室內排球場。
排球場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外面陽光很大，不需要開燈，我就坐在窗子邊翻書。
翔陽拿出排球，砰砰砰地打起來，球擊打木質地面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回蕩許久。
我注意力全在課外書上，課余時間我比較喜歡看這種故事書。
一看進去就沒有在意排球的擊打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看到差不多的頁數，覺得是時候午睡了我才關上書，抬起頭。
場中間的人脫了外套只剩下短袖衫，似乎處於中場休息階段，站在排球網的一邊喘氣，一雙眼睛盯著對面掉落的排球，汗水一滴一滴從額頭與各處滑落，還算白皙的皮膚透出運動後的痕跡。
翔陽似乎熱了，手提起白色短袖衫的領口散熱，衣服褶皺全向著一處，後背後腰處則更顯得貼身。
我脫掉外套，不像翔陽穿著自己的衣服，而是穿著夏季短袖校服，我直接躺到地上抖抖外套蓋身上。
話說，排球場的天花板好高……
「小繪要睡覺了嗎？」翔陽說道。
我側躺朝向他：「嗯。」
躺在地面看著他感覺很不一樣。
翔陽面對我，低頭垂眸和我對視，因為運動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很快緩下來，他靠近，短褲下的腿上肌肉似乎沒有緩過來依舊緊繃著，我才看了一眼對方就雙膝跪下坐在我面前。
我抬眸看向翔陽的臉，他一只手撐在我們中間，直直垂下的頭使柔軟的橙發盡數向下，那張時常陽光的臉蒙上陰影。
只是唇上無笑，表情純善，眼神沒有遮掩。
我因為他靠近的角度問題，不得不微微向上看：「怎麼了？」
「小繪好像…頭發那裡有東西？紙片嗎？」翔陽平靜說道。
我摸摸：「哪裡？」
「這裡。」
他伸手，我感到頭側被輕輕碰了碰。
因為微側的姿勢，我余光裡散在地面上的黑發被他撐地上的手不小心壓住幾縷，可憐兮兮。
少年運動後的熱氣遲鈍地飄過來。
我盯著翔陽撐地的手腕，眨了眨眼。
他的手靠近捻起發絲時幾乎快要碰到我的耳朵，幸好沒有。
隨即頭側的一縷發被挑起，對方似乎在順著它一寸一寸摸過，以求將紙片摘下來。
我抬眸看向他的臉，翔陽全神貫注，即便只是一個小紙片。
只是幾秒鐘，他臉上有一滴汗水順著臉側滑過，不像其他直接沿著少年肌理線條沒入衣領，反而在中途因為主人的垂首，它猛然脫離皮膚，滴下。
啪嗒。
我差點以為要滴到我身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滴水就砸在我和他之間的地面，形成小小的花朵。
被挑起的發跟著汗水同時落下。
「好了。」翔陽手捻著白色小紙片，終於露出點笑，眼睛微彎。
他看向我，我平靜對視，翔陽卻猛然紅了臉，抿了抿唇。
但是沒有動。
我瞥了眼他的額頭，看不出有多少汗水。
我伸手，翔陽一愣，下一秒頭垂得更加低，幾乎是乖巧地迎著我的手貼上。
我只是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滿是汗水，濕噠噠的。
指尖瞬間濕潤。
他好像在出神，盯著我發愣，離得近像是將我固定在地上，少年源源不斷的熱氣與屬於他的氣息侵襲過來。
我說：「擦了汗再午睡吧。」
半晌，他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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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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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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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了筆記了嗎？」
他擦干淨小心翼翼躺在我身側，我問道。
「我抄了一遍。」翔陽回答，笑道，「因為我可能沒辦法一次背熟……」
「嗯。」
排球場異常安靜，我卻盯著高高的天花板睡不著，側頭，同樣蓋著校服外套的翔陽睜著眼也直愣愣看著天花板。
我：「你高中要去哪兒？」
翔陽一愣：「啊，可能是烏野？我想去那裡，參加排球部。」
「小繪呢？」
我實話實說：「不知道。可能也是那兒吧。成績差不多就夠上，然後也不是跑步特訓生。」
「如果是一個學校就好了。」翔陽側過身，暖暖笑意。
「對啊。」
重新寧靜。
午睡完鎖門回班級。
我坐回座位，老師剛好也在說升學的事情。
「馬上要到升學考試——所有人都給我繃緊那條繩！不准遲到早退！」
我正聽著，前桌的田村就悄悄問我：「愛野同學要去哪所高中？」
我才和翔陽中午討論過，下意識道：「應該和翔陽一所吧。」
「……」田村十分哀傷地看我一眼，就轉過去了。
右邊的女同學也湊過來：「愛野，是哪所？音駒嗎？我好想在東京上學啊。」
我：「是烏野。」
「宮城縣那所？不錯！」
……
直到我去田徑社，教練竟然也在問，我面無表情回答。
不愧是國三，氛圍很足。
下午和翔陽一起回去，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一直學習，直到升學考試結束。」
「啊，當然！」
我：「所以先不談戀愛了。」
「？？？」
翔陽灰敗了一張臉，慘兮兮的，眼巴巴望著我。
我遲鈍地意識到話有歧義：「我的意思是說，先不一直在一起，不是分手。」
翔陽肉眼可見地恢復：「可以啊。也是，萬一小繪退步了怎麼辦？」
路上，他甚至在哼歌。
到我家門口，我停下：「對了，我周末沒有跑步了。可能到高中再開始吧。」
「嗯嗯！再見小繪！」
「再見。」
我回到家，晚上老媽敲響我臥室的門，我才打開她就擠身進來：「快看！你考完試我就帶你去這裡玩！」
她把一張大紙在我桌面上攤開，是世界地圖。
世界地圖………
我：「？」
以我淺薄的地理知識勉強認出老媽指的地方是非洲，靠近赤道，目測是剛果。
我：「好熱啊，不想去。」
老媽：「……」
她換了個地方，「那這裡！」
美洲，巴西……不還是很熱嗎？！
我：「就不能去涼爽的地方嗎？」
老媽誠懇道：「我認識旅行社的人，就這兩個地方給我打折。」
我瞬間被說服，並且十分贊同：「原來如此，挺好的。」
老媽頓時露出成功畫完大餅的表情，再三叮囑我好好保持成績就退出去。
我寫完作業，洗漱完躺床上，猛然回想。
翔陽的話，是不是也可以給他畫大餅激勵一下？老師老媽常用的手段，小學時非常管用。
說做就做，我第二天早上和他跑完步就把家裡的世界地圖帶過來，攤在操場上。
翔陽好奇湊過來。
我認真道：「記得要保持成績。」
「嗯嗯。」他抬眸看著我。
我開始畫大餅，指了指剛果，再指了指巴西：「你喜歡哪個？」
「巴西吧，領土更大？」
我剛要開口，發現好像沒什麼大餅。
又不是帶翔陽一起去，還可能整個假期都不會見面——因為我要和老媽待很久，就算回國了也可能在其他地方玩。
老媽已經提前請了長假，毅然決然要陪我玩。
也就是說我不僅沒有大餅，還會在長假裡和翔陽相隔兩地。
我盯著地圖狠狠沉默了：「……」
翔陽：「怎麼了小繪？」
我勉強找了個餅：「……如果考得好的話，我給你…我給你幾張我在巴西的照片……」
……我都說不下去了。
我：「還有土特產！」
雖然不知道巴西土特產是啥。
翔陽愣了愣，低頭看了眼地圖。
然後抬頭看我。
然後再低頭看一下巴西。
再抬頭。
我努力繃住臉，「…怎麼樣？」
他一定發現了盲點——比如我們身為情侶可能整個長假都不能見面。
但是翔陽沒有說，他只是安靜了幾秒，用手指點了點地圖，再劃一圈把巴西的國家範圍准確地劃分出來，問：
「這麼大，小繪要去哪裡？」
我回憶了一番，點了一個地方：「大概這裡？」
「誒——好啊，請務必帶給我照片！」他笑起來。
我松口氣：「嗯。」
接下來全線進入沉浸式學習，不斷的考試，小測，考試，小測。
一周一次的交換日記變成我唯一放松的東西，因為翔陽總是寫得很有趣，比我有趣多了。
繁忙中只能抽空寫幾行日記，我和他都沒有每天寫，有時候可能交換的只是一周寫了一天的日記。
即便如此，他也寫得很有趣，好厲害。
***
幾個月後的一天。
我中午啃完面包，慢吞吞裹了裹加棉外套，走出去。
冬天了，就很冷。
天空下著小雪，白色花似的一朵一朵旋轉著落下，冷氣侵襲，直往衣服裡鑽。
我走到排球場門口，裡面傳來砰砰的聲音。
幾個月以來都是如此，翔陽打完球打累了就睡覺，現在是冬天，很少睡，就打完坐著看書。
我推門。
吱呀——
「小繪！」他停下，立刻轉向我，朝我揮手。
難以想像他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長袖，上次我冷得縮成一團，而翔陽也一身短袖。
他的外套全裹在我身上了。
這次也不例外。
我壓根不想把手從口袋裡伸出來，只點了點頭，往裡走。
「很冷嗎？」翔陽笑道，他走過來。
我木著臉：「超級冷。」
冬天我連早上的跑步都停止了——一口一口吞冷風真的很難受！
騎自行車都是勉勉強強，全副武裝。
翔陽笑出聲。
他出了汗，整個人熱氣騰騰。
「我出去也是裹成一團的，只是現在打球打久了打熱了而已。」翔陽解釋。
最近我來的很晚，一般我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是應該到休息的時候，翔陽沒有再撿球。
我伸手，他一頓，順從地靠近，抱住。
「小繪身上帶著冷氣。」翔陽說話蔓延出的熱氣灑在我脖頸處。
「你帶著熱氣，我很喜歡。」我說道，臉非常心機地貼在他的側頸。
才運動完的少年簡直是個大型火爐，心髒跳與脈搏很有存在感，似乎是打排球後的余韻。
差點凍僵的臉被翔陽的皮膚一暖和，開始回溫。
與此相對的是暴露在空氣中的手逐漸冰涼。
翔陽的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這種擁抱從起初的僵硬到現在的習慣，翔陽好像越來越喜歡。
等到我的手快要凍死了，我才松開。
坐到窗戶邊哆嗦著打開書。
翔陽穿上外套，坐過來，也打開書。
安安靜靜，我看著看著身子一歪，依靠在翔陽身上。
他穩穩的沒有動。
我眼睛依舊在看書：「我後天有最後一場比賽。」
「欸？我能來嗎？」翔陽問道，他微微側頭看向我，下巴差點撞上我額頭。
我：「要來嗎？」
翔陽：「對啊。我想來。」
我：「好，那早上你過來？就在體育館。」
「嗯嗯。」
過了一會兒，該休息，我頭枕在他肩膀上差點睡著，但是太冷了我又被冷醒。
我起身，把書放好，窗外的雪一直下，窗台堆積了一層皚皚白雪。
我走過去盯著窗外。
排球場的外面是一片樹林，現在光禿禿的壓滿積雪，樹枝低低。
白茫茫一片，很快窗戶玻璃因為我的靠近起了霧，我眨了眨眼，用手指畫了個圓。
玻璃倒影映出少年的橙色發。
翔陽也貼著玻璃，一雙貓咪似的眼睛盯著我畫的圓圈，呼出的熱氣和我的交纏在一起，白霧範圍擴大。
「小繪決定了嗎？」
「什麼？」
「去烏野。」
「嗯。」我再畫了一個圓。
翔陽笑了笑，反而轉向我：「我們在同一個班就好了。」
我看著玻璃：「我會祈禱的。」
翔陽悶笑得更大聲，肩膀貼上我的肩膀。
我終於看向他，翔陽離得很近，我一轉頭滿眼都是他。
他長長的睫毛，圓圓尾部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與我對視。
很專注，也很入神，仿佛全身心都被我捕捉了似的。
空蕩的排球場，窗外的簌簌雪，冰涼空氣圍繞周身。
翔陽頓了頓，盯著我出神。
下一秒，他好像在無意識緩慢地靠近。
熱氣接近。
他慢速度眨了一下眼睛。
我沒有動：「……？」
隨即，我直接出聲：「你干嘛。」
翔陽猛然停住，表情空白了一瞬：「……」
「我…我……」他卡殼。
我疑惑皺眉。
「抱歉，我錯了……」翔陽沒有回答，誠懇認錯，才褪下去的紅暈重新染上臉，他抿唇。
我：「？」
我：「沒關系？」
我手實在太冷，冬天休息又不睡覺。
「唔……對不起，明明我不能這樣的……小繪又沒有意識……」翔陽似乎很懊悔，嘀咕著，自己抱著膝蓋縮成一團，頭埋在臂彎裡，耳朵紅得滴血。
我偷瞄他一眼。
翔陽就像縮進殼裡，頭一點兒也不抬，估計現在內心戲很多。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
他一動不動。
嗯，很好。
我冷得冰塊一樣的手悄悄縮進翔陽的外套下擺，沒有掀開，就停在腰那裡，外套與長袖之間。
他僵硬了一秒，抬起頭，變成側頭靠在臂彎裡，沒有說話，任由我取暖，抿起的嘴唇是害羞，但是一雙眼睛卻直勾勾看著我，安安靜靜我看不出裡面的情緒。
源源不斷的熱量。
我坐近了一點兒，翔陽眨了一下眼睛。
好暖和……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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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乘客注意，快到高中了（看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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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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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場跑步比賽，早上我勉強從溫暖的被窩裡掙扎起身。
洗漱，吃早飯，圍圍巾，戴手套。
我全副武裝才打開門出去，冷風習習，冰涼刺骨。
我哆嗦了一下。
鞋底踩在滑溜溜的地磚上，滋溜滋溜的細響。
一個人就站在我家門牌前，不知道站了多久，望著天空，偏琥珀的眼睛似乎被落下的小雪飄扎了一下，閉了閉眼。
我驚到：「你怎麼不按門鈴的啊？」
「啊，小繪。」翔陽看過來，戴著藍色的圍巾遮住下半臉，只有一雙眼睛立刻微彎。
他看了看手表：「因為還沒到時間。」
我冷得不行，呼出的氣在空氣中變白上升再消散。
我不滿意他的回答：「站在這裡多冷啊，我不喜歡這樣。」
「好吧我錯了。」翔陽認錯速度極佳，幾步朝我靠近，我的圍巾也遮住了半臉，抬眸疑惑地看著他。
翔陽一頓，伸手勾住自己的圍巾，輕輕下拉，露出全臉。
白色熱氣再也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呼出，一團膨脹的白氣緩緩在半空中消散。
我看得愣愣的，特別是翔陽的臉和鼻尖都有些冬天的緋紅，低眸看著我時溫和專注。
柔軟的刺蝟橙發，微彎的眼睛，溫溫柔柔的勾唇，本就好看的少年外貌增添了幾分成熟。
好帥。
翔陽露出整張臉，只是為了朝我笑一下：「下次不這樣了。」
好帥。
我順從內心地伸手一把抱住他，但是頭依舊抬起，盯著他的臉，下巴抵住翔陽的胸膛。
「誒誒？」翔陽一驚，手不知道該放哪裡，即便擁抱很多次他還是對我主動的擁抱很害羞無措。
半晌，他才輕輕回抱。
「我們坐公交車去吧。」翔陽說道，莫名其妙帶著哄的感覺。
就像我媽哄我吃胡蘿蔔………
我眨了眨眼，沒回答他，先說自己的感受，「翔陽，你好好看。」
「…！」翔陽臉一瞬間爆紅，眼睛瞪大了一瞬，才成熟沒幾秒就破功，「我我我我……小繪更好看！」
我：「就坐公交車，騎自行車好冷。」
翔陽：「嗯嗯。」
我們走向公交車站，時間還早，走得慢悠悠的。
翔陽一般走得很快，但是和我一起走就會與我同速。
我雖然經常跑步，但是走路走得慢，特別是冬天……一走快就好多冷風。
我們並排走著，漸漸離得越來越近，是肩膀的衣物能蹭到對方的程度。
但是因為翔陽和我步調不一致，經常輕撞。
手套並不能很好的保暖。
我手指逐漸僵硬，瞥一眼翔陽，他沒有戴手套，正攏起雙手哈氣。
然後揣回口袋。
我才看了幾秒，他就轉過來，笑了笑：「真期待啊，小繪的比賽。」
「很快就會結束的，可能就一分鐘以內？」我想到。
不是長跑比賽，只是短跑，而且還是友誼賽，並不那麼看重成績排名。
翔陽：「冬天跑步的話，喉嚨會不會有那種刺啦——的感覺？」
來了，奇怪的擬聲詞。
我直接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會很難受，吃冷空氣一點兒也不好。」
翔陽著急起來：「那不就不好了，得准備純淨水的。」
「那裡應該有。」
我說完看向他，「翔陽，我好冷啊。」
「嗯嗯？那…那我的圍巾……」他作勢要取下來。
我拒絕：「我有圍巾。」
「那…那……」翔陽紅著臉，結巴。
……
最後變成我取下手套，握著他的手——應該說是往袖口裡摸，握住翔陽的手腕。
被衣服包裹住的少年皮膚熱得不行，我把手套讓給他戴，翔陽打死不從。
「我不冷！」
他耳朵紅透了，直直望著前路。
我：「那你揣兜裡吧。」
翔陽頓了頓，似乎是咽了一下，緩慢把手揣進口袋，口袋很深，連帶著我的手也揣了進去。
但是他的手好冷，口袋也沒有溫度，我悄悄又往上一點兒，沒察覺到翔陽的袖口被我弄得向上卷，露出一小截手腕。
我扒住他的小臂下方才停住。
好暖和……天堂……
翔陽對此的反應只是拉了拉圍巾遮住下半臉，眼睛垂眸眨了一下，縱容了。
一直到公交車站，剛好一輛公交車停下，我和翔陽上車。
車上只有一兩個人。
我和翔陽坐到後排，兩個座位連著的。
我一坐下就將手往下，順勢揣進他兜裡。
少年的手腕在空氣中暴露久了，我滑過去的時候冰冰涼涼。
我才意識到我做了錯事，心虛了，小聲道：「抱歉……」
翔陽一愣，急忙道：「才沒有，我一點兒也不冷！」
信用度為零。
我蔫蔫地准備把手抽回來，下一秒卻被一把握住。
我一驚。
翔陽的手比我大，他太急，用的力很大，一下子將我的手整個抓住。
我嚇了一跳，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
翔陽沒有松開，臉上的情緒緩和，慢吞吞道：「……可以揣口袋的。」
「再說我手腕摸著涼，實際上一點感覺都沒有。」翔陽微斂眼睛，小聲，「…小繪握得很暖和。」
胡說，我明明是拿你取暖的，怎麼可能變成我讓你暖和了。
但是我的的確確高興了很多，奇怪隱秘的高興。
「好吧。」
我沒再抽出來，安安心心塞他兜裡。
口袋被翔陽暖和夠了，我一塞進去就感到被熱度包圍。
一個口袋對兩只手來說太小，擠在一起。
翔陽似乎為剛剛的話羞赧，沒有看我，低下巴，直直盯著前面座位的靠背，像是要把它盯出個洞。
我看著他的側臉——因為沒東西可看。
翔陽表面害羞得不行，手卻在暗處反過來悄悄包裹住我。
我的手背貼著他的手心，他一握我就不得不蜷縮成松松的拳，然後順利被包裹住。
車上除了一道女聲播報站台的聲音，再無其他。
我無聊望著窗外，半晌，翔陽突然出神嘀咕了一句。
「冬天真好啊……」
我馬上反駁：「冬天太糟糕了，超級冷。」
「唔……」翔陽耳朵一紅，沒想到被我聽見，聞言悄悄看我一眼，埋在圍巾的臉顯得很像橙色倉鼠。
我認真地看著他，隨時准備開啟辯論賽。
他慌亂地移開視線，瞥地面一眼，再看過來，口袋裡握住我的手一直小心翼翼沒有動。
「……」片刻之後，翔陽對我輕輕笑了一下，無腦贊同我，「對哦，超級冷。那還是討厭吧。」
我點頭。
「是的，很討厭。」
***
到了目的地，除了參加比賽的學生們，還有他們的家長。
我別上號碼布，站在起跑線上。
這是一個很小的跑道，我只需要跑一百米就行。
我望向終點處，一群大人中間一顆橘子頭特別明顯，努力擠到前面。
酒井也參加了比賽，站在我旁邊奇怪地順著我目光看過去。
「你帶你男朋友過來了？？」她震驚。
我：「對啊。我媽要睡懶覺，冬天起太早是酷刑。」
「你不覺得他在家長裡面很顯眼嗎？！」
我深有同感：「因為是橘子頭。」
「……」酒井忍住吐槽欲望，「大家都叫的自己爸媽親戚來拍照。」
我很疑惑她跟我說別人的情況做什麼，我又不認識，只好回答：「了解。」
很快翔陽似乎被一群大人注意到了，媽媽輩的人與他交談起來。
就一個陌生學生，全圍著了，翔陽不愧是翔陽，社交技能點滿，氣氛迅速融洽，他們一起笑著聊天。
我看著看著，就很羨慕。
好會說話。
酒井在壓腿，極其有經驗道：「他被圍攻了。很快班級成績交友圈都會被家長們扒透。」
我：「？」
開始比賽。
槍.聲響起。
說實話跑步這麼短距離我還沒來得及有感覺，就跑到了終點。
我剛停住腳步，面前就支過來一瓶水。
抱著我外套的翔陽抿著唇擠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接過，是扭開過瓶蓋的，直接喝就行。
「謝謝。」
我瞥一眼他扶住我的手：「我不累，不用扶我。」
不知道哪裡發出的笑聲，我循聲望去。
是那群家長，幾個人看著我笑，見我看過來還揮了揮手：「快休息休息，小男朋友真貼心。」
說罷幾個人又神秘地哈哈笑起來，不像是惡意，但是也搞不懂意思。
我點點頭：「謝謝。」
他們笑聲更大了。
翔陽忙把我外套幫我套上：「冷到就不好了。」
我把胸前的號碼布取下，穿上外套。
「還有，」翔陽興奮笑道，「小繪你第一——！超厲害的！」
我：「是嗎？」
「對啊！我看的清清楚楚！」
翔陽順手接過水，我湊記成績的記錄員那裡看，果然是第一，不過和酒井就相差零點零幾秒。
我高興了，但是即便高興也沒像翔陽那樣大笑。
我抿唇微微上揚一下，朝他伸直手臂，「慶祝一下。」
我只是想和平常一樣擁抱。
翔陽把水放在地面，笑的弧度很大，暖洋洋的，一把把我抱起來。
——抱，起，來。
「等…！」我突然騰空，不得不把他抱緊了，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
力氣好大？！
束在腰上的手臂牢牢將我固定，他歡呼雀躍的聲音就響在我耳畔。
翔陽：「好厲害——！」
他不是抱起一下就把我放下了，而是一直抱著，毛茸茸的頭發蹭在我側頸，少年氣息將我輕易包圍。
力氣真的大。
我心髒打鼓地揪住他的背部衣服，低頭看著地板，腳沾不到地。
我咽了咽，更加貼緊他：「的確好厲害……」
翔陽誇獎的句子不重樣的一直說，我緊張到沒有回話，就定定從他身後看著地板。
翔陽：「咻——一下就跑到我這裡了！」
我：「……」
翔陽：「超級快啊！！跑步的時候好帥氣！」
我含糊：「嗯……」
………還要抱多久，有點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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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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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抱。
翔陽：「好耶——！！」
他甚至抱著我轉了一圈…！！
轉了一圈啊！地面花了我的眼。
我要吐了……
我頭腦眩暈一瞬，忍不住扯他的頭發，毛茸茸柔軟的發。
翔陽終於從歡喜情緒裡脫離出來，他被我扯著頭發也沒提及，只突然安靜下來，小心道：「……小繪怎麼了？」
我趴在他肩膀上，變成扒著他腦袋，氣弱道：「放我下來……」
「哦哦！」翔陽立刻把我放下，我腳終於落地踩實。
他見我一臉菜色，抱歉道：「對不起……小繪怕高嗎？」
我緩了緩，反駁：「不，我不怕。我只是怕懸空。」
我沒有松開抱住他的手，只是滑下去搭住他肩膀。
話說剛剛是不是扯他頭發了來著……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發，翔陽順勢低頭，更方便了我。
他眼巴巴看著我：「……就要回去了嗎？」
我還在揉他頭發，原本想安慰性地摸摸他可能被扯痛的地方，但是揉著揉著就很上.癮。
好軟，手感超好，和擼狗有的一拼。
我無情道：「對，趕快回去學習，升學之後見。」
「唔……」翔陽一雙貓眼睛裝滿了我，有些上挑的眼尾在冬天也變得有點點紅色，他妥協，「好吧……也對！外面好冷，小繪早點回去也好。」
他找了個十分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兀自開心起來。
他的笑臉依舊很能感染人，我有些好奇地下移手指，碰了碰他揚起的嘴角。
翔陽立刻不笑了。
我：「怎麼不笑了？」
翔陽一頓，他似乎想舔唇，但是有我的指腹按在他的臉部，靠近唇角位置，不敢舔，也不敢抿。
「…笑嗎？」他垂眸，定定地凝視，說話輕輕的，嘴唇沒怎麼動，怕打擾我觀察似的。
我點頭：「對。」
他頓了頓，眨了眨眼睛，嘴角扯了扯嘗試。
然後，我指腹下的面部肌肉全部一動，少年揚起了一個絕大的笑容，甚至還輕微歪了一下頭。
貓咪一樣的眼睛立刻眯起，上挑尾部更加明顯，更像是狐狸了。
我摸了摸他的臉：「怎麼笑出來的。」
我完全不能，最多輕輕勾一下。
「就……」他向斜上方看想了一下，「就開心的話，怎麼樣都能笑出來。」
我：「也許肌肉不一樣。」
翔陽：「不，不管怎麼想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類。」
我揉了揉他的臉。
翔陽忍不住笑，嘿嘿嘿的那種，因為我擠著他的臉，他笑起來臉肉堆積，面團似的。
回去路上，他心情極好，喉嚨一直在哼歌。
到了我家，我揮了揮手，翔陽保持陽光微笑：「再見小繪！」
我打開門回去。
晚上睡了一覺後，正式開啟復習的最後一個月。
***
最後一個月我和翔陽沒怎麼見面，每天在學習氛圍裡悶頭寫題。
升學考試也是在一個雪天。
我心情實際上沒什麼波動，因為早就考麻了。
考試完後我和老媽迅速收拾東西出去旅游。
唯一值得說道的事是老媽在出發的飛機場遞給我一個禮物，笑道：「畢業快樂咯。」
我接過，拆開。
——居然是手機。
「哎呀哎呀，到高中好像交友少不了社交軟件嘛。」老媽擺擺手，「更別說你還有個男朋友。對了那個日向是和你同一個高中嗎？」
我滿臉新奇地擺弄著手機，聞言嗯了一聲。
老媽嘆了口氣：「…真是長大了。等高中如果還沒有分手就帶回來給我看看，你老媽看人挺准的。」
我：「嗯。」
我輕輕笑了一下：「謝謝媽媽。」
她露出窒息的表情，隨即狠揉一把我的頭：「…外貌真是一個強大的武器…！」
我：「……」
但是很遺憾，因為是在機場收到禮物，我沒來得及和翔陽交換聯系方式就走人了。
坐在飛機上我還想著，也沒關系，到烏野再見面好了。
翔陽也知道得到高中才能見面，提前跟我說了他整個假期的訓練計劃，還磕磕絆絆說肯定會想我。
我木著臉：「我也會在玩累的時候想你的。」
是實話，畢竟玩的時候腦子裡什麼都不會想。
翔陽卡殼，繼而笑得更加燦爛：「是嗎？好可愛……不是，好開心。」
我：「…？」
他沒有來送我，當然了，我有我老媽，他還沒見過，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只是我出遠門前，翔陽跑到我臥室窗戶的底下，仰著頭臉紅撲撲的，小聲說再見。
我打開窗戶，朝他揮了揮手。
然後他再次騎著自行車折返離開。
好像特意起了個大早跑這一趟只是為了悄悄說再見。
我再次遺憾沒辦法交換聯系方式，可能整個假期就這樣斷了聯系。
算了。
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和老媽出機場到巴西的一家酒店的那一刻，我們就知道——
被殺熟了。玩的地點時間安排全部不滿意，還熱，還曬。
絕望。
總之這一趟旅行非常不愉快，老媽天天破口大罵，最後躺屍酒店懶得出去。
我每天都熱得不行。
巴西……好熱……每天塗無數次防曬霜，最後幾天沒出門，在酒店吹空調。
我慢吞吞想起來應該向翔陽帶照片，拜托老媽幫我拍照。
於是我們在酒店各處拍了一下就收工。
這還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我們回國去別地自己玩，我開學的日子需要趕回去，但是老媽她買錯了日期。
……是的，買錯了日期。
她當場變成一個頹廢大人，在酒店床邊坐著，低著頭，就差一根煙營造氛圍。
老媽愛野美樹喃喃：「也許……上天讓我們多玩一會兒。」
我木著臉看電視：「嗯。」
所以開學那天我沒有去，開學後幾天才到學校報告。
我：「………」
沒關系，翔陽肯定會幫我看分班名單，我沒來，他肯定會問我的新班主任。
沒聯系方式也沒關系，嗯。
***
十幾年前——
愛野美樹的丈夫經常出差，這位夫人一直一個人生活。
直到去醫院意外檢查出她不能懷孕，丈夫說沒關系。
但是美樹看得出他的不高興。
其實她有時候真的想有個孩子，因為太寂寞，工作之後回到家，空無一人，丈夫逐漸成為一個擺設，畢竟她也不需要花他的錢。
只是沒有出大問題，就懶得離婚，大人的生活充滿慣性與妥協，一結婚就跟上了車一樣，沒出交通問題就懶得踩剎車，麻木地依照慣性行駛。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偶爾會強烈的來襲。
她和丈夫商量了後，決定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
他說請假得過段時間，美樹就自己先去了孤兒院。
原定計劃是領養最小的孩子，好養熟，不記人，最好是什麼嬰兒的年紀。
院長很熱情，表明最近有很多年齡小的孩子被遺棄或者父母死亡，可以讓她看看。
美樹一一看了去，總覺得不是她生的，看著那些孩子肉嘟嘟的臉，只能生起些大人的憐愛。
也許她現在養孩子的欲望還沒有那麼強烈，那點孤獨感還不至於將她淹沒。
院長看出她興致不高，「那愛野小姐可以去後院，很多大一些的孩子，其實那些孩子更會惹人憐愛，也更討喜些。養嬰兒的話其實很廢精力，愛野小姐有工作，也許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美樹應了一聲。
後院十幾個孩子在玩耍，有十幾歲的，也有幾歲的，玩成一團，充滿了歡聲笑語。
收養大一點的孩子不僅僅需要收養人的意願，還需要看孩子們的意願，是一次雙向選擇。
美樹這次只是為了大致了解一遍，她一來就有幾個孩子好奇又期待地望過來。
可能也是因為她看起來溫溫柔柔，很符合小孩子對於好媽媽的印像。
她嘗試和他們玩，有的孩子很會表現，有的則害羞極了，看得美樹善意笑了很久。
只是依舊沒有想要生活一輩子的孩子。
夕陽西下，孩子們被吆喝去食堂，美樹停在原地，直到一個小男孩跑到中途又折返過來，仰著頭問：「請問小姐想要收養我們中的哪一個？」
她一愣。
她沒有撒謊，認真對待了這個問題：「很抱歉，我應該不會收養你們，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的，以後會有更好的人來照顧你們的。」
小男孩聞言也不傷心，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跑遠了。
院長帶她進辦公室，聊了會兒天，他想要具體問問愛野的需求。
可惜連美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孩子，一開始知道，但是看了一圈卻迷茫了。
院長嘆了口氣：「……好吧，很感謝你陪孩子們玩，他們都很喜歡你。」
美樹笑了笑。
門口突然傳出激烈的吵鬧聲。
院長打開門，一對夫妻和負責人員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很抱歉你還是去其他院看看吧。」負責人說道。
女人氣急了：「你們……！」
院長出聲才制止爭吵。
他和那對夫妻開始交談，負責人則蹲下身急忙將小小的孩子牽起來准備離開，似乎不想讓那孩子聽見。
美樹下意識低頭看過去，對方很敏感，抬頭。
很可愛的長相，絕對的優越，黑發，白嫩嫩的皮膚，只是那雙眼睛太過平靜，海底的顏色，也跟海底一樣安靜。
負責人哄著：「走吧，我們去玩。」
那孩子收回視線，被牽走。
美樹不好停留，走之前卻被迫聽到一些。
那對夫妻是准備收養她的，嘗試在孤兒院陪伴了一段時間，也就是考察實驗期，卻後悔了。
這就罷了，他們說帶那孩子去游樂場，卻想偷偷帶那孩子去醫院，被隨行的負責人嚴厲禁止。
他們聲稱她有殘缺。
院長起初好聲好氣地解釋：「……我們每一個孩子在進院之前都是在醫院檢查過的，生怕有什麼病耽擱了治療期。」
夫妻中的丈夫說：「我們和她相處了半年，她一直沒有笑過，甚至什麼表情都沒有，說話也很奇怪，我們只是怕她面部神經可能有問題，或者心理上有疾病。」
院長聞言立刻拉下臉，厲聲道：「小繪沒有任何問題，請不要再提出這類話，我之前說過那孩子不是長期相處和感情深淺的問題，她就是不愛笑，想的東西很天真而已。」
「可是這麼久一個笑都沒有！沒有感情回饋我們也很難做……」
「那麼只能說你們不適合她，可以放棄相處，但是以這種理由私自帶她去醫院檢查，你知道會對她產生很大的心理傷害！」
那對夫妻面面相覷。
因為那孩子長相實在可愛，又在算數上實在努力和聰明，優秀的點讓他們暫時放不下。
美樹拐彎離開。
後院裡其他人都去了食堂，負責人正拿著一本童話書溫聲細語講故事。
女孩坐在他旁邊，低頭看著童話書。
被那對夫妻評價為「長相討喜，行為言語不討喜」的孩子。
美樹站累了，就坐在他們不遠處，負責人看到她站起來。
美樹忙擺手：「沒關系不用管我。」
負責人才重新坐下，偏頭笑道：「小繪，我們讀到哪兒了？」
美樹看向黑發的孩子。
女孩面上的確不是平常小孩那樣的生動，明明負責人是他們從進院開始就相處的大人，應該很熟悉才對。
被叫做小繪的女孩開口：「第三頁第四行。」
美樹訝異了一下。
因為一般孩子都會記故事情節的，哪會注意頁數。
負責人沒有任何停頓地找到地方，看起來習慣了。
美樹待了一會兒，又離開去院長辦公室，院長不在。
她找了一圈，找不到，只好放棄。
天已經接近黑暗，月亮緩慢爬上夜色，美樹路過走廊時聽到有小孩子在哭。
她走路輕了些，拐彎，一個小男孩在哭，他面前站著黑頭發的小繪。
兩個人沒有發現她，美樹記得那個男孩是問她會收養誰的孩子。
他抽噎著：「……是不是我不夠好呢？今天那個阿姨還是沒有喜歡我。」
美樹心頭一震。
內心冒出些許愧疚與酸楚。
那小繪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你在說什麼。」
男孩：「就是…就是今天有阿姨來，和我們玩，還是沒有收養我……」
「所以說你在說什麼，」小繪木著臉，「收養應該先相處，再收集信息文件，考察，再怎麼說第一天也不可能成功收養你。」
美樹：「………」重點是不是錯了。
男孩抽泣幾下：「誒？……那…那是不是說明我可能有機會。」
小繪更疑惑了：「都拒絕你了，怎麼可能有機會。」
男孩：「………」
美樹：「………」
那你剛剛解釋那個做什麼啊？！
男孩馬上放聲大哭，美樹准備走出來，但猶豫著。
畢竟那哭的孩子看見她可能會覺得丟臉。
過了許久，他哭累了，聲音小下來。
美樹中途探頭看了看，男孩哭得慘烈，那女孩就面無表情盯著他等，場面十分戲劇化。
「不哭了？」小繪說道。
男孩點了點頭，聲音有鼻音：「嗯……」
美樹看著黑頭發的女孩伸手，那男孩輕輕握住，在月光下淚珠在反光，兩只小手重合相疊。
小繪：「你知道有一個好爸媽的下場是什麼嗎？」
美樹：「……」
……下場……
男孩：「是什麼……」
小繪一板一眼道：「變成泡沫飛走了。」
「…噫！」他被嚇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小美人魚？」
小繪：「如果她沒有爸媽，她什麼都不是，自然就不會有閑心出海，哪還有時間能力和身份去找女巫。誰管她啊，自己找工作去吧。」
美樹梗住：「…」
好有道理……不是。
這是極其歪的理論，有很多可以反駁的點，但是那男孩還真被哄住了，立刻開心：「對哦……小繪，還好你沒有被那兩對夫妻收養。」
兩對？……也是，那孩子那麼漂亮，對她有收養心思的只多不少。
特別是趁她還小，大了就不行了。
小繪禮貌拒絕他的畫圈行為：「不，這只是針對你。我不管怎麼樣都會好好找工作。而不是找爸媽。」
「嗚……我也是！」
「不，你不是。」
「我是！」
他們走遠，相疊的兩只小手在夜色下暖暖天真。
美樹安靜了一會兒，院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笑呵呵道：「其實小繪跟孤兒院每個小孩子都這樣相處。」
「仔細相處才能知道她除了皮囊，內裡都是可愛的。可惜很多人不知道。」
美樹頓了頓，「……院長，明天我再來。」
院長慈祥的面容勾起了然的笑意：「因為她經歷了兩對夫妻的特殊情況，收養她的考察難度會加大。」
「…沒關系。」
然後她每周會來這裡，直到和小繪相互熟悉，直到她牽著她回家。
直到和丈夫爆發矛盾，離婚，美樹獨自回家路上哭了一場，回到家裡卻努力收起眼淚，那孩子坐在餐桌上，神色淡淡：「我要跟著你嗎？還是他？」
「我……」那男人不想要小繪。
她生怕小繪看出來前夫的拒絕，沒有多言，小繪卻在吃完飯後看著她，說道：「我這麼幸運嗎。」
美樹的淚水終於決堤。
直到她第一次開家長會，直到小繪在一個下雨天第一次叫她媽媽。
直到小繪第一次獲得跑步比賽的獎，在獲獎台上說最感謝我的媽媽愛野美樹。
直到她被辭退，夜晚壓力劇增，徹夜難眠，小繪躲在她被窩裡，看著她，那雙海底似的眼睛沉沉靜靜。
那孩子說：「你放我回去吧，等我長大了你再來找我。你就可以獲得長大了的不需要你養的愛野繪。我會養你的。」
美樹只是含著淚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像其他大人一樣強裝可以承受，她知道小繪不需要她的偽裝。
「…你等我再努力下。」
小繪點了點頭：「好。」
直到她重新找到工作，直到她因為工作調換換了個住處。
她牽著小繪的手，拉著行李箱來到陌生的小城市。
美樹：「新的學校，害怕嗎？」
她反問：「新的工作環境，害怕嗎？」
「有一點。」美樹比劃了一下。
小繪木著臉：「我一點都不怕。」
「哎呀，輸了。」
直到小繪國一時她聽老師說，小繪交到第一個好朋友——別人單方面的。
聽說叫酒井百惠，和她一個田徑部。
那女孩及耳短發，高傲極了，卻暗戀一個男生，有一天終於鼓起勇氣寫了封情書，並且說在趣味運動會上，她會等待他的回復。
但是那男生，公然將她的情書給讀出來，引來嘲笑。
趣味運動會，有一個項目歷屆以來只舉辦了那一次，是幾個學生准備自己的禮物，想要他們禮物的就長跑。
最少跑八百，最多跑三千米。
最後跑到對方面前，對方看意願可以給他禮物，也可以不給，但是只要跑到三千米就必須送。
酒井參加了，在田徑社和小繪爭第一的女生卻報名的給予禮物的那一方。
她在那男生讀情書之前就報名了，拿著准備給男生的禮物坐在跑道外，似乎覺得丟臉，一直哭。
那男生為了另一個女生跑步去了。
這種比賽都是充滿了男女八卦，全場都看著酒井，八卦迅速傳播。
直到愛野繪站在她面前，問：「什麼禮物。」
酒井一直對她這個對手充滿勝負欲，關系並不怎麼好，抬頭，滿臉淚痕：「不關你事！」
愛野繪疑惑地皺起眉頭：「為什麼哭了？太曬了？」
酒井知道她的性格，依舊氣呼呼道：「都說了不關你事！」
「所以准備的什麼禮物？」
「……」復讀機嗎你！
酒井：「草莓蛋糕！行了吧！還是我自己做的！」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哭。
愛野繪聞言面無表情道：「比賽終於出現了一個有價值的禮物。」
酒井後來才知道這人把全場准備禮物的人都問了個遍。
比賽開始。
參加比賽的大部分是男生，但很少有田徑社的男生。
這種比賽都充滿了曖.昧氣氛，自然不需要跑滿三千米。
而比賽禮物是需要比賽完，按照跑的米數排名，依次去索要想要的禮物，三千米以下的，對方都可以拒絕給予。
至於兩個三千米要同一個禮物怎麼辦的情況……壓根沒考慮過，拜托，那可是三千米！
那天，一位長相可愛的黑發少女面無表情狠狠跑了三千米，看的人目瞪口呆，主持人瘋狂打call。
全校唯一一個為了禮物跑完三千米的人！
她跑完還去了這段時間的八卦中心酒井百惠的面前！
愛野繪沒管酒井驚訝的眼神，點了點頭，「謝謝。」
提著蛋糕就要走人。
酒井：「………」
尼瑪的。她哭都忘記哭了。
愛野繪卻回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話說，你為什麼不去跑步，而是成為帶禮物的一方，你不喜歡跑步嗎？」
酒井：「……要你管。」
愛野繪面上毫無表情：「哦。不過你既然能跑過我，自然也能跑過其他人，為什麼不去跑。那個男的連五十米都跑得費力。」
那男生到現在了還在跑八百米，累得在走路。
酒井瞪大了眼睛看著愛野繪。
這家伙……什麼都知道！
愛野繪說完提著蛋糕去了食堂。
酒井望著她離開，握了握拳。
隨即，及耳短發的少女站上了跑道，她最熟悉的戰場。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所有知道她情書事件看笑話的人的注視下，起跑。
一圈又一圈，很快超過那男生，男生似乎掛不住臉，悶頭跑，但是依舊跑不過她。
男生只跑了八百米就到另一個女生面前。
而酒井跑了三千米——當然了，愛野跑得下去，她也行。
她跑完就來到女生面前，在男生難看的表情下說道：「不好意思，禮物是我的。想要的話用我的情書換。」
那男生只好從別人那裡拿來被傳閱幾遍的皺巴巴的情書：「酒井……」
跑得滿頭汗的酒井在眾人驚訝目光下惡狠狠把情書撕碎，扔掉。
八卦風向立刻逆轉。
酒井對愛野繪的態度，也同樣逆轉。
酒井：原以為是個面癱看不起人的人，搞半天就是呆啊……
至於愛野繪，在食堂吃了一口蛋糕後就面無表情地停下叉子。
好難吃……
「那…那個……」
她對面坐下一個男生，害羞得臉紅，橙色發毛茸茸像刺蝟。
「我是C班的日向翔陽……我看了愛野同學的比賽！超厲害！」
「謝謝。我是愛野繪。」
等會兒吃點東西把味道壓下去好了。
愛野繪站起來，「再見……」
誰來著……沒記住名字。
「嗯嗯，愛野同學再見！」
美樹能知道這麼清楚除了老師講述還有愛野繪被她詢問就自己講了一遍。
美樹欣慰得不行。
看！小繪就是這麼優秀！
直到小繪開始收到一些人的情書，美樹認真說道：「小繪，越長大越有人看重外表，你很可愛。但是要找一個覺得你內心也可愛的人，覺得你面無表情也很可愛的人，你說一句別人看來奇怪的話他也覺得太可愛的人。知道嗎？」
「大概知道。」
直到小繪在一天早上說她喜歡了一個人，然後第二天就交往。
直到美樹悄悄去學校看了眼對方——看起來是個心地善良，非常開朗的男生。
直到小繪國中畢業，在國中學校門口和她合照。
也許直到她老死，小繪長大，美樹都不會像那兩對夫妻一樣後悔。
那兩對夫妻也說錯了。
小繪明明那麼討喜，那麼可愛。
發現小繪的人都會喜歡她，就像美樹，就像酒井。
就像翔陽。
有的人想要養她長大，有的人想要別扭做朋友。
有的人卻想要牢牢抓住她，每一天都浸泡在海底。
——每一秒都可以擁抱她，親吻她，放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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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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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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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去了高中烏野。
電視劇裡高中學校第一天開學，到處都是招攬新生的社團，那種熱熱鬧鬧的場景我見不到了。
我見到的只有和國中相差無幾的上學場面。
分班表也撤去，我是直接去的老師辦公室，班主任拿著我的信息表：「啊，愛野繪是嗎？……那跟我來吧，剛好下節就是我的課。現在落下的課程不算太多，別擔心。」
「謝謝老師。」
走廊吵吵鬧鬧，上課鈴聲響起，立刻清空。
我跟著帶路的老師到高一（3）班，打開門。
「安靜安靜，我們班請假的同學今天來了，來，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提著書包走向講台。
人好多……有幾個望了我一眼就竊竊私語。
老師拍了下手：「喂喂安靜，不要看別人可愛就迫不及待聊天。」
眾人善意哄笑了幾秒。
我定了定神：「你們好，我是愛野繪，高中請多多指教。」
老師：「完…完了？」
我：「完了。」
「好吧……愛野你就坐那裡吧。」老師指了指後排的兩個空位，「多了一個位置，隨便你坐哪個。」
我：「好的。」
我走下去，幾乎全班人的眼睛都盯著我似的，還有幾個在我路過時朝我笑。
我微微點了點頭。
兩個空位，全都靠近後門，我選了一個貼著後門牆壁的。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
高中的課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下課倒是有幾個人圍著我，興奮道：「是叫愛野嗎？我可以帶你參觀學校！」
「愛野同學要加入哪個社團啊？」
「愛野同學的國中是哪裡的？」
「是的，不用，田徑社，雪之丘。」我一個一個答復。
一個短短的課間我口干舌燥。
話說，翔陽在哪個班？完全不知道。
至於圍觀我的人，在我一一回答之後紛紛露出融化的表情：「愛野同學真好相處……」
我：「？」
上午有一節課是數學，前幾天不會講什麼高深知識，那數學老師好像見我才來，就抽我上去寫問題。
同一個題目，他抽了兩個人。
「就今天來的愛野，還有影山。」
我站起來走上去，與此同時一個黑發男生也冷著臉站起。
氣勢好足的樣子。感覺表面有點凶。
「呀，兩個人表情好像。」數學老師笑呵呵的，「不過影山君更凶一些吧。」
我拿著粉筆在看題，聞言：「……？」
旁邊緊盯著另一塊黑板的黑發少年看了我一眼，我面無表情回望。
他見狀反而愣了一下，再轉頭繼續看題目。
我只看了一遍就大概想出來思路，開始在空黑板寫，粉筆在黑板上有寫字的聲音痕跡。
我寫題時沒管其他，寫完最後一筆停下。
應該是對的。我默默驗算了一次。
旁邊的影山同學還在惡狠狠盯著題目，一字未動。
我：「……」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下去了。
但是總覺得我下去之後可能這位同學的心理壓力會加大，萬一更想不出來了怎麼辦？
他慢吞吞寫下一行解析。
行吧。
我想完就下去了，坐回座位，全班安安靜靜等待講台上的人寫完。
結果等了半天，還是只寫了一行。
明明是個學霸臉的——我從老師的表情中讀出這個信息。
「……好的，影山君下去吧。」老師無奈開口。
「抱歉。」那個影山很有禮貌地道歉，然後放下粉筆坐回座位。
繼續上課，這只是一個插曲，對我的作用只是記下了一個新同學的名字。
所以，怎麼找翔陽……
中午，我獨自一人去食堂，排隊時突然有人叫住我——
「愛野？你這家伙，原來同校啊。」
我扭頭，是排另一個隊伍的酒井，環手抱臂，一臉不爽的樣子。
我點頭：「中午好，酒井。」
她立刻露出別扭的神情，看向別處，高傲的聲音莫名低下來：「……你要吃什麼？」
我：「？」
我：「排隊的這個，豬排飯。」
「你男朋友呢？」她到處望了望。
我誠實道：「不知道。他丟了，找不到他。」
「？？？」
酒井沉默了幾秒，裝作無奈的樣子道：「那好吧，只能我陪你吃飯了。」
我：「……」
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總之中午和酒井一起吃飯，期間她真的很愛說話，吃飯的時候說話。
翔陽也愛說話，但是吃飯的時候不說，因為我不會怎麼搭理他，忙著吃飯。
酒井就完全不在乎我搭不搭理的樣子，自顧自說了好久，還露出驕傲的表情說了好一通自己的升學考試。
我一口一口吃飯，偶爾嗯一聲。
「不過你那個男朋友不是要去排球社嗎？放學去那裡找不就好了。」酒井最後無所謂地說道。
……對哦。
我：「你說得對。謝謝。」
「咳……哼。」她不明意義地哼唧幾聲。
吃完飯她也莫名其妙地粘著我，莫名其妙地一起走回我的教室，然後分開。
酒井……她怎麼了？都沒有給我放狠話。我木著臉想到。
放學後我提交了田徑社報名單，還需要審核，沒辦法立刻參加社團活動，我在跑步場外待了一會兒聽學姐講了事情就解散離開。
我不知道排球社團在哪裡，攔了一個人問：「你好，請問排球社在哪裡？」
「啊，我就是排球社的隊長。」那人看起來十分可靠，拿著裝滿幾個排球的籃子，溫溫笑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是出來拿排球的嗎？
我：「我想要找個人。」
「好的好的，跟我走就可以。我是高三的澤村大地。」
「高一的愛野繪。」
「學妹啊，」澤村大地笑得溫和敦厚，老實人的模樣，「找誰呢？」
我跟在他後面：「日向翔陽。」
「……」他笑容不知為何微妙地停滯了一瞬，「誒……」
剛好走到排球社的體育場門口，一個寸頭的學長面容凶煞走出來，「啊大地同學怎麼那麼慢啊——嗯嗯嗯？？？」
他眼睛都瞪得宛如銅鈴：「大地同學你竟然——」
澤村大地訕笑：「不，田中，不是來找我的。愛野是來找日向的。」
我：「你好，我是愛野繪。」
「田中龍之介！誒誒誒是來找日向給學習資料的？」
他直接從門口樓梯跳過來，我嚇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澤村大地伸手阻止：「喂喂田中，別嚇到人了。」
田中表情十分顏藝，指著自己：「哈——？我很友善的！」
我只是被他的突發動作嚇了一下而已，田中學長本身挺好的，看起來是開朗類型，於是我點頭：「的確，你好田中學長。」
然後兩個人突然盯著我愣住了，空氣靜止了，氛圍凝固了。
我：「……」
發生了什麼。
「……還是第一次有女生說我友善，還叫我學長！！」田中一臉新奇，「再說一遍！」
澤村大地把話題拉回來：「………抱歉愛野，日向不在這裡。」
田中龍之介在旁邊點頭，大咧咧笑道：「對啊，要轉交什麼給我們就行。」
我搖頭：「不，我只是找翔陽，不在就算了。麻煩學長們了。」
「……翔陽？你是他妹妹？」田中隨口道。
我：「啊，不是，我是他女朋友。」
田中龍之介呆若木雞：「…………」
澤村大地微笑凝固：「…………」
……又怎麼了。
「……女朋友——！！！」那個田中一臉崩潰的大喊出聲，瘋狂搖晃旁邊的隊長，「喂喂大地同學你聽到了嗎！」
「冷靜下來田中。」澤村大地推開他，理了理外套衣領，看著我，張嘴想要說什麼。
下一秒卻閉上嘴，又張開嘴，又閉上，雙眼復雜，情緒混亂。
全身心詮.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沒什麼感想，面無表情道：「那我就不打擾學長們……」
「……等等——！」田中學長將手搭在我肩膀上，面色嚴肅仿佛世界末日，陰影密布，沉聲問，「你看上那個矮子1號什麼了，我很好奇。」
我：「？」
矮子1號？誰啊？
「喂田中……」澤村大地扯開他的手，對我笑道，「抱歉了愛野。」
「沒事，多謝學長。先告辭了。」
我禮貌道謝之後，轉身離開。
身後那個人似乎還在驚訝到胡亂說話，然後被澤村捂住嘴變成唔唔唔的聲音。
我走到一半才發覺自己忘記問翔陽在哪個班了……算了。明天再說。
我一個人回家。
***
日向翔陽去烏野的第一天就報名了烏野排球社，卻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他國中唯一一場排球比賽的對手影山飛雄。
他們兩人不僅在第一天吵架，還打掉了教導主任的假發，被澤村大地隊長勒令只有在周六和其他高一的新生打完一場比賽才讓他們重新歸隊。
贏了最好，輸了就讓影山在高三的學長們畢業前再也不能打二傳位置。
在此之前他們不能去體育場訓練，缺少訓練場地，翔陽和影山就去操場邊的草地訓練。
排球社每天早上七點進行活動，他們就五點提早來這裡偷偷占用體育場。
多虧了田中前輩早起幫他們拿體育場的鑰匙，田中前輩人真好啊——
雖然這麼說，今天田中前輩是不是在瞪他……
五點多，天還沒有完全亮，灰蒙蒙一片，日向翔陽抱著排球進體育場。
田中前輩全程惡狠狠盯著他。
翔陽：「……」
給他傳球的菅原前輩溫柔笑道：「怎麼了日向？」
翔陽小聲嗶嗶：「田中前輩在瞪我……」
菅原想了想，露出了然的神色，「可能是疑惑吧。昨天有個超可愛的女生來找日向你。」
翔陽瞪大眼：「誒，是小繪嗎！」
田中支著耳朵聽到了，徹底崩潰：「真是女朋友啊——！！！可惡！我都沒有…！！」
翔陽將田中的事情立刻拋之腦後，興奮地勾起唇角，一雙眼睛亮亮的：「是小繪嗎？是嗎是嗎是嗎？」
菅原：「應該是吧？愛野繪。」
「太棒了！」翔陽舉起手臂歡呼一聲，臉變得紅撲撲的。
他知道小繪的班級，但是老師說不確定多久來，所以翔陽每天早上回教室時會往小繪的班裡望一望。
……而且，居然和影山一個班，都不是和他！
昨天小繪可能在他望了之後就來學校，所以他們完美錯過。
今天中午就去找她！
好想小繪啊，七十三天沒有見面了。
准確地說是七十三天再加五小時二十分鐘。
橙色發少年在寸頭學長的怒目圓瞪下露出飄忽忽的幸福表情。
菅原：「……」
壓根沒聽到消息的影山：「……你們在說什麼。」
***
我上午上完課，中午下課鈴聲一響，全班往門口走。
我慢騰騰收拾桌子，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小聲嗶嗶：「小繪，小繪。」
後門就在我身後，我一扭頭就是扒在後門口，彎腰，只露出一顆毛茸茸腦袋紅著臉笑眯眯看我的翔陽。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們中間突然插入一個人。
那人完全沒察覺到我們在對視，大咧咧走進，反而還被門口的翔陽嚇了一下。
「你在干什麼。」冷冰冰脾氣不太好的開口。
翔陽盯著我的視線被打斷，站直：「哈？影山，別擋著我。」
影山飛雄：「？」
他終於有所察覺，低頭和座位上的我對上目光。
我面無表情，沒什麼反應：「影山君。」
他好像也記得我，應了一聲，「愛野。」
我倆面癱似的對望，雙雙不知道對方要干嘛。
我只是疑惑：他為什麼還不走。
影山好像被我喊了一聲以為我要說什麼事情就站在原地等。
影山：有什麼事情。
壓根不知道他想法的我：「……？」
眼睛好累。怎麼還不走。
「停止——！」翔陽猛然從中間冒出頭，急切打斷對視。
他先對影山嗶嗶，「影山不要這麼看小繪！快去吃飯！她沒有話要說！還有她是我女朋友……我就說一下。」
又轉身面對我，低頭對坐著的我說道：「小繪想要吃什麼？」
我一愣，不自覺順著他的話想：「豬排飯？」
翔陽笑道：「這就去！」
影山君貌似皺眉原地疑惑了一陣，想要開口說什麼嘲諷的話，結果翔陽太急，直接拉著我跑了。
影山：「喂……」
什麼情況，那呆子。
到食堂，我們排隊，翔陽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膛。
我：「你怎麼了。」
翔陽認真按住我肩膀：「小繪，你覺得影山長得怎麼樣？」
「？」我，「怎麼了？」
翔陽眼睛下瞥一下，害羞躊躇道：「我…我是說……」
我：「哦對了，還沒有抱，久別重逢。」
翔陽一愣，繼而笑出聲，「好吧，我真是擔心沒必要的東西，對嗎？」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翔陽也不需要我的答復，粘人大狗似的抱住我。
真的黏人姿勢，比以前貼合多了，因為比我高一點點，他腦袋委屈地垂低擱在我脖頸處還愛戀地蹭了蹭，手臂抱在我腰上，虛虛攬著沒敢用力碰。
可能是分開久了，讓他更表達得更露..骨，忘記了害羞，只憑著本能和想要的去做。
「好想小繪啊……」
我回抱住，提醒，「只能抱一下。想要更久的話等吃完飯再說。」
翔陽：「嗯嗯！」
幾秒之後我准備松開，卻在余光裡看見田中學長排在另一個隊伍，望著這裡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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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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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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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學長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之前就憤憤轉過身去，一副「不想再看到你們了！（抹淚）」的樣子。
於是我松開翔陽的手慢了十幾秒，翔陽從察覺到我要松手的那一刻就懈了力，卻沒有主動放開只等著我親手推他。
所以我猶豫的那十幾秒，翔陽知道我在遲疑，多抱了一會兒。
我則看了眼田中學長的背影。
算了……
松開。翔陽臉上有比剛剛更燦爛的笑容，染上紅色——不是害羞的紅色，而是高興，情緒的上升。
他低著頭笑成狐狸模樣，「是獎勵嗎？」
我沒反應過來：「…啊？」
翔陽的視線定定地在我臉上黏著，見我疑惑的模樣反而收斂了笑，琥珀色的眼睛框滿我看不懂的神色，他認認真真點了點頭：「是獎勵呢。」
我終於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在說剛剛多擁抱的時間吧？……可是那是有原因的。
我看著翔陽的神色，放棄解釋，承認了：「是的。」
「誒——還真是，我還以為小繪看到什麼人了呢哈哈哈哈。」翔陽立刻露出爽朗微笑，擺出一副無害的毛茸茸動物形像。
我：「……」
哈？我微妙地覺得自己被詐了。
窗口排到我們，我端著餐盤走在後面，前面翔陽幾乎是快步前進，在人群中奮力找位置，還時不時回頭朝我笑，看我跟沒跟上。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畢竟幾個月沒見了。高中的確不一樣。
翔陽就是。
加入排球社，正式踏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毫無意義是那種認定一個目標，就會一直無畏前進，絕不低頭的人。
而且一定是用那雙堅毅又凶狠的眼睛緊盯目標……
他找到了一個空桌子，忙朝我揮手：「小繪——」
我跟過去，坐下。
翔陽卻犯了難，他在桌子邊咬著唇猶豫，一會兒把餐盤擺我對面位置，一會兒又把它推到我旁邊。
糾結極了。
我都往嘴裡塞了一口飯了：「你在干什麼。」
「……哪個位置都想坐。」翔陽委屈道。
……是不是分開有點久了？我發覺他越來越粘人。
我直接命令式語氣：「對面。」
「好的！」翔陽一臉雀躍地坐在我隨意挑選的位置。
我已經搶先吃了幾口，但是還是比不過翔陽吃飯的速度。
他吃完就撐著腮幫子靜靜地看著。
我埋頭自顧自吃。
才吃完對面就遞過來一張紙巾，我咽下飯小聲說了句謝謝。
翔陽對我笑了笑。
因為我才來這所學校沒多久，中午午休只好選擇在班裡睡覺。
翔陽把我送到後門，扒在門框依依不舍。
影山一臉不能理解地路過。
翔陽看了一眼影山的背影，再看了看我，小聲嗶嗶：「……真好啊，和小繪一個班級。」
我：「？」
我對他話裡的對像理解不能：「不，影山也只是一個普通同學，都不會和我怎麼說話。他應該並不會這麼覺得。我也是。」
翔陽怔了怔。
我想到影山好像也是排球社的，不免提醒他：「我是田徑社的，不是排球社的。」
「……」翔陽不知為何直起身，沒有扒住門框像只動物似的探頭，整個人安靜地直接站在我面前盯著我。
——近乎仔細觀察的眼神。
他對其他人都是天然似的開朗，會說話，偶爾犯傻，即便情商高，但都給人一種天然的氛圍，不是刻意想要靠近，而是無意識散發著令人相處舒服的氣場。
但是，對我好像……有種隨時刻意運用他的情商大腦的感覺，在時時刻刻努力分析我似的。
無意與刻意的區分，天然與專注的不同。
我：「……？」
有種被情商高選手鎖定的感覺。
我正要開口，翔陽突然緊盯著我道：「小繪，你是不是沒有男性朋友啊？」
……說對了！！！
我一瞬間繃緊唇線。
「沒關系哦，我也沒有女性朋友。」他說道。
我企圖挽回一下：「我不知道跟同學裡的異性怎麼相處。」
簡單來講就是沒有話題。
「誒？我也是。」
我：「是吧是吧。」
「是啊是啊。」
我沉默幾秒：「……」
翔陽也沉默了幾秒：「……」
我們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
但是我居然有男朋友/女朋友了耶！
沉默，無盡的沉默。
下一秒，翔陽從善如流改口：「如果是小繪的話，那就是不一樣的。」
我原本在糾結怎麼接下來的話的，結果翔陽這絲滑的另類直球直接讓我震驚了。
……好強！各種意義上的！
我絞盡腦汁想話，翔陽一點兒也不急，他害羞了一下，因為太過了解我，沒有像對其他人一樣害羞到大聲繼續慌張說話，反而安安靜靜等待。
我半天憋出來一句：「……有多不一樣？」
翔陽一愣，臉紅到爆炸，不過依舊說道：「…超級不一樣。」
我：「…」
實在想不到話，我干脆直白道：「你也是，很不一樣。翔陽有爸媽，還有妹妹的吧？」
「嗯嗯。」
「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兄弟姐妹，親戚也沒有。」我認真道，「所以翔陽是我除了媽媽第二重要的人，比我在你的心裡順序要高。」
算上他的家人，我在他心裡最高也是第四個人吧？
翔陽一頓，馬上一副要暈厥過去的表情。
我疑惑地拍了拍他，然後，他真臉紅著一頭暈厥過去。
噗通——！
一臉安詳幸福地暈過去了……？？
我：「？？？！」
影山聽到動靜回頭，見狀無語：「…呆子。」
翔陽卻立刻彈跳起來，我嚇了一跳，他眼睛左右看就是沒看我，整個人像是被溫泉裡撈出來一樣全熟了。
「那那那那個我先走了！小繪早點休息！」
一溜煙跑了，轉身時還撞到門框，狠狠的碰的一聲，但他毫無痛感似的，毫不停留地繼續逃走。
我：「？」
我慢半拍地坐回座位。
一般來說，我的情商需要我的反應時間，我懶得管，正要拿出書看，前面的影山看向我，似乎不理解翔陽剛剛的動作，隱隱透出一分詢問。
影山：他在干什麼。迷惑.jpg
我：我不知道啊。更迷惑.jpg
影山見我也一臉迷茫，懷疑道：「……你不是應該挺聰明的嗎？」
我：「……怎麼了？」
「沒什麼。抱歉。」他卻沒有閑心解釋的樣子，很有禮貌地轉回去。
我：「……」
就是說，我很不擅長交流理解別人……
幾分鐘後，我後知後覺翔陽是害羞了吧？
不過暈厥什麼的……第一次見，所以我完全沒反應過來……
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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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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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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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最近好像要在晚上訓練很久。
我原本也應該進入社團活動的正軌，在本應該接受訓練的日子，可是，但是，然而——
我發燒了。
很不合常理，我很少生病，一年生個感冒的病已經是頂天的事，才到這個學校三四天我就感受到了極少感受到的生病的難受。
並且一開始完全沒發現自己生病。
那天我正是五點左右起床。
因為第一天，第二天和第三天早上上學，我都沒有和翔陽一起，翔陽最近起的太早了——！！！
五點什麼的，會死人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在第四天嘗試著那麼早起床。
根據地理位置還是我的家更近，可怕的是，高中學校太遠了，翔陽騎自行車居然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早上五點左右的天好黑，路燈都是亮的。
也好冷，我手心冰涼。
以至於我破天荒地在家門口等翔陽，抗拒自行車的冷風。
「小繪——」
就算冷也阻擋不了我的睡意，差點原地入睡的我猛然驚醒，下意識道：「嗯嗯……沒有睡。」
「……」翔陽腿一伸踩地，停下自行車，沒有下來，看著我的表情一臉擔憂。
我沒過腦子，看過他就拋之腦後，慢吞吞地一踢自行車的腳撐，支架「卡」一聲收回去。
再慢吞吞地騎上去。
……好冷，好困，天好黑。
翔陽：「……」
翔陽在我走神的時候反而下車，一踢，我自行車才收回去的腳撐又撐到地板，我還沒反應過來翔陽就牽起我的手。
我迷迷糊糊跟著他的力道，被他牽著從自行車上下來。
翔陽的手，比我的冷多了。
翔陽輕輕問我：「小繪帶鑰匙了嗎？」
我處於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睡著了又沒有睡著，順從地從校服口袋裡掏出鑰匙，翔陽小聲一句「抱歉」，拿過。
少年越過我，走到門口。
哢噠。門被打開。
我醒了一下，翔陽忙把我推進家門：「還能睡兩個小時。小繪明明不用遷就我的。」
我：「沒關系……我肚子剛好餓了，再困也會起來。」
雖然這麼說，我依然一被翔陽拉到沙發就倒下，撲進沙發再起不能。
困意一再拉扯我的神經，肚子又很餓。
還是先睡吧……
我順勢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甚至翻了個身側躺蜷縮。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湊我耳邊問：「小繪想吃什麼……冰箱有吃的嗎……」
我壓根不想睜眼，隨時要做夢的臨界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隨便……」
等了幾秒，一陣輕響。
然後那個熱源再次附身靠近，在我耳邊說話，癢癢的，「我先放桌子上解凍了，小繪起來再吃吧。」
我迷迷瞪瞪：「謝謝媽媽……」
對方一噎：「不是媽媽……！是男朋友！」
我沒管，再翻身。
「啊啊啊裙子……！」對方又開始壓抑著聲音鬼叫，慌慌張張，把另一個沙發上的毯子蓋我身上。
火速蓋好後，對方狠狠松了口氣：「吁——沒有看到。還好還好。」
安靜下來。
他的聲音在我腦子裡漸漸宛如境外之音，完全不會注意，也不會理解話裡的意思。
安靜的空隙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可能什麼都沒做，以為離開，結果下一秒他又開始擔憂地嗶嗶：「哎有鬧鐘嗎？……萬一沒有，小繪起晚了，遲到了怎麼辦？」
忙忙碌碌，忙忙碌碌，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傳來門打開再關閉的聲音。
我徹底沉睡。
……
——叮叮叮！！
和我平常用的一點兒也不同的巨大音量鬧鐘把我炸醒，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
我睜開眼，被鬧鐘聲弄得心髒狂跳。
我下沙發，奪過桌子上不斷發出巨響的東西，一按。
驟然寧靜。
我則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東西。
……手機？翔陽的嗎？
啊……上次忘記告訴他我也有手機了，嗯，下次一定說。
我的手機放在提包裡，手裡的手機則是陌生的，估計是翔陽留在這裡充當鬧鐘的。
……謝謝。
我看到屏幕顯示著還有下一個鬧鐘，嘗試著打開。
結果沒有鎖屏，連密碼都沒有，直接呈現任何人都能打開的狀態。
我一下子成功，愣了愣，隨即很有自覺地沒有點任何東西，只是把鬧鐘關了。
我一個一個點。
……翔陽，居然給我定了五個鬧鐘……每個只間隔五分鐘……
謝謝……
桌子上有超市買的三明治，去除了冰箱的冷藏溫度，剛剛好。
老媽還要一會兒才起床，上高中後我的起床時間更早些。
我疊好毯子，拿起三明治幾口吃完，迅速整理好自己，出門。
看來嘗試失敗，以後不能和翔陽一起上學了。
騎自行車帶來的冷風莫名其妙地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冷，甚至我隱隱發覺自己的皮膚在發熱。
到了教室，我打算中午翔陽來找我時再把手機還給他。
上課，我的精神罕見地很難集中，走神走得極其絲滑。
……糟糕。狀態不好。
一個上午我都在和自己作鬥爭，頭腦更加溫熱，呼吸重了一些。
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全班走完，影山走之前倒是看了我一眼，發現我在發呆，便疑惑地皺起眉頭，我抬眸看向他。
我：「……」
影山：「……」
影山一臉冷靜地離開。
我在等翔陽。
翔陽好慢。
不想站起來。
終於，後門傳來少年的聲音：「小繪小繪——」
我轉過去，翔陽高興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迅速把話頭拐彎：「——你不舒服嗎？」
我：「……怎麼看出來的。」
翔陽進來，站到我椅子後面，仔細端詳：「…就蔫蔫的。」
……所以怎麼從我木著的臉看出來的？
「生病了嗎？臉也好紅。」
我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熱。」
翔陽立刻震驚：「一定生病了——！今天這種溫度對我來說短袖就可以，但是對小繪來說可是長袖都會冷一下的！」
我：「……」雖然但是，倒也不必把對比說這麼詳細。
翔陽的手掌急忙伸過來想要觸碰我的額頭。
中途一頓，臉頰漸漸染上紅色，他支吾著：「……可以碰嗎？」
我：「額頭而已。」
「……這可是小繪的額頭啊！」翔陽小聲反駁 。
他沒有再說話，小心翼翼覆蓋住。
翔陽干脆直接蹲下，比坐著的我矮了一截，認認真真感受溫度。
我的額發被他掀起來飄在他手背上。
屬於少年的手掌輕易覆蓋住整個額頭，輕輕的。
「……感覺像發燒了。」翔陽皺眉，「會不會是早上我沒有照顧好呢……」
他開始低落，「總之，先去醫務室看看吧。」
我們走向醫務室，我開口：「應該不是，原因可能是我晚上掀被子。」
「……掀被子？」翔陽一臉的擔心，聞言轉向我，怔了怔，「小繪這麼怕冷也會掀被子嗎？」
「睡姿不好。偶爾掀被子。」我平靜道。
「啊……」翔陽盯著我，片刻之後臉更紅了，「我知道了……」
我則在想以前和老媽睡時總是被半夜冷醒的經歷……因為老媽不是掀被子，她是搶被子……
導致我幾年前一直以為自己睡姿還可以，直到我自己睡。
醫務室。
只有一個女老師，白衣大褂，見我們進來，問：「怎麼了？」
我先說：「發燒了。」
「啊這樣。那先測一測體溫。」她拿出體溫計甩了甩，然後——
醫務室老師神色自然地遞給翔陽。
我正要伸手：「……？？」
翔陽反應極快地接過，遞給我：「快測測。」
「……」女老師推推眼鏡，陳述道，「抱歉，我以為是這位男同學，畢竟他整個人都比你紅。」
翔陽：「唔……才不是。」
我已經坐到床邊，翔陽因為被明明白白的戳穿，微微鼓起腮幫子有些對自己表現的不滿和不服氣，但是沒有反駁更多。
女老師壓根沒管男高中生敏感的內心，冷靜地理理我床上的被子，「先躺下吧。吃飯了沒有？」
我搖頭。
「我去幫小繪帶！」翔陽自顧自舉手。
我：「要牛肉飯。」
「嗯嗯！」他極快地跑走。
……等等，怎麼在走廊跑步。
測完溫度，索性不太嚴重。
女老師：「先吃副藥，好好睡一覺看看。被子蓋厚點，最好出點汗，更舒服。」
「謝謝老師。」我點點頭，躺下。
她貼心地將床周圍的床簾全部拉上，形成封閉的空間。
過了十幾分鐘，一顆橘子頭小心掀開床簾，「小繪小繪，快吃飯吧。」
我：「嗯。」
我接過一口一口吃，翔陽也帶著飯，比我吃得快，吃完接了杯水，再把藥紙打開，攤在床邊小桌上。
他全部為我准備好才出去，接著，我聽見翔陽在外面問吃藥頻率，還有嚴不嚴重，後續怎麼辦等一系列問題。
我：「……」
錯覺嗎，好像我媽媽。
吃完他忙給我紙巾，讓我將藥吃了，又自己拿著空飯盒出去扔掉。
我乖乖吃藥，翔陽回來又按著我肩膀，輕輕下推。
「快休息睡覺吧小繪。」
我躺下，翔陽捻了捻被角，坐我床邊凳子上，一臉愁容：「發燒很難受吧小繪。」
我看著天花板發呆了一會兒，實事求是道：「也沒有多難受。」
「小繪……」翔陽一副更難受的樣子，差點落淚的軟萌表情，「不用逞強的。肯定很難受！」
我木著臉：「我不會撒謊。」
「嗯嗯。」
我：「……」
安靜一會兒，我：「對了，你的手機在我書包裡，等下午還你嗎？」
「隨便，都可以的。」
「還有，我也買了手機，可以交換聯系方式了。」
翔陽這才開心了一下：「太好了！這樣放假也可以和小繪說話了。」
接著氛圍再次安靜。
我躺在床上，他坐在床邊。
翔陽傷心地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
他想到什麼，更加傷心地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
翔陽無限腦補，用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
半晌，我頂不住他直勾勾悲傷的視線，這讓我覺得我患了絕症，只好開口轉移話題：「早上，謝謝。以後就不一起上學了。」
「好的，小繪要多睡一會才行。」
封閉的空間內很容易激發人的情緒，我回想今天的事，「謝謝你今天照顧我。」
翔陽一頓，搖頭，「不是，我沒有在照顧小繪，我只是做了很平常的事。」
「那你對每個人都這樣？」我沒什麼想法，單純的疑惑而已。
「不是。」翔陽再搖頭，認真道，「小繪一定是特殊的。而且，做這些事其實更開心的是我才對。」
照顧人的一方反而比被照顧的開心的意思嗎？
我正遲鈍地琢磨，翔陽盯著我，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碰了碰我的臉。
他用手背貼的，輕輕的，一觸即分。
「還是很熱。」翔陽陳述。
我：「嗯……」
因為才吃了藥沒多久……
「你看，」翔陽偏頭笑著，「這種事做起來我更開心。」
我有點困了，半闔上眼，迷迷糊糊應答：「……嗯。」
他見狀笑得更明顯，勾起的唇角弧度不變，微彎的眼睛卻漸漸失去笑意，變得出神，褪去了幼稚情緒，顯得令人心跳。
「…因為是在靠近。所以我更開心。」翔陽撐著腮幫子，定定地凝視，神情極其認真。
我睜開眼和他對視一下，認真受教：「原來如此。」
「……」
翔陽聞言，沉默幾秒，沒像以前那樣害羞到爆炸，他保持撐臉的動作，眼睛再次微彎，笑成了眼尾上挑的幼年狐狸。
「……小繪，你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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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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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第一，居然放學了。
第二，醫務室老師說我睡著的時候有很多人來看我。
我坐起來，頭發亂糟糟，聞言呆了一下：「………」
等下，怎麼可能有【很多】人來看我啊？怎麼想都是奇跡吧？我不會被老師在課堂上以一種憐憫的態度說了情況，然後全班班委以一種關愛同學的任務來看我的吧？
見我難以置信的眼神，醫務室老師也嚴肅起來。
「莫非，是尋仇的嗎？不太像啊，還給你帶了吃的。」
我扭頭，床頭桌上堆滿了小零食，還有紙條。
我謹慎地拿出紙條。
[快點好起來啊！你都缺了幾天的社團活動了！啊！有沒有搞錯啊！]
我松了口氣。
凶巴巴的，是酒井。
我問：「請問，是哪些人過來了？」
醫務室老師環臂：「……」
醫務室老師：「……你怎麼一副順便讓我看看我遺漏的朋友圈的樣子？」
我緊張抿唇的動作松了松。
我的確是在尋找我遺漏的朋友圈，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交到了朋友？
「一幫運動男，一個女生。」她簡單陳述。
「……」我沉默片刻。
……並不認識什麼運動男！還是一幫！
「哦，那幫男生是你男朋友帶隊的。」女老師說道，又吐槽，「春游領隊似的。」
哦，原來是翔陽的朋友。
我恢復正常眼神，道了謝，拿起零食走出醫務室。
腳還是輕飄飄的，但是已經好很多，沒有再發熱。
走廊空無一人，是社團活動的時間。
我把零食塞進抽屜，拿本書離開教室。
上課和社團應該都有人幫我請假。
這麼想著，我干脆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坐下看書，等社團活動結束時間。
操場旁有一片草地，因為有太陽，我躲在一棵樹下面，面對鐵欄坐下，翻開書。
「就這裡嗎！」
「這個地方剛好可以訓練。」
兩個男生一問一答中走近，似乎停在樹後面空曠的一塊地方，正好和我的位置相隔一棵樹，完完全全擋住。
翔陽的手機和我的手機還在我提包裡。
我低頭看一眼放旁邊草地上的提包。
「來吧，我准備好了！一定接下你的球！」其中一人熱血沸騰。
我思索片刻：「……」
好像翔陽的聲音。
另一人嗤一聲：「說大話誰不會。」
我又思索片刻，發覺這人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像影山君，但是又不太像。
大概因為我很少聽他聲音的緣故吧。
我沒有探頭往後看，既然他們在打球，我就懶得打擾，自顧自開始看書。
……
一認真看書我就陷進去，完全投入，沒發覺操場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耳旁的排球聲一直在響，下意識覺得還沒到結束時間。
期間翔陽和影山的談話全被我屏蔽。
一直到書上的陽光徹底消失，頭頂白色路燈亮起——我甚至因為地理位置，處於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處。
我猛然回神，耳邊的排球聲同時停止。
啊……看晚了……算了，就當等翔陽一起回去。
原本毫無同行回家計劃的我臨時決定。
沒有路燈也沒辦法繼續看，我扶著樹站起。
那邊安靜的氛圍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的男生聲音。
「哎，還真在外面打呢。你們就是在第一天惹了麻煩的高一同學嗎？」
另一個陌生聲音調侃：「T恤？不冷啊？」
我沒聽出來不善的語氣，從樹後面出來，可能是因為他們背對著我，沒有反應。
即便是能看見我的影山也面色不善地盯著來人，沒往我這邊看，所以一時之間沒人發現我在這裡。
我平靜地瞥一眼翔陽的穿著。
白色T恤。
不冷啊？
目前的場景是，翔陽在和影山打球，一個黃頭發的攔住翔陽要接下的排球，和另一個黃頭發的同伴開始嘲諷。
翔陽抬頭看著黃頭發，訝異：「……好高？！」
真的高。
黃頭發戴著眼鏡，單手舉著球，目測一米八多。
翔陽伸手想要拿回來，結果對方一抬高，翔陽立刻像只貓被逗貓棒逗弄似的，微微跳起來都夠不到對方手中的球。
還被對方說小學生。
……小學生。
我低頭看一眼比翔陽還矮的我自己。
翔陽氣呼呼的。
然後影山開始抬杠，黃頭發持續輸出。
我安靜看著：「……」
他們還在嗶嗶。
在路燈下，我不好打擾，想了想，拿出書翻開看。
還在嗶嗶。
我看進去了，自動屏蔽他人的話。
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嗶嗶。
過了許久，他們好像談話結束，我依舊在看書。
突然，似乎是叫了我幾聲我都沒答應，一只手伸出來擋住我看的書頁。
我一愣，抬頭。
翔陽抱著排球，憋了一下，沒說剛剛喊我的事，說道：「……路燈下看書不好。」
「……」
我直接幻視我媽，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默默關上書。
翔陽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快要離開的兩人望向我這邊，戴眼鏡的黃頭發眼睛一眯，忽然笑一聲：「沒想到小學生還能有女朋友？是女朋友吧？」
「什——這麼可愛的女生是那個——」他同行的人驚訝到嘴巴張得巨大，然後在黃頭發一瞥中迅速閉上。
翔陽氣到：「什麼啊！」
我收好書，面對對方，認真回答問題：「難道，小學生就不能有女朋友了嗎？」
眾人：「……」
黃頭發面色很凶，自帶嘲諷：「哈？」
我木著臉陳述：「我隔壁的阿姨的女孩子，幼稚園已經甩了三個男朋友了。你沒有嗎？」
黃頭發月島螢：「……？」
同行人山口：「……」
影山走過來，聞言也沉默不說話，一副事不關己不要cue我的冷漠樣子。
五個人齊齊不說話。
我等了片刻，沒人接話，於是望向翔陽。
翔陽立刻反應過來：「其實重點應該是叫我小學生，而不是小學生能不能……」
我疑惑皺眉。
盯著我的翔陽驟然停下話，隨即馬上倒戈，指著黃頭發，義正辭嚴地改口：「對啊！你沒有嗎！」
月島螢露出嫌惡的表情：「你，談戀愛沒有立場原則的嗎？」
我單純是疑惑他的話：「你有原則嗎？什麼原則？」
月島螢再次沉默。
因為在場的人，只有我和翔陽談過戀愛，其他人鬼知道有沒有原則。
我禮貌等待，他沒有回答，我只好放棄，看向山口：「謝謝。」
山口驚訝：「……唔！？我嗎？為什麼……」
月島螢不耐道：「因為你誇她可愛，走了。無聊。」
他說完，表情變得淡漠，轉身離開。
那人趕忙跟上。
終於清淨。
影山硬邦邦道：「哦，那我也走了。」
他帶著那張冷面臉離開。
翔陽：「哦……哦。」
一時之間只有我和翔陽兩個人。
我從提包裡拿出他的手機：「還你。」
「好。」翔陽接過，從懵逼狀態中回神，卻失笑，「小繪，沒關系嗎？」
我：「什麼？」
「剛剛那個月島，在嘲諷誒。」
我動作停住：「……什麼？為什麼要嘲諷我？」
我又不認識他，黃頭發。
「不，也不算是嘲諷你……」翔陽撓撓頭，盯了我幾眼，展開一個笑，「算了，不管他了！不過小繪是在等我嘛？」
他變得紅紅的，一臉期待。
我：「算是吧。」
翔陽像是整個人都被點亮，「嗯嗯！我好開心！……對了，小繪你的病好點了嗎？」
「已經好了。」
我們往自行車棚走去，順便交換了聯系方式還有社交軟件的聯系方式。
翔陽加了我好友，迅速發了個表情包過來。
[日向翔陽：小熊打開門可愛探頭.jpg]
[繪：微笑.jpg]
翔陽被系統自帶表情噎住：「……」
他快速調整，換話題：「不過小繪的網名居然就是繪誒。」
我：「嗯。」
翔陽湊過來看我的手機聊天屏幕，仿佛一只大狗突然失落，尾巴都拖下來：「啊……備注是日向翔陽嗎？」
他眼巴巴望著我。
對哦，畢竟是男朋友關系……
我決定借鑒一下他的做法：「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麼？」
翔陽嘿嘿笑幾聲，低頭在手機上劃了兩下，再一臉害羞地舉起手機給我看。
[無敵可愛的小繪（愛心）女朋友！]
我被中間的那個心形符號震撼住了。
然後又被形容詞震撼住了。
翔陽害羞極了，低著頭沒看我，「怎…怎麼樣？」
我：「……」
他振振有詞：「而且我怕別人看不出來小繪是我女朋友，所以得備注上。」
……不，除了你自己誰會看你聊天記錄啊？
……不過好厲害，各種意義上。
我糾結著重新給翔陽備注。
翔陽：「啊啊對了，小繪想不出來就直接備注日向翔陽也很好啦。非常明顯！」
我沒管他的補充，刪掉日向翔陽。
[翔陽]
得備注男朋友對吧？
[翔陽·AKA·男朋友]
嗯，這種格式是正確的。
在我好友列表裡最長的名字。
哦，目前我的好友列表只有我媽和翔陽兩個人。
我還在糾結。
翔陽看著，似乎在憋笑，但是忍住了。
用那雙狐狸似的眼睛微彎盯著我的側臉，「干脆直接用翔陽好了，其實小繪更喜歡這個簡潔一點的備注吧？」
我點頭：「對。」
然後火速修改。
[翔陽]
翔陽笑幾聲，繼而嘟囔著：「那我也得和小繪一個格式才行。」
把[無敵可愛的小繪（愛心）女朋友！]改成[小繪]。
「大功告成！我們走吧小繪。」翔陽笑眯眯。
我慢半拍：「哦……」
他低身解自行車的鎖，我則陷入了沉思。
結果不就是單純的備注了名字嗎？
……微妙的被調侃了的感覺。
我帶著這種微妙的感情一言難盡地看著翔陽，他解開鎖站起來，「怎麼了小繪？」
我：「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嘛？」
「啊……」翔陽一愣，笑道，「是的。」
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地微微鼓了鼓腮幫子：「…」有點不爽。
「誒……小繪你生氣了嗎？你不要生氣。」翔陽急忙道。
「我錯了。」他十分乖巧地認錯，靠近。
他一臉歉意的接近，身上帶著運動後的熱氣，明明只是一件白色T恤卻一點也不冷似的。
我：「就只是說道歉嗎？」
翔陽：「當然不是！小繪說什麼我做什麼。」
我沉默幾秒。
其實也不是那麼生氣，但是，既然他都這樣說了——
我：「我手冷。」
翔陽抿唇，遲疑：「……那我幫你暖暖？」
我矜持地點點頭。
翔陽一臉「這是獎勵吧？！」的復雜表情，伸出手。
他的一雙手很容易圈住我，少年的手掌輕輕攏起，小心翼翼，頓了頓，大拇指悄悄分開我合攏的四指，指腹碰到我的手心，他爆紅著臉按了按，柔軟的手心肉陷進去一點。
我沒在意他的小動作，宛如一個測評員感受了一下。
比我的熱，但是也不是那麼熱。
我給了差評：「不太滿意。」
翔陽整個人已經開始發熱，眼睛眨的頻率增加：「唔……」
我靜靜看著他。
我要松開，翔陽沒反應過來，甚至還握著我阻止，不想分開似的。
我瞪圓了眼。
翔陽回神，收回去，「抱…抱歉。」
我直接伸手，貼住他的脖頸。
就像下雪天老媽把冰手往我衣服裡伸取暖一樣。
「好冷……！」翔陽一個激靈，縮了縮。
我面無表情。
翔陽沒有動，頓了頓，彎腰傾身方便我，眼睛直勾勾的。
安安靜靜，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進手心，脖頸處的熱度不是手能比的。
路燈白晃晃，校園似乎沒有其他人，黑夜裡只有我們兩個。
我抬著手保持這個動作，時間久了有點累。
片刻之後，我剛要放下，少年立刻條件反射一般握住我的小臂。
我嚇了一跳。
翔陽無辜道：「……還有手背沒有貼。」
我：「？」
橙色發少年背對路燈，臉上全是陰影，但是那雙偏琥珀色的眼尾上挑的眼睛亮得驚人，又顯得很無害。
他重復：「還有手背的。」
我一愣，手心下的少年的皮膚，明明溫度被我奪取著卻持續上升。
脖頸連接著的脈搏心跳，微妙的頻率加快，在我手心鮮活地跳動。
翔陽抿唇，低眸盯著我，慢慢道：「…不繼續嗎？我很守承諾的，也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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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翔陽：時刻想和女朋友貼貼的肉食系
.
智能手機設備，社交軟件還有一些游戲軟件之類的就當私設了，用現在的科技，不是幾年前的，還可能自創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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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養液破三千啦，感謝小天使！超開心www
還有謝謝評論啦！超級喜歡評論的，感覺有人在看，寫文就有動力了hhh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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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3-29 21:13:25~2022-03-30 19:1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河玉沙 4個；海蛞蝓、綠蔭、櫻桃牛奶加冰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6682724 70瓶；明河玉沙 50瓶；肆意 40瓶；阿爾珈 20瓶；繃帶無限浪費裝置 6瓶；lingling醬、sunshine 5瓶；想辦法嫁給五條悟、風語 2瓶；勺米米米米、菲常悠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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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情拒絕：「不要。」
翔陽眉眼蔫下來：「誒……」
我放下手，翔陽順勢松開，我騎上自行車，催促：「快點快點，天都黑了。」
翔陽一頓，悶悶笑幾聲：「好啊。」
……我必須要說，冷天的騎車行為，是自..虐。
我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翔陽在後面欲言又止。
好…好冷……夏天多久才到？
半晌，翔陽突然超車，從我身邊滑走，然後順滑地擋在我前面。
冷風沒有消失，但是翔陽大聲朝後面的我說道：「天黑了太危險了，就讓我走前面好了。」
他自行車後方的燈亮起。
我：「行…」
順便把自己自行車的燈打開，以免被哪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撞。
到家，日常告別，翔陽日常高興地哼著歌離開。
晚上和老媽在一起吃飯時，她問了幾句學校的事情，我一一答復。
然後，
「對了，那談戀愛談的怎麼樣了？」老媽眼中閃著擔憂又八卦的光芒。
我一頓，「……什麼叫怎麼樣了？」
「就是，怎麼樣了。」老媽干巴巴重復。
我想了想，「就那樣。」
「就那樣？就沒有一點少女漫一樣的劇情？我還以為能少見地看見小繪你害羞地朝我傾訴戀愛心思呢。」老媽滄桑地嘆口氣，虛著眼睛，遺憾無比的表情。
我被她的樣子弄得不得不擠出一點腦子空間來回憶自己的戀愛，接著開始講述我記得的事情。
老媽馬上露出感興趣、願聞其詳的神色。
我巴拉巴拉講了半天。
「…他說他能不能跟我做朋友……」
「還給我寫了交朋友信……」
「……還做蛋糕……」
「…有時候他會失落，問我他是不是很差勁，我說不是，要不然也不會跟你做朋友，他變得更失落……」
「……」
「…然後我覺得幫我搶草莓奶這個舉動很讓人心動，就告白了……所以說交往是我主動的。」
老媽：……不，那個日向同學一定暗搓搓表白很多次了吧！？！
老媽一臉既可憐對方又想吐槽的表情。
我再平平淡淡講述了一遍戀愛過程。
「……感覺小繪一講，故事就干癟無味了呢。」老媽摩挲下巴，「不過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來日向同學對你很好很喜歡的樣子，不錯不錯，這樣才能承受得住。」
我：「……？」
承受住什麼？
總之我一臉懵逼地吃完飯，再抱著浴盆出門。
是的，不遠處就有一家浴池，冷天必備！
我正在思索老媽剛剛說的事，把浴盆放入自行車前面的簍子裡。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我拿起，劃開。
[翔陽：小繪=v=晚上好！]
我：「。」
啊……這是什麼？情侶間的必備環節嗎？
[小繪：晚上好。]
***
今天是一個超級大的進展——！
翔陽吃完飯，撲到自己的臥室床上，興奮地滾幾圈，然後拿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面。
他慎重地打下字：
[晚上好，小繪。]
唔……不對不對，太僵硬了！
[晚上好，小繪！]
……改成感嘆號又有什麼用啊！
翔陽糾結來糾結去，最終用了一個顏文字。
[翔陽：小繪=v=晚上好！]
他發完就覺得心髒砰砰砰直跳，眼睛都被心跳打鼓似的牽扯，直勾勾盯著屏幕，嘴角抿起又笑開，毛茸動物似的藏在枕頭裡小心看著獵物。
[小繪：晚上好。]
她回復了！！！
翔陽的腦海幾乎是立刻浮現出小繪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的模樣。
嗚……可愛！
懷春少男趴在被褥上，線條流暢的小腿開始在空中一下一下搖晃，顯得心情雀躍不已。
[翔陽：小繪在做什麼？]
[小繪：准備去名家浴池。]
翔陽一愣。
這不是小繪家和他家中間的那個店嗎？
當然，是離小繪最近的。
翔陽盯著屏幕：「………」
翔陽眼睛開始發虛：「……」
翔陽想自己洗漱了沒。
翔陽又想即使洗漱了好像也沒關系。
想去。
戀愛就是時時刻刻被對方牽住與吸引，不能自已的靠近。
此時此刻，翔陽抖著手回復：
[翔陽：我也可以去嗎？]
他等了一會兒，窒息安靜的臥室。
叮。
對方回答：
[小繪：嗯？那是公共商業區域，給錢就能去。不歧視任何人。]
翔陽捧著手機內心淚流滿臉：「……小繪…」
他不是這個意思啊……！但是，這是他能去的意思對吧？她不介意的意思對吧？
少年呆愣一秒，隨即馬上滾下床，哐當一聲以頭搶地，卻一刻都沒耽擱，爬起來跑出房間。
他風風火火迅速收拾完東西裝進簍子裡，在一家人目瞪口呆下迅速換鞋，開門。
「……媽媽我去浴池洗了——！」
哐。門關閉。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一家人：「……」
***
我騎上自行車面不改色地吹著冷風。
只要一想到浴池的溫暖，我就可以了呢。
一路慢慢騎，到了名家浴池，我剛停車，橙色發的少年就氣喘吁吁地趕到，剎車。
我：「啊，翔陽。」
「小…小繪！」翔陽體力十分的強，既要加速又路途遠一點，運動量是我的幾倍，但很快緩過氣，朝我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則拿出浴盆，向他點點頭，就准備去女生浴池。
翔陽一瞬間蔫下來，慢吞吞抱著簍子去男生那邊。
我：「？」
翔陽掀開簾子，一頓，鼓起勇氣看向我，「那個，小繪要洗多久？」
我：「一般二十分鐘吧？」
翔陽認真記下，「我知道了。」
我：「？？」
我掀開簾子進去，脫衣服，進浴池，裡面的人不是很多，熱氣騰騰。
和男生那邊的隔音也非常好。
我整個人泡進浴池，渾身都暖和了，忍不住露出放松的表情。
另一個浴池有幾個阿姨泡著在說八卦，說著說著開始吐槽自家小孩，學習，體育，戀愛，交朋友。
我被迫聽了一耳朵。
「哎呀，不行，我家孩子已經分手三個了，不知道怎麼想的。」
「還不是不太主動，工作這麼久了也沒見主動約過女方。」
「哎……」
我聽得渾身一震。
我好像，也沒有主動約過翔陽吧？
？？？
***
泡完澡，我穿上寬松的衛衣掀開簾子走出去，翔陽比我快一步，短袖短褲，站在前庭裡等待。
見我出來立刻露出笑容：「小繪！」
我：「……」
他好強，都不冷的。
我走向門口，翔陽笑著跟上。
他卻越靠近停車的地方就越失落，眉眼都耷拉下來，像是小狗垂下了尾巴。
到了門口停自行車的地方，我把浴盆放進自行車籃子裡，翔陽也將簍子放好，准備踢腳撐。
沒有同路的路程，一騎車就會分開。
我盯著他的側臉，還有他比以往慢幾倍的動作，停住。
翔陽也停下，「怎麼了小繪？」
他和我對視。
我直接問：「你在想什麼？」
「…什麼？」翔陽眼睛瞪得大大的，浴池給他的臉和露出的肌膚帶來了微紅，沒有消散。
我：「就是字面意思。」
翔陽：「唔……也沒什麼啦。」
他笑出來，企圖略過這個話題。
明明前幾次那麼直接的，現在倒是在隱瞞。
我有點搞不懂他。
看起來像個熱血笨蛋，但是又有點小心思，有時候甚至讓我覺得危險。
果然，談戀愛是人設的一大延展性。
我莫名其妙想了半天，翔陽似乎覺得太晚，又開始擔心我的安全。
他笑得輕輕的，在夜色下竟然有輕微的溫柔：「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把自己的心思徹底淹沒，浮現出對我的憂慮，活像是我在他心底把翔陽自己的欲望壓住似的。
「不。」我微微鼓起腮幫子。
「……嗯嗯嗯？？小繪你生氣了？」
我走近，翔陽竟然後退了一步，後背直接撞在門口的石柱上。
「等……等等。」翔陽雙手舉出阻止的姿勢，但是我真的靠近時他又沒有任何威懾力地乖乖放下。
一雙琥珀色的圓眼睛慌亂又緊盯。
我抬頭仔細看他的臉，翔陽臉逐漸染上紅色，「小繪……」
是我不主動嗎？好像的確是，但是我確確實實又是認真的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翔陽一個人想東想西的話，大概會很辛苦？
我不清楚。
他看起來想勸我快回家，我下意識伸出手撐在他背後的石柱上，因為身高不夠，手臂蹭在他的胳膊。
翔陽爆炸紅：「……壁壁壁咚！！」
我：「？？」
我疑惑皺眉，他震驚地看著我，腿軟似的滑下去一點，看我的眼神感覺……這是哭了嗎？好像沒有，但是感覺有水光，亮晶晶，軟乎乎的。
既期待又害羞的感覺……
我沉默，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
翔陽一副「我要死掉了！！當場死掉的那種！！」的樣子，睜著貓眼屏住呼吸，滿臉通紅。
我干巴巴拉回話題：「我就是問你，你在想什麼。你不說我就不知道。」
「……」翔陽咬著唇，聞言似乎強壓下什麼念頭，「…現在嗎？」
「剛剛。」
「唔……我來這裡是因為小繪來。」
我：「啊，原來如此。喜歡跟著我嗎。」
翔陽一愣，猶豫道：「算是吧……我不是跟蹤狂！」
我：「哦。」
翔陽臉更紅：「還有，小繪你身上有才洗完的熱氣……受不了了……不想要壁咚……也不是不想要！是現在不想要！……不對不對，不是現在不想要！是現在感覺很不好意思！」
他仿佛非常糾結，改口改得飛快。
熱氣……？
我冷靜下來。
翔陽身上也有。
我：「想見就直接說啊。」
翔陽盯了我幾秒，抿著唇，似乎在想怎麼回答，臉上收斂笑意，也褪去幾分害羞，認認真真的表情投下陰影，讓人心跳。
身上有才洗完熱氣騰騰的溫暖氣息，更別說他短袖短褲，露出常年鍛煉的皮膚，薄薄的一層肌肉覆蓋，熱氣氤氳後莫名其妙帶上少年的荷爾蒙感。
我驟然發現他的其他地方，猶豫著想放下手。
翔陽忽然道：「有時候可以直接說，有時候感覺說不出口，自己行動，小繪當做我們的心照不宣就好啦。」
我：「…不明白。」
因為撐著他身後石柱的緣故，我們離得極近，我抬著頭，他則低著。
寬松的衛衣似乎和他的T恤碰到，呼吸間營造出冷空氣中唯一的暖意。
翔陽卻小聲：「我知道。」
我：「啊？」
「我說，」翔陽眨了眨眼，「我知道小繪不明白。」
「…」
他的神色不由得讓我怔了怔，松了手，遠離冰涼的石柱，翔陽低眸順勢牽上，熱熱的少年手掌刻意傳遞溫度似的把我握住。
「……石頭太冷了。」翔陽抬眸，關心道。
我單純突然想問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答應和我交往啊？」
翔陽：「因為喜歡小繪啊。」
他反問：「那小繪為什麼告白呢？」
我：「因為喜歡。」
翔陽：「我好高興。」
他展開的輕輕的笑和以往的蠢萌笑容完全不同。
帶著黑夜的陰影，帶著一絲成熟的心動。
我睜著眼看他的笑，心裡冒出想抱他一下的想法，下一秒也這麼做了。
我才伸了伸手，翔陽就順從地抱住，比我還快，溫暖的少年懷抱比以往都要炙熱。
他抱著隔著我厚厚的衛衣，即便如此也是虛虛抱住。
我倒是沒想太多抱實了，翔陽單薄的T恤完全遮不住身體，手臂下觸碰到的是充滿運動氣息與韌性的腰背。
「小繪是慢半拍的啦，」翔陽小聲道，說話間似乎在笑，開心的情緒溢於言表，「我早就知道了，我也很高興……想想能看到小繪學習談戀愛，完全牽引著我，然後結婚，然後擁有我們自己的房子生活，就高興得不得了，高興得要陷進去了。」
他說到末尾陷進去幻想，語氣飄忽忽的。
我則結結實實愣了愣。
……翔陽，想得好遠。連買房子都想到了。
「所以不必擔心！」翔陽閉眼心一橫，突然大聲，「因為即便這樣，小繪也超級厲害！我完全被小繪掌控了！」
我：「……不，不是，應該是你帶著我了吧？偶爾就很凶。」
翔陽偶爾就很危險主動的樣子。
他垂首小心翼翼埋在我肩膀，我余光裡他的後脖頸連著脊背肌肉隨著動作伸展，蔓延至後衣領。
翔陽的聲音悶悶的，「才不是——」
我聽著莫名不好意思，只好分神研究他的肌肉動向，再去聽他說話，「……什麼？」
「因為我很喜歡小繪，才會那樣。非常非常喜歡……我才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個，才是控制不住的那個。什麼都注視著小繪。」
他小聲，「……反正就是，心髒全部被小繪占據的感覺，才會那樣。」
我似懂非懂：「好吧。」
翔陽唔一聲，抱得更緊。
我沒再看他的脊背，盯著石柱，雖然沒有理解透，但是心裡冒出絲絲的喜悅。
過了片刻我才想起他起初在說什麼，陳述道：「翔陽，你身上也有熱氣。」
他不知為何抱住我的手立刻緊張到蜷縮了一下，揪了揪我的衛衣。
夜色涼意，翔陽懷抱的溫度沒有受一丁點兒影響。
甚至越來越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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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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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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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是最溫暖的東西。
——以上，是謠言。
抱著翔陽抱久了，冷風習習，在月掛高空的黑夜實在是挑戰人的忍耐能力。
我逐漸變得寒冷，才從浴池出來的暖暖氣息消散得一干二淨。
翔陽還埋頭在我頸肩，他完全沒感受到環境低溫，不如說，他是火娃嗎？
一派饜足的模樣，宛如吃飽的大貓，我看不見他的臉都能感受到他由衷的喜悅。
我：「唔………」
我原本靠在他肩上，磨磨蹭蹭低下一點頭，變成鼻子以下全埋在他胸口。
擋風。
翔陽一直嗶嗶叭叭，掏心掏肺，連他幾歲掉第一顆牙都抖出來，還以一種很悲傷的語氣告訴我他一只手抓不住排球，會不會很差勁。
我：「……」
不是太懂男生。
他一直說，我漸漸變冷，翔陽的身體溫度卻沒有下降。
非常對得起他每天的運動量。
我沒有打斷他的滔滔不絕，慢慢把抱著翔陽的手臂收回來，蜷縮在我胸前，抵在翔陽的胸口。
隔絕大部分冷空氣。
翔陽說話間十分上道地抱得更緊，手臂橫在我身後，擋住往中間空隙吹的風。
他嗶嗶了不知道多久。
從出生到現在的事跡全說了一遍的錯覺。
翔陽意猶未盡地停止才驚道：「小繪你很冷嘛？」
我整個人已經全部縮進他懷裡，腦袋抵在他鎖骨處，聞言慢慢嗯了一聲。
「那我們快回去吧！」翔陽戀戀不舍地松開，動作緩慢到極致，面色糾結。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和空氣鬥爭掙扎的奮鬥表情。
慢動作回放一般。
翔陽徹底松開，才長長吁了口氣，「明天見小繪！」
我騎上自行車，「明天見。哦對了。」
我想到什麼，說道：「周六你打完比賽，周日要不要出去玩？」
翔陽一愣，然後點頭如搗蒜：「當然啦！」
我：「嗯，再見。」
翔陽：「——？！」
我沒看到翔陽欲言又止驚訝的表情，自顧自騎著車離開。
慢悠悠騎在路上，我猛然回想起——
好像，沒有給翔陽說在哪裡玩。
***
第二天。
我面色如常地騎車上學。
昨晚上也沒有用手機聯系翔陽告知約會地點，只是他問我到家了沒，我報了個平安。
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班級一如既往，我挑了個位置坐好。
翔陽因為周六將近，中午也要去練習打球，我神色淡淡回復那你就去。
於是中午我一個人吃飯，中途酒井晃晃悠悠過來。
她沒有看我，路過。
我認真吃飯。
她從我身後走來，目不斜視，路過。
我認真吃飯。
她圍著我走了一圈。
我：「……」
我抬頭：「有什麼事嗎酒井？」
她立刻露出一副「終於說話了！」的如釋重負的表情，一眨眼的時間就順滑地坐我對面，
我：「。」
酒井百惠左顧右盼，不屑道：「那個男人呢？」
男人？
我：「誰？」
酒井：「就那個橘色頭發的！」
我了然：「翔陽啊，他去打排球練習了。」
「哼……」她看向我，「今天總得來社團吧？」
我：「當然。」
「那就好……」酒井撇開頭，強裝不在意。
我則打破吃飯不想聊天的想法，因為約會地點這個東西真的困擾到我了。
就算是看電影，也僅僅占兩個小時左右。
而我對面就是一名jk
我咽下，開門見山：「酒井，你知道有哪裡約會地點嗎？」
「嗯…！？約——約會地點？！」她大吃一驚，瞪大眼，甚至緊張地捏緊放在桌面的拳頭。
她眼睛亂瞟，小聲：「哦……原來我跟你已經是能討論這種東西的關系了嗎？」
我：「？」
細細想來，我在這所學校認識的唯一女性就是酒井百惠。
男性只有翔陽，因為其余影山啊那個排球隊長前輩啊——全是翔陽的朋友圈帶來的。
我被自己的總結震驚住了。
……多麼失敗的交友圈…！？
酒井則開始思索，「那不就是游樂場，電影院，水族館一類的地方了？」
我木著臉：「謝謝。」
都要錢。
酒井臉可疑地紅了一瞬，「沒…沒什麼……不過萬一那家伙沒空呢？你不是說他打排球很忙嗎？沒空的話就找我！」
我：「你是在邀請我一起玩嗎？」
「咳……當然。」
我點頭：「好的。如果翔陽不去的話，我會找你的。不過我們去哪裡？」
酒井：「游樂場，電影院，水族館之類的啊。」
我沉默幾秒。
不就跟剛剛的答案選項一模一樣嗎？！
我嚴肅，「我知道了。」
吃完飯，我獨自回教室，教室裡有幾個人站在一起聊天，我坐下，隱隱約約能聽到他們的內容。
「誒真的嗎……小渕澤報瀨嗎？」
「對啊，就那個黑頭發的女生。稀奇古怪的。」
要不是說了名字，差點以為在說我。
「不，因為她國中說自己要去南極啊！不是成年了去，是上學的時候去！」
一人驚呼：「開玩笑的吧？」
「我也覺得。」
他們很快岔開這個聊其他的話題。
我沒有再聽，回想黑頭發的小渕澤報瀨是誰？
好像是我前桌的前桌。
很少說話，沒有朋友，下課就走。
……等等，這是我的2.0版本嗎？
中午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上課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前桌的前桌。
但只是看一眼，沒有過多關注。
……完全不知道怎麼交朋友搭話。
***
下午，終於去了社團。
操場上，我們先熱身跑了兩圈。
翔陽和影山兩個人依然在操場外圍的草地上練習，翔陽看到我還奮力揮手，我淡淡回了一下。
翔陽變成兩只手一起揮，表情活像是小狗見到骨頭一樣興奮。
我：「…」
我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翔陽笑個不停，開始一跳一跳的，雙手揮成殘影。
我面不改色揮了揮手。
站旁邊做准備活動的酒井百惠恨鐵不成鋼：「……你還真是，慣得他。沒看出來那家伙在逗你嗎？」
我扭過頭，懵逼：「啊？」
她還想說什麼，但是教練吹了口哨只能終止。
我也沒有再看翔陽那邊。
***
日常一樣的上學日很快過去，到周六那天。
我計算著翔陽說的比賽結束的時間，到點了給他發了條[比賽怎麼樣？]的信息。
翔陽回復簡直神速。
[翔陽：超超超過癮的小繪——！大家都好強！而且我還扣球了！嘿咻——！]
我邊看電視邊瞄他的消息。
這人，發消息都會帶擬聲詞的嗎？
[翔陽：而且而且啊！我們還要打練習賽了！正式的比賽！]
開心的情緒都要衝破屏幕了。
我打字，
[小繪：挺好的。]
[翔陽：是和青葉城西高中打！聽說是縣內四強，糟糕，我好興奮！]
[翔陽：還有隊服，超酷！到學校我穿給小繪看！]
……
我就起身洗了個蘋果，回來消息直接10+起步。
我震撼了一下，隨即慢吞吞發了句話加友善的表情包，代表我還在看。
[小繪：真好啊：）]
不知為何翔陽猛然停住話癆。
然後宛如一只小貓似的小心翼翼試探。
[翔陽：對了……明天我們去哪裡呀小繪？]
[翔陽：（*￣︶￣)]
…好胖的顏文字。
我想了想。
[小繪：游樂園之類需要錢的得存一段時間零花錢才能去。]
[翔陽：嗯嗯！]
我說的是我的情況，不知道翔陽怎麼樣。
[小繪：所以我們去坐公交車。]
[翔陽：嗯嗯！]
我長呼口氣。
幸好同意了。
[小繪：那就下午三點出門。在最近的公交車站集合。]
[翔陽：好！]
約定完我扔掉手機專心看電視。
半晌，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翔陽似乎是等了半天，才憋不住問我。
[翔陽：那個……小繪，我們坐公交車去哪裡呀？]
[小繪：終點站。然後又坐回去，然後又坐到終點站。]
[翔陽：莫非——！！]
[翔陽：是整天坐公交車嗎！]
啊……他這反應，我是不是選的不太好？
我的確非常喜歡坐公交車，要不是附近沒有直達的公交車站，我也不會天天騎自行車上學。
我喜歡坐在後排的感覺。
不管是看人群來來去去，不管是安靜還是嘈雜，或者看窗外走神，搖搖晃晃。
很放松，很有趣。
什麼都不用在乎。
[小繪：是的。]
[小繪：要不還是你定地方吧？我不會。]
翔陽沒有猶豫地回復：
[翔陽：不，就這個。]
[翔陽：我超喜歡公交車！！！超喜歡！！]
感覺他在屏幕那頭嘶吼……
約定完，翔陽還問我要不要吃包子，順路帶回來。
我拒絕了。
他又問我要不要吃丸子。
我才放了一會兒手機又拿起來。
拒絕。
我一連拒絕了包子、丸子、壽司、面包、燒烤……
他還是一個一個問的。
我：「？？？」
這就是談戀愛嗎。
***
糟糕——！
收到小繪有「：）」這種在年輕人群代表陰陽怪氣生氣前兆的表情的信息時，翔陽走在路上條件反射一抖。
心底先是一慌亂，甚至想立刻打電話問怎麼了？
反正、反正就是不要生氣好嗎？不要不理他。
唔，用手機聯系果然很不方便，看不見小繪，就沒辦法猜想她。
翔陽了解她，但是，客觀的了解有時候在理智上讓他知道「她是這樣」，心底卻會亂想「萬一不是呢？」
明明答案很容易，卻總是會被喜歡的情緒干擾。
糾結、懷疑自己、害怕。
直到他小心翼翼問，對方如常地發消息，翔陽才松了口氣。
看來是不知道表情的意思啊。
……糟糕，這一點也好可愛。
翔陽嘿嘿笑幾聲，手指就沒停過。
在影山和學長們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翔陽揮揮手告別他們。
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麼，就干巴巴一個一個問小繪想不想要。
[小繪：不要的。]
[小繪：不要的。]
[小繪：不要。]
[小繪：不。]
[小繪：不]
[小繪：1]
……最後回復1是個什麼鬼啦！
不過小繪真的每次都會回復。
明明大家都會直接說「什麼都不要啦」來躲避問題的。
小繪卻像是一戳一動的木頭人，只呆呆回答問題，跟上次操場上回他連續三次的打招呼一樣。
認真的太可愛了。
翔陽在路上走著，對著手機嘿嘿笑兩聲。
路人：「……」
他晚上挑選了很久明天的衣服。
怎麼全是運動裝啊——
翔陽苦惱地從一大堆相似T恤中努力挑選。
……怎麼沒有一件正式裝！！
第二天他穿著短袖短褲，提早出門。
天氣陰，涼爽的溫度。
翔陽一身反溫度夏裝，沒有騎自行車，徒步走。
少年身體完全無視涼意，甚至還樂呵呵想小繪應該會穿長袖。
公交車站是由三面小小的磚瓦牆加頂、公交車牌和一個長凳組成。
偏僻的小地方沒有多少人，只有黑發少女一個孤零零地坐在長凳上，沒有看手機，也沒有望天空，單純盯著馬路對面的草叢發呆。
長長的睫羽，從上往下看不見她漂亮的黑藍色眼睛，被擋了個完全。
長袖。
不知道為什麼，她單獨坐在場景裡，安安靜靜，讓翔陽心髒猛然一跳。
他的腳步一頓，才繼續向前。
「抱歉——小繪來的好早。」
她抬頭。
翔陽站在她面前，與愛野繪對上視線。
啊，看到眼睛了。
「不用抱歉，還有二十分鐘才到約定時間的。」愛野繪認真道。
少年盯著，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的笑出來，「好的。」
他坐下，與小繪緊挨著。
翔陽先是尋著她剛剛發呆的目光看過去。
蔥蔥綠綠的草叢，簌簌樹林。
他再不著痕跡地轉頭，笑道：「小繪，等會兒我們坐哪輛？」
「我做了一個計劃。」她說道，從口袋裡掏出一張A4大的白紙，放在他們中間的凳子上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畫滿了線條。
她指了指，「我們從這裡坐，到終點站，然後換一路坐……」
愛野繪的手指隨著說話聲移動。
翔陽看得愣愣的。
她規定的路線，可以說把一半個縣都經過。
……計劃這個，得花費多少力氣啊？
翔陽抬眸，低著頭的少女認認真真，黑發從她側臉滑過垂下。
「……謝謝。」她突然小聲道，依舊盯著計劃紙。
「……什麼？」
愛野繪抬頭，嬰兒肥沒有消退的臉異常白皙，表情透出一分嚴肅：「因為，你答應我了。」
「不……」翔陽啞聲一陣，才干澀開口，「不是，是我該感謝小繪才對。」
愛野繪低下頭，她把計劃紙卷起來的邊角捋直，「因為我喜歡這個，你加入的話我會很開心。」
她沒察覺少年一直盯著她，簡直一眨不眨。
撲通。
忽的，他心髒驟然失控。
翔陽面上卻努力平靜，抿著唇：「明明很有趣。」
「我是因為喜歡才覺得有趣，很多人應該覺得無聊，不感興趣吧？」
她說話間，少年的五感突然放大一般。
聲音漂浮在耳邊，不住地撓他。
黑發滑下來，絲絲縷縷，像一滴墨水滴在他的瞳孔。
就連平靜的黑藍色眼睛都顯得極其亮。
撲通。
翔陽定定地凝視，平靜道：「我也是因為喜歡，覺得非常有趣。」
「說不定還會因為這一點而愛上這種旅行哦。」
「……唔，這樣。那就太好了。」她回答，根本沒發現對方的意有所指。
翔陽表面和平時一樣，神色如常，垂首。
白色紙邊壓著她的手，還有他的。
兩個人的指尖距離只有幾釐米。
半晌，她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動了位置。
翔陽立刻知道小繪對他剛剛的話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了。
他的貓眼睛不自覺睜大。
翔陽下意識開口安撫，語氣開朗：「我好期待啊。」
低著頭，愛野繪看不見他的表情。
她聞言馬上被帶走注意力，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是。」
見小繪沒有再不自在，被自己的話輕易帶跑，翔陽才安靜下來。
卻依然盯著計劃紙，沒有抬頭。
他親愛的女朋友已經進入等車狀態，望著車輛方向，錯誤地以為話題過去，而男友在研究計劃路線。
只是為了躲避小繪眼神才低頭的翔陽直勾勾盯著紙上一個點出神，沒敢抬起頭與她對視。
下一秒，在安安靜靜的氛圍中，翔陽近乎焦躁地舔了舔唇，貓似的眼睛眼尾上挑，一眨不眨地睜著竟有幾分強勢。
「……」
……心髒，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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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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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個我的預收《我同桌是達米安》言情文
最近，我遇到了我小學生涯最大的麻煩——就是新同桌他看起來和我隔壁家養的那條藏獒一樣凶狠。
更別說他好像什麼都會，三五下能打得隔壁高中生滿地找牙，文化課明明天天睡覺卻門門滿分。
不過他實在太凶了，我覺得我很有可能會遭受校園扛把子的欺凌，整天坐立難安，冷汗直冒。
直到有一天達米安第十二次不耐煩地嘖出聲，似乎強行咽下了更為凶狠的話，睨我一眼：「你是震動機嗎？蘇西。」
「我叫戴瑞亞啊達爾文！」
「……」
*
若干年後，在我得知他就是那個黑夜裡狂揍罪犯的義警羅賓之後，我想起打架（單方面）吵架相互威脅我扯他頭花他隱忍不殺的經歷：「……」
我知道他打架厲害但沒想到這麼厲害啊！要不然也不敢惹了！
不不不不，他應該只打罪犯吧？應該不會報私仇的吧？
在我心驚膽戰之際，達米安輕嗤一聲，
然後，我們交往了。
我：「。」
*小學生日常（什）
*時間線全部混亂（）蝴蝶掉的東西一大堆
*上學的一切東西都是私設了屬於
.
.
.感謝在2022-03-31 22:16:52~2022-04-01 23:1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清忘川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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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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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公交車。
路的盡頭一直沒有任何車的影子出現, 連小轎車都沒有，空空蕩蕩。
我望了一會兒，余光裡的翔陽終於抬起頭。
我轉過去。
他和我撞上視線, 眼睛睜大一瞬，呆愣愣的, 眼尾上挑的圓眼睛莫名吸引人。
翔陽頓了幾秒, 嘴角扯了扯，然後極其自然地勾起。
他朝我笑得乖巧, 但額頭的橙色發不知為何翹起來幾縷。
可能是他早上壓下去, 現在壓不住又彈回來。
我看著, 情不自禁伸手。
翔陽唇角保持笑意，眼睛卻沒有，瞳孔傳遞著緊張情緒, 緊盯著。
翔陽沒有動，我順利碰到他的頭發，軟乎乎的, 但是又毛茸茸的微妙撓手。
我壓住他翹起來的發：「這裡翹起來了。」
雖然是刺蝟頭，但是這幾縷翹的方向怪怪的, 一眼就看出不和諧。
翔陽小聲嗯了一聲, 微微低頭方便我的動作，一臉狗狗的眼巴巴表情。
我壓了壓, 松開。
頑強的橙色發刺蝟似的彈起。
我再壓，使勁按了按。
翔陽還把頭支過來靠近，越過中間的計劃紙。
「好了。」我弄了半天，那幾根頭發終於柔順下來。
我原本打算直接松開, 視線下移，翔陽直勾勾的目光讓我一愣。
特別是他撐著凳子邊緣, 往我這裡湊近，腰下彎，讓他的上身與我齊平。
翔陽抿著唇，一雙眼睛盯著我，又緊張又期待。
……很像祈求人摸頭的狗狗。
我被戳中了一秒。
如果是男女朋友，那麼摸一下應該沒事吧？
手心下軟軟的短發，我順勢揉了揉。
翔陽立刻露出更柔軟的笑意，眼睛微彎，像是盈著微波琥珀色湖水。
我下移，好奇地摸到他的眼尾。
指尖剛碰到，翔陽右眼眨幾下，順從地閉上，另一只眼睛彎得更厲害，偏頭向我的手心蹭，仿佛咕嚕嚕舒服的貓咪。
他眨的那幾下，睫毛微妙地掃到我的指腹。
陰天，沒有陽光，還有些涼意，空氣中微微濕潤，四下無人，寂靜非常，偶爾有一兩只鳥在樹林裡鳴叫。
我們之間的氛圍好像越來越微妙。
我只是好奇地想摸一下，翔陽也只是日常性順從我的好奇心。
甚至迫不及待的樣子，不自覺輕輕蹭了一下。
翔陽的臉很柔軟，很舒服，我問：「你擦寶寶霜了嗎？」
他一愣，「沒有。什麼都沒有擦。」
我說：「我擦了。」
「誒……」翔陽看著我的臉出神。
我注意的點變成臉的皮膚擦不擦寶寶霜，有什麼區別。
沒有擦的翔陽更暖，更有實感，雖然沒有我的臉滑，但是摸起來很舒服。
我食指的指腹劃過他的臉頰，翔陽一動不動。
他的手倒是動了。
我瞥一眼，沒有阻止，畢竟這種事情交換才公平。
他的指尖輕輕碰到我的眉毛。
翔陽眼睛亮亮的跟隨，順著眉毛摸了一下。
「……眉毛，軟軟的。」翔陽喃喃出聲。
我哦一聲，也摸向他的眉毛。
……好扎人。
我評價道：「扎人。」
翔陽笑幾聲。
他繼續，像我一樣摸到眼尾，我沒有閉眼，他就順著我的眼睛輪廓滑下去，描摹了一遍。
我覺得我是在觀察，翔陽是我第一個能接近的異性，我也第一次覺得男女生連皮膚都如此不同。
比我的粗糙，比我的溫暖。
他則停留在我的臉頰，沒有摩挲，反而輕松按了按。
我的臉肉陷下去一點，又跟著他的指腹彈起。
「……好涼。」翔陽說道，「小繪好像滑溜溜的豆腐。」
我正經：「因為我塗了寶寶霜，臉上的絨毛會貼下去吧？你就沒有，所以更暖和。」
「唔……這樣。」
「而且男女生的區別也不同……」
我正要繼續把自己的觀察說下去，翔陽突然道：「其實每個人都不一樣的吧，我不能代表全部男生，小繪也不能代表全部女生。」
我愣了愣。
對哦。
翔陽的指腹向上重新摸到我的眼尾，因為離眼睛太近，我被迫閉上一只眼。
他緩慢地說話，宛如一個耐心的引導者，「所以應該叫我和小繪的區別才對。」
猛然將我腦中正經的男女對比變成我和他之間獨特的東西。
我啞口無言，半晌悶悶嗯了一聲。
我已經失去了興趣，摸了他的臉就沒有再摸其他的地方。
翔陽卻興致盎然，按了按我的臉頰又往後戳我的耳朵。
甚至還卷了卷我耳邊垂下的發。
我被摸得一直眨眼睛，翔陽越來越靠近，要不是計劃紙在中間阻擋，可能已經無限接近。
他的指腹比我臉部的皮膚粗，存在感十足，滑過去時摩擦間仿佛火柴噗嗤一聲劃亮。
留下的痕跡熱熱的。
明明是我開始的，到結尾卻是他最喜歡。
直到公交車到達，才停止。
翔陽幾下把計劃紙珍重地疊起放入口袋，笑道：「我們上車吧。」
我懵懵的沒反應過來，「嗯……」
主要是，被揉懵的。感覺整個腦袋都被揉了一遍。
上車，車上沒有多少人，翔陽正要坐中間，我拉住他走向最後排。
翔陽乖乖跟著我。
倒數第二排是兩人座，最後一排是多人座。
我想像以前一樣坐最後一排的，翔陽卻一反常態地拉住我。
我回頭，他笑眯眯的，指了指倒數第二排。
「兩個人，坐這裡好不好？」
我想講最後一排也能坐兩個人的，但我最終沒說出口。
好吧。也許他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坐。
我：「好。」
我們坐下，我坐了最裡面靠窗的位置。
公交車關上門，開始漫長的路線。
我不能在車上玩手機，容易暈車，於是只是看著窗外發呆。
心情很平靜。窗外不斷劃過的風景仿佛有異常的魅力，讓人沉浸。
半晌，公交車停在下一個站點，幾個陌生人上來。
我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拿出白色的有線耳機，插進手機，遞給他一只。
翔陽好像也一直在盯著窗外，我轉過去時他都不需要扭頭，我直接撞進他的視線。
翔陽看一眼我手心的耳機，「……這是哪只耳朵的呢？」
我：「左耳朵。」
他坐在我右邊，用左耳朵聽更節約線。
翔陽卻笑了笑，「可以用右耳朵嗎？想戴在外側。」
他振振有詞：「萬一小繪想睡覺，就可以直接躺我肩膀上。而且啊，我想聽小繪說話的。」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遞給他另一只。
翔陽戴上。
白色的線從我們外側身旁蔓延，垂在我們中間，將我們聚攏。
我放的歌全是純音樂，很催眠。
我望著前面逐漸擁擠的人群，各式各樣的大人，各種各樣的談話。
我和翔陽安安靜靜，周圍的嘈雜反而更襯得我們之間的寧靜。
不是尷尬，沒話說的那種氛圍，而是很舒服的，讓心靜下來的氛圍。
「真神奇啊……」
翔陽先開口，嘀嘀咕咕。
我抬眼看向他。
他凝視著前面公交車上顯示時間的電子鐘，唇角帶笑，「好神奇誒，明明也沒有像電視劇那樣去游樂場那種吵鬧的歡樂的地方，卻覺得好開心。」
「和小繪一起，連坐公交車都好有趣。」
我：「不說話也有趣嗎？」
翔陽：「嗯，不說話也有趣。」
我：「因為坐車很容易讓人安靜，我很喜歡。」
翔陽：「感覺好像和小繪一起遠離啊。」
我：「遠離哪裡？」
「不知道……」翔陽思索一陣，笑一下，「什麼都行。」
車程很久，我逐漸困倦，順勢躺在他的肩膀。
翔陽的肩膀比我的寬多了，手臂碰到手臂。
不過他是短袖，裸..露的手臂。
我困得無法思考，只說：「我可以睡嗎？」
「當然可以了。」翔陽的聲音在我頭頂。
我提醒他：「那我睡了你可不能睡，萬一有小偷。」
翔陽慎重點頭，「了解。」
我又猶豫，「可是你一個人不無聊啊？」
「怎麼會？」翔陽的手臂動了動，「我會很高興。」
我唔一聲，撐著困倦的眼皮低眸看翔陽的小臂。
手腕處鮮紅一片，雖然已經不太明顯。
我手指碰上他快要消散的紅色，「這是打排球留下的嗎？」
翔陽莫名羞赧，「嗯……等我習慣了肯定就會好很多。現在太弱了。」
我戳了戳，好奇道：「痛不痛？」
「一點也不痛。」翔陽說，頓了頓，又道，「癢癢的。」
除了手腕處的紅，他的小臂比我的粗，我全是軟肉，翔陽的卻是一層薄薄肌理，線條流暢，充滿了力量。
我耳朵貼在他肩膀，另一只則戴著耳機，手臂的藍色衣袖貼在他的小臂皮膚。
我：「你不冷嗎？」
好吧，問了個廢話，翔陽就是一個火爐。
他說：「不冷啊。」
他的手心向上，在我的手貼上時順勢握住。
果然不冷，應該說熱得發燙，在陰天裡屬實是最取暖的利器。
「睡吧。」翔陽聲音含笑。
我沉重的眼皮終於閉上，吵鬧的人聲與純音樂混合，催眠極了。
陷入沉睡。
***
翔陽應該是吵吵鬧鬧的類型。
他喜歡說話，喜歡笑，喜歡到處跑。
但是有時候安安靜靜的也不錯。翔陽想到。
上了公交車，小繪習慣性想做最後一排。
他反應極快地拉住她，笑著提建議。
「兩個人，坐這裡好不好？」
如果是約會的話，當然是兩個人在一起。
不想和其他人坐。
小繪答應了。
他們剛剛坐下，愛野繪就遵循內心看向窗外發呆。
唔……看來小繪在公交車上喜歡的是看風景。
他又多了解她了一點。
翔陽安靜了一會兒，忍不住扭頭，瞥一眼她喜歡的風景就看向小繪的側臉。
黑色的頭發，白皙的耳朵——他剛剛還捏過。
當時愛野繪是充滿了好奇心，他則是充滿了愛意與抑制。
她穿著藍色的衛衣長袖，白皙的脖頸蔓延向上，細細的手腕從袖口伸出。
翔陽定定凝視著她的側臉發呆。
直到小繪轉過頭來，翔陽一驚，立刻裝作自己在看風景的樣子，故作鎮定地回望。
她沒有懷疑，取出了耳機。
……啊，如果戴外側的話，距離更近一點吧。
他這麼想著，也這麼說了。
再後來，小繪困了，靠在他的肩膀。
她身上的氣息應該說淡淡不能察覺，翔陽卻進化一般，變成小狗的鼻子，硬是聞到。
輕飄飄的。
撲通撲通。
心髒穩步提升頻率。
嗚——公交車也太好了！
他應該是喜歡熱鬧的類型，應該是制造熱鬧的類型。
一直坐公交車，一整天都不能開懷大笑，不能隨意聊天，不能大聲說話這件事，翔陽從沒有想過。
但是，有小繪的話，就已經是熱鬧了。
或者說，太熱鬧了。
言語都失去了制造氛圍的屬性，只有相觸的肩膀與相握的手掌讓他的腦子裡擠滿了喧囂。
所以說，太奇怪了——
怎麼連安安靜靜坐一天這種事都顯得那麼有趣！
天天這麼做都可以！
他很久以前想像過約會，
是在摩天輪內互相告白，是在鬼屋裡尖叫，是在一切熱熱鬧鬧的傳統地點縮近距離。
但是，但是，現在也好開心。
應該說不愧是小繪喜歡的東西！
她睡著了，閉上眼睛，翔陽低下頭能看見她的睫毛，長長的，密密的，直往人心裡鑽。
撲通。
他開始擔心心髒跳得太快吵到小繪，畢竟他離得最近。
好吧好吧，他需要安靜下來。
翔陽努力放松，望向窗外。
車上的人越來越多，耳朵裡的輕音樂已經阻擋不了吵鬧的人聲。
翔陽又盯著相握的手。
車上的電子鐘一直前進，時間在他眼裡不再是流逝，而是積累。
心髒跳動的回憶不斷積累，堆成山丘。
對了對了，星期一一定要把隊服穿給小繪看。
翔陽在搖搖晃晃的車上胡思亂想。
她會說什麼呢？一定是「還不錯」「挺好看」這類的吧。
小繪不會說什麼充滿修飾語的話，但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詞語都足夠她男友高興一整天。
他又想起小繪寫得滿滿當當的計劃紙。
既感動，又著迷。
太可愛了對吧？
他正處在小繪畫出來的路線中，他正遵循著她規定的路線前進，他正沉浸於小繪努力准備的公交車之旅中。
心裡頓時咕嚕咕嚕冒出幸福滿足的泡泡。
翔陽試著享受窗外的風景，沒有目的地的風景，又望向車裡的人群，形形色色，有時候安靜望著人群反而讓自己寧靜。
這就是她喜歡的東西。
是這樣的啊。
翔陽禁不住低頭，再看一眼熟睡的愛野繪。
相握的手在發熱，她靠在他肩上，呼吸間似乎在微微起伏，讓翔陽忍不住也跟著她的頻率呼吸。
撲通。
撲通撲通。
真的，好有趣。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一定是沒有小繪的緣故吧。
***
車到站，我悠悠醒過來，車上的人正在下去，車廂很快空空蕩蕩。
我睡了一覺神清氣爽。
我摘下耳機，翔陽也把耳機遞給我，笑盈盈的，「我們下車吧。小繪。」
我嗯了一聲。
我們很快找到下一輛車的車站，再次坐著等待。
我倒是沒什麼，但因為有翔陽，我突然就會多想。
比如他會不會覺得麻煩——什麼的。
我這麼想，也這麼問了，「真的不會覺得麻煩嗎？我們可以中途停止，去其他地方約會。來得及。」
翔陽一愣，然後搖頭，「不，我想一整天做這件事。」
我疑惑：「……」
翔陽臉紅紅的，但他沒有害羞到說不出話，恰恰相反，他非常擅長表達自己心中所想。
他笑出來，仿佛周身蹦出開心的粉色小花，「我喜歡。才不會嫌麻煩。」
我仔細看他的表情，有沒有勉強。
然後發現，
……好吧，我的確不會察言觀色，完全不能分辨。
我：「真的嗎？」
「嗯嗯！」翔陽眼睛亮亮的，「請讓我加入吧！」
我：「……」
…不是，這是約會當然有你了。
這次公交車來的很快，不過因為處於全部站點的中間，人很多，我和翔陽上去只有前面的兩個位置。
我們只好坐下。
這次的路程不算太遠，所以我沒有拿出耳機。
我在捏他的手指。
原本只是看他放膝蓋上，我突發奇想，沒過腦子就伸手捏了一下翔陽的食指。
翔陽：「噗咻。」
我：「？？？」
我震驚。
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沒有笑。
我：「……」
我小心翼翼捏他的小拇指。
翔陽：「哈噫！」
我混亂了：「？？？？」
……等等等等，這是個游戲嗎？沒有說開始就開始的游戲嗎？！
我盯著他的臉，謹慎地再捏一下他的食指，他發出跟剛剛一樣的聲音。
翔陽：「噗咻！」
原來如此。一根手指對應一種聲音嗎？
我捏他的大拇指。
翔陽：「咕嚕。」
我捏中指。
「滴答。」
無名指。
「哢嚓。」
我捏他的食指後又快速捏小拇指。
「噗咻哈噫！」
我：「！？」
他居然記得住？
「滴答咕嚕！」
「噗咻噗咻！」
……
我玩了一會兒，翔陽宛如一個無情的機器，只發出對應的聲音。
特別有趣。傻乎乎的。
他發出的聲音不大，周圍人都在聊天或者玩手機，根本沒人注意，迅速淹沒進人聲。
我甚至忍不住笑一下，自己都沒有發現。
翔陽立刻愣了愣，紅色逐漸從脖頸染上臉頰，再蔓延至耳朵。
「小繪……」他小聲嗶嗶。
我沒聽見，再按了按他的食指。
翔陽條件反射：「噗咻！」
我：「我喜歡這個聲音。」
再按一下。
「噗咻！」
公交車慢悠悠停靠在車站點，上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顫巍巍路過的時候，我和翔陽下意識全站起來，兩個座位就空出來。
我：「爺爺你坐我那裡吧。」
翔陽：「坐我這裡坐我這裡。」
「……」我緩慢看向翔陽。
翔陽馬上改口，「坐小繪那裡坐小繪那裡。近一些。」
我和翔陽把老爺爺扶上去。
爺爺笑呵呵的，「謝謝謝謝。」
只剩下翔陽一個座位，我說：「我站一會兒，你坐吧。」
「不要不要，小繪不坐我也不坐的。」
我和他對視幾秒。
——那就只有都不坐了。
我們往後走，在中間靠窗的空地站著。
我握著杆，他也握著。
下一站一群人上來，本就擁擠的車廂更加擁擠，人擠人擠死人。
我被擠到窗邊，不得不背靠玻璃，翔陽見狀馬上跟著我擠過來。
我沒了握的東西，翔陽過來的時候被擠了一下，手掌為了穩住平衡，碰一下撐住我背後的兩個玻璃窗中間的車壁。
我嚇了一跳，他也嚇了一跳。
我是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翔陽則是顫抖著聲音呢喃，「不…不會吧……我壁咚了……」
我：「？？？」
他完全慌了神，緊張嘀咕，「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翔陽臉堪稱爆紅，本人陷入眩暈一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迷惑了。
太擁擠，他不得不變成整個小臂抵在車壁上，離我更近。
翔陽看起來越發慌亂了。
感覺他要哭了……
我看了片刻，決定安慰他，「太擠了，沒辦法的。不是你就是陌生人。」
我本意是指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翔陽果然被安慰到了，瞪大眼定定看著我，因為太近，鼻子差點碰到我的眼睛。
他想到什麼，慌張的神色馬上鎮定，堅定道：「那還是讓我來壁咚吧。」
我：「……」
這是安慰好了吧？
大概……
翔陽的氣息包裹，牢牢將我鎖在原地，營造出我一個人的空間，將我和別人完全隔離。
我：「擁擠也是坐公交車的一大樂趣。」
翔陽：「誒？」
我：「就站著。」
「……」翔陽一愣，繼而噗嗤一聲笑出來，「好的。」
下一個車站，再往上擠了幾個人。
我的腳後跟都抵在了車壁，再不能後退。
翔陽也被擠得靠近，抵在車壁的小臂更加使勁，手肘處彎曲的弧度更大。
我的鼻尖先一步擦過翔陽的下巴，我唔一聲眨了眨眼。
翔陽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眼睛緊盯著我身後的窗外風景，掩飾似的沒有移開。
直到人群再往我這裡擠，翔陽的上身差點貼上我，我們中間的間隙越來越小，他才發出絕望的聲音，「小繪，小繪，拜托了，請把手臂擋在胸前保護好自己好嗎？拜托了——」
我愣了一下：「……」
才發覺他在死死撐著，沒讓自己再近一步，但身後的人群太擁擠，他撐不了太久。
而我們中間沒有阻擋，他很容易碰到我的胸口。
翔陽不想在我沒同意之前碰到。他被迫也不行。
翔陽再發出哽咽的聲音，「拜托了拜托了。我要死掉了。我會死掉的。我絕對會死掉的。」
我在他撐不住之前抬起手臂扒住他胸前的衣服隔開。
翔陽猛松口氣，再也擠不過身後的推力，朝我近了一點。
因為我的手臂夾在中間，碰到我胸口的成了自己。
隨即他努力抵住背後的壓力沒再擠我。
我被圈在原地。
我：「謝謝。」
翔陽：「……才不需要道謝啊！」
我：「唔……好吧。」
人潮擁擠，我鼻尖全是翔陽的味道。
他臉紅著錯開頭，腦袋在我耳側。
他穿的單薄T恤衫，我拽著他胸口的衣服覺得不太合適，就再伸長扒住他的肩膀。
我整個人完全貼在車壁，冰冰涼涼，但身前全是翔陽傳遞的溫度，又太熱。
……好奇怪。
他的額頭逐漸出汗，車廂太熱，他沒有像我一樣貼著冰涼的車窗車壁，自身又很容易發熱，不過出汗倒是比平常快。
可能受到情緒影響了吧？我想到。
比如心煩什麼的，有的人在擠的車廂就是容易心煩，我倒是還好，以前遇到擠車廂就在杆子周圍站著，聽著歌發呆，不會在意環境。
我抬頭，翔陽額頭一層薄汗附著，直到一滴汗水慢慢滑下，順著側臉，再到下顎線，眼看就要再往脖頸處流。
我伸手，指腹准確地按住它。
翔陽猛然一僵，一直沒有看向我的琥珀色瞳的視線終於落在我身上。
他的頭在我側前面，看我也是微微一撇頭低下眸。
他很熱。
我的小臂能感受得到他的呼吸頻率在加快。
我擦掉那滴汗。
翔陽僵硬的身體才緩緩放松，干巴巴解釋，「啊……因為車裡太熱了……」
我：「嗯。」
但是下一秒，忽然剎車帶來的顛簸讓人群都晃了晃，翔陽為了穩住身體下意識向前一步。
一只腳停在我的兩只腳尖之間，另一只卻更加前地抵住我身側的車壁。
我還沒什麼反應，翔陽就先低下頭，聲音已經變得飄忽忽的，「……救……這是考驗……嗯……考驗……」
他再跟我說，快要哭的感覺，「抱歉小繪，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這也沒什麼。」
翔陽整個人像是蔫蔫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下來。
「如果我再高一點，強壯一點就好了……」他最後這麼說道。
「不用。現在也很好。」我最後在下車的地方伸手抱了他一下。
翔陽看起來要升天了……
升天之前他發出最最最後的話語。
「我決定以後在我心裡，公交車就是最棒的交通工具！！」
我們從人數稀少的公交車坐到擁擠成沙丁魚的公交車，再從城市這頭，坐到城市那頭。
翔陽越來越適應，甚至開始拿著計劃紙做人工導航，企圖帶領我。
他的口袋裡帶了糖，在最後一程的公交車上拿出來，遞給我。
「草莓味的。」他說。
「嗯……很好吃。」我說。
最後一程的公交車人不多，我們可以坐到後面。
天色暗下來，月掛黑夜，星星零星點綴，我打開旁邊的窗戶，涼風陣陣。
翔陽湊過來也吹，風吹得他的橙發胡亂飛舞，顯得更加柔軟。
翔陽張開嘴：「啊啊啊。」
風把他的聲音吹得奇奇怪怪。
我：「？」
翔陽臉帶笑意，渾身冒著開心氛圍，「我好高興啊小繪！」
我：「我也是。」
他的眼睛在公交車的白色燈下顯得很有強勢意味，但是表情卻很柔軟。
「下次也請務必叫上我。」
「好。」
我有點冷了，拉上了窗戶。
他心情高漲，似乎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果然，小繪喜歡的我也會喜歡。」
「這樣啊。」我沒有什麼想法。
過了幾秒，我緩慢地反應過來。
嗯嗯嗯？？到底是指公交車之旅本身有趣還是指因為我才有趣？？
我私心裡希望是前者，因為這樣才代表他今天真的很高興。
雖然後者也是高興……但是…！這就違背了安利的最好結果了！
我回味過來後就馬上轉頭看向翔陽。
翔陽唇角帶笑，觸到我眼神才頓了頓。
「啊……因為小繪喜歡的都很有趣。」
他輕輕說道。
明明我還沒有說話的。
不過他一說我就放下心，安安心心靠在座位上。
翔陽似乎還在盯著我，見狀笑了一下，「小繪記得明天來看我的隊服。超帥的。」
我被輕易岔開話題，「好的。那你中午來。」
「嗯嗯！」
我想了想，「中午休息的話，你可以坐我旁邊，空了一個座位的。」
翔陽：「真的嗎？！那就太好了！」
他肉眼可見的喜悅。
「嗯。」
晚上，到了站點下車，我和翔陽應該分開。
我想起我的計劃紙還在翔陽身上，「對了，我的……」
他好像知道我在說什麼，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小繪還要用嗎？」
我搖頭，「不。舊的路線不需要再記了。」
「那可以送給我嗎小繪？」翔陽說道，「我會非常非常非常珍惜的！」
……不是，我拿回來也是要扔的。
我答應，「好吧。」
要分開時，我伸手，翔陽立刻湊過來擁抱。
在夜晚翔陽也依然散發著熱量。
我沒有多取暖，松開。
「再見。」
「再見，小繪。」
我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幾步，剛好走進路燈的範圍，回頭。
翔陽站在原地，在黑夜裡似乎是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太黑了，隱隱約約遮擋住他的眼神。
他仿佛也知道黑色的掩蓋，完全沒有遮掩自己的神色，以至於讓我的第六感察覺到。
我：「怎麼了？」
翔陽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隱約搖了搖頭，「沒有事。我很開心，小繪。」
我站在原地和他向望。
「小繪你開心嗎？」他問道。
「當然了。」
「你今天笑了誒。」
「有嗎？」
「有啊，就在手指游戲的時候。」翔陽說著說著笑了一聲。
……手指游戲？
我回想了幾秒才意識到是那個一根手指代表一種聲音的游戲。
我那時候笑了嗎？
我：「因為很有趣。」
「那太好了。」
安靜下來。
我沒有轉身離開，總覺得他還有話說。
幾秒之後翔陽才開口，慢吞吞的，「……小繪以後要做什麼？」
「考大學？」
「高中有三年。」
我：「我知道。」
「而且我們不在同一個班。」
「我知道。」
「小繪很可愛。」
「唔……謝謝。」
翔陽蔫蔫的，「……那小繪能不能一直喜歡我啊？」
我一愣，翔陽站在黑夜裡實在看不清楚。
他說完沒等我回答就立刻慌亂地反駁自己，「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束縛住小繪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我等了片刻，他支支吾吾沒有再說，黑暗裡似乎低下了頭。
我並不清楚具體的含義，只能知道翔陽現在不太好受。
我不想看不清他的表情，於是伸手。
翔陽卡殼一秒，即便上一秒還在糾結著什麼，下一秒就毫不猶豫地上前。
走進路燈的照耀下，然後走到我面前，抱住。
他過來時眉眼比起初要暗淡，快要抱住我時又緩慢地亮起，忍不住笑。
「小繪……」
黏糊糊的聲音，他的擁抱也黏糊糊的，像犬。
我被緊緊抱住，整個人被圍住，他的腦袋依賴地垂下抵在我肩膀。
我認真道：「我會很努力的。」
翔陽噗嗤笑出來，「小繪，這個不是靠自己努力就能改變的吧？不能受自己控制的。」
我從善如流地改口：「那你就要很努力。」
翔陽忍不住再笑了幾聲，又收斂笑意，輕聲道：「好的，我會努力的。」
「非常非常非常努力。」
我：「嗯。那我會努力打高分的。」
「啊……謝謝？」
「不用謝。」我嚴肅回復。
「噗哈哈哈」翔陽再笑了一下，松開我，路燈下琥珀色的眸微彎。
「注意安全哦。」他說。
我：「你也是。」
我們分開，回到家。
我吃了個晚飯，洗漱，手機有翔陽發來的消息。
[翔陽：（*￣︶￣)謝謝小繪的計劃啦！太開心了！]
我：「……」
又是那個很胖很胖的顏文字。
倒是挺可愛的。
我面無表情復制粘貼。
[小繪：（*￣︶￣)]
[小繪：我也是。]
然後我就被翔陽轟炸了。
真的是轟炸，一轉眼20+那種。
他先是無意義地發[啊啊啊啊啊啊啊]發了幾條，再是用不同的表達方式表達[小繪的顏文字好可愛啊！]發了幾條。
我：「。」
那不是你用的顏文字嗎？
直到我上床，跟他說了晚安。
[小繪：我要睡覺了，晚安。]
[翔陽：晚安小繪！好夢zzzzz]
……zzzzz又是什麼！
我宛如一個與時代脫節的大叔，和青春潮人jk（女子高中生）聊完天後，心情異常沉重地閉上眼睛入睡。
安睡。
***
第二天是上學日。
中午翔陽准時到來，湊後門支出腦袋興奮地邀請我去食堂。
我收拾好書站起來出去。
我琢磨著要吃什麼。
翔陽則琢磨著另一樣東西，「小繪小繪，你們田徑社是不是也要社團內比賽了？」
我：「啊，是的。」
不，他怎麼知道的？
沒等我問，翔陽眼巴巴開口：「那我能去嗎？因為田徑場地是公開使用的操場，不是體育場那種室內，我應該能混進去吧？」
……混…混進去？？
我猶豫：「應該可以？是明天中午午休的時候。」
「好耶！」
到食堂排隊，吃完飯，再偶遇一次那個黃頭發——完了，不知道叫什麼。
他不知為何對翔陽的態度有所緩和，雖然冷冰冰但是比上次好多了。
應該是比賽過的緣故吧？我想到。
「……喂，你在發呆嗎？」黃頭發居然看向了我。
翔陽扭頭，為我擋了一下。
黃頭發嘖了一聲，「我又不會怎麼樣。」
我倒是沒什麼想法，承認了，「是的。我在想我們並不認識。」
「啊……的確。」黃頭發抱臂，盯著我突然嗤笑一聲，「我記得你是叫愛野對吧？」
「月島！」翔陽說道。
哦……姓月島嗎？
我點點頭：「月島君。中午好。」
「……？」他露出一言難盡的眼神。
山口：「誒誒誒，居然能完全無視阿月的氣場……」
翔陽適當出聲，又幾句話把話題帶離，我松了口氣。
不愧是翔陽，我一點都不想進行這種不明所以的交談。
總之我走神的時候，月島兩個人已經和翔陽一輪一輪交鋒。
結果當然是天然的翔陽讓月島露出「我真討厭熱血」的表情，然後主動離開。
我回神，「離開了？那走吧。」
翔陽卻盯了我幾秒，才展開笑容，「嗯嗯！」
我直覺他在我臉上警惕地觀察了什麼，最終得到了特別滿意的結果。
仿佛是怕我對別人有什麼喜歡的預兆似的。
……啊？我的錯覺吧？
不過他既然得到了滿意的結果，那我就懶得問了……
到了教室，翔陽先去了換衣室，再回來。
我坐在座位上看書，他來了我抬頭一看，翔陽依舊穿的自己的校服，我問：「你沒有換？」
翔陽撓頭，「我忘了衣服是留在社團裡了哈哈哈……抱歉。」
「沒什麼，下午我去你社團看看就好。」
翔陽眼睛亮起，「嗯嗯！」
他小心翼翼坐在我左邊的空位，「真的沒有人嗎？小繪。」
「嗯。」
「好幸運。」
影山不在，留在班上午休的人也不多，留下的大多聚集在一起聊天。
我繼續看書。
半晌，應該到睡覺的時間我才放下。
扭頭，翔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臉是朝向我的，臉肉擠壓，顯得異常可愛。
我看了一會兒，也准備趴下睡覺。
既然他朝向我的，那我朝向他好了。
我這麼想著，枕著臂彎閉上眼睛。
眼前黑暗一片，周圍早就寂靜下來，很快入睡。
***
中午趴在無人的空座位上，翔陽盯著認真看書的小繪看了很久。
……如果在一個班就好了。
高中那麼長，小繪那麼可愛又那麼優秀，肯定很多人會喜歡。
他昨晚上快分開的時候，突然有點害怕。
害怕自己留不住她。
抓不住她。
白天的快樂忽然如夢似幻。
不過那時候小繪的回復倒是讓他焦躁的心驟然安定下來。
明明她沒有怎麼理解的，但小繪說的話就是有用。
……也很可愛。
啊啊啊回復都讓他這麼喜歡心動！當天翔陽就興奮地寫進日記裡了！
翔陽思及此，枕著手臂忍不住笑，但沒有發出聲音打擾，只是安靜凝視著她。
對方看書看得極其認真。
直到快到中午睡覺的時間，小繪才放下書轉頭。
在她放下書的一剎那翔陽就馬上閉上眼睛裝睡。
她似乎看了一會兒，才趴下入睡。
……呼，好險，差點臉都要紅了。
翔陽睜開眼睛，愛野繪枕在臂彎，那雙黑藍色的眼睛閉上，陷入沉睡。
翔陽出神盯了片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閉上眼睛入睡的。
……
***
午睡過後我醒來，翔陽幾乎是我睜開眼的下一秒就清醒。
走廊開始嘈雜。
「那…那我回去了小繪……」翔陽戀戀不舍。
他走到後門，我轉身拉住他。
翔陽：「！」
我握住他的手，認認真真捏了一下他的食指。
翔陽沉默幾秒。
「噗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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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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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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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風平浪靜地度過。
田徑社分為女隊與男隊, 分開訓練。我去的時候社團裡的人已經開始熱身。
我混入其中壓腿。
「今天先跑個一千六百米熱身吧。」教練拿著點名冊，一個一個點名。
今天天氣多雲，操場外圍也沒有翔陽和影山, 他們應該比賽完獲得了回社團場地的機會。
「喂，約會怎麼樣？」酒井百惠悄無聲息湊到我身邊, 壓低聲音問道。
面色不善。
我一頓, 「很好。」
她看我：「……行吧。」
我：「……」
我剛剛是不是聽到她「嘁」了一聲？？？
一千六以我以前的鍛煉基礎完全可以完成，不過很久沒跑了, 想著這次就放緩速度慢跑。
整個社團裡的人全部一起起跑, 第一條跑道理所當然地擁擠, 我跑到外一圈的跑道上慢慢放緩速度。
即便如此，等我勻速跑完，操場上依然還有一群人還在努力。
畢竟只是社團, 不全是專業田徑。
酒井是，再加上幾個學姐。
「喂，花琦！受不了就停止！」教練雙手在嘴邊攏起做喇叭狀, 朝落後整整三圈多的最後一名女生大喊。
我已經休息好，聞言望向操場。
最後一名女生看起來非常瘦弱, 體質虛弱, 說是跑步不如說是走路，沉重地提不起腳步, 臉色蒼白，動作宛如僵屍。
全身心都在詮釋「我，跑步廢柴！跑步好累！好痛苦！」。
她似乎聽見了教練的話，卸力, 腿一軟直接趴地上了。
「你快去把她扶過來，」教練隨便點了一個周圍站著的人, 再看著不遠處明顯不能再跑下去的女生嘆口氣，「哎，怎麼想到選這個社團的……訓練也不積極。」
我看著被架起來，腿軟到走不了路的女生發了會兒呆。
「感覺要下雨了。」酒井坐我旁邊，說道。
我：「好像是的。」
天越來越陰沉，黑雲壓抑，似乎要壓住垮教學樓的頂端。
「……」酒井發出一陣猶豫的嗯唔的聲音，糾結半天才開口，「你帶傘了沒有？」
我：「帶了。」
她立刻泄氣，「好吧好吧。」
我十分有社交意識地反問：「你帶了麼？」
「沒…沒帶……」她小聲嗶嗶，眼睛游離。
「那我借給你吧，我騎車一般穿雨衣，再說還有翔陽。」
「好吧我帶了！」
「？？？」
被架著的女生緩過來後就拒絕了別人的攙扶，自己走。
我站起來繞著跑道走路緩解。
路過那個逞強著慢慢走的女生時，她一個踉蹌不穩，眼看就要摔一跤。
我順手一撈，從後面攬住她的腰腹，她狠狠彎下腰要栽倒的動作被我攔住，形成被我從後單手抱住的姿勢。
我默默看了一眼她的後腦勺。
……比我高。
她慌張扭頭，見了我忙紅著臉道謝：「謝謝……」
「沒事。」我木著臉，松了手。
然後我繼續一個人走路調整呼吸。
***
社團活動結束，天空果然下雨，不大，滴答滴答打在地裡，潮濕涼爽。
我換了衣服，在教室拿了雨傘和雨衣，准備去找翔陽。
天暗沉沉，比以往黑的要早。
我往樓下走。
微弱的抽泣聲。
我腳步一頓，現在教學樓已經沒有多少人，那悄悄哭泣的聲音就響在一樓拐角處。
我出去，一個背靠牆壁的瘦弱女生，低著頭，一直沒有哭出聲，壓抑著抽泣。
我走近，是社團那個唯一一個沒有跑完熱身米數的女生。
她沒有發現我，肩膀可憐地一聳一聳。
啊……
我沒有出聲，干脆安靜地待在拐角的視角盲區，開始出神。
畢竟她一個人在這裡，應該是想自己哭的，我出去不太好的樣子。
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安慰，有的人只是想自己哭一場發泄而已，被人發現了可能還覺得丟人。
但是這是出去的唯一的道路，她可能以為教學樓沒人了吧。
我就只好藏在那裡發呆等待。
過了許久，她自己一個人哭完了，抽泣聲漸漸變小，拖著慢吞吞的步伐往外走。
我等了幾分鐘才出去。
走過女生哭泣地點，再往前走走，門口的雨越下越大。
那個女生還沒有離開，停在那裡望著天空。
我瞥一眼她空空的手。
……這是沒帶傘嗎？
我面無表情走到和她平行的位置。
她嚇了一跳，趕忙擦了擦臉。
我等她放下手才看向她，同時伸出拿傘的手。
対方一愣，捏著衣角怯生生地抬眸看我，「誒…？給…給我的嗎？」
我：「嗯。我有雨衣。」
她蒼白的臉微微紅了紅，抿唇，幾秒之後才試探著伸出手。
她輕輕拿走我手心的傘，小聲，「謝謝……我是高一1班的花琦真子。」
「高一4班的愛野繪。」
「明天會完整地歸還，十分感謝。」她輕聲細語，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打開傘跑入雨幕。
我則抖開雨衣開始穿。
……然後卡在後背，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我扯了扯。
「小繪！」
一個同樣穿雨衣的人跑過來，臉色紅撲撲的，在喘氣，一副運動許久的樣子。
「翔陽。」
「抱歉抱歉，我剛剛進來碰到一個哭的人，就想著她可能不想被人發現，我就走另一條路了，誰知道門鎖了……我跑了好多層樓的，結果還是下來了。」他詳細認真地解釋一番，我點了點頭。
「…誒？小繪你卡住了嗎？」
我再點了點頭。
翔陽伸手在我後背整理，我感覺得到他的指節偶爾碰到我的背。
「好了。」
我穿好雨衣，戴上雨衣帽子，「走吧。」
「嗯嗯！」
結果才走了幾步，我就不停地眨眼——一直有雨水劈啪砸我眼睛上。
……怎麼回事？雨衣帽檐雖然短但也不至於這麼沒用吧？
翔陽看過來，「啊，小繪你沒有束緊。」
他笑著靠近，手碰到我頸部帽子裡露出來的牽繩，他拉了拉，我的帽子邊緣瞬間收緊，我沒有防備一下子往前撞。
「……唔！」翔陽胸口被我的腦袋重創。
我額頭撞到他的雨衣也濕潤一片。
「……抱歉。」
「沒事沒事啊！」翔陽笑了幾聲，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痛不痛？」
「不。」
「那就好。」
我們騎上自行車，在雨中盡量走人少的路。
卻沒有想到路上雨越下越大，已經到了阻礙視線的地步，我們只好找了一個路邊的一個孤零零的木屋停下。
木屋不大，只有三面牆，一個長凳，旁邊是一個小小的神社——真的很小，只有四平方米左右的樣子。
存放了一個木頭制作的生霉的收納硬幣的方形東西。
我和翔陽脫掉了雨衣才進木屋坐下，即便如此，雨滴還是能跳到腿上。
只是一個短暫的停靠點。
我的裙子全濕了，很難受，襪子也是，穿的及膝白襪，被髒水濺得一塊一塊的烏黑。
翔陽把我們兩個的雨衣放好，站起來苦惱地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多久才停……」
「應該很快。」
我鞋子裡積水，不得不脫下，踩在鞋子外表。
翔陽嘀嘀咕咕著什麼，一扭頭卻馬上捂眼睛，「啊啊啊抱歉！」
我：「……不，我就脫個鞋子。」
「……唔……」翔陽臉紅著緩慢松開手，「…小繪，你襪子濕了。」
「我知道。」
我隨即折起腿脫襪子。
「……不不不不！」翔陽閉著眼伸手一把抵住我曲起的膝蓋，表情看著要哭了的樣子，「不…不要曲腿。」
我：「我裙子裡穿了短褲。」
「誒？！那那那也不行！萬一有路過的人，不知道小繪穿的有短褲怎麼辦！」
我：「………」
我解釋：「怎麼看都是不曲腿是脫不了襪子的吧？」
翔陽梗住：「……」
他鼓起勇氣站在我面前背対我，「那這樣就可以了…！」
我：「……謝謝。」
雖然沒有人。
我迅速脫掉濕掉的長襪，踩著鞋站起來，因為有點不穩，抬手按住了翔陽的肩膀。
他微微轉過身，見我皺著眉穿鞋，「不用穿鞋的，小繪你坐著就好。」
「……行吧。」我坐下，把襪子放在一邊晾著。
翔陽坐在我另一邊，呆呆望著天空。
他穿的依舊是短袖短褲，運動鞋濕了，但是腿部的水滴倒沒什麼所謂，很快消失。
我的腳趾在積水的鞋裡泡久了一點，更顯得蒼白，一點粉色都沒有。
好冷……特別是浸了水之後，腿上和腳冷得不行。
我低頭，看著自己腳趾蜷縮一下，又蜷縮一下。
「……好冷。」
「誒？」翔陽看過來，他眉眼蔫下來，「早知道就穿外套了……就能給小繪披上……」
他坐得離我有點距離。
我一個人更加寒冷，翔陽失去了感受冷氣的功能似的，甚至還大咧咧岔開了腿坐。
我：「你坐近一點。」
翔陽瞪大眼。
我：「我太冷了。」
「……好。」翔陽看向別處，慢吞吞移過來，挨著我坐下。
我冷得瑟瑟發抖，轉腰向他伸出手。
翔陽宛如一個合格的取暖工具人僵硬著抱住我。
因為挨著，他的大腿不可避免地碰到我的，濕潤的裙擺與他的短褲相貼。
我將頭埋在他溫暖的脖頸處，一手抱住他後背，一手握住他手心。
這人，直到現在手心都是熱得發燙。
清涼的風不斷吹過，打濕的地方更加寒冷，雨啪嗒啪嗒有變小的趨勢，屋檐一連串滴落的水珠緩慢減少。
「…小繪很冷嗎？」半晌，翔陽的聲音響在我耳側，沒再慌亂，他似乎鎮定了下來。
我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冷得下一秒牙齒就要打顫。
特別是光.裸的腿。
他握手握得很緊。
穿上鞋，濕濕的積水很難受；不穿上鞋，直直面対冷風，吹得我蜷縮都不能躲避。
翔陽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盡量把自己露出來的皮膚全部貢獻，另一只手嘗試穿過黑發貼在我冰涼的後頸。
我心念一動，干脆用離他近的那只左腳踩在他的鞋子上，短裙下的冰涼腿肉和対方短褲下的腿部肌理相貼。
而我的右腿也同樣往他那邊的方向移動，踩著自己的鞋，並攏和我自己的左腿相互取暖。
翔陽渾身一僵。
我則驚訝了一瞬。
……為什麼連腿都是熱的？！是火爐嗎？
翔陽呼吸猛然加快一陣，又在我察覺問他之前迅速恢復。
他說：「……腿也很冷嗎？」
我：「當然了……」
我抬頭，翔陽近在遲尺，呼吸交纏間熱氣傳遞。
他沒有笑，一雙貓眼睛緊盯著我，睫毛隔幾秒就顫抖一陣。
我感到一絲的歉意，「抱歉，我碰你的話，你也會很冷。」
「不……」翔陽移開視線，低眸看向與我相貼的腿，他沒有動，任由我踩著，上面白色的鞋帶崎嶇膈著我的腳心，一蜷縮腳趾就能將鞋帶尾部抓起。
片刻之後，我卻察覺到他動了動，是將腿往我這裡靠。
「我不會冷的。」翔陽垂著眼簾盯著腿，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的膝蓋原本貼著他的膝蓋側面向下一點的位置，翔陽那一動，連帶著我整個小腿側面的皮膚都在與他摩擦。
因為他靠近得太過了，運動鞋碰到我的鞋，我並攏歪過去的雙腿成了擺正的姿勢，仿佛他才是貼過來的。
翔陽貼著我後頸的手心遠離，伸過來貼了貼我的臉。
滾燙的手心一如既往。
轉過身的擁抱，腿側的相貼，運動系的少年身體不僅溫暖還附著一層薄薄肌肉，不硌人，很舒服。
被比我大一圈的翔陽抱著，簡直像是被火緊緊包圍，的確比自己一個人坐著更暖和，就是腰扭久了可能會累……
我抬頭和他対視，翔陽目光靜靜，微微皺著眉似乎很擔心，耳朵卻通紅一片。
「等雨停了再走吧。我會努力不冷下來的，嗯……」
翔陽眼睛害羞地眨了眨，又認真地直視，道：「小繪可以隨便抱我碰我……怎麼樣都行。」
……謝謝你，火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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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夏天——
小繪：= =貼可以，但是不要貼太久
翔陽：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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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
時間漸漸流逝, 雨水漸息，只剩下屋檐偶爾的滴答聲。
我心裡十分難受地穿上打濕的鞋，翔陽失笑, 跟在我後面騎車。
到了我家門口，翔陽停下, 叮囑一句, 「記得洗熱水澡哦。」
我點點頭，「你也是, 再見。」
「再見小繪！」翔陽一頭橙色碎發濕噠噠黏在臉側, 雨衣擋不住飄雨, 即便雨停了也沒有立刻干掉。
他笑著朝我揮了揮手，離開。
我一進門就火速洗熱水澡還有穿上毛茸茸的睡衣，窩在臥室裡躺屍。
今天……不想干別的。
才晚上八點, 我躺在床上看雜志，躺著躺著就莫名睡著了。
書無聲地落入被褥。
***
翔陽家。
浴室門被哢噠一聲打開，橙色發的少年換了一套白色短袖, 用手拿著灰色毛巾擦拭濕漉漉的發，胡亂擦, 一身氤氳的熱氣爭先恐後地散開, 寬松T恤隨著動作擠出幾條褶皺。
「我先睡覺了——」翔陽吹干頭發，朝他家人喊一聲, 隨即進入臥室。
才洗過的頭發蓬松又柔軟，刺蝟一樣，配著還未徹底成熟的臉，更像一只毛絨絨的動物。
翔陽坐在書桌邊, 先拿出日記本寫了幾句。
話說……最近都沒有交換日記了，小繪忘記了嗎？
好想看小繪的日記啊……
因為幾個月的空窗期, 翔陽偶爾寫的日記充滿了自己真實的心情。
自己看倒沒什麼，現在一想到要給小繪看就有點害羞……要不等她提出交換日記時再改一下吧。
桌子邊還有一個信封，裝著的卻不是信紙，而是幾張照片。
是小繪前段時間在手機上給他發的假期巴西之旅的照片，翔陽一收到就火速去打印成相片。
他再拿出來，一張一張看一遍。
……全…全是酒店裡的呢，要不然就是街道，沒有什麼景區。
翔陽一愣，繼而笑出聲。
看來玩的不太好。
甚至還有她睡眼惺忪，吃早飯的場景，是坐在對面的視角，黑發有幾縷不安分地翹起，臉上還有紅暈。
嗯……好可愛。在困倦地吃早飯呢。
翔陽最終把這張擠在桌上的相框裡。
時間越來越晚，翔陽關上燈，躺進被窩。
他的睡眠質量一直挺好，除非有別的情緒。
閉上眼，本來好不容易忘記的場景又一次在夜晚跑進腦袋。
雨好像又一次在身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他不怕冷，應該說他總會比周圍人少穿幾件，時常炎熱。
她卻恰恰相反，冰冰涼涼才是最常見的體溫。
耳邊是滴滴答答的雨聲，緊密的擁抱，小繪軟軟的身體完全被他圈住，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下巴抵在他胸口望著他。
腿側貼上少女冰冷的腿肉，翔陽這才發現他好像的確溫度很高，與她對比簡直是個暖寶寶貼。
夜晚，安靜被窩裡的少年閉著眼翻個身。
半夢半醒的狀態，而夢裡那個雨一直在繼續。
誰都不希望它停。
也沒有做什麼，就單純抱著。但是僅僅是擁抱和腿側相貼，已經能讓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甚至蓋過了雨滴聲，逐漸擴大，成為強勢的背景音，搗弄耳膜。
「有點冷。」她說。
「那…那要不要抱更緊一點？」翔陽呆呆問道。
她抬著頭，待在他的胸口，緩慢地嗯了一聲。
翔陽：「……」
救……
好想雨一直下下去。
他好像迷失在她黑藍色的眼睛裡，沉浸海底，情不自禁地靠近，收緊。
翔陽才顫巍巍嘗試抱緊，就猛然清醒。
「！」黑暗的天花板，翔陽熱得被子被他不知不覺甩在一邊，胸口不斷起伏，呼吸加重。
夢…是夢啊。
翔陽愣了愣。
他緩慢眨了眨眼，然後轉身手腳並用抱著卷成一團的被褥。
……好羞恥…！但是！好…好喜歡。
翔陽腦子裡才冒出這個詞就忍不住抱著被子左右滾，嘴裡發出「噫——」的壓抑聲。
不不不，得快點睡覺。翔陽輾轉反側許久，暗示自己。
再…再想最後一次就睡覺！
被單被滾來滾去的少年弄得褶皺四起，半晌，他安靜下來，整個房間才徹底進入安眠。
***
第二天，中午我提前去了操場，翔陽應該還要等一會兒才來。
我也突然想起有交換日記來著，就順便把日記帶上，放進提包裡扔在草坪上。
先慢跑一圈熱身好了。
然後我很不幸運地在操場外面的欄杆處狠狠摔了一跤。
我：「。」
……幸、幸好沒人看見，我從小學開始就沒摔過跤……
我迅速爬起來拍拍裙子。
手腕擦出血，疼，但是是皮外傷，不礙事。
「沒事嗎？可以跑嗎？」我走過去，教練看一眼，問道。
我：「可以。只是手腕擦傷而已。」
又不是腿。
教練頷首。
我站在准備地方壓了壓腿。
「你沒事吧？」酒井在我旁邊，瞥一眼我的手腕，「都出血了。」
「沒事。」
酒井皺眉，「那你擦擦。」
我嗯了一聲，走旁邊拿衛生紙擦了擦。
然後用一張新的衛生紙墊在手腕處，再在上面戴上護腕，完全遮住了傷口。
口哨聲。
幾個人站在起跑線，我將黑色頭發扎起，及肩頭發只能扎起一個小揪揪。
再一聲口哨。
同一時間起跑。
我跑了一圈，才看到橙色發的人慌裡慌張地過來，站在終點處喘氣。
終點也有教練在計時。
翔陽好像張望了片刻，找到我了就笑著喊了什麼，我沒聽見。
教練聽見了，他偏了偏頭，看向一邊非社團人員，操場是公開公共的，沒阻擋跑道的都可以來，也就沒說什麼。
翔陽倒是察覺到，悄悄看一眼強壯高大的教練，往旁邊螃蟹似的小心移了幾步，遠離。
我看了片刻便全身心投入跑步。
調整呼吸，調整心態，調整戰術。
似乎不斷的有污穢從皮膚、鼻息中排出，全部細胞都被調動。
「第一——第二——」教練一喊一個，同時按住秒表。
我跑過終點再往前走了幾步，腿部輕微酸軟。
翔陽跑過來，比我還開心，「第一誒小繪！」
我嗯了一聲，走出跑道。
出汗了。我摸了摸後頸。
翔陽露出軟乎的笑意，遞給我毛巾——等等，哪裡來的？
「我自己帶的，新的。」翔陽乖巧著一張臉，說道。
「…謝謝。」我拿過胡亂擦了擦脖頸。
擦完他極其自然地接過，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瓶水，還是擰開了的。
我默默接過喝一口解渴：「……」
我喝完，瓶口還停留在唇上沒來得及拿開，翔陽就伸手，指尖碰到我額角，我下意識閉上一只眼睛。
因為汗水黏在額角的發被挑開，觸感蔓延至眼角。
「差點進眼睛了。」翔陽對上我的視線，紅著臉解釋一句。
「哦。」我答應一句。
他收回手，眼睛的睫毛不住地顫抖，抿著唇，瞳孔的顏色迎著陽光顯得琥珀透亮。
不過還是他的頭發更鮮艷。
我想著，把水遞給他。
翔陽低頭，耳朵紅紅地乖乖扭緊。
「啊，你現在沒事嗎？」酒井過來，盯一眼我的手腕，說道。
我搖頭，「沒事。」
「好吧。」她挑了挑眉，瞥一眼翔陽，微妙地皺眉一瞬，但還是頷了頷首當作打招呼，轉身離去。
翔陽看著她的背影，沉默片刻，轉向我時又重新揚起笑容，「小繪，說的什麼啊？」
「沒什麼。」我沒有在意，隨口道。
因為我是真的覺得沒什麼，連小事情都算不上。
比賽完教練就喊了解散，我被派去還一個籃球——鬼知道哪裡來的籃球，好像是別人忘記還了的，孤零零待在角落。
翔陽自然是跟著我，幫我拿著提包。
我走到半路才發現他異常沉默。
…要不，我開一個話題？
於是我說：「你吃飯了嗎？」
「吃了的。」翔陽面色蔫蔫的，卻依舊順著我回答。
我神色自若地嗯了一聲，「我也。」
很好，話題結束。
器材室是樹林邊的一個矮矮的房子，用的鎖鏈鎖住。
我用鑰匙打開，吱呀一聲，房內黑暗無比，窗口被紙一層一層包裹蓋住，一絲光亮都透不進。
門一打開，只有一束光照在中間，周圍隱隱約約亮起，但更深的地方依然黑暗。
我抱著籃球走進去，尋找籃球收納架。
翔陽也跟著進來。
我放好籃球回頭，他站在門口，眉眼懨懨，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走近，站在他面前，「你怎麼了？」
「我……」翔陽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沒有說出口。
我只能自己想，「是因為提包重嗎？」
我把他手中的提包拿走，放到旁邊的一堆排球上。
翔陽盯著我，眉頭松了松，搖頭，「不是。」
我：「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翔陽頓了頓，糾結了一秒，小心翼翼看我，低聲道，「我在想小繪和剛剛那個人在說什麼……」
我回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說什麼。
沒辦法，在我眼裡就只是一段無所謂的對話。
是在意這個嗎？
我不明白，但既然這樣，就解釋一下。
「她在問我手腕怎麼樣了。」我說。
翔陽語速極快，「手腕怎麼了？」
「只是擦傷。」我心虛了一秒，不想讓別人發現我是因為摔跤，隱去原因。
幸好翔陽沒問，他伸手拉住我，神情急切，「哪只？」
「右手。」我一頓，取下護腕給他看，擦傷已經止血，一塊皮膚有紅絲蛻皮，並不嚴重。
紙巾上沾了幾滴血。
我想了想，加了句處理方法，「等會兒去醫務室洗一洗，就可以了。」
翔陽沒說話。
我等了幾秒，還沒有說話。
於是我放下手，下一秒，手腕被緊緊握住，對方避開了傷口位置，握得更下面一點。
我嚇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一瞬。
與動作的強勢不同，他的表情可憐巴巴的，垂著眼像失魂落魄的小狗。
翔陽盯著我，輕聲道：「……小繪，這樣一點都不好。」
我被握著，雖然不能動，但是不痛，只是起到禁錮的作用。
他既倔強又尊崇內心掌握了分寸。
手……動不了……
我：「哪裡不好了？」
「為什麼不跟我說啊？卻跟別人說。」翔陽委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撒嬌，「我也很擔心——比別人擔心多了。」
「因為沒什麼吧……」
他前進一步似乎想湊近，我卻下意識後退。
不是害怕，而是不想撞上頭。
……翔陽向前的趨勢仿佛要撞我身上似的，我當然要躲一下。
「可是明明很痛。」他說著，想要說服我，以至於還在往前。
我後退：「其實，也不是很痛……」
「我知道了，」翔陽一雙眼睛透亮無比，一方面他是粗神經的熱血人，一方面也可以是敏銳的天然。
「小繪沒有想過撒嬌，沒有想過依靠別人，哪怕只是獲得一句安慰的話，你習慣一個人。」
我疑惑：「我為什麼要撒嬌……」
幾步之間已經從門口照進來的微弱陽光，進入徹底黑暗的角落。
直到我的腰快要靠上球類推車的冰涼鐵杆，後腳跟先踢到推車，它的滑輪一動，卻礙於後方擠滿了推車而只是輕微哐當一聲，動了一點點。
啪嗒。
手中的鑰匙落在地面，清脆的響聲。
我看不清翔陽了，我們都在陰影裡，只能隱約看著他橙色發的輪廓。
沒了視野，他的氣息更加明顯，縈繞周圍。
而我在靠上推車的一瞬間，翔陽就及時伸出另一只手抵住鐵杆，我的腰撞上的是他的手背。
即便如此，我很輕易忽略了第六感帶來的危險預感，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問題上。
我單純有疑問，道：「那該說什麼？可以給我一個範圍？」
「……唔……」翔陽反而猶豫一陣，他低下頭，刺蝟頭本就毛毛躁躁，額發末梢一靠近就撓到我的額頭。
我忽然感到不自在，翔陽的呼吸太近了，我卻不能知道具體距離。
無法動彈。
「那…那可不可以什麼都說呀……」翔陽氣突然弱下來，小心翼翼道。
嗯嗯嗯？？？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我並不在意這個。
「好吧……」我說道。
頓了頓，我又認真道：「我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做，你可以直接說，因為我希望你開心。」
「好……」
翔陽的聲音怎麼感覺顫抖得快哭了……？
然後安靜下來。
我腰後抵住的手是特意展開沒讓我被他手骨咯住，翔陽的額發還蹭在我額頭，呼吸間熱氣盡數附著在臉頰的皮膚。
我才盡全力跑完步，並沒有多少力氣，他握著的力度不大不小，我也懶得掙脫，卸了力也有翔陽幫著充當支架。
我伸出手，手心朝外放在我和翔陽面部之間，想測量距離。
只是才抬起就剛好觸碰到他的下半部分的臉，我的唇隱隱約約摩擦著自己的手背。
一只手的距離。
翔陽驚醒，軟乎乎道歉：「很抱歉小繪……我做錯了……」
「你也沒有做錯。」我說道。
他乖乖道歉說話，卻沒有遠離我的手心，沒有退一步，依舊是有點攻擊性的姿勢，灑出的熱氣像熱熱的氣泡咕嚕嚕砸在我手心肉上，蒸汽一樣濕潤。
我憑借我貧瘠的交往書本知識，說道：「交往的話，有想要的直接提就好。這才是對的。」
翔陽似乎笑起來，我的手心感覺得到，「嗯嗯。」
我木著臉：「還有，我帶了日記。」
「誒！？我也是！」翔陽堪稱是異常驚喜。
我：「你可以松開我去拿，在提包裡。」
翔陽一愣：「……」
「！」他立刻反應過來馬上松了手，後退幾步，退到陽光照耀的地方，臉上表情既害羞又慌張，通紅一片。
「抱抱抱抱抱抱歉！！」翔陽頭頂都快要冒蒸汽了。
我：「不…沒什麼。提包。」
「哦哦好……！」他迅速回身想去拿提包，卻轉得太用力啪嘰一聲摔了一跤。
整個人宛如一個餅子攤在地上，跟上次在我家裡摔的那一跤非常相似。
我：「……」
我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在學校裡摔倒的高中生，不止我一個。
我正要上前，翔陽快速站起，把提包小心拿好遞給我，眼睛朝下看，聲音小得不行，蚊子似的，「……提包。」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我好丟人嗚嗚嗚嗚」的沮喪氣息。
我：「。」
我決定照顧他，不提這個，接過，「謝謝。」
我從包裡拿出日記本給他，翔陽同時遞給我他的，一直裝在口袋裡。
於是我們走出去坐在草坪上，面對面翻看對方日記，翔陽坐立難安，紅得宛如煮熟的螃蟹。
「……小繪，真、真的要在對方面前看日記嗎？」
我疑惑：「不可以嗎？」
翔陽一碰到我的眼神就立刻梗著脖子道：「不！！我很榮幸！！」
「？？？」
「還、還有，」翔陽沒有看我，直直盯著草地，要盯出個洞，「我有時候會忘記要給小繪看……所以很多內容小繪看過就忘就好！嗯！我最後還是決定不改了，哈哈哈哈」
他訕笑。
「嗯好。」
我把翔陽的日記本放在曲起的膝蓋上看，翻開，翻到上次看的地方。
……總之接下來一大片充滿了等待的哀怨味道。
[啊……小繪……去了……巴西……啊……]
[今天，練習了排球，跟阿姨們學習了好多，非常感謝她們=w=
ps：離開學見到小繪還有50天。]
接下來每一段都有計時。
[打排球好開心啊，如果有隊友就好了。
ps：離開學見到小繪還有40天]
……
[對了，希望和小繪一個班——拜托了——日記神！……呃，或者筆記本神？
ps：小繪見面倒計時30天]
中間很多他練習排球的經歷，穿插著對我的想念，什麼「好久回來啊」「二十天，好久啊」「有手機就好了」……
[開學了！但是小繪沒有來qwq而且在排球社居然碰到了影山，傷心。]
……
[公交車也太棒了吧——晉升為第一喜歡的交通工具！好喜歡好喜歡，好可愛好可愛，認認真真的，我好感動，感動到好想哭啊……但是不行，男朋友沒有眼淚。就抱著小繪就好。]
[最喜歡噗咻？]
[離得好近，洗發露的味道？還是其他的？]
[小繪的安慰，好喜歡。]
好像是約會那天的日記，他在後面畫了一輛簡約的方塊公交車，還有一對耳機。
翻到最後，是昨天有關下雨的日記，只有一兩句話。
[如果一直下雨就好了。]
明明說著希望一直下雨，在日記後面，他卻畫了一個燦爛微笑的太陽。
[不過小繪冷，就算了。
太陽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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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4-03 21:08:52~2022-04-04 19:4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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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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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翻開那本黑色日記。
滿滿當當的數學筆記……
翔陽：「……」
不、不愧是小繪呢……糟糕！他現在生出一股拿出筆瘋狂謄寫的衝動！
習慣, 恐怖如斯。
在數學日記裡艱難生存的真正日記內容只有眯著眼睛才能發現。
[巴西，再也不來了。]
「……」
果然玩得不好。
[新的班級]
[翔陽在哪裡？]
啊，是找不到他了嗎？
翔陽一愣, 繼而回想起第一天小繪才來學校，的的確確不知道他的班級。
不過這個疑問寫到日記裡……莫名戳中他的點了。
翔陽臉紅了一紅, 內心別扭, 刻意清了清嗓子偽裝。
一旁的黑發少女沒有注意，全神貫注看日記。
翔陽：「……」好吧好吧。
小繪的日記在別人看來實在枯燥無味, 就幾句話, 甚至還不帶太多的感情色彩, 宛如一個無情的播報機器。
但是翔陽看得津津有味，腦海中自動黏貼一個小繪，正面無表情說出日記的話。
她開口：「翔陽在哪裡？」
嗚哇——！！在這裡在這裡！
翔陽獨自內心激蕩, 身旁的少女已經關上日記本，看向他。
翔陽立刻察覺到，扭頭。
小繪似乎猶豫了一下, 才慢吞吞說話。
「周末，要不要去逛街？」
……誒？
……嗯嗯？
約會邀請嗎……？
翔陽大聲：「好！！！」
「……」她揉了揉耳朵。
***
怎麼說, 都是衝動的結果。
翔陽的日記我非常喜歡, 心髒都會砰砰直跳，但不會發泄這種奇怪情緒。
他那雙琥珀色眼睛看過來, 我就脫口而出了。
翔陽的答應聲差點把我的耳膜震掉。
不過這周末卻不可以，翔陽開始集訓生活，所以約定了一個不確定的周末。
？
總之翔陽加入排球社之後，他的愛好也走上正軌, 無數的比賽等著他，這段時間也好像打了幾場。
不過因為那是他社團的事情, 我也有社團任務在身，所以並不是過於了解。
除了翔陽有一天晚上打電話，聲音哆哆嗦嗦：「怎…怎麼辦？我好緊張啊小繪。」
我正在書桌上看漫畫書，聞言：「放松。」
「集訓太興奮了！但是比賽肯定也會接踵而至吧？」
「嗯。」
「而且還是我作為正式隊員……嗚哇……」翔陽似乎在對面上下撲騰。
我其實不太具備什麼語言藝術，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沒關系，你已經有隊友了。」
「……」翔陽沉默幾秒，「嗯……說的也是呢，而且都是特別厲害的隊友！」
我再說：「體育競技，有輸有贏。」
「嗯嗯，」翔陽贊同，「有輸有贏。」
我說：「拼盡全力就好。」
「好。」翔陽的聲音低下來，他好像躺在床上，輕輕淺淺的呼吸。
我見安慰好了，便繼續看漫畫書。
等著翔陽掛斷電話。
過了片刻，我都把漫畫的一卷看完了，才發現手機還處於通話狀態。
「…翔陽？」
「……嗯。」那邊的少年音黏黏糊糊，在半夢半醒中似的，帶著無限的困意卻又睡不著。
然後那邊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可惡啊——！！在集訓期間還跟女朋友通話的高中男生都下地獄啊！！！」
「田中前輩！！啊啊啊啊！」
翔陽困倦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高亢不少。
我根據聲音判斷他們應該在你追我趕。
我：「……」
半晌，他們停下，有來了一個人引起一陣慌亂，其中夾雜著「這不是阿谷嗎！」「可、可是谷同學——」
然後又是一個男聲「你們不要吵了——」
又是一陣「啊啊啊啊」
我：「……」
我看一眼手機。
等好不容易安靜，最後一個出場的男生聲音粗獷但是憨憨的老實，「啊，不管怎麼說，日向在打電話，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窸窸窣窣。
翔陽終於到了一個角落似的，小聲道：「小繪還在嗎？」
我看完漫畫的又一卷：「嗯。」
「抱歉抱歉，剛剛……」
「沒事。」
翔陽頓了頓，聲音重新染上笑意，「那小繪最近有什麼……嗯……可以跟我說的事情嗎？」
我想了想：「我們也需要出去比賽了。和男生田徑隊一起。」
「那要加油哦！」
我嗯了一聲，「翔陽，你們集訓合宿的房子怎麼樣？」
此話一出，對方馬上開啟無限嗶嗶模式，從一起睡的大房間說到澡堂，甚至還興奮地說到了自動販賣機。
「……小繪可以等我嗎。」說到最後音量降下，翔陽小心輕輕道。
因為他注定會越來越忙，排球會占據一大部分時間，翔陽在進步，進步之後的空間舞台只會越來越大。
他意識到了與國中的不同。
我淡淡道：「沒什麼等不等的。我們本來就在一起。」
目標也不一樣，又不是退休的老頭，自然應該把時間更多花在自己身上，我也如此。
不過我的目標是學習與跑步。
翔陽沉默幾秒，可能處於幽靜的走廊，他的聲音即便音量小也在耳畔清晰不已：「……小繪。」
我：「嗯？」
「我現在覺得好幸運啊，不管是遇到排球社的大家、我的對手，還是和小繪在一起，都像夢一樣。」
我：「那就不要醒過來。」
翔陽：「如果我醒過來我會立刻一榔錘把自己敲暈再睡過去！」
我：「……」
倒也不必。
他磨磨蹭蹭不想掛電話，仿佛一只粘人的貓。
我：「你可以睡覺，不會掛。」
翔陽：「不要不要，那樣的話大家都會知道小繪在說什麼的，才不要。」
哦……是擠在一個大房間睡嗎？差點忘了。
最後翔陽狠狠心……讓我掛斷手機。
可憐兮兮的聲音絲絲縷縷從電話裡鑽出來。
我則沒什麼糾結的，依他所言冷酷無情地掛斷。
集訓還是睡好覺吧。
***
翔陽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拖著步伐回到睡覺的地方，有些人早已睡了，他沒有打擾其他人，小心翼翼地鑽進被窩。
貓咪似的眼睛沒有閉上，反而睜著望著虛空發呆。
入了排球社的確越來越忙，就連中午都是時常需要訓練的，午飯可以在一起，但是小繪也忙，社團中午偶爾的集合時間與翔陽錯開，也就陰差陽錯沒了見面機會。
他已經八天零十個小時沒有和小繪見面了。
心髒在黑夜裡穩穩跳動。
少年發呆一會兒。
不過他的喜歡沒有絲毫減少，反而愈發的多。
一想到剛剛小繪說的「沒有什麼等不等的，本來就在一起」，他對戀人的恐慌都一齊消散。
翔陽忍不住扯著被子遮住臉無聲笑出來。
有種，她會一直看著他的心動感。
他的排球，他的小繪，在高中都一並占據了他所有心神。
***
每個體育社團都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比賽，我忙得腳不沾地，還有學習也快到期中。
和翔陽的相處時間著實不算多。
偶爾一次見面翔陽怨氣衝天地小聲嗶嗶：「我們怎麼不是一個班的啊……我和影山置換就好了！」
等終於到薛定諤的周末逛街時間，翔陽已經和音駒等學校比賽了一輪。
天氣也越來越暖，我換了一身裙子，站在商場門口等待。
我是提前了十分鐘到達。
約定地點是商場門口第三根路燈下。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四處張望一下。
……然後不遠處熟悉的橘子頭讓我眼神凝固一秒。
「？」
他一身運動短袖，背了個斜挎包，正低著頭一臉緊張地看著手機。
一副比我到的都早的樣子。
「……」我沒有著急叫他，抬頭數路燈。
一——二——三——
？？？我站的是對的啊？翔陽怎麼站在另一個路燈下了？？
我再數了一遍才發現玄機。
我們，忘記約定是往哪邊數的第三根路燈了。翔陽往左我就往右。
我：「。」
翔陽沒有發現我，還在緊張兮兮地緊握手機，嘴裡逼逼叨叨著什麼。
我剛要走過去，叮——
手機響。
我拿出來。
[翔陽：我到了小繪=v=]
我們約定的是十點，翔陽就卡在10:00發的消息。
就算提前等也沒有說，只是到了約定時間再發消息。
[小繪：你往右看。]
我眼睜睜看著翔陽在我低頭打字時轉向商場，於是等我發過去時他理所當然地按照過時的指示轉過去，背對著我。
一顆橘子頭左右搖晃晃出殘影，還踮了踮腳，急切地跳了跳提高海拔找人，刺蝟頭在空氣中翹起又落下。
我只好走過去，扯住他的斜挎包，同時出聲，「翔陽。」
翔陽轉過來，一臉驚喜：「小繪！」
他一個熊抱，我直接被抱懵了。
但很快反應過來，伸手回抱住。
很久沒見，他毛茸茸的腦袋垂下依戀地蹭在我頸肩，雙臂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害羞而抱實，我腰間的觸感十分突出。
我抱著他，覺得一段訓練過後，翔陽微妙地又結實了一點……錯覺嗎？
「我好想你啊。」翔陽從不掩飾自己，交往久了更是如此，直白地表達。
我感覺到耳朵被他的側臉輕輕剮蹭，少年獨特的氣息包裹，熱量充足。
啊……好熱……
翔陽恰恰相反，笑了幾聲：「小繪好涼啊。」
我：「…」
啊？莫非？這是冷天我拿翔陽取暖的代價嗎？
熱天該我變成制冷器了？？
他適時松開，笑道：「進去吧。」
我對著他直白的視線，點了點頭。
商場人很多，擠來擠去，原本和翔陽並排走的，卻一不留神就走到後面。
我伸手輕輕拽住了他斜挎包的帶子。
翔陽看過來，我面無表情說道：「這樣不容易走丟。」
翔陽耳朵紅了紅，應該說從剛剛擁抱開始就在紅，松開時也一副「啊我居然真的做到了」的強行忍住害羞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任由我拽著，繼續往裡走。
我們要去最裡面的漢堡店解決一下午飯問題。
半晌，在人群中翔陽忽然又看向我，伸手握住我拽帶子的手腕，我順勢被他拉住，松開了手。
「…這樣也可以的。」翔陽轉回去小聲嗶嗶，側臉耳廓紅得滴血。
真是……好久不見這種表情了。我莫名想到。
隨即我掙了掙，在他手心滑下，握住他。
從手腕的握，變成雙手相貼。
翔陽似乎抿了下唇。
我正要看向別處，他目不斜視，手卻就著我的動作收緊手指。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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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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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我還沒有反應，翔陽先悄悄降速與我並排。
手心十分暖和……甚至到了炎熱的地步。
我逐漸感受到溫度的上升帶來的不妙：「……」
好熱。
手心相貼，很熱。
他的手指扣緊在我指間手背, 很熱。
翔陽還悄悄靠近，手腕都碰上, 他穿的短袖, 我也破天荒穿的短袖裙——主要是今天溫度挺高。
但還沒有熱到商場開空調的程度，反而是翔陽帶給我熱空調一樣的體驗。
我看向翔陽。
翔陽保持著開心至極的笑容, 轉頭：「怎麼了小繪？」
我實話實說：「我好熱。」
「……誒？」翔陽瞪大眼睛。
他剛剛還開心得每根刺蝟頭尖尖都舒展開來抖抖, 現在立刻蔫下來, 跟搖晃得宛如螺旋槳的狗尾巴突然垂下一樣。
「好吧……」翔陽可憐巴巴道。
我一噎，心想既然冷天翔陽能忍受我取暖，那…那…那熱天我也可以吧……！
我在他緩慢松手中再次握緊。
我：「還是握著吧。」
翔陽仿佛一個暗暗的燈泡一下子被點亮, 展開笑容：「嗯！」
我們到了漢堡店，翔陽排隊我找位置坐。
他點了之後就坐過來，坐在我對面, 乖學生似的雙臂折起放在桌上，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店內有背景音樂, 他還偶爾數著BGM音樂拍子, 頭跟著拍子微微一點一點的。
翔陽：「真期待啊，今天要玩什麼？」
我想了想：「商場裡逛逛, 好像樓上有電玩城。」
「嗯嗯！」
到我們的號碼，翔陽馬上站起去拿，喜滋滋回來。
我拿了一個漢堡慢吞吞吃起來，翔陽大口大口的, 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好快。
他吃完日常托著腮幫子含笑看著我吃。
不知為何，這次我有點害羞。
有點下不去口了。
我傾向於直接說：「唔……不要看我。」
「……嗯嗯嗯？？」翔陽沒想到以前的福利內容被取消了, 驚訝了一下。
我小聲補充：「……有點不好意思。」
「啊……」翔陽呆愣住，繼而迅速反應過來，漲紅了臉，磕磕絆絆，「這…這樣啊……」
他不住地眨眼睛移開視線，微微低頭顯得比我還害羞。
看他這樣我突然就不害羞了，嗯。
吃完漢堡，我拉著他坐電梯上樓。
翔陽在和我講比賽經歷。
「還有還有，認識好多有趣的人……」
他講排球倒是充滿了擬聲詞。
什麼噗嗤一聲打回去，哐當一下扣球，啪嗒一下打中了影山的後腦勺……
嗯嗯？？什麼東西混進去了？
電玩城大門敞開，一進去就是一座大型跳舞機。
我徑直走向抓娃娃機，盯著櫥窗裡堆滿的玩偶。
「翔陽，想要紅色的草莓……」
翔陽立馬可以了，挽了挽不存在的袖子，自告奮勇道：「我可以！」
我太喜歡裡面那個紅色的草莓了，聞言立刻海豹鼓掌：「好棒好棒。」
翔陽的胸挺得更筆直，買了游戲幣，謹慎地把手放在遙控器上，一雙眼睛緊盯著玻璃後的草莓怪。
草莓怪臉上還有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咽了咽。
我繼續海豹鼓掌：「加油加油哦。」
翔陽看我一眼，更加嚴肅了，臉繃得緊緊，向我點點頭。
他開始了——
他按下了按鈕——
他操作了控制器——
他掌握了錯誤的時機——
他失敗了——
翔陽：「……！！！」
翔陽雙手捧臉，一副天塌了無顏面見父老鄉親的震撼吶喊表情。
背景都失去了顏色。
我按住他的肩膀，認真道：「別慌張翔陽，你還可以再來。」
「……對！」翔陽呆呆看我幾秒，恢復生機，握拳給自己打氣，「加油加油，小繪想要的！一定要拿到！」
我捧場地海豹鼓掌：「我好開心。」
翔陽再放了一個游戲幣，認認真真繼續。
他臉都快貼在玻璃上。
我也緊盯著。
抓手抓住了草莓怪，但是到了中途又顫巍巍掉落，空空一場白歡喜。
翔陽又蔫下去，「果然……不行……」
我拍拍他肩膀：「沒事啊。」
翔陽認真道：「可是這是小繪第一次向我說喜歡的東西，說想要誒！」
我一愣。
這時候跳舞機那裡有工作人員拿著麥克風說話：「拿到積分獲得獎品，一等獎是玩偶，二等獎……」
他說完再兢兢業業重復，一直重復，不斷重復。
我沒有在意，翔陽原本塌下去的肩膀卻立刻直起，雙眼發亮：「小繪小繪，是玩偶誒。」
「嗯，」我看一眼獎品台，是小熊玩偶，「可是是小熊。」
「我們可以和他商量換！」翔陽笑道。
社交能力為0的我：「……啊？」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翔陽帶著燦爛的社交微笑走到工作人員面前，說了幾句話，還手舞足蹈的。
對方很耐心地聽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點頭。
翔陽扭頭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
我：「……」還能這樣。
「可是，我和你都不會跳舞誒……」
翔陽撓頭，一派天然：「這個應該不用非要跳舞吧？」
我又一次懵逼：「……啊？」
「交給我好了！」翔陽自信地錘了錘胸膛。
他報名了活動，工作人員立刻興奮道：「好的好的好的，排名看積分哦。」
我坐在下面的凳子上，還沒搞清楚狀況。
……真的要跳舞嗎？
「其實只是踩格子啦。」翔陽樂觀道。
……才不是啊喂！
「反正，」他正色，「小繪想要的總得拼命嘗試吧？」
圍觀的人不多。
翔陽站在上面，全神貫注。
然後，開始踩格子——
還真是踩格子啊！？
不過音樂節奏加快後，箭頭的速度也加快，還有手上的動作。
翔陽一頓。
我狠狠沉默：「……」
工作人員則大喊：「廣播體操！這是廣播體操！」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圍也有幾個沒有惡意地笑出聲，本來這種活動就是玩兒。
但是，應該很少人能這樣面對吧？可能有的人會覺得不好意思或者丟人，翔陽就沒有，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最後翔陽沒有拿到第一，因為有個專業舞者試了試。
翔陽眼巴巴望著，又蔫下來，「抱歉小繪……」
「沒事。」我想了想，摸摸他的頭，柔軟的橙色發在我手心輕輕摩擦。
我想到什麼，問：「你不會覺得丟人嗎？他們就是。」
我指了指不遠處想參加最後放棄的人，我聽到他們笑著說不會跳舞，上去會丟人的。
「啊……不會。」翔陽撓撓頭，「本來就是玩嘛……而且為了小繪的話再怎麼樣也不會丟人吧。再說，最後我跳完的時候看到你笑了！」
我捂住嘴解釋：「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就是笑了一下。」
「我知道啊，」翔陽笑道，「小繪是開心，那我更不丟人了。為了小繪怎麼會丟人呢——超開心！」
我抬頭看著他，翔陽笑得和平時一樣，陽光燦爛，眉梢都帶著暖意。
熱烈的喜歡，將人包裹。
「不過我還是沒有成功……」翔陽突然沮喪，嘟囔著。
周圍電玩城的機器背景音人聲各種混雜在一起，我睜大著眼盯著翔陽，他微微垂首看著地板，一副懊惱的模樣。
仿佛形成我和他的真空地帶，與周圍相反的安靜。
我眨了眨眼，忽然湧出一股衝動。
遵循本能地仰頭觸碰他的側臉，柔軟的臉肉被我親得陷下去一點，離開時又彈起。
一觸即分。
翔陽猛然看向我，嘴巴微張，愕然到靜止。
我看著他，對視，「謝謝，我很開心。」
翔陽緩慢地、卡頓地、仿佛落後的機器人似的抬手摸自己的臉。
「啊噗……」他發出怪音。
我：「？？」
「……呃……啊……呃……」翔陽反應過來，承受不住地臉爆紅，不僅如此連手指關節都在泛紅，大腦宕機一樣，僵硬站在原地失去靈魂。
我拍拍他。
「呃……啊……額……救……」他陷入自己大腦的混亂，目光渙散。
「？？？」
我再拍拍他。
翔陽：「呃……啊……」
我：「……」
我牽起他的手，按了按食指。
他立刻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小聲說話：「噗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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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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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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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個開關, 翔陽鈍鈍的腦袋齒輪慢慢轉動。
他手指其實沒有碰到臉，只是比了個虛虛想要摸臉的趨勢，反應過來後更是不敢摸, 猶豫幾秒還是放了下來。
我抬手想要碰碰他紅得像番茄的臉，翔陽卻一反常態地握住我手腕, 卡頓說道：「是…是要摸哪裡呢？」
我疑惑, 其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就隨手一摸, 他一問我就停下來想了想：「嗯……剛剛親的地方？」
「……」翔陽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狠狠閉了閉眼, 再睜開, 眼睛裡潤著，不是眼淚，而是柔柔水光, 輕微顫動的動情，睫毛不住地顫抖，像是蝴蝶飛舞。
他可憐兮兮的輕聲說道：「……可以摸其他地方嗎？」
我：「？？？」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他的側重點是「不想我摸那裡」, 還是「想我摸其他地方」。
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充滿希冀的看著我。
一張少年感的臉龐因為可愛帥氣並存的外貌——即便還沒有完全長開——殺傷力還是夠夠的。
我心髒跳了一下, 特別喜歡他這個樣子, 於是我點了點頭，說了自己的愛好：「好。我特別喜歡你這個表情。我可以答應你。」
翔陽驚訝地微微瞪大眼, 導致一瞬間改變了表情。
我根本不需要掙，一動翔陽就自動松開我的手腕。
我摸了他另一邊臉。
好燙。
「為什麼不能摸那裡？」我問。
「……因為小繪親過，不想碰掉那種感覺。」翔陽愣愣答。
我了然：「原來如此。」
我再捏了幾下就放開，「我們走吧。你昨天說你媽媽給你錢讓你自己買衣服嗎？」
「…嗯嗯！」翔陽一頓, 隨即小雞似的猛點頭。
我走出去，翔陽跟著, 再悄悄試探著伸手。
少年的手指先是戳到我的手側，然後更進一步，徹底握住。
我在看先去哪家的男裝店，「你要買什麼衣服？」
「唔……T恤衫？衛衣？」
「啊……夏天快到了，T恤衫怎麼樣？雖然你很多了。」
「嗯嗯！就那個！」
我和他走在商場內尋找合適的店鋪，翔陽卻在半路突然輕輕扯了扯我的手。
他看著我，「是…是哪個表情？」
我：「嗯？」
「喜歡的是哪個表情？」
啊，問的是剛剛我說的嗎？
我回想：「是吃不飽很可憐的表情。」
翔陽沒理解到：「…誒？」
我換了形容：「是狗狗討要食物的表情。」
翔陽：「？」
翔陽皺眉努力理解，然後露出一個故作可憐的欠揍表情。
真的很欠揍，
我眼睛霎時間被辣到了：「………」
不是這個啊！
翔陽頓了頓，補充了一下設定，他弱弱地用了小狗的聲音。
「汪……這樣？」
……雖然聲音很可愛！但是表情不可愛！
我：「不是！是可憐的表情不是欠揍的！」
「欠揍…！！！」一只翔陽失去了夢想與顏色，變成吶喊狀。
我嚴肅伸手揉揉他的臉，企圖打散他的表情：「不要這個，要那個。」
翔陽任由我擺弄他的臉。
我用手指把他的眉毛往下按了按，又把他的眼皮往下拉一點不要全部睜開，最後摸到他的唇角，准備把他的嘴角往下按一點。
翔陽在我突然摸他唇角的時候就嚇了一下的感覺，下意識緊張地抿唇，卻把我指尖給抿進去。
柔軟的觸感使我一愣：「………」
「！」翔陽立刻松開，然後低頭，「啊……抱歉……」
他有氣無力，失去了靈魂，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天成為大合唱的天使。
指尖怪怪的，我奇怪地看一眼自己的手，道：「沒事。」
接下來他沒再問什麼表情，全程宛如一條失去骨頭的小狗拖曳著尾巴。
我們進了一家服裝店，我給他挑了一個，「怎麼樣？」
翔陽又恢復元氣，迅速贊同：「很好看！」
他火速進換衣間。
服務員笑著對我說：「小姐你眼光真好。這件衣服剛好今天打折。」
我：「謝謝。」
等翔陽出來，站在鏡子面前手足無措，她又說：「你女朋友眼光真好，這件很襯你呢。」
我還木著臉沒什麼反應，翔陽卻像腦袋滴一聲，恍惚間腦門閃過幾個大字。
——誇我女朋友。
——密碼正確。
他興奮道：「沒錯！小繪選的呢！那就這件吧！」
啊這，好快。
我才開始觀察上身效果呢。
服務員迷之微笑。
我：「再看看另一件吧。」
翔陽馬上回答：「好！」
服務員：「？」
整個買衣服的過程讓我感覺自己是在給自己的洋娃娃換衣服，他全程帶著喜悅的微笑，什麼都聽我的。
簡直是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啊，好幸福∼」這種。
雖然我也不太會選衣服，就是盲選罷了。
我最後拿了兩件讓他選，他才糾結著選了一個。
終於選好衣服，速度很快，我們逛了逛，一直到黑夜才回家。
我洗完澡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困倦地滾了滾。
逛街，好累。
翔陽發了條消息。
[翔陽：【圖片】【圖片】]
[小繪：？]
我迷惑，什麼時候照的照片啊？
一張是我仔細選衣服的側臉，一張是我在小攤邊慢吞吞啃餅子，腮幫子鼓鼓的，表情十分認真。
[翔陽：_(:3」∠)_]
這又是什麼顏文字？？？
我在打字軟件裡尋找幾個顏文字。
[小繪：=皿=！]
[翔陽：qwq不要對我生氣]
[小繪：=皿=！！]
[翔陽：QAQ]
[翔陽：QWQ下次不偷拍了。]
[翔陽：QAQ抱歉。因為小繪太可愛了想保存下來！]
我冷酷無情地再發了一個表達我的憤怒。
[小繪：=皿=！！！]
[翔陽：！！我馬上刪除！]
[小繪：這倒不用。]
[翔陽：好的！！]
[小繪：也不是不能偷拍。也可以。嗯。]
因為我決定下次要偷拍你。
[翔陽：小繪……qwq]
這顏文字太生動，我幾乎是立刻浮現出翔陽哭唧唧的面容表情，要哭不哭的十分可憐。
我們又聊了幾句，時間太晚才說了晚安睡覺。
[小繪：zzzz]
沒錯我會這種zzz的睡覺表達了…！
[翔陽：ZZZZ]
……居然是大寫。
***
上學日。
我被老師抓壯丁去高年級搬一下他的教學用具。
我走到高三一個班的門口，剛准備進去把講台上的老師的東西拿過來，一個大塊頭無意間和我對上擋住我的視線。
「誒？……啊，你是要進我們班嗎？」他慢吞吞說道。
對方非常高大，感覺一拳能把十個翔陽揍飛，還有胡子，長相成熟，要不是校服都不知道他是學生。
我平靜地點頭：「是的前輩，我是高一的，幫老師拿教學用具。」
「哦哦，那你進去吧。」他移開位置，語氣溫和，和粗獷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我沒多少想法，進去收拾老師的教學用具，幾本書，還有茶杯。
「要不我幫你拿吧？」他撓撓頭，走過來，說話內容和語調異常友善。
這幾本書確實很厚很重，也很大，我空不出手拿水杯，便答應下來，「謝謝前輩。」
底下下課玩樂的高三同學有一些人微妙地看著我們。
直到有人在我快踏出教室前笑道：「學妹哪個班的？」
我平淡回答：「三班。」
然後走出去，那位前輩幫我把最重的書抱起來，讓我拿最輕的水杯，他走著走著弱弱笑道：「啊……第一次和初次見面的高一學生相處這麼好……也不對。」
他似乎想起了誰，改口：「應該是高一的女生……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很抱歉。」
……性格意外的柔。
我：「沒事，前輩。」
「我是東峰旭。」
「愛野繪。」
「嗯……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他眼睛是下垂的，看起來像無辜的犬，只是身形太大給人壓力十足。
禮貌地交換姓名後，我們一路無話，到了辦公室交差，就打算分開的。
我再次道謝，他也照樣推辭，臉上的表情總是憨憨的慢半拍。
最後分開。
只是一次小插曲，我也沒太在意。
晚上要和翔陽一起回去，我在學校門口坐在自行車上等他，卻沒想到那個前輩先出來，身旁還有一個矮個子……這是挑染嗎？還是天生的？就中間一撮黃毛，其余都是黑色的，衝天向上，感覺要用很多發膠的樣子。
他們有說有笑——准確的說是那個一撮黃毛的在笑，旁邊的東峰前輩還是憨憨的，偶爾靦腆地笑一下。
……和大塊頭的體型真的反差好大。
「啊……」他看到我了。
我禮貌點頭，「東峰前輩。」
「愛…野？你還在這裡啊。」他撓撓臉。
「嗯——？？」那個男生突然一副嗅到驚天八卦的模樣，「居…居然認識這麼可愛的女生嗎！」
「不……不是……」東峰前輩露出苦惱的表情，「抱歉愛野……你在等人嗎？這麼晚了。」
「對啊！這麼晚了回家很危險的！」那個男生大聲道，「對了我是西谷夕！」
……那應該也是高三生吧？
我：「西谷前輩。」
「！！」他瞪大了眼睛，聲線顫抖，「再…再叫一次。」
我：「？」
我還沒有說話，翔陽就騎著自行車超過他們，在我面前猛地停下，喘著氣抬頭：「久等了。」
那兩個前輩被翔陽路過帶起的風吹得眼皮都要翻起來。
西谷夕：「啊？等日向的——！？」
「前輩們好……」翔陽撓撓頭，「我還以為是我最快的。」
「怎麼可能啊！」西谷夕說道，「不，不對……她…她不會是……」
他的眼球在顫抖，指尖在抖動，一臉驚恐。
「日向的女朋友吧，大地他們不是說過嗎？」東峰旭說道。
「我…我以為……」西谷夕後退幾步，如臨大敵，聲音嘶吼到哭泣，「我以為是他青春期產生的不存在的幻想二次元女友啊——！！！！大家都在配合演出啊！」
我：「？」
翔陽：「才不是啊西谷前輩！！小繪就在這裡，是真實存在的！」
翔陽忙不迭停靠自行車，跑到我身後搭住我肩膀，嚴肅道：「你看，能碰到。」
我：「？？」
我懵了一下：「什麼意思……」
翔陽偏頭認真地看著我，我說話他立刻轉向前輩們，更加嚴肅：「還能說話。」
我：「？？？」
西谷夕：「……」
他在吐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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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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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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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推在前面, 宛如一個亮相的明星。
我愣神，直面兩個前輩的眼神，一個不可置信喃喃自語, 一個溫和歉意，在勸導朋友。
直到他們兩個一起看向我, 我反應過來, 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馬上推著翔陽的肩膀把他推在我前面擋住。
位置置換。
翔陽這個社交達人非常適應, 他順勢朝學長們乖巧地笑, 雙手空下來就握拳舉在胸前, 興奮道：「看！還會推我！」
「不要再說了！！」疑似挑染的西谷前輩低著頭，大喊。
我悄悄看他，翔陽還笑著回頭, 我和他對上視線。
翔陽眼睛彎了彎，因為距離近，聲音變小, 像是專門對我說，或者是自言自語：「是真的。」
我一愣, 他又轉回去。
我只好望向西谷前輩, 他周身仿佛在釋放黑氣，然後抬起頭——喂, 臉色太暗沉，感覺是喪屍啊！
那天晚上我和翔陽是在那位西谷前輩的嘶吼中騎上車。
再在他接受現實的、哽咽的、惡狠狠的祝福下走上路。
我和翔陽和平常一樣騎在回家路上，但與眾不同的是，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准確地說是發現了一個秘訣。
我媽媽其實有時候拒絕我的次數更多, 雖然依她所言也有我的要求偶爾很奇怪的原因？
因為朋友很少，交往不深, 我也沒什麼感觸。
直到和翔陽交往，那天晚上我們騎自行車行駛在路上，清風吹拂。
我們走的路根本沒有人，又寬闊，不用太束手束腳。
翔陽騎得更快一點，我有意加速想要超過他，卻沒想到我前輪胎才和他持平，他就神情自若地再超過。
我：「……」
雖然一直是翔陽在前面，但是……
我皺了皺眉再快了一點。
翔陽完全沒領悟到我的意思，看著前路，哼著歌輕松超過。
我：「……………」
我微微鼓了鼓腮幫子，小聲：「你慢點。」
「嗯？」翔陽沒聽清楚，保持著開心微笑看向我，「你說什麼小繪？」
我猶豫不決，半晌才開口：「你讓我在前面。」
感覺語氣很生硬？
我修改了一下：「我想要在前面，可不可以？」
翔陽答應得飛快：「當然可以啦！」
不止這件事。
也許是最近事情變少，讓我留意到身邊的東西，我其實很少對周圍人提出要求，但可能是翔陽太理所應當了，非常自然，以至於我現在才發現。
比如中午，我慢吞吞吃飯，有點口渴，停下筷子。
翔陽立馬察覺並問：「怎麼了小繪？」
我實話實說：「有點渴。」
翔陽精神一振：「我馬上去買水！」
他走得飛快，我嘴裡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等會兒我要去買水……」的話直接沒處說了。
於是片刻之後，我得到了一瓶被貼心打開的水。
「……」
等等……
我略微領悟到一些，並且在吃完飯後打算實驗一下。
於是走在走廊，我突然說：「想要牽手。」
翔陽害羞了一秒，卻二話不說執行。
我走了幾步，「……好熱，還是不牽了。」
翔陽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但還是緩慢松開。
我慢慢意識到翔陽好像、似乎、貌似好聽話的樣子。
真的就像狗狗似的。
午休時間，今天不需要去社團，翔陽照常悄悄跑到我的班級，坐我旁邊的空座位上。
我剛准備看書，余光裡翔陽趴在桌子上，他帶了一個本子，攤開，手握著筆一戳一戳的，心不在焉。
影山坐在前面，起身和我們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走出去。
我小聲：「你在干嘛。」
翔陽也用同樣小的音量回答，甚至還用手掌擋在臉側，形成說悄悄話的動作：「我在做上午的數學課作業。」
我了然地點點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半晌，依稀到睡覺的時間，我放下書，一旁的翔陽好像寫完了，正側頭趴在桌面，筆尖無意識在本子封皮一下一下點著，發呆一般看著我。
我一轉頭就撞進他目光裡。
翔陽眼睛瞪大一瞬，慌亂了一秒。
我靜靜看著他，翔陽微微坐起，剛剛盯著我發呆的認真表情微妙地收起，抿唇斂眸，整個人都害羞起來。
啊，我想起一件事情。
我站起來走到門口，回頭，翔陽眼巴巴看著。
我招招手，招完手才猛然意識到我這是招小動物的手勢。
我：「……」糟糕，思維一下子沒轉換過來。
翔陽根本不在意，反而高高興興搖著尾巴過來，低頭期待地盯著我，寸步不離。
我走到樓梯口，他就跟到樓梯口。
整座教學樓靜悄悄，很多人都會去其他地方午休，或者干脆回家。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來到離教室最遠的那個樓梯口，能說話。
我轉身面對他，認真地看著翔陽。
翔陽左右看了看，無人，他撓撓頭：「小繪……」
我專門提醒他：「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翔陽懵逼：「……啊？」
我催促：「你快想想。」
翔陽非常聽話地冥思苦想：「嗯……難道我今天忘記誇獎小繪了？」
「啊？」輪到我懵逼，「這個還有每日任務的嗎？誇獎任務1/1？」
「不不不，」翔陽露出可愛的笑容，我松口氣，他卻軟乎乎道，「是任務5/5呢。」
我：「………」
……什麼？你一天誇我五遍嗎？
「不過一般都是超額完成的。」翔陽想了想，「今天已經5/5了。」
我呆滯一瞬。
……什麼？已經五遍了嗎？你到底跟誰在誇我？？
我忍了忍，「……不是這個。」
翔陽又皺著眉頭冥思苦想：「嗯……啊！」
他恍然大悟，拳頭輕敲手掌，「那一定就是我還沒有發晚安短信！」
我：「還沒有到晚上你發什麼啊！」
翔陽卻道：「……其實應該也發早安短信的。」
他糾結著，陷入戀人之間細小事情的苦惱，「但是我起床太早了……發消息可能會打擾到小繪………哦對了！」
他又懂了，「我可以等七點再發的！」
我木著臉看他自顧自煩惱，再自顧自解決，最後露出真心喜悅的笑意，少年氣的臉顯得可可愛愛。
我被他說的都快忘記初衷了，好奇道：「還有什麼？」
翔陽細數：「……還有和小繪吃飯一定要吃一樣的，排隊一定要在一起。」
「就算偶爾幾天一直打排球沒有時間和小繪見面也要每天想小繪……」
「寫日記。」
「哦哦對了！西谷前輩說讓我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我也要記住……」
「還有不對漂亮的女生臉紅……」
他嘚吧嘚吧說個不停，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片刻之後我才拍拍他：「停止。」
翔陽瞬間噤聲，用手在嘴巴上一劃，比了比拉緊拉鏈的動作，再捂住嘴，
我：「你記得上次在商場我親了你嗎？」
「……」翔陽臉瞬間紅潤不少，捂著嘴，默默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不滿道：「但是都過了幾天了。」
「唔唔唔唔」翔陽捂著嘴再點了點頭，眼角都染上臉頰的紅色，眨的頻率陡然加快。
我：「……」
我再拍了拍他：「開始，可以說話了。」
翔陽這才松開手，露出的整張臉紅透，他眨了眨眼睛別扭地看過來。
……這人，沒有聽懂我的暗示嗎？
我解釋：「我們不是情侶嗎？」
「嗯嗯。」
我認真道：「只是我親你，你也得主動親我才行。」
「……？？？！」翔陽訝然，瞪大眼睛，一頭刺蝟軟發跟著主人的劇烈情緒炸起來。
我戳戳他的手臂催促。
「啊……呃……這個……嗯……」翔陽卡殼，雙手緊貼褲縫整個人繃直宛如站軍姿。
我皺眉：「你不願意？」
當然沒有，翔陽這次依舊順著我來，他炸著毛，極其輕微地頷首點頭。
於是我就好奇地看著他等待。
翔陽先深呼吸幾口，手掌隨著呼吸下壓，再上抬，再下壓，跟運功似的。
然後停下，翔陽對上我的視線，一頓。
……他閉了閉眼，轉身再做了幾個側拉伸運動。
我：「………」這是在干嘛。
翔陽特意調整呼吸的聲音，哼哧哼哧開始高抬腿。
我看著，宛如在看一個不能理解規則的綜藝節目的游戲環節：「…………」
看不懂，但看下去就對了。
隨即，他低下身左右壓腿。
臉依舊是紅色，甚至更加深，紅得滴血，額頭隱隱約約透出薄汗。
他做了一輪准備運動，停下，面對我喘著氣。
哦，是可以親了吧？
我再次好奇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怎麼親臉。
翔陽憋氣中，他低下了頭——
他猛然頓住——在我疑惑的眼神裡，翔陽面色深沉地停頓幾秒，然後他轉身開始用標准的跑步姿勢上下跑這層的樓梯！？？
我徹底默然：「………」
這前奏好長。
我決定再催促：「停下，快點。」
翔陽聞言，十分順從，忙不迭趕過來：「好的好的好的。」
他變熱了，可能運動了一圈的緣故，有些熱氣。
翔陽微微喘氣，這麼點運動量，他這種運動系也不會讓呼吸紊亂或者遲遲調整不了，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那……那我……開始了……」翔陽聲音細如蚊，還莫名顫抖。
「……哦。」
我重新燃起好奇心，盯著。
翔陽先閉緊了眼，睫毛不住顫動……
我說：「要睜開眼睛。」
「哦哦。」翔陽聽話地睜開眼。
然後他的瞳孔都在顫抖。
翔陽先緊張地噘嘴。
噘嘴。
……啊？噘嘴？？？
我上次看親吻用噘嘴還是路過幼兒園的時候……
或者噘嘴其實大家都可以用？難道這也是一種情侶親吻的方式？
他噘起嘴像一個小喇叭，雙手使勁撐直，向後擺，緩慢低頭。
我眨了眨眼睛。
翔陽再靠近一點，瞳孔地震的錯覺，身體還在輕顫。
我沉默。
翔陽的表情……感覺他緊張到快要昏迷了……
但是他對准的好像太中間了？
我疑惑，出聲提醒：「是親臉。」
「哦哦！我…我忘記轉方向了。」翔陽慌裡慌張地表示明白，然後再次噘嘴往側邊移一點。
他越靠近表情越慌張，整個人紅透。
翔陽謹慎親上我臉頰那一刻，少年的氣息包圍，帶著熱氣，我臉頰有一點溫熱觸碰著，但總感覺像是我侄女在親我。
這嘴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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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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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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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翔陽離開的下一秒, 我就看著他想要開口。
他親完徹底閉上眼睛，嘴巴抿得緊緊，鼓著腮幫子, 宛如一個有狐狸條縫眼的包子，還發出嗯唔的聲音。
我坦言道：「你親錯了。」
「誒？！」翔陽睜開眼, 鮮紅還未從臉頰褪去。
我解釋：「你剛才噘嘴了。」
「……」翔陽一臉懵逼地摸摸自己的嘴巴, 「我…我噘嘴了嗎？」
……這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了，你噘嘴跟小朋友似的。」
「……」翔陽「鐺」一聲地失去了顏色, 馬上就要隨風飄散。
「那我……」
翔陽還要說什麼, 我沒聽見, 直接道：「快回去，我想睡覺了。」
翔陽硬生生咽下原本的話語，「好……」
我一回去就神色如常地枕著臂彎入睡, 及肩的黑發隨著動作蓋住一部分側臉。
寂靜環境，逐漸上升的溫度，讓人的意識很快沉溺夢境。
***
大失敗啊。
翔陽沒有午睡, 趴在課桌上發呆一樣盯著小繪安眠的睡顏。
她睡得很熟，臉肉被臂彎壓得堆積一點, 黑發有幾縷被手臂勾住, 然後在外面彎出一個弧度。
有的則輕拂過她的臉龐，黑發白膚。
嗯……他真的噘嘴了嗎？
翔陽努力回想。
回想不出來。
只記得唇上的觸感軟得不可思議, 一碰就陷進去，比任何東西都要吸引人，沒有一個比喻詞能夠形容。
心髒熟悉地加快速度。
親完，翔陽自己還沒有反應, 她卻直接戳穿問題。
小繪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抬起看他，照常認真的表情。
嗚哇……真的嗎？他噘嘴了？完全沒意識到……！
可能是以前他妹妹小夏這樣親家人, 他一愣神一慌張莫名其妙就模仿了。
「……」
總之，大，失，敗。
他盯著小繪睡覺的臉越想越挫敗，表情垮下，蔫蔫的宛如長耳朵下撇的兔子。
主要是，噘嘴也太遜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頭在課桌表面上無聲摩擦，內心吶喊狀。
***
我醒來，和翔陽日常說再見。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離開的時候表情蔫噠噠的……
我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下午的課有點枯燥，有國語課，我聽著老師講課文，聽得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
就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居然還能這樣解釋嗎？
我懷著感嘆迷惑的心情在教科書上寫下筆記。
然後影山君又被抽起來回答問題。
我默默看著他冷傲的背影：「……」
即便氣質看起來冷冷的，但總覺得有時候憨憨的……
他回答的也是如此，連老師都露出問號表情，懂了又沒懂的感覺，默默讓他坐下。
下課，我坐久了准備出去逛一逛。
卻剛好在門口碰到熟悉的橘子刺蝟頭。
我一愣：「翔陽？」
「小繪……」他笑笑，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還東西。」
是雨傘。
應該是上次下雨天借給那個哭泣的女生的。
我接過：「啊，好。」
我沒想什麼的，但是翔陽特意多解釋了幾句：「她是我們班的同學，好像接下來被社團叫過去幫忙，沒有時間，我就說幫她還給小繪。」
我：「哦。」
雨傘被緊緊貼貼的捆住，體積變小很多，整整潔潔。
我都不需要整理的。
花琦人挺好的。我因為這一點想到。
翔陽撓撓臉，別扭道：「……小繪是要出去嗎？」
我：「是的。」
「我也是！」翔陽說完又覺得自己很急切，慢吞吞補充一句，「就是坐久了坐累了……」
我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好啊，那我們一起走吧。」
翔陽害羞地笑幾聲：「好。」
我們就在走廊走了一段距離，期間好像遇到幾個翔陽的同班同學，他們笑呵呵幾聲，說：「日向，這就是你天天誇、黏著的女朋友嗎？」
翔陽紅著臉反駁：「……我也沒有那麼黏人的！」
我點頭：「的確。」
翔陽登時睜大眼睛扭頭望著我，一臉詫異。
我回望：「………？」
他怎麼一臉「我難道還可以再黏人一點嗎？」的遲疑表情？
我：「？」
等走回去，快要到教室，翔陽才鼓起勇氣出聲：「那個……小繪。」
我：「怎麼了？」
他說：「今天放學也可以一起走的。」
我：「好，那我找你，或者你找我吧。」
翔陽一頓：「嗯嗯！」
然後分開。
***
時間推回到下午上第一節 課的課間。
翔陽原本坐在座位上和他的朋友們說說笑笑，突然一個膽怯的女生過來，聲音很小：「那個……日向君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一愣，認出對方是上次下雨天哭泣的女生。
「可以……？」
她低著頭沒有看他，支支吾吾道：「想問…你是不是認識三班的愛野繪同學呀？」
翔陽笑容一僵。
何止認識，還是他最可愛的女朋友啊。
但第六感告訴他好像沒那麼簡單，於是只回答了她的問題：「是的。」
「我上次借了她的雨傘，就想這幾天還給她……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下雨，所以今天必須得還，但我下午有社團緊急活動，來不及等到下課，所以希望日向君能幫我個忙……」
「幫我跟愛野繪同學說能不能明天還給她。」
原來是這個。
翔陽燦爛一笑：「可以啊。」
女生卻沒有離開，猶豫著，明顯還想說什麼。
翔陽沒有追問，只是等著。
直到她害羞的聲音傳遞過來：「……還想問問，愛野繪同學有沒有玩的好的朋友或者……男朋友啊？」
翔陽：「？？？」
她慌張起來：「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我就問問……」
「啊……」翔陽頓了頓，撓撓臉，看一眼別處，再轉回頭，臉上沒有笑意，只是平常的表情——那種回答課堂問題的尋常表情，「有，是我。」
她一愣：「什麼有？」
「男朋友，有，」翔陽一頓，隨即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我。」
「……」
「對了花琦同學，」翔陽笑了笑，陽光又善意，「可能明天早上就會下雨的。要不然我幫你還了吧？」
「啊……好，謝謝……」她可能有點窘迫，沒有過腦子就答應了。
於是散開的雨傘轉移到他的手中。
花琦回到自己的座位。
翔陽看一眼就收回視線，低著頭認認真真將雨傘的每一個褶皺都弄好。
其實花琦已經弄得很好，但他把雨傘在整潔基礎上還弄得更好。
平平整整，再緊緊相貼地捆住，扣住扣子。
雨傘體積小了不止一倍，很方便攜帶。
翔陽盯著這把雨傘出神片刻。
……如果花琦想和小繪做朋友，他其實挺高興的，因為小繪就值得更多更好的人。
但是……他忽然有點點難受，所以說出了這種表面幫助，實則富有占有欲的話。
……失敗。自我管理大失敗。
翔陽斂下眼眸。
他明明一直以來，充滿著戀愛的積極情緒的，他在生活裡也是熱情積極的人。
戀愛這種事情，和排球不一樣。
排球他會永遠熱愛，即便輸了，傷心片刻就會毅然決然地站起，再次向前，心中不會保留過長時間的負面情緒。
但是戀愛不是這樣的。
負面的情緒往往和正面相互作伴。
他為她的朋友增多而開心，同時卻又為她的朋友變多，增加占據著她的時間與記憶而難受。
他為她因為優秀在同級生裡的正面討論增多而高興，卻又為別人偶爾有些變質的喜愛話語而生氣。
小繪漂亮，數學好，田徑好，但是為什麼要談論「真好啊真想追追看」這種輕易的不認真的話。
翔陽很生氣，幾乎每次聽到都要上前吵幾句。
上次還被西谷前輩看到了……翔陽以為他會勸架，結果知道了原因後他直接加入戰局。
翔陽後來感動得無以復加：「前輩……」
西谷夕大手一揮：「小事情！」
其實這種事情說大可以，說小也可以，翔陽卻聽不得一丁點兒類似的東西。
小繪有時候也會說一些別人的好話，他先是高興，高興她願意和他分享，再卻是嫉妒……說真的，他頭一次嫉妒。
以前這種情緒離他太遠太遠，現在卻只是嘴裡的話都能引起。
但翔陽壓得很好，最多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除非他感受到不妙的威脅，要不然不會貿然行動，會讓小繪不高興的。
還有好多好多，靠近小繪時時常冒出的「想抱」想法。
親臉時冒出的「嗚嗚嗚好軟」「還想親」的念頭。
忙起來不能和她見面時，冒出的「好想小繪」「希望把她變小裝進口袋，只和我一個人說話見面」。
和花琦交談時，冒出的「不想她們相遇」……這種。
反正，他不能控制自己永遠保持積極的、陽光的、讓她開心的情緒。
他也想——應該說非常非常想，獲得小繪全部注意，全部喜愛的。這種占有與擁有，會讓他獲得和平常的心動完全不同的感覺。
更心跳，更能調動全身細胞沸騰。
翔陽等到下節課下課，才拿著傘去找她。
整理好的、和新買來時一模一樣的被捆到最小體積的雨傘被遞到她手中。
翔陽與她相處久了，即便小繪表情不變也能發現細微的地方。
比如說，她接到這樣認真被整理的雨傘時眼睛眨了一下，眉毛輕微動了動，抿著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一松。
啊，小繪很高興呢。
翔陽想了想，沒有說出是自己整理的，只是跟著她的喜悅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沒必要破壞此刻，幫助人而獲得回饋的開心和男朋友幫忙整理的開心是不一樣的，更別說得知真相的落差感，可能會減少愉悅的情緒。
就算小繪認為是花琦做的，也無所謂，因為他一直都會在小繪的事上做得更好，更仔細，更讓她開心。
這件事只是微小的一件，以前的，未來的，還有好多好多他會去做，沒必要糾結在這一件事上。
奇妙的，翔陽現在又覺得花琦剛剛讓他不舒服的話也沒什麼了。
因為沒有人能比他更喜歡小繪的了。
也沒有人能比他更用心地去看著她，了解她。
連小繪自己都不能。
因為他已經用心到不留余地了，他已經是頂部，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往前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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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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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放學後, 我最先完成社團活動，就在自行車棚裡等翔陽。
先路過這裡的卻是一臉「我很不爽」的黑發影山君。
他提著提包走得緩慢，池面臉寫滿了高冷, 余光一見到我就愣了下，隨即十分有禮貌地頷了頷首。
我也向他點了點頭：「影山君。」
「愛野。」他因為我的打招呼, 身體比思維更先的站定在我面前, 直視著。
可以說禮儀滿分。
但是……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一臉表面冷漠地看著我。
誰都不擅長言談。
……出現了, 兩個社交難手相遇的尷尬氛圍。
不, 影山君好像一點兒都不尷尬。
我思及此眨了眨眼, 觀察。
「……」他一頓，微妙地移開了目光，唇線下撇一抿, 露出別扭的神情。
……他還是會尷尬的啊！？
我決心速戰速決，趕快說再見來了結我們之間的冰凍氛圍。
「小繪小繪小繪！！！」遠處熟悉的聲音活潑地大喊。
我和影山同時看過去，一顆橘子刺蝟頭風風火火跑過來, 還揮著手，笑得燦爛無比。
他停在我和影山中間, 先和我笑著打了個招呼, 再面向影山：「下周再來打一場吧！」
「哼」影山君從鼻子裡微不可查地發出了一點聲音，算作答應了。
但是翔陽一這麼說, 也就破了冰冷氛圍，與此同時也傳遞出談話結束的訊號。
所以影山順勢就離開了。
我嘆為觀止，忍不住伸手拍拍翔陽的腦袋。
翔陽一愣，然後異常順暢地接受, 並且露出十分喜愛又享受的表情，渾身冒出閃閃發亮的粉花似的, 眯著狐狸眼低頭。
我原本只是想隨便揉一下，他這樣我就禁不住揉久了一點。
柔軟的橙色發在我手心被揉亂，他還笑著，腮幫子笑得鼓起來，因為他低著頭，在我的視角看過去就宛如一個沒有下巴的包子，眼睛是狐狸一般上挑的線，非常可愛。
刺蝟頭被我揉亂，我停下：「好了，我們得走了。」
「對了！」翔陽急匆匆抬頭，「我正想說的……明天放假，所以現在能…能出去玩嗎？」
「？」
現在嗎？的確，今天學校放得早，應該可以。
我在翔陽狗狗眼期待攻勢下淡定地答應了一聲：「可以。」
「好耶！」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問了問，翔陽也只是保持神秘表情對我說：「小繪跟著我就好了。」
我鼓了鼓腮幫子。
翔陽微微瞪大眼，他面對我不滿的目光，卻忽然捂住心口，眼巴巴被戳中點承受不住的樣子。
嘴巴……嘴巴兩角下撇，還變成了流動的波浪線……？？？
「唔——」翔陽壓抑著聲音叫一聲，再小心翼翼道，「小繪小繪。」
「……」我正疑惑他的反應，「干嘛。」
「我…我能不能摸摸你的頭呀？」
哦……其實不想的，但是我剛剛才摸了翔陽的腦袋，理應還回去的。
我點點頭。
翔陽頓時一手握拳扣在胸口，側過身，低著頭閉眼，另一只手顫巍巍伸出。
宛如在害怕地摸什麼大型肉食動物。
我：「。」
他的手指最先碰到我的額頭，再往前，摸到我的頭頂。
輕輕的，沒有用力。
翔陽嘗試著揉揉。
隨即，他眼睛逐漸發亮，直勾勾盯過來。
然後他上..癮了一樣一直揉，我被揉得頭暈暈的，感覺有人在幫我洗頭似的亂搓。
我忍不住道：「記得給我整理好頭發。」
「……哦哦！」
翔陽揉完還真幫我認認真真整理了一下頭發，用手指充當梳子，一下一下，輕輕柔柔，將頭頂的黑發一點一點梳理。
他離得近，我抬眼便是翔陽揚起的下巴。
我視線不經意下移，卻看到少年修長的脖頸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凸起。
我：「？」
啊，就是男生的喉結吧？
「好了小繪……」翔陽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滿意地點點頭，正要放下手。
我說：「你咽一下。」
翔陽懵逼：「誒？」
我盯著他的喉結：「你咽一下，我想看看。」
「嗯嗯嗯？？」
翔陽意識到我在說什麼，害羞了一下，紅色也慢慢蔓延至脖頸。
即便如此翔陽也打算順著我。
他低眸盯著我，緩慢地、又異常明顯地咽了咽。
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看了幾眼，看向翔陽：「我能摸一下嗎？」
「……」翔陽像是整個人被憋紅，「可以……都可以的……」
「都可以？」
翔陽深呼口氣，說道：「是的，都可以摸的，頭，脖子，隨便哪裡。」
我和他對視一眼，翔陽眨了眨，眼睛裡帶著緊張和我看不太懂的情緒，水潤潤的，像是徹底軟化的狗狗。
我：「好吧。」
我伸手，指尖指腹碰到少年溫熱的脖頸。
誰知才一碰到，翔陽自己就忍不住咽了一下，我指下的凸起動了動，嚇了一跳。
「抱…抱歉，忍不住……」翔陽紅著臉道。
他獨有的溫暖氣息包裹，我剛剛被嚇到，指腹遠離，距離他的脖頸有一釐米的空隙。
翔陽沒有笑，垂眸凝視著我，「還要摸嗎？」
我想說要的，但是翔陽的眼睛明明平靜下來，甚至帶著無辜的神色，隱隱又有種鼓勵縱容。
我卻怎麼也下不去手了，直覺讓我現在退下。
於是我順從內心，放下：「快點去你說的地方，時間不早了。」
翔陽倒是失落感情外露得明顯，頓了頓，「好吧……」
我和翔陽騎上自行車，我跟在他後面。
前半段還是回家的路，後半段就是拐彎，走到新的地方，我對這個城市本就不熟悉，其他地方如果沒人帶我，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
一路上暢通無阻，天色逐漸變得昏暗，直至徹底暗下。
路燈開啟，門店燈火通明，無數logo牌散發著五彩熒光，熱鬧非凡。
但是翔陽很快再拐彎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越走越荒涼。
要不是我相信他，我都以為自己要被騙過去被暗鯊。
直到翔陽停在一處，對我陽光微笑：「小繪把車鎖在這裡吧。」
我：「哦。」
我依言鎖車，「就在這裡嗎？」
「不是啊。」
「？」
翔陽笑意更深：「還有一千米左右？路不是自行車能走的。」
他建議：「跑步過去怎麼樣？」
原本只是好奇的我眼睛一瞬間亮起：「可以！」
「好吧好吧，那我先跑了！」翔陽還沒說完就蹭一下跑出去。
我一愣，隨即立刻跟上。
他跑得不快，我也沒有用全力，趕上他就沒有再提速。
清風拂面，吹起臉龐多余的發，展現真實的完整，我下意識開始調整呼吸。
翔陽體力容量巨大無比，他跑起來寬松的T恤衫被風灌入，從後背鼓起來一個流動的小包，柔軟的刺蝟頭向後飄來飄去，一雙眼睛看向我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燈光的緣故——亮得驚人。
翔陽卻盯著我道：「小繪，你的眼睛就像在發光一樣。」
我：「誒？」
唔……想的一樣呢。
在空曠街道，人煙荒蕪，只有頭頂的燈和呼吸在耳畔有所響聲，還有彼此的跑步聲。
中途，翔陽突然道：「拐彎了！」
我：「啊啊？？」
他一轉身居然拐進了一人過的窄窄的小巷子裡，我立刻「剎車」，也跟著進去。
窄到需要人側身才能度過。
我像只螃蟹一樣一點一點挪步。
翔陽也是，他忽然轉過來，朝我一笑，停下。
我沒注意，只低頭看著腳下，不期然碰到他的肩膀。
我抬頭：「？」
「嗯……」翔陽猶豫幾秒，小心伸手過來。
我想說沒必要牽手我能行的，但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一秒，還是握住了他。
被牽著走出去。溫熱的手掌，鼻尖除了牆壁間冷冽的石頭氣息，還有他身上隱隱約約的清涼。
一出巷子他沒有松手，繼續跑。
我一愣神就變成他帶著我跑。
……算了。
走入一片樹林，泥土松軟，翔陽放緩步子，回頭：「小心點哦。」
他牽著我的手微微抬起在使力，拉著我前進。
軟趴趴的土壤不太好走，我撐著翔陽才走得容易些。
但是走到半路我還是覺得太難走了。
翔陽似乎看出來，他說道：「我背你……好不好？」
我：「你不難走嗎？」
翔陽搖頭，笑了笑：「我很習慣走這種路。」
我：「……那好吧。」
不偷懶天理難容。
翔陽微微蹲下，我攬住他的脖頸，直接跳上去。
翔陽沒想到我不是循規蹈矩地爬上來，而是跳上去，但依舊十分迅速地勾住我跳起的大腿，沒碰到我的裙擺，反而意外潛進去觸到我的超短褲邊緣。
我趴在他背上，頭一次覺得翔陽最近真的長壯實了不少，脊背都感覺出了薄薄肌肉的痕跡，單薄T恤衫透出少年的線條，我再壓上去就更明顯。
翔陽整個人一僵，我腿肉擠在他的手指間，他似乎沒預料到是這種感覺，簡直呆愣當場。
我沒管他為什麼僵住又為什麼連帶著衣領處的肩都跟著變紅，見他遲遲不走，於是就近揪揪他耳朵。
「快走，翔陽小馬。」
「小馬……」翔陽重復說，然後笑出聲，身體倒也沒那麼僵硬了，「那我跑了？」
「快點快點。」我的腳晃晃碰了碰他的腿。
結果翔陽真的跑起來……！！！
在樹林裡！跑起來！怎麼做到的！
他先是看了看前面有沒有低低的樹枝可能傷到我，見沒有就放下心全力衝刺，我嚇了一跳忙往他肩處埋首。
他又很穩，我沒有一點顛簸感，只有風吹過我的發，還有他的刺蝟頭時不時撓我一下。
幾乎是一分鐘他就跑到目的地，是一處沒有樹木豁然開朗的草地小山丘，前面沒有路了，是有欄杆的懸崖，再遠就是這座城市的一角，燈火闌珊，生機盎然。
我看看城市，再扭頭看看翔陽的側臉。
「你可以放開我了。」
他的手掌滾燙不已，像是在我的大腿烙出專屬的印記，存在感極強。
翔陽也一慌張，忍住了，慢吞吞松了手，讓我小心落地。
裙擺落下，遮住奇怪的灼燒感。
翔陽自己的手指互相捏了捏，再不自在地搓搓衣角。
我看了看底下的風景：「你要做什麼？」
「啊……聽說那個大商場開業，今晚上會放煙花。」翔陽撓撓臉。
哦，原來是看煙花啊。
於是我轉過頭等待。
等了一會兒，涼風習習，靜謐中翔陽悄悄想要牽手。
他偷偷摸摸，也不看我。
我就直接多了，察覺到他的意圖就直接抓住握手。
翔陽似乎隱秘地笑了笑，收緊四指，與我緊握。
我：「……」總覺得被摸清的感覺。
煙花如期而至，幾片五顏六色的花在空中綻放。
其實花樣並不多，就是普通尋常的樣式。
我看了一會兒，翔陽握著我的手扯了扯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直勾勾盯著我，一邊側面被煙花照得微微亮。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映出我的模樣，十分專注，又十分有攻擊性。
離得太近了。他的表情我也覺得不太妙。
我才想向後一點，他就收緊手，我無法動彈。
「我可不可以，」翔陽說，「再來一次。」
我望著他少年氣卻因為認真而帶著幾分成熟情緒的臉，像狼終於伸了個懶腰，不再偽裝。
我：「……什麼？」
「就是親臉，」翔陽一頓，更為堅毅，也不再害羞，「可不可以再來一次？」
他說：「我會做得更好的。」
我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可能是答應了吧，因為翔陽在靠近。
相貼的手心有出汗的錯覺，太熱了，說不清是因為環境還是因為對方的體溫。
翔陽低頭，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也按住了我一切可能的退縮。
熱熱的呼吸灑在我的皮膚，激起一瞬間的激靈，他越靠近表情越深陷，眼睛緩緩半闔——不是他以前那種害羞可愛的閉眼，而是迷離的、極具少年誘惑性的動作，一雙瞳孔被遮住一半，剩下的全神貫注，全部都是我。
半闔更顯得眸有水光，盯著我失神的錯覺。
我緊張抿唇。
翔陽終於親上，在我臉頰輕輕一吻，我的臉肉微微被壓下去一點，他柔軟的唇蜻蜓點水，卻意外地摩擦了一秒。
摩擦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臉肉在他唇齒間都要炎熱得融化掉了。
翔陽似乎也這麼覺得，明明一路跑過來，也背著我走一段距離，在他強大的體力面前都不算什麼，呼吸都沒有亂的。
現在卻陡然加重一點，鼻息纏繞著我，他的碎發撓在我額前。
我緊張到受不了，干脆伸手攬住他肩膀作為支撐點。
翔陽順勢將按在我肩膀和牽著我的手松開，讓我攬住了他，他就從我抬起的手臂下方伸過來輕輕抱住。
少年身軀初現身形，薄薄的肌肉布遍全身，橫在我腰間的手臂貼在我腰側，結實又有力。
煙花早就消失，黑暗重新降臨，使彼此的呼吸起伏更加明顯，更加濕潤。
翔陽親一下，遲疑，又悄悄親了上面一點的皮膚，再停頓，見我一直沒反應，甚至緊張得閉上眼睛，他就再得寸進尺地親上面一點。
直至親到我的睫毛，再遠離，讓我睜開了眼。
他微微上挑的眼角與耳朵尖染上緋紅，琥珀色眼睛一動不動，一眨不眨。
我和他對視間都沒有說話，明明是和平常一樣的擁抱，卻顯得更加心跳。
煙花聲早已經結束，心底的煙花才剛剛開始。
安靜中，翔陽忍不住舔了舔唇。
我瞪大眼，忙抬手捏住他的臉。
「唔唔唔唔？？」翔陽無辜又疑惑地眨了眨眼，臉肉被我揪住。
我：「現在不要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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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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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誒了一聲, 乖乖地沒有再舔。
我因為他這行為跳動的心髒才緩慢回歸正常速度。
我松口氣，不禁問道：「你就是為了重新來才這樣的嗎？」
「嗯……」翔陽害羞地撓撓臉，「怎麼說, 上次感覺好挫敗——什麼的，就、就想重新來一次……」
翔陽越說聲音越小, 看著別處別扭極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小繪的男朋友！」翔陽正對我, 嚴肅道，「必須要非常非常非常好才行！」
我：「……倒也不用要求那麼高。」
翔陽只搖頭。
我誠實道：「其實只要是翔陽都可以。上次的親臉也挺可愛的。」
翔陽蹭一下紅了臉, 咬著唇笑, 想大聲笑卻忍住的感覺, 表情十分顏藝：「這…這樣啊……嘿嘿……是我就可以啊……翔陽什麼的……哈哈哈哈……」
我：「……」
翔陽，你笑得太奇怪了……！！！
回去路上，一路到我家門口, 剛要說再見，翔陽就開口：「那個——」
我停住：「？」
他抿了抿唇：「我一個多月後會有一場比賽，小繪要來看嗎？」
我：「多久？」
翔陽：「6月2號！」
我琢磨著那天好像也沒什麼事, 便答應了。
「好耶！」
翔陽整個人都是哼著歌走的。
我回到家，和老媽吃完飯, 簡單洗漱一番, 就進臥室寫作業。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新朋友申請]
[驗證消息：酒井]
啊，是酒井。
我點了通過, 備注酒井百惠。
[酒井百惠：明年會有一場馬拉松接力比賽，參加嗎？]
她開門見山，倒讓我一愣。
[小繪：我就不用了。]
[酒井百惠：我知道你下定決心只在國中全力以赴。在高中你只是當成一個社團活動，比賽會盡全力, 但是沒有目標了。你現在只是享受跑步本身，不在意名次。]
我沉默片刻。
[小繪：你想說什麼？]
[酒井百惠：我想說, ]
[酒井百惠：我們要得第一。]
[酒井百惠：我和你。酒井和愛野。]
我沒有再回復，放下手機，躺進被窩，呆愣愣看著天花板。
直到該入睡的時間。
[翔陽：晚安小繪www]
[小繪：晚安]
***
這一天下午，在翔陽要帶著愛野繪去看煙花的下午。
一天的社團活動結束，酒井百惠正要離開，教練叫住了她。
「酒井，你看看這個馬拉松比賽，你當隊長。再拉幾個人進來，也不用著急，明年比賽。」
他的態度松散，明顯這並不是一個老師重視的比賽。
每一場比賽的獎項都是特訓生進大學的資本。
酒井接下來，低眸，「教練，是不是隨便找人參加明年的比賽？」
教練嗯了一聲：「曾經烏野最出名的是男排，現在是什麼都沒了。而女生田徑一直是弱項，你們盡力就好。」
他朝酒井鼓勵地笑笑，拍拍她：「你和愛野兩個人差不多是我們社最強的了。加油啊。」
田徑不比球類，比賽時間很短，除非是長途馬拉松。
當然也是很快結束聯賽的運動之一。
酒井慢吞吞嗯了一聲，莫名其妙地想起國中的事情。
國中，每天早上最早到的是愛野。
每天最晚走的是愛野。
偶爾有人問，她也只是平靜地說：「因為高中想把更多精力放在學習上，國中應該是最後的時間。」
酒井想，她是心底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
國中田徑社最常見的是教練的吼聲，一點也不強大的田徑社居然配了一個極其苛刻又無理的教練。
「這麼久還沒有進步？我很懷疑你到底努沒努力。」
「田村！！跑不了就別跑！你看看你跑的什麼成績！」
幾乎每個人都被他罵過，田徑社他們這一屆本來就接近荒廢，學校就很小，因為教練退出的人越來越多。
留下的卻不是真心喜歡跑步的人，而是最會渾水摸魚表面努力的人。
酒井跑完三圈，回到換衣室擦汗，三個女生坐在換衣室裡嬉笑。
「干嘛，你腿受傷了？」
「噓，假的。但是我又不想跑一千米。」
「教練沒罵你？」
「罵就罵唄，反正社團分夠了。」
「那下次我也這樣哈哈哈哈。」
酒井面色冰冷地關上櫃門。
真是糟糕的氛圍。
但她又不能說什麼，這是別人的選擇。
沒有揮汗如雨的爽感，只有你一個人努力達標奔跑，而其余人在乘涼偷懶，你就像個傻瓜。
雖然她也很討厭這個教練，明明很苛刻，卻根本不會管後面中間的人，只是壓著前幾名死命訓練，不論受傷與否，導致有段時間酒井的腿差點廢掉。
成績中等希望得到好訓練的人不得不退出，吊車尾又樂呵呵偷懶嘲笑。
還有愛野。
思及此，再次走上跑道的酒井抬眼，黑發扎成馬尾的少女呼吸勻速地依舊在跑。
「快點！再快點愛野！」教練喊出聲。
直到愛野有一次碰到膝蓋，出血。
那段時間有個重要的比賽——其實對他們來講沒有概念，只是猜測得好成績可能教練會加工資而已。
酒井已經報名了另一個比賽，時間衝突，當時明明有其余的社團隊員，教練卻嚴厲禁止，還是選的愛野。
「愛野！還是你跑！我們社團的人就算你受傷了也趕不上你的速度，當然得你跑。」
「再說，五千米，你們哪些人跑得下來。」教練睨過去，一排排站著渾身肉松軟的學生。
酒井希望有人能說自己可以。
事實是沒有人願意。
她嘁一聲，看向愛野繪，對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家伙……沒有感情的嗎？不會辯解嗎？不會說自己受傷了不能跑的嗎？
上次讓酒井鼓起勇氣撕毀情書的人是不是假的？！
教練一走，學生裡開始竊竊私語。
「那當然了，誰跑得過我們社的愛野同學啊。」陰陽怪氣的語調。
愛野繪站在最前面，充耳不聞，只是低斂下眸。
很快有人接話，「別說了，愛野同學都不和我們說話的。」
「平常是木頭，跑步那麼快，是上了發條的木頭人嗎？」
「哈哈哈哈」
有人憤憤不平，卻沒敢站出來而已，這種事情，誰會不討好的出風頭。
酒井瞬間暴怒：「閉嘴！教練的問題你怪愛野！有本事罵教練去啊！現在就去！」
那幾個人噤聲，被她的表情嚇到。
酒井生氣得呼吸加重，突然一只手按在她肩膀，酒井扭頭，是愛野繪長相優越卻面無表情的臉。
她說：「走吧。換衣室。」
酒井氣衝衝地跟著她：「你就不會生氣嗎！」
「我會的。」愛野繪認真道。
酒井氣結。
你會個屁！！！
社團活動結束後，酒井卻看見遠遠一個橘子頭在朝愛野招手。
她對同樣招手的愛野說道：「……我怎麼記得這個人最近一直跟著你？」
愛野繪思索一陣：「因為想和我做朋友吧。」
酒井：「………」
居然還有人想和愛野做朋友……！！酒井震驚臉，完全沒想過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當然，如果是高中的酒井只會唾棄一聲「該死的橘子頭！」
愛野負傷跑步那天，酒井悄悄對她說：「你別太用力跑了，應付應付。你是有原因的。」
愛野繪卻搖了搖頭：「沒事，我會盡全力的。」
「……你是傻子嗎！！！」
她看向酒井，黑藍色的眼睛莫名堅定：「酒井，我的計劃是國中全力跑步，高中放松，更多精力學習。」
所以不會放棄國中任何一場比賽，高中只是會參加社團必須的活動，而需要選拔比賽的她可能不會再報名。
「……」酒井干巴巴問，「為什麼啊？」
愛野繪木著臉：「因為我想當律師，高中得考好。」
酒井：「………………行。」
愛野繪就真的傾盡了全力，跑完後臉色蒼白，額冒冷汗，顯然是被疼的，她坐在了長凳上，彎腰壓抑著痛楚。
整個熱鬧的操場都與她隔絕。
酒井沒有看到這一幕，她去另一個比賽場比賽，回來時只看見坐在凳子上的愛野休息完畢，神色如常地走出賽場。
看不出任何問題。
而比賽完，教練集合所有人進行日常訓斥。
「……所以說，你們誰不在乎成績！啊？！」
本是一個不需要任何人回答的話，卻突兀地出現一個聲音。
「我不在乎。」
酒井自動放空的大腦頓時回歸原位，瞪大眼驚訝地看向聲源處。
是那個黑發的少女，她認認真真闡述：「我只是喜歡跑步，在哪裡跑都可以，在商場跑也可以，比賽盡全力就好，並不在乎成績。」
學生裡不知道是誰噗嗤一聲。
教練氣得臉色豬肝紅似的，大聲單獨訓斥了一頓愛野。
但不論他怎麼罵，愛野的答案依舊是「不在乎」。
其余人解散，酒井遠遠看著挨罵的愛野，無語了。
她說的可能是真的，愛野並不在意輸贏成績，跑就行。
但是誰像她那麼頭鐵直接回答出來的？她難道情商低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天活動結束，酒井又看到被罵半天的愛野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走出操場，眉毛都不動的。
對面還是一個橘子頭等著她，笑得仿若一個向日葵，圍著她轉悠，像是勢必要逗她笑，或者把自己開心的情緒傳染。
酒井沉默片刻。
……總覺得那個橘子頭是不是太關注愛野了……
很快到了國中最後一場比賽。
他們學校本就不是田徑強校，對方又是一支經過專業訓練的隊伍。
酒井看了這場比賽。
愛野第四名，她從未第四名過。
這可是愛野心底最後一場比賽啊，命運給了她最強勁的對手。
怎麼追趕都摸不到。
比賽末尾時，愛野繪咬牙再提速。
風從她耳邊吹過，卻無心感受，專業比賽場所的橡膠跑道在陽光下散發著一陣一陣令人難熬的熱度，上方的空氣盡數扭曲。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愛野想到。
她的腳已經不能再快，卻硬生生咬著牙憑借心理強迫提速。
愛野其實並不想把跑步名次看得太重，她是喜歡跑步的。
但是她喜歡的是動的感覺，掙脫空氣束縛的感覺，不是拿獎杯。
特別是在這種社團氛圍裡。
可是，一旦站在起跑線，一旦余光裡是一張張相同渴望動起來的臉。
她由衷地喜歡奮力向前，然後獲得應得的成就。
前面三個人的背影在陽光下鼓動著衣角，但在愛野眼裡卻變得漆黑，仿佛一個個黑暗的影子，重重地壓在心頭。
再怎麼樣也趕不上。
無力感，挫敗感。跑步中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就是全部的聲音，一個人，在綿綿望不到盡頭的紅色道路上孤獨地、無力地前進著。
每天准時四點半起床，再怎麼寒冷都不會退縮，第一個到操場熱身跑步，天蒙蒙亮的霧氣一直陪伴著她。
額頭的汗水隨著跑步流進她的眼眶，少女艱澀地眨了眨眼，喉嚨越來越干，遠處的三個背影離她越來越遠。
她討厭背影。
就像孤兒院裡，每一個對她失望的大人們，笑著迎面走來，又自顧自嘆氣離去。
還有現在的媽媽，小繪一開始並不在意她，應該說克制著自己不在意。
她一次次來，一次次失望離開，直到笑容越來越勉強，覺得小繪並不喜歡自己。
她在日落時走向孤兒院的大門口，又是與小繪的失敗交談的一天。
女人垂頭喪氣。
小繪站在柱子後面盯著她，小小的手按在石柱上。
女人瘦弱的背影，影子在地上被夕陽扯得好長好長。
背影意味著離開。
女孩一雙圓圓的黑藍色眼直勾勾凝視，就像她凝視那兩對想收養她卻又把她再度拋棄的夫妻。
他們離開的背影是失望的，對小繪。
女人離開的背影是失望的，對自己。
小繪突然一個衝動，叫出聲：「阿姨。」
明明只是一個大眾稱呼，沒有帶姓氏，女人卻立刻轉身。
背影消失了。
小繪忽然意識到，有的人是努力奔向自己的。
而在賽道上，愛野繪心底計劃裡最後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比賽裡，她也意識到，
有的人，是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的。
世界忽然變得好大好大，她變得好渺小好渺小。
她想朝那兩對夫妻大喊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她想對那三個背影大聲說我整個國中就止步於此了嗎。
她三年付出的所有汗水，錯過的每一天早上和媽媽的早飯，在天還沒亮時度過的每一次孤寂的時光，每一次咬牙堅持。
都沒有用了。
也許別人更努力呢？
但是她就不夠了嗎？
她跑到終點那刻，失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倒在紅色的橡膠道上。
「愛野！」酒井跑過來架住她，不出意外的，愛野渾身沒有力氣，腿都站不直，酒井早有預料直接架著她。
誰都在看第一名。
只有酒井看到她是唯一一個跑到脫力的人。
以愛野的體力，只有一個原因——她突破了自己，跨過了那條臨界線，是真真正正的不要命地加速。
「……你可能破自己記錄了，哦不，也是我們學校的記錄。」酒井把她架著走出操場，調侃道。
她是真的覺得愛野不會在乎成績，當然了，愛野每次比賽完都不會過問自己的秒數，直接走人，上次還呆愣愣回答惹得教練暴跳如雷。
酒井說了半晌，不見回話。
酒井扭頭，愛野垂首看不清臉，黑色發的頭繩早就跑得掉落，黑發散開遮住她的側臉。
愛野繪的腿完全沒了知覺，宛如柔軟的面條，再使不上勁。
「……今天我要告白。」愛野繪低著頭突然道。
酒井：「哈？！」
誰啊！？！哦不，她才不想知道。酒井憋住沒問。
愛野繪眼睛盯著地板，汗水不斷衝刷著她的皮膚，灼燒，她心想：因為她想看看會不會又是一次背影。
一路沉默，直到愛野的腳有了一丁點兒力氣，綿綿地能勉強走幾步。
酒井忽然聽到抽泣聲。
愛野黑發遮擋住的面龐一滴一滴淚水混著汗水流下，不斷地流，咬著唇，眼睛瞪著地板，不停地流淚，控制不住地抽泣。
酒井徹底愣住，半晌才回過神，她頭一次見愛野另一種更為活潑的表情，卻是這麼猛烈的哭泣。
愛野的肩膀微微抽動，哭得狼狽不堪，一直低著頭，酒井只能看到淚水不斷的掉落。
這家伙……搞半天是在意的啊。酒井想到。
愛野是在意的啊。
酒井想調侃幾句，一出口眼睛卻也忍不住濕潤。
最後一次了啊。
太失敗了。
「你哭什麼……搞得我也想哭。」酒井才說完就看著前路吧嗒吧嗒掉眼淚，話語中也帶著哭音，哭得眉毛皺成一團。
一人盯著地板被攙扶著抽泣，一人看著前路咬著唇沒發出聲音。
她們一步一步離開了操場，身後所有的歡呼，所有的熱鬧，其他學校的選手們的互相打氣鼓勵與安慰擁抱，都通通遠去。
她們背對陽光離開了最為熟悉的跑道，一雙腿有力堅定，一雙腿軟綿緩慢。
從此以後不管前路如何，過去已經定格。國中的所有徹底結束，愛野自己畫了一個句號。
在一個燦爛的太陽天，她們結束了整個國中的比賽。
在熱得發燙的橡膠跑道上，她們頭一次最先離開。
攙扶著，以最無力的狀態。
愛野繪在高中規定的目標已經改變，不會回頭。
在她的計劃裡，以後再也不會在四點半遇見暗沉沉的霧氣。
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燦爛到灼傷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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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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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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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莫名其妙地四點就醒了。
望著窗外黑暗的天空, 我呆了呆：「……」
可能是昨天睡得早，我現在沒有一點兒睡意。
我坐在床上發呆了幾分鐘。
算了，起來吧。今天剛好是我值日。
我干脆起身洗漱, 吃了桌上的三明治，順便打開了晨間電視節目。
居然有個占蔔節目。
她按照生日的月份占蔔, 活潑的背景音很快響起。
「今天最壞的運氣是屬於——十二月份的孩子們！」
我眼皮一跳。
剛好中了可還行。
背景音還在繼續, 電視屏幕一直在轉換。
主持人的聲音：「丘比丘比，那麼怎麼樣才能擺脫壞運氣呢？」
熟悉的粉白生物從主持人台下跳上來, 像顏色奇怪的兔子又有長尾巴, 說話時嘴巴還不動, 「沒問題，方法就是帶著一顆橙子吧！」
這生物……我人傻了一下，眼睛一瞟, 電視節目的logo名字旁還加粗顯示著幾個字【魔法少女◎圓聯名】。
我：「………」
鬼才信啊。
我面無表情關閉電視，吃完早飯就出門。
天色尚早，蒙蒙亮, 我漫無目的地慢悠悠踢開自行車的腳撐，騎上。
騎到半路, 自行車突然一晃悠, 我嚇了一跳。
應該是碰到什麼小石頭了吧？
我繼續騎行，卻很快發現不對勁, 輪胎好像泄氣了。
我：「？」
我下車檢查了一下，輪胎被扎了。
我：「……啊。」
倒霉。
又不能怎麼樣，還是得去學校，撐一天應該沒事吧？
我繼續往學校騎。
期間莫名其妙摔倒了一次, 迅速爬起來，以高中生的絕對素養保持平靜的姿態再次騎上。
嗯, 不丟人。
終於到了學校，在看到以往很早就會打開的校門今天緊緊關閉時，我隱隱約約覺得……那個占蔔……大概……可能……對我有用吧。
我一籌莫展，才五點，誰會來呢？
思及此，校門口再遠一點的地方，矮矮圍牆被草叢緊緊包圍，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等得無聊，聽到聲音以為是小貓什麼的，走過去探頭一看——
「快點快點！我才是第一！」
「呆瓜你不要踢我！」
「影山你再站高一點！」
「別催！」
我無言地盯著矮牆外，黑發的少年額頭幾乎冒出個「井」字，惡狠狠的，眼神凶得不行，他的肩膀上正踩著一個人，奮力往牆上爬。
刺蝟頭一翹一翹的，很快他便爬上了牆。
他扭頭伸手：「快點上來……？？？？」
影山剛拽到翔陽想要借力爬上去，橙色發少年就望著他後面呆愣了下，手都松開了。
影山啪嗒一下差點摔了個跟頭。
影山：= =#
他咬牙切齒：「你在干什麼。」
翔陽一個激靈，但沒像平時那麼怕影山，全身心都被牽引到別處，他小聲道：「小繪你來這麼早啊……」
我只看到背對我的影山君渾身一僵，也不轉身，就面壁思過似的跟石樁子一樣立在那裡。
我嗯了一聲：「昨天睡早了，今天剛好我值日。」
翔陽整個人還趴在牆頭，聞言才發覺自己的姿勢，不禁羞紅了臉。
影山君這才轉過身，不過一副「我要死了」的失去高光的表情，動作哢噠哢噠一頓一頓地面對我。
我無言：「………」
我說了一句廢話：「你們要進學校嗎？」
「對啊對啊。」翔陽反應過來，忙點頭，殊不知他扒在牆頭緊張認真回復的動作看起來像是個呆瓜。
……咦？呆瓜？是影山君剛剛說的外號吧？我下意識用了。
影山君和我僵硬地打了個招呼，就迅速讓翔陽趕快把他拉上去。
翔陽把他拉上來，影山一上去就翻下去，不見了蹤影。
「啊…！！！太狡猾了影山！！」翔陽朝他不滿地大喊。
他們怕是在比賽誰第一個到體育館。
翔陽卻沒有第一時間下去追趕，反而低頭看向了我，一雙圓圓眼尾上挑的貓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沉默地走到牆邊。
無需言語，我才一伸手——還沒有伸直翔陽就彎下腰向我探過來，先一步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也同時握住了他的。
等等……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壞運氣會不會再出沒……
我突然想到。
翔陽一個使力我便上去，手掌剛要扶住牆上磚瓦，誰知道翔陽不是像方才拉影山君那樣把他拉到旁邊，而是往他身邊靠了一點，以至於我落腳位置離他很近，手不得不撐在他腿上。
……翔陽，你是不是短褲狂魔，我每次碰巧摸到你的腿全是穿的短褲……也對，畢竟他這麼容易熱……是別人穿兩件他能只穿一件短袖的存在。
我手心下的是少年極其有彈性的大腿，又因為他在微微使力穩住身形，硬硬的，連練出來的流暢肌肉都分毫不差的展現。
翔陽另一只手在我上來時連忙穩住我肩膀，笑道：「好險，真是幸運！」
……幸運？
我隱隱約約腦中閃過什麼，沒有抓住。
翔陽先跳下去的，他一落地就轉身朝我伸出雙臂。
我覺得我不用他這樣，自己完全可以。
但不用白不用，嗯。
我跳下去，視線一移，隨即落入一個熱熱的懷抱，對方的一雙手臂可能情急之下忘記了以前他都是虛虛抱著我的，就算緊抱也不會太久，結果這次使了翔陽本身的力道。
翔陽這家伙，本來就每天砰砰砰打排球，自己鍛煉的時間又長，力氣實在不小。
腰後的收緊使得我嚇了一跳，幾乎是才落入翔陽的懷抱就和他緊緊相貼。
……只能說幸好沒抱著背部上面位置，現在僅僅是腹部緊貼到了，胸口倒還有空隙。
……話說，翔陽腹部也比我的硬。
翔陽和我對視一眼，忙松開手：「抱…抱歉……」
「沒事。你快去吧。」我搖頭，「我也要去班級裡做值日了。」
翔陽臉紅著默默點頭，悄悄看我一眼便悶頭跑走。
而我，在做值日生時遭受了鳥類攻擊，苦不堪言。
……占蔔果然是真的！！！
我倒了一上午的霉，面無表情地迎接中午。
不過……我想起翔陽早上說的「幸運」，再在他興奮著來找我去食堂時盯著翔陽那頭燦爛的橘色發恍惚了好一陣。
啊……是類比橙子吧？
我懷著虔誠的心態，伸手摸了摸。
翔陽疑惑的表情，貓似的眼睛凝視著我，看起來挺可愛，見我摸他頭也只是乖巧地低頭不動。
在食堂排隊吃完飯，走在教室的路上時我以極其嚴肅的語氣向他解釋了占蔔問題。
翔陽傻眼：「可能是心理作用呢，剛巧碰到今天很倒霉……」
我微微皺眉，嚴肅地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翔陽一頓，立馬改口：「的確！占蔔真的很准啊！我們快出發找橙子吧！」
我委婉地說：「食堂沒有橙子。」
翔陽：「那怎麼辦啊？橙色的軟排球可以替代嗎？」
「不可以外借吧？」
「對哦。」
我和他面面相覷半晌，眼睛都瞪酸了。
我抬手，翔陽立刻條件反射地低頭，一頭柔軟橙發特別歡迎我的到來似的，刺蝟尖都晃了晃。
我：「可能我再多摸幾下就能撐住。」
「對啊，我也是橙色頭發。小繪，要不我拔幾根頭發給你吧。」
我木著臉：「你要不把整個頭發剃下來卷成球形還可以有點用。」
「！？」翔陽在我揉腦袋時露出貓咪震驚的表情，緊張地抿唇。
我看著想笑，他的表情太豐富，又挺可愛的，於是我順從內心親了一下他的臉。
在翔陽一臉呆滯中再揉了揉他的頭發。
「這樣可能有用吧。親了橙子皮。」
翔陽一頓，我以為他會很害羞，事實的確如此，不過片刻之後他小聲嗶嗶：「那橙子皮也可以親你的。」
我嗯了一聲。
翔陽眨著眼睛看向我，輕輕地靠近親了一下我的右臉頰。
他害羞未退，緩慢直起身，我看著看著又親了一下。
「……！？」翔陽一臉「這是幸運之日嗎！」的震撼神色，隨即堅定了目光，勢必要抓住機會似的也學我再低頭親了一下。
是左臉頰。
莫名其妙有種競爭的感覺，我不甘示弱地親回去，翔陽立馬有樣學樣。
我：「？？？」
我微微鼓起了腮幫子，怎麼樣也該是以我為結束的吧！他這種我的嘴唇才剛剛離開不到一釐米就立刻親回來的行為宛如一個挑釁。
站的地方是角落，沒有人過來，我和翔陽有來有回地親了好多次。
我都不知道最後是不是慣性在起作用……
翔陽突然笑道：「小繪你就只會親臉頰誒。」
我暈乎乎地想的確……
我整張臉都被親遍了，搞得我現在頭都暈暈的，翔陽卻只有臉頰遭殃。
那當然了！誰想得起來親其他地方啊！
他笑得狡黠，可愛得像一只狐狸，尾巴一搖一搖。
我一生氣一上頭，再親上去——翔陽已經養成我才抬下巴就自動送臉過來的行為。
「……嗷！！！！」翔陽叫了一聲，捂住左臉頰瞪大眼睛。
我難得心虛一秒，「不是故意的……」
「不……」翔陽回過神，恍惚道，「碰到小繪的牙齒了……」
他一副不敢相信中大獎的樣子。
我無語了：「……」
翔陽因為臉上牙.印未消，可能還需要幾個小時，他不得不戴上一個口罩，又不好意思——主要是我不好意思——說出真相，翔陽就一般會對別人解釋說：
「生病了。」翔陽露出的眼眸微彎，高興的情緒。
當然，在他去排球社的時候牙.印已經消失了，我還特地去他教室堵人，確保排球社的人不會發現。
而翔陽脫下口罩，摸摸光滑的皮膚，惆悵地嘆了口氣。
我直接錘了他一拳。
威力對他這個運動系來講並不大，翔陽動都沒動，盯著我皺眉生氣的臉，幾秒後，他突然捂住心口嗷的一聲裝作被我錘死過去的模樣，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從沒和別人這麼玩過的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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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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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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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啪嘰一聲倒在地上, 周圍人早就在下課之後匆匆去玩了。
我震驚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翔陽，死掉了。
我屏息凝神：「……」
翔陽背著斜挎包，背部靠在斜挎包上, 眼睛也閉上，特別真實。
我慢吞吞蹲下去, 蹲在他腦袋邊。
伸出手指戳戳他腦袋, 毛茸茸的橙色發。
翔陽的頭順勢順著我戳的方向歪了歪。
我：「？」
我再戳戳他的臉，柔軟的臉肉溫熱無比。
我再捏住他的鼻子, 翔陽迫於呼吸壓力悄悄張開嘴……
我站直：「快點, 走了。」
翔陽睜開眼連忙爬起來, 「等等，等等，等等我小繪！」
***
因為一個月的准備期, 翔陽進入了緊張的訓練快節奏時間。
我也差不多，因為我才剛到田徑社就被盯住了。
我壓腿：「……」
酒井：盯——
我高抬腿熱身。
酒井：盯——
我已經開始跑步。
酒井跟在我身後：盯——
我頓時芒刺在背，跑完對她道：「想要干什麼？」
酒井掏出來一張報名表, 表情堅毅。
……從哪裡掏出來的？？？
我無言地嘆口氣，「需要幾個人？」
「是短期, 三人馬拉松。」
「三個人。」我琢磨片刻, 「多少公裡？」
「國際一般馬拉松為42.195公裡，這次折半, 三人接力，一人七公裡。」
我看向她，酒井依舊是國中開始就不變的利落短發，雙眉是濃烈的類型, 與我偏無害的長相不同，她是銳利有氣勢的外貌。
我一生氣別人都不會感到害怕。
酒井不生氣, 只是稍微皺皺眉頭就很唬人。
我與她對視半晌，酒井開口：「不是強度非常大的比賽，才七公裡。來不來？」
我接過她手中的報名單瀏覽了一遍，我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目前最重要的是學習沒錯，所以明年的長跑可以通過社團活動鍛煉，或者早上上課之前。
如果，
如果這才是最後一次……
「好。」
***
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們走進換衣室，酒井口口聲聲說自己會很快找到第三個人。
我沒看出來她的心虛，點點頭：「我相信你，酒井。」
相信你的交際能力，而我……
我面無表情地打開櫃門。
我根本不認識其他會跑步的人。
我脫掉運動衣，頭繩松開隨意放在櫃內。
忽然察覺到一股視線，我扭頭，酒井猛然轉正，但太用力碰一下撞上櫃門。
她在我說話前忙舉手：「沒事！我沒事！」
我：「哦……」
酒井瞥我一眼，支支吾吾：「你……你……」
我：「？我？」
「你扣錯位了……」酒井聲音細如蚊。
哦……是說背心？我摸向背部，的確扣錯位了，於是說了一句：「謝謝。」
「沒事。」
我換好衣服，卻看著酒井好像有點長長的頭發愣了愣。
她本就很熱，後腦勺的頭發早就蓋住了後頸，散不了氣，顯得更加炎熱。
我說：「要不要把頭發扎起來？我有頭繩。」
酒井看我一眼，別扭地看向他處，小聲道：「不會……」
我：「？」
酒井：「我小學就一直這樣了，根本不會扎頭發。沒事，等我一會兒出去剪掉。」
「但現在依舊很熱的吧？」我說道，想了想，「要不我幫你吧？」
酒井頓時整個人振動了一秒，瞳孔地震，然後非常誠實的繃著臉坐在中間的長凳上。
我用嚴肅的表情，拿著頭繩站在她身後，把她的短短的只能扎一個小揪揪的頭發攏起。
不能往上扎哪怕一點點，長度不夠，只能挨著後頸扎。
但我忘記和別人扎頭發跟自己扎完全是兩回事。
在我第三次失敗時，我眉眼都蔫下來：「抱歉……」
酒井全程坐得宛如一個鐘，僵硬筆直又穩，聞言慢半拍道：「沒什麼啊，我現在又不熱了……不過，」
我聽到她小聲嘀咕。
「我們居然都是扎頭發的關系了嗎？好快，比我想像的快……也對，都是討論戀情的關系了！……唔……」
我：「？」
她百般安慰我，但是走時我總覺得酒井步伐輕飄飄的，開心到冒泡的感覺。
我則開始糾結萬一下一次這樣，我還是不會幫別人扎怎麼辦？
酒井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我唯一一個朋友了。
***
還沒有等到我學會扎頭發——話說根本沒有練習對像啊，就已經到周末。
翔陽似乎在外面訓練了很久，接近夕陽西下才哼哧哼哧騎著自行車回來。
這次不一樣，他好像進了超市一趟。
[翔陽：小繪有什麼需要帶的嗎？=v=]
[小繪：能帶一包鹽嗎？]
[翔陽：（小熊立正.jpg）]
[翔陽：沒問題！！]
於是在我做完自己給自己布置的作業，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休息時，門鈴聲響起。
我打開，翔陽把自行車停在我家門口，而自己提著那包鹽朝我燦爛地笑笑。
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喘著氣，外面已經開始降溫，翔陽一站過來卻是熱氣撲面。
我望了望他額頭細細的汗水：「你很累。」
「不，我不累。」
「進來休息休息？」
「……好。」
走進去，我把鹽的錢塞進他斜挎包裡，結果翔陽完全沒發現，精疲力盡，一坐到沙發上整個人就軟化，連表情都變得「啊……幸福……」這種，眯著眼。
我看一眼，遞給他一杯水：「看來訓練很累。」
「嗯……不過有大家的話就沒問題。」翔陽害羞地笑接過水杯，喝一口，「更別說還有小繪。」
我愣了愣。
翔陽低頭盯著水杯裡的水，「因為小繪會來看的。」
「如果說一開始我是抱著一定要贏的想法的話，現在就是抱著一定一定要贏。」
他抬起頭對我溫溫柔柔的笑，「輸的感覺並不好，但是會成為我贏的動力。對吧？」
我低斂下眼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嗯。」
我察覺到翔陽還在盯著我，甚至笑意更深了些，不是平常那傻樂的歡快，而是更加溫柔的，成熟的，像水一樣。
眼睛微微彎起，幾乎是盈著柔柔水光。
「那小繪來看我的比賽的話，」翔陽忽然開口，「那我也要看小繪的比賽。」
我看他一眼，沉默片刻。
想說像他們那樣規模與重要程度的比賽我是不會再參加的了。
翔陽也不可能不懂，他那麼會察言觀色——雖然有時候對別人傻傻的，也一樣誤打誤撞收獲人心，但對我他從不會走無心之舉這條路。
他簡直是特別會，哪方面都是。
我不由得想起明年的馬拉松，「可能是明年吧。」
翔陽保持著微笑：「嗯嗯。」
「……」我懷疑地看過去，「你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直覺而已，」翔陽笑道，「上次看到小繪的朋友拿著報名單在小繪班外徘徊好久。」
哦……嗯？？你看我們班級外面干嘛？
翔陽似乎真的太累，他趴在茶幾上嘴裡說著休息幾分鐘，結果瞬間墜入夢境，睡得極香。
我幫他蓋了一層毛毯。
***
國中，日向翔陽參加過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排球比賽，可以說是慘敗。
他哭了，卻很快用那張哭過的臉振作起來，對另一個學校的影山放了狠話，直到握住自行車的把手才突發奇想。
我要趕上小繪的比賽！
其他同伴都回去，只有他奮力往學校趕。
可能在小繪記憶裡翔陽並沒有趕上，直接去的教室找她。
可是那天，翔陽趕上了，他滿頭大汗地趕上了。
剛好是她的最後五十米，於是翔陽沒有繼續往前走向鐵門進操場，而是就近在操場外圍的護欄外緊張地觀看。
他其實特別喜歡跑步的小繪，不，應該說每個狀態的小繪都喜歡，吃飯讀書，寫字安睡，都喜歡。
少年的雙手十指緊張地扣住面前的護欄，從空隙中彎曲指節。
偏琥珀色的眸裡清晰地映出她的背影。
……一定，一定很難受吧。
怎麼也趕不上，就像他剛剛的比賽。
不對，小繪應該不管怎樣都會拼盡全力，他看出來少女是竭力狀態，卻依舊強迫著自己加速。
就像翔陽，不論對面那個影山怎麼打球，分數怎麼落後，他都會傾盡全力去接下，哪怕自己撞出場外。
很快，她跑過了終點，一瞬間倒下。
翔陽瞳孔一縮下意識要跑過去，下一秒小繪的朋友就將她架起來。
翔陽這才停止，手再度扣上護欄。
他愣愣地看著小繪被別人扶著出去。
……為什麼？他輸了，但小繪不能輸啊，她得多傷心啊。
翔陽知道愛野繪實際上是在乎的，她在乎所有努力換來的成就。
所以……她會多難過啊………
小繪得多難過啊……
心髒一瞬間抽泣，手指在護欄間扣緊。
遠處的黑發少女被攙扶著離開，全身沒了力氣，在翔陽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無力的背影還有垂下的腦袋。
他應該去找她的。但是。
才在排球場哭過的眼睛再一次濕潤，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少年鼓起腮幫子努力抑制住自己，卻依然控制不住眼淚的奪眶而出，像只倉鼠，又覺得是難過到極致。
小繪從前贏的時候，他開心得不能自已，就像自己贏了一樣——以前是這麼想的。
但是翔陽沒有贏過，以前他都從沒有比賽過，怎麼能知道贏的滋味。
現在小繪輸了，他才發覺，內心巨大的悲傷是比自己輸了還要強烈與綿長。
因為翔陽自己輸了，他不會停下，會很快振作起來，將輸掉的悲傷化為變強的動力。
他不會倒下。
但是小繪輸了，他卻會想……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被悲傷淹沒。
被因為「她會傷心」這件事而產生的屬於日向翔陽的悲傷淹沒。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讓小繪傷心的事情存在呢？如果她每分每秒都是開心的就好了。
他也會開心的。
臉上逐漸布滿濕潤。
不能被小繪看到。他想著。
少年哭得安安靜靜的，眼睛裡不斷冒出淚水，他用手掌粗暴地擦拭掉臉上的濕意。
過於燦爛的陽光讓他的橙色發愈發耀眼，也讓充滿水光的眼睛愈發明亮。
他緩了片刻，拍拍自己的臉。
嗯！振作！還要見小繪的！
翔陽走向教學樓，洗了一把臉，擦干，生怕小繪比他先離開，少年在走廊跑起來。
他猛然打開教室的門。
教室內的少女恢復了過來，穿著校服。
她正咬著吸管喝牛奶，夕陽光為她籠上一層朦朧紅光。
翔陽卻一眼看見她的眼尾顏色。
緊張得砰砰砰跳的心髒平緩下來。
翔陽松開緊扣著門框的手。
……他就當做不知道吧。翔陽想。
小繪那麼堅定，至少不會再過度傷心，但是他會。
他為她的傷心而傷心。
為她的難過而難過。
她外表的木然所不能表達的笑意、開心，他也在幫她盡數演示，感同身受。
……大概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吧。
非常非常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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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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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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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在我家的客廳裡睡著了。
我給他蓋了一層毯子後, 就拿起遙控器將音量調低一點，電視屏幕上幾個男男女女正歇斯底裡地嘶吼。
「你為什麼不愛我！！我有哪裡比不上他！！」
「你沒有他的腎！！」
我看了一會兒男女撕逼，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並且開始細細研究。
翔陽枕著臂彎睡得很熟，睫羽斂在眼下皮膚, 投出細小的陰影。
睡覺的時候沒了活力, 只剩下少年氣的可愛。
我看完這一集，便低頭觀察起翔陽。
他的頭頂充滿刺蝟頭的凌亂柔軟, 呼吸間身體微微起伏, 脖頸上的線條若隱若現, 脊背彎曲衣衫貼緊，被毛毯蓋住後變成毛毯貼緊，因為茶幾很矮, 倒顯得像是翔陽自己蜷縮一團，尾巴團住身體入睡的貓咪似的。
我看了半晌，實在無聊, 突然發覺翔陽最近沉迷練習排球，竟然沒有及時去理發, 刺蝟頭本就尖尖向上, 比別的男生頭發長一點，他現在再長長了一截, 隱隱有種能在頭頂扎揪揪的感覺。
我望著這在空氣中顫巍巍發抖的刺蝟頭尖，抿了抿唇。
只能讓翔陽在這裡睡十幾分鐘，要不然睡多了更困，而且他還需要回家的。
思及此, 我偷偷將頭繩綁在手腕，再彎身湊近……
***
實際上翔陽沒有怎麼睡熟, 他只能算是閉目養神。
所以對周圍的感知並沒有喪失，小繪將毛毯蓋在他身上時，翔陽嘴巴不由得感動地咬住下唇一秒。
但是……這樣就不得不裝睡了吧！錯過醒來的時機了啊！
算了，剛好他確實很累，閉著眼休息挺好的。
翔陽默不作聲地悄悄牽緊了毛毯一角。
電視機的音量被調低，翔陽不知道放的是什麼，不過方才瞟了一眼，似乎是感情劇……？
不知為何，他明明疲憊到能秒睡的大腦反而越來越活躍了。
甚至覺得休息得夠了，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話說他的體質真的從國三以來就是在飛速進步。
翔陽正思索著，忽然察覺有人在緩慢靠近——這種時候當然是小繪了。
……等等等等，莫非就是那種——那種劇情嗎？
翔陽忍不住微紅了臉，但睫毛顫了顫硬是沒有睜開眼，內心隱秘地冒出一絲期待。
嗚哇，如、如果真的是的話，他在什麼時機「醒來」比較好呢？
就在親的時候？還是說當做不知道啊……但是當做不知道就不能反親回去了。
翔陽想了片刻，又努力壓制住自己。
也不一定，嗯，按照小繪那樣子應該不會吧……也不一定？啊啊啊總之先裝睡吧！
少年的臉是睡覺的閉目狀態，臉頰卻悄然微紅，仔細一看連嘴唇都緊張地微微一抿。
直到對方細軟的發絲撓到他的臉上皮膚，隨即是溫熱的呼吸，翔陽幾乎全身上下都一個激靈，異常敏感，特別是閉著眼睛失去視覺以後，女友的靠近每一個呼吸和溫暖的身體他都能感覺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停在他臉旁。
湊在他耳邊小心翼翼問：「翔陽，」
細流鑽入耳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翔陽差點忍不住捂住耳朵炸毛。
「能不能扎你的頭發？」她說。
翔陽：「……」
翔陽：「？」
翔陽：「？？？」
他一臉懵逼的表情睜開眼，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啊？」
***
在我禮貌問完這句話後，沒想到翔陽醒來一派清明，眼中根本沒有一絲睡意。
沒等我想明白他就一臉迷幻的啊？了一聲。
我解釋：「因為我想練練手，給別人扎頭發。」
翔陽反應過來，卻立刻收起了疑惑的情緒，認真到近乎讓我差點直起身遠離。
但他很快松了這種表情，反而再次露出疑惑，微微皺起眉頭，一副只是想問問的樣子。
「誒？給誰啊？」
他語氣也挺軟的，跟平時一樣。所以我將剛剛的情況拋之腦後，誠實說道：「是酒井。」
「酒井同學？……哦！是小繪的田徑社朋友對吧？」翔陽笑道。
我點點頭：「對。我看她今天頭發長了一點很熱，想幫她扎起來，結果失敗了。」
「可是……」翔陽想說什麼，見我手腕上已經綁了頭繩，又硬生生咽下去，繼而展開一個真誠喜悅的笑容。
「好啊。」
我高興起來，翔陽把毛毯疊好規規矩矩放置原處，就背對著我乖乖巧巧地盤腿挺直脊背。
我恰好可以坐在後面的沙發上。
翔陽的頭頂一抓還是可以湊起來的，我用手心攏住，嘗試扎。
結果在繞第二圈時失敗。
再一次嘗試。
在第一圈就失敗。
……
我最後已經急得額頭冒汗，翔陽一頭說扎人也不是很扎人的刺蝟頭在我手裡十分不聽話，跟自己給自己扎完全不一樣的角度。
我折騰了許久才成功，翔陽全程安安靜靜，只是在我完成之後才試探著摸摸頭頂，「成功了誒小繪。」
我看著我的「傑作」，感動道：「是的……」
然後翔陽轉過頭，他的額發全被我抓壯丁了，於是少年的臉全部露出，只有鬢角有幾縷橙發拂在眉梢，中間的全部被扎起來，在正中央的頭頂處冒出一個揪揪，光潔的額頭露出，顯得他更像高中生了一些。
翔陽只是摸了摸小揪揪的頭繩，向上看的眼睛圓溜溜的可愛，「啊……好像是小繪跑步用的頭繩？」
「對。」我回答。
「下次給酒井同學扎肯定會很成功的。」翔陽笑道，頓了頓，又笑幾聲，「不過失敗的那麼多次都是我的。」
我指出錯誤：「第一次失敗是在酒井那裡。」
「唔……那第一次成功呢？」
「在你這裡。」
翔陽仔仔細細看我幾眼，盤腿面對著我，而我坐在沙發上比他高一截，翔陽抬著頭又笑了幾下，什麼都沒再說。
我在翔陽走後才想起——酒井，是不是明天早上就要剪掉頭發了？
那我練習還有什麼用？……算了。
***
然後下一周，我決定為了明年的馬拉松做准備，破天荒地四點半醒。
吃了早飯，幫媽媽准備好早餐就出門，天還沒有亮，灰蒙蒙一片。
我騎上自行車就一路滑行。
十分順利地在接近五點就開始練習。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酒井也在周二開始和我一起，天還沒亮就各種鍛煉，不想浪費上課的時間，就只能從這些地方找補。
直到有一天，翔陽繃著臉來找我。
我從班級裡出去，還跟疑惑，「你受委屈了？」
翔陽有些生氣的樣子，卻沒有瞪我，只是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我繼續問：「誰啊？」
翔陽一直看著我，用極度委屈的眼神：「……」
我沉默了：「……」
隨即意識到什麼，我詫異地指了指自己，「我？」
翔陽微不可查地點點頭，眼睛都沒從我身上放開過。
？？我沒有做什麼啊？我內心驚訝無比，迅速回憶。
中午……一如既往地把喜歡的菜裡其中一樣不太喜歡的先給了翔陽……嗯。
喝水一如既往地是翔陽幫我開了之後遞給我……嗯。
偶爾訓練時間錯開，他會來操場幫我擦汗……嗯。
晚上也是一起離開，偶爾買東西逛超市………嗯。
……所以出了什麼事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直接道：「我做錯了什麼？」
「……小繪才沒有做錯什麼。」翔陽先是嘀咕，那副表情可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十分哀怨。
我：「你直接說。」
「……」翔陽低頭看了會兒地板，才慢悠悠小心抬眸看我，小聲道，「……明明小繪已經每天和我一個時間點上學了，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呢。」
我懵逼了一秒：「啊？」
結果翔陽像是被戳到點了，更理直氣壯更加生氣，「要不是酒井同學跟我炫……跟我交談到這個，我都不知道的。」
我疑惑他改口的東西，隱隱約約覺得是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東西，但翔陽改口得太順暢，似乎不想讓我知道，我也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
「這個啊……」我想了想，「我怕耽誤你，畢竟我們的時間還是相差了有十幾分鐘的。」
因為路程問題，翔陽比我遠。
翔陽聽了解釋，還是氣呼呼的樣子，「明明說好什麼都跟我說的……小繪你說話不算話。」
我頭一次被這樣指責，不免有點傷心，但好像的確是我的鍋，畢竟是男女朋友，想要在一起上下學是當然的。
於是我卡在傷心和歉意之間，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出來——據我所知應該沒有，應該說我的表情不會有太大變化，偏偏翔陽氣鼓鼓地把視線從地板上轉移到我臉上，他一頓。
我還沒來得及想出來怎麼解決，他自己先微微瞪大眼一瞬，又別扭地低頭，再悄悄看我一眼，神色已經沒有生氣的情緒。
我還在想措辭，結果翔陽不知道是宇宙進化的高端生物還是什麼光速思維，他居然直接跨過了我的道歉，反而愧疚起來，眉眼都蔫下來，「對不起……」
我被他跨了一個時代的轉變驚了一下。
翔陽在我面前進行了一個自我檢討：「說到底還是我任性……」
他似乎在懊惱怎麼就怒氣衝衝的直接來找我了，以往的翔陽應該更善解人意一些。
我先目瞪口呆了一秒，繼而反應過來。
這…這…我該怎麼做？？
我想了想，尊崇內心揉了揉他腦袋，翔陽徹底軟化下來，在我手心乖巧得很。
我說：「這不是任性，這是……」
我思索一秒：「是男朋友的權利，我給你了。」
翔陽一愣。
我：「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
「不……」
我的手從他頭頂摸下來捏了捏他耳朵：「那就一起吧。」
翔陽後知後覺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點害臊，小聲說嗯。
我剛要放下手，翔陽就一把抱住。
他委屈巴巴道：「因為不在一個班級，又都有社團活動，想和小繪相處得更久一點。」
他的氣息包圍，我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輕輕回抱住翔陽。
我想到其他戀愛的人，「想時刻黏在一起很正常。」
翔陽小聲：「那小繪記得告訴我你的時間，我好黏上來。」
「？」
這是什麼類型的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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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貼個我的原創預收
《不知不覺成為第一》
在一個夜晚，天地異變，污穢彌漫，鬼怪肆虐。同時覺醒開始，人類逐漸掌握著奇異能力也面臨著無數危險。
一面是掌握著能力、除掉污穢的守夜人，一面是毫不知情，依舊在合理運轉的普通人社會。
*
塗梧，普普通通高中生，直到她在一次課間中抬頭——
發現老師肩上趴著一個醜不拉幾的怪物。
怪物還在哭泣：「嚶嚶嚶居然有狐臭。」
塗梧：「？？？」
一陣懵逼後，她發現自己不僅能看到怪物，還掌握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迷惑之下不敢隨意宣之於口，找不到同類只能自己先摸索能力。
學校內，黑夜裡彌漫的黑色液體的怪物，紅目駭人，喜攀爬人身直至人類脊背斷裂。
收到消息的守夜人趕來，赫然發覺一黑衣少女竟然在自言自語，隨後輕易收服了怪物。
藏在暗處的守夜人：強大，但有病……等等！她怎麼不殺！
教導完怪物不要再爬人的塗梧一臉滄桑望天：今天的作業還沒有寫完……
鬧鬼醫院的干枯鬼屍。
守夜人匆匆趕到，卻只收獲一堆鬼屍的灰色骨。
守夜人駭然：這種強度的靈氣……必須彙報上去！
已經除掉害過人的鬼屍，走出去的塗梧：哎，今天也是只敢用小怪練習的一天。
公交車站站立的蒼白女子，旅店內半夜爬上樓梯的腐敗屍身，班級裡的最後一名將被屠殺的預言……
塗梧：害了人的直接燒光算了。
每次趕到都被搶人頭的守夜人：？？？
……
很久以後，塗梧終於找到暗界聯絡平台，興奮地打開網絡交易市場。
塗梧蒼蠅搓手：快，快來一個大佬伙伴讓我學習學習，我孤狼自學受不了了，菜雞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打更高級的怪物了！
第一個頂在首頁的赫然是危險人物名單，別名：大佬名單。
[NO.1，黑圖]
[長相身份不明，靈氣強大，實力異常可怖，具有多種能力，立場不明，多方機構家族勢力爭搶與懸賞]
[另，此人疑似能與污穢交流]
[危險程度：★★★★★]
代號「黑圖」的塗梧：……？？？
*不是聰明掛的有點中二的天賦流女主
202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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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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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翔陽完全按照他說的話黏上來, 只要一有相處的可能他就必定會顛顛湊過來。
最近也和影山君熟悉了很多，倒不是因為和善融洽的交談——話說他真的會融洽聊天嗎？
而是因為有一個老師很不滿他把學習的大部分精力花在其他地方，上課不是太認真——社團活動當然可以, 但課業成績起碼你要及格啊！
那位老師其實也沒有多在意，發發牢騷而已, 可能說完轉頭就忘, 畢竟社團活動的確也是高中生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我只是恰好在場，木著臉幫他說了一句：「也許影山君以後能吃排球飯呢, 走向世界什麼的。」
我說完又仔細想了想, 發現我把影山君當成翔陽那樣想了。
翔陽那麼熱愛, 以後應該會一直打下去。影山君我不知道，不太熟。他們既然是社團裡關系比較好的朋友，那麼志向應該相同吧？
老師沒怎麼在意, 嗯了一聲，「那也挺好。」
順著坡下了。
我由衷感受到我的社交能力貌似上漲了一點。
於是我和老師都感到談話話術的魅力，只有影山君一個人頓了頓, 看了我一眼。
影山君，依舊沒有融入我和老師的客氣氛圍。
我和老師：師生融洽, 表面談話完美, 其樂融融.jpg
影山君：禮貌，但與我無關.jpg
不過那件事之後, 他好像能和我說上話了，好神奇。
翔陽幾乎是在影山君和我的朋友關系拉近了一點的當天就敏銳地察覺到，問了我緣由。
他聽完沉默一陣，居然面露迷茫, 「世界啊……我還沒有想過。」
我摸摸他的頭，「還有三年。打幾場比賽就知道了。」
雖然如此, 我心知肚明這是遲早的，就是以現在的眼界我還想不到未來具體的事情。
翔陽倒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地瞧我一眼。
我疑惑地望過去，他只輕輕道：「……總之小繪肯定會看著我的。」
明明是陳述句硬是讓他說出疑問的語氣。
我嗯了一聲，他頓時花開了似的笑起來。
我繼續道：「不過體育競技更多的是自己，你肯定會在很多時候覺得寂寞的。」
翔陽聞言，好學生一樣嚴肅地提問：「那我寂寞的時候可以想想小繪嗎？」
「可以。」
他又笑了幾聲。
…………
一個月後，翔陽的比賽到了。
我先在玄關處和翔陽發了出發的短信，然後鎖門前往仙台市體育館。
我背了一個背包，裡面裝了水，面包，錢包還有巧克力。
我怕體育館那裡沒有我喜歡吃的東西，就將亂七八糟的小零食全帶了一些。
[翔陽：！！我們也出發了！]
翔陽當然是和隊友們一起前去。
[小繪：嗯。]
[翔陽：★v★]
我：「…………」這是什麼？星星眼顏文字嗎？
我坐公交車一路晃過去，仙台市體育館的門口並不是非常宏大的類型，卻顯得十分現代化，在入口處擠滿了其他學校校服的人。
我背著書包猛然頓住。
……居然，需要穿校服的嗎？
但很快，其他非學校的觀眾穿著常服有說有笑地路過，那些人裡有成年人也有小孩子，看起來只是想圍觀圍觀。
我松口氣，走到入口，一塊白板樹立在此處，詳細記錄著初次比賽的每場對戰學校。
我湊近，站立在白板處的兩個其他學校的男生回頭瞧見我，卻莫名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退到我後面，讓了我。
我禮貌道謝：「十分感謝。」
兩個男生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們在你後面也看得見。」
好吧……畢竟我不高。
我仔細找烏野的，雖然早就知道他們應該是和常波打。
A賽區……如果贏了常波，下一場就是和伊達工業了吧？我記得翔陽說過他們很厲害。
我正順勢摸魚，看了下其他的學校，身後兩人躊躇猶豫一會兒，可能是我太認真了，他們也打消了搭訕的念頭，開始輕松地聊天。
我沒有聽進去，直到捕捉到烏野的關鍵詞。
那人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也很弱了吧？我記得有一個很遜的外號……[沒落的強校，無法飛翔的烏鴉]什麼的。」
……只有當初輝煌過的排球社才能擁有的稱號。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一個人搶先用語氣惡霸一樣說道：「無法飛翔？你在說什麼？」
「噫！」那兩人細微地發出被嚇到的聲音。
我回頭——剛好和支著腦袋插入那兩人中間露出惡霸表情的田中學長對上。
他原本在偏頭惡狠狠警告說閑話的一人，一擺正就和平靜的我對上視線。
「……」田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嗯嗯嗯？？」
我：「。」
我一頓。
一只手拎著田中後領把他提回來，是澤村學長，對那兩人歉意笑道：「抱歉。」
兩人愕然：「……」
沒了三個男生的阻擋，我看到整個烏野排球隊，排排站在那裡，宛如黑雲壓城。
那麼多男生齊齊露出「你是不是想死」的道上混的表情盯著那兩個說閑話的人，我一愣的功夫他們看到我又迅速恢復，速度太快仿佛剛剛的不善只是我的一個幻覺。
「啊……愛野啊。」澤村學長看見我一頓，打了個招呼。
影山君點了點頭。
西谷夕活力十足：「喲！愛野！」
菅原學長笑得溫溫柔柔的，「快進去坐著吧。」
月島螢渾水摸魚，想要躲避無聊的打招呼環節。
我禮貌看了一圈：「你們好。」
所以他不得不和我對上一秒的視線，月島君照常諷刺性笑出來。
我以為這就是他的打招呼方式，於是他一笑完就面無表情移開視線。
剛要開口的月島螢：「………」
「小繪小繪，你來啦！」翔陽在最前面，笑著向我打招呼。
我朝他揮了揮手，「加油哦。」
「嗯嗯！」
他們還要先去賽場准備，就離開了。
一群男生一個一個路過我，認識我的，不認識我的都點了點頭。
我保持揮手的姿勢直到最後一人。
說閑話的同學早跑了，我想了想，和烏野排球隊隔著一段距離進去。
前面似乎有我沒見過的排球隊的人在向菅原學長問著什麼，我直覺是在問我。
而烏野整個排球隊的外套都是黑色，高大男生氣勢低沉，路過走廊宛如一群大佬。
我正思索我是不是走錯觀眾入口了，就聽到周圍其他學校的人的議論聲。
「那個是以前的王者……」
嗯……是影山君吧。
「那個是很強的自由人……」
西谷前輩。
「還有那個，聽說會恐嚇和別人打架……留級五年了呢。」
「誒…那不就是成年人了嗎？能參加這場比賽嗎？」
……這是在說誰？
不會是東峰學長吧？……留級？？？
前面扎了一個小揪揪的身形高大·只是勸架·根本沒留級五年·東峰旭，猛然被流言戳中了心窩子似的頹廢地彎下腰，隊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
……好委屈的樣子。因為形像太壯太高大，性格又軟綿綿不會爭辯，所以被誤解了嗎？
討論的人把排球隊的都說了一遍，到了翔陽卻遲疑地說不認識。
忽然，前方走得好好的排球隊驟然迸發出幾個人的驚叫：「女朋友？！？？？」
然後齊齊轉頭目光如炬地看向我。
我被嚇到，後退了一步。
翔陽忙擋在他們面前伸出手臂揮舞，慌亂道：「……啊啊都說了不要一起回頭這麼明顯地看啊！不要這樣看小繪！會嚇到……」
後面的話我沒聽見，幾個陌生男子的注視太強烈，我謹慎地後退幾步，然後直接轉身跑了，准備找其他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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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下周要期中考試（絕望，從明天到下周都是緣更，很可能中間有四五天都不會更新（特別是下周！
祝我好運……（淚灑考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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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4-14 23:41:50~2022-04-16 00:0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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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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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外, 我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絕望地發現的的確確只有一個正式通道。
我：「……」
我慢慢走回去。
在比賽開始的前夕，應該說所有人都在往裡走占位, 門口沒有多少人停留。
「咿呀——！及川同學！」
「這是我熬夜三天做出來的蛋糕！」
「這是我親手做的便當，及川同學請一定要加油啊！」
吵吵囔囔, 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聲音讓我側目瞥了一眼。
是一個男生被一群女生圍住, 他保持著笑意，說話聲自帶溫柔又夾雜著輕浮, 「誒——很辛苦吧, 謝謝。」
不得不說, 長相太好看了，落在人群中簡直就是一個發光體。
我看一眼「發光體」，繼續往門口走。
迎面從門口走出一個少年——好凶的樣子。
我默默向左, 企圖離他遠點，誰知道対方看起來凶狠，內心似乎禮貌得不行, 也默默繞著我走。
但是，我們繞的是同一個地方, 我繞左他繞右, 給撞上了。
問題不大。我們之間還有距離。
我面無表情地又換了個方向。
他同時也換了一個。
我：「……」
岩泉一：「……」
……糟糕。我表面面癱，心髒卻狠狠一跳。
対方是我最不擅長対付的上吊眼天生凶相的男生。
他原本似乎是怒氣衝衝准備上前找人, 這個小插曲反而讓他的面帶憤怒的表情稍微緩解了一點。
他站著不動了，看著我，眼裡寫著「你先，請」。
我小聲嗶嗶：「……謝謝。」
「…」対方眼睛裡的瞳孔很小, 顯得整個人凶狠無比，聞言眼睛微微瞪大一瞬又恢復, 嘴唇一直下撇著，対我點了點頭，禮貌地移開視線。
我往前走，和他擦肩而過。
「嗯？小岩，沒想到嘛。」我背後響起調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剛被女生堆包圍的人。
我沒有回頭，倒是擦肩而過時那個男生対此有所反應，瞬間爆發出可怖幾百倍的氣勢。
我嚇了一跳，僵硬一秒，然後快步離開。
「啊——小岩你好像嚇到……」
我沒有聽到後面的話，快速進了大門。
進場，寬闊高大的排球場，觀眾席大部分都是學校的學生，偶爾有幾個常服的成年人，有說有笑地坐在座位上。
好大的場地，我瞬間失去方向，緊張地左右張望一陣尋找烏野的地盤。
聲勢最浩大的是伊達工業高校，拉拉隊簡直是在嘶吼。
我先走到欄杆處往下看，底下的排球場內各隊選手已經就位，在熱身准備。
我一眼看到翔陽，他正在和隊友說話。
我才看了幾秒，他就似有所感地回頭望。
翔陽瞧見我立刻振奮起來，揚起笑容，揮舞手臂。
離得很遠，聽不見他的聲音，我剛要揮手，他周圍的隊友們馬上如狼似虎地望過來。
西谷夕一眾：盯——
我：「……」
翔陽盯著，幾秒後揮舞的手臂往一個方向努力地指。
我順著看過去——烏野的地盤。
……很好，他一眼看出我眼花繚亂地找不到地方。
恰好這時，黑色的屬於烏野的橫幅被人掛在欄杆之上。
我走過去，繞了大半個觀眾席。
在烏野的地盤我原本打算坐在中間位置就行，放橫幅的有兩個人，都戴著眼鏡，一個老師一個學生。
那個深藍色發的女生毫無征兆地回頭看到我。
我沒有反應，以為是隨意一看。
她卻向我走過來。
我：「？」
她在我面前停住，伸出手，「你好，我是清水潔子。三年級。」
我站起來，握住她，「你好前輩，愛野繪，一年級。」
「你是來看日向比賽的吧。」她說道，嗓音清列。
我：「是……」
清水前輩反而先簡單解釋了一下過來的原因，「因為我看日向一直在看這邊，就猜到你應該在後面。」
我：「啊……」
我：「清水前輩要下去嗎？」
「嗯，要幫忙推比賽前的練習球的車。」清水潔子指了指前排座位，「坐第一排更好些，或者站在欄杆那裡也好。我和老師等會兒都會下去。」
我還是第一次認識高年級的學姐，答應了一聲。
……我突然想到我貧瘠的手機聯系人數量。
又看一眼面前漂漂亮亮的清水前輩，忽然想嘗試一次，主動一次。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交往後，朋友圈有機會共享吧。
我深呼口氣：「我……」
清水潔子：「嗯？」
我木著臉：「……加油，前輩。」
她點了點頭，雖然面上表情不多，但能感受到她散發的善意，「會的。」
清水前輩往下走，我盯著她的背影面無表情地黯然神傷片刻。
因為不知道怎麼說……
我走向欄杆處。
——
此時此刻，底下的日向翔陽和西谷夕握拳流淚：「可惡……！失敗了啊愛野/小繪！」
影山飛雄：「？」
影山飛雄：「你們，在干什麼？」
田中龍之介：「是那個啊！那個！」
影山：「……」
哪個？
——
比賽開始前，翔陽他們還在插科打諢，我看著排球場出神。
我其實対排球也只是了解規則，看過幾場比賽的程度而已，翔陽終於找到自己的隊友，能站上真正的賽場。
挺好的。
我由衷地替他高興。
巨大的體育館內人聲鼎沸，底下的人激烈討論著戰術，緊張的氛圍蔓延。
上面的人加油吶喊，興奮得好像自己要上場。
我走神間往上望，頂上充足的白光燈比太陽還刺眼，照亮整個場，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丟下。
我周圍陡然形成真空地帶，無人說話，無人路過。
……有點想吃蛋糕了。我想起剛剛圍著那個男生的女生堆裡冒出的精致蛋糕。
那是在追求嗎？不過居然那麼多人？
我好像沒有被人追過。
我仔細回想過往，再確認了一遍，的確沒人追過。
嗯。
比賽開始，雙方上場。
常波的學校表現很好，可是比不上烏野。
烏鴉重新展翅高飛的震撼感彌漫全場，特別是翔陽跳起來那一刻——
就像飛起來，落下時連烏鴉的羽毛都跟著飄落，一雙眼睛似鷹隼，像烏鴉的紅色眼一瞬間准確瞄准了目標，令人遍體生寒。
我敏銳地感受到可能這就是烏野排球隊起飛的開始，今年，明年，再明年。
打排球的翔陽也更加銳利，仿佛咬著肉的虎凶殘地毫不放松，腿部肌肉全面爆發，彎著腰，汗水順著下顎線緩慢滴落。
「看來那個聽起來恥辱的外號會甩掉了。」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身邊響起。
一個人和我並排站，同樣搭著欄杆看向賽場。
我扭頭一愣：「酒井？」
她在放假時穿著常服，趨於中性，再加上短發，看起來就是一個帥氣的人。
酒井看我一眼，語氣輕松：「我在附近和老爸那邊的人一起吃飯，現在來逛逛。」
……然後精准地找到我了嗎？好強……
我嗯了一聲，回到起初的話題，「的確，不說奪冠，摘掉不好的外號肯定能行。」
「當然了，」酒井遙遙望向比賽場，說道，「以前輝煌過的隊伍是不甘於沉寂的，會有更大的動力向前。」
「……」我直覺她話中有話，沒有回話。
酒井倒是直接點明，「除了男生的排球隊，烏野的田徑隊可以說是平平無奇，沒有歷史的輝煌成績，一直處於中下游，所以……」
她沒有說完，我已經懂了後話。
就像一直第一名的學霸突然後退，她肯定會不甘心，會更加努力想要重回巔峰。
但是如果是從幼稚園開始就一直排在末尾的人，除非哪一天開竅，要不然會一直沒有上進心。
可怕的不是倒數的成績，而是習慣倒數的心。
……倒是和國中的隊伍有點像。雖然高中田徑隊的紀律已經很好，但主動性依然是不夠的。
我：「……你想說什麼？」
酒井深沉道：「我想說，我找不到隊友了。」
「？？？？」我震驚，「是還差一個人嗎？」
「対……」酒井莫名有點心虛，「明年的馬拉松又不是簡簡單單的八百米長跑，需要人有決心堅持下來，我們可是奔著第一名去的，又不是一輪游觀光。得找一個同樣有決心的。」
懂了，周圍人不說鹹魚，也沒多大跑步的目標。
「而且這個比賽含金量並不大，專業田徑訓練隊的対這個不感興趣。」
我異常沉默：「……」
酒井：「你有認識的人嗎？」
我：「……你說呢。」
酒井一頓，然後露出隱秘的既高興又悲傷的表情。
矛盾得一批，面部極其奇怪。
我：「……？？」
雖然但是，她高興個什麼？？？
「……咳，所以只有我了。」酒井矜持地看向我。
換成我頓時悲傷了，點了點頭。
女性朋友的確只有酒井。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場下已經進入熱血至極的階段，烏野碾壓而上，勝利毋庸置疑。
我想了想，摸出手機対著翔陽照了幾張相。
耳邊有人小聲哼了一聲。
我扭頭，酒井一臉平常。
我：「？」
繼續看比賽。
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翔陽高中以來的第一場正式比賽，所以我看得認認真真。
我：「対方疏於練習了。」
酒井贊同：「嗯，常波的練習量看來是不足的。」
我轉折一下：「不過也很努力。體育更多的是他們這種人。」
酒井再贊同：「的確，汗水不是假的。更多的是普普通通退場的人。」
我再說：「翔陽跳得好高，快攻太凶了。」
他猛然跳起，汗水在半空中揮灑，折射出頂上刺眼白光的晶瑩，側臉堅毅，手臂揮下時使的力道之強令人心尖一顫。
男排簡直是「暴力」美學。
酒井沒有看完就離開，「因為我爸在等我了。再見。」
我：「再見酒井。」
而我看到了最後，烏野理所當然的贏了。
所有人退場，觀眾席空了一大半，翔陽一個人愣愣地在場內發呆。
我知道他第一次嘗到正式比賽贏的滋味，自然無法淡然以対。
他和対面的影山說了些什麼，然後笑起來，快速跑向出口，徹底消失前仰起頭朝我揮手。
我回神，背起書包走出去。
下午他們還有一場比賽，需要留在這裡，於是中午就自由活動。
我剛剛走到門口，翔陽跑過來，喜形於色，「小繪！」
我：「翔……！？」
我還未說完，他出乎意料地猛撲過來，一臉高興不已的狗狗表情，絲毫沒有場上烏鴉鮮紅眼冷漠地盯住獵物的膽寒鋒利，軟化了個徹底。
他熊抱得太過頭，我甚至被抱得後退了幾步，翔陽立刻攬住我的腰變成支撐點，制止了後退。
我從後仰的姿勢轉換為向前靠進他懷裡，都是翔陽使力方向的結果。
他身上沒有男生的汗臭味，反而是專屬於翔陽的荷爾蒙，因為運動全面爆發，熱氣騰騰，臉紅心跳。
他毛茸茸的橙色發蹭在我耳邊，熱熱的臉貼在我頸肩——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畢竟以前他很少把自己的臉貼上我的側頸。
翔陽高興得不能自己：「我們贏了誒小繪！」
我的側頸既熱又癢癢的，非常奇怪，但是翔陽一出聲我就先回答他的話，「你打得很好。」
「——」他好像更高興了，喉嚨裡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聲。
我輕輕回抱住他，代表十號的隊服很薄。
抱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貼著我脖頸，比以往越線，慢吞吞松開，盯著我眨了兩下，抿唇，欲言又止。
我沒發覺他糾結的少女心思，問道：「你們在這裡吃飯嗎？」
「……嗯，吃點東西休息一陣，下午和伊達工業他們比賽。」
我點了點頭，「那走吧。」
他們隊伍分散行動，我和翔陽吃了頓飯，他們當然睡不了午覺，緊張地繼續練習。
影山就和翔陽在外面的空地裡対打練習接球。
我坐在旁邊的石凳子上昏昏欲睡，吃完飯理應到我午睡的生物鐘，抱著書包，我實在太困，翔陽和影山有規律的打球聲輕輕的，他們沒有盡全力，保留力氣，所以砰砰聲不大不小，正好催眠。
我拿出布蓋上，直接把書包攤在一旁，腳放在外面，支出石凳，倒下原地入睡。
……
***
菅原和大地分開，走向在空地打球的翔陽和影山，認真請求兩位後輩接下來為旭清出前路。
東峰旭在三個月的比賽中慘敗，対手正是伊達工業，不可攻破的銅牆鐵壁，讓烏野進攻的王牌無一球能穿破他們的攻防。
東峰旭太過溫柔，將責任全數攬在自己身上，有一段時間灰心喪氣不再打球，今日正是他重新站上正式賽場的一天。
翔陽和影山面色嚴肅地答應。
菅原離開之後，影山也打算休整一會兒，走入體育館內。
翔陽笑了笑：「影山，你先去休息吧。」
「……行。」影山瞥一眼旁邊熟睡的少女，自顧自地走人。
翔陽望著他的背影深呼口氣。
……贏了第一場，像做夢一樣，他們一定要繼續贏，只有繼續贏才能在聯賽一直打下去。
他向石凳子走去，小繪睡在書包上，黑發溜出來垂在石凳邊緣，臉上帶著沉睡的粉紅色，她的身上蓋著她自己帶的方塊薄布。
就在這裡休息好了。翔陽想到，於是坐在她身邊平緩呼吸。
她的腦袋就在他的大腿邊，少年的手肘抵在膝蓋上，微微彎腰，深深低著頭。
因為收斂著力氣，他沒有流汗，橙色發盡數向下，少年的後頸線條流暢，沒了發的遮擋顯得韌勁無比，肌理線條隱沒入後衣領，寬大的領口讓頸肩處也暴露在空氣中。
他低著頭看不見臉部，偏偏顯出少年的銳利。
翔陽思緒難得繁雜，一會兒想起國中時期的無人並肩，一會兒想起進入高中以來和隊友們的共同相處。
……一定，一定要贏。他的呼吸漸漸加重，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面，似鷹隼，陰影密布。
身邊那人似乎輕輕動了動，翔陽回神，偏頭。
沒有醒。
他盯著她的側臉，緊張的繁雜心緒松了一些，翔陽伸出手指憑借本能戳了戳她的臉。
少女的臉肉軟乎乎的，他又摸了摸她的耳朵，撇開她的發，動作輕柔，和打排球時的凶猛又是另一個極端。
翔陽笑了一聲，「小繪。」
她沒有醒，他也就沒有再叫。
休息的時間，他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道是出神還是入神，低斂下的眸遮住神色，太過安寧，翔陽心底逐漸平靜。
無人打擾。
***
下午我是被翔陽叫起來，和他在入口處分開，我走向觀眾席坐下。
強勁的対手伊達工業的確很強，我只覺得対方那個白色頭發的高大男生十分的強勢。
明明塊頭大，速度居然也毫不遜色。
銅牆鐵壁名不虛傳。
烏野既然要再次飛翔，自然不會、也不能折戟在此處，他們再次跌破眾人眼鏡的取得勝利。
特別是翔陽和影山的怪物快攻。
東峰前輩也突破了牢牢攔住他的高山。
我盯著東峰前輩，覺得他像只內心溫柔的熊，可靠又可愛。
他們回去時清水前輩叫住我，「和我們一起乘車回去吧。」
我被前輩的第二次主動搭話晃花了眼，直接答應了。
翔陽忙舉手：「那我和小繪坐一起吧！」
一天的比賽讓他們疲憊不堪，連一見到我就一臉好奇躍躍欲試要問問題的幾個陌生的同學前輩都累得一上車就原地入睡。
翔陽也是，一開始撐著眼皮非要和我說話，才過幾分鐘就頭一歪入睡。
我見他仰躺著靠背，也就沒有在意。
結果中途路過一塊不平的路，翔陽被顛醒了一瞬，他迷迷糊糊睜眼，忽然意識到什麼，悄悄看我一眼。
我余光裡知道他在干什麼，不過還沒來得及轉頭問，翔陽就重新閉眼，演技十分差勁地假裝失去平衡地靠過來。
眼皮子下的眼珠在轉悠，動作自帶放緩，慢速度回放似的貼到我肩膀上。
我看著他閉著眼抿著唇都無法壓制的偷偷笑意，沉默了。
……不辛苦嗎？哦，他也沒比我高多少，應該不會辛苦。
於是我平靜地繼續聽歌。
翔陽獨自興奮一陣，少女一樣紅著臉，差點把手也伸過來抱住，跟抱抱枕似的。
幸好他沒抱，因為我很熱，他一得寸進尺我肯定會直接把他腦袋推回靠背。
……
回到學校，我先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去操場跑步。
「去吧！！！！」
……西谷前輩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在門口等你啊小繪。」
翔陽還在回味車上一醒來就靠在我肩膀上的幸福滋味，連聲音都飄忽忽的。
「注意安全哦，晚上不好看跑道。」
日常細心的菅原前輩。
「対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贊同菅原前輩的話，繼而自己囑咐一大堆的東峰前輩。
「小心一點。愛野。」
這是平淡無奇的幾個字卻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確很認真很認真很關心的清水前輩。
……
總之，最後還沒有說的月島君一頓，人人都說了一句話，他不說大家又都看著他，月島螢表面冷漠，不得不出聲，「你快走吧。」
「他対每個人都這樣啦。」大地哈哈尬笑幾聲，企圖緩衝尷尬。
實際上我沒什麼尷尬的，禮貌回復，「好的，你也是，月島君。」
月島螢：「……」
站在學校門口，他們本來就應該回排球社，我這麼說也沒有毛病。
再說月島君我覺得人應該挺好——因為是翔陽的隊友——所以我完全沒發覺他話裡的刺，以平常的交流話語回應。
眾人：「……」
翔陽：「除非月島再說直白過分混蛋一點，小繪才會察覺到吧。」
我不明所以：「？」
其他人反而恍然大悟，用慈祥的眼光看過來。
「……」我說，「我走了……再見。」
***
我跑了幾圈，翔陽也練習完准備回家。
月掛高空，黑夜的風習習，涼爽舒適，偶爾有蟲鳴聲夾雜風中。
我們騎車回去，路上翔陽一言不發，似乎緊張爆棚，又隱隱有期待。
到了我家，他還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大概是在緊張明天的比賽吧？
我想了想，說：「你實在緊張的話，要不我們來一局牌放松吧？」
「？？？」
……
翔陽當然是同意，他好像在不涉及我受傷之類的要求裡從沒有拒絕過。
我默默發牌，默默抽牌，不一會兒我和翔陽手裡都只剩下兩三張。
我漸漸認真起來，比他還緊張，緊緊盯著鬼牌，強烈祈禱他抽中。
「我玩這個還沒有輸過。」我出聲緩解情緒。
翔陽正伸手准備抽我的牌，聞言一笑，「是嗎。」
我手裡只有兩張牌，可以說一局定勝負。
「是，因為沒人能看穿我的表情。」
我的情緒變化不會太顯露在臉上。
「哦，這樣啊。」翔陽又笑了一下，手指停在左邊的牌。
是鬼牌！我心中一喜。
他盯著我，一頓，又摸向右邊。
……不！！
我全程看著他挑選牌的手指，屏住呼吸。
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翔陽突然道：「其實我倒是能看穿小繪的表情。」
……嗯嗯嗯？？？
他快速抽牌，沒再猶豫，翻開看了一眼。
鬼牌。
翔陽嘆口氣，「我輸了。」
我完全忘記這局牌是讓翔陽放松的目的，全身心沉浸在勝利的海洋裡，「我贏了。」
翔陽仔細瞧了我幾眼，対我笑：「是的，小繪贏了。」
他主動整理好牌裝進去，時間不早了，他應該離去回家。
翔陽在門口笑道：「謝謝小繪，感覺一回去撲通一聲就能睡著了！」
我：「那你明天加油。」
「嗯嗯！」
翔陽騎著自行車離開。
我也洗漱一番入睡。
***
翔陽回到家，整理一下就撲到床上，困意襲來。
明天……一定要加油。
他眼皮子打架，很快閉上眼睛。
回想一番今日比賽的狀況，順便想了想該怎麼改進，片刻之後，想完少年順勢想起剛剛回家路上的牌局。
……唔，正因為看得出來小繪的表情，才知道她贏了會開心。
她高興了，他也跟著高興。
……
半夢半醒中，少年徹底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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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疫情，期中考試推遲了……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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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4-16 00:06:41~2022-04-20 21:4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ci 50瓶；青春微涼，不離傷 30瓶；komorebi 20瓶；***、你猜啊、25554672、32694896 10瓶；菌子誒owo 8瓶；睡覺喵 7瓶；LCM21、我在雨中漫步 6瓶；瑜瑜瑜 5瓶；我是一只魚 2瓶；元子彈、愛喝葡萄柚、今天也要早睡早起吖、菲常悠雅、山玉君、客遇行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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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翔陽比賽我沒有去。
酒井暗搓搓帶來一個人, 聲稱找到了一個心懷熱忱的隊友。
我換了身衣服出門，按照她說的地方坐進了一家甜品店。
酒井身邊坐著一個女生，正小口小口喝著飲料, 見我來了就仰著頭望過來，一雙眼睛瞬間亮起。
……我突然有種想回身奪門而出的感覺。
我穩了穩心神, 拋棄莫名其妙的想法, 面癱著坐在她們對面。
酒井一臉興奮地介紹：「我就說吧，還是有靠譜人的。她是主動來加入我們的。」
女生害羞地笑了笑。
我看清了她的臉, 這不是田徑社裡的嗎？上次沒跑完長跑的那個？還有雨天借傘的那個？
對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 認真道：「你好, 愛野同學。上次沒有跑完是因為我的嗓子一直不好。灌冷風很難受才會這樣。現在好很多了已經不礙事了。」
那她居然沒和教練說嗎？喜歡自己扛？
我平平淡淡：「這樣啊。」
我想了想上次她的自我介紹，「花琦。」
酒井瞬間變臉，「你們認識啊？」
我毫無察覺地點了點頭。
酒井哼了一聲, 算是妥協。
接下來我們就大半年內的訓練計劃討論了很久，因為不清楚花琦的真實能力，所以有點無從下手。
「總之先測試吧。」我說。
然後我們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共操場, 我站在原地計時，她們跑, 酒井純粹是當一個參照物。
花琦看著弱不禁風, 卻很能忍。
……超級能忍，到了體力臨界點, 大部分人都會拖慢步伐，她偏偏提起心氣加速。
酒井沒有用全力，確保在她前面幾步就行。
兩人跑完我看著成績思索了幾秒，道：「還不夠。」
順便迅速制定了一個月的大致計劃。
花琦跑得滿頭大汗, 但的確沒有上次的要死要活的疲勞。
酒井：「那就下周開始吧。」
花琦抿了抿唇，蘊含著喜悅的靦腆笑意, 「嗯。」
我也嗯了一聲，收拾收拾准備回家，誰知道才走了一步就被酒井揪住後領。
「喂——第一次組成小隊，不拍照留戀嗎？」
……啊？
我還懵逼著，花琦眼睛一亮，氣也不喘了，汗也不流了，立馬湊過來。
酒井將手機交給路過的人，讓別人幫忙拍照，回身毫不客氣地攬住我肩膀，露齒一笑，比了個耶。
花琦在我旁邊沒有那麼大咧咧，勾起的弧度反而淡淡的很害羞。
我全程被左右夾擊。
哢嚓——
我沒去看照片，因為公交車到了，忙說道：「我先走了！」
「好，我給你發過去。」酒井說。
我連忙上了公交車，尋位置坐下，才有精力拿出手機看酒井發來的照片。
這一看我就發現了一個大毛病。
三個女生。
兩個笑得各有特色。
一個冷若冰霜仿若很不情願。
……啊。
我眨了眨眼睛。
實際上我已經習慣了，畢竟再怎麼強迫也不能讓自己和別人一樣笑得那麼自然。
開心的時候不能笑出來，一年笑個三次都是頂破天了。
「……」我皺起眉頭。
但是到了高中，還以為會改變一點的。
我翻到翔陽的聯系方式欄。
這樣的我的男朋友卻是一個時時刻刻都笑著的人，真是奇妙。
他笑起來就很容易，我摸上他的臉都覺得仿佛每一寸皮膚都是為了笑而誕生的，每一寸都能完全迸發出燦爛的陽光，暖暖的笑意。
不過他現在應該在比賽。
接下來他會很忙。
我想了想，只發了一個他以前發過的小熊微笑的表情包過去。
然後收起手機，看著窗外發呆。
……
一直到晚上我吃過了晚飯，翔陽才回復。
他回了一個兩只小熊對著笑的表情包，都笑得憨憨可愛，似乎下一秒就要擁抱，關系親密無間。
我一愣，手指不自覺扣了一下手機邊緣。
……這家伙，什麼情況。
會讀心不成？
***
翔陽當然不會讀心。
他只是比賽完，夜晚在被窩裡睡覺時，看到了小繪發的表情包，怔了怔。
翔陽笑幾聲，不自覺發了兩只小熊對笑的表情包。
他沒發覺不對。
因為在他看來，小繪她就是這樣的，笑得憨憨可愛。
他很會越過她的外表，直達她的內心。
***
翔陽幾天都在忙，沒有見面。
我卻開始糾結笑的事情。
因為酒井居然把照片洗出來了……她洗出來了……洗出來啊！
我愣愣面對這張照片，越看越覺得應該去掉我。
我把它放在課桌上靜靜看著，直到下課，我去衛生間准備洗一洗手指上沾染上的黑墨。
去的時候不早，時間臨近上課，所以廁所沒什麼人。
我在長長的洗漱台上洗手時，抬首便是一面霸占三分之一牆壁的鏡子。
鏡子盡忠職守地映出我毫無表情的臉。
我：「………」
我用手指碰到兩邊嘴角附近的皮膚，嘗試拉了拉。
……怪怪的。
失敗。
奇怪，以前不在意的，但現在偏偏生出了一點沮喪感。
也許是酒井和花琦是我最為數不多的朋友的緣故。
其實很想再融入一點。
我苦惱地進入教室，上完課繼續苦惱地一個人吃完飯，然後接著上課。
直到社團活動結束，我們三個依照計劃訓練，黑夜很快降臨。
我還在拉伸，見花琦舒緩了呼吸就沒有再做運動，不由得提醒道：「最好拉伸久一點。肌肉不會堆積。」
花琦一愣，繼而再次朝我露出開心的笑意，「好。」
而酒井……她特別喜歡休息完在水龍頭下面把整個頭給淋濕，衣襟濕了一片。
我默了默，「……天氣熱我還能理解，這是晚上，溫度降了。」
她用毛巾擦著頭發，渾不在意，「沒什麼，短發干得快。」
我們家住的方向不一樣，只是朝學校門口走的路程一樣，但是我才走出操場，橘子發的少年就像等了很久一樣，從遠處露天樓梯的台階上站起來，跳下去。
「小繪！」他興奮笑道。
「啊………翔陽。」我愣了愣，隨即對花琦她們道，「你們先走吧。」
酒井哦了一聲，花琦對我一笑，溫婉地微微彎了彎身就離開。
老實說，花琦安靜下來的一舉一動挺有大小姐的風範的。我想到。
翔陽一過來就撲向我，像只大狗，尾巴搖晃成陀螺。
我被整個人抱住，習慣性地抬手搭在他肩膀上。
翔陽蹭了蹭我的耳朵側面，「好想你啊小繪。」
我的下巴碰到他的T恤衫，臉側則貼到他的側頸，暖和得宛如一個大火爐。
我：「我也是。」
……
走向自行車棚時我簡單和他說了一下我和酒井花琦她們組隊明年參加比賽的事情，翔陽笑著點了點頭。
「真好啊，那我開始期待小繪的比賽了。」翔陽說道，「而且小繪的隊友都很好。」
他這樣一說我突然想到最近我一直在苦惱的事情。
才想了不出幾秒，翔陽就出聲，「是有什麼事嗎？」
我看過去，他只是保持疑惑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仿佛跟著我苦惱起來。
我倒豆子一樣盡數說出口，說到「我想要和她們更融入」那裡，翔陽笑了一聲。
他似乎很高興，湊近牽起我的手，「肯定能啊，她們那麼喜歡小繪。」
「……喜歡我？」
「對啊。肯定喜歡得不得了吧。」翔陽堅定道，說完他加了一句，「不過沒有我對小繪的喜歡多。」
……這都能比較嗎。
「雖然我有點……」他嘀咕著，隱去了一個詞語，重新揚起笑容，「但是小繪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有朋友什麼的。」
我小聲嗯了一下。
腦海中卻在想他隱去的是什麼，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翔陽就立刻出聲，「小繪想要笑出來的話，如果自己不能隨時做到，就學習學習怎麼樣？」
我思維馬上跑偏，「學習？」
對哦，翔陽不就是笑容專業大戶。
翔陽笑道：「對啊，照著鏡子學……」
他未說完瞬間噤聲，因為我摸上了他的臉。
國中的時候好奇翔陽的笑，那時候就摸過，沒有弄出個結果。
現在在路燈下，黑夜籠罩，白色燈光並不明顯，他的身上有濃重的陰影，臉部都隱沒在灰暗裡，只有那一雙偏琥珀色的貓瞳一錯不錯地發亮緊盯。
我摸了一下就打算放棄，翔陽眨了眨眼，臉染上紅色，卻道：「是要我教的意思嗎？」
我：「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可以。」
我放下了手，靜靜看著他怎麼開課。
翔陽卻轉頭望向另一條道路，我看過去，有一兩個人在說說笑笑路過。
他轉回來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那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嗎？……唔，不想被別人看到。」
他開始支支吾吾的，害羞起來。
我點了點頭同意了。
於是到了車棚背面的矮牆旁，路燈徹底越不進，只在遠處照著地面，黑暗布滿視野，我適應了半晌，隱隱約約又看得見。
翔陽想了想，朝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我看了半天，「……完了？」
「唔……」翔陽又思索一陣，手抬起，兩個食指在兩邊唇角，劃出一個誇張的微笑弧度，嘴唇跟著笑起來，「這樣？」
……他用手指按著唇角，「手工」笑得太過喜劇誇張，我一時間沉默。
我抬起手摸了摸我怎麼也動不了的唇角。
他的指腹忽然碰到我唇角不遠處，我一愣，他則緩緩向上勾，留下的觸感在皮膚上顯示出半個微笑的痕跡。
但他的指尖很熱，劃過去像是打火石摩擦生了火，我不由得心髒一跳，微微瞪大了眼。
「……大概就是這樣。」翔陽低聲道，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輕微的顫動，蘊含著莫名的心動期待。
我出神幾秒，翔陽道：「不過也不用特意笑的。小繪開心就直接說我很開心就好啦，別人肯定會懂的。」
他又小聲嗶嗶：「……說不定還會特別高興。」
「是嗎……」
不對。
我不滿意道：「明明是你說可以學的。」
「誒誒誒？」翔陽慌忙解釋，「因為第一是要解答小繪的問題嘛，第二是我的建議，嗯嗯。」
「好吧。」
我伸手再摸向他，翔陽乖順地低頭幾乎是迎著我的觸碰。
都說不清是他在碰我的手心，還是我碰他的臉。
他的臉軟乎乎的，少年的稚嫩已經初顯消退，下顎線比國中還要明顯一點。
翔陽抿著唇，臉越來越燙，我摸到他眼睛時他閉上一只眼呼吸重了一些。
我：「你怎麼了？」
他的呼吸都跑到我的手腕，絲絲縷縷地纏繞。
「不……沒有……」翔陽害羞到壓抑著聲線，「就是……就是…這麼黑，又沒有人，還很安靜……就是…就是有點…」
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我原本沒在意環境，他一說我就反應過來。
寂靜黑暗，無人角落，唯一的熱源就是彼此，我明明只是在摸他的臉，卻心口猛地一跳，仿佛在干壞事。
我後知後覺燒紅了臉，翔陽身上的氣息在我意識到時瞬間侵襲而來，他害羞又忍不住的注視一下子變得滾燙。
對視間奇妙的吸引力將我們像磁鐵一樣緊緊包裹。
心髒都在緊促跳動。
他的反應是睜著眼靠近，我不自覺松開了手，搭在他肩膀。
濕熱的呼吸越來越近，少年的身體也在貼近，我感受到翔陽幾年如一日的鍛煉成果，緊實的手臂與頸肩，還有緊張下青澀的眨眼。
我傻了眼，動也不動。
直到嘴唇相差不足一釐米，我才發現自己沒閉緊嘴巴，因為他微張唇呼出的熱氣直往我嘴裡跑，那感覺太奇怪，我連忙閉上。
然後濕熱的氣就往我唇瓣上黏，反復纏繞，我心髒都要跳出來。
又連忙微微張開嘴。
………感覺都不太對啊！
翔陽沒有進一步，我們就停在極度危險的距離，安靜下來。
我察覺到腰後的手臂僵硬得不成樣子。
他音量極小地說話，聲線顫抖似乎在遭受巨大挑戰：「……感覺，在吃小繪嘴裡吐出的氣，又熱又濕的……」
如此小的音量因為距離近，在我耳朵裡也猶如驚雷。
我又又閉上嘴。
誰知道翔陽說完就受不了似的，頭一歪直接倒向我，我差點被撲倒，後退，就要靠到身後冰涼牆壁的下一瞬，翔陽埋首在我頸間，適時的伸出手臂抵在牆上阻止，另一只手又把我往懷裡帶，讓我只靠在他身上。
意外地形成壁咚姿勢，就是他死死低著腦袋不肯抬頭。
「……拜托了，現在別看我……」
他聽起來要哭了。
又像是忍耐著，死死守著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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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最近太忙了，疫情讓有的事情提前了有的又拉長了戰線，打亂了我的計劃，這本目前會變成緣更，不會坑qwq
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十幾萬字完結，所以應該不會有很多原著劇情，很多日常，會努力在我期末之前完結的！不會拖太久！（話說離完結也不是那麼遠了）（我寫小甜餅文大概都是在日常中開始，日常中結束吧orz）
總之非常抱歉和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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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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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沒什麼新鮮事, 整天早起鍛煉上課學習已經占滿我的時間，只有周末有空閑鹹魚躺。
翔陽更是繁忙，學習他本就不在行, 學起來痛苦不堪，為了及格不拖延訓練時間還要加倍學習。
我表示同情, 偶爾伸出輔導數學的援助之手。
我：「巴拉巴拉巴拉, 明白了嗎？」
翔陽一臉痴呆：「呃……」
我重復：「巴拉巴拉巴拉，明白了嗎？」
翔陽皺眉苦思：「嗯……」
到最後翔陽暈乎乎的, 說自己仿佛上天。
他去考試時我也在考試, 而且翔陽他們的排球隊著實忙碌, 幾乎占據了隊員所有的課余時間——還是他們自願的。
由此可見烏野「烏鴉」隊伍翻身的決心。
一連半個月一個月見不到翔陽人影都是常見的——當然的了，我又不是他的掛件整天跟著他的比賽跑，我有自己的事情。
排球社又是集訓又是比賽, 即便在鄰班也見不著面，一個月時間都沒有說話，我並不熱衷於網絡聊天, 手機聯系上也沒有太主動。
所以昨天乍一和他見面，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情緒都沒有產生, 安靜地看著他，敏銳的少年幾乎一瞬間察覺到, 繼而震驚的睜大了眼睛，頓時委屈傷心到無以復加。
他蹲在牆角拔草，雙眼無光：「一定……一定是因為我的錯……嗚……都是我周末沒有時間和小繪玩兒……」
猶如一只貓巴巴掉眼淚，眼睛委屈成簡單的線條圓圈。
我：「………」
但是過了一會兒, 我皺眉，發覺確實不對, 然而才察覺有不對勁的苗頭，翔陽就匆匆站起來，一張大臉懟入我的視線，認真道：「請和我約會吧！」
我：「……行。」
長久不見的久違的一次約會時間就這樣定下來。
這段時間，我和花琦酒井的關系早就迅速拉近，形成奇妙的三人團體。
按理說三個人的朋友團總會有一個人被冷落，但我們好像不是這樣。
我以為不怎麼會說話的自己會是落後的那一個，誰知道每次出去和鍛煉時都宛如一個渣男帶著兩個後宮出門………錯覺吧。我仿佛一個大太陽被兩人圍繞著轉圈圈，導致氣氛和諧至極，一丁點兒的關系裂痕都沒有出現過。
花琦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成績已經提升許多，連田徑社裡的排名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我很欣慰，在中午一起吃飯時說了周末我要去約會的計劃。
酒井表情空白了一秒，陷入沉思：「……奇怪，我居然忘了你還有男朋友這個東西。」
我：「？」
雖然翔陽很久沒出現，但也沒有完全消失啊喂。
花琦真心實意地笑起來：「太好了，小繪一定很高興吧。好像很久沒和日向君見面了。想念成真。」
這回輪到我沉默幾秒。
想念嗎？前期偶爾會。但我的事情太多，太忙，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並不是戀愛中黏人的性子，對於男朋友的相處時間不甚在意。直到昨天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過翔陽了。
我自己之前則沒有任何察覺。
昨天和翔陽在走廊分開時，他忽然回頭，面上沒有表情，眼睛卻在我臉上仔仔細細轉了一圈，明亮的琥珀色眸微不可查地暗了一瞬，隨即是更加堅毅富有目標地凝視我。
整個過程只有幾秒，他離開，我看著翔陽的背影沒來得及反應。
他眼神裡遺留的那種悲傷的、又莫名強勢的錯覺籠罩周身。
又是幾天的上學日，又是沒有見面的幾天過去，終於到了約會的前一天晚上。
我和翔陽發了消息，愣了幾秒，再找出國中畢業的合照在書桌台燈下細細看了一遍。
熟悉的心動感如涓涓細流悄無聲息地流淌，雖然未再像初期那般擂鼓鳴響，但也似月輝淺淺，留下細小的痕跡。
我放下心，收回照片。
我不清楚戀愛的具體，但只需要知道現在我還喜歡他，就可以了。
學生時期的戀愛說破就破，輕易得像一個幻想泡泡，我更趨向於順其自然，不管是在一起還是分開。
我想了想，想不透徹自己沒有像以前一樣那麼喜歡的原因，於是扯一張紙努力寫下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緣由。
無非就是分開的時間太長。
但是翔陽是追求自己的夢想，我也一樣，不算虛度時光。
我又松了口氣，扔掉白紙。
我想，這是不可避免的。
比起一直在一起耽誤正事，不如各自為營步步向前。
如果撐過去，還能在一起，那就很好。
如果撐不過去，那也很好。
大家都不會耽誤自己的人生前途，比起因為戀愛學習下降、球技得不到進展，以後後悔終生，還是這樣更好些。
我徹底放下心，安安心心縮進被窩閉上眼入眠。
……
翌日是艷陽天，我們去的是約會老套的地點游樂場。
彩色氣球在烈陽下映出亮色斑點，人偶在逗樂小孩，人聲鼎沸，笑聲縈繞。
我拿著冰淇淋站在廣場中心看牆上的地圖，翔陽拿著傘籠罩住我，也同樣看著游樂場的地圖。
我咬一口冰淇淋，很快做了決定：「按照就近原則，一路玩過去，全部玩一遍。」
翔陽看我一眼，笑道：「好啊。」
我們像一對普通情侶飛速融入人群，全身心沉浸在娛樂項目裡，排隊、玩樂、再排隊。
翔陽笑得很歡快，過山車捕捉到的照片倒是滑稽的驚恐表情。
人潮洶湧，我們趕向下一個目的地，翔陽在我前面一點，他回頭，燦爛的橙色發在陽光下仿佛發著光，柔柔一圈，他笑起來跟狐狸似的眯眼睛，卻透著純粹，可愛又帥氣。
翔陽伸手，我一愣，下意識便抬起手臂，他完全不給反應時間直接握住。
時隔一個月，再度握住對方的手不由得產生了一絲陌生感。
新奇感，陌生感，好像一個月內翔陽的手掌變化了不少——可能是我的錯覺。
溫度更高，細繭更多，握的力度適宜，不緊不松，接觸面積卻更大，輕易地將我的手全部包裹。
——不如說，這家伙好像長高了一點？
我沒有說話，任由他拉著前進。
唯一一個讓我心髒快跳出來的項目是跳.樓機，向下的一瞬間失重感侵襲心髒，最後機器停了我還一副嚇傻了的模樣。
……我仿佛在半空中看到了天堂……
黑色安全壓杆自動上升，周圍人開始吵吵鬧鬧地解開安全帶離開。
我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剛意識到，旁邊已經有人伸手過來幫我打開安全帶。
安全扣解開發出清脆的響音，對方短袖裸.露的小臂上的運動痕跡似乎比以往更多，覆蓋的薄層肌肉愈發明顯，忽然感覺一拳能把我打死。
我想到他打排球那快攻石破天驚般的力氣：「………」
這種以前普通的運動小個子男生，一下子升級變成運動系中的運動系野獸的感覺。
「好了。」翔陽先下來，笑意盈盈的牽住我的手腕。
他的笑容和陽光十分適配，說不清是陽光融入了他的笑，還是他的笑散發著暖陽。
我就著翔陽的手下來，踩到地板——一瞬間腳軟了。
……主要是項目太刺激了！！我都沒發覺自己會腳軟！
翔陽像是早就知道一樣輕輕使力，一開始是扶著我下去，到下面場地離長凳有一段距離，我臉憋紅了——羞恥的。
片刻之後我又覺得不對。
在男朋友面前有什麼好羞恥的！我立刻恢復以往交往的狀態，說道：「頭暈，想坐，還想吃東西。」
翔陽愣愣地看我一眼，我強撐著頭暈回望。
下一秒，他抿唇似乎是極其開心地偷偷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我躺在長凳上仰著脖子躺屍，翔陽宛如一只小蜜蜂在我身邊繞來繞去，跑遠又跑回來，一手拿著小吃一手拿著小扇子。
我緩慢地開始吃餅干，翔陽坐我旁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手裡不停地替我扇扇子，另一只手十分上道地撐起遮陽傘，把我整個人都罩住。
一陣陣涼風襲來，陰影下很是清爽，我吃完了逐漸有了力氣，回神。
這才發現翔陽的視線非常灼人，存在感極強。
我默默回看他。
翔陽耳朵紅了一片，面容卻異常平靜，安安靜靜中帶著幾分認真。
視線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我：「你看什麼。」
翔陽對上我的眼睛，「我在看一個月後小繪的變化。」
我一愣。
除了接觸時我會發現翔陽因為鍛煉強壯了一點，其余的很難發覺——就連身體鍛煉後的變化這一點也是因為我平時就注意隊友的鍛煉變化練成的。
一個月而已，我無法准確發現一個人的變化，發型沒變，穿衣風格沒變，就連性格也沒變。
我有點好奇，「有什麼變化。」
翔陽毫不停頓，「額發打薄了，更白了，寫字的握筆方式變了，更瘦了……」
他說一大堆，隨即眼神變得軟化可憐，慢慢說最後的幾個字。
「……不愛看我了。」
我心口一跳，瞪大了眼。
翔陽好像沒有察覺我的驚詫一般，居然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燦爛笑容。
「但是成績更好了，找到可以一起的隊友，每天都在努力，是非常非常好的變化。」
「所以，我很開心。」
我的心髒徹底跳動起來，洶湧得仿佛回到最初心動的時刻。
我不由得吃幾塊餅干壓壓驚，翔陽噗嗤一聲笑出來，也許是許久沒見，他壓根就沒再害羞，直接探頭過來親吻了我的臉，我還在咀嚼，他就親在了微微鼓起的腮幫子上。
「？？？」我看著他，驚得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翔陽徹底笑出來，笑得眼淚都擠出來，琥珀色的眸又亮又潤。
他笑完我也吃完了，翔陽看了我幾眼，突然道：「對不起小繪。」
我：「…」
他說：「因為很久很久沒有見面。」
我小聲：「不……那是有正事……」
翔陽反而搖頭：「小繪和我不一樣，不見面就很容易……嗯……就跟時間越久越把我埋進土裡一樣，每一天都埋深一點，再見面時再挖出來，所以反應慢一點。」
我：「？」
這什麼神奇比喻？
「可是……萬一有一天太深挖不出來了……」翔陽低頭看著地板，又小心翼翼掀眸望著我。
「…」我木然，開了個冷玩笑，「你就埋土裡死了。」
翔陽竟然順著說，一副十分贊同的樣子：「是的，我就死掉了。」
我：「……」
「所以…所以……」翔陽害羞又難為情，卻沒有停頓，「能不能多看我一點。」
我：「我不喜歡主動黏人。」
「不是，」翔陽低垂下眸，連臉都紅了，「是我黏小繪……」
我：「那你黏啊。」
「可是現實不能見面的話，總是手機打擾我怕小繪煩……」翔陽小聲嗶嗶。
我面無表情：「……」
怪不得一個月內總覺得線上聊天少，我不習慣在線上主動，他又克制著，搞得冷冷清清。
我：「不會，我忙的時候壓根不會理人。」
「也對哦。」
翔陽一副我放心了的高興樣子。
我卻開始稀奇。
翔陽這種表面大大咧咧，什麼都喜歡熱情直接的表達的人，居然也會煩惱而退縮。
我休息好了，伸手接過他的扇子，然後准備拉翔陽的手——一片濡濕。
少年的手心全是汗，不知道是多麼緊張的情緒才會滲出如此多的汗水，甚至我牽上的那一刻他的手都有些用力過後的僵硬感。
我愣住，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意識到什麼。
翔陽跟著我站起來，扯起一個笑容，「那我們接下來去玩什麼？」
我安靜地看著他。
我忽然間能清楚地看見別人的表情變化一般，隱約覺得他剛才的笑和現在的比起來，稱得上是勉強。
什麼反應慢一點，什麼怕手機打擾，什麼黏著我，全部都是表面的遮掩不安的借口。
我忽然意識到，情侶間的情話的作用。
它沒有任何現實的束縛，什麼海誓山盟，對未來沒有任何作用，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最後有些情侶卻輕信，分開後一遍遍詰問難道當初說的是假的嗎？
但是……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認真說道：「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翔陽僵住，呆呆地看著我。
我用解開數學難題的嚴肅態度說道：「即便以後不知道會變深還是變淺，但不管喜歡的程度怎麼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我喜歡你。」
「這是基礎。」
翔陽收斂了笑，沉默。
我靜靜地等待，直到他輕輕地問：「……真的嗎？」
我再次迅速回憶一遍我以前的所有經歷，確認這句承諾是很有實現可能的。
未來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以現在的想法，我願意給出一個承諾。
我誠實地說道：「這是我現在的真實想法。未來我們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是這麼想的。」
「……真狡猾啊，」翔陽說，「是空頭支票呢，小繪。」
我：「有用就行。」
「……什麼用呢？」
我看著他，少年用著平靜的口吻，表情卻像是快要哭出來，眼角都變得濕潤。
我接過遮陽傘，抱住他，傘面因為我的松手落下，頂在了翔陽的頭頂，遮住我和他的上半身，我墊腳親了親他的眼尾，觸到一點濕意。
翔陽幾乎是立刻回抱，頭埋進我頸間，眼淚啪嗒啪嗒落下，落到我側頸肩膀。
我努力安慰：「……反正再怎麼樣，都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好。」他半晌回答。
聽出他發泄成功之後的安靜態度，我把臉壓在翔陽鎖骨處，他的皮膚一如既往的滾燙。
用處就是，戀人願意相信。
不管是我，還是他，都會相信。
然後翔陽帶著一臉淚痕的臉眼巴巴湊過來，我沉默一秒，在他渴望的眼神下再親了幾下。
……好鹹啊。
不得不說真的很有用，約會結束後又是分離。
但是我這次居然沒有翔陽離開的感覺。
因為，他有了安全感後，聊天堪稱刷屏………
[翔陽：【照片】【照片】]
[翔陽：小繪快看！好漂亮的雲！]
……
[翔陽：【照片】]
[翔陽：場地的早餐！好難吃……]
……
[翔陽：我好討厭那家牛奶的味道……]
……
事無巨細，看到一根草都會興奮地照下來與我分享，導致我現在詭異地有種遠程監控他的錯覺………
我和翔陽在白天並不是秒回，畢竟在上學，而他偶爾會出去代表學校比賽，只有夜晚才是秒回狀態——不對，夜晚只有他是秒回狀態，因為我無語地發現自己的打字速度都趕不上他一條條連續發的東西，所以最後我只挑自己喜歡的話題回答。
……接著時間過去，他發的東西又逐漸詭異地變成全是我感興趣的話題。
過了一周我發覺不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我也應該分享一下自己才對。
[小繪：【照片】]
[小繪：今天覺得做的很好的數學試卷。]
[翔陽：好厲害！]
[翔陽：【海豹鼓掌.jpg】]
[翔陽：居然是滿分！而且步驟好簡潔連我都能看懂巴拉巴拉巴拉]
……此處省略十幾句彩虹屁。
又過了一周，我再一次發現不對。
是不是應該分享他感興趣的？
我摸索著嘗試發了幾個。
翔陽在熱情地接話後卻主動提起了我以前愛發的。
[小繪：聊天不應該找共同喜歡的嗎？]
[翔陽：！！]
[翔陽：小繪……在找我們共同喜歡的嗎……我好高興……]
他手速極快，語無倫次地發了無數條代表激動心情的消息。
我：「。」
片刻之後他才回歸正題。
[翔陽：小繪的話，就不需要。嗯嗯。]
[小繪：為什麼？]
[翔陽：因為小繪喜歡的，我都喜歡。]
[小繪：騙人的。我喜歡數學你就不喜歡。]
[翔陽：不是那種喜歡啦！]
[翔陽：是喜歡看小繪的喜歡。我不喜歡做那件事，但喜歡做那件事時的小繪，所以小繪講什麼都很有趣！]
看起來沒半分虛言。
的確。我默默回憶。
翔陽每次吹我彩虹屁的時候真的很真情實感………堪稱天花亂墜，誠心可鑒，每一次都不帶重樣的。
我震驚了。
我懷疑他是不是比賽期間還升級了戀愛系統。
[小繪：╭(°A°`)╮]
[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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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還是緣更，更新時間不定
期末提前了（安詳上天）如果以後確定一段長時間不更新（比如未來的期末復習，會貼正式請假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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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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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按部就班的又過去一段時間, 天氣逐漸炎熱，游泳課走上日程。
「好了好了同學們先排隊。」游泳老師喊到。
排成兩隊，兩人一組一起游一個來回。
我想起自己堪稱僵硬的游泳姿勢, 每年摸魚擦邊及格的游泳成績，狠狠沉默了。
我轉頭看一眼對面隊伍, 數了數, 絕望地發現自己是和影山君一起游。
他現在已經吸引了很多視線，游泳的時候一定更多, 我一點都不想和他一起…！
於是我拍拍後面一人的肩膀, 「同學能換個位置嗎？」
「誒？」
我說了緣由, 她撓了撓頭疑惑道：「可是愛野同學你本身就有很多人看你啊？」
……什麼？
她頂著我懵逼的目光靦腆一笑，沒再多說，依我的言換了位置。
影山君似乎察覺到, 瞥了我一眼，我對不擅長的游泳有些緊張，因此沒有多加注意。
他收回視線時我才遲遲看過去。
周圍並非是白牆瓷磚, 而是鐵網，外面能看到裡面的一切, 已經有幾個上體育課的女生趁自由活動時間偷偷趕來看影山飛雄, 興奮的竊竊私語。
影山君依舊跟木頭似的一言不發，目不斜視。
「愛野同學的腿真漂亮啊。」前面和我換了位置的女生突然回頭搭話, 小小軟綿的聲音帶著羞赧，似乎是考慮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搭話似的。
我真誠地說：「謝謝，你也是。」
因為常年跑步，卻不是體訓生那般訓練時間無限加長, 加上每次適當的拉伸，我的腿上沒有肌肉, 也沒有贅肉，坐下是軟綿綿的腿肉，站起來卻又能緊緊相貼，流暢白皙，在陽光下十分顯眼。
期間又有男生朝我搭話，我都禮貌地一一回復。
直到影山君忽然回頭，沒有看我，是看向我那邊的鐵網欄，然後露出「這是在干什麼？」的看傻子的眼神。
我若有所思地跟著看過去——然後被嚇了一大跳。
少年氣鼓鼓地貼近鐵網，手指緊緊扣在鏤空鐵絲上，臉幾乎整個都貼上冰冷的黑色網，一雙琥珀眼現在跟呲牙的貓咪似的瞪人。
啊……是翔陽，真是巧，他應該是在上體育課吧？
不過看起來炸毛了。
一定是影山君的鍋吧，他們一直吵吵鬧鬧的，嗯。
我確認了罪魁禍首與我無關，於是平靜地招了招手打招呼。
翔陽這才把瞪別人的眼睛移到我身上——剛剛一定是在瞪影山君吧，哎。
他一觸碰我的目光就瞬間溫馴下來，眼睛散發著亮亮的光澤，暖暖的流淌，讓被注視的人無比肯定地認為自己是被對方深深喜歡著。
或者說，是被對方輕輕又緊緊地包裹著，聽話又馴服的垂首姿態。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
因為在上課老師在一旁，也不能隨意和翔陽說話，我安靜排隊，翔陽就安靜看著。
終於到我的時候，我站在游泳池邊緣，陽光在藍色人工水面灑下磷光點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後的同學幾乎瞬間噤聲。
我深呼口氣，戴上泳鏡，隨著老師的口哨聲跳入水中。
……水打臉真的好疼啊！！連泳鏡都被水力打得壓緊我的眼眶。
我努力游了一個來回，平平無奇的游泳姿勢理所應當的落後另一人。
我倒是無所謂，剛好及格就行。
從水中出來時泳衣帶著沉甸甸的水，讓我覺得負重了一般，將泳鏡推到頭頂，頭發被泳帽好好保護著，一些水珠順著脖頸流下。
「嗯……」老師說，「及格是及格了。」
我放心了。
所有人都測試完才自由活動，一些人跟下餃子似的跳入泳池中，吵鬧的歡笑聲不斷。
我這才走近翔陽，我們找了一處被矮換衣室遮擋的地方，我隔著鐵網和他說話，「你怎麼來了？」
不對，這是一句廢話。
不等他回答我就趕忙換了句，「中午一起吃飯嗎？」
「嗯！」翔陽答應得飛快，手指幾乎全數扣入鐵絲內，看他的興奮可愛表情以為是個毛茸茸軟綿綿的活潑男高中生，看逐漸顯出運動男性特有的壓迫感的動作強勢的手骨又覺得是個危險的家伙。
我倒是沒什麼感受，只覺得泳帽扒在頭發上非常緊，有點點痛。
我不由得伸手扯了扯，緊緊的泳帽彈回去時啪的一聲，我被痛了一下，想著不再下水就連忙打算將泳帽取下。
「很疼嗎？」翔陽一臉擔心地問。
「嗯，泳帽太緊了，每次戴都不方便，取下的時候頭發也痛。」我抱怨一句，先取下泳鏡，一放，翔陽的手指熟練地勾住。
他習慣並且熱衷於順著我，我也習慣了有他的縱容帶來的方便。
取下泳帽，頭發也被扒得亂糟糟的，丸子頭松松垮垮，我也懶得重新扎，就等它這樣。
頭皮一解放就松了口氣。
我們隨之聊了幾句，聊天間我慢吞吞地發覺翔陽低頭看我的弧度更大了。
他不知不覺長高了一點，瘦削的肩背現在已經成長到能夠完全籠罩住我，變得寬闊了一些，卻習慣了收斂，沒有其他運動系經常性的壓迫感。
我不可避免地開始想像翔陽以後的樣子，一定是大塊頭，反正就是看著很能打的樣子。
翔陽一聽，反而很高興，「真的嗎？真希望快點。」
我想了想，「不過我可能不會變了。都一年沒有長高了，以後也要上大學讀書，不會過多鍛煉。」
翔陽：「那我一定能很輕易地抱小繪吧。」
我贊同地點點頭。
我和他都在說普通的擁抱動作，只有路過躲避人群的影山君聽了露出大吃一驚的皺眉嚴肅表情。
繼而帶著大受震撼的情緒，抿唇埋頭，飛快離開。
我和翔陽一臉迷惑地看著他的背影。
我：「你們關系變好了嗎？」
翔陽：「我覺得很不錯……」
也是，畢竟一起比賽過那麼多場了。
下一秒翔陽卻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臉瞬間變得爆紅無比。
「我我我我我他他他他他」
多久沒見過翔陽這副慌亂臉紅的模樣了？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躲開我的視線，卻慌慌張張瞥到我的泳衣和腿，整個人灼燒起來，手指不自覺用力，鐵網都動了動。
「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歉！」
我知道，這是害羞了。交往很久，自以為摸清套路的我立刻偵破。
「沒關系，」我試圖安撫，「你不看，別人也能看。你還是我男朋友，更應該看。」
翔陽一頓，露出同款大受震撼的表情。
然後卻看一眼我身後，仿佛在透過矮房子看向同學們，歡笑聲一直不停地傳遞過來，他沉默下來，眉眼也變得安靜。
成長了不少啊翔陽。我沉思。以前那副一直慌亂的小男生模樣簡直是在急劇減少，現在就算是害羞也能很快做出抉擇。
就像這次。
他皺眉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我身後，又松開眉頭安靜地看我一眼。
「小繪，說的好對。」他說道，陳述的語氣。
「是吧。」
我再接再厲，「也沒什麼。想要看女朋友多正常。」
翔陽笑了一下，眼睛彎了彎，鐵網再次動了動，似乎是他忘記了阻礙想要做出什麼動作卻被阻止。
翔陽一下子委屈起來，朝我說道：「好討厭和小繪隔著東西說話啊。」
恢復以前那種怯懦又軟軟的語氣，就連表情都是真的跟無害的動物一般。
不得不說我非常喜歡他現在的樣子，毛茸茸的就很可愛。
他也知道我喜歡。
我小聲：「那你過來。」
翔陽意識到什麼，舔了舔唇，彎下腰與我平行，他的臉貼上了冰涼的鐵絲，毫不在意。
我通過鐵絲的菱形空隙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他的唇。
翔陽立刻笑出聲，眼睛盈著暖意特別好看。
我看得心裡冒泡，支出手指，翔陽非常順從地將臉貼近，與其說是我摸他的閉上的一只眼睛，不如說是他主動貼上。
奇妙的感覺。
他太了解我了。
我的指腹還殘留著水意，一留在他的皮膚上就馬上蒸發掉。
我禁不住眼睛愉悅地彎了彎。
在換衣室遮擋的後方，像是一場意外得來的約會，不說話都流淌著曖.昧。
我接著還碰了碰他的手掌，愈加厚的細繭紋理和骨骼的增大顯示出少年逐漸成熟的像征，帶來一陣微妙的荷爾蒙氣息。
只有我在摸他，我發現之後就公平道：「你也可以摸我。」
翔陽慢慢答應了一聲，卻沒動。
我和他很久沒見面，非常好奇密集的排球訓練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麼痕跡。
是漸漸結實的肌肉，逐漸拔高的個子，還是性格上的微妙轉變，更加堅定，更加有主見，更加強勢與溫和。
半晌，我都把他的臉戳了一遍，全程直勾勾凝視我的翔陽才有動作。
我以為他會用指腹碰我的皮膚。
翔陽卻是慢吞吞的，又極其認真的，戳了戳我的腦袋。
「沒有太陽了，這裡又背陽陰冷，小繪快去換衣服吧。」他笑道，溫溫柔柔。
翔陽……真的在長大。
沉默片刻，我點了點頭。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跟被溫水包裹了一般暖洋洋的舒適。
太陽一樣的人也會悄咪咪摘朵雲擋住自己，只為了降低溫度，找到溫暖的界線。
下課之後我回到教室繼續上了兩節，中午果然和翔陽在一起吃飯。
翔陽沒有比賽的一天，也沒有中午特別訓練的一天，真是難得。
他同樣吃得飛快，而後盯著我，再一瞥我的飯菜。
我毫無所覺，直到第二天夜晚在他的日記末尾裡看到新寫的文字。
[變得愛吃花菜，依舊討厭其他綠色食物。]
[請小繪下次也不留余力地讓我了解你吧。]
[雖然不見面的時間太多，但我依然想要是最了解小繪的人。]
[要不然，我會嫉妒的。]
我堪稱驚愕。
第一次。
第一次直接挑明了負面情緒，不是指傷心心慌之類的，而是更加陰沉沉的占有欲和嫉妒，即便只是掀起輕輕一角。
……這家伙，果然在改變。
甚至已經不斷跟排球場上的猛烈攻擊無限接近了。
因為他是循序漸進，所以我也只是驚訝了一瞬就沒什麼了，認認真真回復了他。
不過是用的聊天軟件。
【小繪】：可以。
翔陽早就等在那裡似的，秒回。
【翔陽】：=3=
我盯著聊天界面，又看了眼日記本，莫名沉默了。
……怎麼有種他在無意識釣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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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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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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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又投入進無限的訓練中, 他們隊最近天藍海北地到處跑，和許多學校進行了訓練賽。
陽光進入房間，我努力睜開眼翻了個身, 愣愣發呆幾秒。
今天有點不同。
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雖然是放假日, 我依然是拖到九點多才慢吞吞起床, 得到老媽留在桌上的禮物一個，生日祝福小貼紙一張。
我拆開禮物盒。
漂亮裙子+1
隨之沒什麼不同, 我沒有辦派対, 外面吃飯慶祝的習慣, 送個禮物和祝福就夠了。
打開電視看到中午，起身做飯吃飯。
原本打算睡午覺，在午覺之前酒井和花琦分別趕來送了禮物。
我邀請她們坐一會兒, 她們可能看到我困倦的表情，拒絕了。
於是我道別關門，慢悠悠縮在沙發上入睡。
寂靜的客廳, 不算很嚴實的窗簾，微弱的陽光, 綿長的呼吸聲。
直到一個小時後, 我的生物鐘迫使我自動蘇醒。
……下午要干什麼？
我翻了翻手機，沒什麼好玩的。
翻的時候還習慣性打了個哈欠。
我又躺下去閉眼准備再睡一會兒,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篤篤篤
「……」
我又爬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去開門。
才打開，門口的人立刻拉動一支小彩炮，碰的一聲，幾縷彩帶飛舞落下, 伴隨著活潑至極的少年音，「小繪, 生日快樂！」
「！！！」我離嚇死只有幾寸的距離，困意和魂都嚇沒了。
他的笑是燦陽都比不過的暖意肆意，仿佛是才運動完後，有稀薄的汗水，原來圓潤的臉線不知何時越來越硬朗，竟是帥氣壓過了可愛。
太突然了，我卻嚇得後退了一步。
翔陽立刻瞪大了眼睛，連忙解釋，「啊，不是攻擊！」
我反應過來後咬著唇無言地用譴責的目光盯著他。
翔陽看著，莫名紅了耳朵，黏糊糊唔了一聲，移開視線，「……因為想給小繪一個驚喜嘛……」
我：「好嚇人的。」
翔陽：「下次會提前預告的！」
我回過神也平靜下來，說道：「總之謝謝。進來嗎？」
「可以嗎？」
嘴上這麼說，卻彎身誠實地開始換鞋，就很真實。
我先走進去，坐到沙發上了才發覺身後那人沒跟上。
橙色發刺蝟頭勤勤懇懇把幾條彩帶收拾了，他頓了頓，又拿起門口擺放的掃帚掃了掃地上多余的垃圾。
又停了停，流水線一樣把門口我放的垃圾袋也扔了。
我：「…………」
謝謝。
「打擾了……」過了許久，翔陽才小聲說話，關門進屋。
我以為他會送禮物過來，盯著他好奇會送什麼。
翔陽卻安然然坐在我旁邊用軟綿撒嬌的口吻訴說有多想我，順便抱了一下。
我回抱住，他的腦袋委屈地垂下埋在我頸間，溫熱的呼吸纏綿皮膚，一圈又一圈，似是微妙地跑入衣領。
翔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
我：「沒關系。訓練怎麼樣？」
畢竟不只是他的社團活動忙，我也忙。
翔陽：「很棒！小繪呢？」
我：「我也是。」
他身上有外面帶來的陽光氣息，像只大狗把我撲住，翔陽抱得太緊，我只能從他肩膀那裡伸出手抱他。
狗狗似的依戀，黏糊糊的相貼。
沒有人比翔陽更像狗狗戀人的了。
他現在的喉嚨裡也撒嬌一般說話，也不知道是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
「而且啊，我們雖然輸了，但是果然——排球真的很棒！」
翔陽說這話時眼睛無比的明亮，橙色在空氣中暈染。
怎麼說呢，這時候的翔陽真是不一樣的帥氣。
我遵從自己的內心親上去，柔軟相貼。
單純的貼著，干燥的唇肉存在感極強。
翔陽似乎嚇了一下，呆了呆，我伸手拽他頭發的時候莫名覺得他的橙色毛都炸開了一樣。
直到鼻尖相觸，皮膚摩擦了一瞬，翔陽才使勁眨了一下眼睛，向我這裡倒。
他的本意是湊近貼緊，我卻是沒使力，掛在他身上的，導致翔陽一往我這邊倒，我一下子就被推倒，一臉懵逼地陷入沙發墊。
事發突然，翔陽下意識驚得張開嘴要說什麼，卻跟著倒下，反而狠狠磕到我。
「嘶——」我感到嘴巴一陣痛意。
翔陽連忙撐著手臂遠離，神情擔憂：「很…很疼嗎？小繪？対不起……」
「不……」我摸了摸唇，磕出血了………
不由得舔了舔，一股子鐵鏽味。
翔陽慌裡慌張，忙扯了張紙巾，表情哭喪著准備給我擦擦，卻不敢碰，只能輕輕點了一下。
「嗚……対不起……」他的表情看起來要哭了，可憐兮兮的小狗。
不過我的視角有點奇怪——我也很奇怪翔陽為什麼不讓我先起來，我現在就是一整個人陷在沙發裡，耳邊就是他有力的手臂，他擦拭的動作異常輕柔小心，眼神專注。
橙色發因為重力下墜，整張臉一覽無遺，從下面看竟然帶有幾分強勢，起碼皺起的眉和直勾勾的眼睛，還有整個身體的籠罩都彰顯了少年露出的尖牙肉食。
讓我莫名有種危險的預感。
明明只是擦血而已。
他還在擦拭，緩慢至極，我偏了偏頭躲了一下，翔陽立刻露出沮喪棄犬的表情：「抱歉，是不是很痛？」
「不是……」我卡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還是說，現在的姿勢是不是有點危險？他完全沒發現的樣子。
只專注於他弄出的傷口。
外表是細小的紅腫，鮮血是從裡面流出來的，因為他磕到我，而我的牙齒又把自己的肉給咬了。
翔陽顯然發現了這一點，臉逐漸染紅，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就是說不出口。
我則默默舔了舔傷口位置，問題不大。
他磕磕絆絆道：「我……我……就是傷口……沒事吧？」
我：「沒事。」
還不等他再仔細問，我直白道：「要看嗎？」
「……誒？」翔陽表情空白一秒，似乎完全沒想過我主動挑明。
「因為解釋比不上直接看吧。」
而且只是嘴巴而已，看醫生都會「啊——」的張大嘴。
「………」翔陽愣了一秒，繼而更加慌張，眼睛都慌張成蚊香圈，「我我我我我我可以嗎？！」
「……當然。」
傷口在很淺的地方，我微微張一下就能看見，翔陽先是認認真真看了一遍，見確實不是很嚴重就大大松了一口氣，露出一點真心的笑意。
……感覺怪怪的。我心想。
是姿勢加動作加他的未發現疊加起來的怪感覺。
可能是害羞也可能是好奇。
於是我伸手拍了一下他撐在我耳邊的手臂，「你可以起來了。」
籠罩在我身上，專屬於他的氣息不斷地侵襲，遲來的危險感。
「……！」翔陽果真嚇了一跳，忙彈跳起來，堪稱是遇見喪屍一樣不住往後退，不負眾望地跟個球似的滾在地上，他也不嫌棄痛，反而臉紅紅的撐地，一臉既慌張害羞又心動的模樣盯著我。
我被看得迷惑了。
那副少女懷春的樣子重出江湖，我依舊get不到他心動的點……
不過我提醒他。
「你嘴上還有我的鮮血。」
要擦擦嗎？
我沒來得及遞給他新的紙巾，因為翔陽聽了只一頓，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他把唇角的紅色舔了個一干二淨。
我：「……」
翔陽反應過來，臉紅得滴血，啪一下雙手捂住整張臉，一副想原地去世的樣子：「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橙色刺蝟頭縮在我腳邊，宛如被我戳中的含羞草，而我坐在沙發上看地板上的含羞草獨自捂臉。
我憐憫道：「沒事，鐵鏽味是很不好嘗，你去漱口吧。」
我想的是我的鮮血味道就和平常的血液一樣，鐵鏽味真的很反人類。
「唔……」翔陽卻一停，安靜了幾秒，寂靜得我心裡奇怪，他的臉忽然抬起，直直望向我。
雖然還是很紅，眼睛卻很亮很專注，直勾勾的。
「不是…不是因為這個。」他說。
「？」我疑惑，「什麼意思？」
翔陽看了我幾眼，突兀的，他輕笑了一下，「小繪，因為是小繪啊，因為是小繪才這樣。」
「別人的話呢？」
他思索：「嗯……就呸呸呸？」
喂……真的假的？
翔陽也褪去了害羞，他好像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讓我領悟一些東西上面，靠近，因為翔陽是坐在地板上，盤腿坐我腳邊仰著頭眼神亮晶晶的模樣，太像一只乖巧又有壞心的小狗了。
他抬起的下巴錯覺間似乎下一秒就要乖巧放在我膝蓋上。
翔陽說：「因為是小繪的東西，才會這樣的。」
我慢半拍：「……原來如此。」
「対啊，抱歉剛剛沒注意姿勢……」他可疑地紅了紅臉，又說道，「但是是小繪才會特別的喜歡…」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怪不得剛剛我覺得怪怪的。一定是因為害羞吧。」
「誒？哪裡怪怪的？」
「就是剛剛你趴我身上……」我說這話時翔陽害羞得小聲嗶嗶「不是趴啦……」，我沒管他，繼續說，「我就覺得怪怪的。」
「不……也不対。」我自己否定自己，仔細思索方才的感受。
害羞應該是不敢面対。
而我，是想要靠近，或者捏捏他耳朵，拍拍他手臂，甚至摸摸他肚子這樣。
我說了之後翔陽詭異地沉默了。
「怎麼了？」我問。
「沒怎麼……很正常啦，戀人之間就是想要靠近才対……」翔陽干巴巴的勉強道。
我：「……」
不，你一副快要昏厥的樣子，你到底領悟了什麼？
「而且！」翔陽閉了閉眼，豁出去道，「我也這樣！所以很正常！」
「哦。」
我伸手摸了摸他腦袋，翔陽乖乖任我摸。
再捏捏他耳朵，他眨了眨眼，往我這裡湊，下巴就在我膝蓋之上，沒有碰到，反而是他的胸膛抵到了我的膝蓋，結實的胸膛與緊致流暢的肌肉分毫不差地顯現。
而且他的臉正褪去幼態，逐漸變得更偏向帥氣而不是可愛。
我突然福至心靈。
這就是——饞別人身子吧？
我：「你該不會，准備把自己當生日禮物送給我吧？」
翔陽呆愣一秒，他還沒說話我就搖頭否定。
「太工|口的劇情了，不可以。」
翔陽：「……不是……才不是啊！」
「再、再說，」翔陽小聲嗶嗶，「小繪不管什麼時候摸頭什麼的都可以啊，又不是只能生日。」
我：「……」
我：「那摸腹部呢？」
「……可、可以…」他聲若蚊絲。
我於是彎腰隔著衣物摸了一下，翔陽看起來既松了口氣又難掩失落。
不過，他的確收獲了運動的果實，比平常人結實的腰腹不僅緊實，還有合適不誇張的肌肉輪廓。
我只是在數他有沒有腹肌，忽然聽見吞咽的聲音，抬頭，翔陽拘謹地低著頭跟著看我的指尖，他抬眸和我対上視線後，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吞咽了一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盯著看，幾秒之後，翔陽緩慢地松開，視線就沒有從我臉上移開，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大了膽子，仰頭親了我一下。
與剛剛的吻不同。
這次的吻，他的溫度很高。
還很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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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應該沒有很多了（大概）更新時間不定，我先找找手感（挽袖子）因為要實習，更新會集中在晚上更可能
鄉親們！啵啵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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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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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熱又濕的吻。
他沒有任何舔的動作, 只是貼著，就像目前為止我與翔陽的距離，一直沒有越線。
鼻尖磨磨蹭蹭地在我臉上摩挲。
即便是細小的傷口也會帶來痛意, 但現在即便是痛意也莫名其妙被親吻的感受擠了出去。
我手心還覆蓋在他腹部，因為他的靠近連帶著將我的手臂都折了一下。
莫非這就是情侶？一天親八百來回不帶膩的。
幾秒後我適應了此事就開始多想。
沒發覺他的手心悄悄籠在我膝蓋, 我穿的短褲, 炙熱溫度沒有一絲間隔的傳遞。
翔陽就像黏糊糊的戀人，什麼都要最親近的, 態度又很熱烈, 該害羞的時候會害羞, 但毫不耽擱他做「正事」。
我逐漸走神，指尖沒有力道支撐就順著他的衣物下滑，滑到衣角處翔陽卻誤會了什麼似的, 再次緊張地吞咽。
他一旦吞咽，無意識微張的唇就條件反射地一抿。
幾乎是輕輕一夾我的下唇。
「！」
凝滯的空氣瞬間流動，迅速穿透唇瓣相接之處, 我嚇了一大跳，忙後退, 偏偏翔陽沒反應——按照平時他應該反應最大動作最大的, 現在卻直接呆愣當場，動了都不動。
我企圖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 喚起他的愧疚心。
翔陽卻直直盯著我的唇，不知道在想什麼，瞪大的上挑貓瞳宛如黑夜裡的動物，又好奇又渴望, 竟有幾分心動與躍躍欲試。
我十分有危機感的擋住下半臉，警惕地說道：「干嘛！」
「沒什麼……」翔陽無辜地對上我的眼睛, 眼神澄澈。
「……」我懷疑地盯著他，但他的表情太無辜，太小太陽了，由不得別人不信。
我只好轉移話題：「我沒有生日禮物嗎？」
說著我看他一眼，特意眨了眨眼睛暗示。
翔陽也同樣眨了眨眼睛，他抿了抿唇，一副「被萌到」的抑制不住的樣子。
我：「………」
「當然有啊！」翔陽大聲回復，他低頭翻出兜裡的小布包。
小布包褐色紅邊，用紅繩纏繞束縛住口，有一點祭祀一樣的禪意。
「給你，送給小繪的。」翔陽笑起來，一如既往的燦陽暖意。
我接過，打開小布包。
一根頭繩靜靜地蜷縮在布包內，黑繩，有幾顆細小的星星。
還有點粗糙。
我愣了愣，萬萬沒想到禮物居然是這個。
「因為……」翔陽有些不好意思，他依舊跪坐在地板上，仰著頭看我，面帶羞赧，撓撓頭，「因為想要小繪跑步的時候戴著……還有一切扎起頭發的時候。」
說到末尾他也不撓頭了，只臉紅紅地睜著眼睛直勾勾盯著，真誠又粘人。
啊……就這個要求嗎？
我一口答應了：「可以啊。」
翔陽興奮得「尾巴」都要搖成陀螺一樣，「真的嗎？我好高興！」
我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頭繩，發現不對勁。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第一次做有點不好……」翔陽害羞道。
我震驚了。
我依稀記得，他學過縫衣服，還幫我縫過。
「謝謝。」我認真道。
為了感謝我還輕啄了一下他的臉。
技能真多。
翔陽每次被親吻，都想是第一次被親一樣永遠保持著心動，一雙琥珀色眸亮晶晶的蠱人。
送完禮物我原本要留下他玩一會兒的，結果翔陽說還要訓練，要先走。
我也不挽留，哦了一聲，准備給他說拜拜。
卻是口口聲聲說著要走的人沮喪起來，可憐巴巴地望我一眼。
翔陽嘀咕：「小繪……就沒有舍不得我嗎……」
我冷靜道：「我們還在同一個地球。」
「才不是啊！」翔陽大聲反駁，「超過一百米就是不同的星球了！」
「？」
你看看你在說什麼？
我想了想，頂著他可憐的眼神攻勢，再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再見。」
「……」翔陽從心動到鼓起腮幫子只需要我一句話的時間。
我：「？？？」
最後是他主動彎下腰親的，親的是嘴，還有額頭，還有臉頰，還有……
我伸手抵住他的臉，「……喂，不要再親了。」
「唔……」翔陽的眼睛從我指縫中露出，「好吧。」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磨磨蹭蹭地遠離。
我走回我房間，從窗戶裡看去，眼睜睜看著念念不舍的翔陽一旦看不見我了，就泄了氣，然後再次精神一振，飛快往目的地跑去。
這家伙……
我不由得笑了笑。
***
夜晚，我寫完作業准備關閉台燈，卻收到手機的短信。
【翔陽】：小繪小繪！睡了嗎？
【小繪】：沒有。
【翔陽】：可以出門嗎？就在門口！
【小繪】：？？？
我驚訝了一瞬，打開房門——老媽早就入睡，我暢通無阻地走至玄關出門。
天氣轉涼，快到聖誕節的日子，枯葉密布，這種天氣的夜晚更加冰涼。
橙色發的少年果然就在門口，他見到我立刻開心一笑，看清楚了卻又皺起眉頭，忙走過來摸我的臉。
他擔憂道：「為什麼出門穿這麼薄啊？」
……這不是我忘了嗎。
我：「沒事，找我干什麼？」
翔陽不贊同地看我一眼，鼓了鼓腮幫子，十分不滿意。
我非常堅強地與他對視，毫不退縮。
他只好拿出准備好的東西，說著說著就興奮起來。
「小繪你看你看，這是我們部剩下來的東西……」
其實不是剩下來的，是前輩們特意留給他的——特指，西谷夕前輩，從很久以前剛知道翔陽交往的難以置信怒吼，到現在已經能裝成老油條一樣提供一些毫無用處（其余部友們評）的建議，包括這次。
——「啊！一起看星星多麼浪漫！多麼男人！相信我，日向。」
以上是西谷夕前輩的原話。
我一看，是小煙花中的滿天星。
我也來了興趣，拉他到房子不遠處的水泥空地，「放一個放一個！」
翔陽：「好啊。」
他聽話地點燃一支，四處迸濺的橙色星火宛如炸開的花束在他手中綻放，黑暗中異常顯眼。
我眼睛逐漸變亮，一直盯著，暖光似乎在臉頰留下一些痕跡。
它燃燒殆盡，重歸黑暗。
「再來一個！」
翔陽立刻再點燃了一個，不過這次他將它放到我手裡。
我也不推辭，把滿天星倒著放，看它在黏稠暗影的夜裡燃燒。
一連放了好幾根，時間悄然流逝，中途翔陽還怕我冷把外套給了我。
長時間的安靜，情緒逐漸放緩。
「我感覺好久沒放過這個了。」我看著滿天星，突然說道。
「嗯。」翔陽的聲音異常平靜，黑夜裡無比清晰，帶著成熟前夕的令人怦然心動的意味。
我高興道：「好漂亮。」
「對啊。」
我轉過頭去，暖光映照裡，他的眼睛卻映著我，直白不加掩飾，雖然僅僅只是十分認真地看著我。
在場只有一雙眼睛留在滿天星上，另一雙眼睛似乎一直停留在另一處。
我一愣。
翔陽的神情，在光與影的襯托下，影影綽綽，比平時更顯得溫柔成熟，幾乎要讓人感受不到他以往的幼稚了。
我頓了頓，把滿天星遞給他。
翔陽伸手，卻是直接覆蓋住了我的手背，並沒有接過去。
他在星火與周身自帶的成長起來的氣質中，眼眸彎了彎，這一幕太帥氣了我眼睛都不帶眨的。
「快要燃盡了。」翔陽提醒道。
他說話的下一秒，最後一截滿天星徹底熄滅，重歸黑暗。
驟然變化的光線，我不適應，一下子就看不清翔陽的臉了。
我愣愣地沒辦法放下手。
他手心太熱，弄得我手背也熱。
靜默中，翔陽另一只手卻准確地拉住我肩上屬於他的外套衣領，攏了攏，讓涼風被阻隔。
然後，他含著笑意，藏在黑暗裡，語氣輕輕。
「小繪，生日快樂。」
沉澱出無盡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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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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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翔陽的關系, 逐漸變得黏稠。
我雖然很少與人近距離相處，但對於其他人對自己的態度來說，善與惡還是分得出來的。
比如說酒井, 就是善，雖然嘴巴說出的話有時候很奇怪。
比如花琦, 也是善, 溫溫柔柔的女生。
比如翔陽，整一個大善人, 從沒有生過我的氣——就算生氣也好像是因為擔心我, 同時也消散得非常快。
他就像真正的太陽一樣從不會對我惱怒。
於是, 我開始好奇了。
特別是坐在座位上，一群女生圍在我座位邊抱怨男友交往長了就容易生氣。
雖然只是兩個月說一句有點重話的程度，還很快意識到並道歉了, 但是就是這一點不一樣讓敏銳的戀人察覺到繼而生出煩惱。
即便我也不太懂為什麼她們偶爾下課會圍著我說話………
但不可否認，我生了興趣。
生氣啊。
生氣誒。
而且聽她們說，生過氣之後就是比平常更黏糊的關系互動。
我主要是看重這個生過氣之後, 想著也不失為一種捷徑。
還有，他生氣的話, 會雙眼瞪得如銅鈴嗎？翔陽。
我對此的計劃就是找難得的兩人都空閑一些的時間, 直接說。
——「請對我生氣。」
這樣。
果不其然，聽見這話的翔陽一雙眼睛立時瞪得宛如銅鈴。
「我…我做錯什麼了嗎？」他的「生氣」維持不到一秒, 就可憐巴巴地蔫下去。
「一定是順序錯了吧！一定是——對翔陽生氣——這樣吧！不要啊小繪——所以說我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總之不可以！」他嘚吧嘚吧說個不停。
還手舞足蹈，看起來是想解釋什麼，口頭語言和肢體語言並用。
我試圖讓他冷靜一點，伸手准備搭住他的肩膀拍兩下, 誰知才一抬臂，翔陽就眨巴眨巴眼雙手捧住我。
手被少年攏住, 他還輕輕擠進我的手心，手心手背都與他的掌心嚴絲合縫，眼睛卻轉移注意力似的和我對視，讓我沒辦法把精力全部放在手上。
算了……
我沒在意，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氣的樣子。」
「啊？」翔陽一臉懵逼，繼而真的思索起來。
「生氣嗎……想不到對小繪生氣的樣子呢……」
我認真指出：「你生過氣啊。」
「唔，真的嗎？」翔陽不相信。
「真的啊，」我幫他回憶，「會很嚴肅，很認真，很凶。」
很像在球場上打出快球的那一瞬間的可怖……當然，這個我就咽下沒說了，直覺說了翔陽會大聲鬧。
不過僅僅是這麼說翔陽就要鬧了，他不滿道：「啊——想起來了！明明是小繪自己不重視自己，我是很認真的提醒，必須做才行。」
「……還有，才不凶。」翔陽委屈地小聲嗶嗶。
「總之，現在開始生氣吧。」我站在操場，看了看教學樓上懸掛的大鐘，「就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晚上八點整吧。」
「……好精准的時間規定？！」
翔陽嘴巴動了動，盡管表情蔫蔫的不情願，卻還是答應我，順著我。
他內心好像就沒有拒絕我的選項。
答應之後翔陽又露出軟乎乎的笑，似乎一瞬間轉換了思想。
「其實小繪開心就好啦。我知道了！小繪想要的話，我會辦到的！」
我感動了一秒，不自覺勾出一絲絲笑意：「謝謝。」
翔陽雙眼發光地欣賞起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角也勾起，狡黠道：「但是啊，我如果扮演好了【生氣者】的角色，那小繪就應該扮演好【被生氣者】的角色吧？」
我不明所以：「的確……」
他越說越起勁，「誒——那好吧，那小繪肯定要讓我不生氣的吧。」
「什麼？？？」
哦，我下一秒就領悟了他的意思。
這是情景模擬演練，我自然應該作為被生氣者而努力讓翔陽不生氣——還能這樣？
有點意思，反正和我生過氣之後關系進步的初衷沒有衝突，我也就答應了。
翔陽還興致勃勃地做出打板的動作，「——開始！」
我沉默地看著翔陽一臉狗狗期待的表情對著我散發戀愛泡泡。
我：「你沒在生氣。」
「哦……哦哦！」翔陽拍拍臉，努力嚴肅了表情。
別說，他眉眼沉靜，唇線拉平的模樣還真有點唬人。
我不由得想起排球場上的翔陽，獵豹一樣。
我低頭看一眼他握住我的手：「……」
「……」翔陽十分緩慢且艱難地松開。
我看著他撇過頭的樣子，心想該哄人試試了。
我扯住他的衣角，翔陽悄咪咪瞥過來一點，表情還是凶，冷漠漠的。
我想了想，說道：「別生氣了，翔陽。」
話音剛落沒有一秒，我眼前一花，手又被握住，他湊近，感動到幾乎要哭出來。
「怎麼會——誰會生小繪的氣呢！我不生氣了！」
我：「……」
我：「還沒到時間。」
「……哦。」
***
很快時間來到下午，我上完數學課正在課間復習，一個身影籠罩住我。
抬頭，是臉色一如既往臭臭的影山君。
「有什麼事嗎？」
「這個。」他遞給我一張班級安全保障簽名表，「一直把你們這一行傳完就行。」
原來是平常的班級簽名。
我嗯了一聲，突然想到今天上午約定的表演，問道：「影山君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
他雖然表情一直很不好，面癱又富有攻擊性，但是性格其實蠻好的，總之挺有禮貌。
「中午你們訓練的時候，翔陽怎麼樣呢？」我問道。
「……？」影山飛雄快露出具像化問號了，似乎在疑惑你們情侶間的事情問我做什麼？
「就平常那樣。」
「這樣啊，」我努力入戲，努力弄出煩惱的語氣，「因為翔陽生我的氣了，所以我在想怎麼讓他消氣。」
「？」影山君居然再次露出問號表情。
「你的話，讓他別生氣不就行了。」他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是正確答案呢影山君。
「那他中午怎麼表現的啊？有說到我嗎？」我試圖按照電視劇裡被生氣者的方法打聽情況。
「啊……」影山君回憶，聲線平淡，「說了吧。」
「說什麼了呢？」我好奇，想翔陽在別人面前該怎麼演呢？
有沒有我這麼敬業。
影山飛雄一頓，自然道：「忘了。」
「好吧，謝謝影山君。」我沒在意，認真道謝。
「不用。」他認真回復。
於是一場莫名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至於坐回座位的影山飛雄——
他腦子裡只有排球，按理說中午在記憶裡留下的只有排球訓練相關的才對。卻因為某人念叨太過，導致就算是影山飛雄也留有一點點印像。
大概就是休息時間，傻笑著說什麼小繪好可愛哦演戲什麼的，還想看我生氣——怎麼可能嘛！我怎麼會生小繪的氣呢！啊啊不過這種游戲也好有趣——嘿嘿嘿。
橘子頭臉紅著扭來扭去，少女懷春，在他看來戀人的什麼舉動都是可愛死了的。
對方笑得開心，四肢擺動，扭來扭去的樣子把影山飛雄的眼睛迫害得夠嗆。
在場除了只對排球感興趣的影山君和低情商人士，其他人全都默默回想。
——你生過氣啊，吃醋的時候。
雖然即便是吃醋，也還是傷心沮喪的情緒居多吧。
***
我發現哄人真是個技術活。
放學之後我提議幫他墊球，翔陽裝的嚴肅樣差點破功。
他只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我在操場給他墊球，翔陽經過長期訓練，比以前的准頭精准多了，還有力道掌握的程度，進步飛速。
墊著墊著，我覺得需要玩出花樣兒來哄人，說道：「我可以邊跑邊給你墊球。」
「……誒？」翔陽呆了呆。
我接住精准又掌握著力度的排球，不痛，剛剛好。
「跑步，墊球。」我再一次重復。
「……」翔陽直直看著我，沉默了下，他在盡力保持生氣的人設。
「好。」
雖然最終結果依舊是順著我。
不管怎樣，都是。
我沒發覺什麼，興致衝衝的開始邊跑步邊墊球。
翔陽下意識追過來，瞬間破功。
「等一下小繪——不要跑這麼快啊！真正排球場沒這麼大！」
「……也不要倒著跑啊啊啊啊！！好危險啊！！」
……
最後翔陽抱著排球十分嚴肅道：「很危險啊，摔倒了怎麼辦？」
我站在他面前，陳述：「這樣會更好玩吧。所以你不生氣了嗎？」
「……」他立刻露出了一副想少女心笑又硬生生憋住的奇怪表情。
等了片刻，翔陽自我深呼吸了幾個來回，硬邦邦開口：「沒有，要明天八點整才會消氣。」
「很長！很長的時間！才會消氣！」他感到疼痛一般特意強調了【很長】這個詞語。
我莫名其妙在他硬氣的話裡察覺出一點點委屈。
……怎麼可能呢？怎麼感覺像是我在欺負他啊？好奇怪。
明明翔陽會在我哄他時由衷地感到這個游戲的好，隱秘地高興一陣，卻又會在最末尾隱晦的委屈。
真是復雜又糾結啊，翔陽。
我哦了一聲。
翔陽：「……」
……雙眼瞪得像銅鈴……
***
一晚上我單方面聯系他，翔陽保持人設沒有回復。
要回復也只是一個生氣的小熊循環播放。
見面的時候沒怎麼樣，隔著屏幕我卻突然感覺到傷心了。
這就是戀人生氣的感覺嗎？
因為見面時不論如何我都能感受到他內心裡的喜愛，所以能及時意識到是演戲。
但網絡聊天的話，果然局限很大。
我真情實感再一次回復。
【小繪】：別生氣了。
【翔陽】：小熊生氣.jpg
我又一次用相同的內容回復，顯然忘記可以說結束游戲這一個選項。
這次翔陽沉默了幾秒。
我以為他在忙，沒怎麼多想。
我發覺這種生氣游戲的確很有用，比如我確實覺得自己離翔陽更近了——應該說更能看清楚自己。
不過這種任性的游戲以後就別弄了。我難得的自省半晌。
因為不太懂戀愛又很想再進一步，所以提出這樣任性的游戲，好像不是捷徑，而是錯誤的選項。
翔陽倒是一如既往地沿著我的路線走。
片刻之後，他回復。
【翔陽】：別傷心呀。
【翔陽】：小熊親親.jpg
「……」我愣了愣，出乎意料的內容讓我的腦子一懵。
這是不是太敏銳了？太了解我了？在演戲游戲裡也能如此？
他明明是沿著我青澀的路線走。
卻又能順其自然地走到正確的目的地。
我穩了穩神，再次回復，這次是認認真真的道歉。
【翔陽】：！
【翔陽】：小繪才不需要這樣啊！以後這樣的游戲請一定要告訴我！怎麼樣都想完成！
【翔陽】：小繪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啦，畢竟小繪什麼都不懂啊，不如說，怎麼樣都是可以的吧！
【翔陽】：拜托拜托了——
他發的字太快，我頓了一下才繼續。
【小繪】：傷心了怎麼辦？
【翔陽】：我不會讓小繪傷心的！
【小繪】：我是說你啊。
翔陽停了好一會兒才出現回復內容。
【翔陽】：不會的。
【翔陽】：我真正的傷心，只有和小繪分開這件事才會做到。
「……」我想了想，給他發了游戲的初衷。
【小繪】：那我們這次有沒有關系更近呢？
我明明是認真詢問，翔陽一頓，然後發了十幾個「我心動了！」的表情包。
我：「？？」
【翔陽】：當然啊！
【翔陽】：沒有比現在更近的了。應該說每一分鐘都能說這句話吧？
聽說翔陽面對對手和沮喪的隊友時總會說出帥氣的話。
我倒是認為翔陽他確實沒有什麼說話技巧，只是他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都是出自真心，只要真心是好的，他又是直白表達的類型，再怎麼樣都會偶爾達到更深刻的地方。
他這麼說，就證明確實是這麼想的。他想的，都會去確切地說出口，做出來。
真心說出的實話就是最好的情話。
熱烈的真心說出的話怎麼樣都不會讓人感到虛假。
所以我特別相信翔陽說的話，看了他的回復滿意了。
說了晚安便安靜入睡。
直到第二天我才發覺，他這話的真正意思是我們的關系一直在靠近。
一分一秒都不可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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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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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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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酒井她們一直都在訓練, 接近聖誕節，天氣愈發寒冷，預計過了聖誕以後就是馬拉松比賽的前端。
我呼出一口氣, 白色霧氣在空氣中升騰消彌，枯枝撲簌簌落下一點白色雪花, 吸走最後一絲暖意。
社團活動時間, 我和酒井，花琦在自由活動時間跑了步, 然後休息。
社團活動結束後, 天黑得很快, 以往亮堂堂的時間現在卻已然昏暗，要黑不黑的，介於白天與黑夜之間。
我將儲物櫃裡的圍巾拿出來, 仔仔細細包裹住脖子。
現在沒多少人帶圍巾，只是我格外怕冷，所以我的冬天總比其他人來的快一點。
寂靜的走廊, 細微的電流聲一響，樓下路邊的燈亮起, 照出一條路。
我關閉儲物櫃, 走下樓梯，操場零零散散只有幾人抱著足球有說有笑地走向校門口。
我來到停車棚, 解開自行車的鎖。
忽然，一雙散發著熱氣的手輕輕從後方罩住我的眼部。
我眼前一黑，原本正蹲下解開自行車鎖的姿勢按照慣性與驚嚇直直往前撞去。
後面的人松了一只手按住我肩膀微微用力，讓我穩住, 使的力道像片羽毛似的輕拂過肩部，雖然另一只手緊接著遮住了我的全部眼部。
「猜猜我是誰。」他憋著笑意, 故意把聲音壓低，低沉沉卻宛如調笑。
我：「………」
我：「畔野君吧。」
「……不是啊！」
我淡定道：「影山君？」
「……我哪裡…我哪裡像影山那個家伙了……」那聲音咬牙切齒地不服氣，「小繪你故意的吧？」
他都不裝了，直直湊我耳朵後面說話。
耳朵後一陣濕熱的說話氣息，噴灑在我一個激靈差點反射性彈跳。
他近到唇畔似乎都只差了幾毫米，說話間的聲音共振從耳朵尖傳遞全身。
我忍住給他一拳制裁的衝動。
翔陽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碰了碰我的耳朵，道：「看來小繪一如既往地怕冷。」
冰涼涼的皮膚與他炎熱的指腹相碰，少年一頓，貼心地攏了攏，我感到整個耳朵都籠罩在暖爐中，不自覺呼了口氣。
站起來，翔陽松了手，我正對他，不出意料地發現這人穿的雖然是冬裝，但絕對是最薄的那一款。
可惡……火爐成精……
我鼓了鼓腮幫子，伸手也碰他耳朵，翔陽壓了壓腰幾乎是把耳朵伸過來。
就連他的耳朵都是熱的。
我放下手，「我要回去了。」
「我也是！」翔陽忙道，笑了笑，「一起走吧……」
「好。」
久違地一起回家，雖然也只是前後騎著自行車而已。
路上翔陽總會興奮地分享自己的事情，或者對路過的景色驚喜。
「那堆積雪好像兔子啊。」
「還有還有，畔野君是誰啊……告訴我吧，拜托了——」
……
到了我家門口，我停了車，翔陽還一直待在那裡，沒有離開。
我疑惑地望過去，主動道別：「再見。」
「唔……」翔陽緋紅著臉，他停下車，走到我面前，先局促地看了一眼地面，再望向我，「我可以……」
他聲音逐漸變小，「可以邀請小繪一起過聖誕節嗎……」
啊。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來了，這就是戀愛之後必備的聖誕節一起過環節。
老媽最近也談了一個對像——雖然她說過完聖誕節可能就甩了吧……而老媽也是知道我有男朋友才沒有把她的聖誕節時間像以往一樣留給我。
於是我沒多思考就答應了。
「我會好好准備的！」翔陽興奮道，就差舉手表達決心了。
「嗯。」
氣氛安靜半晌。
橘色刺蝟發的少年眨了眨眼，緩慢地彎身，他身上的熱氣鋪天蓋地地湧來。
我以為是離別吻，就等著他親上來。
誰知道他一頓，錯過唇的親吻，反而將臉貼過來。
「……嗯？」
我的左臉頰被他的左臉頰蹭上，翔陽的氣息就拂在我耳畔，他側面的發絲與我的糾纏，下巴近乎碰到我肩頸。
「小繪你好冷啊……」翔陽說道。
我只能看著他背後的場景，還有他後頸衣領露出的一片肌理，帶著少年的韌性青澀，流暢沒入衣物內。
「唔……」我感覺有點怪怪的，特別是他磨蹭之後。
臉頰是很嫩的皮膚，摩擦間生出一片火來，不過的確變暖和了不少。
於是我搭上他的肩膀，主動蹭了蹭，像是互相舔毛安慰的貓，頸部相貼，臉不住地蹭，舒服得能冒出咕嚕嚕的聲音來。
翔陽的臉太熱，而我的太冷，磨蹭中溫度升高，竟然比火爐還管用。
翔陽自己蹭就跟只狗狗似的乖巧粘人，到我主動蹭了他卻又害羞了，紅色染上耳朵尖，連他的後頸都泛上粉。
片刻之後，他緩慢留戀地離開，我盯著他，指出遺漏：「還有右臉，也冷。」
「……」翔陽抿唇看著我，眼睛裡的琥珀色幾乎沾了水與光，波光粼粼，細碎星光蘊含在眸內亮亮的，彰顯著主人的激烈心動與無邊期待。
他出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嘀嘀咕咕：「好犯規啊小繪……明明應該是我先提出來的。」
又被你牽著鼻子走了，又反過來被你弄得七上八下的。
翔陽最後說的話近乎消失在唇畔，我沒有聽清楚，只偏了偏頭，露出冰冷的右臉頰。
翔陽見狀露出害羞的表情，又忽然笑了一聲，貼上，傳遞著溫度，也不在乎會不會被我凍著。
臉肉太軟，相互貼上之時只要稍微用力，兩人的臉都會往下陷一陷，跟柔軟果凍一樣。
臉上皮膚並不是完全光滑的，還有細小可愛的絨毛，磨蹭間能感受到較為摩擦的觸感，存在感更加的強。
冬天的取暖方式又多了一個，我很滿意，還悄悄伸進他衣服，在他的外套裡汲取熱度，讓冰冷的手指也不落後。
翔陽倒是沒有這麼做，只放在我羽絨服的表面，按下絨毛的空心，讓衣物那裡變得扁扁的，更加靠近衣服包裹的後腰。
連呼吸都纏繞在頸間。
過了許久，臉都變得溫度超標，他才停止蹭的動作，我只是偶爾蹭一下，並沒有在這項活動裡出什麼力。
「那……那我走了……」翔陽爆紅了一張臉，直起身，支支吾吾道。
完成了任務的「火爐」燒著火，騎上車，再回頭看了我幾眼，抿了抿唇，隨後戀戀不舍地離開。
而我朝翔陽的背影揮了揮手，趕緊進屋子打開被爐，在桌子底下癱成一灘貓餅。
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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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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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發寒冷, 在臨近聖誕節那天，一大早就開始飄雪。
即便是放假了，我還是早上跑完步再回去, 路上凍得我表情僵硬，運動鞋底在隱約覆蓋冰層的水泥地上踩過, 發出細微的吱嘎響聲。
我沒有帶圍巾, 畢竟跑完步還是挺熱的，戴圍巾跑步會更熱, 還更容易出汗, 感冒, 所以我比以往穿得更薄，跑完往家裡走時卻越走越冷，緩過氣了熱度就下降。
我想繼續跑回去來保持體溫, 但這裡的地太滑，還是老老實實走路比較好。
我摸了摸跑得帶粉紅熱度的臉，與冰涼手指形成強烈反差。
很快連臉部的溫度都消下去。
天越來越亮, 在我走過一個路口時終於有了點白天的樣子，雲層厚厚壓住太陽, 沒有一絲的陽光, 悶沉沉，冷冰冰, 像是空氣中都充滿了冰刺。
我想起我和翔陽約定了今晚上見面，一起過聖誕節。
應該要准備禮物的……我想到。
平常情侶間，女方很多是自己親手做些東西送給男方，而我和翔陽完完全全反過來。
是他興致勃勃親手做各種東西送我, 而我是買東西送他……當然了，自然是認認真真挑選的。
兩周前他還富有少女心地害羞至極地遞給我一條圍巾——聽他說是自己織的。
我備受感動, 戴了一整天後發現毛線間隙很大，松松的，保溫結果十分拉胯，第二天就面無表情地壓箱底了。
翔陽：QAQ
我良心一痛，打算再堅持幾天的，但是又換成翔陽把圍巾扒拉下來，沒有沮喪，他只是很認真地說：「不管怎麼樣都是小繪的身體更重要吧！感冒了怎麼辦？」
不……倒不至於感冒吧？
我反駁他，他罕見地無視了我的話，自顧自決定：「請不要再戴了！」
我總覺得不太好，這可是男朋友親自織的，總得戴一段時間亮個相。
所以第二天我依舊戴上那條紅色圍巾。
………怎麼說呢，冷歸冷，我以為不會跟翔陽碰面的——不碰面才是常態，他中午會吃快一點或者干脆去排球場附近吃便當，抓緊去訓練，午休是選擇性的。
結果他十分了解我的思維似的，精准抓包，露出「我預判了你」的悠遠目光。
與眾不同的是，他同時還露出了既高興又有點生氣的混合情緒表情。
看得我一臉迷惑。
翔陽長長呼了口氣調整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他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把一個小袋子遞給我，說道：「還好我有准備，給你。」
我：「？」
我接過，往袋子裡一看，是一條深藍色圍巾。
記憶裡是翔陽戴過的款式。
「……是我以前戴過的。」他居然有點別扭，沒有看我，反而瞥著一旁的牆壁，聲音很小，「洗過了的。」
要不是我在仔細聽，可能都會錯過他最後一句。
「唔……謝謝。」我毫無心理負擔地圍上這條帶著淡淡洗衣粉清香的圍巾，把紅色的塞進口袋，若有所思。
那麼，作為戀愛中的情侶，該怎麼處置這條男朋友親手做的，卻又不能戴的圍巾呢……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閃過無數狗血電視劇、青春期小屁孩閑聊內容、看見過的路人為愛大打出手共赴警察局的場景……並從中找出大眾處理路線。
我神色自然：「那我就把這條供在家裡吧。」
「……供供供供在家裡！？」翔陽瞠目結舌，宛如一個名畫吶喊，他隨即結結巴巴道，「請…請不要這麼做……」
我看他傻了吧唧地盯著我，仿佛靈魂出竅，不覺明歷：「怎麼了？」
「……」他似乎強行咽下吐槽，憋了憋，沒忍住，還是輕微吐槽道，「這很奇怪嘛！哪有人把這些東西供起來的啊小繪。絕對——不要！」
我直勾勾凝視他，一副受教的模樣，翔陽看了幾眼，像是徹底受不住，移開目光，撓了撓頭，堅定的聲線又變得飄忽不定。
「而且……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禮物，這次這麼糟糕的東西，不想要一直留下的……」
啊，他的眉毛都下撇蔫蔫的了，整個人跟只落水小狗般落魄。
我不由得心生愧疚，頭一次意識到自己有時候表達的太直白……不對啊，我壓根沒說他的圍巾不保暖，只是那天沒戴而已，如果他一問，我還可以說是不想弄髒什麼的——因為的確有這個原因，翔陽卻幾乎是問都不問就確定了主要原因，而不是次要原因。
再說一遍，他敏銳得宛如一個天然黑。
……算了，本就瞞不過。
我懶得想了，也不想改變什麼，出現問題了解決就行。
於是我對於他的沮喪發言表示了極端不認同，嚴肅道：「你在說什麼話啊！」
翔陽在我譴責的聲音中一瞬間挺直腰板，抿緊唇，條件反射地繃直了身體嚴陣以待。
很好，吸引注意力之後就是大道理。
我模仿我們的國語老師語氣，語重心長地說：「你怎麼能這麼想？你不准這麼想！」
「……」
翔陽繃著一張臉看了半天，我毫不膽怯地回望過去。
我倆就互相盯。
直到翔陽等了許久，也沒等我繼續說話，他小心翼翼又遲疑地問：「誒……小繪說完了嗎？」
「當然了。」我感到奇怪，「我還要說什麼？」
「一般這種應該要安慰引導的吧？」翔陽也猶猶豫豫的不確定，「比如說鼓勵什麼的……」
翔陽有些說不下去了，也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這麼想。
他原來不會想這麼多，都怪今天西谷夕前輩得知此事後一臉「我懂了」「我會預判」的表情，得意哼笑說：翔陽哦，這可是傳統的女朋友安慰鼓勵男朋友的環節啊！她肯定會安慰你說圍巾是很珍重的東西她很滿意等等等等，以此來使你振作起來。游戲裡就這麼說的！你就應該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翔陽一臉認真地聽他說，就差做筆記，以求能做到最好的應對。
到現在他才猛然驚醒，那種游戲漫畫裡的溫溫柔柔安慰風格好像一點都不適合小繪呢……
雖然他的直覺情商很好，但翔陽從不這麼覺得，他自認為是踩到好運才能擁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朋友，中途他即便喜獲「天然黑」的評價，卻依舊是戀情中的新手，跌跌撞撞，暗自摸索。
他當然很忐忑，時時刻刻的忐忑，他才沒有那麼游刃有余，就連偶爾逗小繪引導小繪，也出自他的直覺，他的下意識……他本人卻依然是害怕犯錯、讓她傷心的青澀少年。
只是翔陽他喜歡的人很特別。
特別到只需要一顆真心，再加直白的表達，她就能給予最真實的反饋，毫無半分摻雜。
那雙眼睛似乎從不會徹底迷茫，從不會認為自己與眾不同。
想到此處，他又緊張地眨了眨眼，想要收回剛剛的話。
我不知道翔陽此刻心中的洶湧澎湃，單純在思考。
啊……我有種走錯路的感覺，但是我自覺說的很好啊。
我謙虛地提問：「那麼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呢？」
「嗯……」翔陽好像要說什麼，卻被我搶先，他習慣性先按照我的話思考，「…讓我不要那麼想了？……等等，我們還是跳過……」
他支支吾吾的，我拳頭敲手心，「那樣不都一樣了嘛。」
「……啊？」翔陽卡殼。
我說：「既然目的就是不讓你這麼想，那我直接讓你不要這麼想，不都一樣嗎。」
「……嗯…」翔陽抿了抿唇，他眼睛忽然亮晶晶的，似乎很喜歡我這個「繪式答法」，也學我拳頭敲手心，恍然大悟，「對啊！因為是小繪說的，我肯定會聽的。」
喂，裝恍然大悟的表演痕跡太重了。
不過說最後一句話倒是真情流露的樣子，恍惚間覺得他的「尾巴」都要搖出殘影了。
我點了點頭，往教室走去，他立刻與我並排，湊近，都不看路只盯著我，唇角帶著情不自禁的笑。
我側頭和他對視一眼，他的笑容弧度就會擴大。
燦陽藏進他的笑，任誰都看得出他眼底抑制不住的喜歡，滿滿溢出來，漂浮環繞在空氣中，又賣乖地朝我湧來。
我安靜看著，過了幾秒，翔陽眼睛都不眨了，笑意更濃，目光緊緊黏在我臉上，不住地留戀。
「小繪，你笑了誒。」
「唔，因為挺高興的。」我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我也是。好喜歡小繪……」
他同樣誠實。
卻比我更加熱烈。
……
回憶完畢，不過是上上周的事情，我回憶起來卻朦朦朧朧蓋了層紗布一般，只有他的笑容清晰可見。
我加快了腳步回到家，和媽媽吃過早飯，打掃家裡的衛生，和酒井她們聊天發節日短信。
【酒井】：你和誰過？
我不明所以，依稀記得她問過。
【小繪】：翔陽。
【小繪】：不是問過嗎酒井？
【酒井】：萬一有突發狀況呢？沒人陪你怎麼辦。
我感動了，決定學一把翔陽。
【小繪】：好感動。好喜歡你酒井。
【酒井】：………
過了許久，久到我以為她家來了親戚。
【酒井】：那是當然了！還有誰能比得過我這個朋友！
【花琦】：啊……也許，你是在群聊裡面聊天呢……
沒錯，酒井手一抖好像發錯地方了，幸好這個群只有我們三個人，酒井應該不會感到社死……
【「酒井」已撤回】
我：「？」
【花琦】：聖誕快樂小繪酒井∼
【小繪】：聖誕快樂。
【酒井】：……聖誕快樂……
【酒井】：不對啊！明天才是聖誕節！今天平安夜啊！
我徹底沉默了。
【花琦】：啊，打錯了。
我們三個又聊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我坐在臥室書桌旁，放下手機，看一眼桌上的禮物。
其實不是很貴重的東西。
我開始等待今晚上的約會，翔陽今天異常的沉默，都沒有網上找我聊天。
到了約定時間，夜晚降臨，我站在商業街街邊路口，他才發了今天的第二條短信——第一條是雷打不動的早安。
【翔陽】：看後面！
我往後看，翔陽穿著羽絨服跑過來，氣喘吁吁，看起來跑了很久，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呼吸間的白氣氤氳了他的笑，「快來！」
我：「什…？」
不等我反應就被拉著跑，我只好握緊，手心緊貼，嚴絲合縫。
繞過人群，跑到另一條街，在小廣場的中央，人頭攢動，他拉著我停在一棵巨大的聖誕樹面前。
翔陽興奮地在笑，整個人泛著欣喜期待，他望著聖誕樹向我示意一指，「你看。」
少年的笑實在是生機勃勃，暖陽一般。
我抬頭望去。
——同一時刻，商業街的鐘聲響起，悠悠蕩遠，響徹耳畔，冬日規定的進入夜晚的時間到了，鐘聲響起的下一秒，街道的所有路燈驟然明亮，掛在黑夜幕布之上。
我看過學校的路燈同時亮起的場景，但商業街的路燈顯然更加震撼，對比強烈。
不同的是，巨大的聖誕樹上的裝飾終於派上用場，通上電，五顏六色的光映入瞳孔。
黑夜如晝，暖燈懸掛。人聲鼎沸。
我看著聖誕樹的彩色燈愣了愣。
「其實很普通啦……」翔陽不好意思道，「但我想聖誕樹應該挺好看的，就帶小繪過來了……」
他未說完，我雙眼熠熠地轉過頭直接親了親翔陽的臉，映著路燈與商店光亮的眼睛直直看向他。
翔陽也思維停滯一般緊盯著我。
我微微仰頭，說：「忘記了，剛剛才見面的時候應該說什麼呢？」
「……」翔陽低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少年的聲音介於半青澀半成熟之間，在熱鬧非凡的街道清晰地響在我耳畔，「……好久不見，小繪。」
其實僅有一周多沒怎麼見而已，和以前他的比賽高峰期分開的時間相比差得遠，但他似乎就是這麼認為的。
我認真回復：「好想你的。」
翔陽嗓子好像被一瞬間高升的情緒弄得干澀，他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我也……我也是……我也是啊……」
完全入迷一般昏了頭，情不自禁吐露心聲：「我好喜歡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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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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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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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視了一會兒, 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在觀察翔陽因情緒變化而帶來的面部肌肉彈動。
他則出神一般呆立，眸中暈著暖燈、琥珀、還有我, 睫毛在我的盯視下偶爾輕顫，似乎下一秒就受不住了, 卻一直在堅持, 仿佛是怕眼前的場景消失一樣，一眨不眨。
我看清了他琥珀色的虹膜, 晶瑩剔透, 與真正的琥珀沒什麼兩樣。只是真琥珀困著的是遠古獸蟲, 他困住的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我也看清了他的瞳孔，是黑色的，小小橢圓, 一條縫，潛藏在琥珀色裡顯得銳利又情緒激蕩。
呼吸拂過，肌肉的微微起伏, 柔軟的發輕微隨風而動，少年特有的荷爾蒙毫不吝嗇地傳遞過來。
剛剛傾訴完情話的威力是巨大的, 起碼即便是遲鈍的我都意識到我們之間的氛圍已然到達黏糊的頂端, 就差臨門一腳登天。
感覺……翔陽想要做些什麼……
他明明沒有動作，卻總讓我覺得他有這個想法——也許是翔陽的眼神帶來的效果。
我有種微妙的危機感, 隨即遵從求生欲地仰頭再次親吻了一下他的臉，一觸即分。
翔陽終於回過神，緩慢地眨了眨。
周身的微妙氣氛驟然消失，我松了口氣, 把准備好的禮物遞給他：「給，聖誕禮物。」
「啊……」翔陽立刻非常小心地用手心接過, 指腹按在邊緣處，輕輕的，他抿了抿唇，低眸看了一眼，再狀似害羞的瞥我，「我…我可以現在就打開嗎小繪？」
「當然。」
他拆開袋子與包裝，露出裡面的小飾品。
——是一只小小的橘貓玩偶，真的很小，連手掌都比不過。
「是貓。」翔陽驚喜地睜大眼，他笑起來，笑容帶熱，「我好喜歡！謝謝小繪！」
「嗯，這是可以掛手機上的，」我解釋了一下，「我也有一個，是配套的。所以說這就是……」
翔陽眼睛越來越亮，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興衝衝地表達：「是情侶掛飾！」
我卡了一下：「……對。」
「………」我安安靜靜。
「………」翔陽捧著掛飾一臉少女的看著我，臉微微紅。
啊這……這是要看我的那個的意思嗎？
……應該是的吧？
我頂著他火熱希冀的眼神緩慢低頭，掏掏掏，掏出手機，白色手機上掛著一個黃色的球狀物，軟綿綿毛茸茸。
我其實買的時候不明白這倆東西怎麼就相配了？
選中的原因也只是因為橘貓的毛色和翔陽很像，而且他的確像貓一樣，特別是那雙眼睛……不對，現在更像可愛款的狐狸，笑成上挑的縫。
我還問過店家，他一邊火速掃商品一邊笑眯眯道：「哎呀，這是這只貓最喜歡吃的黃色餅。」
我盯著這毛茸茸圓滾滾的東西：「？？？」
這是餅？？？長毛了？？
我合理懷疑這是商家詭計多端的謊言。
但我依舊買了，沒辦法，橘貓太可愛了。
我正要對翔陽睜眼說瞎話，說這是「你」這只貓最喜歡的黃色餅。
他只看了一眼就恍然大悟，笑得更開心了：「果然是情侶款的啊小繪。毛線團和貓咪，好配！」
是永遠情不自禁的觸碰，他就是貓咪，小繪就是毛線團——不，比毛線團還要讓他想觸碰。
翔陽捏了捏橘貓，笑了笑。
「………？？」毛線團？
我狐疑地端詳黃色餅，不得不承認這的的確確更像毛線團。
是商家限制了我的思維，嗯，完全沒往這方面想過。
我淡定地順口承認：「嗯對啊。很配吧。」
「嗯……」翔陽緋紅著臉伸手摸了摸，黃色毛球在他手心乖乖巧巧，他忍不住握緊捏了捏，再捏了捏。
我無語地看著他開始玩毛球。
確實是貓與毛線團的關系呢。
過了一會兒翔陽才慢慢放手，再慎重地將橘貓扣拴在手機上，緊緊綁住。
他做好這一切，雙眼含星地看過來，居然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謝謝小繪，我真的好喜歡……」
我：「你喜歡就好。」
翔陽一頓，連忙拿出自己的禮物，雙手握著提袋鄭重遞交，語氣卻是不符合的緊張，「請…請看！」
我接過，打開。
——是一條紅色圍巾。
我一愣，顯然想起了上次翔陽的圍巾事件，怔怔地望向他。
翔陽視線游離，似乎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連耳朵都通紅一片，琥珀色眸沾上了水，潤了又潤。
「因…因為，」翔陽結巴起來，卻依然努力解釋，「我想再試試的……上次失敗了，這次應該可以，而且紅色很配小繪……」
紅圍巾白皮膚，還有她寒冷天氣裡微紅的鼻尖，抬眸安靜地看著他，簡直是踩在翔陽心尖上的可愛好看，每次遇見都小鹿亂撞、想觸碰、想更加靠近，恨不得眼睛變成攝像機，直勾勾盯著不忍心失去。
「而且，」翔陽說著說著愈發堅定，眼睛也再沒有躲閃地看著我，「我果然——」
「真的——超級想超級想——讓小繪戴我親手織的圍巾！」
他宣言一樣鄭重其事，雙目熠熠，灼熱的欲求呼之欲出。
還特地加重了【親自】這個詞語。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哦這樣……」
？？？
雖然我不太懂，但我決定認真對待。
拿出紅色圍巾，與上次的圍巾相比可以稱得上是天壤之別。
上次：毛線松垮，保暖效果無。
這次：針線嚴密，保暖效果upup
我取下深藍色圍巾，戴上他送的，因為黑發是散開的我還有些麻煩地弄了弄，翔陽見狀伸出手臂，指腹輕輕搭上紅色圍巾的邊緣，指甲觸碰到我溫熱的臉頰。
我看向他。
翔陽仔仔細細、一絲不苟地替我將圍巾戴好，在我身前挽結。
我的脖頸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密不透風，他做最後一步時彎曲的指節不經意間碰到我的臉，不像是指腹碰上臉肉，碰了就只是單純的碰一下，而正在往下的指節碰到，依照慣性還在往下。
這就像是他故意輕輕刮了刮，一連串的癢意與溫熱，酥酥麻麻。
翔陽低垂眸，睫毛顫了顫，卻沒有說話。
直到圍巾徹底被他專業地挽成，少年的指骨修長堅韌，指節處的皮肉薄而透涼，他將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我的小半部分的下巴，讓我像是埋在紅色毛線裡，暖和至極，然後少年的指腹莫名其妙地就停留在原處。
我一低頭就能親上的程度。
我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他，同時道謝：「謝謝，我很喜歡。」
「……」翔陽把我看了又看才慢吞吞道，「果然，紅色真的好配小繪啊……」
他的指尖後移，我意識到是要做什麼，但他明明可以松開直接伸手整理我的後頸處的圍巾，卻偏偏沿著圍巾向後，期間碰到過一次耳朵，但沒碰到時，厚軟圍巾的輕微起伏讓我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指尖的軌跡。
莫名的傳遞出絲絲曖/昧。
已經初見成熟的少年指一點點將圍巾裡壓住的頭發挑出，翔陽一直認真看著，跟著動作向左偏，看向我後方的同時又離我更近。
頭發被挑出來的感覺如同觸電一樣，靜電出現了一瞬間，而後又消彌。
「好了。」他說話間過於熱的氣息朝我絲絲縷縷的湧來，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翔陽就遠離，朝我露出一個極其溫暖的笑，「小繪餓不餓啊？」
我思維瞬間跑偏，點了點頭：「很餓，想吃壽司。」
「嗯……」翔陽思考了一會兒，「啊想起來了！那邊有一家很好吃哦。」
平安夜的夜晚情侶一般在外面也就逛逛街，看看華麗的聖誕布置而已。
我一路上吃吃喝喝，翔陽也吃，吃到燙的了他還會立刻捂住嘴，受不了似的閉上眼睛發出不間斷的「好燙好燙好燙」的聲音，活潑得宛如兔子。
走在路上，商鋪林立，燈火通明，我朝旁邊張了張嘴，一顆丸子就順從小心地進入我嘴中。
我嚼了嚼，溫度剛剛好，不燙不冷。
翔陽一手一串，他把丸子串給我吃了一個，隨即自己也吃了一個，又看了眼另一只手，「啊，這個不燙了，小繪小繪！」
我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咀嚼，不僅僅是自己想吃的吃了，還得接受翔陽的一路投喂。
雖然他很細心，溫度每次都正正好，選的也是我愛吃的——但是架不住太多了！
我有點飽了，想拒絕的，一扭頭就是他雙眼發亮的期待表情。
「………」
我就著他伸過來的食物吃了一口，溫熱的溫度很好的讓身體暖了一陣，又香又鮮，十分美味。
我咽下去說：「有點渴了。」
翔陽：「唔，前面有一個自動販賣機。」
我兩手空空，但翔陽走到販賣機那裡時剛好把手裡的東西吃完——我懷疑是故意的，因為他明顯加快了吃東西速度。
隨即把垃圾扔進販賣機旁的垃圾桶，他主動站在按鈕面前，瑩瑩白光照亮他的臉，也照亮了他偏過來看我的亮晶晶的眼睛。
「小繪小繪喝什麼？」
我 ：「……」
我干脆點菜：「可樂。」
「可樂只有冰的啊，才吃了熱的喝冰凍的不太好。」翔陽不贊同道。
我再想了想：「橙汁。」
「橙汁也是冷的。」
……但是它沒有冰凍啊！常溫啊常溫！
我堅持：「就要橙汁。」
「……」翔陽可憐巴巴地望著我，「那萬一小繪第二天肚子疼的話，一定要找我。」
……這家伙，是在提醒我上次邊吃熱食邊喝涼水結果肚子痛的經歷吧？！
我平靜道：「嗯，而且我可以找你揉肚子。」
「揉……揉肚子？！」翔陽驚到，明顯心動動搖了，強烈的「想要揉！」的想法完完全全暴露，不過他心神搖曳幾秒卻又莫名其妙堅定下來，低低道，「但是小繪難受的話就更不好了。」
啊，的確……以前是我媽管我這些，因為我不太在意飲食方面的東西，肚子痛時能在床上滾三圈。
現在倒是換成翔陽時時刻刻在提醒擔憂。
「……」我最後再想了想，「熱牛奶。」
「好的！」
他不渴，沒有買任何飲品，我捧著熱牛奶喝了一口。
此處離商業街有點距離，周邊的樹林陰翳，水泥小道邊幾盞路燈頑強照亮前面的路，靜謐悠遠。
我捧著熱牛奶取暖，半晌，一片冰冰涼涼的雪花落到我鼻尖。
「下雪了？」我摸了摸。
「嗯。」翔陽抬頭，路燈照亮的區域半空中能看見無數的細小雪花爭相飄落，像是夜間的精靈。
平安夜接近尾聲，迎來一場小雪。
……話說平安夜也就吃吃喝喝，啥也不能做吧？
翔陽忽然道：「聖誕快樂，小繪。」
我一愣，意識到可能是時間到了，「聖誕快樂。」
他偏頭，視線似乎在詳細描摹我的面龐，然後彎身，輕飄飄的雪跟著他的溫熱一起印在我唇上。
貼了幾秒，翔陽遠離，額頭抵住我的額頭，鼻尖還與我的鼻尖蹭了蹭，恍惚間宛如一條小狗，黏糊糊得膩人，卻又充滿愛戀。
他在離我一釐米不到的位置說話，氣息不斷刺激我的皮膚與濕潤掉的唇畔，我連他的聲音震動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全都是牛奶味誒。」
我：「當然了，我才喝過。」
「可是只親了小繪的表面，應該沒有味道才對。」
含著笑的。
我壓根不是能順滑接調侃玩笑的類型，沒反應過來就直接道：「因為我喝牛奶粘嘴。」
「……」
他的回應是再貼了一個吻，抱住我，我很容易就陷進他懷裡。
落雪地裡，長久的吻，直到我唇上的牛奶味徹底消失他才停止，順勢垂首蹭了蹭我的新圍巾。
「小繪，下次再一起過聖誕節吧？」
「好。」
「下下次也要！」他直起身，沒有再委委屈屈彎腰，直勾勾看著我。
「……好。」
「下下下次……」
我：「你直接下乘以n好了。」
「唔……」翔陽摸了摸我的耳朵，順著我說道，「下乘以n次也要一起過！」
我的熱牛奶被我立在他的肩膀上，我一只手輕輕握著它保持它的平衡，另一只手揪著翔陽胸前的衣服，整個人扒在翔陽的懷抱裡，他的擁抱是極致的不吝嗇不害羞，充滿了熱情，也就黏人到極點。
雪花撲簌簌落地，又仿佛融化在他專注的琥珀色瞳裡。
片刻之後，我聽見自己的答復。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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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是小繪比賽完就正文完了！因為翔陽的比賽小繪不會每次去參加就沒有怎麼描寫。番外大概就是巴西異地戀來一章！wwww爭取這周內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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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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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睡覺。
在翔陽背上入睡, 迷迷糊糊間天上的雪花冰冰涼涼地落入我發間，夜幕漆黑，路燈明亮, 我頸間的圍巾輕飄飄略過少年結實的肩膀，滑落至翔陽的胸前。
我從困意中勉強蘇醒, 盯著他的側頸想了半晌才回想起剛剛親吻完坐在長凳上聊天, 我的生物鐘響了，硬是困意洶湧, 聽著他的絮絮叨叨, 趴在翔陽身上秒入睡, 再睜開眼就是在他背上。
他走的很穩很安靜，走過了石板路，進入雪花布滿的泥土路, 腳印深深淺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我醒來睜開眼，正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看著翔陽的右耳朵發呆，恰好一片雪花落在我眼睫之上, 扎了一下, 我閉眼時也難免唔了一聲。
「小繪？」翔陽說話間我看不見他的正臉，卻能看見他微動的喉結和呼出的白氣。
我才醒來還是困, 嗯了一聲答應他，埋頭把臉藏進圍巾和他後頸之間。
臂彎下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瞬。
我閉著眼睛睡了幾分鐘回籠覺再醒過來，手臂隨意搭在他肩上，方才睡著了沒感覺, 醒了才發覺沒有手套的手都凍僵了。
於是在半空中掛著的小臂彎曲，拽住了翔陽的衣物。
「我們……多久到家？你要不放我下來吧, 我醒了。」我說道，言語間的白霧帶著暖氣輕飄飄拂過少年耳廓然後消散無蹤。
「……沒事啊，小繪你再睡會兒？」翔陽頓了頓，拒絕了。
我倒是無所謂，這不是怕你不行嗎。我想到。
畢竟我不是瘦得不行的類型，雖然矮吧……但是該有的軟肉還是有的。
我下意識沒說出口，只道：「不想睡了。」
我搖晃了一下雙腿示意他可以放開，腿彎處的手掌隔著褲子握得很牢固，小腿晃了晃也沒有什麼影響。
「可…可是這裡是雪地很滑！」翔陽語無倫次道，「萬一放下的時候滑倒了怎麼辦……」
我靜靜聽他詭辯。
聽了片刻意識到這人可能就是單純想背人。
不用走路當然好，我只猶豫了幾秒就答應了：「那好吧。」
「嗯…嗯！我會很穩的！」
我盯著他側臉，抬手，冰涼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肉。
一熱一冷。
「小繪……」
我：「手太冷了。」
我還曲起手指將手背貼了貼他的側頸。
翔陽沒被我冷到，反而更熱了幾分，抿唇沒說任何話。
我沒管了，自顧自將圍巾的一部分卷巴卷巴藏手。
夜間的道路靜謐非常，遠離商業街的路也少不了聖誕節的氣息，紅色襪子和聖誕樹隨處可見，鈴鐺掛滿樹梢。
我們就在漫天雪地裡相貼著，慢慢前進，我垂下的黑發一晃一晃，逐漸與路燈灑下的暖光融為一體，少年的溫暖和隱晦的貪心讓這條路變得更加漫長，我只覺天地間再沒了任何聲音。
唯有兩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驅散了寒冷。
***
過了節之後，開學，時間更緊，因為馬拉松比賽的臨近，我一直繃著一根弦。
比賽前一天。
「沒關系，肯定會贏！」酒井拍著自己的胸膛順氣，心有余悸地安慰自己。
花琦沒什麼過大的壓力，反而狀態最好，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笑意，「沒事的，最近休息好就行。」
我心無波瀾——應該說繃得太緊察覺不到什麼，在黃昏中與她們告別，提前回家休息。
【翔陽】：小熊打氣.jpg
【翔陽】：加油啊小繪！
【小繪】：會的。
……
翔陽沒有多說，坐在客廳裡對信息內容刪刪改改，最終只說到「晚安！」
【小繪】：晚安。
他僵硬了片刻，長長呼了口氣。
翔陽的妹妹日向夏才刷完牙拖著拖鞋走出來，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奇怪道：「……哥哥，你的手指在抖……」
少年抬起頭，把她嚇了一跳，對方嘴巴跟波浪線一樣不住地動，眼淚巴巴地落，儼然一副感情波動的模樣。
「……哥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抹了抹眼睛，眼神發呆地盯著虛空，「只是很久沒看過小繪比賽，覺得好感動……」
「………」
不像翔陽比賽不斷，精力已經放在學習上的少女雖然成績節節升高，但以往的跑步比賽已經很久沒有參加，翔陽偶爾也會回想起紅色跑道上的身影。
矯健、無波無瀾、黑發發尾的飄過。
翔陽躺回床上，滾了幾圈。
噫——就和他比賽一樣，前一天緊張得不行，可明明翔陽已然比賽了很多很多場，緊張的情緒雖然還是會有卻沒有以前那麼嚴重，這次卻像是回到很久以前，他第一次正式比賽的那天晚上，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她也是嗎？她准備好了嗎？還有會休息好嗎？會贏嗎？
無論如何，無數思緒像是碎花一樣盈滿他的腦袋，讓少年左右睡不著。
他望向窗外，呆呆的。
可能小繪現在也……不，應該睡得很好。
安然對待一切，那才是小繪啊。
想到此翔陽躁動的心境忽然又鎮定下來，一顆心髒落地。
卻還是睡不著，干脆起身彎腰，拖出床底下的珍貴物品。
眾所周知，青少年的床底下總是藏著些不可描述之物，翔陽藏的東西倒是很健康，只是一些小東西，還有一個相冊，藏著洗出來的照片。
交往這麼久，照片不會少，只要有條件他就特別喜歡永久保留下小繪的樣子。
那些照片也是他當著小繪的面洗出來，興奮地給她指哪張是在做什麼。
她這時候就會偶爾露出「是這樣嗎」的疑惑表情，顯然對翔陽美化後加了百倍濾鏡的描述故事感到迷惑不解。
這是誰？這加了百倍濾鏡的人是誰？還有這粉紅泡泡都快溢出來的描述場景是什麼？
但小繪也不會說，皺眉安靜看著他叭叭，努力在回想，回想出來了就直接戳破他的泡泡說：「不是這樣的吧。」
翔陽特別喜歡她皺眉思索的樣子，困惑又迷茫，可愛得不得了，聞言也毫不示弱：「就是這樣的！」
「……」她懶得反駁，只重復，「不是。」
「是的！」
「不是。」
「是的！」
「不是……」愛野繪疑惑地看著他愈加高興的面容，總覺得哪裡不對。
又重復了幾遍她才發覺這人是把這個當成情侶游戲來玩兒了。
所以她干脆道：「我說不是就不是，不要反駁我。」
非常聽話的犬類男友果不其然閉了嘴，一雙眼睛亮亮的，格外珍惜地整理照片。
回憶完畢。翔陽翻了相冊幾頁，都是合照。
可惜沒有抓拍到小繪笑起來的樣子，照片裡的少女都是一副三無面癱樣，可愛是可愛，只是笑起來更可愛。
翔陽嘆了口氣，把相冊放回去，卷起被子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窗外的月光白紗一般輕柔拂過，清風徐來之時，少年墜入了夢鄉。
***
我和花琦她們趕車過去，然後分開，各自去各自的地點，我站的地方處於車輛路過稀少的松柏路，為了比賽封了起來。
每個人之間相隔七公裡，黃色警戒線一樣的東西攔在道路兩旁，觀眾稀稀拉拉。
也是，並不是十分重要的比賽，像是大學期間的聯賽就不同，不僅有媒體轉播，還會有無數的觀眾擁擠相簇。
我望了望天，一望無際，萬裡晴空。
這樣也挺好的。
本就不是衝著比賽重量來的。
我長呼口氣，扭頭，和我同一賽道的兩個人都在旁邊休整，有認識的人幫忙遞水。
「繪——！」
我循聲望去，一個宛如狂熱粉絲的打扮的人正堅定地望著我，頭上綁著的加油頭巾就不說了，手上拿著的必勝橫幅是什麼——！？
此人完全沒有尷尬意識，異常認真，橘色發在陽光下散發著些微熱度，我只震驚了一秒就淡定下來，見狀不免笑了笑。
翔陽跟看到骨頭的狗狗似的，連虛幻尾巴都搖晃起來，雙眼發亮，「我…我等會兒先去終點等你！」
「好。」
………嗯，應該是跑著去？這裡沒車的樣子。
隨即看到他身後的自行車。
嗯，破案了。
時間開始。
第一段開頭是花琦，然後中間是酒井，最後是我來衝刺。
我望著後方等待隊友的到來，一望無盡頭的松柏路一時間讓我發愣。
和紅色的跑道不同，卻又一樣。
熱氣逐漸升騰，思緒仿佛也跟著道路不斷拉長。
我很明白我自己，我也很明白我的過去。
和萬千學生一樣的路線，我甚至更幸運些，能被現在的媽媽收養。
擁有一個男朋友，很好很好。
擁有幾個朋友，真心實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逐漸出現一個小點，然後不斷接近放大。
酒井跑步時面色嚴肅，呼吸稍急，紅色的接力飄帶握在手心，長長的尾巴在空中飄揚。
我伸出手做出接力的動作，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她滴落的汗水，砸在路上印出深色的一點。
她越來越近，這一刻我眼中再無其他，旁邊的一切都盡數褪色，唯有鮮紅的飄帶不斷的靠近、靠近。
靠近到一定位置我就調整姿勢，蓄勢待發。
酒井排名第二，她前面還有一個人，最後的距離無法超越。
我余光裡的另一個人接到紅色飄帶就立刻出發。
過了幾個呼吸，她不再單手握，而是雙手將飄帶繃直，上抬，宛如呈上珍惜之物，雙手中間的飄帶部分繃得直直的。
汗水似乎滑到她的眼睛，我沒有看清，握住飄帶的一瞬間我也扭頭出發，風一瞬間朝我撲面而來。
它似乎在阻礙，又似乎在擁著我向前，爭先恐後地貼近我的皮膚又盡數退下。
我扎起的馬尾上是翔陽送的頭繩，他剛剛可能看到了才露出害羞開心的表情，但沒有多說引起我的注意。
我調整呼吸，計算距離，這段路我早就提前走過，知曉哪個地方才是超車的關鍵點。
前方的背影矯健、不猶豫，大山一般壓在我心口。
手心的汗水浸濕飄帶，本就經歷了兩個人濡濕的紅色巾再次變得濕潤。
路邊的林間風簌簌，頭上的太陽暖和動人，我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呼出，吸走，身體隨著呼吸進行著千次萬次的循環。
我在高中很長時間想不起國中時期的失敗。
那時候讓我掉淚的失敗在現在的我看來忽然變得渺小不堪。
過去的污點在未來都將化為不起眼的點綴，不甘心與眼淚都消逝在時間裡。
現在忽然一股腦衝出來，將我淹沒。
翔陽他肯定會一直走排球的道路。
媽媽肯定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酒井花琦肯定會過得很好。
我也肯定會和大多數人一樣，努力往上，用最便捷的學習方式。
一切都清晰明了，無處辯駁。
只是不知道酒井她們會不會永遠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知道翔陽會不會一直這麼喜歡我。
但只要確定了每個人那些有趣又開心的未來，這些東西似乎也變得渺小起來。
畢竟再怎麼樣，未來都是向上的。
拐彎處，我加速，風變得更大，猛烈地衝刷，卻讓我感覺是一場激烈暢快的雨，帶來無限的愉悅。
腳步聲變成兩個人，呼吸聲變成兩個人，我逐漸趕上她，然後超過她。
另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另一個粗粗的呼吸聲也漸漸消彌在耳畔。
前路寬廣，平直向前，視野忽然擴大，跨過了山，置身在廣袤的世界，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綿長。
腿部逐漸無力，只是習慣性跑完最後一程。
終點線是紅色的，橙色發的人等待在那處。
就像獎勵一樣。
我衝破了終點線，翔陽迎過來，我腳步不停地朝他跑過去，然後一跳，翔陽不負眾望地一把架住我的大腿，將我整個人固定在他身上，腿就貼在了他的腰間。
我雙眼熠熠閃光，低頭時他正仰著頭望我，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消散。
我把紅色飄帶貼在他額頭，繃得緊緊的，將他額間的加油發帶蓋住。
我笑道：「第一名。」
「小……」他才要開口，我雙手一用力，飄帶迫使他仰的角度更厲害。
我忽然垂首親上他的唇，翔陽沒有手空出來，只頓了頓，再更加用力地頂回來。
他架住我腿的手掌也示威一樣不客氣地加大力道，將我再往上顛了顛，腿肉在他腰間衣物上摩擦一陣。
我忍不住笑出聲，翔陽也笑，親著笑，唇齒間的細微震動不住地傳遞，喜悅的情緒絲絲縷縷地溢出，頭繩上他親手一顆一顆添加的細碎星星在陽光下閃著光，粉色泡泡咕嚕咕嚕冒泡。
「小繪你好狡猾。」唇相貼間他模模糊糊地說話，帶來一陣呼吸濡濕，亮晶晶含笑的眼睛則直勾勾凝視著我。
我沒有說話，只笑，笑聲細細碎碎。
片刻之後，他貼了一會兒又輕聲說：「但是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我小聲：「我也是。」
這回輪到翔陽開始不住地笑，又非要繼續親，唇肉都震得一陣酥麻。
我和他緊緊相貼。
在未來的每一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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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48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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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高二那一年, 決定了要去巴西。
——「小繪，我…我可能畢業要去巴西。」
他是在某一天突然找到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不論別人怎麼目瞪口呆, 怎麼把這種行為稱為亂來，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裡, 看著他露出忐忑的微笑時, 心情既平靜又奇妙。
「去多久？」
「兩年。」
「很短，來得及嗎？」
「……誒？」翔陽緊張的表情一滯。
「兩年, 很短, 」我重復一遍, 「換成沙灘的話，已經算另一項運動了吧？洗牌重來，從頭掌握, 很辛苦哦。」
「……沒事！我已經准備好了！」翔陽拍拍胸脯，自信道，下一秒又對著我蔫下來, 低頭對手指，聲音也小得如蚊。
「可是……這樣就和小繪……」
他還沒有和老師訴說他的想法, 是第一個來告訴我, 目前沒有找到去巴西的門路。
翔陽從不會徘徊，他是想去的。
但是他又確實是愛戀著少女, 所以他停止了片刻腳步。
那雙琥珀的明亮至極的眼睛裝載無數忐忑不安，猶豫著把我黏住。
我看了眼，吐槽：「你干嘛。猶豫的話可不像你。」
我冷靜分析利弊：「反正大學又不在一起，沒錢天天兩頭跑, 和你在國外差不多。」
「………」翔陽一副「這樣嗎？！」又深刻懷疑的扭曲面容。
「總之你最後總會去的。沒什麼。」我用語言表達了對他的支持。
兩人間的空氣變得沉默。
……雖然效果比較輕微的樣子。
在寂靜中，我停頓幾秒, 問：「原因是什麼？」
翔陽毫不猶豫：「想成為多面人——」
沒有弱點、六邊形勇者的排球選手——
「那就去啊，喏，」我指了指走廊上方，翔陽下意識跟著我指的方向仰頭，是才大掃除過的天花板，「有一些人是這個。」
我再把他拉到窗戶邊，指了指天空，「但你是這個，所以可以去。」
「………」他鼓起腮幫子十分用力地轉動腦子思考，瞪著天空仿佛要把天空看穿個洞。
滿臉寫滿了努力。
「。」
我解釋一句：「別人有天花板，你沒有，你就可以去。不是浪費時間。」
應該說每個人都沒有天花板，但是對這件事的決心、認真程度、努力的過程都人為地建造了一處天花板。
翔陽奇異地聽懂了我的話，他揚起嘴角，被陽光照亮的臉正對我，專注又帥氣，棱角初顯。
他豪情壯志：「我明白了——！！」
……
不，你不明白。
畢業之後，我送他去機場，看著翔陽哭得臉腫，活像是要被我送出國體驗生活的敗家子。
我不由得想起畢業典禮上翔陽十分自信充滿鬥志地對影山君說再見，那是對未來隊友或者對手的期待與挑戰。
少年扭過頭來卻收斂了這副表情，變成純粹的喜悅：「小繪，以後還請多多指教——！還有小繪抱歉我不能送你去大學……當然！我肯定每天都給你發消息！回來帶兩年份的土特產！在地球的另一邊也會想你…地球的另一邊……絕對——絕對不要拋下我啊嗚嗚嗚嗚我會超努力的嗚嗚嗚」
……說著說著從喜悅到悲傷只要幾秒鐘時間，最後竟然哭起來了。
與現在機場翔陽的表情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兩年分別，也有些傷心，於是道：「我長假期會找時間過來的。」
「真的嗎……」
啊，哭得水潤的貓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眼巴巴的。
我嗯了一聲，隨即拍拍他肩膀，梆梆作響。
高中畢業之後，和以前的他比起來，此刻翔陽最大的變化莫過於……
我真誠道：「都這麼壯了，不要哭了。」
手心下拍的肩膀異常結實，肌肉連體恤衫都無法徹底包裹，顯出一些形狀來。
曾經還算瘦弱的刺蝟頭現在人一杵在那兒，即便表情呆呆的，那體魄也能震懾住路人，不是一些藥物特定食物堆積出來的繡花枕頭般的肌肉，而是實打實一步一個腳印實操鍛煉出的外貌。
令人側目，覺得此人必定能一拳一個大朋友。
臉同樣成熟帥氣了不少，但一哭喪可憐起來居然還殘留著些許可愛。
也許是因為他的情緒都大開大合，十分真誠的緣故吧，這些表情只顯得清爽。
我高三奮鬥了一年，運動時間縮短，只保留著鍛煉身體和提高注意力精神的量，所以肉反而軟了不少。
國中時的身體體積相當，到現在我站在翔陽面前宛如站在一座山旁邊，壓迫感似有若無。
他聞言努力憋住眼淚沒哭了，「…小繪，要記得和我聊天。」
我理所應當道：「當然了。」
我仰著頭望他，伸手。
翔陽再低了低頭，柔軟的刺蝟頭觸碰我的手心，仿佛一只大熊順從溫順地讓人摸摸。
他的頭發變短了，竟然有些刺癢的感覺。
這時機場裡的廣播聲音響起，我踮起腳輕啄了一下他的唇，「再見啦。」
翔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唇，在我站定時也低頭親了一口，卻是極具攻擊性的舔/吻，混合齒的啃/咬。
我暈乎一陣立刻反擊，一咬下去卻因為翔陽完全是叼著我的狀態而咬到他的下唇內部，濕潤一片。
不知何時我就被抱在他懷裡，他輕易就能密不透風地將我包裹，青澀的少年味道已經褪去，此刻充滿了成熟之後的蛻變。
親完我捏了捏他的臉，翔陽全程盯著我，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我再捏了捏他的胸肌，翔陽害羞了片刻，耳朵紅了紅，沒有動作，一雙眼睛亮亮的。
我發現肌肉在不緊繃的狀態下並不是軟肉那麼軟，但也不像繃起來那麼硬。
我小聲說：「你快走吧，以後見。」
翔陽戀戀不舍地再用臉部蹭了蹭我，吻了吻我的耳朵，黏糊糊的。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快要消失在視野裡時又回頭一次，揚起燦陽的笑揮手。
我一直看著，內心的傷感突然消散了不少，也跟著揮了揮手。
等第二天我醒來，看見書桌上的時間不同的兩個鬧鐘，才發覺我們此時此刻真的處於地球的兩端，中間相隔著遙遠的距離。
就連時間也如此不同。
兩個鬧鐘的分針時針各自指向自己的位置。
哢噠哢噠地慢跑，陽光破曉時也可以是黑夜籠罩。
***
我進入大學之後忙了一段時間，適應了大學生活，偶爾也和其他城市的酒井花琦她們相約玩樂，一直在聯系沒有斷過。
翔陽發消息的時間是在他入睡前，而我收到回復的時間則是在我這邊的中午。
到了我這邊下午，又正正好是他起床時間，於是能短暫的繼續聊天。
前期是翔陽發消息最頻繁的。
我隱約能感覺到他的不適應，一個人到異國他鄉，又不熟練語言，一種莫大的孤獨感會席卷全身。
打排球時是快樂的、忘我的。
做其他事時卻又避免不了孤獨。
【小繪】：你在哪裡？
【翔陽】：宿舍裡！
【小繪】：肯定是縮在牆角吧。
【翔陽】：誒？
【翔陽】：沒有啊！
這家伙，明明心神不寧，連發消息的頻率都增加了很多，每次的字卻很少，和他交往幾年的我當然能發現他是過的艱難。
但是翔陽不會透露分毫，只分享有趣的事情。
我想著不由得有點生氣。
【小繪】：我想聽不好的事情。
他停頓幾秒。
【翔陽】：為什麼呢？
手機屏幕的微微熒光照亮我的臉，我認認真真回復。
【小繪】：因為好的事情你可以跟任何人說。不好的事情你不會，我想你和我說。
依照他的性格。
如果答應了，那就應該是只跟我說。
翔陽從不會讓任何人牽扯進他的負面情緒，面對別人的大多是正面的，或者是被朋友的行為悄無聲息感動之後，自顧自振作起來，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剛來時很寂寞，但現在好多啦！多虧了你——果然！打排球就是很快樂！」
然後徹底扔掉沮喪的自己，只讓人窺見他振作之後的樣子。
令人放心。
這次翔陽停了很久。
我猜他哭了。
【翔陽】：我有時候
【翔陽】：會坐在牆角發呆，小繪怎麼猜到的？
【小繪】：因為發霉的蘑菇都長在那種地方。
【翔陽】：？？
他反應了一會兒。
【翔陽】：！！！
【翔陽】：你在開玩笑！一本正經的開玩笑什麼的………嗚
【翔陽】：小熊擁抱.jpg
我其實無法對他的巴西生活提供什麼具體的建議，比他還沒有經驗，但是我也知道翔陽只需要陪伴。
我們聊了會兒天，我彙報工作一樣把自己這周的學校生活總結了一遍。
翔陽一如既往地狂發彩虹屁。
我沒說什麼加油的話，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會，這就是他想要的。
我又想了想網上偶爾看到的異地戀曬恩愛聊天記錄，決定效仿一下。
【小繪】：你抱自己一下，就當做我抱你了。
【翔陽】：可是沒有小繪你這麼軟乎乎又可愛……更想你了嗚嗚嗚嗚嗚
我：「？」
攻略不太對的樣子。
我想了片刻。
……想不出來，我還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吧……
【小繪】：我也想你。
***
巴西
裡約熱內盧，弗拉門戈海灘。
外面艷陽高照，太陽毒到一曬就能將人蛻層皮。
也就是現在是早晨，還可以接受，不然連地板都會發燙，空氣扭曲。
翔陽和他的女友，時間相差十二個小時。
小繪以為的翔陽起床的時間，其實比他真正起床的時間還要晚。
他比以往更努力，更勤奮，也更加辛苦。
等早晨的基礎訓練完畢，翔陽才回到寢室，把每天起床都要握著強忍住不第一時間發消息的手機拿出來，給遠在地球一方的小繪發信息。
他的確會感到孤獨，但和小繪聊天時總是感到慰藉，亦或者更加委屈？——這就跟自己一個人可以忍住不哭，等別人來安慰了卻再也忍受不住一樣。
她猜得到他窩在角落裡。
她也猜得到他的不安情緒。
在小繪最後回復我也想你時，翔陽盯著屏幕看了半晌，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露出一個笑容。
他的室友佩德羅不在，寂靜的房間只有少年一人微弱壓抑的抽泣聲，響了幾分鐘就重新安靜，然後是一聲短促的笑意。
好——！今天也要努力學語言練習排球！還要好好買菜了解巴西！
少年呲溜一下站起來，按暗手機，主屏幕上的黑發少女一閃而過。
翔陽風風火火收拾完，出門，快步走在各色人群之間，他低頭，悄悄在人潮洶湧中再看一眼少女的照片，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一掃內心的無數沮喪，太陽一樣的翔陽又重回場地。
一開始除了對異地的不熟悉，缺少安全感外，翔陽表面上其實一直在努力融入，對別人的永遠是笑臉。
他空下來，眺望遠方時，就會下意識計算小繪那邊的時間。
好想小繪。
好想好想好想啊。
她在做什麼呢？她會喜歡上什麼東西呢？她的喜好有沒有改變呢？會不會遇到難事而難過，會不會遇見不懂她的人讓她為難，會不會哭泣，會不會寂寞……會不會像他想小繪一樣想翔陽呢。
兩年，對於提升排球技術來說很短，他必須分秒必爭，從零開始的滋味不好受，沙灘的特質和以前的場內場地完全不同，困難無比。
兩年，對於喜歡小繪的翔陽來說，又很長，長到他的思念已經成為習慣。
但也莫名的，她以另一種方式陪他走過巴西前期最艱難的時刻。
妹妹送的錢包被偷，兼職送外賣，卻人生地不熟迷了路，理所當然地被責罵，他也只是努力地笑。
慶幸身份證放在了手機殼裡而不是錢包，慶幸自己沒被辭退。
只有和小繪聊天時，明明是最普通的聊天內容，她在一板一眼說著學校的事，翔陽眼前卻忽然模糊一片。
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屏幕上，他立刻用袖子擦干淨，不願意擋住小繪的哪怕一個字。
原本應該在錢包被偷、被責罵時掉的眼淚，全都在此刻掉了出來。
如果沒有小繪，他會默默吞回去，然後再次以太陽一般的心態忍過去振作。
為什麼，為什麼小繪有這種魔力呢？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毫無相關的話，他都能看得把自己這段時間遇見的全部的困難都哭出來。
沒有小繪，他會更堅強的……
翔陽抽噎著回復了一句，分享他的事情。
【小繪】：有沒有什麼倒霉事？
翔陽一噎。
雖然知道小繪你在說什麼，但是這樣問出來怪怪的……
啊……總之這一點也很可愛。
翔陽瞬間完成噎住到被萌到的濾鏡轉換過程。
他手指一頓，不得不按照約定分享了自己的倒霉事。
【小繪】：嗯。
翔陽：「…………」
他頓住，一滴眼淚要掉不掉地緩慢滑下來。
……哦對，小繪根本不會安慰人的啊！！！
可能有心安慰也不知道說什麼。
翔陽停住幾秒，忽然笑了一下，打字的速度更輕松更快。
他又分享了一件倒霉事。
【小繪】：好蠢哦。
……不僅不會安慰，還會做出真實評價，嗯，是他的女朋友。
【翔陽】：對吧！！真的很蠢，好想回到那時候重新做一遍嗚
【翔陽】：下次肯定不會了！
但是很喜歡！
好喜歡好喜歡！
***
我大學第一個長假期做了兼職，第二個長假期就用兼職和上學期間存下來還有老媽的資助的錢去巴西逛了一圈。
我以為我跟翔陽提前說了。
於是站在巴西機場，等了片刻，外面已經是夜晚。
等了半天沒人，我疑惑地打開手機。
【小繪】：你在哪裡？
【翔陽】：宿舍誒
我詭異地停了幾秒，往上翻聊天記錄。
……很好，幾條內容全沒發出去，因為時差問題我也沒在意他沒回復我。
【小繪】：沒事。
原以為是提前說好了，結果根本不是，我這等於臨時到來。
我想，我這樣突然到訪應該會打亂他的節奏，先不說了。
所以我全程用翻譯葡萄牙語的軟件加簡單英語打車到酒店，自己住了進去。
我躺在柔軟潔白的酒店床上，謹慎發問。
【小繪】：你明天行程是什麼？
【翔陽】：就和平常一樣！不過最近幾天沒人和我組隊打比賽，空了一點。
哦，這不就湊巧了嗎。
【小繪】：空出來的給我吧。
【翔陽】：？
【翔陽】：？？？？
【小繪】：我到巴西了，你有空再來找我。我先睡覺了。倒時差。
我說完手機一放，關燈睡覺。
全然不顧手機另一方是怎樣的瞳孔地震，內心尖叫。
……
謝謝，倒時差真的很不美妙。
我閉眼閉了半天，半夜才睡著，中午才起床。
洗漱間發現手機被炸了。
翔陽宛如我被綁架一樣著急地問我在哪裡。
我剛看手機，他就又發了一條。
看起來挺激動的，因為平常他只會發幾條，然後體貼地等我睡醒理他。
我隨手發了地點，困倦地去樓下吃飯。
吃完人也到了。
我才打開房門，迎面就是一個胸肌撞擊。
「嗚嗚嗚嗚嗚嗚小繪嗚嗚嗚」翔陽哭唧唧。
他好像更結實了……肌肉更硬了。又長高了一點，比我高一個頭，我感到手背被他的手臂硌得慌。伸手回抱住安慰地拍拍，臉撞了一下他的胸，頓了頓，干脆埋在裡面了。
等他哭完，我抬頭仔細觀察他。
翔陽也緊緊凝視。
我還沒看完，他忽然低頭親吻，親昵思念地舔過我口腔任何一角，熱烈又驚人，我懷疑這是巴西感染了他。
門被什麼東西勾住碰的一聲關閉，我昏昏沉沉被抵在牆壁，親了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
這家伙……現在壯得跟牆差不多了，氣息嚴絲合縫。
小貓咪變成獵豹的成熟感。
我干脆伸手攬住他脖子，承受了片刻他的熱情，隨即遠離。
翔陽還是哭唧唧的表情，「我好高興啊小繪……」
我：「嗯。我也是。」
我用指腹戳了戳他的臉。
我說：「黑了。」
「唔……」他靠在我身上不想動。
然後接下來兩天他帶我玩了一圈，我玩得倒是開心，就是翔陽太黏人了。
但我發現和周圍奔放的情侶相比，我們還算內斂的。
翔陽全程像是開了花，沒有一刻是不笑的，特別喜歡盯著我笑，盯得我渾身不對勁。
直到一天晚上，在酒店裡休息，我手上沾了一點水，翔陽牽過仔仔細細輕柔地擦了一遍。
月色燈光下，他低垂的眉眼朦朦朧朧，早已成熟並且肌肉流暢的身體讓他宛如一頭蟄伏的獸，帶著荷爾蒙與無數的熱氣。
他擦完靜靜看了一會兒，突如其來親了一下我的指節處，然後抬眸安靜地看著我。
與平時的害羞活潑一概不同，表情沉靜，在外獨自生活的日子也給他帶來別樣的成熟感，那雙眼睛在愛戀中夾雜了其他，學生時期柔軟的情緒變得堅硬銳利，沉澱得更加復雜。
我手指動了動，眨了眨眼。
幼貓已經消失，他的臉廓褪去了青澀，領口處的肌理蔓延入單薄的衣物，白色體恤下隱約能看見鍛煉的痕跡，異常顯眼，露出的小臂有力又溫和，卻隱含強勢。
昏暗中我心念一動，再回過神來已經主動吻了上去。
我只記得清晰流暢的肌肉線條沒入衣物，最後又完全展現。
翔陽的聲音溫柔不斷地安撫引導，但是那雙眼睛直勾勾的專注銳利，很容易就激起我的情緒。
不過，不得不說翔陽真的渾身肌肉就沒有落下的，我的任何一處碰到他身體的任何一處，哪兒哪兒都有一定的起伏。
汗珠從他橙色的發梢滴落，映出深夜的月光。
………
後面明明是他變得強勢，雖然依舊溫柔時刻注意我的感受。
但是一到早上翔陽反而害羞得不行，臉埋在枕頭裡一直發出細微的怪聲，又夾雜著笑聲，扭來扭去……總之很詭異吧。
我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餓了。」
「我…我去拿早飯！」翔陽立刻起床，通紅著一張臉忙不迭去拿飯。
我頂著他熱切關心的眼神吃完飯，擺擺手，蔫蔫道：「你去訓練吧，我要睡一天，晚上坐飛機走了。」
「…好快，就要走了嗎小繪？」翔陽可憐巴巴望著我，還沒有分別就已開始不舍。
我累得很，嗯了一聲就重新藏進被窩翻身睡覺。
對方輕微的動作沒發出一絲聲響，只俯身親了親我的臉，隱隱約約好像看了很久才離開。
……
下午我醒來，無視身上的痕跡在洗漱間洗漱。
他來幫我弄行李，比我弄得還好，行李箱瞬間變成整潔的行李箱。
到了機場分別之前，我特意去看了一場翔陽的友誼賽，這才從懵懵的狀態中脫離，認真看他：「你很好。」
翔陽愣了愣，繼而笑得比太陽還暖，細碎的光亮落入他眼眸，「嗯。小繪最好。」
是完全適應了環境的表現。
分別之時，我依舊踮腳親了親他的唇，輕輕笑道：「再見。」
翔陽沉默地抱住我，我也沒有催促，就待在他懷裡任他抱。
半晌，他的聲音才響起：「……小繪，我好幸運。」
我耳朵貼在他的肩膀，也莫名聽得見他強烈的心跳。
聞言我沒有回答，只悄悄說道：「我喜歡你。」
這種直白樸素的情話說多少遍都不膩。
「我也是……」翔陽喃喃，隨即把我抱得更緊，語速更快，「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我抬頭望他，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琥珀色眼睛微彎，暈著無限的柔軟和沉澱的愛意。
我說：「再見啦。」
翔陽：「……再見小繪。」
我走到拐彎處時回頭，翔陽就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一對上目光立刻揮手。
我笑了笑，翔陽就忽然整個人安靜下來，呆呆站著。
那一瞬間我錯以為，不是我在等他回來，而是他在等我。
一直在等我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笑。
從國中，等到現在。
得到了就再去等下一個笑容。
一直等到人生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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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感謝陪伴！依舊是短小的談戀愛系列啦，不會寫很長wwwwww.日常球五星好評www
有人問我下本計劃，其實下一本開啥我也不知道，開文時間不定，隨緣吧wwww總之感謝小天使們！！啵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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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7-10 00:14:18~2022-07-13 02:4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72441、free、溯酒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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