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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銀魂)失戀鬼兵隊總督》作者:夜風晨露【完結】

《(銀魂)失戀鬼兵隊總督》作者:夜風晨露【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775個瀏覽者
文案:

高杉晉助收到了來自十年後自己的信,儘管他作出努力,阪田銀時和未婚妻吉田文依然如同信中所說分手,於是總督收養了文,寵溺,愛護,看起來和普通養父沒有兩樣。
直至內心崩潰……
偏執病、病嬌、瘋狂……
——哦,原來,一直喜歡著她啊。

內容標籤:銀魂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高杉晉助,吉田文 ┃ 配角:阪田銀時,桂小太郎,真選組,萬事屋 ┃ 其它:銀時當男配他終於可以帥氣又威風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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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十年後的信

  這一年櫻花開始綻放的時候,高杉晉助收到了一封信。

  他第一時間就認定這是惡作劇,至於出自何人手裡,阪田銀時和桂小太郎各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剩下三分之一是他們二人合謀整他。上個月阪本辰馬去宇宙發展了,否則連他都有作案嫌疑。

  【高杉晉助先生

  你好嗎?

  我在十年後的未來,寫信給你。

  我是十年後的你。】

  眼一瞄看一個開頭,他簡直惡向膽邊生想把信拍在卷毛和假髮臉上!

  他們在打仗,和幕府和天人鬥爭,什麼奈落啊,魘魅啊,兇殘敵人一波接著一波,哪有那個閒工夫開玩笑惡作劇,還十年後哦,從隔壁《家庭教師》吸收的靈感?

  刷刷一目十行翻到最後一頁,末尾幾個字是——【四月朔日晉助春風】

  這筆跡簡直精確模仿的惟妙惟肖他自己都分不出來。

  他用最挑剔的眼光開始從頭往後看,信上第一件事,就是拜託他防患未然截留一封阪田寄往荻州的信。

  ——如果是銀桑和假髮,應該提要求多給一碗紅豆飯或者養一隻蘇格蘭折耳貓吧。

  他看到第二頁,越看越覺得這玩笑太過分(簡直把他當白癡啊),剛好一個鬼兵隊隊士過來,問總督有沒有信件需要給郵遞員。

  「我沒有信要寄,對了,阪田他有信嗎?」高杉隨口問。

  「有一封,寄到荻州,」隊士突然感到肚子一陣不適,尷尬地說,「總督,我去一下茅房。

  大家的信件先放在桌上一下,我馬上來取。」

  高杉很想看看他人的惡作劇到底底線在哪裡(根據他的經驗那幫人是沒有底線的,盡是些喝著他買的養樂多還說他「個矮非要叫高杉」毫無道理仇富且小看人的傢伙),很快找到阪田的信,收信人寫著「吉田文」,然後他對著陽光看了一下內容。

  薄薄的信封,很容易透光。

  【屋軒結月露,寒夜枕玉肘。輾轉不得眠,戀妹發香柔。】(通俗點解釋:島原藝伎的髮型是高盤的髮髻,用香油膠粘在一起,為了保持髮型,晚上也不放下來,枕著美人的手臂睡覺,髮油的香味使男子難以入眠,傾心戀慕。)除了情詩,還有大段肉麻又噁心的情話,但是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信件開頭稱呼的不是文,而是一個陌生女人的名字。

  松陽老師還在世的時候,把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文許配給阪田。老師一向推崇這個學生的才華,他說過「阿銀年紀雖輕,志高氣銳。而且他是個能以才能發揚志氣的人。

  我自以前就推崇他是我藩年輕人中最優秀的人才。」

  至於文,在對她只知道名字和老師妹妹這個身份的時候,同學們都很興奮,浮想聯翩,腦補無限。

  阿桂猜測她是一位漂亮的女高中生(淺色長髮一雙明眸勾起的嘴角永遠含笑);阿銀猜測是十分漂亮親切散發草莓香氣的女大學生,兩個人都對見到她充滿期待和幻想。

  高杉晉助根本沒有多想,他那時正被父母激烈反對他在松陽門下學習——

  「太激烈、太激烈了。晉助要是一直呆在那裡,總有一天會把自己害死!」他們如此擔心,寢食難安。

  學生們自發為了草莓味道可能高中生可能大學生的美人準備了歡迎會,在黑板上用粗體字寫上「歡迎文姐姐參觀松下村塾!」(他們都認為她是年上)

  阿銀自認自己最卡哇伊最討姐姐喜歡,要來給文獻花(阿桂折的紙花)。

  抹桌子,掃地,擦窗戶,驅除庭院雜草,給課桌上擺上千紙鶴。

  「高杉,今天有人強迫你來了嗎?」看到高杉一臉不情願,阿銀揚高音調問道。

  「你!還有假髮。」高杉寧可多睡一會兒,可是那兩個人不管不顧把他拉來一起佈置教室。

  「不是假髮是桂!」阿桂糾正同窗。

  「高杉,沒人請你留下來,不要耽誤我們歡迎散發草莓香水味的女大學生。」九歲的少年銀時覺得高杉幫完忙已經沒用了,眼珠轉了轉,充滿對美麗姐姐的遐想。阿銀從松陽老師的外貌就可以推論出文姐一定符合他的理想和審美。

  他非常期盼——銀桑麼麼噠。

  算了算了,隨便了。十歲的高杉晉助如此想。他不是充滿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而是已經認命了。

  他對松陽之妹的興趣還不如每天早上要背誦的《士規六則》(由松陽老師撰寫,全文如下:

  一、既生而為人,便不能不知人不同於鳥類禽獸的地方。人有五倫,必須遵守。

  二、士之道以義為先。義因勇而實踐,勇因義而湧現。

  三、士之行以實質為要,不做虛偽不實之行,不巧飾文過,不可不知羞恥。如此方能光明正大。

  四、不知古今事,不師聖賢人,則成卑微平庸輩。君子需勤讀好書,結交益友,努力獲得知識。

  五、成就道德,發揮才能,皆需借助良師的教誨和益友的鼓勵。是以君子交友宜慎,與益友為伍,不與惡友為友。

  六、死而後已一語,文字簡單,意義深遠。固守節操,一本初衷,慎謀能斷,堅韌不拔,一旦下定決心,便勇往直前,誓不後退,唯有如此,方能死而後已。)

  真人露面。

  阿銀的女大學生麼麼噠綺麗遐想徹底破滅。

  濕漉漉的圓溜溜眼睛,黑色頭髮梳成雙辮,穿著櫻花粉底圖案過膝蓋的浴衣,年紀好小哇!

  吉田文,比被學生們無比崇拜的松陽足足小了十三歲——這年齡差不像兄妹倒像是父女啊。

  好像被強大的磁場排斥開似的,阿銀後退一步,臉上露出顯而易見失望的神情,咬牙低語:「我居然為一個還在尿床的小鬼熬夜打手電筒在被窩裡寫了歡迎信。」

  「不好意思,不過我從兩歲半就不曾尿床。」吉田文耳朵很靈,立刻反駁,「我已經在縣裡最有名的升學小學讀一年級了。」

  誰能料到數年後,阿文被老師許給了阪田,訂立婚約。

  「以後銀時該怎麼稱呼老師呢?

  叫哥哥還是叫老師?哪個更合適啊?」——這是得知阪田和文訂婚後,桂的疑惑。

  高杉一言不發,又不是松陽老師訂婚,區區阪田的私事,大夥兒聊那麼熱鬧幹什麼。他不想探討此類話題。他覺得同學們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阿桂繼續暢想:「如果長大以後阿文不願意和銀時結婚,那銀時該怎麼改口稱呼呢?你看,如果現在叫松陽老師哥哥,以後又不能叫松陽老師哥哥,是不是表示關係改變了?從師生關係到親戚關係到沒有關係……

  訂了婚的女人算不算人~妻?你們誰知道答案?」

  「呸呸呸……假髮你不要亂說話!」阪田覺得不吉利。「松陽老師教我,就好比光源氏養育紫姬,松陽老師挑了我這個完美的妹夫……」

  ——阪田銀時看其餘人的眼光變得和看瑕疵品差不多。

  然而沒多久,寬正掃蕩開始,老師被捕,當時只有阪田在現場,他被戴著笠帽的官兵用錫杖壓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老師反綁雙手被帶走,看到村塾化為焦土。

  為了救人,村塾的學子上了戰場,他們的拼殺奮鬥,只奪回了老師的一顆頭顱。

  「我一定會令你覺得——教過高杉晉助這個學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松陽老師,多謝您過去的教導。」——高杉晉助在靈堂上費了好大勁才忍住自己痛哭的衝動。

  他認為,在復仇之前,自己沒有哭泣的資格。

  那一天阿文抱著阪田哭了很久,很久。

  這封寫給藝妓的情書到阿文手裡,會引發多大的震動,難道那卷毛傻瓜還能不知道?

  除非他故意的。

  一定是覺得,比起在戰場死去讓她傷心,還不如讓她徹底對他失望,至少這樣失去了也沒那麼痛苦。

  吉田文是烈性子,眼睛裡容不下點滴背叛,倘若收到這信,誤以為銀桑去花街柳巷和藝妓吟風頌月,絕對不可能接受,那麼,就會如同那封十年後來信描述的一樣,她急匆匆趕來希望得到解釋,然後阪田提出分手,接下來她傷心不已,為了報復,加入真選組。

  她會加入真選組?

  高杉臉上全無笑意,滿是寒和冷。

  十二代將軍德川慶慶重用禦庭番,但是擋不住天人的黑船和衰敗的國運;十三代將軍德川定定鎮壓了主戰派,撤掉了庭番忍者部隊,重用暗殺組織天照院「奈落」,用寬正掃蕩滅殺一切擋路者,頒佈廢刀令,架空了武士這個階層,勉強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幕府統治;到了第十四代將軍的人選問題,一橋派和南紀派爭得不可開交。

  定定將軍最終選擇了自己的侄子茂茂,而年輕的十四代將軍,則仰仗與他猶如父子一般的幕府員警組織最高長官松平片栗虎,員警組織分為一橋派盤踞的見回組和以武州天然離心流三人組為核心的真選組兩個派系……真選組全稱是——「武裝員警真選組」,專門和攘夷志士作對。

  絕對不能讓她加入真選組。

  高杉捏皺了信封,注視著,繼續注視著,然後看看另一封十年後的信,看看虛空,看看天空,做出了決定。

  這信不能寄出去。                    


☆、攘夷戰爭

  高杉是長子,有三個妹妹,不過,家中男孩子就只有他一人。所以,雙親打從心裡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順順當當地當大少爺未來繼承高杉家。

  他們反對他跟著松陽學習,他不聽,偷偷從明倫館溜出來跑去村塾。(如果在天朝,大概類似放著北大不讀,非要去新東方學汽車駕駛)

  他從小就是個愛恨分明超級頑固的人(愛就是極愛,恨就是極恨,沒有中間選項),六歲,還是正太的他在家門前放風箏玩耍。一位前來拜年的客人不小心勾到了線,踩壞了他的風箏。

  客人仿佛沒發生什麼事似地,連聲道歉的話都沒說就要走過去。小晉助勃然大怒,拉開嗓門斥責客人,淩然要他道歉。

  客人聽到之後,還不當回事兒,覺得不過是小孩子鬧嘛。

  結果,高杉不許他走,抓起地上的泥巴亂砸,弄得客人滿身是泥,一直惡狠狠逼到對方毫無辦法只能跪地上賠不是。

  高杉他孩提時代身體羸弱瘦瘦小小,偶感風寒就咳嗽得仿佛要死掉,十歲一場病差點把小命掛掉(所以家長不忍對他嚴厲),而且他嘴巴毒脾氣壞和他人協調性差,一不順心就口出惡言——這廝最初好好練習劍道的理由就是「不能被欺負!」

  不吃紅蘿蔔不吃菠菜不吃青椒,口味挑剔的和幼稚園四、五歲小朋友一樣,學習只會挑自己有興趣的部分。

  高杉的家長對他的任性完全沒轍啊!打沒用罵沒用物質引誘也沒用,只能由著他去。

  無論如何,高杉能拜服于松陽,是極為難得的。高杉性格如火,松陽卻溫潤如玉,高杉永遠那麼驕傲,而松陽卻把姿態放低。

  高杉求學于村塾第一周,老師問阿桂對這位同學印象如何,阿桂特別老實的說了大實話:「他人很聰明。但是性子稍嫌頑固了一點。」——何止是稍嫌啊,高杉嘴比刀子還厲害,諷刺起來讓別的孩子都氣的張不開口。(PS:不過村塾第一名嘴還要屬再晚些時候老師撿回來的阪田銀時。)

  松陽很清楚,高杉性格弱點——「任性自負,剛愎自用」,等到阪田來了,老師乾脆就當著晉助的面誇銀桑,什麼「才華舉世無雙,無人可與之相比」,總之拉出來樹立典型。

  高杉初期還能不屑一下,後來受不了了(那個挖鼻孔的卷毛比我強在哪啊),什麼都要和阪田爭一爭,阪田文科理科一般,但是劍道太有天分,就算拉到全國大賽都能去爭冠軍,加上流浪生活凝練出的超毒舌和厚臉皮,於是打壓了高杉的驕傲,這樣一來,互相比拼,高杉壞毛病倒是改了不少。

  進入青春期,高杉長高的速率明顯慢于同學,因此就算是畢業大合照他也堅持坐在板凳上而不是站立,偏偏他還酷愛長刀,那麼小個頭非要拿一把足足有他二分之一身高的大刀。

  他還喜歡色澤豔麗衣袂飄飄的衣服,整的自己和香港電影裡的東方不敗或者雨化田一樣!在荻州美少年大賽(由女高中生和初中生暗地裡投票決定)連續八周冠軍(桂小太郎曾經三連冠,更出名的是他坐電車被色狼摸屁股了),側臉輪廓非常漂亮,照片還被偷拍賣錢(銷給女校的學生,阪田銀時靠這個買每週的JUMP),眼光特高,對女生的告白總是拒絕,因此被瘋傳和阿桂有一腿。

  寬正掃蕩下,幕府突然抓捕進步人士和思想犯,吉田松陽沒有任何反抗,在他的認識裡:若幕府有令,判他死罪或賜他切腹,他會坦然接受,死得像個男子漢大丈夫。

  他沒有生氣,沒有憤怒,連聲調都不曾抬高一度。

  「銀時,之後就拜託你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一定會很快就會回到大家身邊.

  所以……在那之前……

  請保護好同伴們。

  請守護好大家。

  一言為定哦……」手被綁得緊緊的,松陽還是勾起了小指,和弟子約定。

  他這態度不像是被抓,倒像出門做客。

  高杉晉助知道噩耗心如刀絞。雖然老師那話是對著銀時說的,不過他下意識覺得自己在場恩師也會這麼說,他自問:我能保護好嗎?我能守護好嗎?

  比起防守他更擅長進攻啊。

  老師被幕府行刑斷頭。

  永遠不會原諒奪走松陽老師性命的邪惡力量!惹高杉生氣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除了經常看老師的著作,還反復閱讀他在獄中給自己的信:

  「逃家、出海二舉,諸親友皆斥吾狂暴、衝動、剛愎自用、不聽勸告。吾確實病得不輕……

  願足下不舍在下不才,肯再三給予如此倡狂的我忠告言語,甚而教我惠我……當今天下大事,不可不為,且此不可不為實乃我輩之責任……奈何吾為幽囚之身,誠乃時不我與……願足下更加深思熟慮,早謀大計。吾深知此函有辱足下于高情厚誼,仍托魚雁。今之天下事,誠乃空言無益,若有幸十年後,弟與兄台皆安然健在,屆時定當相攜同心共商大計。

  故在此之前,宜各在一方,就個人想法行事。來日若欲有所作為之時,自有心意相通者出現。

  今後或許會出現才略、武功皆稱一流的人物,但,令人不得不喟然長歎的是,忠義的種籽確實已經滅絕了。我一人獨坐獄中,靜思諸友,方才發覺能洞悉我萬千心事者,唯閣下一人而已……

  松陽給學生寫信,語氣上簡直仿佛對方是自己的老師和長輩,他的信歸結起來,就八個字:不要衝動,請你忍耐。

  用長一點的話解釋:就算是為了我,拜託你別做傻事啊!

  松陽計算中,如果忍耐十年,那麼時機才到,可惜出於青春期正中二滿點的學生們等不了啊!高杉一狠心,乾脆就和家裡斷絕關係,招兵買馬組織了鬼兵隊,夥同同學一起和幕府作對到底。

  高杉看完松陽的書或信,往往氣哼哼丟桌上,這不代表他對松陽不滿,只是……松陽的熱情、松陽的理論、松陽的人格……對他而言,松陽的一切都是無形的壓力,不斷沉重壓迫著他。

  到底如何做?

  心底裡那不斷嚎叫的野獸,才能安寧下來?

  也許他一輩子都會被困住。

  「晉助,檄文可以發佈了吧?」阿桂問他。

  「好!」他短促而有力的回答。

  「晉助,你不高興?」阿桂遲疑了一下,建議,「那咱們把攜帶零食的標準上調一百元好不好?」高杉這個大少爺花起錢來用「揮金如土」都不足以形容。

  他曾經眉頭都不皺一下買了標價四萬兩白銀的高性能飛船哦,開回來直接讓阿桂去買單,阿桂看著四萬兩的高杉簽字的帳單心肝都快碎了差點需要住院——難道要桂同學把頭髮剪下來賣掉?賣掉他整個人也不夠哇。

  PS——後來,阿桂總算把這個爛帳平了,而高杉君看不起付錢的投資者給船取名「千歲丸」,用他自己的話說:「俗不可耐,可知其為人低俗。」

  結果他自己給船命名為——「丙寅丸」!阿桂慘痛的想:該不是因為松陽老師乳名「虎之助」……

  「不必了,我沒生氣。

  一切按照計畫。」高杉開口,只是……看完十年後自己的信,他對自己生氣了,差不多和聽見銀時旁敲側擊說他大少爺個子還矮一樣程度的生氣。

  「你沒有買什麼奇怪的東西吧?」阿桂害怕啊,就高杉的豪爽,弄幾台高達都小CASE。阿桂喜歡高達,只是阿桂不喜歡高達那嚇死人的價格。

  「別囉嗦,請你去做自己的事兒。」高杉從牙縫裡擠話。

  兵法上,料敵先機就是勝利,他既然擁有十年後的寶貴情報,為什麼來來回回都是反復強調「絕對不能讓阿文加入真選組」。或者「對阿文要像對親人一樣」,廢話!對阿文不像親人還能像敵人嗎?

  吉田文,在這十年裡,到底引發了什麼契機和轉變?難道她是什麼疑難的解決關鍵?推翻幕府的金鑰匙?

  要說影響世界的關鍵是阪本辰馬還有點道理……那傢伙是商人,是煉金術師,是欺詐師,而吉田文,只是鄉下一個平凡姑娘。

  高杉晉助百思不得其解,他希望十年後的自己再來一封信說明白點,多給點線索,可惜超越時空的通信沒那麼容易。

  攘夷軍的檄文遍佈京都,日本震驚——

  ————————————攘夷檄文——————————————

  「一,此舉因武家故有之~暴~政、夷狄之猖獗導致庶民無限艱辛、草莽深為憂慮,不堪旁觀而不得已所為。

  不得貪戀其庶民家舍財物;侮辱其妻子兒女;焚燒其神社堂宇;密殺其投降之兵。

  二,所謂軍事,以號令嚴格關係勝敗,應牢記遵從忠孝本道,不得背離,若有違反者依軍中之法立斬不赦。

  三,行動暗號隨每次出陣而變,由總督確定。應牢記勿以他言之交流。

  ……

  上述各條均堅定無悔。若有親痛仇快之言行,其罪難赦。

  一心公平無私。得土地則歸還庶民,得功勳則歸功神德,絕不居功自傲。若吾等違反上述之條,則願受天神之冥罰,百姓之唾棄;若吾等違背上述之條,則與凶徒無異,必照規典懲戒。願吾等心存此志,勿犯其罪。在此向皇天后土起誓,並以之宣告於全體將士。」

  ————————————————————————————————

  所謂「攘夷」,並不是視天人為「夷」而將之排斥出去的活動。

  「夷」是正義的反義詞,一切不正確的東西都可以視之為「夷」。這個「夷」,盤踞在每個人心中,也盤踞在國家和社會中。

  造成「夷」的禍首是幕府——因此,我們首先要掃蕩心中之「夷」,其次就是推翻幕府。

  攘夷軍的軍令,是高杉晉助擬定,桂小太郎校對,阪田銀時……他就瞄了一眼,沒做什麼貢獻(但是他記住了「帶零食必須在三百元以下哦」)。

  不久,攘夷軍兵臨城下,高杉是攻城戰總指揮。

  「我們要是有免費的高達就好了。」桂扼腕啊,有高達他一定能把幕府碾平了。

  「我真想開高達啊。」阪田銀時更遺憾,他自認非常適合白色的高達,機戰定能百戰百勝。

  「別亂想,都給我集中精神!」高杉舉起長刀——十年後的信裡沒有一句話提到這場攻城戰,他有些不安,但是,不能讓任何人覺察他的不安。「沖啊!」

  京都城的週邊有九門——

  清和院禦門、寺町禦門、土界町禦門、下立賣禦門、蛤禦門、令出川禦門、乾禦門、中立賣禦門、石藥師禦門。

  攘夷黨兵分三路,分別從南、西南、西三個方向發動了攻擊。                    


☆、高杉晉助的煩惱

  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

  野戰格鬥死,號鳴向天悲。

  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枝。

  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

  如果說對死亡也有預感,那一定是仿若夜裡從墓穴邊走過那種毛毛的感覺。

  高杉晉助縮成了一團。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上邊人的手臂

  ——為什麼自己還沒死呢?

  炸彈投下來的時候,有人用身體作為盾牌在爆炸的衝擊中救了他。

  因為有人認為,他高杉晉助的生命更為寶貴。

  多可笑可悲啊,他也是這麼看待吉田松陽的性命,可是他沒有任何機會去救他。他曾經想過去幫助他逃獄,然後和他約在某處會合,一起密謀倒幕的大業。他甚至願意用自己去代替,用鬼兵隊總督去換村塾的鄉村教師,那麼合算的買賣,幕府都不知道去做。

  睜不開的眼睛,動不了的身軀,虛弱無力,高杉除了等待救援什麼也做不了。他這個作戰總指揮都這幅模樣,阿銀呢?阿桂呢?你們好嗎?

  他所在的位置可不是什麼冷僻的地方,是員警還是同志先發現他,將決定他的生死。

  一盤棋不能走錯步,否則就是死局,一著走錯滿盤皆輸。

  幕府倒得了嗎?要怎麼做才能倒幕成功呢?

  他設想過重逢的場景,成百上千次,但是沒有一次想過會在此刻,他一隻眼睛也許保不住了,氣息衰微很寒磣的時刻。

  ……

  圓月,高杉現在只能用一隻眼睛看月亮了,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刺痛他的神經,他卻無法移開視線。

  來者穿著男性的衣服,可是骨架和眉眼明明白白是女孩子,那一雙柔軟小手拂去遮住高杉冷峻眼睛上方的紫的近乎黑的額發,血從他的左眼往外汩汩流出,把大半張臉弄得血跡斑斑。

  暗紅的血,潔白的衣,視網膜出血還止不住,背部和腿部多處擦傷,側腹一個口子!

  鬼兵隊總督此時此刻就是一兇殺場面的受害者形象。

  她蹲在高杉面前,用純淨水幫他洗臉,最後,給他灌了藥片。

  「文?你怎麼來了?」高杉為了避免她失控去當攘夷員警,仔仔細細用清朝查文字獄的精神堵截阪田的每一封信,就怕阪田一發昏,妹子變敵人。

  「高杉,這是幾?」文舉起食指和中指比了比。

  「勝利的符號。」

  「二,這就是個二。」文把他攙扶起來,轉過臉對著他的耳朵,低語輕言,「我剛到京都,人生地不熟,你當鬼兵隊的總督,就沒有後備計畫可以逃出去嗎?」

  ……

  在天導眾強大的軍事威壓下,幕府軍順利控制了京都從櫻田門到三宅坡、赤阪見等心臟地帶,全面鎮壓了攘夷部隊。

  幕府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德川茂茂將軍在9月間公佈了「江戶奠都之詔」——日本遷都江戶。

  而高杉晉助,偕同吉田文一起,在魔都療養休整。

  魔都,早在江戶成為宇宙級別航空港之前就聞名遐邇的國際都會。

  綺羅滿堂,如花似錦;車馬雲集,門庭若市,揚州之黃金,荊州之珍珠,吳郡之綾,蜀江之錦,各種希奇珍寶,應有盡有。

  高杉不會說魔都話,但可以和魔都人用華文筆談,他的自我介紹就是——

  「僕名春風,字暢夫,通稱高杉晉助,讀書且好武事,常欽慕貴邦奇士王守仁之為人。一介書生而已矣。」

  他的毛筆字非常瀟灑漂亮,恰似他清秀端正的五官。

  吉田文的毛筆字在書法家眼裡並不算美觀,不過非常獨特,可以說筆跡獨一份兒。

  她舉起自己墨蹟未乾的書法,揚起一抹笑容:「我以後要這麼稱呼你嗎?」

  宣紙上兩個大字——【爸比】

  話說高杉匆匆離開日本(此時他的通緝懸賞已經達到攘夷恐怖分子中最高獎),他身體稍稍康復,立刻給還在日本的武市變平太下任務:快遞來一個消毒奶瓶(指定荻州生產),另外給松陽老師的妹妹安置一個合理身份,讓她可以合法呆在魔都(沒料到她的突然出現,暫且是非法入境)。

  吉田文喜歡臨睡前躺在床上用奶瓶喝一瓶熱牛奶,有助她保護嗓子和睡個好覺。

  然而武市變平太完全思考到了另一個方向:原來高杉總督乃同道中人,大家一起蘿莉控,不,當女權主義者。

  他發誓要把問題處理的又快又好!讓高杉幸福的和蘿莉在一起,高杉一定能給蘿莉幸福。

  當高杉動了手術,在醫院收到奶瓶和系列檔還有莫名其妙一袋子精裝不二家棒棒糖,事兒已經完了——收養關係確立,高杉晉助成了吉田文養父。

  他們年齡差是四歲,哪門子父女啊!

  【「你們一定能成為很棒的父女。

  高杉大人,從今以後你就可以和文小姐一起生活了!相親相愛一家人。

  我會一輩子追隨你的。」】

  ——高杉氣惱的把武市的信丟進垃圾桶,可是他沒法把收養關係立刻消除。

  吉田文和醫生啊護士啊乃至清潔阿姨都相處得很好,立刻知曉了真相,她並不生氣,不過盈盈笑著調侃他。

  高杉一時的無言以對,他才是無法接受的那個人呢!臉上增添幾分銳色,但是又無法對阿文發脾氣。

  醫護工作者都知道,這位病人別看長的俊又有錢,其實是相當難伺候的,但是他唯獨沒辦法對一起來的少女冷淡,所以他康復中一些難辦的難啟齒的事兒,醫生寧可和文商量。

  吉田文還頗為冷靜的檢查收養檔,指出——「我的年齡被少報了十歲。」(因為武市變平太誤以為吉田文是個蘿莉!)

  「既然我們是一家人,你能否告訴我,你突然上京都的理由。」高杉又不是好好先生,借機問出早就想知道的問題。

  總不能讓他這種人甜言蜜語哄她「你真是全天下最棒的女兒,做事麻利機靈,反應靈敏,聰慧過人,實在令人疼愛,能夠遇上你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

  「哦,阪田給我來電話,說心裡有別人了。我就和他說,如果你真的找到不錯的女人,就不要顧慮我,沒關係。」

  「……」高杉可以想像那時阪田絕望的表情,別看他先鬧分手(認為這樣對她好),其實一心盼著阿文心裡有他且只有他,怪不得最後一段日子他反應過度那麼踴躍參加自殺式襲擊……

  故意說不愛的愛也許比總是說愛更熾烈。

  高杉晉助偏轉目光,看了一眼文——她還是那麼優雅,冷靜,不驕不躁,話說就算阪田鬧分手,她也不該衝動到當反恐員警吧。

  他很快收回目光,道:「我出院後,把你送回荻州。」

  「都確立收養關係了,你要把我這個女兒拋棄嗎?」吉田文露出笑容,把目光正對高杉,「家人應該在一起吧。

  我們一起,一起回日本。」

  高杉會回去的,推翻幕府,把舊世界全部毀掉,只有將軍的政權分崩離析,他才能心安。

  他有很多工作要做,籌集資金,調整自己的隊伍,找尋合作者,繼續履行他毀滅幕府的使命,可是吉田文不在他的計畫裡啊。                    


☆、在魔都

  「可否請您至少披件上衣?」阿文對高杉晉助改變穿衣風格都看在眼裡。

  「很熱。」高杉晉助的服飾打扮已經從戰爭時期那件立領小西裝換成了寬大的露出整個鎖骨的豔麗和服外套。「這麼穿舒服。」

  看不順眼就給我回荻州!

  「爸比,現在是大白天,如果這個時節就熱得受不了的話,您以後打算怎麼辦?難道夏季都不穿衣服了?

  如果您打算這麼做,那麼做女兒的也只好奉陪到底。」阿文清楚:高杉強攻拿手,但是一旦被牽制又無法進攻,就會心浮氣躁了。

  每次聽文叫自己爸爸,高杉都有把她嘴巴縫起來的瞬間衝動。她成績優秀在學校時聲望極好溫柔體貼照顧人,絕對的優等生形象;可是另一方面,一旦決定做什麼就不會打退堂鼓,極為難纏。

  她總是平等的對待每個人,話句話說,並沒有深交的朋友,所以也不能指望友人勸服她。

  至於阪田銀時這個前未婚夫,自己辦不到的事情去拜託銀桑做……高杉晉助不樂意。

  松陽老師去世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在地下都不安寧為妹妹操心。

  「回日本我們就解除收養關係!」高杉拉長臉,綠眼睛陰冷的打量她,為這個姑娘他煞費苦心,又收效甚微。

  「請你照照鏡子,現在既不是暢夫又不是春風。」文拿出化妝鏡對準他的臉。

  高杉晉助字暢夫;桂小太郎字孝允;阪田銀時字榮甫——「字」往往是名的解釋和補充,是與「名」互為表裡的,所以又稱「表字」,這些表字都是松陽給取的。另外人還可以自己給自己取「號」,自由地抒發和標榜志向和情趣,高杉號「東行」和「春風」;阪田號「秋湖江月齋」,(阿桂似乎給自己取了個很優雅的號,但是其他人只記得「假髮」這個諢名),詩篇寫的多的高杉會在大作上拿「號」當署名,可阪田的「秋湖江月齋」那麼五個字根本排不上用場啊,其他人壓根記不住哇!革命戰友阪本辰馬到現在還認為阪田的名字是金時,號是「人斬拔刀齋」呢!

  高杉簡直要被自己那張寡婦臉嚇一跳,和阿文的視線短暫交匯後,扯出一個笑容。由於轉換表情太突然,不像笑容,更類似哭笑不得。

  為了松陽老師,也不該對阿文甩臉色。

  「抱歉,我心情不好。」渾厚深沉的聲線,如果他表情更溫柔點就好了。

  「接受你的道歉。

  希望解除父女關係和建立收養關係的效率一樣高。」文撫著臉,「我所有身份檔的名字都變成高杉文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就要回國,高杉晉助也沒法子讓阿文心甘情願回荻州,他握住煙斗,獨坐在黑暗中,生悶氣。

  「高杉,給,有蘋果吃了。」文推開門,打開燈,然後遞給他一個上好的大蘋果。

  「我不想吃蘋果。」他喜歡的水果是凍橘子,特別喜歡冬日吃。

  荻州到處都是橘子樹,秋天累累果實,一片金黃。

  「魔都的蘋果比較便宜,而且對身體好。

  你可以想想島崎藤村,這是一種浪漫的水果。」文勸他。

  島崎藤村的成名作抒情詩《初戀》,就是以蘋果為線索——

  【記得在蘋果樹下的初次會面

  你那烏黑的頭髮剛剛束起

  一把雕梳插在發間

  襯托你那如花似玉的臉龐

  你溫柔地伸出那白嫩的雙手

  將蘋果塞進我的懷裡

  那微微泛紅的秋天的果實

  恰如我們那伊始的戀情

  我無意地吐出歎息

  輕柔地飄落在你的髮鬢

  歡愉的愛戀之杯

  斟滿了你的柔美的愛情

  那片蘋果林裡

  有一條自然形成的小路

  你羞澀地向我問起

  是誰最早把它踏出】

  想到這首詩歌,高杉更吃不下去。

  「你不該期待我。」高杉皺起眉頭,「就算跟著我,我要做的事情依然不會讓你加入,你應該返回荻州。」

  他不希望她牽涉於危險中,不管是真選組還是鬼兵隊都不是她呆的地方。

  「我沒想加入鬼兵隊,不過我也不打算回荻州。

  能回去的地方已經沒有了,我把房子和土地賣了湊學費。」文說,「我要繼續學業。我的大學在京都,因你們這些恐怖分子的襲擊,學校修復工作剛剛完成,我推遲入學一個月。」

  這麼說,她去京都是為了上大學,根本不是去找阪田?

  高杉完全放不下心,他研究了十年後來信很多遍,總之任何她會和真選組牽連上的可能都不可以,目前她和銀時分手已經如同信中描述,其餘會不會被命運作弄也走上最糟糕選項,還不得而知。

  高杉理所當然認為要關注下去,他絕對不接受阿文去當幕府的公務員。

  「我給了你信用卡,為什麼不在魔都買點衣服?」高杉問。「我給你準備的衣服你從沒穿過。」

  「為什麼要穿那種珠光寶氣的衣裳?」文反問。 高杉選東西依照「貴的就是好的」標準,衣服鞋子都是私人定制,而且都是超引人注意的款型。

  「賞心悅目。」換句話說,這樣自己的眼睛比較舒服。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怕以後我不適應普通日子。」文說,「希望你理解。」

  「請拉首二胡,讓我的心情可以感到涼爽的樂曲。」高杉放緩聲音。「恭喜你成為大學生。我給你買的衣服,當做祝福的禮物,我不喜歡去退貨。」

  「好的。

  謝謝。」

  文熟練地拉奏弓弦。她的琴音音色悅耳動聽,宛如和風在空氣中擺蕩。村塾學生全都學過三味線,而文跟哥哥學的是二胡,熟練的演奏技巧和豐沛的感情,完全可以上臺表演。

  高杉暗自期盼,只要這麼輕鬆和平就好,她不適合險惡的戰爭。

  飛往京都的航班夜裡才起飛,高杉和文在虹橋機場的候機室等著登機,文拿了一本《銀河鐵道之夜》,一邊望著星空一邊說:「億萬隻螢火蟲同時變成閃光的寶石,鑲入整個天空;鑽石商囤積居奇,卻不知被何人將金剛石打翻在地,刹那間滿目燦然。

  如果機場的命名者看到這幅圖景,也許就會叫它銀河機場。」

  她走動著,尋找看星星的最佳觀測地點。

  「如果累了可以去VIP室睡一會兒。」高杉滿腦子顛覆幕府毀掉世界,翻騰著各式各樣的暴力和血腥。「你預習過功課了嗎?」

  「高杉……」文突然一彎腰,從椅子背後俯身,臉正對著高杉閉目養神的臉,長頭髮垂下掃著他的脖子和衣服,「憋太多不好哦。」

  從高杉的角度,她就仿佛要融入輝煌的星空,頭髮的顏色和暗夜色調一致,臉蛋和眼睛都酷似老師,影子映在牆上。

  仿佛隨時可以乘風而去。

  高杉不禁伸出手,倏地從文的發上摘掉發帶。 一瞬間,綁好的髮辮整個解開流瀉到背部,她的青絲柔順,烏潤如墨。

  「披著比較好看。」

  「真的?」

  「應該說是我個人的喜好,希望你可以把頭發放下來。」

  「那樣比較像哥哥?」

  「沒人能像他。」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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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

  對文而言,回到日本最直接的麻煩就是大學已經沒有多餘的宿舍了,哦,其實還有一棟男女合住的宿舍樓——男生住下面三層,女生住四樓以上,文不介意,而高杉說什麼也不同意。

  文開始找房子,以她的財力,只能租得起合租的公寓,高杉又不同意她找房地產公司租房,這個世界壞人很多,他總覺得文會被欺騙或傷害,要是合租人是變態,還會被殺掉煮了。

  「高杉,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讓我住哪裡?」文不耐煩了,她脾氣夠好了,主要是高杉……這傢伙真是親爹啊!管的好多啊!

  「我家。」高杉決定火速買一棟大學附近(走路五分鐘可達)安全的高檔公寓,配備保安和監控,「我不常回去,你就當幫我看房子。」

  「我會支付房租,如果這一點你不接受,就沒什麼好談的。」文不想欠太多人情債。

  「你把學習搞好就成,業餘時間參加社團活動,和同學相處好,錢的話,等你工作以後再說。」高杉心想社會這麼亂,萬一出事怎麼辦?大學生還能打什麼工,無非是餐館端盤子超市當收銀員,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人員流動蕪雜,指不定就有罪犯蠢蠢欲動(他這時候完全沒想自己就是個通緝犯)。

  開學第一天,高杉想應該和文吃一頓飯慶祝,訂好了懷石料理,在公寓坐等,左等右等等不到,就快召集鬼兵隊滿京都找人了。

  高杉開始急了。

  如果發生意外了怎麼辦?高杉憂心如焚,想了很多血腥畫面。

  他見過死亡,他製造死亡,他並不享受製造死亡的過程,甚至比阪田銀時更加受不了死亡,他想都不敢想妹子若死了……

  阪田揮劍所指,是為了守護;

  高杉拔劍相向,是為了復仇。

  松陽老師當年死的很慢,幕府是故意的,天導眾是故意的!他們讓他的最後的時刻加倍不好過,在離世的一刻,他悲慘而痛苦。

  阪田搶回了老師的頭顱,可是號稱白夜叉的男人連直視那熟悉的臉龐都不行,背對著那死亡的象徵,男人站立的姿態仿佛一座無言的墓碑。

  學生們眷戀崇敬的老師,被迫害和折磨後,身首異處。

  高杉牢牢記住老師的死亡,並發誓千百萬倍的報復回去。那頭顱的形象鐫刻在他記憶中,永不磨滅。

  高杉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遲早有報應的,全部報應在他自己身上,沒關係的,任何殘酷的懲罰都可以,可是不要傷在阿文的身上、心上,她理應獲得幸福,完滿的幸福。

  她在哪裡?她會凍著,會餓著,會傷著,會不堪設想的可憐。高杉強烈預感妹子就會在某個角落裡寂寞死掉……

  七點半,文到家,面對怒氣值最高峰站的筆直眼神犀利的高杉:「你……」

  「去哪裡了?!」高杉都已經報警了,結果員警聽他說「大一女生七點鐘沒回家請全城搜索」,很詫異的回答:「你要不要先給她打個電話?我家孩子初中生,八點沒回家也是正常的。」

  無能的員警!浪費稅金!敗類!

  高杉聯繫了河上萬齋,河上君也勸他多等一會兒。語氣裡還覺得他大驚小怪。

  只有武市變平太理解高杉:「總督,一定要趕快去找啊!文小姐現在一定流著眼淚等你去救她。小女孩需要我們大人的保護,她為了一塊糖都能跟著陌生人走(不,銀桑才會這樣吧,她不至於那麼蠢——高杉如此想),你什麼時候讓我見一見文小姐?

  對了,您能不能告訴我,她叫您爸比,爹地還是父親……」

  ——我想聽你用你那可愛的聲音喊我的名字:晉助。

  絕對不是這模式啊!

  高杉氣的掛斷電話,要他去找去救?他完全不知道可以從哪個方向下手。

  看著無辜樣子略帶疑惑的文,他的手指輕輕握了起來——好想揍人怎麼辦?左手輕輕觸碰右手手掌心,忍下來。

  「我回來拿點錢,樓下還有同學等我。」文立馬發覺高杉臉色不善。

  「你要上哪兒?」

  「唱K。

  和新認識的同學。」

  青年斜著頭陰慘慘的看人,隨即頷首。「記得在八點以前回來。」這麼快就交上朋友了?是不是男人很多?那不就是聯誼嗎?!

  就算阿文在荻州沒談過戀愛,她現在是大學生了,搞不好出門轉一圈就多個男朋友。

  「你指的是早上八點還是晚上八點?」文算了一下,如果指晚上八點,那麼只能唱半個鐘頭。「今晚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晚上八點,你唱兩首歌就回來。

  今天特別寬容,以後你的門限時間是晚上六點半。」高杉已經擺出總督的上司樣子了,「我會監督你的。」有必要他甚至會在家裡安裝指紋打卡機。

  文腳一軟靠在牆上,真心覺得住在高杉提供的公寓裡是一個錯誤,她的視線突然掃到桌子上精緻的禮盒,抬了抬唇:「那是給我的?你要為我慶祝入學?」

  「你還要不要出去唱歌了?」高杉冷著臉。

  文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佐佐木學長,是我,高杉文,家裡人已經為我準備好慶祝開學,嗯,走不開,幫我和其他人說抱歉。」

  高杉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他本來最大的糾結就是被忽視了,接下來文提議不用出去吃,自己在家做做就好,他很輕鬆同意了。

  「學校怎麼樣?」高杉在砧板上切白菜。

  「很好,同學裡很多財閥二代官宦子弟,據說本校畢業生大部分都是當公司繼承者或者官員,彼此關係錯綜複雜。」文一邊洗蔥一邊說道,「像我們學生會長佐佐木,他是四年級的,反而必須聽命於我一個同班同學……」

  「錢夠用嗎?」高杉最不缺的就是錢,完全可以用名牌把阿文包裝起來。

  「我不缺錢。」文頓了頓,「同學們很熱情,大家已經商量著和別的學校聯誼。」

  「你要去嗎?」高杉心一緊:果然來了。

  「不,我不想交男朋友。」

  「因為阪田?」

  「現在我的心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談戀愛,或許等我再成熟一點……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處理得盡善盡美的時候,或許有辦法也說不定。」

  「你害怕戀愛。」高杉出於一種直覺如此斷定。

  「對,我怕。」她可以有重要的人,但是不想有「愛人」。假如把全部的心交給那個人——一旦被暴風雨般的情感玩弄擺佈,感覺握在手心的事物會全部消失。正因為明白自己的笨拙,更是提不起勇氣一腳栽進去。

  「其實我也怕。」高杉曾經和阪田指名同一個藝妓,當然高杉各方面條件都比銀時好,女人選了他。

  不過高杉只是一時意氣(為了顯得比阪田受歡迎)根本提不起念頭做別的,就只是喝了一晚上酒。到了早上那個藝妓很黯然的說:「客官,奴家想,您一定從來沒愛過女人……」

  然後阪本老記得這件事,就他那嘴巴,簡直恨不得人人都知道。

  「看來大家都一樣。

  如果你想抽煙,就抽啊,我不介意。」——高杉開始抽煙是從哥哥死後,而有些東西一旦上癮就戒不掉了。

  「二手煙對身體不好。」高杉不會在她面前吸煙。

  高杉的禮物是一雙鞋,john lobb的皮靴(英國皇室御用指定,只做定制,由頂級鞋匠為你量腳製作腳模,然後根據要求的材質選擇皮革,花上好幾個月做完一雙鞋,價格在四十萬以上)。

  他單膝著地,為她系上鞋帶,越看越覺得滿意:自己的眼光真好啊。                    


☆、在大學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脖子上裹著白圍巾,身穿一件淺灰色上衣,外罩對襟紅色無扣長外套,下面則是一條深灰色平腳西裝褲,腳上沒穿襪子,直接套著一雙木屐。別人這麼穿也許不大莊重,可他卻恰好合適。

  此人眼睛都被墨鏡遮住了,褐色卷毛頭,待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潤澤晶瑩的眼睛,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這窗戶裡待著的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赤子。

  他綻放一副燦爛可親的面容,要不是第一次見面,會把文抱在懷裡揉一揉摸一摸。

  「啊哈哈哈,你就是高杉的養女啊,安心上學哦,叔叔人面廣,鴨太郎,幫幫忙,多照顧她啊。」阪本辰馬對學弟伊東說,他們都曾在北斗一刀流學習過。

  「高杉同學,我可以對你直呼其名嗎?你就叫我叔叔。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幫忙。」伊東在這所大學劍道社擔任顧問,他這是為了替真選組拉拔一些高學歷好苗子,如果順手給高富帥的阪本一個人情也是可以的。

  等高杉發現情況不妙的時候,文已經和伊東吃過兩次飯了。其實都是同學們一起去,天南海北閒談聊天,伊東會巧妙地把話題扯到報國啊實現人生價值啊,暗示真選組可以實現大家的理想,普度眾多迷茫青年。他口才很厲害,言之鑿鑿,真有不少青年被他的自信和魅力收服,進而考慮加入真選組。

  文不參加劍道社,平日裡也想不出什麼麻煩事兒去找伊東,所以伊東能做的也就是偶爾幫忙搬點東西,不過他發現,搶著去幫忙的多的是(少女一支筆掉下來,七八隻手搶著撿,在任何地方美少女都是廣受歡迎的),不過自從那位大人流露出過多的關注,其餘人不敢和他爭……伊東自然對文更增添關心(當然是長輩式的關懷,他沒有傻到去刺激那一位),畢竟,能入那位大人的青眼,就定有不凡之處……這個世界上最無法說清對錯道理的,就是愛情,如果她真能得到那位的心,搞不好能佔領整個幕府呢。

  他清楚,高杉文並不那麼相信他的規劃和宏圖,這個女孩太有自我主見,衡量她人生價值的不是職位和收入,她有自己的方法和策略,某種程度說,她很像……阪本學長。

  區別大概是,作為女性,她更加細膩柔和。

  有些人註定不會庸常。

  凡人被婆婆媽媽的現實碾壓,摧毀青春時期最美好的夢,去找個工作,去談一場戀愛,去結婚,去生子,去和其他人一樣,在具體的人生裡,只用想像來造空中樓閣;要不那麼凡人,就必須更踏實靠譜,更多的勇氣和力量,走不一樣的路。當然,有部分人起點高,想過凡人的日子亦不可得,還能把凡人也拉進他的節奏裡。

  瞧,那位大人對高杉文有了興趣,學生會長佐佐木也緊隨其後。

  佐佐木雖然面帶笑容,彬彬有禮,但距離感很強。

  文感覺自己仿佛正被一隻美麗又高傲的野生猛獸(比喻的話就是肉食性的馬)上下打量一般,此人即使臉上掛著優雅的微笑,提出的問題卻十分尖銳,回答他的問題還真是絞盡一番腦汁。

  佐佐木想知道她和一橋七郎如何溝通交流。

  「人生是屬於自己的,自己在一生當中會做下許多選擇。

  這個世間並不公平,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是無論任何狀況,一定有兩條以上的路可以選擇,自己必須選定方向勇往直前,所以一個人的人生幸或不幸也是自己的責任,無論看起來有多麼不幸、多麼不合理都一樣。

  還有,很多事情是可以籍由人的力量加以扭轉的。」文回答的很坦白,「只是講講心靈雞湯一樣的警句,不過恰好他愛聽。」

  「你知道他是誰。」佐佐木道。

  多少名門閨秀藝妓頭牌做不到的事情(其實一橋派的人考慮過男人或男孩,只要能打動那一位的心,子嗣問題可以往後放放),為什麼這個女人做到了?除了面容清秀笑容甜美祥和披肩長髮纖細嬌柔仿佛不染半點塵埃,該大的不大、該小的不小,一副發育不良的身材……

  「學長,連你這樣的人都必須服服帖帖唯他馬首是瞻,這個答案其實很簡單的,簡單到只有一個。」文笑起來——一橋七郎,不,應該說一橋喜喜,非常喜歡她的笑容,非常喜歡她親和的氣質,現在已經喜歡到一橋派的中流砥柱佐佐木家繼承人要擔心了。

  「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佐佐木斷言。

  一橋喜喜,曾和德川茂茂競爭第十四代將軍之位,雖然因為定定作梗沒搶贏,但是他依然是第一順位的將軍繼承人,一橋派一直努力想讓他統治幕府當上將軍,把南紀派徹底擊潰。

  「只有一個世界,學長,只有一個世界哦。」

  操心哦!真選組都去死!

  高杉也想不出怎麼開口,由於伊東是真選組的參謀,所以高杉的想像力不斷擴展,參照十年後來信,總覺得那個黃毛心思險惡,他感覺那雙金絲邊眼鏡下的雙眼全是貪婪攫取。

  他小心翼翼……就差讓河上直接把伊東喀嚓掉了。他擔心貿然出手會引出更古怪的轉折——武市變平太宣揚總督有了養女,武市和阪本是同鄉,阪本多管閒事拜託了伊東,伊東認識了文,一件件事兒連鎖反應,很難判斷死個人會扭曲到什麼後果。

  殺伐果斷的總督猶豫了。

  沒多久,高杉發現文和學生會長也挺接近的;繼續觀察,還有模樣威嚴的同班同學對她虎視眈眈……

  「高杉,就算現在解除父女關係,我在同學們印象裡也是高杉文,而不是吉田文。

  你在走神嗎?」晚餐時間,文發覺他突然深沉的有些可怕,揚高聲音用升調,「爸比?」

  高杉不想去查別人的隱私,不過為了阿文好他不得不查,除了黃毛伊東是真選組參謀外;學生會長佐佐木來自一橋派高級官僚家庭;而那位一橋七郎同學,用的是假名字,論身份還在佐佐木之上。

  為什麼阿文要和這些幕府的敗類牽扯上啊!

  他考慮著如何說話才能更有力度,到底以什麼立場要求她和誰交朋友,和誰保持距離呢?

  「文,還是維持收養關係吧。

  我是你父親,你老實告訴我,現在有沒有交往的物件?」高杉覺得以父親的身份,能合情合理趕走狂蜂浪蝶。他哥哥的一個學生的身份,真是微不足道啥立場也沒有。

  那三個絕對不行,統統配不上她。

  「你,發燒了?」文轉了轉眼珠,伸出一隻手測試他額頭的溫度,「你以前很不喜歡我叫你爸比,我只是和你開開玩笑,沒想過真的當你的養女。」

  高杉抬了抬眼皮:「當我的養女,有什麼不好?」

  「你是我哥的學生,我是你老師的妹妹,如果變成你的養女,雖然法律檔上這關係成立,但現實中很彆扭。」她曾經聽同學抱怨過自己老爸管的寬自以為了不起其實能力平平,也有人說的很具體:冬天洗澡我既不想在他前面洗也不想在他之後洗啊,但是洗澡水若一個人換一次,家長說太費水了。

  「如果我好好待你,你會做我的養女嗎?如果我溫柔對你,你會留在我身邊嗎?我從來沒有討好過別人,所以不太明白應該怎麼做。」高杉低下頭,為自己說出這番話臉紅,「這種話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了。」

  ——高杉,你有那麼寂寞嗎?

  你可以考慮去孤兒院抱一個年紀小的嘛!

  文托著腮,思索一番才說道:「……收養關係可以維持,但是我不想叫你爸爸。」——稱呼一個比自己大四歲的人爸爸,實在是叫不出口。

  只有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美麗又醜陋,不完善,不完美,我們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們——去守護,去保護。我們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愛。
  

☆、在轉變

  高杉文和一橋七郎已經熟悉到可以互相直呼名諱了。

  有趣的是,文並不認為自己這個姓氏是真實有效的(她依然認定吉田這個姓氏,只是以她的能力很難改回去,更難的是和同學們解釋緣由——按照通常人理解,也許會被認為是援~助~交~易呢),而一橋卻覺得「七郎」比「喜喜」更親近——他在家族孩子中排行第七,所以昵稱七郎,作為下一任將軍的候選人,人人(大概除了前代將軍定定和現任將軍茂茂)都必須恭敬地對他行禮,沉著聲音畢恭畢敬叫他「殿下」,所以他的名字其實完全用不上,連老師們都不敢直呼其名或叫他的姓氏(他們會想:您生來就擁有巨大特權,完全可以在府邸請最好的私人教師,想怎麼學就怎麼學,想不做作業就不做作業,來學校反而是麻煩,有哪個學生會隨時隨地帶著一隊保鏢啊,和您扯上四年的關係如履薄冰,一橋派和南紀派萬一戰起來,誰離您近誰就是炮灰)。

  佐佐木一開始還擔心文另有所圖,不過事實勝於雄辯,她對殿下始終維持在朋友關係,如果他試圖靠近,她就會抽身後退,不給機會。

  歌德七十二歲的時候愛慕上十七歲少女——他被甩了。

  廢話啊!理所當然,除非少女愛的是錢和才華。

  高富帥的未來將軍面對理想少女,求而不得,這讓人生軌跡早就被決定好,甚至連畢業後也必須繼續念研究生還是本校研究生,只為了侍奉喜喜殿下這坑爹理由暗自不爽的佐佐木感慨:世界是公平的!

  佐佐木已經放棄去搭救陷入單戀的主公了,最有可能成為將軍的繼承者又咋樣?人家姑娘只當你是朋友啊。愛不是用金錢地位之類衡量真是太好了!

  高杉那邊,他一門心思避免文走上對立道路,難免……保護過度 。

  二人一起走在路上,路邊一個發小廣告的遞過來一張宣傳單頁,還沒到阿文手裡,就被高杉一抓狂摁在地上爬不起來,這主要是因為這廝染著黃毛,讓高杉想到了伊東。

  「不要騷擾她!」他低聲喝止。

  發廣告的人傻呆呆的不曉得到底發生什麼,有一刹那覺得自己快死了還在腦內進行自己的人生重播呢。

  高杉自己也知道這樣過了,可是憋不住。

  無法淡定,無法自控。

  為什麼會那麼焦躁?

  文告訴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她以前和高杉不算熟,兩人的聯繫關鍵就是松陽,看他這種其他人都是敵人的態度,對人對己都不好。

  這些年,他的老師(也就是她哥)死了,和家人斷絕關係,打仗又贏不了,失敗之後和朋友們都分開了,殘了一隻眼,真的很寂寞,境況很慘哎。

  既然結成了一段家人的關係,而且他的確需要她,也許不是對松陽哥哥的那種需要,但……她也可以為他付出些什麼。

  如果哥哥在,或是銀桑在,或是阿桂在,也許能比自己處理的更好吧。阿文想著,但她只能做自己能力所及的。

  「晉助,現在手上拿著什麼?」執行行動前,河上問他。

  他情緒明顯比前幾天好多了,如果換別人,也許都會揚起嘴角輕笑出聲哼著小曲了。

  「你猜是什麼?」他慢慢解開包袱皮,就和炫耀一般,呈現出食盒,然後特意很響亮的打開盒子,哢嚓一聲,就像表現出高杉內心所想一般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響。

  「這是……」 河上突然有了超不妙的預感,作為殺手他其實預感挺准的。

  「呵呵,就算你想要,只有這個不能給你,這是我養女為我做的。」食盒裡有兩個飯團,三片烤肉,五根小香腸,一些小菜,以及一碗味增湯。

  ——「我以後每天給你做便當。」

  文這麼告訴他的時候,高杉第一反應是:難道我們很窮?快帶她去吃點好的補一補。

  「我們是一家人,我想為你做點什麼,最先想到的就是……老外面吃其實對身體不好,油多又不一定衛生,我的意思不是你帶我去的食肆和餐館不好啦,你願意嘗試吃家常菜嗎?」文嘗試改掉他的挑食,例如把他討厭的蔬菜切碎了,多加點調料,也許能讓他不知不覺吃下肚。

  這樣哦。

  高杉再冒出來的念頭就是:是不是很花你的時間?要吃家常菜咱們可以雇幾個廚子嘛。

  等等,花時間也許更好!

  他很矜持的點點頭,然後想多給她零用錢——她花錢那麼少,高杉擔心啊,普通女孩子就應該隨便買自己想要的東西,看她恨不得買什麼都記帳,為那麼一點點錢斤斤計較,他都難受。

  文思索片刻,表示同意。

  高杉拿到屬於他的飯盒,她做的飯盒,心情非常好。

  河上簡直是毛骨悚然的看他用餐。

  高杉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的一頓飯——小菜清脆爽口,嚼著嚼著,整個嘴巴都生津的胃口大開;飯團雪白的晃眼,牙齒咬上去軟乎乎的,似乎還能感受到女孩子柔軟手指握住它時候的用心;還有烤肉,放入嘴巴,濃香和快意襲上,滑進肚腹,無與倫比的滿足;香腸炸成章魚的造型,一口一個。

  最後喝湯,明明不是酒,卻整個身體連同心都暖和起來,幾乎微醺的暖。

  這不僅是口舌之歡饕餮之欲,實際上,高杉算的很清楚:阿文在門限時間回家,且每天給他做飯盒,那絕對沒多少閒工夫搭理那些討厭的蒼蠅……

  「你現在什麼心情?」河上想,這讓他心情好轉的一餐,並不是因為口味,而是做它的人啊。

  「我說萬齋,真的很神奇耶,我從來沒有想過,簡簡單單,就能讓我萌生如此特別的心情。」

  河上歎了一口氣。

  「我聽說你作為養父,禁止那位女兒在大學期間戀愛。」

  「是啊。」高杉在這一刻有些討厭他提這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自己所無法掌握的情感……晦暗不清難辨的未來……比起松陽老師那種溫柔的談心和交流,他下命令制規範定軍紀更強,乾脆明文要求她不許戀愛。

  她很爽快答應了。她認為大學還是學習為主,沒本事分心給愛情。

  「那四年後,她畢業了,你以為還能禁止下去?」河上很希望高杉能趕緊明白過來——他的初戀,而且是從出生以來二十多年才終於姍姍來遲的春天,他壓根沒發現。

  「等她畢業,我找到阪田,自然要促成他們在一起。」不可思議的命運,京都那麼廣闊,他還是和文撞見了,那一定是老師暗中保佑,請老師繼續庇佑——阿文和卷毛破鏡重圓,然後和所有童話故事一樣:

  他們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在美好結局之前,高杉會珍惜這一段相伴時光。無論是誰,總有一天會面臨離別,緣分已盡,彼此成為生命裡的過客。

  如果無法忘記的話,就算斷了音訊,也不會斷了思念。                    


☆、在歌唱

  「最近你都很高興……」河上琢磨,耐心等待總督發現他的真實心情……也許等姑娘變人家老婆生完一個寶寶他都不會察覺的。

  「嗯。」高杉把手伸向了煙絲盒子,放了一些在煙管裡。

  有人關心而且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他覺得自己和阿文越來越像一家人了。住在一起,一起吃飯,不一起吃飯也能有她做的便當,他掃地,她吸塵,這種平凡居家日子挺好的。

  「她好像什麼都會做哎。」河上疊起雙臂。

  那女孩廚藝堪比職業級了:壽司、關東煮、咖喱、明太子飯、青椒炒肉絲、醃白菜……俗話說抓住男人的心就等於抓住男人的胃,也許不能小看呢。

  「就算她什麼也不會,那也沒任何關係。」

  ——你知道自己現在表情多溫柔滿足嗎?如果她家事無能是不是全換成你做?

  河上鎖住眉頭:「那你能不能設想一下,有朝一日她和別的男人一起,你要怎麼辦?」

  行動起來,總督!兩個人比一個人好。

  和別的男人?合情合理,文都該和阪田銀時一起,在高杉的遠景規劃裡,阪田要找一份穩定工作養家,文做她喜歡的事情就行,他們的小家溫暖樸實,客廳餐桌上有熱茶和點心,經常高朋滿座,又熱鬧又有趣。

  偶爾,高杉也許會被邀請,也坐在他們家的餐桌上(當然,他不能經常去,因為他很忙而且是個恐怖分子)。

  遠遠注視,默默關心,這就是高杉理想中和他們夫妻的相處方式。

  文至少會生一個兒子,而且這個男孩一定長得像松陽老師,阪田就教孩子劍道,不過他文化課學的差所以其他方面高杉要親自教才放心,也許劍道方面高杉也一併負責……以阪田那憊懶個性會教孩子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只會和小孩子沒大沒小交朋友,沒有嚴父的樣子,搞不好還被孩子壓住氣勢,要把男孩教育成男人還是要靠高杉啊。

  文還要有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兒,應該和溫室裡的嬌花一樣仔細呵護。

  《伊索寓言》說:冬季,螞蟻正忙著把潮濕的穀子曬乾。饑餓的蟬跑來,向他們乞討食物。螞蟻問他:「你為什麼在夏天不去收集食物呢?」蟬回答說:「那時沒有時間,我忙於唱美妙動聽的歌。」螞蟻笑著說:「你夏季要唱歌,那麼冬季就去跳舞吧。」

  總督你當螞蟻辛辛苦苦攢的穀子就甘心捧著給阪田蟬嗎?男女之間蹦不出火花一般當朋友,你變成養父這種身份,難道在她的婚禮還要親自手把手把她交到阪田手裡?

  河上等了好幾秒鐘,才開口:「你愛上他了。」

  說得明白,方便總督理解和領會。

  「胡說!」高杉的視線冰冷的把河上掃了一遍。

  他對阿文絕對不是愛情!他又不是處~男,怎麼可能像阪田那種處理不好感情問題的白癡一樣!

  「好,我不會和你再說這個了。」河上敏銳發覺再探討下去,對方反而會越發不肯承認。

  愛情是一種病,在不知不覺蔓延,讓人倒地不起。

  書房裡,護眼燈下,文趴在書桌上在認認真真寫歌詞——

  「愛你愛到想毀了你,

  但我仍然用雙手溫柔的包圍你。

  要你要到想搶奪你,

  但我仍將你鎖在心房間。

  在你的一切讓我發狂前,

  我成為系住你的鎖,

  我已經成為醜惡的墮落天使,

  我什麼都不要,

  只要你在我身邊。

  我想要的只有一樣,

  就是你的感情,你的一切。」

  高杉強烈反對文出去打工,所以她能想出來的掙錢方式只有家庭手工或者文藝創作,前者被高杉看到又會引發不滿,她都買好了珠串配件,高杉一見就幾步越過桌椅,抓著她手臂:「你幹嘛啊!」

  「做點小首飾,然後放到雅虎上賣。」文盡可能講的輕描淡寫。

  「傷眼睛又傷手,你如果有需要用錢的地方,可以告訴我啊。」他認為養她是理所當然的,她完全不需要為了錢操心。

  即使她不打掃,不做飯,真的沒關係的,雇傭別人也行的,別把自己搞那麼累。

  「我想自己掙錢。」哎,這人如何當上恐怖分子首領啊!按理說需要冷靜理智吧,他什麼事情都喜歡按照自己的步調走,任性妄為屬第一。

  「那你把這盤小東西賣給我吧,一百萬夠不夠?」良心說,高杉已經努力表現的講情理了,要是阪田或阿桂惹怒他,他早就出腳去踹人了。

  「……」文試圖說服他,「只是做點小手工,不累的。」

  看高杉的臉色,她這簡直是在礦區挖煤或者冰水裡捕魚層級的苦力活,仿佛是自我作踐一般,她要堅持己見,他會一直生氣下去。

  反正不是原則問題,文決定不和他正面衝突。

  阿文也嘗試過連載手機小說,不過那個主要靠興趣和毅力,而且她也在兩萬字後,明白自己寫的沒什麼點擊。

  偶然,在校園圖書館翻閱到一本雜誌,裡面有唱片公司的廣告,徵集歌詞,順便替新人宣傳,看在大獎有五十萬獎金,她覺得試一試也無妨。

  絞盡腦汁,她也就只能寫成那樣子了,自忖大概是國中生水準,愧對她天下名士的兄長。她轉了轉筆,決定標題定為《墮落天使的咒語》。

  「寫的很爛。」這就是高杉晉助的點評。

  他這樣的人絕對有什麼說什麼,甚至不會拐彎抹角用個「雖然,但是」。

  「如果你來寫,會從什麼角度闡述呢?

  我覺得自己作文不差,可是歌詞不同于作文,而且這個主題……我很苦手。」指定要抒發愛情,文的腦子迷失在無盡的雜念裡,她和阪田縱然有婚約,卻……

  很突然的,高杉問河上是不是學過音樂,河上點點頭:「是啊,不過你問這個是為什麼?」

  「那作曲和編曲都會?」

  「不是嘴巴說那麼簡單。」河上有種苦差事砸中腦袋的苦逼感。

  「馬上給我創作一首愛情歌曲,歌詞我都寫好了。」

  「因為你養女?」河上打賭鬼兵隊日常真不需要啥愛情歌,「你想通了。」

  「不要亂想,你給我寫曲子就行了。」高杉也懂樂理,不過要他突然搗鼓完整的一整首曲子的確困難,「這個旋律怎麼樣,加在副歌裡……」

  他直接哼出來了。

  就算高杉死催,河上也不可能一天就寫出一首曲子,三天后,他不眠不休還是完成任務了——比殺任何幕府官員都勞心勞力。

  高杉的歌詞,煽情而纏綿,家裡各項卡拉ok器材齊全,他放好伴奏碟,自己乾脆用低沉的嗓音唱出歌:

  「你裸呈的線條,

  我用舌尖舔過。

  你狂熱開始吟哦的曲線,

  開始焦躁不安。

  我貪婪的指尖纏繞你纖細的腰,

  兩人如野獸般,

  墜入瘋狂之海。

  融化吧,罪與罰都在此夜!

  滴落的甜美蜜汁,

  在喘息中改變模樣,永遠持續……」

  高杉晉助做事就力求盡善盡美,光是詞寫好還不夠,直接把配套的曲子乃至後期都完成了。

  ——高杉他心中愛情就是做~愛?

  詞曲完成度好高,已經可以拿去賣了。

  文看他一曲唱完,神情一副大牌歌手的模樣,趕緊拍手:「很可愛。」

  「可愛?」說性感也好,或者有才情也成,為什麼會被說成可愛?

  「但是你真的很可愛。」文現在能理解松陽哥所描述的高杉究竟是什麼脾性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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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會談

  「桂,我沒想到你會來。」河上這話就像北風卷著枯葉,透著股涼意。

  在居酒屋,這個清瘦高大的男人,坐在角落裡等著要等的人,一看等的人帶來了不想見的人,立刻直白表達不滿,在他的墨鏡下,細長眼睛增添了幾分抗拒和戒備。

  阿桂帶領的那波攘夷志士,和高杉帶領的鬼兵隊,已經各行其事各為其主。攘夷隊伍一旦有了兩種理念,互相看不順眼,就再也融合不到一起。

  河上對桂並無好感,而桂也覺得高杉是被鬼兵隊某些壞分子帶歪了,於是他們絲毫不對盤,四目相對火藥味十足。

  「啊哈哈哈,先喝酒,再說話。」阪本趕緊打圓場。

  這次會面是河上發起的,說要談談高杉,阪本剛巧聯絡上阿桂,琢磨著可以帶他一起蹭飯蹭酒順便省錢。

  阪本臉皮厚,另外也是因為陸奧太小氣克扣他薪水(天地良心,陸奧還覺得他時不時亂花錢,動不動心血來潮在酒吧給吧女亂撒錢,大手大腳沒節制,最好一分錢都別給他)。

  「總督他還沒有自覺,不過他愛上吉田文了。」河上本來不想當著阿桂的面說這些,不過轉念一想阿桂認識高杉的時間比其他人都長,也許意外能有好主意呢。「他前段時間收養她為養女,他們現在住在一個公寓。」

  信息量好大啊!

  吉田文。

  身份太複雜了。

  女大學生,松陽老師的妹妹,阪田銀時前未婚妻,高杉晉助養女。

  阪本做好吃大餐喝好酒聊閑天放鬆身心的準備,沒有當紅娘或者調解員的打算啊。這種勁爆消息出來,阪本根本沒法子哈哈大笑起來。

  還不如痛快點給一箭崩了他的腦瓜子。

  他拽著桌布邊角,拽成一團,心裡也亂成一團。

  阪本認識高杉,也認識阪田,這種兩男和一女,外人根本插不上的,理不出頭緒的,早知道是這情感問題,阪本絕對不來!吃滿漢全席也不來。

  「高杉愛鬧彆扭,人又執拗,我們插不了手的。」阪本就差說「這頓飯我請,你別詢問我啦。」不能如此說是因為他身上就剩下打車費了。

  「晉助性格很差,可是我偏偏不忍他這麼下去。」河上忖度:年深日久下來,他真會壞掉。

  戀愛是盲目的,自從他盲了一隻目,關鍵問題根本就發現不了!只會越陷越深。

  「也許你弄錯了?」阪本心知沒有很大把握,河上不會沒事幹找他們過來,可也只能說些屁都不算寬慰人心的話語。

  愛或不愛,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好吧,就算把阪田金時(阪本在記住人名上有一定的障礙)算上,那也是他們三個人的問題,咱們犯不著介入啊。

  「高杉晉助愛上女人,很奇怪嗎?」河上挑了挑眉。

  問題是對象啊!若她只是個普通女人就好了,那麼阪本辰馬拼著被當傻瓜,也會九十度鞠躬說出來——請你體諒一下高杉那個笨蛋的心情,從了他吧!

  那對你絕不是件壞事,他非常喜歡你的。他除了矮點,有錢又很帥,條件不差的。

  啊哈哈哈,有一段過去的男人,就像別人坐過的馬桶一樣,不冷不熱正舒適。

  這不是還夾著一個阪田嘛!

  阪本清楚,阪田心之所系。阪田他也很可憐的。

  「河上君,其實我爹教育我,管別人戀愛會被馬踢死。」阪本一副「很遺憾幫不了你」臉,乃是他商用表情之一。

  以前阪本的爹送這個小兒子出遠門習武,怕他學壞了,特意給他寫好一封信函,讓他貼身攜帶,謹遵教誨。

  「辰馬吾兒:

  一、片刻不忘忠孝,以習武為第一要事。

  二、潛心習武,不枉費金錢

  三、不可沉溺於~情∼色,遺忘國家大事。不得疏忽。

  將以上三條銘記於心,專心習武,學成還鄉。

  ——醜三月一日,父字」

  從此,阪本碰到想推辭的事情,統統都可以推給老爹家書,零零碎碎算下來這封《與辰馬書》被他自己增加了一百零一條細則。

  「我想,也許你可以調查文小姐的想法。」

  「管別人戀愛會被馬踢死,我爹說的。」阪本辰馬可不想參與「現在猜猜誰愛誰」的遊戲。

  「高杉他……NTR,還是亂~倫。」聽了半天話,桂小太郎表情僵直,靜坐不動,瞳孔裡散發一種可怕的黑光,「他他他,怎麼能這麼不老實!」對不起老師對不起阿文對不起阪田對不起武士道對不起全世界……

  阿桂那想像力的翅膀已經繞著地球七圈以上開始飛往冥王星了。

  高杉輕柔的彈著鋼琴琴鍵,黑白琴鍵在他手指翻飛,如同蝴蝶亂舞,隨著旋律晃動的額發,精神抖擻的悅動著。

  「你在彈什麼?」阿文問道,她穿著高中生的制服,就是那套秋季藍格子西裝,短裙剛過膝蓋的。

  「淫~蕩的曲子,我的心聲。」高杉加重了力度,目光陡然盈著暗光。

  「聽不出來啊。」阿文那麼單純,當然不知道大野狼的壞心思。

  「我會讓你聽出來的。」轉過身,高杉就這麼壓倒了她,輕柔溫和的吻,細密的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刻印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身體,好熱。

  「高杉?」她瞪大眼睛,不知道養父想做什麼,難道是身體不舒服了?她躺在鍵盤上,身下磕碰著琴鍵。

  「閉嘴。」剛才還在演奏的手指,現在卻輕觸著她的紅唇,他身體前傾,對著她的耳朵,他的頭髮和她的頭髮交纏摩擦在一起。

  他用強硬的手解開她的衣衫,抱緊她,抱緊毫無防備的她,緊緊用自己的唇封她的口,就這麼奪走她最珍貴的……,不斷在她體內徘徊……溢出的蜜汁,煙癮一般戒不了的夜晚,放不下手,不肯甘休。

  這一晚鋼琴不斷奏鳴刺耳的雜音,可憐她躲不了邪惡大魔王的索需無度……

  ——以上純屬桂小太郎妄想。

  桂小太郎握緊劍柄,雖然還沒找到阪田,不過他現在該做的……應該是和高杉生死決鬥!

  阪本又聽河上發了些牢騷,才得以脫身。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可是還沒進太空船的門,艙門突然打開,燈突然亮起來,刺眼的白光差點讓他犯傻舉手投降。

  阪本只能啊哈哈哈乾笑幾聲。

  「又去喝酒?」陸奧臉上還是那麼缺表情,不過阪本知道她在生氣。

  阪本辰馬的身高,讓他剛好可以對著陸奧的頭頂,挪步湊近她的髮絲,特別可憐的細語:「拜託了,就原諒我這一次啦。」

  「去死!」陸奧拔槍,當然每一顆子彈都能保證快要射中又偏偏沒射中。

  陸奧最氣的還是自己,自從十四歲被他從海賊轉變為商人,他們之間就是這樣的關係。

  社長和副社長,亂來的傢伙和冷靜的女人,欺詐師和女強人。

  但不管何時,她都愛著他,哪怕他一點那方面意思都沒有。


☆、待你長髮及腰

  阿桂抱著拯救「被侮辱被損害」的少女的英雄氣概,在週末登門拜訪——他一向是個有禮貌講禮數的人,手裡還提著一盒子京都糕點,當然,如果他的妄想屬實,那遞送完禮物就該拔刀相向狠狠捅老同學、老戰友幾刀了,控制在讓高杉流一灘血和劈開胸膛之間,受傷但不致死。

  高杉挑選的社區,自然環境很好,早晨的空氣溫婉恬靜,還散發著金木樨的馨香,香氣襲人,別致的公寓樓掩映在青翠林木裡,跨過潺潺流淌的小溪,阿桂走的很慢很慢。

  昔日的光影在他腦海徘徊,如果不是這回高杉做的太過分,他也不至於動念頭教訓他。朋友妻不可欺,又不是朋友妻不客氣,看在亡故的松陽老師份上,也不能……這混帳當了阿文養父,輩分立馬升高了,那怎麼稱呼呢,難道叫他「大叔」?

  高杉,我究竟該怎麼相信和理解你啊?

  叮鈴鈴,按門鈴。

  門開了。

  「阿桂!」看到他,文自然很高興。

  「小文!!」他走到她身邊。

  「你頭髮更長了。」她看到:阿桂長髮及腰,發質比女孩子的還要好。

  「嗯,我定期護理,好不容易養那麼長。」

  阿桂的年紀比高杉和阪田都略大,小時候阪田看了鬼片不敢去廁所,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阿桂推醒,手把手去黑暗中的洗手間。

  阪田一邊釋放記憶體,還要一邊對著門外說話:「假髮,你沒走吧,不許走哦,絕對絕對不許走哦。」

  「不是假髮是……」阿桂閉著眼睛在門外守著,一半夢中一半清醒。

  總之,他就是那種照顧人的類型。

  阿桂仔細打量文,從頭到腳——膚色紅潤身體健康行動自由,完全不是他想像中被鐵鍊銬在床上身下全是白濁奄奄一息的畫面。

  阿桂現在的難題,就是如何問「高杉有沒有撫摸你的身體?」「有沒有親吻你?」「有沒有和你亂~倫?」——和銀桑,阿桂能做到無話不談啥都敢講,對高杉,阿桂也能直抒心意,而對老師的妹妹,他做不到那麼坦誠。

  萬一是河上弄錯呢?和阿文提那種事簡直像性騷擾的大叔啦。

  每個人的心都有一部分屬於過去,而他們剛好有著共同的一段過去。主要話題可以聊「松陽」「銀桑」「荻州鄉村生活」,而談到彼此的現在——文是新人女大學生,阿桂則繼續他的攘夷恐怖分子生涯。

  文很快適應了大學生活,阿桂造反幕府倒騰恐怖襲擊已經很習慣了,不過人也不能光破壞,破壞不掙錢的,阿桂會在對身份證件不那麼挑剔的地方打零工。

  文有興趣!她仔細詢問阿桂如何找工作如何打工。

  ……等高杉回家,面對的現實問題就是「阿桂覺得這兒環境不錯,他先在客房住下來了」。

  「拜託你快回去吧!」——這是高杉此刻的想法。

  他緊抿雙唇,神情近乎冷酷,從見到阿桂到吃完晚飯,一言不發。阿桂很乖覺的悶頭吃飯,低頭夾菜,偶爾和阿文寒暄兩句,讚美一下她的廚藝,不去惹他。

  氣氛很冷淡,主要是高杉就和罩了AT防禦力場一樣,就差直接脫口而出「我煩著呢,沒空理你。」

  高杉吃完晚飯就和阿文說有事兒出去一下,阿桂看著他出門,趕緊和文說:「我們跟蹤他!」

  「跟蹤?」阿文眨眨眼。

  沒必要吧,你到底想幹嘛啊!

  「去看看他做什麼……我發覺他心情很糟,如果出事就不好了。」阿桂很關心老同學的。「來嘛,你和我一起,他不好意思發脾氣。」

  ——其實他開始挺正常的,看見你在就開始心情走低谷……

  文也不懂高杉看見桂不是開心而是煩悶,論交情長度,他們相識那麼久了,就算有摩擦矛盾,也可以講出來解決啊。

  「有些話不說出來,彼此是不會明白的。」文想出一條,「你們存在誤會?」

  「就是因為說不出口才需要跟蹤啊。」阿桂心想,去問高杉「有沒有撫摸阿文的身體?」「有沒有親吻阿文?」「有沒有和阿文亂~倫?」——真的會被砍死啊。

  高杉晉助絕不拖延,說殺就殺,阿桂不想以這種方式英勇就義。

  「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好,我們走,但是別被他發現。」文拿起錢包,要行動就迅速開始,「你是開車來的嗎?」

  「先是坐公車,然後走路。」以阿桂的收入和通緝犯身份,買車太奢侈了,他還辦了可以打九折的公交卡。「我這樣環保。」

  「那我們還需要叫的士,他通常會開一輛紅色法拉利。」文很快在腦內浮現出附近的道路走向,「我們先去叫車。」

  高杉的車速並不快,所以文和桂的的士可以追的上,和他們預計的不同,高杉開車一路向北,上了高速公路,都一個小時了還不見停下。

  「車費……」文心疼這筆完全不必要的費用。

  她沒有任何收入,哥哥的遺產用一點少一點,有出無進;高杉給的零用錢她單獨的存起來,不花。

  「他要去北海道嗎?」阿桂盤算到那裡能做啥,「買螃蟹或者白色戀人嗎?」

  「我身上的錢不夠去北海道。」文低聲說,「你身上多少現金?」

  「五萬元。」阿桂一直保持著艱苦樸素沒多少錢的特色。

  「……再多距離,就需要去提款機取錢了。」早就出京都市中心了,阿文現在真的心疼錢,反正返程絕對不能選擇計程車,太費錢。

  高杉停車的地點是宮津灣,也就是日本三景之一「天橋立」所在地。

  他的眼前就是海水,踩著濕透的沙子,木屐壓著沙礫,眼光朝著海浪——唯一的綠色眼睛朝著遠方海平面眺望。

  海濤不斷反復沖刷著海灘,來回晃動。

  前進,後退。

  前進,後退。

  迴圈反復。

  漆黑的夜幕,他坐在沙洲上,面朝大海,靜靜抽煙。月光靜怡的照拂在他臉上,平靜如畫。

  「就為了抽煙,跑那麼遠!」阿桂一腳跺在沙子上,話語的力度和腿部力度幾乎一樣,「他還是那麼浪費!笨蛋!」用來做攘夷資金多好。

  你提議跟蹤害得我花那麼多錢到宮津灣,難道不浪費?

  「桂,我們去附近車站坐車,有火車到京都。」阿文難得的假日,就在的士和火車上耗費了。

  桂沒有動。

  「葬禮的時候高杉沒有哭,他很能忍。

  現在也一直在忍。」阿桂的聲音小的近乎耳語,「我想他加入我這邊,他想我加入他那邊,然後我們兩邊的很多人都不贊同。

  我們有了不同的想法。

  讓大家重新在一起,只是我個人的任性而已。」

  冰冷的海邊,寒冷的海風,灌的人滿鼻子滿耳朵都是海的氣息。

  「喂,我覺得這是你們各自的工作問題。

  公事就別牽扯私人感情。」文的聲音清楚而理智。

  很多人一起經歷了艱難困苦,卻走不到最後。

  「你生我的氣了?」阿桂伸出手,要揉揉文的頭髮,卻被她伸手擋住了,「真的生氣了?為很久以前的事情生氣?」——這件事高杉和阪田都不知道,松陽老師第一個想到的妹婿人選,其實是桂小太郎,老師問了阿桂的意思,不過阿桂沒同意。

  銀色的月光照在少女的頭髮上,就像華美的錦緞,阿桂乾脆兩隻手一起上揉著她頭頂,摩挲著:「給你頭皮按摩,別氣了。」

  他在理髮店打過工,也算有一半專業技術。

  文一直不曉得阿桂拒絕的理由,她自己猜是因為她不夠熟~女~人~妻。

  大概,還是有些介懷吧。

  「松陽哥到被抓走都沒告訴我你拒婚的理由,

  請問您現在可以說嗎?」

  她從下往上看人的模樣,真的惹人憐愛。

  濕潤的海風拂過他的長髮,他把食指放到嘴角,用和平日不同的聲線說:「這是一個秘密。」

  開往京都的火車上,長髮青年已經靠在身邊的女子身上睡著了。

  文打開一瓶礦泉水潤潤喉嚨,她參加歌詞比賽的詞用手機寫好了,全英文,題目是《Somewhere》——

  「Somewhere in the world/世界的某個地方

  Somewhere in the dark/黑暗中的某個角落

  I can hear the voice that calls my name/我聽到那呼喚我的聲音

  Might be a memory/或許是記憶中的場景

  Might be my future/或許是我即將到來的未來

  Might be a love waiting for me/或許是一直在等待著的我的愛

  Rock me gently/它輕輕動搖我

  Hug me tenderly/溫柔地擁抱我

  'Til the morning breaks, night fades away/直到破曉來臨,黑夜悄悄隱去

  I've spent my time in vain/我徒勞地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Trapped inside pain/被痛苦包圍

  Don't let me down/請不要讓我倒下

  Help me see the light/幫助我看到希望的光

  Feeling bitter and twisted all along/那樣痛苦和糾纏

  Wading through an empty life too long/長久以來艱難度過了空虛的生命

  I close my eyes/我閉上眼睛

  Listen to the wind/聆聽微風

  Longing to belong to a higher place/嚮往那高遠的天空

  Let me hear your voice/讓我聽到你的聲音吧

  Let me be with you/讓我留在在你的身邊

  When the shadow falls down upon me/當陰影籠罩得我無處可逃

  Like a bird singing/如同鳥兒的清唱

  Like a breeze blowing/如同晨曦中的微風

  It's calling me/它呼喚著我

  Somewhere in the world/在世界的某個地方」                    


☆、衝突

  阪本辰馬說,日子過著過著,就需要女人來陪一陪。

  高杉的恐怖分子生涯是不需要異性的,像來島又子,他完全不看她性別,只當是同伴。

  他目前的日子清逸,舒緩,平和(特指和阿文呆在一起的時光),那顆堅硬狂躁的心,在她面前,也會不自覺的柔軟起來。

  只有這一段時間。

  高杉告訴自己:只此一段時間。

  以後,在時間的洪流裡,在光影的流轉中,這一段時光再也不可能重來,總有一天,銀桑會出現,然後圓滿的和阿文在一起。

  他回家了,可是家裡沒人。

  高杉晉助在家中度秒如年。往日阿文總是遵守門限,而她不在,襯托的家冷冷清清,淒涼的不想待下去。

  這裡很大,有客廳,有主臥室,有次臥室,有客房,有客廳,吧台,書房還有廚房,浴室,兩個洗手間,大到高杉不想自己留在這兒。

  雖然用手機聯繫上阿文,知道她和桂在一起(實際上他們還在火車上),但是高杉見不到人就會擔心!

  他讓阿文把手機拿給阿桂接聽。

  「如果她出事,我殺了你!」總督的重低音威懾感十足,他的獨眼黑暗浩瀚,足以說明此言非虛。

  阿桂本來還半睡半醒間,這句話震盪的他腦門子痛,一下子被嚇清醒了,太沒道理了!他只是很乖寶寶的睡覺哎,吵醒他還那麼無禮……再一想今天偷偷跟蹤他的事兒不能暴露,於是只能連聲承諾會把阿文安全帶回家,一根頭髮都不少。

  深沉的夜,豪華落地燈散發柔和的光茫,只是燈下的人在冒黑氣,他的影子把燈光撕扯成幾塊。

  好不容易到了,阿桂真心覺得,現在高杉晉助敵意強烈到快視覺化了,在他的周圍是盤旋不休的鋒利匕首,隨時都能萬刀齊發把阿桂釘在牆上。

  「桂,我想和你談談。」高杉覺得等待的過程太漫長了,他心裡不是滋味,真想扇桂一巴掌——這麼晚了還帶著阿文出去!你把她當成隨便的女人胡亂玩玩嗎?

  他早就耐心崩潰了。

  阿桂真不想面對那只閃爍狂野光芒冷酷無情的眼睛,滿是譴責。對方的臉龐很安寧,但是眼神兒不對,阿桂寧可相信眼神。

  高杉真能做出來——拿個人偶讓阿文指認「桂君碰你身體哪裡,別怕,指出來」。

  桂這麼大個人,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進不得退不了,就和小美人魚腳下踩著玻璃渣一樣不自在。

  「桂,高杉,我先去洗澡了。」阿文的第一選擇就是去洗浴放鬆。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氣氛很差。

  「高杉,她就只是幾個小時不在,你照樣可以普通的,一般的,和以往一樣的生活。」換句話,有她沒她一個樣。「享受生命……」

  阿桂現在是模仿阪田的思維,學習他的口才。這活兒學不來啊,阿桂嘴皮子沒有他順溜,仔細想想,阪田的一大才能就是讓高杉生氣。

  怎麼看自己都處於不利的狀況。

  「你引發了麻煩。」高杉看著阿桂,一頓呵斥,「雖然你們從小就認識,但是隨便晚間帶她出門,很不好。

  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

  「我不會對她做奇怪的事情啊!」阿桂委屈,要知道他們出門的一大半時間都是跟在高杉的法拉利後頭,又是乘坐汽車又是乘坐火車身子很疲倦,小心的踩過沙子石頭,他襪子裡還有沙粒殘留呢!

  當然這一點不能說出來。

  真懷念阿銀啊,有他在,就能帶動氣氛,大家打打鬧鬧,嘻嘻哈哈,互揭老底,我們可以假裝時光倒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你會污染她的!」高杉臉上浮現幾分厲色。

  你青春旺火太足了!

  「……」阿桂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一番,哪裡都不像垃圾,他不自禁提出了河上同樣提過的問題,「她已經是大人了,總會認識男人的,那你還能全部擋住嗎?」

  阿桂覺得自己沒毛病,是高杉在挑毛病。

  等阿文和銀時一起,高杉……高杉想自己大概會有點寂寞。

  「這和你無關。」他冷聲道,臉上閃現陰鬱。

  阿桂腦補:剛才高杉等著的時候,四下張望,焦急難耐,心理活動是——好想見阿文,好想她!好想她!

  難道河上萬齋的猜測並非無中生有?

  難道他們就像乾柴烈火,每天過著縱欲無度的生活?

  阿桂真想給銀時放一曲嗚咽淒涼的《悲愴》(柴可夫斯基作曲)。

  可阿文的神情姿態不像是經歷過……那個……的女人,阿桂不太確定,他又找不到什麼證據,他寧可找不到證據。

  「高杉,你是不是喜歡文?」從以前開始,阿桂就搞不清銀桑在想什麼,哦,換個名字代入亦可:阿桂搞不清阪本在想什麼,阿桂搞不清高杉在想什麼。

  一念執著,萬般苦痛。

  阿桂清楚的看到隨著自己的問句提出,高杉的眼角吊起來了,看他就和看動物園的猴子一樣。

  「我對她就像父親對女兒,兄長對妹妹。

  你攛掇她和狗仔隊一樣跟蹤我,還想擺出正義的面孔質問我!」高杉皺了皺鼻子,砸出這番話來,那只陰沉的碧眼陡然更多了幾分嘲諷。

  「你知道了。」阿桂垂下眼皮,「對不起,以後不會那麼做了。」

  他又不是銀桑,和高杉對著吵架沒任何好處的,阿桂在這種時候更識趣。

  「你只是客人,請注意分寸。」高杉可不給亂帶阿文跑出去的同學顏面。

  高杉那高深莫測的眼神,對著敵人的話是勝利的保證,但現在對著自己……讓桂壓力大。

  文洗完澡,穿著一套純白色絲質居家服,頭髮綁著一條玫紅長毛巾,面帶一貫的和煦笑容開口問道:「說話口渴了嗎?你們要不要喝杯茶?」

  她的臉頰是嫩嫩的粉色,就像四月櫻花花瓣的色澤,有種讓人捧著寵著的衝動。

  熱茶很快擺在桌上,阿桂捧著杯子,不動聲色觀察高杉和文,哎呀呀,他現在進入了名偵探模式,類似夏洛克、波洛、江戶川柯南或金田一。

  高杉安詳的品茶,現在看他是多麼的翩翩君子啊,擁有海洋的寬容和天空的雅量的君子。

  ——不,面前的不是高杉,是吉田文專用的高杉!

  只有這一段時間。

  高杉告訴自己:只此一段時間(當阿桂不存在)。這是對他而言最美好的一段時光(還是要當阿桂不存在)。                    


☆、排名

  朱雀巷盡頭的一處宅邸,是京都俱樂部的會所所在地,它本來是一位王族平安時代建造的別館,青瓦白牆,茶褐色的銅柱子,屋脊上的鎮獸是金鑄龍頭魚身子的摩羯(又名鴟吻,龍生九子的第九兒子,傳說可以防火),兩側刻著代表王室的重瓣菊花,歷史達到百年的石燈籠隨處可見,黑色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曲徑通幽,茂密的櫻樹,李樹,柏樹,竹子,均保留了古樸的風貌。

  仿佛屬於不同次元。

  作為頂級會所,這個俱樂部對會員的加入極為苛刻:年齡,資產,家世,每個會員必然來頭不小,他們會把很多私人會面放在俱樂部,這也是為了保密和隱私。

  在一處幽靜的院落,一橋喜喜拿出寄存的專業攝影器材——他的愛好之一;就是攝影,但是技術糟糕透頂,屢次向知名雜誌匿名投稿(如果用真名,編輯們採用也不是因為他技術好,而是害怕他的權力地位),從來就沒入選過。

  「可以為你拍幾張嗎?」他對自己邀請而來的少女說。

  多麼希望自己能進入她的眼中啊……

  「不行。」她微笑的很溫順,但是說不行就不行。

  「我會把你拍得很美。」他凝視她,「我對你很有興趣。」

  「我也對你很有興趣。

  還是不能拍。」文堅持主張。

  一橋喜喜絕對比同齡人成熟——他的母親乃有棲川親王家的貴女,在喜喜之前,她生了一子一女,大兒子兩歲夭折,大女兒剛出生就死去,那一年秋末,她剛生下日思夜盼的喜喜,就命令下人用冷水給他洗澡,並且說「他必須承受住,否則還算什麼我兒子!」

  父母將兩歲的他送到了將來或許會繼承將軍之位的三卿之一,一橋家,小小年紀他接受的就是帝王教育,並且也明白自己未來的重任。

  攘夷戰爭期間,時局動盪不安,時代洪流襲來一陣陣浪潮,如果不出意外,喜喜二十歲就會被授予三位右近衛權中將的官職(此職位通稱「刑部卿」),成為定定將軍的世子。

  然而,世事難料,世子問題不得不經受考驗,最後喜喜棋差一招,敗於德川茂茂……誰讓定定選了他呢。

  雖然茂茂成為了將軍,但是一橋派一向不把他當成明主,他們都投資在喜喜身上,指望他帶領大家。

  前路艱難啊。

  儘管想和眼前的女人未來攜手共度,不過她防守的滴水不漏。

  「高杉同學,我覺得自己還不錯哦。」喜喜抬頭挺胸。

  「您在說什麼呢……」她佯裝不懂。

  「我不善表達,所以只能含蓄的提問——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對於喜歡的人,自然想要觸碰,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屬於彼此。

  「大學期間我都不戀愛,這是家長的意思,也是我個人的意願。」她展顏一笑。

  不是高興,不是困擾,她就這麼坦然的回復。

  你是否有了心儀的物件?——喜喜對這個問題欲言又止,總覺得逼太緊,連朋友都沒得做。

  一廂情願也沒有關係,他這一生,總想有點自我主張,自己的選擇,經營這段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感情。

  至少,他把心意傳達給對方了。

  「社會自然而然就會把人分成「失敗組」和「勝利組」,人生其實如此單純。」佐佐木,作為勝利組中的勝利組,志滿躊躇,雖然還是大四學生,不過他已經對未來做出了詳細規劃……其實就算不規劃,家族的人也會全給他安排好,一條權臣之路。「我要開始熟悉巡警組的事務了。」

  「學長,你不需要為工作發愁呢。」文接話。這就是出生於豪門的好處。

  「小公主,你大一就琢磨將來的工作啦?」因為喜喜對她傾心,所以佐佐木開玩笑的在單獨相處時叫她「小公主」——事實上,對一位將軍,最合適的成婚物件就是天皇家的公主,毋庸置疑。

  「我想要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事業,能讓我花費全部精力投入所有熱情也在所不惜的……」她暗自想,如果能有高杉或者阿桂對推翻幕府那種孜孜不倦的熱情也好,她幾乎樣樣都可以做,卻沒有那種「非它莫屬」的執著。

  這也不錯,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性。

  「殿下聽了會難過的,你完全沒考慮過依靠他嘛。」

  「這正是學長希望的呀,如果我對他欲擒故縱,您會傷腦筋的。」文想,自己可不是你家殿下打發時間的物件。

  「你簡直是小惡魔。

  要在情人節謝謝殿下,至少送點友情巧克力,有他在,沒人敢動你。」佐佐木心想,當然,也沒人敢追你。

  文笑的很從容:「我也會送學長友情巧克力的。

  我是你喜歡的類型,收到的話,你會高興吧。」

  ——真是惡魔系的小公主。

  佐佐木又不可能突然改變偏好……哎,她的臉的確是他喜歡的典型。既然殿下已經全力以赴要喜歡她,他,就在一旁看殿下的失敗好了。

  文和阿桂一起做巧克力,他們兩個多少都是懂廚藝的,不過合起來也不可能勝過阪田對甜食的天然敏感,如果他在場,大概會自稱為「巧克力王子」吧。

  「要做多少啊?」阿桂覺得分量好多哦。

  「認識的人都送。」阿文信奉眾人平等,為了不厚此薄彼,要準備的充分。

  做好後,阿文沖了個澡,然後阿桂用大毛巾幫她擦頭髮,一邊擦一邊說:「最好是擦乾,吹風機那玩意損發質。」

  「阿桂,你留長髮很合適。」她捧起阿桂的一縷頭髮,緩慢的撫摸著。

  「其實護理很麻煩,我試過好多種護髮素和頭油,精心保養……」阿桂有好多好多護法訣竅,願意無私的分享。

  「全天下我第二喜歡的就是小太郎。」文兩隻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他。

  ……高杉撞見這一幕,連裝都裝不下去……其實他本身的確就是不擅長偽裝情緒的類型,一轉身沖到附近的小公園,覺得委屈又無奈。

  他們幸福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排除在外,孤單無比。

  身體冷,喉嚨幹,還出了很多汗,他就這麼蜷在地上抱膝而坐。內心開了一個洞,而且迅速填滿了嫉妒。

  「高杉,地上涼。」

  文,安安靜靜在他的視野裡,恍惚中,她就像一道光,在發亮。

  她照亮了他。

  他的心沉靜下來,突然又如同過山車一樣高速運轉。

  「在你心目中,我排行第幾?」

  「啊?」文立即低下頭,俯下身,湊近了他,「第一。

  把每個人的名字豎著排列,那麼每一個都是第一。」

  高杉才不想和每個人一個待遇呢。

  「我都直接叫你的名字,你也無需對我用敬語。」高杉說道,「叫我晉助。」

  「……在法律檔上,我是你養女吧,對你直呼其名……」很怪啊。

  「聽爸爸的話!」高杉不依不饒。

  「……不行,這樣不禮貌。」文的腦袋左右擺動了一下,把手伸給他,「起來吧。」

  高杉用力拉了一下,把她拉入懷裡:「叫我晉助。」

  四目相對。

  「我只肯叫你高杉。」他們離得太近,呼吸噴到彼此的臉。文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裡,滿是堅定。然後她晃晃身體,從他那兒脫身,「一起回家吧。」

  在某些問題上,她十分堅持。

  一陣短暫的沉默。

  高杉說:「好,回去吧。」

  ——你很好很好。

  有時,想把你獨佔。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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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 上

  文的衣櫃裡,看不到一件無袖上衣、小背心、可以露出膝蓋的短裙或短褲,因為——高杉非常不喜歡她露出肌膚。

  高杉從不覺得那是出於獨佔欲,女孩子還是穿的保守為好,露多了就顯得不正經沒教養。

  明明已經到了蟬鳴不歇的夏季了……

  「不能再任由幕府領導日本了。

  獨立!戰爭!推翻幕府!」——高杉晉助疾呼

  「哪怕和整個日本為敵,攘夷也要進行到最後!」——桂小太郎奮起

  當攘夷志士的領袖,整日和幕府鬥爭,躲避員警追捕堵截,忙著打工或忙著暗殺,也需要休息和放鬆,海邊多好哇,夏天最適合的旅遊地點就是碧海藍天,清風白沙。

  沖繩海灘——高杉沒走幾步就發現熟人站在一邊,笑的和拉客的男公關一樣。

  「阪本,你為什麼也在?」高杉用和炎炎夏日截然相反的冷冽聲音說,眯起獨眼看人。

  他這種經歷過殺伐的人,眼眸一沉就有讓人退避三舍希望退到他視線之外的效果。

  「因為阿桂說組成團隊可以拿到優惠價,五人免一人。」阪本穿著花哨的夏威夷衫和沙灘褲,特意伸出手和高杉的手親切握手,晃了晃,面部表情很誠摯,「感謝你的邀請哦。」

  親,所有費用都是你承擔,對吧,我為了這一天早餐和午餐都沒吃哦。

  作為同樣經歷過累累白骨殷紅鮮血,一位成功的日本生意人,就是「有免單機會絕不放過」,他在陽光照耀下,笑的好燦爛啊,自動把高杉的話轉換為「驚喜呀,阪本你也在這裡」。

  「我根本沒有請過你。」高杉一點都不配合,頗為嫌棄的脫開手。「你是什麼卡通人物嗎?這副打扮……」

  「我這樣才適合沙灘。」阪本把手臂繞在高杉腰間,「喂,你穿和服來沙灘,很顯眼的。

  感覺你比戰爭時期要胖了,你要注意日常鍛煉啊,男人年紀一大就會發胖,一般先從腰腹開始增肥……」

  內部資料:

  同樣一七零釐米,神威體重五十五公斤,沖田體重五十八公斤,高杉體重六十公斤。

  高杉後肘往後一推送給了阪本一下子,打得他齜牙咧嘴。

  「你好,這是我的副手陸奧。」阪本忍疼,介紹這位模樣精幹的姑娘給其他人。「大家不要見外。」

  「很高興認識你。」文微笑,迎上前來。「我叫高杉文,因為高杉是我養父,我本姓是吉田。」

  高杉那麼不友好,只好她當女主人來表示歡迎。

  她本來想嘗試比基尼(在荻州那種內陸鄉下,她沒機會穿比基尼),但是被高杉激烈的駁回了,武市變平太聽說總督女兒要去海邊,好開心的提供了珍藏兒童用體育課泳裝(黑色普通款,曾經屬於一位小學四年級生,他網拍買下的)——因為高杉一直沒讓他見到文,所以他覺得總督說什麼「阿文年紀不是蘿莉」只是推託之詞,總督是想獨霸蘿莉!當然高杉更加不能接受,然後河上勸高杉——這個時代就沒有保守的泳裝啊!你別那麼古板。

  高杉沒死心,看中了土耳其女式泳裝:就像一件寬鬆的睡袍,從上到下遮住女子全身,連頭部都不例外,嚴嚴實實又封閉,誰都無法窺探內裡的風光。

  阿文嚴詞拒絕這等荒唐,她最後穿的是櫻花瓣白底的連體裙泳裝。高杉再耍父親式派頭也沒用,反正她不要從頭到腳包起來。

  她正是最美好的年紀,模樣又俏麗,亭亭玉立,吸引了好多目光。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陸奧的表情還是那麼冷硬。

  不瞭解她的人,會覺得她是否很勉強自己,其實只是她當慣了海盜,反而不習慣展露溫柔的一面。

  遮陽傘下,陸奧躺在躺椅上喝著飲料,她事先特意去商店挑選了展露身材的泳裝,可是阪本他兩眼放光對著別的女人搭訕。

  每次用餘光瞥一眼阪本的動靜,她就心焦,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阪本遇到真命天女,那她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高杉站在沙子上,頭頂豔陽,那眼睛黑暗又寂靜,他看見阿文和阿桂很開心的砸西瓜玩,他們邀請過他,他當然毫不思索拒絕了,那完全不符合他脾性和品味嘛。

  「阿桂,在左邊哦。」文指示著蒙著遮眼帶的阿桂如何走。

  阿桂很聽話,不過他轉向太過結果朝著大海走去了。

  「阿桂,西瓜在你右前方!」文緊接著說。

  「咦,到右邊去了?它會動嗎?」阿桂調轉頭,繼續一步一步走,手裡拿著一根球棒。

  「方向不對,反了。」阿文笑起來。

  「哪邊?在哪邊?」阿桂完全看不到,所以無法掌握距離——遊戲可以看出人與人的不同:高杉不屑玩,但是他一邊看一邊不屑一邊想參與;阪田肯定要偷偷扯開一條縫偷看;阪本平衡感一般,但是運氣好,他打西瓜一般三分鐘可以準確打中一點挑戰性都沒有;而阿桂拘泥於規則,越走離西瓜越遠。

  「就在這裡。」文把住桂的右臂,牽引他來到西瓜邊,「對準前方,打下去吧。」

  「這算不算作弊?」阿桂揮起球棒,在最高點停住了。

  「沒關係的,遊戲而已。」

  「遊戲也不可以作弊。小文,我自己原地轉三圈再重新來好不好?」阿桂摩拳擦掌,「我肯定能打中的。」

  等他弄碎西瓜,在一個半小時以後,那還是因為他絆倒在西瓜上。

  海灘另一邊,在警衛低調的護衛中心,有兩位此時不該在此地出現的人。

  「殿下,時間到了。」佐佐木提醒喜喜時間緊迫——用私人飛機來海邊只為看一個少女的泳裝,那可是有錢有權者的特權。

  不過他沒有閑——作為一橋派認定的主子,他還有那麼多需要學習和揣摩。

  「我再多看一眼。」喜喜用望遠鏡觀察著那一群人,視線鎖定在文身上,「我可是越來越喜歡她了,不知道她會不會也喜歡上我。」

  她宛如一朵神秘的花,卓然出塵。

  一個巴掌拍不響,不管多麼喜歡,如果她不用同樣的喜歡回應,照樣一無所有。

  「殿下,如果您只是玩玩還好。

  高層那些老頭子希望你趕快成家,每個家族都有適齡的大小姐,都著急的想和你定下來。」吟誦和歌,彈奏琴弦,書法香道,搔首弄姿,高貴的小姐們可是盯上你了。

  「你明明年齡比我大……」喜喜真希望佐佐木先被一群老臣追著趕著逼婚。

  「我地位沒你高。」佐佐木記得殿下小時候睡姿不好,為了糾正,就在枕頭兩端朝上放鋒利的剃刀——這種離譜方法養成他筆挺的睡姿,一動不動堪比死人。

  當上位者,並不是隨心所欲那麼簡單。

  「殿下,如果你有競爭對手的話……如果她真心喜歡某人的話……」佐佐木覺得這等發展很不錯。

  唔,他就是喜歡看殿下受挫折。

  「會是誰呢?」喜喜不由得問出聲。

  「你的兵法課已經遲到了,好了,咱們快走。」佐佐木又不知道答案,沒法回答。「作為學生會長,我要監督你上課和寫作業。」

  「佐佐木,這樣我上課會分心的。」喜喜心想:到底是誰選佐佐木當學生會長啊?                    


☆、在海邊 下

  阪本辰馬到了傍晚,才有機會避開高杉湊近阿文——逮一個獨處機會真難。

  他其實也想離這等事兒越遠越好,不負高杉不負阪田(當時的夥伴如今各奔東西,總還要留存情誼),啥都不管——高杉不可自拔也好,阪田NTR也罷,他們玩自己的。

  不過河上表示:幫忙,有生意!不幫,免談!從這殺手嘴裡得到這句話,實際上就是最後通牒了,阪本的生意還在上升期,鬼兵隊的單子很重要。

  為了不被高杉用那威嚴陰沉的目光瞪,阪本一下午故意使勁兒找女孩子搭訕(因此陸奧翻了好幾次白眼),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要出奇制勝。

  他其實並不擅長處理感情問題,他第一位戀人乃恩師之女千葉佑那子,那姑娘人美人強人人誇號稱「鬼小町」,十歲時已經有北斗一刀流小太刀免許皆傳水準,十九歲成為幕府伊達公主的劍術指導老師,一開始論武藝他只有被她抽的份兒!最神奇的是是千葉姑娘先看上他並追他的……阪本想不通啊,為什麼在酒吧他努力去哄酒吧女郎,花錢還很多,戰果就是失敗接著失敗被當成冤大頭。

  不過這回他自認為自己的主意很不錯。

  「給,拿好,阪田銀時的地址,他在江戶。」阪本內心為自己想到的高招鼓掌,秘密遞給她寫著阪田住址的紙條。

  夥伴中間,高杉和阿桂繼續死心眼在攘夷和倒幕中找到歸宿;阪田卻默默無聞的開設了一家萬事屋。

  如果文姑娘和阪田銀時和好,情投意合心心相印,那麼高杉就徹底失戀了,死心了,河上不需要擔心了,他快援隊就能接到大訂單,然後賺很多很多錢。多美好的生生不息良性迴圈。

  「阪本先生,你給我聽著。

  從開始到現在,我和阪田從來沒有相愛過。」文沒有看紙條內容,若無其事卻極其認真的告訴阪本,星眸澄澈明亮,莊重有禮的淑女典範,聲音柔和,「就算我們曾經訂婚過。」

  事情……不像阪本想的那麼容易稱心如意。

  「……」阪本腦子那麼快的人,照樣好一陣子緩不過神,大腦一片空白。

  重重疑問飛速掠過腦內:啥意思?你不愛阪田?還是你覺得阪田不愛你?還是你們雙方都沒愛?那二人訂婚的時候阪本又不在場,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拿來下結論。

  那個,難道你哥松陽先生一時心血來潮?這種事情沒有慎重考慮無法決定吧。

  「阪本先生,你站在哪一邊呢?」文把目光集中到他的面部表情,試圖捕捉蛛絲馬跡。

  她依靠直覺覺得阪本不是單純為了阪田而作為。

  「我也不知道,我想當個旁觀者。」阪本人聰明,用旁觀者的身份保護自己,一個心跳的時間,他迅速察覺她情緒的波動,哎,被美人用大眼睛盯著,覺得整個人都快被看穿。「你還好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反唇相向,做出一個很明顯裝出來的笑容,「我好得很,你看不到嗎?」

  「那就好,那就好。」阪本深感無能為力,他不要再調查下去了啦!再在妹子身邊待下去有生命危險的,高杉已經面懷惡意陰霾無比朝這個方向死盯著三十秒以上了。阪本辰馬給高杉晉助打對話方塊備註:阿文是我的,誰也不許搶!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的。

  ——文妹妹哦,就算你當面告訴高杉你們的可能性是負數,他會知道如何放棄對你的感情嗎?雖然那貨還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情。

  琢磨文的話,一種為了他人難過的情懷在阪本社長胸中縈繞不散,其中一大半是感懷事兒不成,問題弄不到水落石出撥雲見日,阪本會不會丟合約少掙錢。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如何才能推測出他人的感情……

  海邊的星空一望無際,夏日弦月嫵媚的灑落輝光,夜裡的海深邃黑暗。

  桂小太郎很開心的唱歌——每個人都會唱的多啦A夢主題曲!他蹲在海邊上一手鏟子一手小桶(從附近民宿借的)喜滋滋埋頭撿貝殼,作為一個很實際的人,他摸索著找肉多味美的貝殼,帶回去做加餐。

  「小文,你看!」阿桂貝殼撿多了,把它們堆在一起,七拼八湊,堆疊成一個大扇貝的圖案。

  借著星光,白色或灰色的貝殼們密密麻麻,密集恐懼症患者一定受不了這個。

  阪本瞟了一眼,顧盼著,心想:這招可以哄女孩子嘛,例如拼寫出一個「某某,我愛你」。

  文也隨著桂蹲下來,看著阿桂堆出來的大號扇貝,屏住氣,雙手緊握,儘快能用正經正常的聲音問道:「阿桂,你能摸摸我的頭嗎?」

  「當然!」阿桂大度的用散發著海水和貝殼味道的手觸碰她的頭頂,目光與她的一碰,交匯,她的頭頂是溫暖的,他的手卻因為海風涼涼的,輕柔摸摸她的頭,「乖哦。」

  貼近感受人體的溫暖。

  就算海再黑也不可怕。

  當阪田和高杉為老師的死悲痛並且琢磨把幕府掀翻的時候,桂發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盡力守護阿文妹妹。

  所以要防著高杉亂來!

  ——全天下第二喜歡的就是小太郎。第一位自然是松陽哥,畢竟,死者為大。當初,只有文單方面喜歡桂,而哥哥覺得女孩子被愛比去愛來的幸福……然而,婚約後又發了那麼多的事兒,應接不暇。

  文微微側著頭,用他聽不到的聲音在心中呼喚。

  阿桂總是把她當小孩子,總是以為她單純又無辜。在他面前,大概不管她做什麼,永遠都是貼上「妹妹」的標籤。

  為了繼續現在的生活,必須笑。

  因為你什麼也不知道。

  比起想法污穢的自己,阿桂才單純呢。

  品嘗他的舌頭,撫弄他的每一寸肌膚,看著他的裸~體,舌頭舔過他的發梢,把臉埋入他厚實的髮際。

  用他把自己填滿。

  他最可愛的表情就是驚慌失措的樣子,真想讓他「呀啊啊」的尖叫啊。

  陸奧扮演的角色一直是冷面副將,不過她有點繃不住了:「看那麼久,喜歡她?」她討厭阪本聚精會神看另外的女人,比他在酒吧和一群女人傻樂還討厭。

  「啊哈,隨便看看。」阪本摸摸下巴。

  「你現在有喜歡的物件嗎?」她說的平板單調,其實心如擂鼓。

  「那當然有。」阪本作為男人,要是連個對象都沒有,丟不起那個人!

  「是誰啊?」她收拾心神,可是避不了胡思亂想。

  「反正不是你,小丫頭。」阪本一時半會沒法捏造個情人出來。


☆、高杉敗了

  宇宙是什麼模樣?

  漆黑一片,無限廣大,遙遠深邃的能把人吸進去,但是又包含了無數繁星,無數可能性……人間的是非、成敗、騷動、不安,面對大宇宙,統統不值一提。

  阪本喜歡自由無忌,嚮往無拘無束,所以才會退出攘夷戰爭,在宇宙的星海做生意。

  為什麼……會在這麼局促狹窄擁擠的地方進退不能?!

  阿桂為了省錢,提議大家返程一起坐新幹線和地鐵,新幹線至少還能有座位,乘坐地鐵剛好趕上高峰期,人擠人人壓人仿佛全世界都想上這趟車(這又不是諾亞方舟),阪本的墨鏡都被人流擠壓的歪斜了,而他伸胳膊調一下墨鏡位置都做不到。

  最慘的是,他離阿文太近了,等於是把她整個兒摟在懷中,她也動不了,只好溫柔嫻淑樣把頭依在他胸前,他努力想讓臂膀撐住車廂保持距離(珍惜生命遠離危險),但是……高杉射過來的視線太可怕了!這冷寂的目光簡直要一直滲透到阪本體內,而且是能引發心絞痛血肉骨骼一起疼痛的鐳射型射線——阪本社長心肝震顫呐。

  要知道,當年在戰場,他可是表現得沒心沒肺——雖然每天都是無盡的死亡,每個人都如履薄冰,然後開始對死亡對戰鬥對未來麻木不仁,如同人偶,只是在內心深處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難看的傷口,化膿結疤。

  伴隨著行車,人體和人體難免碰到一起,每一次阪本都有會和冰雪被陽光烤化一樣,氣化蒸騰活生生變人幹的錯覺。

  阿桂會說:「阪本,你要保護好小文!」他對阪本不亂想的;而高杉,咬著唇,盯著人,一手抓牢扶手,一手捏著衣袖,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昏暗的,幽幽的,沉沉的,在攏成一團的人腦袋裡聚精會神直勾勾注視,以眼殺人。

  ——總督!我對你明眸皓齒的養女沒興趣!我寧可去酒吧花錢找女人,你信我啊!你凝視那麼久眼睛不痛嗎?

  一想到河上那陰慘慘的「不幫忙,沒生意」,阪本就心悸,那腔調和匕首一樣,會消減快援隊的利益,損失掉大把金錢。

  懷裡這位又不能撥轉開丟鐵軌上壓死,又不能打包快遞給銀桑,又不能這樣,又不能那樣的。

  「阪本先生,下週五我們大學舉行學園祭,有興趣的話就和陸奧小姐一起來玩吧。」

  少女的柔和聲音在他耳畔輕響,宛如夜曲動聽。

  她身上的氣息就像甜點心或者花朵,阪本悲哀的想:的確是討人喜歡的姑娘,所以高杉深陷其中,但是深陷其中卻茫然不知。好學生高杉按照老師的期許照料文,不敢背離,不能背離,無法背離……這份心意沒有表達的餘地和傾訴的空間……他的所有執著,只能建造一座墓碑為「愛」的墳墓。

  高杉他啊,在老師把妹妹許配給自己的同學之後,連為自己爭取幸福都不能了。

  等等,他要是去爭取才可怕呢!

  阪本辰馬才不要想總督去NTR銀桑的後果呢!人要放寬心,別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高杉費心耗神元氣大傷……去海邊完全不是放鬆,他那深謀遠慮的頭腦思考的主要問題就是阿文太可愛太迷人,吸引了太多沒必要的視線,這一波攆走,又來下一波,無窮匱的讓他操心。

  他內心的擔憂使他無心欣賞海景或玩耍嬉戲,又不能給阿文貼一塊「高杉專屬,觸摸者死」的標籤,女孩長那麼漂亮人又溫柔,受歡迎本就是理所應當,而高杉必須把夏天海邊的任何風流韻事的萌芽掐死了。

  在家裡,阿桂就夠讓人無語了,他可以不鎖門光個背在浴室刷牙洗臉……肆無忌憚接近和碰觸阿文……那傢伙就像個變態一樣,什麼「頭髮要趕快擦乾否則會感冒哦」「我這裡有蕎麥面的打折券,我們一起去吃」「這個喵星人的視頻好可愛,它把腦袋鑽在紙箱裡頭上還頂了一顆乒乓球哎」「我忘了拿護髮素,阿文,你遞給我!」(對最後這個不靠譜的要求,高杉把護髮素以投擲棒球的力氣丟進浴室,砸中阿桂腦袋)……

  有一次雨下的大,高杉想去接阿文,出門沒多久就看到阿桂背著她走路,而她打著一把雨傘,身上穿的連衣裙被雨水打濕貼在小腿上,小手摟著阿桂的脖子和肩膀,前胸貼著他的後背,頭髮交纏在一起。

  高杉垂下單眼,刹那間想摧毀眼前擋著的一切!

  阿桂那麼蠢啊,雨中來接人都不曉得多帶一把雨傘。

  自從麥當勞兒童餐推出的贈品是「起司貓」扭蛋,阿桂和阿文就一起開始收集了。那種垃圾食品又不能天天吃,高杉乾脆指派下屬買好一整套,可是阿桂偏說這影響他收集的期待和樂趣(又不是送你的);阿文也不贊成的模樣。

  阿桂一心攘夷完全不存錢(錢都投入革命或莫名其妙的玩意上),以後一定連養老院都住不起!他優點在於生活上的雜事兒很熟稔,什麼做飯打掃洗衣都拿手,他可以做一桌子很容易消化的午餐,然後安詳的對高杉和文說:「你們辛苦了,來吃飯吧。」

  這種優點有多大意義?高杉寧可雇傭一個家政公司的服務人員。

  「我想在餐廳打工。」她並著腿,端坐在沙發上——阿文這個請求一說出來,就被高杉反對,他那只眼睛簡直要鼓起來,下巴驟然一抽:「不是說過不行嘛!」

  「有很多很多知識,是學校學不到的,我保證這個工作很安全,阿桂就在那家餐廳打工,他會照應我的。」

  高杉傾身超前,更不爽了。

  他那兇惡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陌生,全身肌肉繃緊:「你想依靠阿桂?」——那為啥不來依靠我啊!

  「其實我不想依靠任何人。」阿文說的小心謹慎,「只是以個人的力量要實現所有願望,是不可能的。」

  「我不同意。」高杉總督氣場全開。不正確的行動就要提前阻止。「你用不著盲目學別人,打工的事情免談!」

  「高杉……」她的聲音慢下來,臉孔流露出憂鬱和感傷,目光凝住了,眼眶開始有淚水打轉。

  她任憑淚水流淌。

  高杉有些慌了,可是又不習慣被人發現他著慌,他走過來坐下,仿佛存心要把她擠在沙發上,想要開口安慰又不知道說什麼話語。

  「你只是任性耍賴而已,以為哭就可以談條件嗎?」從鼻子裡哼一聲,總督決定與養女談判,「如果是合理的要求,我才會答應。」

  高杉很困擾,理智告訴他對這種行為無視最好——靠這個當年他讓阿桂和阪田無計可施,可是做不到啊,妹子一哭他萬念俱灰恨不得什麼都給她。

  她好可憐的把眼睛朝他看了看。

  高杉一籌莫展,伸出雙臂把她抱在懷裡,摟住她的肩頭:「好了,你去打工吧,只能上白班。」                    


☆、偽戀 一

  佐佐木會長在卸任和最後一次學園祭前夕,邀請相熟的同學們吃個便飯——以他的財力,便飯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級餐廳「千花」,它號稱「食之精髓,不依奇技淫巧,在一皿一碗構築宇宙之美」,不到四十人隨隨便便吃去快九十萬。

  阿文吃了一口草莓果凍配生魚片,這個搭配很新奇,滑膩的觸感融在口腔,她琢磨下次自己可以在家裡的廚房試著做。

  原材料很明顯,但是要加多少調料就需要細細琢磨。

  偶爾朝著窗外的一瞥,讓她面露沉思之色。

  分明是個熟人,不過穿著大變樣了。

  她找個藉口出了包廂,側著身子,放輕腳步,跟著那人,去觀察「奇妙的景色」——主賓吃飯,寒暄,用翻譯器交談,酒過三巡,對方的飯局眼看就要結束了,雙方握了握手,友好的告別,並且為彼此的坦誠和合作簽下合約。

  「晚上好,請問您現在是哪位呢?」等到那些狗頭狗腦的戌威人離開,文才現身,輕撫掌,微微笑,語氣不緊不慢。

  「我的打扮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阪本辰馬伸懶腰,方才做生意那氣場那精幹就和蟬蛻皮一樣掉完了。

  他今天穿的格外不同:沒戴墨鏡,上身白色襯衣,外罩黑色金邊制服,褲子也是同色的制服褲,領口還系了一個白色領結,乃真選組隊長級別穿的標配服裝。「這身制服很適合啊。」

  「合適到讓你自稱真選組土方副長?」文因為看見他穿著的簡直和COSPLAY一般,稍微一想覺得必定有什麼隱秘理由,於是偷偷聽他和天人談生意,結果他居然以真選組的名義招搖撞騙。

  這騙子口才好,忽悠的天人和他定了契約。

  阪本傻笑幾聲,他喝了不少,吐出的氣都有股濃郁酒氣,丟火柴過去能點著:「真選組又沒損失,有些天人更喜歡和公務員做生意,因為他們有偏見在先,職場精英的我只好滿足客戶的願望嘍。

  有需要才有供給……」

  「原來精英是騙子啊。」文點頭,「我受教了。」

  「妹妹啊,能不能送我回家,我是說,回酒店,也許是回飛船……」阪本揉眼睛,他的胃在抽搐,渾身不對勁,腿哆嗦著——看來戌威人喜歡的佳釀不適合地球人飲用,「送上計程車就行。」

  「你既然近視,就應該戴眼鏡。」文已經發現:他不由自主眯縫著眼看人。

  「隱形眼鏡很恐怖,戴一次就像要自挖雙目;而我戴普通眼鏡很難看,醜極了,醜爆了。」阪本扭轉身體,身體疲倦的快癱倒了,「妹妹,快來扶扶我。」

  ——他才不會像松下村塾那幫子死鴨子嘴硬的同伴那樣,撐不住還要撐。

  他的目光茫然空曠,似乎越過了茫茫天際,去看明亮的星辰。

  不,看的不是星星,他仿佛還在家鄉桂濱的沙地上,潔白的沙灘就像新娘的白無垢,他面朝土佐灣,聽著海水漲潮,看波濤翻滾,在那最適合看月亮的地方,抬頭就仰望一輪明月,仿佛有一個童音在問——「姐,我能當大英雄嗎?」

  他是阪本家的小兒子,家境富裕優渥,母親在世的時候辰馬很嬌慣很正太,而母親死後二姐乙女接手教育他,她假小子一樣,對他又愛又凶,經常讓他嚇得喊著「姐,我再也不敢了,姐,你別打了!」——在暴力女的培養下,小時候愛尿床愛哭的膽小靦腆孩子,越來越膽兒肥,而且很快展現出在劍道上的天才。

  ……說實話他課本知識學的一塌糊塗,乙女姐覺得他總需要有一樣拿得出手的。因為她概念裡「武士需要武藝很拉風」,所以培養育成上有所側重。陰差陽錯,他沒有變成曾經嚮往的賽車手,而是在一代宗師千葉周作門下學習「北斗一刀流」劍術,劍術很快練得超群不凡,接著和恩師女兒戀愛訂婚,有了「桂濱之龍」的美譽(其實這玩意起的超沒懸念,桂濱是他家鄉,而辰馬的辰指的是龍,就算他叫高須龍兒照樣會有這個外號的),然後還跑去攘夷,殺了不少天人和幕府官兵,攘夷半途又去做生意,按照通常眼光,他還真是有始無終虎頭蛇尾……

  一隻手搭在文的肩膀上,阪本的神情猶如陽光普照:「我說妹妹啊,你是高杉的女兒,就等於是我的妹妹,和哥哥我要說實話——」他表情更正經了,「我認為呢,戀愛最重要的是過程,是每一次的心動和心悸,所以你最後和哪位在一起的結果可以往後排。

  來,我不告訴別人,阪本和高杉,你喜歡哪個?」

  「如果是心理分析……我可以說一說對你的評估嗎?

  因為喪母而缺乏安全感,有戀姐情節,就算在北斗一刀流獲得最高讚譽,得到宗師愛女垂青,依然還是沒安全感,那時候你認識的人,只是打發時間的熟人而已。

  你並沒有很在乎他們,頂多就是幾十年後一起開同學會吹噓兒女、車子和房子的關係,就算你有什麼想法,也絕對不和他們交心。

  你真正的朋友是在攘夷戰爭的戰場上結識的……」她乾脆拿心理學課程學的知識來解析阪本。

  阪本啥都沒聽清,忽然一陣噁心,張開嘴巴哇哇大吐——人想吐的時候根本止不住的!

  阪本的大姐,因為贈送給他一把夫家的家傳寶刀,不得不自殺;一手照料阪本成人,和他感情最好的乙女姐,不想弟弟的攘夷和叛逆拖累她夫家,黯然和丈夫離婚。

  乙女姐要求他,一定要當個男子漢,可是,到底什麼才算男子漢呢。

  ……

  阪本手指動了幾下,吐一吐也是有好處的,他清醒不少,就是頭疼,眼睛痛,腰間盤痛,他接過阿文遞過來的解酒藥和白開水,咕咚咕咚喝藥灌水。

  他閉著眼,用白領巾豪邁的一抹嘴:「謝謝哦,以後我給你買禮物。」——因為乙女姐很兇悍,所以把他養的對女性很溫柔。

  「你嘔吐在我的裙子上,多麼榮幸啊。」文聲音平和友好。

  「我給你買一套衣服,不,買兩套!」阪本立馬提出補償。

  哎,這次虧大了,要知道阿文穿的衣服都是高杉專門定制的,要找同款的根本不可能……阪本考慮買個一般牌子的衣裙糊弄算了。

  「你剛才喃喃說佑那子要來了,要趕快結婚趕快有女朋友什麼的……我可以委屈一下,裝作你的女友。」文輕言細語。

  「妹妹啊,雖然我是個帥氣英俊的男人,但是你千萬不要看上我!」阪本一拍胸脯,「我剛才醉酒胡言亂語,別放在心上。」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防線,對千葉佑那子(恩師閨女,鬼小町,前未婚妻),阪本……哪怕是「桂濱之龍」「欺詐師」「快援隊社長」「艦長大人」,依然不得要領。

  「你完全沒有吐在我身上,發現你有那個傾向,我就把你推開了,你全部吐到自己身上了。」文說道,「我中學的時候學校沒有戲劇社,就自己創辦了一個。

  這演技能否得到你的認可呢?」

  阪本低頭看自己一身那濃稠的嘔吐物,再看看她,用左手拇指揉了揉太陽穴:「如果你能保密,就請幫我這個忙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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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戀 二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流年》

  阿桂一件件脫去魔法師的角色扮演服裝:黑色帽子,黑色斗篷和黑色仿天鵝絨大衣,換上平日穿的藍衣——他打工的餐廳以異世魔法為主題,按照經理要求,他扮演的是魔族魔法師,一個壞心眼的傢伙,作為一個嚴格要求自己的人,他努力扮什麼像什麼,絕對對得起工資。

  他松樹般筆直站在餐廳後門,安安靜靜等阿文。

  文也在這個餐廳打工,而她的角色是龍族少女,需要戴上金色假髮,身著拖地古典長裙,衣服後面還有條毛絨金尾巴。她是頭一回打工,阿桂擔心她會出差錯,特意把自己的班次調整的和她一致,方便隨時看顧,空餘時間他還會把自己的心得傳授和教導於她,經常打零工,他都可以針對這方面著書立說了。

  「阿桂,你能幫我保密嗎?」文換好衣服來了,她的聲音甜絲絲的。

  「當然,我最能保密了。」阿桂點頭。

  後來他才後悔不該那麼貿然答應的。

  「我要當阪本先生的假裝女友。」她說這話的聲音就和說「歡迎回來」一樣平和。

  「哦,原來你要當阪本的……啊,什麼?!」阿桂腦子裡警鐘大作,刮起了狂風,海浪洶湧澎湃,還有火山在噴發,流星在墜落。

  在瞭解到更多情況之前,阿桂腦子裡已經模擬出完整的故事(狗血言情劇風格,冷酷總裁和純真大學生的偽戀):

  阪本辰馬丟下墨鏡,他的眼睛有一種感召力,類似戰場上的旗幟,讓人挪不開眼,他舉步攔住女孩,用粗壯的手臂環住阿文,聲音自信果斷,強而有力:「文,你想要男朋友嗎?

  快來假裝我的女友,然後你就會充滿女性魅力,而我不必對你負任何責任。」

  於是,單純的阿文就答應了!

  阪本總裁當然不會滿足於聲線誘惑,他很快就動手動腳,把手伸入阿文的衣服內,盡情揉搓……

  桂沒法裝的隨便輕鬆,他立刻雙臂把住阿文的肩頭,表情嚴肅又惶恐,搖撼著:「男人都是狼,阪本也是狼,快和他說你不要做了。」

  「我已經答應他了,自然要信守承諾。」文撥弄著自己的頭髮,神情純真,聲音更加悅耳,「他以前的未婚妻要來了,為了甩掉她,我來幫忙。

  我做過阪田的未婚妻,我能做好的。」

  阿桂汗毛直豎。

  好吧,以前文當阪田的未婚妻,松陽老師在上,外加大夥兒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阪田最多也就和女孩手牽手,啥非分之想都不敢有(膽肥會釀成命案的),可是換成愛好逛酒吧私生活糜爛的阪本(阿桂對此人的評價持續走低)會咋樣啊?憑什麼阪本為了對付自己的未婚妻就要動銀桑的前未婚妻?為了推開恩師的女兒就要利用阿桂和高杉和阪田的老師的妹妹?

  桂從文的臉看到脖子,再繼續往下,越瞅越擔心——他一肚子懷疑惶恐不安止不住往外冒。

  他皺了皺眉,語氣生硬:「讓他找別人,實在不行我可以穿女裝幫他。」

  「不,我要說到做到。」文搖頭。

  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啊!別看上他啊,你口味沒那麼奇特吧!

  阿桂憤恨的說:「固執!」接下來他心神不寧,走一個只有三級的臺階居然摔下去差點把腳踝扭了。

  高杉晉助真沒想到在家普通刷個牙都得不到安寧,阿桂一副「我有話要說但是不能說」的蠢表情,在洗手間轉來轉去。

  高杉斜眼看盥洗台:上面有一個貓咪笑臉的杯子——阿桂的;杯子裡一把藍色軟毛牙刷——阿桂的;毛巾架上狗爪子圖案的面巾——阿桂的;博古架上的招財貓擺設——還是阿桂的!

  這個家裡阿桂的私人物品越來越多了,就像小狗撒尿圈地盤一樣,阿桂在佔領總督的空間,而且他沒有意識到他很礙事。

  高杉吐出最後一口漱口水,沒好氣的對桂說:「想說話就說,不想說就出去!」——他的耐心很有限。

  「你是不是現在想大便,我可以等你大便完……」

  阿桂那張臉還是那種被不知情者稱為「貴公子」實際上笨拙的一本正經表情,左手還不知為啥拽著面巾捏著,扭開臉沖著白牆繼續無趣的表情,臉上還奇特的泛紅,一切都讓高杉火氣蹭蹭上漲,難道直白說句話那麼困難?

  桂這貨別指望能藏起思想,他就和一碗清水般一望見底。

  「我沒想……」高杉不想上廁所,可是看阿桂的臉色,他似乎便秘良久了。「如果現在不說,以後也甭說了。」

  他們雙方所處的攘夷隊伍矛盾越發明顯了,這不是一方暗殺一方炸彈的區別,如果說阿桂還在堅持和幕府一切勢力作對,只用辛苦打工賺的錢作為資金,那麼高杉已經轉變思路,策劃又計畫,拉攏幕府裡可以拉攏的物件;從商家攫取金錢和利益;真正的不擇手段。

  他們致力於的方向,漸行漸遠。

  「我很想告訴你,但是我答應保密。

  你能不能試著自己猜一下。」阿桂煩惱啊,他是很遵守承諾講誠信的人,不能轉頭出賣阿文,可是他擔心啊,至少也該讓高杉和他一起擔心啊。

  黑色眼睛和高杉的對視,期待能用「同學間心電感應」交流思想。

  高杉真的沒情緒和阿桂玩猜謎。

  他在自己的房間吸煙鬥,每隔一段時間,阿桂就會敲敲門鬼魂一般溜過來,用一種快窒息的聲音搭配悶悶不樂的表情說:「高杉,你那麼聰明,已經明白我想說什麼了吧。」

  ——誰能明白你想幹啥啊?!

  等到第六次阿桂呼吸加劇又跑來膩歪:「高杉,你該明白了!」高杉不由得在腦內模擬——猛撲過去,手臂一揮抓住他的手腕,一個迴旋把桂整個兒摞到,用力按在地上固定好(用腳踩幾下),拿把刀對準他脖子:「有話好好說!」

  因為高杉不識趣無法做到和桂同學心有靈犀,阿桂只好一肩扛下這負擔:緊緊跟隨阿文,就和她COS服裝那小尾巴一樣貼身不離。

  高杉很不爽。

  他感到心裡有什麼黑色的玩意在膨脹,籠罩壓下,心情壞透了。


☆、偽戀 三

  我不想長大

  長大後世界就沒有童話

  我不想長大

  我寧願又笨又傻

  我不想長大

  長大後就會失去他

  ——不想長大

  這所著名大學的學園祭,熱熱鬧鬧開始了。

  「妹妹哦,你們學校美女多嗎?」這是阪本蒞臨提出的首要問題,他東張西望,眼睛渴望美女滋潤和保養。

  班級和社團都開設小商店或推出特色節目,例如女僕咖啡廳;執事吧;占星館;小吃店;漫才;鬼屋。為了吸引更多人增添人氣,大家各自想招數:手工藝社乾脆弄了個人偶掛著條幅在各處發傳單;戲劇社的男女主角手把手沿著校園大路走動;籃球社員拉了已經畢業的前輩打一場友誼賽。

  「很多很多。」文微笑。「就算是禮貌也好,至少得眼中有我啊。」她把阪本的墨鏡摘下來,疊好,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你不會忘了我們在交往的設定吧。」

  「妹妹,求你了,其他好說,第一保密,第二別真的喜歡我。」阪本露出略帶尷尬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氣。「阿桂帶炸彈了,對不對?」而且那傢伙一定打算一有不對勁就把炸彈朝著我砸來。

  阿桂注視過來的視線包含了比平日更多的東西,弄得阪本很沒安全感。阿文妹妹說必須有個人知道真相,這個人選擇阿桂比高杉好……好把,若高杉曉得了,會隱忍不發才怪呢。

  「那我們避開他練習。」文看了一下手機時間,然後遞給他一張手繪地圖,「你和阿桂四處轉轉,我先忙班級活動,兩個小時後我去找你。」

  她參加了演講賽,不過比起在一群人眼前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她更喜歡看阿桂擔心的表情。

  「練習?」阪本想法裡最好那兩個女人去PK,而他躲的遠遠(例如在另一個星球)不被波及。

  有時候佑那子會闖進他的夢境,她閃光的眼睛在黑暗裡燃燒,簡直是復仇女神,他被嚇得只能跪下來(男人不屈,屈膝只能跪美女)用把地跪穿的勁頭哀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隨便你打,隨便你選武器打。」

  ——為啥銀時當時分手無波無瀾,而阪本心驚膽戰呢?

  佑那子武力值高是一個方面,其他方面……阪本自己也說不清。

  「演戲都需要練習,我們都不是天才。」文說道,淡淡笑,「好好玩哦。」

  阪本就和阿桂結伴一起亂轉,他選的都是聽名字就有大把女孩子在的地方,可惜名字和實際並不一定符合——百合咖啡廳的服務生全都是偽娘,還都是些腿毛沒刮鬍子渣青灰一片的醜男;夢星館的占卦師居然是男的(雖然模樣中性,但是面對面阪本立馬知道那是男人),而且他還是摸骨占卜,阪本立馬把手縮回去,堅決不想被同性觸及;阿桂從毛茸茸的小熊布偶人那裡拿到傳單,執意要去看手工藝社團,阪本想這種地方一定有很多心靈手巧溫柔無比的美女,唔,經常做手工縫縫補補也許會是眼鏡娘,反正只要臉好身材佳聲音甜,阪本就很樂意了。

  美夢總是破滅的格外快,手工藝社社長是個石田雨龍臉的瘦削眼鏡男,玩針的技法出神入化,可是從性別上阪本就不待見他啦,他心裡吐槽:進化方向是東方不敗。

  在大學校園探險,就和在銀河系漫遊一樣,天知道會撞見啥。

  阪本終於看見美女了,泳裝美女在游泳池做花樣游泳表演,鮮花怒放的女人們和暴露在外的脖子手臂大腿小腿,白花花的肌膚,讓阪本欣賞不已。

  「阪本,我早就想說了,咱們把話挑明瞭——你這次過分了。」阿桂忍耐再忍耐,還是憋不住,「你不能對阿文做下流的事情。」

  他的聯想豐富而寬廣,雖然拿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想十八禁很不好,可是阪本牽涉其中,想純情到底也很難吧。

  男人都是好~色的動物!

  「不是我的錯。

  都是假裝的。」阪本垂下頭,「我是打算借鑒阪田甩人的例子,切斷感情的方法,讓佑那子不再擔心的途徑,所以讓阿文小姐做我的偽裝女友……」

  「那和我們家阿文有什麼關係啊?

  你不要以為用點花言巧語就可以矇騙小姑娘!」桂比出兩個指頭指著自己的雙眼,「我都看著呢。」如果做出丁點下流的事情,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你就好好看著吧。」阪本一挺胸,「我不會心懷不軌的。」

  「你的意思是我家阿文沒有魅力嗎?」阿桂聽到這種回答並不覺得舒心。

  「哎呀。」阪本深感怎麼回答都不對啦,他一把扶住阿桂的肩膀,誠心誠意的說,「我自己有姐妹,整整三個姐姐呢,姐姐被其他男人用看待異性的眼光看待,做兄弟的,只會覺得很討厭。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就放寬心,用不著恨我,都是假的嘛。不會假戲真做的。」

  最可悲的地方在天文館,乍一看美女不少,卻全是別人的——來這兒的全都是找浪漫的情侶,一個個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甜甜蜜蜜,阪本看看身邊的阿桂,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居然還有眼神都發綠的同人女正好坐在他倆後面一排,人造星空之下,她們不懷好意琢磨阪本和阿桂的配對,阪本五感靈敏,其中耳朵靈又敏感,聽到了:三個女人有兩個猜阪本是攻,有一個猜阿桂是女王攻還信誓旦旦此乃反差萌。

  完整劇情都被他們拼湊出了:

  又被同居的女人從家裡趕出來了。今夜又是無家可歸了,該怎麼過呢?——正在街頭徘徊的阪本(上班族,風流,閱人無數,居無定所)無意間看到了正在回家路上的大學生(兼職模特)阿桂。

  哇哇哇,好可愛呀,決定了,今晚就是他了!

  於是阪本步履輕快,上前搭訕:「今晚讓我住在你家吧,我會付房租的,而且我會讓你體會至高無上的快樂哦。」

  羊羔一樣純情的桂當然不是身經百戰的阪本的對手,三下兩下的就被騙了。於是他們同居了,天天LOVELOVE。

  阪本心中洶湧無數槽點:為啥我是閱人無數居無定所?等等,如果說以前在酒吧喝過酒的女人都算上,我的確閱人無數啊,居無定所也沒講錯,我的生意遍佈銀河系。

  不過阿桂不是模特啦。

  最關鍵點我們不是同性戀!我幹嘛咬住桂的唇,糾纏著,攻佔著,吞吐著。阿桂的菊花那麼骯髒怎麼可能有興趣!

  星象講解從北半球轉到南半球的時候,高杉來了,他剛剛在阿桂旁落座,後面的同人女就新增人物了:第三者!高杉設定為桂的兄長,這樣還可以玩兄弟禁忌戀!

  阪本心中繼續槽點:阿桂年紀明明比高杉大啊,都怪高杉這些年苦大仇深,老得快!                    


☆、偽戀 四

  這所大學奇葩的社團不少,還有一個研究部專門展覽各色刑具,從木驢、尖鐵棍到鋼繩、斬首台,陰森恐怖比隔壁鬼屋嚇人效果還好。

  高杉步伐沉重,他幽暗的視線掃過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阪本猜他的心思,估計是想著最好拿炸藥全炸掉,熊熊烈火燒為白地,省的礙眼。有一會兒,他把手伸到懷裡,似乎在摸著什麼讓自己定神——任何場合必定隨身攜帶松陽出品的無圖書證號的綠封皮口袋小本。

  一切,都因為松陽先生吧……

  吉田松陽,被一群神秘僧侶打扮的武者(後來查到是幕府定定將軍直屬的奈落)強行帶走,後來,在刑場斷頭,行刑者是公家御用試斬者兼劊子手池田夜右衛門。

  這位村塾老師的頭頸第三和第四根頸骨之間被一刀斬開。然後頭顱給監斬官檢視,屍體被運到試刀場,作為試刀的用品。

  所謂試刀,通常是將二具或三具屍體朝下倒扣著堆起來,用夾竹夾著固定,然後再用刀柄上加上鉛塊的刀來切。

  用這個方法來判斷刀的鋒利程度。

  池田家以售賣咳嗽藥「人膽丸」出名,此藥的重要藥引是人體的肝臟,所以松陽的屍體先是被取走肝臟,然後用來試刀,殘碎的片片丟在一個大木桶裡,和那些惡貫滿盈的罪犯的屍體混在一塊兒,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

  池田家還會把比較有名的犯人腦袋收藏起來,他家有個大廳特意用來陳列展示犯人頭顱,如同驕人的戰利品值得矜貴,也是由於這個習慣,讓阪田有機會奪回恩師的首級。

  面對恩師頭顱,那感覺就仿佛把心臟掏空,失去全部靈魂,胸口堵住,無法釋懷無法解脫……

  要多麼堅強的神經才能承受這一切考驗呢?

  ——文,對你來說,我只能是養父,現在是,未來是,到死都是。

  阪本推測著高杉的想法,按這個節奏他該孤獨終生啦。

  想什麼來什麼,文的腳步輕飄飄的,翩然而臨,有年輕女孩子加入,氣氛舒緩不少。當然不能讓女孩子看肅殺的刑具,於是他們一行人轉到了電影社。

  此時《英國病人》已經播到一半了(阪本一看電影名稱就在想,這部的主題就是NTR啊)。

  看電影,要安靜,趁著黑暗,文就把阪本拉走了,阪本不敢掙扎,要是被高杉發現那就說不清楚了!阪本不想去試驗這位的殺傷力。

  「其實我挺喜歡電影賞析。」阪本搓搓手,「我們就算說剛好同時想上廁所,也糊弄不了多久的。」

  「其實我挺喜歡茱麗葉·比諾什。」文欣賞這位女演員神秘的氣質,冷靜的表演。雖然在《英國病人》她是女配,不過搶眼極了。

  「啊,我覺得克裡斯汀也不錯。」這位飾演的是被兩個男人爭奪的人~妻,金髮大~胸好身材。

  戰火硝煙中的背叛與我們在太平盛世中的背叛比較,要單純天真多了。新戀愛的人們心存緊張並滿懷柔情,但卻可以粉碎一切——只因心如烈火。

  ——《英國病人》

  「這裡視野真好。」阪本說。

  由文帶領,他們來到圖書館露臺,所在的建築物剛好地處小山坡上,舉目遠眺,整個校園盡收眼底。

  阿文道:「事情已經結束了。

  我通過推特給千葉小姐留言,邀請她來看一看我校學園祭。

  她在沒看見我這個情敵之前,肯定不會直接對決,那怎麼辦呢?她想辦法換上一套玩偶服,用的是比較暴力的手段(把原本穿這套小熊玩偶裝的學生打昏了),遮住真面目,心情忐忑來一探究竟。她想見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你。

  她在你身邊至少晃過五次,你沒有認出她。」

  她懂,比誰都懂千葉佑那子的心情。

  「……」佑那子的臉,在阪本腦中揮之不去,想到就心煩意亂。「她已經走了嗎?」

  「是的。」你心裡有數,那種自尊心高的女人,不可能再來找你。

  「我該多留點神……」阪本把身體趴在欄杆上,天色越來越黑,有那麼一陣子無語啊。在沉思冥想中,不知不覺,焰火開始了。

  五彩繽紛,無數焰火在天空綻放又落幕,此起彼伏。

  「可惜沒見到千葉小姐。」文輕鬆愉快也挨著阪本靠在欄杆上。

  「她很美。」阪本說的是實話。

  焰火帶來了火藥的味道,他覺得有點氣悶,於是脫下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那我呢?相比較如何。」

  這個問題怎麼說,難道還要讚美「強中更有強中手」?

  「文小姐當然很迷人性感,現在看過去美極了。」阪本隨手拈來,總之絕對不能和一個姑娘講你比不上另一位姑娘,會被嫉恨死的。

  「我平常不性感嗎?而且我的胸部比長相性感哦,你試試看。」文不慌不忙拉住阪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的嘴湊在他耳邊,說的柔情脈脈。

  整個過程不過五秒鐘,所謂人都是有極限的,而阪本此時此刻已經到達極限了!手裡碰觸著那團柔軟,阪本卻狼狽不堪,眼珠子轉來轉去,不敢縮手也不敢繼續。

  這就是進退維谷。

  他的眼睛不由得盯住姑娘的胸,覺得自己的理智搖搖欲墜。

  然後阿桂就突然出現了,聲音尖利的能刺透人心。「阪本辰馬!

  ……話說,你是用什麼玩意抵著她……」阿桂一臉崩潰,「你現在已經……我不能當著小文的面說這麼噁心的詞,天啊,阪本你人品真差勁。」

  他就和一眼看穿陰謀詭計的名偵探一般,幾步沖過來,隔開阪本和阿文。色狼絕對不滿足於胸,他定還想摸其它每一個部分。

  阪本有冤屈無處伸啊,他黯然道:「我說是一把手槍你願意相信嗎?」

  「哦,原來是手槍……」阿桂剛想鬆懈下來,突然全身緊繃,語氣森冷,「什麼手槍?!你當我不知道,明明就是勃~起。」

  「這只是單純生理現象好不好?你自己早上也會有正常反應的。」他竭力讓自己顯得平和。「我可以解釋,一切都能有合理理由。」

  「你這是狡辯!」阿桂的世界觀崩塌中,原來的戰友,居然要對自己親如妹妹的姑娘……展開不正當男女關係,他沒辦法此時高呼咱們友誼長存。「你以前還是有人格的,現在怎麼如此墮落……」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女人在身邊蹭怎麼可能沒反應,我現在正在努力讓它安靜下來,我不會在這裡用的!」阪本覺得自己掉在陷阱裡了,他的臉已經漲紅,眼睛睜大了,思路混亂。

  就這趨勢,他就算說「是她勾引我,她讓我摸的」,只會找打啊。

  「小文,我們走!」阿桂拉住文的手,把她帶走,遠離「色~狼」阪本。他特意回轉頭恐嚇老戰友,「不准你靠近一步!

  你遇上大麻煩了!」                    


☆、偽戀 五

  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

  但是天總會黑

  人總要離別

  誰也不能永遠陪誰

  而孤單的滋味,誰都要面對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他剛才有沒有吻你?」阿桂已經氣急敗壞,哦哦哦,小阿文的初吻一定已經被阪本奪走了,沒有了!一股涼氣從脊樑柱竄到心肺,他趕緊安慰女孩,生怕她想不開,「別怕,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初吻的!」

  初吻很重要的,以後的那麼多吻只是初吻的粗糙模仿和山寨。

  「我很高興你那麼快趕來!」文的面孔上閃爍著欣喜和幸福,神采奕奕。

  阪本會落到什麼下場她才不管呢,她透過長長的睫毛,把眼瞼抬起,眼睛霧煞煞的看著阿桂。

  阿桂那腦瓜子已經盡情把阪本往下作的方向妄想了:

  煙花綻放之時,阪本色狼模式啟動,情~欲~大動——「煙花漂亮,但是你比煙花更漂亮……」

  阪本親吻她,用盡全力的親吻她,他這是掠奪,他這是侵略,於是任何障礙不攻自破繳械投降。

  一眨眼工夫,他就從嘴進展到鎖骨,接著是胸口。

  「這裡是外面……不要啊……」她喘息不止,柔弱無助,只能可憐的在他的擁吻中顫抖。

  「沒關係。我想要你。」他乾脆把手掌探入她的文胸,進一步探索和發現。「不許叫出來!叫喊的話,會被別人聽見的。」這貨絕對一手摸一手脫褲子。

  她只能獨自飲泣……

  阿桂簡直不忍心繼續想下去,他語重心長,特別家長風範教育小朋友的告訴小文:「女孩子有些地方絕對不能讓人碰到,你看——」他指著自己的胸,肚子,然後是屁~股和兩腿之間,「千萬不能讓別人碰!

  任何時候不要和壞人獨處,萬一他糾纏,你要趕快給我打電話,我立刻就會趕過來。」

  「剛才好可怕呀……」淚水在阿文眼眶裡轉啊轉,就是不落下來。

  「我會保護你的。」阿桂一股豪情充溢胸膛,「在把你交到銀桑手裡以前,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這時候阿文才不想聽到阪田的名字呢。「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會和好的。」阿桂就當她鬧彆扭,殷切撫慰,「他不和你好,我就揍他,和高杉一起揍他。」砸頭斷骨削人棍。

  「我不喜歡阪田。」她的氣勢一下子改變了,她舉頭凝視阿桂,那種嚴肅和認真,好像要把眼前這刻刻入腦海的執拗,並且悄無聲息的比方才離他更近。

  寂靜無聲。

  她的手輕柔的捧起阿桂的臉,清風恰好拂過,於是阿桂的頭髮迎風飄起,她抬起雙眸,閃著光輝,牢牢盯住桂,她踮起腳,把唇往上輕觸。

  就在距離不到一釐米的時候,阿桂那面帶沉思的臉開口:

  「那個,反正已經和銀桑分了,你和阪本那就不是婚外情。」阿桂心想,阿文原來是心甘情願獻身呐,被阪本摸著摸著就剪不斷理還亂了,「你確定要和那個滿宇宙亂竄的商人戀愛嗎?」

  阿桂認真考慮要不要把阪本的風流韻事講給她聽。

  刹那間,仿佛響起了花瓶掉地上碎成渣的聲音。

  「我和阪本先生沒關係!」在對一切不管不顧之前,文還是讓頭腦裡的理智占了上風。她恢復了溫柔又和煦的笑容,惹人憐愛的姿容,「我和阪本只是做戲,他是一時糊塗……」

  阿桂你到底要蠢到何等程度?

  沒關係,這麼單純也很可愛。

  「你別信男人說的一時糊塗!」阿桂緊抓文的手,「他們說什麼也不會幹,其實什麼都幹得出來。」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徒多得是。

  「我會聽你的。」阿文很乖巧的回答,「小太郎,你聽到音樂嗎?我們跳舞好不好?可以把不愉快遺忘。」

  阿桂當然不會反對,他樂感是零(雖然他喜歡K歌,但是從節奏到音準都差勁透頂),跌跌撞撞摟著阿文跳舞。

  轉圈,踩到腳了,轉圈,腿不穩了。

  「放手!」高杉神兵突降,給了阿桂一記眼刀,他沒有立刻掄拳頭已經是給阿桂面子了。

  「啊哈哈哈,大家好啊,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們。」阪本也來了,方才,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去找總督,然後辛苦的和高杉解釋了一番,心想總比他從阿桂那裡得到一個「阪本大~色~狼」的故事要強。

  他就是這個性,與其提心吊膽,不如破釜沉舟。

  高杉沒有打斷他的話。

  聽完後,他眉頭一沉:「你們假裝戀愛?」

  「千真萬確是假的。」

  「你沒動心?」高杉目光冷冽,他的聲音冷酷之極,可以去凍海鮮。

  「對你養女動心,我還不如去對假髮動心呢!」阪本心道:我寧可同性戀都不對她出手的。

  「你以為我會信你?」她年輕美貌,漂亮迷人,完美無缺,你應該至死都愛著她!

  阿文在高杉心中只有優點,不管她做什麼都是好的。

  「你信不信我都把實話說了,我可以拿任何人任何東西發誓,比如我死去的媽,我的快援隊,我的存款和貸款……」阪本有句話不敢說:你養女漂亮的臉之後是個扭曲的性格啦,雖然搞不清她勾引我幹啥,但是我已經學乖了,乾淨俐落不陪她玩了。經過這一通折騰,你應該補償我大訂單!

  「你希望我說‘沒關係’嗎?」高杉只要想到阪本和妹子親近,就心中不自在,有什麼似乎揪緊了,稍許緩解的方法就是——乾脆也把阪本當成不存在的人吧。

  「有關係!絕對有關係!」阪本把墨鏡摘了,他那近視眼和高杉對視,用那種我對你天地可鑒的超誠懇表情,「我陳述事實,希望得到你的信賴。」

  ——「只要老子沒死,你休想找男人!」面對秘密懷揣這等思想的你,我沒有傻到去挑釁。

  高杉立馬去找文。

  這個世界很醜陋,必須把一切化為灰燼,然後再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在犧牲中進步。為了做到這一切,高杉讓自己告別了過去,變得果斷,冷酷,磨練的百毒不侵,可是怎麼辦呢?在百毒不侵之前,就已經被侵入了。

  有你在的地方,黑暗也會發光,醜陋也會變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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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屋

  秋天度假,阿桂預定了一家老字型大小的旅社「六角屋」,主要就是看他家價格便宜——阿桂精打細算一向首要考慮價格問題。

  「這裡的員工真多啊。」而且都是五大三粗面容猙獰的青壯年,桂琢磨他們的員工需要培訓!一個個都不知道微笑服務賓至如歸。

  「我累了,先去休息。」高杉心裡對旅社檔次不滿意,但是既然這次全權交給桂打理,也就不好挑刺。

  客棧連空調都沒裝啊!高杉(他高雅又成功又有的是錢)根本不需要省錢的,和毫不客氣用錢的阪本(如果花的是高杉的錢,他還能加倍的去花,就像用的不是錢而是可再生衛生紙)不同,阿桂花錢會記帳盤算,仔仔細細算花銷。

  高杉自認並不嬌貴,攘夷時期什麼飯都能吃什麼苦都能受,此刻就是擔心委屈阿文。

  「來笑一下,讓我看看世界上最美麗的笑顏。」阿桂捧著老式照相機,就是用膠捲的那種,對著阿文拍照。

  阿文站在旅館的木質階梯上,仰起頭,甜甜的微笑,整齊的牙齒白淨美麗。

  阿桂也許不是專業攝影師,對她卻是最好的攝影師。她從小就是公主一般,被男生纏,被女生嫉,但是她總能很好的平衡——有次作文,老師出題讓學生們選一個最想做朋友的人來寫,結果除了文自己,全部都寫她。

  耍心機對阿桂沒用的!他那個思路完全不是常人可以揣摩的。按照他個人喜好偏愛年長成熟的女性,阿文再怎麼神奇也不可能讓自身老幾歲。

  和諧場景落入眼眸,高杉刹那間魂不守舍,難以平靜,右手指甲掐入左手手背上,他突然呼吸沉重起來,想了想,他覺得需要抽根煙。看到阿桂在文面前很歡實的樣子,總會讓他有念頭想疏遠老朋友——這當然不是什麼獨佔欲,而是阿桂不夠矜持不夠成長,如果他膽敢對阿文有壞心思,那就是不道德,沒天理,沒節操,可以去死了。

  高杉將話放在心裡,把那些負面情緒捂在心裡直到潰爛壞掉。

  到了傍晚,高杉看到阿桂和文手牽手急匆匆進門,他緊鎖雙眉,目光陰冷,真想伸手把他們分開。

  他忍不住瞪阿桂。

  「高杉,有人想對阿文不利!」阿桂正色。

  文一副羔羊從屠宰場裡跑出來的模樣,緊緊貼著桂。

  她在超市購物的時候被人跟蹤,因為阿桂和高杉身份太特殊,她沒法報警。

  高杉非常自責,要是綁架犯咋辦?一眨眼的功夫,阿文就可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想到這個,高杉簡直要發瘋。

  他一旦開動腦筋,很快發現六角屋不對勁——很多帶著武器的浪人武士,不加掩飾的看著他們一行人,他相信,這幫人密切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高杉告誡桂,「我們必須離開。」

  他們向著後門走,遇到擋路者,趁著他們還沒有思想準備,高杉用手肘擊中了一個監視者的頭部,阿桂也同時放倒了另一人。

  行動一開始,敵人就會發覺,然後立刻反撲,他們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分鐘,不過以他們的默契,時間足夠了。

  等他們從後門狂奔逃走,很快就不留下任何痕跡的混入人群了。敵人就算全城搜索也沒轍,阿桂號稱「逃跑小太郎」,溜走躲避的本事是第一流的。

  高杉不是寬容的人,絕對要追究到底:這家六角屋是「創界黨」的基地,那幫人盡是極端分子和暴力武裝肌肉男,首腦叫天堂紅達。創界党認出了高杉和桂,以為來者不善,不過還來不及做什麼,高杉他們就走了。

  用鬼兵隊滅了他們?徹底的摧毀,殘酷的折磨?

  不,高杉直接把他們舉報給真選組了。不久,這創界黨就迎來了末日。

  阿文頭一遭遇到這等事兒,剛好藉口受了驚嚇賴在阿桂身邊(實際上她從容不迫連汗都沒出)。

  「要是我不在的話你要怎麼辦啊……」阿桂準備好熱牛奶。

  「會哭。」文接過奶瓶,吮吸著奶嘴。「謝謝你在我身邊關心我。」

  她穿著胭脂紅碎花的飄逸吊帶睡裙,頭髮披散著,隨性靠在沙發上。別看那睡裙看似普通田園風,實際布料來自京都老店的友禪染,先要用露草青花畫圖樣,接著由名匠在絹織白布作畫,染織後,放入流水漂洗,使之顯示出鮮豔明媚的色彩,全部工序一共二十六道,一件要八十五萬日幣。

  「喝完就睡吧,你今天也累了。」阿桂溫柔的等姑娘喝完。

  「阿桂,我不想一個人面對黑暗。」她低語喃喃。

  「我等你睡了再走。」阿桂當然不能丟下害怕的小阿文,她想他留多久就留多久。

  「白熾燈燈光好刺眼,我不喜歡夜燈,你能不能給我找來蠟燭?」她朝阿桂看看,「拜託了。」

  阿桂立刻去找蠟燭,一打開門就看到高杉:他的面部和聲音都透著一股陰寒:「桂,你總算出來了。」

  高杉非常擔心阿桂變得品質低下道德敗壞,那傢伙待在阿文房內時,高杉就仿佛被鈍刀子捅著心口,一陣陣鈍痛。

  他一邊想著我只是透透氣,一邊在阿文門口徘徊,周身自帶冷氣效果,心情錯亂紛雜。

  他只能聽到自己空落落的腳步聲,震響在耳畔。

  「我一會兒還要進去,你知道哪裡有蠟燭嗎?」阿桂問。

  「……」高杉沒辦法溫柔熱切的面對這個,他的思維簡直要轉不動了。「不行!不要再接近她。」

  「那個,也許是我的錯覺,但是,我真的越來越覺得,你……真心愛上你的養女,也就是阿文。」不想某人被其他人觸碰和接近,這明擺著是獨佔欲啊。

  「是你的錯覺。」高杉絕不承認。「簡直不可理喻,回去後,請從我家裡收拾東西趕快滾。」

  「你千萬別走上十足的變態路,亂~倫是不對的。」阿桂開始說教,「你又不是生活在《源氏物語》或者《癡人之愛》的世界,你把我趕走,和養女同一屋簷下,然後你們就開始接吻,吻著吻著去床上……」

  這等事他想過好多次,所以講出來很順口。

  ~~~~~~~~~~~~~

  ——「小太郎,我非常想要你。

  你想要我嗎?」

  真的全部都要的時候,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文想著,讓阿桂躺下來獻身服務,盡情的逗弄他,讓他的臉因為羞惱而扭曲。

  阿桂敲敲門,端著蠟燭進來,手中的蠟燭發出黃色的光焰,被它的光芒包圍,似乎人和人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

  仔細看,他一隻眼睛上烏黑一片,很明顯被揍了。

  「小文呐,我和高杉商量了,我搬出來;你呢,去住宿舍,他把現在住的那棟房子賣掉。」阿桂和高杉互毆一頓,終於得到這個結果,「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啦,就是覺得大學時還是住宿舍更容易交朋友,你看好不好?」

  「當然好。」她回答的溫順又乖巧,善解人意。

  啊,連表白都做不到。

  所以,連失戀都無法做到。                    


☆、畢業了,工作了

  【阪田銀時租了一位酒吧老闆娘(年紀在六十以上)小酒館的二樓屋舍,開設什麼都接單的萬事屋,長期欠房東兩個月房費,不知為何總還不上;最近萬事屋新增一位十四歲夜兔中華娘,睡在壁櫥裡;阪田和其員工志村新八的胞姐(酒吧工作,十八歲)關係存疑,他們初次認識他就把她從高利貸者手中救出,非常純愛電影的節奏。】

  高杉聽報告的時候還是很耐心的,聽完後,怒氣終於爆發了,一把抄起報告書和偷拍的照片(登勢,神樂和妙姐),狠狠摔在地上,光摔還不夠,淩空一腳跺在照片上,他拿出兇狠的目光,冷冷的說:「就這些了?」

  他的思維已經超越生氣或震驚等情緒,直接進展到不發洩不快——把這股氣憋著就太痛苦了。

  不過一個卷毛,居然女人關係這麼混亂!

  「您覺得還不夠嗎?」河上用的是正常語調,聲音平靜緩和,反問,淡定面對總督的怒目而視。老太婆,酒吧公關還有蘿莉,白夜叉不得了哇,當然他私生活越亂七八糟也好,這樣總督NTR可以少點愧疚。「你可以對文小姐行動了。」

  祝您NTR成功。

  高杉不自然的皺皺眉,開口:「不要胡說!」

  不過阪田變成這個樣子,要如何和阿文講呢?對高杉而言,文和阪田複合,重新在一起,乃天經地義,可是阪田表現的如此糟糕啊!要讓阿文和一個渣共度人生,這種想法是高杉無法忍受的。

  大江戶的航空港,一位年輕的警界精英正在接機等人。

  他一頭淺褐色的頭髮,修剪的很對稱的兩道劉海,發尾是微微外翹的羽毛剪;長著一雙狹長眼睛的臉,是正宗鞋拔子長臉;戴一副夾鼻式單片眼鏡,鏡框上系著一條鏈子,另一端掛於耳上;身穿一襲銀色金邊制服,長風衣款式,約莫一八零的頎長身高;他百無聊賴一邊和認識的人發郵件一邊等著。

  等待的時間沒有預想的長,佐佐木只要能用手機能上網,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學長!」文拖著行李箱,朝對方揮手,四目交投,「我在這裡。」

  她穿著米色西服中短裙套裝,化淡妝,已經從大學生向職業女性轉變。

  「有沒有煥然一新的感覺?」佐佐木贊許的笑笑,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自然的接過對方的行李,「殿下要我向你問好。」

  不愧是能讓一橋大人迷得死去活來的角色,無論怎麼看,都散發魅力美麗動人,清純又溫暖。

  「那就謝謝您了。」她抬頭看佐佐木的眼睛,開腔,「多虧了一橋殿下,我才能在江戶的電視臺找到好工作。」

  在這份工作之前,不管什麼面試都是失敗,而大江戶電視臺提供了最好的待遇,以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得逞的態勢……她要成為一名主播了,滿足殿下「每天早上都可以見到最新的你」的愚蠢願望。

  「現在不叫他七郎了?」佐佐木肩膀聳動一下,「你也是有其他選擇的,而且電視臺給了你一份好機遇,所以咱們別想那個傻瓜了。」他有時候也會費好大力氣忍耐,以免自己去扇未來將軍耳光的。

  「你是一下班就來了?」文打量對方的制服裝,還特意轉到後面仔細看,「衣服很合適。」帥氣又時髦,不過真的實用嗎?衣擺很長,感覺會妨礙行動。

  「我沒那麼忙碌,特意讓你看看工作狀態的我是什麼樣。」佐佐木說,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這衣服最初版本是真選組土方設計的,掏出槍支和佩刀都很便捷,真選組那邊是黑色,而我們見回組是純白,必須一天一換啊,白色不耐髒。」他用幽默的眼光展示自己的袖子,「特別是這裡,我有時會忍不住半天就換一次。」

  自誇的話不能輕易說出口,實際上,雖然成為見回組一把手的時間尚短,他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個員警組織,與真選組互相制衡。

  執劍如「二天」(二天就是指太陽和月亮,即陰與陽,在劍道上是宮本武藏「二天一流」的簡稱。)

  執筆如「天神」(「天神」指的是死後被尊奉為學問之神的菅原道真—— 一位傑出的學者和詩人。)

  其才能武堪比宮本武藏,文直逼菅原道真,因此這個男人號稱「三天的怪物」。

  「學長您的選擇總是充滿矛盾。」

  「所有交通工具(包括新幹線和飛機)都會暈,但是什麼駕照都去考取;喜歡白色卻討厭牛奶;明明左撇子,卻右手比左手射擊更准。」佐佐木給自己總結。

  「學長,送我去酒店吧,先把行李放下。」文用手機搜索穀歌地圖,然後拿給佐佐木看,「這個地方認識嗎?」

  「電視臺不是分給了你一套公寓嗎?

  在我的轄區,是高檔住宅區,而且離我家很近。」佐佐木領著阿文去停車場。「你沒拿到鑰匙嗎?」

  「拿到了,不過我想明天再去,今天住酒店——IKEDAYA  HOTEL。」池田屋酒店,阿桂的據點。

  車很快啟動上路,怕她悶,佐佐木打開了車載電視,大江戶電視臺正在放新聞:「這次遭受惡劣恐怖襲擊的戌威大使館,幸好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下麵是監視錄影器拍下的疑似恐怖分子的影像……」

  畫面上正好是阿桂和萬事屋出力狂奔。

  到了池田屋酒店,門口已經被真選組封鎖了,他們大張旗鼓捉拿恐怖分子,平常人根本不准入內。

  「學長,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文探頭。

  她擔心阿桂。儘管知道阿桂過的就是這種驚險的生活,逃啊逃,炸啊炸,還是衷心希望他每次都逢凶化吉。

  佐佐木作為內部高層,很快就掌握了情況:「裡面有恐怖分子,聽說還有炸彈,你換家酒店還是去我家?」

  「算了,去我自己家,今晚我請您吃飯。」阿文思索找什麼樣的飯館。

  「怎麼可能讓你請,我責無旁貸……」佐佐木話音剛落,頭頂就傳來了爆炸聲。

  一團,準確說是一個人縮成一團,抱住酒店的宣傳條幅,掛在半空中。

  阪田銀時!

  文遠眺,沒有錯過一架直升機停在酒店屋頂,想來是阿桂的逃跑手段。

  她放下心,表情就如同什麼都沒發生,祥和的對佐佐木一笑:「麻煩您了。」                    


☆、鴛夢重溫

  文的新居乃1LDK(帶客廳、飯廳和廚房的單間公寓房),裝修好連傢俱都齊全,月租二十五萬由電視臺支付。

  阪本笑臉迎人提著一個果籃,高杉帶著鮮花和愛馬仕描金茶具套裝,登門拜訪,恭賀她喬遷之喜。

  阿文細心把花束擺放在花瓶裡,然後到廚房裡拾掇清洗水果,放在盤子裡端上餐桌,然後為客人倒上茶水送上糕點。

  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寒暄過後,正事來了。

  「妹妹啊,我有事情要拜託你幫我,只有你能幫。」阪本抓起一塊糕點咬上一口,說話那語氣簡直仿佛這忙就事關宇宙的命運和銀河的滅亡。

  他是做生意的老手,人情又廣朋友又多,在星球間行商,快援隊甚至能從海盜那里拉人才,錢滾錢賺的不亦樂乎,不過,人生難免磕磕碰碰,有起有落。

  他需要接待一位元VIP天人,本來一切準備就緒,可以說這次接待花費了阪本無數心思,快援隊全體出動,簡直堪比某國春節晚會,就差最後一個步驟……

  但是關鍵的女主角……今天腹瀉拉稀沒法上場了。

  他緊盯著妹子,殷切道:「我已經和高杉先說了,他說這要看你的意思。」

  高杉偶爾怨毒的神情簡直可以殺人,不過他會轉化為深謀遠慮的沉思表情。

  是的,阪本不傻,先和高杉說個清楚,總督聽明白了,很想直接拒絕,但是轉念一想,他不能事事代替阿文做決定,於是告訴阪本由阿文決定是否去做。

  其實他心裡很希望她不答應。

  安靜中,他自我審視動機,確信是因為阪本的要求不合理,而不是別的什麼。

  「具體接待什麼人呢?」阿文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茶。

  「央國太上皇歐布。」雖然他已經退位,但是依然擔任央國銀行行長,人稱「宇宙金融之王」或「央國的先知」,坐擁無數資產。

  阪本笑的爽朗又樂觀,心裡不停喃喃祈禱:答應吧,妹子。

  轉頭看高杉那陰沉樣子,心裡轉念

  ——晉助啊,你是不是腦子有過類似念頭:把我和阿桂和阪田都踹進火山口,然後你自然而然成為阿文的全部……我這是沒辦法才來啊,失敗的代價承受不起。

  「央國?」阿文想到了鮟鱇魚造型,她的聲音放輕了,「你想從央國得到什麼。」

  「銀行貸款。」阪本精神奕奕,「另外我在央國最高法院被判刑二百五十年,順便弄個特赦。」

  ——您到底做了什麼威猛的事情,需要三輩子關在外星球的牢房?

  「需要我做些什麼呢?」阿文放下茶杯。「請詳細說說。」

  「我就知道妹妹你最好了!」阪本超級自來熟,從懷裡掏出小冊子。「這裡有劇本的!」阪本就是總導演。

  ……

  央國太上皇並不喜歡星級航空港——的確,這是著名建築師的設計,旅客和貨物輸送量達到銀河系前列,豪華的VIP廳,各種膚色,各種人種,奇裝異服的天人和人類們,在任何著名航空港都是一樣的風景。

  多麼索然寡味。

  他活了六十多年,要說奢華的享受,他什麼都嘗過試過,激不起新鮮感。

  阪本迎上前,笑的花開一樣。

  「我給你三十分鐘,讓我看看你們日本生意人的接待方式。」他和孫子哈塔王子樣貌不同,哪怕年近古稀,依然是精悍的模樣,一雙眼睛深不見底。

  乘坐的車子只是普通的轎車,接待人員是快援隊社長,笑起來的聲音刺耳的很。

  老人一拐杖搗在車座上:「別笑的那麼傻。」

  「習慣了。」阪本從善如流的收起笑容,「聽聞閣下曾來過日本,是五十年前吧。」

  「既然接待我,自然要對我的履歷瞭若指掌。」太上皇用鼻音說話,「到底有什麼好東西讓我看呢?」

  「您耐心稍等片刻。」

  車子駛入了歌舞伎町街道,這條街大部分還是過去的樣子,那些樸實的建築,落後的居民,寒酸的衣著。

  轉過鬧市街角,曾有一家丸子店「發簪」,總是散發熱騰騰的丸子香氣。很久以前,因為看板娘非常美麗,好多男人為了看她而光顧丸子店,把自己吃的腦滿肥腸。

  女人。

  笑顏嫵媚,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她穿著牽牛花花紋的傳統和服,額頭留著兩縷前發,腦後梳著把頭髮盤起來的髮髻,插著一根木頭簪子,亭亭玉立站在「發簪」的門口,白皙的脖頸如仙鶴。

  「這裡……這裡難道不是幾十年前就關門……」老人心緒潮湧,無法平靜,兩隻腳仿佛粘在地上無法動彈,下意識握住了手。

  他上大學那一年,需要在日本江戶轉機,趕上飛船誤點,他等待的不耐煩了,就偷偷出來亂轉,肚子餓了,又沒帶錢,無奈之際,這家「發簪」的看板娘請他吃了日本的丸子。

  一期一會,他學會了日本這個成語:本意是坐在這裡喝茶的機會,也許僅此一次,後來引申為:人生的每一個瞬間不能重複,相會只是僅此一次,無法重來。

  眉目斑駁,歲月蹉跎,一期一會。

  「我的青春回憶啊……」那大和撫子模樣的東方佳人,他始終無法忘記,無數次浮現在他的腦海。

  五十年了,她跟以前一樣美,不,是比以前還要美!

  「綾乃小姐?」他試探著問道,心臟怦怦狂跳。

  他當然知道人類不可能五十年不變樣,那又怎麼樣?他已經很久不曾有如此美妙的感覺。

  「您好,歡迎光臨發簪!」她淺笑盈盈,說話的聲音很柔和。

  太上皇一直認為自己是最理智的類型,但是面對這仿佛穿越的場景,他的感情簡直要氾濫了。

  「阪本先生,這是迄今最好的招待。」

  「啊哈哈哈,這沒什麼,當時沒有實現的心願,現在要不要達成?」阪本為了這一刻,研究了這位老人的自傳好幾遍。

  太上皇似乎變成了剛剛高中畢業的毛頭小夥子,用那種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小心翼翼,結結巴巴問道:「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髮嗎?」

  心跳如狂。

  她拿下簪子,解開髮髻,長髮流瀉,如瀑如柳。

  阪本盤算著:老伯多摸一會兒!多給我貸款!

  妹妹加油!                    


☆、阪田銀時,他炮灰了

  真選組和萬事屋的聯合賞花格外熱鬧,兩個組織發生熱烈的對抗賽,局長被敲成腦震盪依然無怨無悔愛阿妙小姐;沖田和中華妹子拳打腳踢扭傷了腰;山崎和新八一起侃大山抱怨各自的老闆,而副長……副長喝高了趴在自動販售機的頂棚,人事不省一動不動。

  他也不是孤單一人,自動販售機的出貨口卡著阪田銀時呢,銀桑人倒是清醒,就是挪動不了,如同甕中之鼈。

  ——我想見阿文了。

  也許因為明白見不到,才會突然想見,在茫然黑暗中,就會越發嚮往光明。

  「先生,這樣睡著會感冒哦。」文剛巧經過,她上前幾步,踮起腳拉著副長的袖子。

  土方~呻~吟了一聲,差點翻身掉下來。

  「頭痛……」副長打了個嗝,摸著額頭喃喃:「我在哪裡啊?」

  「歌舞伎町街,需要幫你聯繫家人或朋友嗎?」

  「誰啊?」土方轉著腦袋,發現眼前根本沒人,疑惑了:「你在哪兒?我看不到你。」

  「我在下麵。」文用手碰碰他的胳膊肘。

  「嗯。」其實土方還迷糊著,撲通一聲跳下來,立刻慣性作用半死不活靠在文身上,然後刹那間覺得不對,很不對。

  這聲音這柔軟度這清香……是女孩子。

  他往後一步,差點被阪田絆倒,理了一下自己的鬢角,把腰挺直,表情依然愣愣發呆。

  「我昨天喝多了,不過沒問題了。」他的腦袋作疼啊,宿醉帶來的痛。

  就像有一根長針紮在太陽穴,他現在非常需要休息,昨晚這麼趴一夜,如今報應來了,腰椎和肚腹都酸麻脹痛。

  「如果身體還不舒服,最好去醫院。」阿文建議。

  「我自己回去躺躺就好,謝謝你關心。」土方要是因為宿醉就去醫院,以沖田那張嘴巴的資訊傳播速度,指不定會被扭曲成什麼奇怪流言呢。

  「喂喂喂,幫幫我,我自己出不來……」銀桑求救,他可不想在這裡找尋「時光機」——何況也找不到,提高嗓門大聲嚷嚷,手臂亂舞:「拜託!美女,拉我出來!」

  他自然不能向土方求助,於是選擇了聲音甜美的女孩。

  一隻手抵住了出貨口的遮擋門,幫他脫困。

  經過這麼一折騰,銀桑的腦袋亂的就和在垃圾場滾了一圈一樣,待看清了來人,他就和被電擊一樣呆若木雞。

  「阿文……」

  此刻銀桑對自己的眼珠子深表懷疑,神思恍惚,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雖說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天涯海角。

  她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就這麼好端端的,儀態萬方的秒殺視線啊!

  ——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千羨萬羨阿文的衣架……要是能當衣架就好了。

  「阪田,好久不見。」阿文對比起阪田的手足無措魂遊天外,非常鎮定。「你宿醉了?」

  「你好……嗎?」與故人相對,更加深刻的感到時光如此無情的流逝,自己如此的一塌糊塗。他現在滿身酒臭,頭髮髒亂,衣服上全是灰。

  說什麼,接下來還能說什麼?事出突然,阪田發現要找個話題還真難哇。

  他仿佛聽到一個巨大鐘錶在滴答滴答轉動秒針,而秒鐘分割了時間,也分割了他,

  無論如何開動腦筋,嘴巴都和被膠布貼住一樣笨拙。

  「我很好啊。」她往自動販售機投入紙幣,買了一盒草莓牛奶一罐咖啡,然後把草莓牛奶遞給銀桑,自己喝咖啡。「請你喝。」

  土方默默注視了一下情況發展,發現完全與自己沒關係,就告辭了。

  銀桑就和小學生一樣低頭安靜喝牛奶。

  最初他為什麼愛上了甜食呢?因為在屍山血海生存掙命的孩子,覺得自己的嘴巴裡總有汙血和爛肉的臭味,他竭力想祛除那讓他不舒服的味道。

  在攘夷戰場衝鋒殺敵,他開始把阻擋自己的敵人變成了汙血和爛肉,三餐吃起來都有絕望和悲觀的滋味,於是他吃甜食吃得更多了……

  因為生活缺乏甜蜜,所以才嗜甜愛甜。

  從血腥的白夜叉,成為萬事屋的死魚眼老闆,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老師,失去了阿文,他只要沒牙痛到需要看醫生(很丟人所以他竭力隱藏,其實他非常害怕牙醫和電鑽),照樣大量攝取糖分,就像毒品或麻醉劑,至少甜蜜的東西,讓他覺得生活也是能有一絲絲甜味的。

  阿文還記得他的喜好,是不是說明她一直無法忘懷他?一想到她對自己念念不忘,阪田頭不痛腰不酸,昂首挺胸,心裡洋洋自得。

  「阿文,我開了一家萬事屋,雖然現在規模還不大,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把它開遍日本,不,要開遍地球,不,要向銀河外星系發展。」阪田說他的宏偉大計。「有什麼麻煩,都可以拜託萬事屋。」

  「那很好啊。」阿文附和著。

  阪田鼻子動了動,嗅到一股好聞的氣味,他放鬆下來:「玫瑰香水?啊,超適合你,這是為了更加時尚嗎?犯什麼傻……」你本身氣味就很好了。

  「現在已經工作了,所以必須改變。」

  「咦,在哪裡工作?住哪裡?我去玩。」阪田心裡還妄想模擬怎麼用電動自行車載著阿文兜風呢,其實他最隱秘的想法就是讓阿文叫他「哥哥」或者「主人」,具體哪樣很難抉擇哇。「我現在就很閑。」

  「我不大方便。」阿文有種隨手助人助出麻煩的預感。

  「沒關係沒關係,下次也可以的,我隨時都可以!」阪田沒發覺對方的婉拒,反而越發熱情,「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可以陪你的。」

  「阪田銀時,我們很久以前就分手了。」阿文覺得有必要提醒他這個事實。

  關係破裂無可挽回!

  「共同經歷了分手,我們的關係應該更親密啊!」銀桑犯起蠢來,直逼阿桂。

  「阿銀,你是一個好人。」文毫不猶豫送上好人卡,「以前你告訴我說你心裡有別人了,我真誠的祝福你和對方一起獲得幸福。

  現在,我心裡有人了,你也會同樣祝福我吧。」

  晴天霹靂!

  阪田的思考模式如下:她心裡有人了——她不喜歡我了——她不要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感覺自己在固化,慢慢變成了一塊石頭,咽了口唾沫,他想讓身體適應現實,可是全身都僵化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年。

  「我當然祝福你。」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仿佛是便秘擠出來的,這聲音在他僵固的體內徘徊,從喉管散出來,溶解在空氣中。

  她那麼遠那麼遠,望塵莫及。

  ~~~~~~~~~~~~~~~~~這是苦情的分割線~~~~~~~~~~

  公園裡,長穀川坐在椅子上,哀悼他再次失去的工作。

  阪田就在他旁邊坐下,喟歎一聲。

  ——「自從遇見阿初,她就全心全意的相信我,期待我,為了不辜負她,我就算筋疲力盡,就算吐得昏天黑地,也仍然繼續努力!終於成為入境管理局局長……

  我不是討厭這種永動機一樣的努力,可是,她的期待永遠比我的努力高一層,我討厭無法實現她期待的自己!我討厭MADAO!」

  長穀川看都沒看阪田一眼,只是憑藉直覺覺得現在這個人和自己處於同一個層次,所以吐露了心聲。

  ——呐,看著我啊,為什麼不看我呢?

  阪田的腦袋裡反復著過去種種,陷入極度的情緒低落。

  他縮在長椅上,疲憊又無力,也許是神經過敏,他覺得他現在很小很小,在戰場徘徊,找不到方向。

  阪田銀時,第一次感覺到後悔。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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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思緒

  「文文文文文……」阪田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正在換台,電視機裡居然出現了阿文,難道他思念過度開始了幻覺?這姿容這聲音這笑容,真實的不能再真實了!

  秀雅美麗,不可方物,賞心悅目。

  「銀桑,那位是早間新聞節目主播高杉文。」新八除了擅長吐槽,還會做解釋說明,「平日這個時間你都是看結野主播的天氣預報,所以沒注意到她吧,高杉是很漂亮的人呢。」

  ——高杉他是矮富帥殘!

  阿文怎麼冠上這個奇怪彆扭的姓氏哇?

  阪田把視線聚焦在一起,整個臉快要貼上電視機跪舔了。

  高杉文究竟是什麼轉折啦?她的姓氏是吉田,如果嫁給銀桑也該姓阪田,阪田一邊思忖面臨的可能性,一邊腦洞越開越大。

  最慘的可能就是……她嫁給高杉了,她和銀桑同時認識的高杉,就是那個高杉了,個子矮脾氣暴富二代,正在當恐怖分子呢!

  她心上人是高杉晉助?她大腦被病毒感染了?高杉要是……要是「寶貝,咱們做個一整晚」……

  一種擔憂油然而生,胸懷間憋悶的快窒息,這比聽到結野主播結婚還刺激人。光是在這裡瞎想有什麼用呢?如果她是高杉的。

  銀時的心突然顫抖起來,她如果成為人~妻,他要怎麼辦?

  他原本——

  想呈給她一輩子幸福。

  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在覺得自己失去她的那一刻,他覺得孤單,覺得寂寞,覺得冷,覺得自己無能,為了擺脫這種念頭,他繼續嘻嘻哈哈樂觀又開朗,開萬事屋,幫幫人,處理一下寺門通的感情緋聞,拖著定春參加啥奇怪寵物比賽。

  他憑什麼去處理別人的感情,他連自己的感情都整理不好!他希望有所建樹,可是定春吃的那麼多神樂吃的那麼多他還欠著阿婆房租,他偶爾會從不安的睡夢中驚醒,夢回戰場,懷疑所有人都拋下他,被褥冰冷,他在流汗。

  ……這已經不是銀魂的節奏了,這是什麼狗屁同人的破陷阱!

  同樣也在看新聞的一橋殿下,伸出手觸摸螢屏——那裡面的女孩帶著含蓄的微笑,高貴大方,正在講述國家大事。

  他有專門為此準備的房間,四面牆都是LED液晶螢屏,畫質清晰色彩純正超高解析度,內置高清攝像頭,一個手勢一句話就可以隨心所欲操控畫面。

  她綽約的風姿定然吸引了無數人吧。

  他情不自禁想吻她。

  他一次又一次親吻她的影像,與二維的人兒貼在一起,碰觸著。

  事實是,依他尊貴的身份(貴族中的貴族,將軍世子第一人選)微妙的立場(一橋派的中心),光是要和文肩並肩走一起散散步都很艱難了。德川家的家紋是三葉葵,這代表榮耀,同時也無比沉重。一橋喜喜文學師從大儒會澤正志庵(《新論》作者);武道老師更多:跟隨雜賀八次郎學劍、神發流福地政次郎學槍、大和流佐野四郎右衛門學弓箭、新當流久木直次郎習馬術。他沒辦法甩開自己所有的責任,所有的期待,不顧一切去愛一個人。

  也許不顧一切依然無法得償所願吧——還好,阿文不是自己的,至少也不屬於其他男人。

  【一橋殿下是一位仙氣非凡的貴公子。尤其是他的雙眸和鼻子,異常清朗,令人神魂顛倒。雖則未曾表現出盛氣淩人架子,但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壓倒性的氣場。

  那悠閒舒緩的舉止足以另任何一個女子浮想聯翩。】——一橋派的喉舌輿論如此形容他。

  佐佐木當時一邊看報紙這篇採訪報導一邊表情很古怪,估計是憋住狂笑忍耐的過於辛苦。

  一橋喜喜自己也覺得很不自在,如此湯姆蘇的描述就該壓在箱子底捂得嚴嚴實實,而不是被本人看見。超羞恥啊,想到高杉文可能看見這玩意,他臉上泛起了紅暈。

  「殿下,這作者叫山岡莊八,要不要接見一下?」佐佐木建議。

  「不!」殿下的語氣平平板板。

  他知道宣傳需要煽情,需要誇張,可是別這麼超人不成嗎?

  此時,精英佐佐木走進辦公室,舒舒服服坐在老闆椅裡,喝著咖啡,正在給學妹發郵件:【「上次帶你去參加結野家婚禮,記得新娘的哥哥嗎?他和我問你的聯繫方式哦,我要不要給他呢?」】

  好一會兒收到回信——

  【「學長,不好意思才回信,剛剛結束直播。

  那位結野晴明是陰陽師吧,如果是正牌厲害角色,找我會很難嗎」】

  佐佐木接著發信:【「他擔心我是你男朋友啊!

  唔,我保證他是國家認可的陰陽師,特殊領域的專業人士。」】

  他面對晴明的疑問「那位女士是你女朋友嗎?」很坦蕩的回答「不是。比女朋友更重要。」然後暗爽晴明的不爽。

  【「學長要安排我們聯誼嗎?」】

  附件是一張笑的很萌的自拍像。

  【「他是你喜歡的類型嗎?」】考過了國家一類公務員考試(俗稱特考組),精挑細選出來,家世學歷能力都高的佐佐木局長,好奇學妹的答案。

  他對結野晴明又沒有多少想法,但是對模樣天真單純,內裡聰明理智的學妹情歸何處,興趣盎然。最好能出個強勢情敵讓一橋殿下沉痛又失落。

  【「我喜歡的類型比較奇葩。」】文想,這足夠他琢磨好一會。

  學長人很聰明,但是心態和孩子一樣——唯恐天下不亂。

  她已經複製了一份綜藝節目,就是阿桂帶著伊莉莎白登場的那一期,他穿著宇宙艦長的服裝,還戴著獨眼骷髏圖案眼罩,右臉頰貼著假傷疤,帥極了。

  阿桂的聲音,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讓人心跳加速。

  哦,阪田家的狗真可惡,咬了阿桂的腦袋,因此文陪著他去打狂犬疫苗,阿文可惜自己不能從醫生手裡拿走針管親手給阿桂打針。

  ——她有喜歡的對象啦?

  佐佐木不知道她認識的人群裡究竟誰能稱得上奇葩。仰頭看看天花板,低頭瞅瞅地面瓷磚,不過天花和地板沒法給他答案。

  高杉的枕頭下面有個盒子,裡面會放置他認為重要的東西,例如老師的綠皮書;例如荻州的橘樹葉做的書簽;例如阿文為他買的生日禮物——亞麻手帕,她做的手工蠟燭,會演奏「月光曲」的音樂盒,甘露茶的茶葉。

  看著這些物件會讓高杉更堅強。

  她那麼乖巧懂事,阿銀卻吊兒郎當。

  高杉有些冒火,要實現初衷,阪田銀時必須變成了比現在更優秀的男人,如果從老丈人角度看女婿,那真是各個方面都不符合要求,差得遠呢。                    


☆、留宿

  德川家的公主偷偷跑出去玩了大半天,導致大奧的安保被質疑了,首當其衝要被問責的是佐佐木局長。

  奈落之長朧一臉陰沉面帶慍色,眼睛幾乎一動不動。他年近四旬,一道從左額頭直到跨越鼻骨到達右臉頰的傷痕,讓堅毅冷酷的面容多了一分猙獰,傷痕很深,當年一定九死一生;身著一身白色僧袍,手握精鋼錫杖,頸掛念珠,腰後挎著佩刀。

  身上藏了無數細針和毒藥。

  他是前將軍定定的心腹,和天導眾也牽扯頗深,麻煩的男人。

  「……以後我的副長今井信女會負責澄夜公主的安全,她能夠勝任工作。上次只是個意外。」說明情況完畢,佐佐木聳聳肩,心裡說,都是將軍太寵妹子了,公主的近侍六轉武藏也同時睜隻眼閉隻眼,搞不好還推波助瀾開方便之門,所以一個小姑娘才能跑那麼遠。

  他們見回組一向穩妥可靠,比大奧內殿的侍衛強多了,南紀派別把什麼錯都推過來。

  「下月的鎖國解禁二十周年祭,由真選組負責保衛將軍。」朧的嗓音是低低的男中音。

  二十年似乎也只是彈指一揮間,自從黑船降臨日本,居然過了整整二十年,多少滄海桑田,白雲蒼狗。

  「好啊,讓他們對整個安排負責。」佐佐木心裡明白:作為一橋派的中堅,的確不如南紀派那邊的員警讓他們安心。

  既然沒工作,佐佐木樂於放鬆一下,打算邀請學妹一起去看祭典,自然,要在VIP席位舒舒服服的看全程。

  「學長,你和殿下的想法還真一致哎。」文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他比你早十多分鐘邀我。」

  「殿下他是不是打算微服,裝一下普通人?」佐佐木嘟囔,「再裝也裝不像的。」

  「他身邊至少一打的護衛。」文搖搖頭,「我不去看祭典,所以只好說抱歉了。」

  窗外綠樹蔥蘢,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含苞待放,似乎打開窗就是清新的空氣,對日本人,這是舉辦祭典大家熱鬧的好時節。

  同時也是恐怖襲擊很頻繁的時節。越是距離二十周年祭日子近,恐怖分子對天人對政府的恨意越深。

  高杉昨天來的時候,就明白說不許她去,理由沒說明,不過文能猜出來,祭典上會有比煙花、小攤小販、歌舞表演更吸引媒體的東西:一場恐怖襲擊。

  她正在上班,心裡思索一下:晚上回家時,家裡那三個人還在嗎?

  高杉是頭天晚上晚餐時間來的,一起吃了飯,高杉在告別前看著盤子說:「不要去二十周年祭典。

  有相熟的朋友,也讓他們別去。」

  他勸誘平賀三郎(已故,死在了幕府刑場)的父親平賀源外,一位機器人技師,在那天用機器人襲擊將軍。

  「好的。」她看起來很平靜溫和。

  高杉的鬼兵隊會釀出來事兒,會造成混亂和傷亡,高杉不想她處於危險之中,她自己也不想攙和。

  「我要去京都一段時間。照顧好自己。」他和文說話的時候,時常能想起來她小時候,小小的,團子一樣,穿的漂漂亮亮如同女兒節的人偶,誰都想抱抱她摸摸她,喂她吃東西。

  可眼下站在那兒一雙溫柔眼眸的儼然是明麗的女子,到了被男人追求的年紀。

  她會有男朋友,會結婚,會撇下他一個人。

  阪田銀時應該更努力!渾渾噩噩莫名其妙會配不上她。

  高杉已經把出去的門打開一半,結果迎面就是阿桂攙扶著醉酒的阪本。

  「你來幹什麼?」打個照面之際,高杉真想把門摔在阿桂臉上,把他的臉砸平了。

  「阪本喝醉了,我就想反正阿文的家離得近,讓他歇一歇。」阿桂神清氣爽。

  阪本張望四周,他眼睛疲憊大腦迷糊,但是對上高杉那要劃破人肚皮的厲眼,醉意立馬消去了大半。

  看對方那不動聲色卻暗懷殺機的模樣,大概很樂意把自己和桂的脊椎骨剔出來,腸和胃掛在晾衣杆上,然後把剩下的肉放在爐火裡熏成人幹。

  阪本的腦海閃現出無數戰爭場面,哦,無數戰爭裡他都是活下來的人,他運氣好武藝高,如今那麼和平為啥還要重新來戰爭啊!剛才坐在阿桂的自行車後座,阿桂載著他搖搖擺擺,他可沒預料到這一幕。

  「這麼晚了,別打攪阿文。」

  高杉的聲音刺耳,但阿桂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我們就睡客廳,我們睡覺很安靜。」

  「她是個單身女人,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啊?」高杉眼睛中燃燒著怒火。

  阿桂你說話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的智慧和常識太與眾不同。

  「阿文就和我親妹妹一樣,你是不是擔心阪本?我會看著阪本的,睡覺的時候也睜大眼睛看著。」阿桂能看出自己被高杉仇視,以一種深切徹底的方式仇視。

  簡直是被目光具現化的鞭子抽!

  阿桂覺得自己無辜,完全不該承受它。

  阿文多次表示,她一個人住特別孤單,非常希望阿桂多來看望。

  阿桂開始很遲疑,他是想著阿文做了女主播,是公眾人物,他這個恐怖分子來訪,會不會造成緋聞,有損她的形象……如果阿文有了男友,知道了會生氣吧。

  阿桂不缺常識,實際上他很懂禮貌,做事細緻,愛整理房間,拜訪別人都會攜帶禮物。

  「我們問心無愧啊。」阿文言之鑿鑿。「阿桂,你以後都不管我了嗎?

  哥哥死了,阪田和我分手,高杉總是那麼忙……」她楚楚可憐的凝望他。她漂亮的大眼睛就像能說話:我冷的時候,我成功的時候,我煩惱的時候,誰來抱抱我?

  阿桂轉念想,他怎麼可以讓阿文獨自一人寂寞無助?他們休戚相關,他們是沒血緣的親人!

  他時而來坐坐,每次阿文都熱情歡迎,他也就習慣了,覺得自己就是來照顧關心阿文——他用吸塵器打掃房間;打磨了門把手和菜刀;給地板打蠟;洗杯子洗被子;把傢俱擦得錚亮可以照見人影子……

  狹路相逢勇者勝。

  ……阿桂壓根沒弄清楚高杉為啥反應激烈,也沒產生任何對抗的意識。傻乎乎的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好吧,這下子高杉不肯走了。

  三個人都留宿了。高杉不放心那兩個男人;阿桂若無其事,實際上他沒覺得有啥不對;阪本……阪本他很煎熬。

  阿桂很快香甜的睡著——他睡在地板,鋪了床被子,身上蓋上床薄毯子,好心好意把沙發讓給阪本了。

  阪本怎麼可能睡得著!不遠處,高杉穿著紫色底配金蝴蝶的和服,坐在直背椅子上,金和紫那兩種顏色都搶眼——魅惑紫和土豪金刺激著阪本朦朧的眼睛。

  高杉會毀滅一切能毀滅的,植物、動物、建築……帶著屬於野獸的饑渴和恐慌。帶有目的的毀滅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了毀滅而毀滅。

  好不容易天明。

  「高杉,別太累了。」阪本按按自己的頭,睡不著好難受啊。他喜歡賺錢,但金錢不是目的,它只是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

  他擯棄了打打殺殺,用貿易去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高杉啊,你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想要的是始終無法爭取也無法得到的……

  「二十周年祭別去!」高杉道,「沒什麼好看的。」言盡於此。

  「可是有大型煙花哎,高杉你最喜歡煙花了!」阿桂一下子坐起來。

  「我已經過了看見煙花就激動不已的年齡了。」高杉的聲音讓人膽顫。

  天氣晴好,航空站候機室,阪本被吵醒了,耳畔一陣喧鬧的雜音,他從座椅坐起來,頭上沉重的很。

  「啊……我好不容易睡那麼舒服。

  登機時間到了?」

  很湊巧,他遇到了抽獎抽到宇宙之旅的萬事屋三人組。                    


☆、攘夷二十周年祭

  假面兜襠布怪盜四處出沒,已經上了報紙新聞版面,接下來也許會在電視新聞出現。

  他是個頭上套鮮紅色兜襠布,穿一條內褲在黑夜穿梭,專偷漂亮女孩內褲的怪人,然後,還會把內褲送給沒女人緣的男人。

  「小文,我一定會守護你的內褲!」阿桂握緊拳頭,堅定堅決,「要是被我抓到,那個兜襠布怪盜就死定了。

  伊莉莎白,有沒有什麼發現?」

  伊莉莎白舉牌子:「沒有!」

  文輕鬆愉快,其實她住在三十樓呢,而且這裡安全防盜第一流,那個怪盜要潛入十分困難。

  也許是惡趣味,她喜歡看阿桂為了她擔心,為了她忙來忙去,圍著她打轉轉。

  不久,怪盜被員警逮住了(聽說是在市民的幫助下),所以阿桂不能老守著了,怪遺憾的。

  河灘邊的拱橋上,阿桂裝成僧侶盤腿坐著,搜集情報。

  他感覺到了冰寒的視線——某種散發寒意的動物般,會亮出醜陋尖牙的食肉動物。

  「誰啊?」阿桂開口。

  「呵呵呵,假髮,看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躲官吏。」高杉輕輕笑著。

  「不是假髮是桂。」看都不看一眼,光聽聲音阿桂就分辨出老熟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聽說你逃過幕府的追捕,藏身京都。」

  高杉鬧騰的越來越血腥,殺了十幾個官吏。

  高杉穿著豔麗,腰際佩刀,戴著斗笠,悠然拿起了煙斗:「我聽說這裡有祭典,實在忍不住,就跑來了。」

  河上和他報告,阿桂簡直要把阿文家當自己家了。

  透過斗笠的陰影,高杉的獨眼凝視河流,靜靜的站著,仿佛在和河水對話。

  為什麼焦躁不安?為什麼聽到報告在京都潛伏不下去?是在介意什麼擔心什麼?

  阿桂你為什麼和阿文交情那麼好?你們現在算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老是想這個?

  只要直接開口問就可以,就阿桂那個性那智商,會和盤托出全回答的。

  ——為什麼我會問不出口?

  高杉的嘴唇無聲的動了一動,

  他連問都問不出口。

  阿桂的注意力全在祭典這個名詞上:「喜歡祭典也要有限度,你比我還要讓幕府頭疼。小心會沒命。」

  最近幕府員警搜查越來越嚴,所以阿桂才要整日偽裝成僧人,他們的目標是高杉,可這傢伙全不把那當回事。

  「統治天下的將軍要參加的祭典,我怎麼能不參加呢。」高杉漫不經心。

  「你為什麼要參加?難不成……」阿桂終於想到那個可能性。

  太膽大妄為了!

  「呵呵……我不會做出你想的那種膽大妄為的事情。」高杉看出阿桂心思,他叼著煙斗,左手扶住斗笠,露出了殺戮成性的笑容,「不過,你不覺得有趣嗎?

  如果將軍在祭典最熱鬧的時候人頭落地,不管是幕府或世界將整個翻轉顛覆。」

  攘夷二十周年祭典,人來人往,推搡擁擠著在祭典會場轉來轉去,懶洋洋地閒蕩,愜意的逛來逛去,呼朋引伴,男男女女,或者購買東西,打氣槍撈金魚,打情罵俏談戀愛……但是某人不一樣,他周身就和喜慶沸騰的祭典不搭調,孤寒,低溫,冷淡,帶著一份遠離塵囂的孤獨。

  阪田銀時放棄了過去,捨棄了阿文,若無其事的活著,墮落和遺忘,那是罪!

  他再也體會不了高杉的心情。

  第一波焰火過去,阪田感覺到背後有人接近,明亮的焰火在天空編織美好的圖畫,後脖子下面有什麼觸碰著,寒冷如冰。

  一個聲音從阪田銀時身後傳來,一聲可怕的低音耳語,一聲來自鬼兵隊總督的話語。

  「祭典就是要夠熱鬧才會有趣呢。」

  他對準銀時背脊的不是槍,而是一個酒葫蘆。

  阪田立刻拔刀,同時高杉也動了,木刀對鋼刀,事出突然對早有準備。

  「不要動。」高杉道。

  銀時凝固了。

  「呵呵,你這白夜叉竟然會讓人從後面偷襲……銀時,你怎麼變差了?」高杉把自己的刀和他的後腰貼的更緊,語氣辛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阪田問道。

  「別問那麼多,靜靜看著吧。

  非常有趣的秀要開始了。」高杉早就知道他接受委託接近平賀老爹,這是個變數,變數就會降低計畫成功率,「兒子被幕府殺害的父親,要和他的機器人一起報仇。」

  眾所期待的江戶第一技師的機器人秀出問題了,表演的機器人把大炮對準了看臺上的將軍!

  射擊!

  不是炸彈是煙霧彈,濃濃的白煙裹住廣場,人群騷動爭先逃命。

  真選組土方副長的聲音穿透白霧,高聲命令著:「你們要加強放守瞭望台,連一隻老鼠都不能靠近!」

  技師的機器人軍團和真選組對砍起來。

  「很好!沖啊!把這裡鬧的天翻地覆吧!」技師平賀源外高喊,這個男人的喪子之痛,只能通過這個方式發洩了。

  這一夜,是他的復仇之夜。

  「你還記得嗎?銀時,我曾經率領過一隻叫鬼兵隊的義勇軍,其中有個叫平賀三郎的傢伙,他劍法很差勁,但是很擅長機械。

  ‘我不是來參戰,而是和老爹比個高下。’他總是將老爸掛在嘴邊,是個奇怪傢伙。

  但是他還沒回到老爸身邊就已經死了。實在很殘酷吧,我們那麼拼命保護這個國家不被天人破壞,但是幕府立刻就向著天人示好,為了怕危害和天人的外交關係,毫不留情殺害我們這種武士。

  鬼兵隊沒有例外,被他們肅清。

  看到兒子放在河邊的腦袋,不難想像做老爸的會有何感想……」在蜂擁逃命的人群裡,高杉和阪田就仿佛中了魔咒,一動不動。

  天人們蜂擁來到地球,把它占為己有,他們成了我們的主人。

  奴隸為了他們的的「友好」和「善意」,互相撕咬,搖尾巴,裝可憐。

  然後,寬正掃蕩,老師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我們看到的只有他的腦袋!

  高杉感到難過,因為,銀時讓他想到了幕府,想到了老師,想到了文。

  「唆使大叔的人原來是你啊……」阪田隱約感到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背後的刀開始灼熱,他的心開始沸騰。

  「我唆使他,你別鬧了。」你怎麼那麼孩子氣,難道那個大叔自己不會思考啊!「我只是看見他的野心,幫他促成罷了。我很瞭解大叔的痛苦,因為在我的體內也有一隻黑色野獸在蠢動。

  同志們的敵人,讓他們也嘗到同樣的痛苦,殺了他們!

  ——這句話始終在我耳邊回蕩。」高杉心中的野獸,躍躍欲試,如果不採取措施,就會控制不住而爆發,像餓虎撲食人類,想把眼前的人一刀兩斷。

  他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瞪著銀時:「銀時,你都聽不見嗎?

  不,你當然聽不見!

  你已經放棄過去,若無其事活著,不再有野心,怎麼能體會我的心情……」

  「我說高杉,你這麼小看我可不行啊。」阪田一把握住對方的武士刀,不管那滴落的鮮血,不顧那刺破的疼痛,「說到野獸,我也有養啊。」

  高杉的獨眼一緊。

  他想繼續抽刀,可是阪田牢牢握住,讓他無法繼續動作。

  「不過它一點也不黑,是白色的,至於名字,它叫定春!」阪田飛快地一轉身,他的腦海沒有任何計畫,他的行動能比任何計畫都快。

  右拳揮向了高杉。

  ……

  祭典中途打斷。

  平賀源外成為通緝犯。

  「看來是失敗了。」阿桂看到高杉,心情其實放鬆了點。

  太好了,高杉沒有被捕也沒有受傷。

  「有人從中搗亂。」阪田銀時果然是最大的變數。高杉摸摸下巴,評估著,「他的野心早就失去。」

  「只要有東西需要保護,無論是誰都會挺身而出。

  而沒有東西要去保護的你,不過是野獸……高杉。」

  阿文很孤獨啊,每次桂去看她,就會覺得高杉這養父很不稱職。

  內衣怪盜流竄著那陣子,她說她很怕,於是夜裡會枕在阿桂的胳膊上,希望獲得一點點溫暖和安全感。

  「當野獸也沒關係。

  我沒有什麼要保護,也沒必要保護。」高杉瀟灑離去,「只要把一切毀滅。

  直到野獸不再呻~吟。」                    


☆、鳥在籠中

  突然之間,一堆官僚、親戚開始關心快邁上三十歲門檻的佐佐木異三郎的終身幸福,恨不得他下個月就登記結婚收彩禮。

  佐佐木一向精心計算自己感情的投入,對這些熱情的人們推來擋去不做任何承諾,不過,等到他父親和母親乃至松平廳長三管齊下,想為他介紹伴侶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

  父親那邊的意思是,嫡子遲早成為能操縱政治左右國家的人,有個得力的妻子便於升職和交際;母親的想法,是找個娘家那邊的親戚,加強與佐佐木家族的連系;松平廳長把他的戀愛和婚姻當外交手段推銷的都是外星球公主(對廳長而言,佐佐木的幸福微不足道完全忽略不計)……

  一橋殿下更過分,在一橋內部議論大事的時候,很熱情和諸位公卿貴族讚美推銷佐佐木,其言辭極為誇張,用詞過度華麗鋪張,吸引了大批想把女兒嫁出去的父親。

  貴族也是分三六九等,待遇不一樣,辦公樓議會廳裡待得房間不同,劃分了門第和座次。

  最高級別在正房「大廊下」,房內的屏風畫的是濱松和千鳥,能進的是佐佐木和松平這種高等貴族;緊隨其後的是「溜間」(俗稱黑書院,聚集了不少實力派),分成上中下三級,上房的隔扇畫著松鶴;中房是松雪;下房是松樹,牆壁的圖畫是天香牡丹,像長穀川家就屬於這個等級。再往下的是帝鑒間……結野晴明這種負責儀式典禮啊接待天皇使者的最高級陰陽師,使用的是雁間;而真選組的近藤局長,勉強能進入菊間。

  佐佐木已經快把大廊下的濱松屏風盯出個洞了。

  「殿下,我好歹是你學長……」佐佐木巧妙把那些相親對象都推給別人,父母也糊弄掉,剩下要對付的是松平廳長,他才不想為了祖國去外星球入贅呢!「我還不想娶!」

  松平是佐佐木上司,不能直接開口拒絕。

  如果把逼婚的人按照兇殘程度分,松平和一橋殿下可以爭奪冠軍。請用一橋的兇殘去壓迫松平的兇殘。

  「學長,你在我的阿文和結野晴明關係日益變好的時候,在哪裡呢?」喜喜很自然的用手指逗弄金籠子裡的金絲雀。

  鳥兒婉轉歌唱,清脆動聽。

  「你自己從「七郎」退步到了「一橋殿下」,要學長我幫你到哪裡呢?」佐佐木正了正衣襟。殿下連她的工作都插手,難怪被疏遠哦。

  「好乖好乖。」喜喜把手伸入籠中,一手托著鳥,拿出來,一手輕輕撫弄它的羽毛,輕輕吻上它的面頰,「莊子曰:昔者海鳥止于魯郊,普侯禦而筋之於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商,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養養鳥也,非以鳥養養鳥也。」

  魯國的郊外飛來一隻奇異的海鳥。老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鳥,扶老攜幼前去觀看。消息傳進宮內,魯王以為是神鳥下凡,命令把鳥捉進宮中供養在廟堂上面。他讓宮廷樂隊為海鳥演奏莊嚴肅穆的宮廷樂曲,讓禦膳房為海鳥擺下最豐盛的酒席。海鳥被這種場面嚇得頭暈目眩,驚慌失措。它不吃不喝,三天以後就死掉了。

  「君圖愉悅,彼在籠中,何情何理?」殿下要用古文,佐佐木就回應古文。為了一時高興,而把鳥關在籠子裡限制自由,要不了了多久鳥兒會死的。

  「有人對我說,佐佐木這個三天的怪物太過聰明。」按照一橋派老人們的想法,佐佐木作為未來將軍的左膀右臂還差了點,殿下需要質樸忠誠的人,而佐佐木是快刀般的謀略家,不好駕馭。「可是我性子怪,比起乖乖牌,更想馴服麻煩精。」對男人對女人都舍易求難。

  「你是自己找麻煩的類型。」佐佐木雙手手指交纏,「你追高杉文四年,被甩了四年,覺得還有什麼馴服的希望?」

  「我是不會放棄的。」喜喜的眼神清澈卻懾人,「就算有情敵,大不了決鬥嘛。」

  ~~~~~~~~~~~另一邊真的要決鬥的分割線~~~~~~~~~~~~~

  察覺到了什麼,結野晴明停住腳步。

  一個衣著花俏的青年從轉角而來,他面部輪廓分明,同時全無表情,左邊眼睛的位置是層層疊疊的紗布包紮。

  腰間,有一把武士刀。

  晴明立刻明白他是為了自己而來,用最快的速度,他開始算對方的來歷……當然要不到一分鐘算出對方一切全都瞭若指掌是不可能的,連對方時辰八字姓名都一無所知,他這個頂級陰陽師也只能通過相面來判斷。

  從紗布下的傷口入手,晴明感覺到那眼眶裡不存在眼珠,很久以前,這眼窩裡湧出鮮血,眼睛不見蹤影,唔,是在戰場上……

  「結野先生,除了高杉文小姐,你另外還有很重要的女性,也就是你妹妹,對嗎?」 高杉晉助的聲音擲地有聲。

  晴明不否認。

  所有結野眾乃至隔壁巳厘野都知道他是個妹控。他疑惑的是,為何會提到高杉文……他們是在妹妹婚禮認識的,晴明有直覺,這位女性非常特別,總之在那場大型婚宴他唯一想認識的就是她。高杉文的男伴佐佐木拽得很,推辭不願介紹!萬幸妹妹是主播(天氣預報),高杉文也是主播(新聞),那個圈子就那麼大,通過妹妹牽線,他們互相熟悉了。

  「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擁有許多重要的親朋好友,將愛分成好幾等份是個人的自由,我不會認為非要專注一個人不可。

  可是,我希望她的物件只有她一個人,把個人的一切獻給她一個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心中還有其它更高寄託。」高杉這是警告。

  如果做不到,就別想染指阿文!論資歷,結野晴明還排在松陽老師親自指名的阪田銀時之後呢。

  高杉對女婿要求非常高,他不允許有二心的男人!

  「胡說八道。」晴明最恨別人威脅,尤其是威脅涉及到寶貝妹妹,「我跟你在感情品質上有著決定性的不同,就算分成好幾份也遠遠在你之上。」

  「是嗎?」高杉說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松一口氣。

  看看眼前的陰陽師:手臂柔軟無力,小臉蒼白,一副公子哥樣。

  結野晴明是文科系不是體育系,相對于武士,陰陽師弱不禁風,但是他自然有專門的能力。用西方說法,高杉是騎士,晴明則是魔法師。

  「你究竟是誰?和高杉小姐什麼關係?」晴明可以看到他的手多次鮮血淋漓——幾乎都是別人的血,這個人的人生一路上一定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殘害了無數的生命。

  非常危險!

  「我不想告訴你。」高杉心中,妹控出局了。

  「告訴你,我這個人是很任性的。」 晴明開始暗中催動符咒,眼睛玉石般冰冷,「我們要打一場我必勝的仗嗎?」

  「我明白,從頭一次見面就這麼覺得——你什麼都想要,只是你隱藏得很好。」高杉輕笑,表情卻殘忍冷酷,「如果有人贏我,那人不會是你。」

  ……

  武士刀對陰陽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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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

  高杉受傷了。

  如果結野只是普通人,那麼高杉的刀鋒所到之處只餘下碎肉殘骨;陰陽師外表清秀但陰陽術具備毀滅的力量……總之一番爭鬥後,雙方都有所保留,在不死不休前罷手了。

  他有自信,結野晴明只會傷的更重。

  他的身體和心,全部牽掛著文,所以當終於見到她的時候,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鬆,笑的是發自內心的溫柔。

  阿文只要被精緻的點心,可愛的花朵,迷人的寶石,玫瑰的香氣還有漂亮衣服團團包圍就好,永遠不要沾染戰鬥和血腥。

  綠色的眼睛亮晶晶綠瑩瑩,笑著笑著,吐出一口血。

  河上曾經說:「晉助,你乾脆定做一個養女的等身真人大小人偶好了……」你太勉強了,不發洩掉更危險哦。你這麼迷戀她,她和個男人接近閒聊就受不了,若有一天她結婚,您還能笑得出來?

  告白也好,私奔也好,悶著不好。

  「我對文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高杉煞費多少苦心,絕不是為了搶佔女孩。他冥思苦想把這種感情定義為親情——他不認為還能用別的類型形容。

  河上無語了——人家就是死活不認帳!哪怕手機裡放著她畢業照,哪怕有五整本她的相片簿,哪怕把她送的東西她用過的舊物都珍重收藏,也能解釋成「用不變的物件去體會人和物的改變」,怎麼不見你對其他人的私照私物那麼細心啊?

  此時,此刻,當下,這一瞬間,高杉就這麼凝視阿文,一手扶著門,就像午睡時靠在靠枕上舒展身體。

  「高杉,你傷哪裡了?」文查看他,端詳著,看臉色看吐血都說明受傷了,但是這人卻翹起嘴角笑的那麼歡暢,難道是腦子哪根線搭錯了?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塑世界到精神錯亂?復仇的渴望沒有化成力量化成了發瘋?「為什麼在笑?傷的是腦子?」

  高杉喜歡顏色極端的衣服,例如紫色、金色、深黑,一頭黑沉的幾乎發紫的頭髮,下巴沒有鬍子或胡渣,他根本忍不了自己不把多餘的毛髮刮乾淨,他的手指修長,指甲剪得很短很整齊,沒有綁繃帶,那一隻壞眼睛用額發遮擋;他的笑容,暖和的近乎無邪。

  此刻他仿佛還沒成為攘夷戰爭的一位叛逆首領,在那之前,他是荻州鄉村的富裕家庭一個半大孩子,驕傲而天真,還沒被戰爭洗禮突然變成男人、領袖、無情無義的政治家。

  「皮外傷,不礙事。」高杉的眼神算得上快樂,他的聲音因為喉嚨疼痛而嘶啞,低音直直沖出嗓子,「不要把結野晴明當戀愛對象,他是妹控,而且我討厭他。」

  ——人生道路的選擇是多重的,既有成功之路更有毀滅之路,我想我所選擇的都是正確的路。

  既然選擇,就會堅決走到底。

  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讓他出手打擊晴明,即使他知道那意味著他自己要受傷受罪。他自己解釋:阿文和結野在一起毫無前途,還附加一個小姑子,那男人又深深的愛著妹妹!

  「你和結野先生打架了?」蠢不蠢啊!恣意妄為惹禍上身!如果撇除結野克莉絲特這層友誼,晴明不過是路邊石頭的層次,阿文真心的願望是坐在阿桂大腿上喂他吃蕎麥面。

  她讓高杉趕緊躺床上歇息,仔細觀察他。

  他的額頭浸滿了汗水,她拿出手帕擦拭,收效甚微。「現在我不問你詳細原因,但總有一天我要知道。

  結野先生是當今第一陰陽師,與他為敵,並不明智。」 結野晴明,咒術最先端的「天文道」和占卜為主的「陰陽道」的技術專家,幕府的陰陽寮最高長官,被譽為史上最強陰陽師。他從小就以神童著稱,出類拔萃。

  「不過如此而已。」高杉坐直了,微微昂頭,又是一副桀驁不把任何人放眼裡的態度,不肯妥協。

  為了阿文,無論是任何事,他都能夠做到。

  「高杉……」文覺得沿著這個話題得不出雙方都認可的結論。

  「……你拉二胡給我聽。」高杉的眼波如同白雲流動,他明白她不喜歡他和晴明打架,那微微撅起的嘴、清亮眼眸的陰影就說明她對此不滿,一陣心慌心亂緊張不安,趕緊轉移話題。

  「別鬧了!」 她一口回絕了。「算了,我去找阿桂,你在這兒等著。」語氣很堅決。

  高杉是通緝犯,直接叫救護車不安全吧,搞不好才送醫院員警就緊隨其後。

  他是鬼兵隊首腦,真選組從沒放棄追捕。

  她沒有哭泣,也沒有放棄。她總是不放棄,活力充沛、耀眼奪目——不斷勇往直前。

  在他眼中,她綺麗鮮明,白皙的肌膚,光滑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琥珀色的頭髮挽成髮髻,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他的目光瞥見她柔逸的頭髮,如此渴望能把發簪取下來。

  他想像著這些頭髮在自己手心的觸感。

  突如其來的,灼人的,無法壓抑的渴望……對他而言,這一刻的渴望好像沉重的比傷口更疼,這個念頭揮趕不去。

  高杉以手指勾住阿文的衣袖,扯住她:「別走。」

  「還有什麼事?」文和他對視。

  高杉個性深沉,這麼聰明的人最大毛病大概是太頑固太秘密主義。她雖然丟下話說要追究他去找晴明PK的理由,但是……撬出話很難,難以揣摩他的心意。

  「披著才好看。」他靈巧的撥開樸素的發簪,放下盤得整齊的烏絲。手伸進因分量厚重而緩緩搖動著,披散流瀉的烏黑秀髮,一發不可收拾愛憐的梳理著,它們就像精美的絲綢和錦緞,長到垂在腰間。總督臉上罩上一層紅暈,眼睛忽閃忽閃: 「如果我說我想待在這裡,你會不會嫌我煩?」

  一切都是那麼惹人憐愛。

  只要有她的陪伴就覺得心滿意足。

  就算她什麼都不做,自己還是喜歡她。

  什麼都不做也喜歡的話,那麼過了一年,甚至十年也一定不會改變。

  「你受了致命傷嗎?」阿文覺得越來越有垂死掙扎留遺言的氛圍了。「如果想留你可以留下,但首要的,你需要治療。

  我聯絡阿桂,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口風緊的醫生……」

  「我說了沒事!」高杉以冷峻的口吻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能處理好!」

  「你這口氣就像固執的老頭。」文舉起手,阻止他開口反駁,對他說,用的是通情達理希望得到認同的神情口氣,「我不是醫生,無法處理傷患。

  我沒有親眼見過死於非命的人,我不希望你是第一個。

  請去治療!」

  高杉不想見醫生!他想見的是阿文!

  總有一日會有一個優秀的男子與她締造良緣。等到那一日,他只希望畫下完美的句點,從她的人生舞臺退場。

  「唯一能夠贏過我的,只有你。」他緩緩地伸出手,感受到自己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指,「我會去治傷……你欠我一曲。」

  這一次聚後,相見又不知是在何時。                    


☆、命運

  「小文!」阿桂揮手!他穿的是女裝:湖藍色的和服配著黃金楓葉的圖案,貼身勾勒曲線,光澤潤亮的秀髮紮成一束,化濃妝,走的是魅惑熟~女風格。

  他這幾天都在人妖女孩俱樂部上班,狂亂貴公子不是鬼神西鄉的對手,因為一句話說錯看不起人妖被迫當人妖接受教育。

  後來阿銀也加入了,紮兩個小辮子塗上唇膏還粘了假睫毛抹上腮紅在舞臺扭著腰和屁股跳舞!樂感差容姿差精力不集中,而且懶洋洋的努力不夠啊!

  「這是你新的工作制服嗎?」阿文用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

  店在哪裡?她想去捧場。她忍下了想拍張照片留念的欲望(阿桂的女裝豔光四射)。

  「今天一切都結束了,我不幹了。

  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阿桂頓了頓,終於把那個拖了很久都避而不提的人拎出來,「我碰到銀桑了。

  其實很久以前就在江戶碰到他了,他在歌舞伎町開了萬事屋。

  比起不怕死的人,能超越死亡求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在攘夷戰爭我曾經軟弱到想切腹,是銀桑讓我明白過來……他有很多優點,雖然散漫,但並不隨便,別看他那個樣子,也是有認真到不顧一切的時候。總之,他以前交代你的話,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下一次,要不要找個機會聚一聚?」

  阿桂有種使命感,要撥亂反正,要讓已經脫軌的命運正回去,要讓阿文得到女人的幸福(具體實現要靠銀桑)。

  「哦,我在江戶遇見過他,聊了聊。」阿文聚精會神關注阿桂的表情。

  阪田銀時不能再成為她的枷鎖了。他一無是處還是全知全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桂。

  「你們已經見過了!」阿桂心裡驟然響起了經典日劇的BGM:原以為再也沒機會相見,戀人奇跡的重逢了!四目相對的刹那,確認了彼此的感情,於是緊緊擁抱在一起,同時天空下起了大雪,旁邊摩天大樓的公告牌播出祝福語「銀桑和阿文重歸於好,可喜可賀」……

  「我和他完全結束了。」阿文上前一步,戳了一下阿桂的左臉頰,「為什麼你突然愣住了?」

  「阿文,你真的不給銀桑機會了?」阿桂說,他還沒從凝滯的表情回過神呢。

  「是他甩了我……」況且我完全不喜歡他那個類型的。她抓住阿桂的手,「女人是愛恨分明的。

  看來你連指甲都塗了。

  桂,你知道卸妝嗎?如果不仔細卸妝,會傷害肌膚的。」

  「難道不是用水洗掉就行嗎?」阿桂不勝沮喪,另外一個性別的知識太深奧了,光靠在人妖酒吧待幾天,根本無法完全掌握。

  阿桂乖乖的讓文倒騰——他平日扮裝只是在服裝上更換,最多貼上假鬍子假傷疤戴個眼罩,對化妝卸妝一竅不通。

  「通常,越美麗的地方越要著重化妝。」文解開桂的發束,「阿桂的頭髮絲滑柔軟,可以做很多造型的。」

  「頭髮方面我知道!」阿桂注意護法,否則也沒法養的長髮及腰。「燙髮卷髮染髮都會損害頭髮,我就保持自然,定期再做個護理。」

  「阿桂的眼睛又黑又亮,眉清目秀……」文把他的假睫毛拿下來,然後用化妝棉沾了卸妝水覆蓋在他睫毛和眼瞼,啊,他那兩隻大眼睛,完全不需要美瞳。「你工作的地方是不是燈光很暗?

  眼影色彩重,眉毛描的深,唇彩是紫紅色,腮紅塗了幾層,整體妝容很濃豔。

  香水太刺鼻了,湊近已經嗅不到原本的芳香,只覺得刺鼻。」

  她趁機湊近了,幾乎和他臉貼臉。

  她聽到他淺淺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的熱氣混在一起。有句話叫「同呼吸共命運」,可是所謂的命運,無非是考驗、懲罰以及補償。

  化妝棉片拿下來後,還要用棉棒精心清潔睫毛根梢,文一步一步做,一邊用比鳥兒歌唱更動聽的聲音和阿桂說話。

  阿桂在這個流程裡,終於昏昏睡去了。

  她攬住他的脖子,靠著他的肩頭:「喂,你什麼時候才能想到我和你呢?

  小太郎,到我這裡來啊。」

  她討厭認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總是被定位為妹妹和親人);

  她討厭他和阿銀那麼親近無間(明明我更重視你)

  她討厭他不斷去找阿銀想把他拉入攘夷隊伍(她的話,不會讓他抱著希望又不斷失望)

  她討厭——單戀,對方是阿桂,註定要慘痛失敗,如果沒有察覺這份心情還好,正視自己的真心,越是認真越想逃避。

  ……

  伊莉莎白車禍入院,桂隨之看護。

  倒楣!阿桂被萬事屋和一個MADAO聯手打了,當他們高喊「桂先生,你什麼都別說,請你住院吧」,然後四對一群毆他的時候,阿桂惱了,和伊莉莎白一起拼死抵抗。

  誰對他動武,誰就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他「狂亂貴公子」開頭那兩個字不是白叫的。

  沉著冷靜,毫不留手,頑強善戰。

  他自以為沒有傷到要住院的程度,可是護士長看他不順眼,強制他留院觀察,而伊莉莎白,車禍復原的很快,不但啥事都沒有,還和醫院的護士內野小姐(她主動表白)談戀愛了。

  ——實際上,銀桑他們揍阿桂就是誤以為內野小姐暗戀他,把他揍傷,就可以給他們兩個增加相處時間。

  「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阿桂吃著阿文做的病號餐,覺得自己這個應該引領日本去更美好明天的人不該這麼寒磣。

  「你別這麼說。」她甜甜的笑了。

  他喝了一口保溫瓶裡的熱湯:「東西好吃,湯也好喝,阿文不用另外學新娘課程了。」

  「明天你想吃什麼?」阿文讓他點菜。

  「不用麻煩,我可以吃醫院的餐……」阿桂連連擺手,「我知道你很忙。」

  「反正我自己也要吃啊,只不過多一個人的分量。」她溫柔的目光十分溫暖。

  提著空食盒,文擇路前行,當她站在北斗心軒麵館門前的時候,朝裡面看了一眼。

  她很想保持笑容,只是面對有些人有些事,感覺再也不會笑了。

  想要理智的處理啊,想要當個優秀的大人啊,想要的為什麼是無法得到的……

  阪本辰馬瞥見妹子,本來只是半開玩笑的伸出手,想要握手還是拍拍她?他只看見,她秀氣端莊的臉龐,沾著點點細碎淚珠,亮晶晶的仿佛是南非的鑽石。

  美人梨花帶雨,究竟心中恨誰?


☆、阪田失憶

  阪田造型慘烈:頭髮亂蓬蓬如雞窩鳥巢貓咪嘔吐出來的毛團,頭上纏著層層白色繃帶,右手打著石膏,表情茫然又無辜,一雙眼眸亮晶晶的。

  阿桂躲開真選組的圍追堵截,把「暴坊將軍」拉客的工作結束後,和伊莉莎白收工回家,遇到街頭徘徊的很可憐無家可歸的銀桑——

  聽說,倒楣的阪田銀時遭遇車禍,失去記憶,誰都記不得,而且他還離家出走了。

  阿桂靈光乍現,想到了純愛劇《天使之戀》(墮落失足少女和身患絕症的大學歷史老師),雖然文沒有失足沒有墮落,阪田他距離大學老師這個職業非常遙遠,但是他失憶了,總算和男主有那麼一條一樣了!

  剩下的就是把他送到阿文身邊,阿桂想的挺好,按照純愛電影的走勢,四目相對,兩情相許,然後阪田銀時就奇跡一般啥都想起來了!接下來要麼阪田突然爆發絕症,要麼前女友抱著私生子找上門,要麼他發現證據證明他和文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沒關係,大結局一定是觀眾喜聞樂見的「他們終於獲得了幸福」……

  阪田銀時並不感激阿桂。失去記憶後,根據周圍的人嘰嘰喳喳提供資訊,阪田推斷自己是一個廢:長年死魚眼,宛如行屍,房租都付不起,人畜有害的無能之輩,連給打工的小夥計付工資都做不到(「所謂的萬事屋,幾乎什麼都行不通,根本是個屁!」「一年到頭都是死魚眼,一旦睡覺活像個行屍走肉。」「連房租也不付!」「你要更加頹廢!把良心丟一邊,那才是銀時!」「銀時你快想起來,當初你當我的小弟,每天被我操個半死!」)。

  找尋記憶的道路充滿艱辛,他還被強行施加了暴力療法:三個(阿桂新八神樂)打他一個(美其名曰治療),被警車撞飛,吃了妙姐神秘黑雞蛋,最後,一艘飛船(阪本辰馬駕駛)撞飛了萬事屋。

  失去記憶,沒有住處。

  也許這樣剛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他毅然解散了萬事屋。

  他重生了!

  他非常抗拒阿桂帶著他找什麼未婚妻,他已經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那個萬事屋殘骸,反正那些人認識的阪田銀時,根本已經不存在了,也就是說有未婚妻的阪田銀時同樣不在了——換個角度,看自己的過去那麼渣那麼衰那麼糟心,找上門去也只是添麻煩惹人厭,就讓他自生自滅不好嗎?他這種人活該隱身又不出聲淡出大家視線。

  不管銀時心中充滿多少惶急和自怨的情緒,阿桂和伊莉莎白又推又拉,堅決要他按照他們的想法走。

  門鈴響了,門開了,阿桂滿懷希望的和女子說:「阪田遇到車禍,失憶了,他看到你也許能想到什麼!」

  當阪田銀時看到這個妙齡女子,本來抱住樓梯扶手不挪窩的不情願姿勢,瞬間改為駐足而立,視線和腦海中,刹那間光明取代了黑暗,清醒打倒了昏聵,時間和空間宛如驟然凝固。

  他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顫抖,還有血液飛速湧上大腦導致頭暈目眩。

  「你是模特嗎,還是電影演員?你真美啊。」阪田倒吸一口氣,不自覺把想法說出口了,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失重,因為狂喜感覺失重。

  這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奇跡邂逅。

  「那是阿文,吉田文,咱們松陽老師的妹子,你的未婚妻。」阿桂欣慰于阪田的表現,他腦子裡又在響純愛電影BGM了。

  「文?我很高興見到你。」銀桑心花怒放,他腦子裡正在播放美國電影《熱情似火》裡插曲爵士樂:

  我想要你的愛

  只要你

  不要別人

  唯有你

  我想要你的吻

  只要你

  不要別人

  唯有你

  有如此美女未婚妻,他血流如注爬也要爬過來!

  「銀桑?」文的心隨之一沉。

  「我們原定什麼時候結婚?」銀桑覺得自己賺大發了!他以為自己是很完蛋的人生,原來這人生還可以絕處逢生出現女神啊。

  也許他這輩子比較糟糕,但是他上輩子一定是超級大善人積了無數德修來了這麼個大美女!他可以和美女展開曠世絕戀!

  阿文相當費勁的調整了心情,然後用盡可能溫和的口氣說:「阪田,你現在有想起什麼過去經歷嗎?」

  阪田搖搖頭,他的手垂在身前,緊張的交握著,唇動了動,弱弱的說:「想不起來就不能結婚嗎?」他沒有安全感啦,只有超級不好的預感。

  「我們的關係和阿桂講的有一點點不同,我們曾經訂婚,然後和平分手了。」文放鬆表情,「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

  伊莉莎白舉牌備註:如果真心欽慕的女性說「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絕對是痛苦到極點的事情。

  阪田的心情大起又大落,他退後一步,面孔耷拉一副苦像:「我是不是不該來?」

  也許他狠狠傷了她的心,吃幹抹淨就落跑?

  他很抱歉,對於傷害她。

  至於連傷害她的記憶都沒有的自己,真該下地獄了。

  「對你的不幸遭遇,我感到遺憾。」文咬了咬唇,「醫生怎麼說?」

  「也許馬上能想起來,也許永遠想不起來。」阿銀又向後一步,「你不用管我,我走了。」

  「他家都沒了!飛來橫禍,飛船撞了屋子!」阿桂趕緊拉住阪田的袖子,「阿文,你讓他留下,可憐可憐他?」男女相處,處著處著就有感情了!

  文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給他找旅館吧。」她絕對不能讓他住自己家,開了這個頭後患無窮。

  「他可以睡客廳!沙發或者地上,廁所或者廚房。我可以做擔保,他在任何環境都能生存下去的。」阿桂還想把銀時安頓在文這邊。

  阪田看起來那麼柔弱,就和失去母親的小鹿一樣,用另一種比喻,就是初戀少女,剛剛被甩了的那種。

  每個人都認為他們在幫助他,可是他們真的知道他需要什麼嗎?

  他想一個人呆著,成為一個好人,和過去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你們可以不用管我的,真的。」拜託了,你們不要抓住過去阪田銀時的鬼魂不放手!

  「先進來歇一歇吧。」阿文看著他那可憐又要做出獨立的模樣,突然於心不忍。

  阿桂和伊莉莎白趁著阿文端茶,趕緊溜走,留下阪田無措的坐在沙發上。

  「他們兩個走了,我……我馬上也會走的。」銀時想讓自己自然自信,可是無濟於事,他緊張的厲害,厲害到無法自我控制。

  「我給你做點吃的,然後給你找個住處。我說過了,我們是好朋友。」阿文端給他一杯甘露茶,「雖然是甜茶,但是糖分低,嘗嘗看?」

  「我不記得你,你可以不理我的。」銀時捧著茶杯,凝視面前的可人兒,他們有過怎麼樣的過去?如何精彩的回憶?

  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破碎了,拼湊不出完整的圖片。

  「阪田銀時,很高興認識你,你願意和我認識,當我的朋友嗎?」她笑著,伸出手,等著他握住。「我想成為全新阪田銀時的第一個朋友。」

  她那雙寧靜清澈的眼睛瞅著他,好像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

  阪田昏昏然握住她的手,就算記憶不在了,他……他可以把現在的一切存入腦中當做未來的記憶吧。                    


☆、罪

  一艘飛船肇事撞毀萬事屋,警車光臨,把開飛船的司機阪本辰馬抓走了。

  員警秉公執法,堅持要按法律做筆錄:某年某月某時,一輛飛船行駛歌舞伎町的上空時,突然沖出原有軌道一頭猛撞向路邊民房二樓,民房二樓成為廢墟。肇事司機聲音很吵且顧左右言他。

  阪本說他是屋主老戰友,員警說屋主是酒吧老闆娘(自始至終的女人,不是西鄉夫人那種半途改變的類型),而眾所周知咱們國家從沒有娘子軍。

  阪本說萬事屋阿金一定可以作證他乃大好人,員警說根本沒有阿金,那兒住著個叫阿銀的傢伙。

  阪本說求求你不管阿金阿銀找來就成,結果他們找來了神樂和新八,少年少女因為銀桑出走義憤填膺,恨不得多關阪本幾天。

  「你不可能是萬事屋吧,我記得萬事屋老闆是個銀卷毛。」員警盯著神樂(照慣例忽視了新八),「你多大啊?」

  此刻阪本好說歹說,得到往外打電話的機會,趕緊求著陸奧發發慈悲快點來警局接他。

  「你為什麼進局子了?」陸奧微微皺著眉頭。

  剛巧神樂和員警嚷嚷:「我十四歲了!我是歌舞伎町女王阿魯!」

  阪本啊哈哈大笑,正想大方說自己交通肇事你別忘了帶保釋金,陸奧就冷冰冰的說:「我不會去接你的!你自己在裡面冷靜幾天。

  你個死變態!」——她從那話外音(話筒之外的蘿莉音)「我十四歲了!我是歌舞伎町女王阿魯!」推想阪本克制不了本能衝動……找女人也就罷了,找十四歲的!買~春未成年少女!嫖~宿女初中生!!!

  在監獄呆一輩子好了!

  被當成變態的阪本在警察局左思右想,他在江戶還能找誰?金時離家出走見不到人影子,而假髮和總督都是通緝犯,找他們……指不定會一起關進來,哦,其實更大可能性是他們提著刀槍來劫獄。

  阪本是正經商人,明面上不能和恐怖分子扯一塊,他的快援隊不能有負面形象,他絕對不要在獄門島吃牢飯。

  ……

  「阿文妹妹,真是太感謝了。」阪本笑的特真誠。

  「不用謝,我記著呢。」文幫銀桑安排了住處,還在報紙分類廣告找到包吃住(三餐盒飯,住處是沒有浴室共用洗手間的舊房子)聘用落魄武士的工作(當然是體力勞動,裝配一種小玩具。銀時這種男人連基本身份證件都提供不了,別說技能證書了,他總不能遞上一份簡歷寫明過去經歷:本人以前當過白夜叉砍人一流的強——這年頭需要砍人的只有三種職業:員警、恐怖分子、流氓。前一種他不符合條件,後兩種……還是算了吧),結果還沒歇一口氣喝上一口水,就接到阪本來電,其訴說的苦情程度簡直可以上新聞。

  文替他交了保釋金,並且書面說明會在一個月內賠償萬事屋損失,安排人修理屋舍。

  ……細想來,阪田銀時無家可歸轉來轉去變成文的負擔,要「感謝」阪本辰馬啊。

  「我也叫了高杉,啊,我飛船還需要修理呢,搭個便車。」阪本機警的等著高杉到來,他很聰明的懂得避嫌,總之為了友誼和利益別和妹妹糾葛太深。

  他對總督獨佔欲和嫉妒心深信不疑,要是覺得他有追妹子的歪念頭,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那我們現在喝點什麼?在旁邊咖啡店等他。」阿文也想看一看高杉身體恢復的如何。

  雙雙入座。

  「阪田馬上會有新工作和新生活。」阿文點了杯檸檬茶,和阪本簡單說了一下阪田的狀況,「不過,人不可能永遠拋棄過去,有朝一日他會想起來的。」

  「吉人天相啊,妹妹你那麼好心,他會好起來。」阪本從樂觀角度考慮問題。

  「他要不是我哥的得意門生,這種麻煩傢伙我才不會照顧。」阿文出言——肺腑之言。

  ——你是金桑(阪本又把人家名字記錯了)的天使!是他的女神!拜託你千萬別在他面前提這個茬。

  「都失去記憶了……他自己去找你?」阪本心想這是何等神奇的本能啊?鮭魚逆流而上產卵大雁天冷南飛過冬,這是動物本能,而阪田腦子裡什麼都不記得身體還能直接去找前未婚妻!

  「阿桂帶他來的。」文最生氣就是這一點。

  活了二十多年,她連親吻和戀愛的經驗都沒有,國中,高中,大學,大學畢業,她的戀情何時到來?她理想的對象永遠把她當小妹妹。

  比這更糟的終究會到來……

  「阿桂他是好心……」阪本瞬間感覺到一股子怨念。

  他警覺到什麼線索,又轉瞬即逝沒把握住。

  「就阿桂這個性,女人和他在一起會不幸吧。」文攏起手,反正她沒覺得擁有多少幸福。

  「妹妹,你相信宿命論嗎?」阪本和她探討起來,「其實我不信那個哦。」

  關於命運這個名詞,有很多名言和哲理:平凡的人聽從命運,只有強者才是自己的主宰;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沒有錢,沒有社會地位,沒有文化,人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命運支配我們行為的一半,而把另一半委託給我們自己……

  每一條都振振有詞似乎是天理。

  「馬基雅維利說命運是女人,因此冒險要勝過謹慎。」文微微閉眼,「哪怕是長時間的努力和奮鬥,或者拼著一時的勇氣想去支配她,都要做好失敗的準備。」

  阪本的電話經過轉接到高杉那兒的時候,他正在洗澡。

  嘩嘩水聲,不絕流淌,高杉有時候會錯覺流淌下來的不是純水而是鮮血。不管怎麼清洗,他都沾滿了黑色血腥罪惡的色彩,仇恨把他染成了黑暗,孕育著血與火,屠戮與復仇,惡和罪。

  無情冷酷,慘無人道,不擇手段。

  用這雙手觸摸的話,連摸過的東西也會染上惡……棲息在暗黑世界的,有他自己就很足夠了,阿文也長大了,他這個養父應該識趣點,祝福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結果阪本一個電話他就趕快換好衣服奔過去,迫不及待。

  阪本辰馬絕對不可以和她獨處!這傢伙鼓舌如簧會給她壞影響。

  她在靠近玻璃窗的卡座坐著,纖麗的身姿,美妙的笑容,那麼美麗溫柔。

  對冰凍之人,那是陽光之痛。

  他望著,望著,突然有一個念頭襲上心頭,幾乎使他呼吸停頓

  ——就算是罪孽滿身,可是如果能夠和她相遇,和她相伴,和她相守,什麼樣的罪,我都願意背負。

  他的膝蓋發軟,磕碰在一起,幾乎站不住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轉身奔逃,他的心充滿恐慌,不管怎麼逃,他已經無法從那種醜陋念頭裡躲開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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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

  高杉晉助是聰明人,聰明人一旦開竅就能舉一反三迅速想明白。

  但是某些事兒想明白了更難為啊!

  他對阿文的感情已經變質了,變得和最初想要的不同了。刹那間種種情緒在心頭彌漫:不可置信,震驚,抗拒,後悔,遲疑,沉痛……

  不管是誰,只要對阿文出手的人,他都想殺!

  身為鬼兵隊總督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自己的軟弱。

  所有情緒化為激情和渴求,仿佛患了不治絕症一樣,輸給心中的欲望,他想抓住她,禁錮她,大聲告訴她:「仔細看著我!腦中只能想著我。

  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我一直都只有你啊……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眼中就只有你。

  我想抱你……」

  快點成為我的人,我不想把你交給別人。心和身體都給我吧……

  他本來只想以養父的身份守護阿文,一直守護著……居然不知不覺有那種骯髒念頭,根本失格了。對於接下來該怎麼辦,他一片茫然。

  和阪本打電話說有事兒不能去了(原本高杉恨不得馬上到達,但是他突然不敢面對文了,他沒有信心可以隱藏感情若無其事),他靜靜的靠在船舷思索,一直到天色從明轉暗,又從暗轉明,從夕陽西沉到朝陽東升,伴隨陽光普照,蒼白的臉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

  我們無法用手指觸摸太陽,但是無法阻止自己去眷戀它的溫暖。

  不是因為她是老師的妹妹才去喜歡;當然也不是因為她曾是阪田的未婚妻,文就是文,他就是喜歡。

  「晉助,你並不是個無欲無求心性淡泊的男人。」你原先只是沒發現自己想要什麼,當你發現之後,會想法設法去得到……「喜歡的話,就去爭去搶。」

  河上眼看著他表情繃得更緊。

  河上最初認識的高杉,喜怒哀樂都表現的很明顯,太容易袒露個人感情,不過,他越來越會藏起心思了。他自己的感情,他自己的喜悅,他自己的幸福,都讓位於復仇這個目的。

  河上明白,自己無法安慰他的寂寞。

  那麼,找到心中所求,得到心中所求,會不會對他更好?

  高杉舉起拳頭狠狠砸在船壁上,雙肩劇烈的抖動起來,臉色鐵青,獨眼佈滿血絲。

  他深知,有時候戀愛上的努力最艱辛,同時最無效。于情于理於立場,他都不該對吉田文動綺念。

  「幾十年過去,應該能忘記吧。」他用嘶啞的嗓音開口。

  他心裡就和堵了喜馬拉雅山一樣難受。

  他和阪田完全不同,一個不惜用最血腥殘酷的手段向所有對不起老師的人報復,一個安心於守護身邊的人,滿足日常的幸福,一個要毀滅世界殺光幕府高官,不管還要犧牲多少人,用鬼兵隊的旗幟聚攏同樣對幕府不滿的恐怖分子,一個厭倦了同伴的犧牲,創辦了什麼活計都接有時候不給錢也做事的萬事屋。

  他比起阪田更加沒資格給阿文幸福。

  他是犯罪分子,通緝犯,罪犯。

  「忘記?你要放任自己煩惱嗎?」河上搖搖頭,「過去無法改變,但你還有將來,你想要怎麼做?

  忘記她忘記你自己的感情,那會是非常困難的事兒。」為什麼比起敞開心胸你要選封閉內心啊!

  「再困難也要做到。」高杉的聲音更疲憊了。

  她是他生活中僅存的亮色,他應該做的就是繼續把她當親人看待。

  —————————另一邊,阪本和阿文呢——————

  「美女老闆娘!啊哈哈哈哈,我喜歡。」阪本在北斗心軒麵館點了碗豚骨拉麵。他第一眼就注意到老闆娘是個清秀美女。

  一邊填飽肚子一邊可以欣賞佳色。

  「和我比呢?」文只要了一碗味增湯,而且壓根沒喝,只是略微沾了沾唇。

  姑娘,用不著動不動就和別人比較吧。你真的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嗎?

  「各花入人眼,每個人眼裡的美的標準都不同。」阪本絕對不直接說明女人之間容貌比拼的結果,「老闆娘是阿桂喜歡的類型啦。你呢,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歡想要呵護和照料的類型。」

  阪本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看到她的表情就像快碎裂的水晶球一樣,淒涼又無助。

  她的臉濕了,眼睛一眨就有眼淚淌下來。

  阪本想到很久以前,放學回家,下著大雨,他看到路邊的紙盒有只橙色小貓,貓咪渾身都濕透了,發著抖,可還是齜著牙不肯讓人抱。

  他跑回家懇求姐姐讓自己養貓,纏了許久得到許可,他興沖沖回頭去找貓咪,可是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你怎麼了?」阪本有些著慌。

  她不說話,只是繼續流淚。

  她從來沒有男朋友。

  沒有情人節浪漫大餐,沒有平安夜驚喜派對,沒有偷偷和男人旅行再和家長說謊「全部都是女孩子,就在朋友家複習準備考試。」

  就算把最美的自己展示在心儀之人的面前,他從來都是正人君子,對她關心卻不逾越規矩。

  就算告白,他也不會接受和回應這份心意。

  阿桂,喜歡你啊,一天比一天還要喜歡,可是你的命中註定,真命天女,不是我。

  吉田文,在高中畢業的暑假,收到了未來來信——十年後來信,而且還是兩封。

  也許世界真的存在平行空間。

  她把眼光從信中收回,開始思考:同樣都是吉田文,後來都用假名齋藤終參加真選組,不過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做出了有時候類似有時候截然不同的抉擇(例如愛慕的物件顯然不同),自然後續就有更多不同……但是很多事件的發生一樣嘛,對比著看,別有樂趣。

  她暗自把十年後那位男性的文稱作二哥,女性的文稱作二姐(大哥當然是唯一的松陽哥)。

  當阪田來電話說他心裡有別人,她一點也不吃驚,因為兩封信都提到這件事,只不過在另兩個空間,阪田是通過發出一份給他人的情書來引出解除婚約,輪到自己,是電話通知。

  雖然說沒法直接對話,可是通過未來來信,她堅定了想法。

  她要讀大學,找一份好工作,沒必要和二哥二姐走類似的人生路,因為在她看來,他們的人生有很多不圓滿的地方。

  她有了良好的學歷,人人羡慕的工作和待遇,但是每當她想到兩封信都提到的阿桂的未來伴侶,都要內心搏鬥一番。

  阿桂和幾松還不認識呢!但是他們總會相識相愛……然後結婚。

  想到這個她就抑鬱。

  阪本張開雙臂抱住她。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妹妹啊,我沒帶手帕。」他的聲音一旦不用那種開玩笑的口氣,而是下沉音,陡然就能有幾分風流。

  他腦子裡的電燈泡點亮了,明白了!

  阪本把阿文送回公寓,然後打開窗簾——因為層數高,所以可以看到大半個城市。

  大多數人這個時候都進入夢鄉了。

  阪本習慣夜生活,一點都不犯困,端正坐著聽妹妹講她毫無指望的單相思。

  ……居然是阿桂!

  如果喜歡阿桂,那還真是全無指望,脫光了也沒用。

  「阿桂忙著攘夷,不會和任何人交往的。」阪本也只能說些毫無實際意義的安慰臺詞。

  「他總有一天會和別人交往,訂婚,結婚。」阿文理智上想接受,感情上受不了,「離我越來越遠。」

  在困境中展望未來,未來阿桂會和幾松在一起!                    


☆、堅持與放棄

  內衣怪盜越獄了,一堆漂亮姑娘人人自危擔心自己的內褲被竊。

  阿文不怕小偷,首要問題是阿桂失蹤了,伊莉莎白也在到處找他,遍尋不著。她雖然能從見回組局長那兒掌握到阿桂並沒有被捕,但還是介懷。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阿桂遭受迫害,危險,受傷,她絕對無法接受!在憂心忡忡和不安中,她發現自己居然只能等。

  她是主播,當攝像機對準的時候,只能綻放燦爛笑顏,對觀眾做出朝氣蓬勃的模樣。

  而一天的工作結束,她不禁憂心起來:阿桂在哪兒?冷不冷餓不餓?有沒有四面牆壁一個屋頂一床被褥?會不會在漏風的牆角翻垃圾桶?

  她經過北斗心軒,便進去坐坐,正好看到阿桂在裡面,穿著侍應生的制服,在端盤子。

  他有一雙深黑色大眼睛,頭髮長長,顏色是漆黑色,他五官秀美,只是不大愛做出明顯的表情,手指修長,把握著一盤炒麵。

  而櫃檯後勞作的幾松,嫵媚動人,比以前更加美麗。

  哦,桂和幾松,他們終於邂逅了。

  文的胸口有一點點刺痛。

  「桂?」文意識到自己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盯著阿桂。

  這麼一瞬間,她把情感傾注在視線中,但是下一刻,為了不被洞察內心,她收回了視線。

  「我在這裡躲著呢。」阿桂上前幾步,小聲說。

  他被真選組的沖田用火箭炮轟到了,危急時刻逃到拉麵館,就這麼留下來……用了個很蹩腳的理由(當拉麵學徒),幸好老闆娘幾松沒有趕人。

  「那,你注意安全。」她側轉身,想走。感情用事的軟弱,毫無未來的單戀,束手無策的進展,「長大以後當小太郎的新娘子!」,這些是她不需要的東西,放棄啊,放棄吧。

  「你不點餐嗎?」阿桂問道。

  「你有什麼推薦嗎?」她轉回身,笑了笑,入座。

  「招牌拉麵和鮮蝦拉麵。」阿桂已經很熟練的當跑堂小二了。

  「一碗招牌拉麵,還要一份涼拌黃瓜。」

  她的單戀,還沒有結束。

  因為……她無法放棄他。

  ……

  「小菜,炸雞,啤酒,不錯,都買齊了。」阿文查看食品袋裡的東西,點點頭。

  「你好啊,妹妹。」阪本覺得自己從社長一下降格成外賣小弟,小心翼翼問,「我可以走了嗎?」

  晚上,地點是阿文的家門口,給高杉逮住……阪本的身體會受到傷害經濟會蒙受損失。

  高杉他腦子聰明,就是這樣才聰明反被聰明誤,搞不懂自己的感情(阪本此時還不知道總督已經明白了),這個面對萬民敬仰的將軍用不屑的眼神瞄上一眼,傲然說一句:「嗨!征夷大將軍……」的男子,某方面很遲鈍呢。

  但是他打擊別人(想做他養女婿的男人)不遺餘力,真的能斷筋挫骨,讓人付出鮮血和痛苦的代價。

  「一起吃啊。」阿文把他拽進來,「我朋友很少,阿桂的事不能和大學時的朋友談,不能和工作的同事談,當然也不可能和我哥那幫子學生談。

  可是我很想談一談。

  提醒一句,你欠我人情。」

  還沒來得及逡巡不前,阪本就跨進去了。沒辦法,被美貌姑娘拉住,阪本就是掙脫不開。

  阪本辰馬內心糾結鬥爭,末了琢磨,只要沒人知道,只要他問心無愧,沒事的。他不是在夜店消費,是安慰孤獨少女。

  他完全可以把阿文當晚輩,例如當成侄女春豬,話說侄女兒也長大成女高中生了,模樣如同AKB48的前田敦子,嬌媚的聲音如同蜜糖,弄得大哥老是擔心女兒會不會被壞小子追求。

  當爹的不容易哇。

  反正已經被當成夥伴了,也不能丟下阿文逃走啊。

  「我不喜歡幾松。」文灌了一口啤酒,「沒辦法。

  我不怕告訴你,就算是我,覺得累的時候也很想放棄。要是真的覺得‘啊,不能這樣了’的時候,乾脆躺下來睡一覺。然後醒來又有了生機和氣力,會想著,不如再努力一下看看。

  怎麼說好,總有些時刻,會有讓人割捨不下的,讓人不自覺想……也許能成功……」

  如果阿桂受傷被追捕的時候,是她把他救回來,然後盡自己所能照料,一切是否會不同?

  男人和女人關於戀愛的思考模式完全不同,聽著她訴苦,阪本辰馬就算想不出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法,至少會開口提幾個建議。

  阪本最基本的理念就是:告白!

  阿文很淡然的說:「成功的可能是零。」

  「幾乎是零。

  話都沒出口怎麼能說一定是零啊。」阪本喝著啤酒,手指把雞塊送到嘴邊。

  他腦海設想了一番:文說:「桂,我喜歡你。」

  桂立刻說:「我當然也喜歡你。」

  唔,兩個人提到的「喜歡」意義不同呢。

  「喜歡一個人有很多方式,我不能一廂情願的強迫他接受,他也沒有義務滿足我的想法。」文擺弄著手指,她身上籠罩著一層靜怡安詳的氣氛,「我希望小太郎能主動親近我。」

  漂亮女孩真麻煩啊!

  你指望阿桂去追你還不如祈求天地毀滅呢?

  「你不贊同,覺得我很傲慢吧。」文用手指抵住下顎,「你和阿桂他們完全不是一掛的,搞不懂你們為什麼能成為好朋友。

  是不是一起上了戰場就能關係變好?」

  「因為我個性好。」阪本很自然的自賣自誇。

  「我長得漂亮脾氣也不錯,不是我誇張,稍微對男同事親切一點,他們就會想高杉文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如果剛好他有女友,我還會被當成假想敵;在地鐵很容易被當成偷拍目標,哦,還經常被人問路。」她昂起頭望天花板,「我現在的工作都是由一個追求者提供,準確說強塞給我的。

  我對阿桂的好感真的已經表現得很明顯,還能怎麼辦?」

  「我覺得喜歡就要趕緊說,明明白白的說,因為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比如我覺得微笑酒吧的阿龍小姐很棒,立刻和她求婚哦。」摸著她的屁股,然後火速被推開了,而且阿龍小姐那位好朋友(阿妙)太威猛了,揮舞著酒瓶子亂砸人。

  「對方拒絕你了。」阿文能料想後續。大部分時候阪本顯得有點輕浮,慵懶,也就是……不太容易被女性信賴。

  「我不後悔。至少她明白我的心意。」

  「唔,你想得太樂觀了,我想對方會以為你是開玩笑或性騷擾。」文很冷靜的分析,「她是酒吧小姐,你是客人,你喝醉了酒亂鬧。

  會被當成麻煩人物。」

  「沒關係,反正只要肯花錢,就能指名她。」阪本不當回事兒。

  「我也沒關係,反正只要阿桂還活著,隨時可以找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阪本自己也覺得呆的太晚了……總不好留宿吧。

  「你看,時間也這麼晚了……」阪本舉手,指著掛鐘。咱們失戀同盟也該散會了。

  「那去集散地看夜景吧!」

  集散地,從這個江戶城最高的建築頂端放眼望去,可以一直眺望到大海。黑夜中,塔內的照明設施全部開啟,光芒盛放,讓天上明月和滿天星斗都對比的黯淡無光。

  當然,這已經是非營業時間了,阿文和阪本是從員工通道(通常這個時間只有保安例行巡邏)偷溜上來的。

  少女的影子傾瀉在腳下,她扶著柵欄,從三百六十度全景玻璃窗眺望遠方。

  阪本暈車,暈機,也就是說內耳前庭感受器太敏感,驟然攀爬那麼高,他的腿腳就和棉花一樣軟,搖搖晃晃,而且犯噁心,乾脆就靠在妹妹背上:「喂,我在暈眩。」

  「那你可以靠著我。」文說,「這是人情哦。」                    


☆、無可奈何

  遠山珍太郎也算舊派貴族北條氏裡排的上號的人物了,轉眼間就被左遷,調到冷衙門。他再怎麼籌謀也不曉得起因是他算計著誘捕桂。

  早間新聞播出不利於遠山的新聞(主要針對他行賄受賄),他還沒來得及報復,就被上面打壓的爬不起來。

  在朝廷裡,有些傢伙天生就擁有可以隨心所欲的家世和權力。

  「嫁給我吧。」一橋喜喜默默凝視對方,然後輕輕點頭。

  一旦決定,便不會更改,也不會因為他人改變。他早就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倔強公子,而如今他的執拗有增無減。

  他的眼眸既不像孩童般天真,也不會和成年人一般複雜,那是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眸,沒有恐懼和傲慢,也不帶笑意和隔閡。

  清澈到令人畏懼。

  就算拒絕,一定會被反駁回來。常識,他沒有那玩意,明知道他的物件選擇層面只能是公主或公卿大貴族,還是照樣能對著一個女主播求婚。

  「謝謝你,一橋殿下……」女子把頭髮撩到耳後。

  她毫無疑問是一位美人,時隔四年,一橋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歷歷在目,鮮明發亮。他悠閒地在護衛包圍中流覽參觀校園,然後看到了她,哦,一橋見過的閨秀和佳人夠多了,為什麼覺得加起來都及不上她?這是無法解釋的。

  為什麼一加一等於二?為什麼科技昌明的時代還存在陰陽師和陰陽術?為什麼龍穴堵住了狛神依然精神著?

  無法解釋,但的確存在。

  「接著要來一句‘但是’……」一橋托著腮,打斷她的話,「請你保留回復,我只是說明我的心意,不是說現在就想知道答案。」

  他閉上了眼睛。活到如今,才發現保持鎮定很難。

  這個女人比他遭遇的一切都難對付,要知道,他可是連對德川定定都沒有畏懼之心的。

  「那麼,我就不說了。」反正就算下次再問她,她還是不會應允。結婚只能和喜歡的人,她可不願意放寬底線。

  她的神態十分平靜,平靜到讓一橋祈禱:什麼時候能為我動搖一次啊。

  「文,你不再叫我的名字了?」一橋望著她,不想彼此生分。

  希望你在我身邊,希望你愛著我。

  「那樣對殿下不禮貌。」她淡淡應對。

  「希望下次見面,你稱呼我的名字,為我拉上一曲二胡。

  你可是被我愛著哦。」一橋眯起眼睛,露出一個男人的溫暖笑容,「就算是形式上找個男人,也不必勞煩結野家主吧。」

  佐佐木把情報遞過來的時候表情太討厭了,居然還加了一句「如果她樂意,要我娶她也可以。」

  「他是朋友的哥哥,而且非常紳士。」文出言維護。

  「如果是你更親近的物件,有深厚的感情,絕對不會帶過來。」一橋暗歎,他不至於到用卑鄙的手段搞垮情敵啦。「不過你這一點,也恰恰是可愛的地方。」

  會面結束,阿文迎向了結野晴明——他用陰陽術一直藏身在不遠處。

  「高杉小姐拒絕了求婚,我真是松了口氣。」晴明道。

  他這次受人(妹妹)所托,算是為高杉文保駕護航,以免男方糾纏。

  「你真會說話啊,結野先生。」文笑起來。「克莉絲特有沒有打起精神呢?」結野主播離婚了,對媒體給的理由是「夫妻價值觀差異」,不過以結野家和主播前夫巳厘野家的千年恩怨,可不止那麼簡單的原因。

  「在我面前,她永遠不會表現出沮喪的樣子。」妹妹實在太懂事了,因此晴明越發對前妹夫不滿。

  「我發現新開的巧克力店,下次約她一起去嘗試。」只要和結野主播搞好關係,就可以差遣她妹控的兄長。

  這江戶少數能有立場和一橋家主分庭抗禮的,也只有為王室服務的結野家了。

  「嗯,你擅長二胡,對嗎?克莉絲特挺喜歡欣賞音樂,如果你能在空餘時間多陪陪她就好。」結野家主為了妹子舒心,特意給她買了條小狗,不過家族裡反對她抛頭露面的老古板頑固極了,還會拿她離婚的事情橫加指責;巳厘野道滿窮追不捨煩死人。

  阿桂對遠山這種惡官倒臺是挺高興的,但是……罪惡是生生不息的。

  高杉的鬼兵隊和豪商(例如橋田屋)勾結,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兒。哎,正正經經去打工不成嗎?阪本能介紹不少時薪不錯的工作。

  就算對高杉所作所為不滿,阿桂並不會抱怨給阿文聽,畢竟高杉是她養父。

  他們看著黑色的蒼穹,等待祭典焰火,等待萬千火花給天空染上迷人色彩。

  「阿桂,電視臺的前輩說男人有四種:想當戀人的人,想當丈夫的人,想當朋友的人,還有討論之外的。」文挽著他的胳膊,「你覺得自己是哪種呢?」

  「想當朋友的人!」阿桂沒半點猶豫。

  「阿桂,你沒想過戀愛嗎?」她用最明亮的眼睛看著他。「阿桂有沒有喜歡的人?」

  「革命尚未成功呢!」阿桂不打算考慮兒女私情。

  「阿桂,我寫了歌,你聽聽。」她擅長樂器,而歌聲也很美,那是安靜祥和的女中音,婉轉動人。

  阿桂本來以為她會唱唱家鄉民歌或者抒情歌曲,結果呢,居然是這種歌詞——

  「星辰散佈的都市

  使你發熱

  俯瞰一切

  在房間裡

  脫下一切遮蔽之物

  全身只有香水的氣味

  使我失去理性

  打開窗簾

  手撐在窗戶上

  開始了彼此掠奪的夜晚

  苛責你

  欲望之夜

  眼中的街道景色

  滲透著快樂貪歡的淚水

  愛之無盡

  讓我多聽聽你的聲音

  讓我更多的感受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發現

  在頂樓的性感蜜月套房」

  「現在流行這玩意?」阿桂深深歎口氣,簡直想讓阿文去刷個牙。

  「這是我寫的。」她站的筆直,就像釘在地上。

  「……」阿桂思索著,露出理解萬歲的表情,「其實,你是想和喜歡的男人一起來吧。

  雖然還想把你當小女孩,不知不覺也這麼大了。」

  文的眼睛裡冒著火。

  「那你覺得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開口說出「銀桑」之前,阿桂自己先把這個答案否定掉了,她表示銀桑只能當朋友的,朋友當然不等於戀人。

  那麼是工作上認識的男人?

  胡猜亂猜不禮貌吧。

  風兒掠過樹梢,阿桂最後搖頭:「我不知道。」

  現在我想做的事情阿桂並不想做。

  能為阿桂做什麼呢?

  「阿桂,我只是單戀。」她的目光定格在阿桂臉上。

  「怎麼會……那也是無可奈何呢。」阿桂的手穿過她的頭髮,摸著她小巧的額頭,「阿文那麼可愛。

  你可要幸福啊。」


☆、□□

  「你從哪里弄來這個?」阪本看文手裡拿的那個DVD藍光碟盒子封面很不對頭,那明顯是A~V  BITCH風格!

  「和藹可親的同事,反正放在我更衣室箱子上面,一定很希望我欣賞。

  注意看封面女郎,是不是很眼熟?」她指著那個含著男人那物件的半裸女子圖案,「好像賣點就是長得像我。

  你說說看,像嗎?」

  「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真可怕,對方只送上一張碟嗎?」阪本想如果妹子需要,他會幫忙。

  他們都是沒法得到所愛的倒楣蛋,幸好他們都是聰明人,不會為愛情折騰自己。

  他們就是——失戀同盟!互相訴苦,互相安慰!哦,阪本覺得自己說的不多,主要還是妹子在講。反正從小到大他和強勢女人相處習慣了,認真謙恭乖乖聽就好。

  「還有一張紙條,說‘小心別患奇怪的病’。」阿文並不在意,反正只是失敗者發洩不滿,就像只會吠叫的野犬一般。她是電視臺的空降部隊(憑關係進入)一份子,以前學習的也不是這個專業,早有老資歷沒坐上主播位置的人不滿了。「來,咱們看看這部《神風怪盜貞德》。」

  果然是A~片,女主是貞德,然後開場不到五分鐘,一個模樣猥瑣丟人堆裡只會被嫌棄的高中生,對著天空的星星許願:「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聖女……純潔美麗的聖女,可以當我的奴隸,讓我為所欲為。」

  然後聖女貞德就出現在他床上了!赤條條啥都沒穿。

  高中生握住貞德雙~乳,揉捏著,從不可置信迅速轉變為盡情放縱,連情緒轉換都不需要直接上。

  「主人,快喊我主人!」他一手握住椒乳,一手把住纖腰,下麵還盡情穿刺。

  有節奏的撞擊,女人和男人同時釋放紓解高了的表情。

  既然是奴隸,那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接下來因為天人明星TAMA貓耳走紅,貞德戴上貓耳,穿著女僕裝,坐在木馬上……反正男主也不考慮學業啊成績啊將來啊,整日琢磨「小貞德,今天也要和你來好幾次!」

  「你居然眉頭都不皺一下。」阪本還真有些欽佩少女的心靈承受力。那種種道具啊……

  「我就當看動物世界……」文輕鬆回答。

  阪本看看螢屏又看看文,說實話,碟片裡那個女角臉蛋和五官雖然和文相似,但是氣質完全比不上。

  晶亮的大眼睛,無暇的肌膚,潤澤的秀髮,纖細的似乎可以輕易折斷的手腕,神情還那麼純,讓男人想呵護和疼愛。文的確是得天獨厚蒙受上天之愛的類型。

  如果這裡是夜店,那麼阪本肯定摸上去了!管它要花多少錢,摸摸摸摸摸!

  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待影片結束,她轉過身,身體自然倚在阪本腿上:「要SEX嗎?」

  阪本辰馬身體健康從沒心臟病也被驚嚇的心臟抖三抖。

  「啊?」

  「你有經驗,喜歡阿龍小姐,不會糾纏我。」文掰著指頭歷數挑上阪本的理由,「你願意當我的炮~友嗎?」

  阪本那臉就和大地震爆發一樣,他當然不能說「高杉真愛是吉田文,我還不想死」!他只是推測高杉潛意識對吉田文有思慕之意,若說出來等於扒光高杉衣服只留下纏著眼睛的繃帶,然後把他丟到熱鬧的涉穀或銀座給萬人參觀!看出高杉自己都不明了的隱秘心事,哪會有什麼好下場,真正的聰明人就該少說話多做事。

  他也不能提「銀時把你當女神」,銀時……在她心裡沒啥分量。所謂的前未婚夫和兄長的弟子,大概就是空氣裡塵埃的層次。

  他理了理蓬鬆的卷髮:「你喜歡的是桂吧。」

  「對!」她拍了一下阪本肚子,「不過我是單戀阿桂。

  無指望的單戀,想要得到他的身體和他的心,始終一無所獲。

  我就要一輩子這麼孤零零不做~愛?」

  即使阿桂不會接受她的心意,她的感情依然無法冷卻,甚至日益沸騰。

  她的身體到底是為了什麼啊?為了被一堆不喜歡的男人追求,還是在電視機裡准點出現裝高嶺之花?

  女人啊,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惡魔。

  「你明明想要的是桂,如果是我和你和桂3P,我會很介意的。」阪本告誡自己要把持住,看破紅塵!

  「我怎麼可能和你分享桂啊?」阿文反唇相譏。「我這種美女提出來,你還擺出一張臭臉!」她直起腰脊,吻了一下他的脖頸。

  和電擊一樣!

  阪本腦袋各種想法紛亂蕪雜,手指冰冷僵硬,很快,這種僵硬傳遞到全身,最倒楣的,就是下面那根棍棒變得硬邦邦了。

  這是生理反應,對漂亮女人的生理反應。

  「如果沒有愛情,我是不會做的。」阪本用最正經的語氣說道。

  「……」文張大眼睛望著他,是在尊敬他能說出那麼帥氣的話語嗎?

  阪本定睛一看,他攬住她。一隻手緩緩撫摸她的腰和臀——天啊,他的身體和語言不同步啊!

  阪本汗流浹背,緊張無比,只能補充說:「我只能給你一個友情的擁抱。」迎著她深邃的眼睛(天啊,簡直要把人吸進去),他費老大勁去強迫自己鎮定。

  「我魅力不夠?」她揚起嘴角一笑,「那你為什麼臉離得那麼近呢?

  想要吻我?」

  被小看了嗎?

  阪本不多說,解著她衣服扣子,觸碰到她胸部(隔著文胸)的時候,阪本都產生暈船症狀了。他覺得在意識海裡自己已經被撕裂的支離破碎,動作越來越慢,手臂顫巍巍。

  「不給糖就搗蛋。」她笑著說出萬聖節小孩子討要糖果的口令,輕輕用唇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啾~」

  「抱歉我很想問一句,你是打算把心給阿桂,身體給我嗎?」阪本絕對快吃不消了,誰給他一巴掌把他揍翻啊!他給自己的定位是男閨蜜不是炮~友。

  他的聲音已經變調,就像患了熱病的呢喃。

  「身體和心都是我自己的!」

  她就像某種歌謠裡的神女,仙境裡的精靈,不,也許是某種失落世界的傳奇怪獸,可以擒住注視的人的心靈。

  保持理智!不能墮落!阪本愣是要從完美雙峰去想像高杉和阪田。

  這麼受罪為啥啊?

  身體忍得好辛苦,寧可去戰場殺人發洩啊!什麼冷靜判斷能力都要丟完!

  「算了,你都已經靜止那麼久了,我覺得也被羞辱夠了。」她站起來。「我希望咱們別傷感情。」

  是她選擇物件錯誤還是誘惑力度不夠呢?要找個合適不麻煩的炮~友真難啊。她不想結婚再離婚那麼折騰,可是認識的人也只有阪本勉強符合炮~友條件啦,結果她都那麼犧牲了,還是不肯果斷行動。

  「妹妹,以後別這樣了。」阪本用一隻手捂住臉,他身上的汗比三伏天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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