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現實
【如果死亡能換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那麼你會選擇死亡麼?】
【如果只有死亡才算真正得到,那麼你會猶豫麼?】
【最卑微的憧憬要用最奢侈的代價去換取……】
【呐∼你願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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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噓……」
貼著唇邊的葉子沒有吹奏出悅耳的音調,而是那種毫無音律刺耳如同嗚咽的聲音,將葉片抵在唇邊的手放開手中的葉子,任葉子跌落在地上,沒有吹奏出音樂的唇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呢喃的聲音卻有著微妙的音調,像是愉快像是期待:
「真是個好天氣呢……」
私立櫻門高等學校圖書館……
坐在角落裡獨自一人的少女有著一頭血紅的長髮,那樣惹眼的存在明明是那麼的顯眼,但是卻沒有人靠近她的身邊的座位,並不是沒有看見她而是根本不知如何靠近,來過圖書館的學生總會看到這名少女,像是經常泡在圖書館一般,那個位子已經成了她的專屬位子,誰也叫不出她的名字,但是學校大部分的學生知道她,甚至有學生開玩笑的稱她為:
圖書館的住民。
圖書管理員曾經一次看過她的借書時寫下的名字,畢竟這年頭經常跑圖書館愛看書的孩子不多了,只是好奇的去看一下她的名字,那個名字很少見,也並不怎麼好聽到想要去記住,只能說特別吧……
烏朔鬼束。
那名少女的名字。
「圖書館是人類知識與謬誤的寶庫」
少女緩緩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後,露出一抹調侃的輕笑:
「社會就是書,事實就是教材」
少女黝黑的雙眸掃過周圍埋頭看書的學生們,像是開啟一盤遊戲一般,少女帶著期待的笑容,優雅的吐露出準備開始遊戲話語:
「那麼,我該去取材了∼」
鬼束是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沒有人去懷疑這件事,因為她並不常出現在校園裡,經常能看到她的地方只有圖書館,但是當鬼束走在校園裡的時候有不少人朝她點頭微笑,鬼束一一回笑過去,鮮豔的紅發顯得少女的笑容帶有一種鼓舞人的活力,鬼束輕車熟路的走在校園裡,她只是沒有目的的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罷了……
而她所要尋找的……
是讓她身心愉悅的東西……
鬼束經過美術教室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教室裡只有一名正在畫畫的女生,但是吸引鬼束的並不是女生本身,而是女生畫畫時專注的表情,對著畫露出那種愛戀般的表情,這讓鬼束很感興趣,輕手輕腳的走到少女的身後,看到少女的畫的時候,鬼束的嘴角裂開的弧度像是找到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般興奮。
少女的畫上不出意外的是一名少年,少女的畫技很好,將少年真實的畫了出來,少年有著一張出色的面容,淺淡的笑容很飄忽,笑的並不深但是從畫上能感覺到少年的不快樂,少女的畫將少年的憂鬱氣質淋漓盡致的表達了出來,這讓鬼束不禁去好奇這是因為少女對畫畫的天賦才畫到這般地步……還是少女花了長時間去觀察少年才能將少年的神態抓准到如此地步呢?
「你畫的真好……」
鬼束突然的出聲嚇到了少女,少女的手抖了一下,差點破壞了這幅圖,少女驚嚇的轉過頭看到鬼束驚呼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明顯的認識鬼束:
「你是……你是那個……」
但是叫不出鬼束的名字。
鬼束歪了歪頭,勾起完美的笑容說道:
「你可以叫我鬼束」
「啊,鬼束桑你好,我是桑上繪裡」
站起身鄭重的鞠了一躬,鬼束內心將少女定義為一名認真有責任心又一板一眼循規蹈矩的人。
比起少女本身,她的畫給鬼束更大的吸引力,鬼束湊近繪裡的畫,繪裡的筆觸很細膩,一筆一劃都經過反復塗抹,鬼束由衷的讚歎道:
「你的畫畫的真好」
「謝……謝謝」
被鬼束讚美著,繪裡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你把這名少年畫的很真實……」
「……」
繪裡看向自己的畫的時候流露出的愛戀讓鬼束的笑容越發越有深意,鬼束歪歪頭,用一種直白又純真疑問的口氣問道:
「但是……為什麼……我會感覺到一種悲傷的氣息呢?」
「悲傷麼?」
繪裡愣愣的重複鬼束的話,然後對鬼束露出一抹無奈又苦澀的笑臉:
「鬼束桑也這麼覺得麼?」
「啊,對啊……」
鬼束睜大了眼睛,眼裡滿滿的笑意不難發現她的興奮……
對,就是這種感覺!
對自己內心的迷茫,還不清楚自己內心真正所需要的,就像是在迷霧裡遺失方向的船隻,只需要一把手去推它,無論是把它推向礁石還是正確的航向,她都會毫不懷疑的往哪個方向去行駛,鬼束要做的就是那雙手,她想要看的就是她推了一把後的後續發展,是滅亡還是平安,這才是她感興趣的。
「他是這裡的學生麼?」
鬼束輕聲的問道,雙眼直直的看著畫中的少年,現在比起畫,鬼束更感興趣的是畫中的少年了,是怎樣的少年呢,能讓人連對畫都流露出愛戀呢?
「不是……」
繪裡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是我的鄰居」
鬼束恍然的點點頭直接的說道:
「你喜歡他」
「!!看,看的出來麼?!」
被鬼束說中繪裡的臉無法抑制的紅了起來,被人看穿心裡的繪裡,嬌羞的模樣完全顯示了暗戀中的少女最基本的羞澀,鬼束勾起嘴角,伸出手指輕觸著已經幹了顏色的畫布,輕撫少年的輪廓鬼束淡淡的笑道:
「當然,因為……你的畫裡……充滿了愛啊……」
******
桑上繪裡回到家的時候手裡抱著今天畫好的畫,父母總是很晚下班所以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只要熱一下就可以,繪裡草草的吃了飯就奔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然後沒有沖向自己柔軟的床而是窗戶邊,拉開窗簾可以看到對面那戶人家離自己家極近的窗戶,繪裡伸出手敲了敲玻璃,只見一個人影走向對面的窗戶,然後對面窗戶的窗簾被拉了開來。
「晚上好,繪裡」
優雅輕柔的男聲傳來,繪裡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面對少年出色好看的臉龐,繪裡並沒有直視的勇氣,繪裡結巴的回道:
「晚,晚上好,空君」
「說了你可以叫我空的」
少年露出無奈的笑容,淡淡的卻又令人心醉,繪裡用力的搖搖頭:
「不不不,叫空君就可以了!」
少年是那麼的神聖又不可侵犯,她不敢這麼親昵的叫他,感覺是一種褻瀆,空君已經是最極限的接觸了!
「真是個頑固的女孩」
少年搖了搖頭,沒有對少女的稱呼多加糾正。
「今天在學校裡有什麼有趣的事麼?」
少年問的與平時無異,但是繪裡卻感覺到一種悲涼。
是的,這名少年就是繪裡畫上的少年,叫天上空。
第一次少年告訴她他的名字的時候,竟覺得這個名字以外的適合他,寬廣自由無拘無束這就是少年給人的感覺,很久之後,繪裡才回想起少年說著自己名字時顯露出的一種淡淡諷刺,他不喜歡他的名字,他不喜歡他被叫天上君,所以繪裡隱晦又僵硬的喊他空君。
認識他兩年時間,她從來沒見過少年走出過這間房間,一開始繪裡懷疑是少年身體的原因,但是後來發現不是,少年很健康,少年會在房間裡鍛煉身體,他的一切活動都在他的房間裡,他的世界就是那個房間。
兩人這樣對著窗戶聊天已經持續了兩年,空問的最常見的一句話便是繪裡學校裡的情況,繪裡隱約感覺到空對學校的一種嚮往,一種對人群的渴望,他聽著繪裡講著同學們的事情時會有這淡淡愉悅的笑容,他聽著繪裡講著學校又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或者活動的時候,他會有種憧憬的眼神。
「今天在學校裡有什麼有趣的事情麼?」
見繪裡在發呆,空好脾氣的又重複了一遍,繪裡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嗯……有趣的事情到不知道,我一天都在畫室裡畫畫,但是我有認識一個新朋友」
「新朋友?」
空似乎很感興趣,淺淺的笑了笑問道:
「那是怎樣的新朋友呢?」
「……唔」
繪裡似乎被空問住了,不能很快的回答,回想著今天在畫室和鬼束的對話,似乎對鬼束的瞭解並不多,但卻是個意外談的來的少女,繪裡無意間撇到空那雙淡然又溫和的雙眼,繪裡恍然的點點頭說道:
「是個和空君很像的女孩子!」
「……和我很像?」
空愣了一下,對少女的描述感到好笑:
「我是男生,她是女生哦」
空故意調侃的說道,繪裡急忙的否定:
「不是不是外表上的像!是感覺!!感覺像!!」
「感覺?」
空俊秀的面容露出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笑容,無法讓人深究,空好奇的問道:
「是怎麼樣的感覺呢?」
「……是……很特別的感覺……」
繪裡說的時候有點臉紅,在空溫和像是能包容一切的目光下繪裡大膽的說道:
「給人一種……想把秘密都說出來的親切感!」
「……」
空張了張嘴,然後不由得笑了起來,好看的臉似乎被愉悅到了,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散發著一種開心的心情,那種笑容清清淡淡,但是繪裡有種,為了看到這抹笑容做任何事都值了的錯覺。
「繪裡……秘密不是誰都可以說的啊……」
空抑制住自己的笑聲,說著那麼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但是……是空君的話!說給你聽也沒關係的!」
「那麼就不是秘密了啊」
「那就成為我和空君的秘密吧!!」
「……」
被急的口無遮攔的繪裡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空看著少女焦急的模樣,淡淡的笑了起來,柔和又不真實的淡然的笑容像是曇花一樣慢慢的展開然後消失不見,少年輕柔的聲音發出一聲簡單又溫柔到膩死人的單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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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眼鏡,頭髮柔順的男人照理說應該是一個書生氣,氣質柔和的人,但是他緊皺著的眉和嚴肅板起來表情將這種柔和被硬生生的替代了,男人偏低的聲音和幹練不拖泥帶水的語氣讓這個男人給人一種不苟一笑的感覺。
「今早在河邊發現的女屍身份出來了」
一間辦公室裡穿著和男人同樣黑西裝的幾人同時看向這名男人,男人在電腦上按了鍵,一份資料彈跳了出來,只聽他用沒有感情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說道:
「天上榮子,三十八歲,會計師,根據資料上顯示,丈夫十八年前因病去世」
「資料上顯示,就這麼點麼?宜野」
離這個男人--宜野座最近的男人有一雙獵犬般犀利的眼睛,宜野座冷冷的瞥過狡齧慎也繼續說道:
「她還有個兒子」
「那,那位兒子呢?」
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聽聲音就知道是有些上了年紀的人,不過,看著聲音的主人會發現自己的想像有些誤差,雖然臉的面容是中年人的年紀還要偏上,但是面帶著笑容,和英氣銳利的眼神可以發現他還是個很硬朗的大叔。
宜野座又冷冷的瞥了眼征陸智己大叔繼續他的面無表情:
「失蹤,她的兒子天上空十八年前就失蹤了,於是她搬離原來住的地方,我們得到的地址是她搬離前的地址,她並沒有登記她搬家後的地址」
「十八年前死了丈夫,兒子也失蹤,照理說應該會受到不小的刺激吧」
征陸摸了摸下巴看著資料上的女人照片進行分析,宜野座挑起眉冷笑:
「怎麼,這又是你野獸的感覺?」
「當然不是,這只是老爹我的經驗之道而已」
征陸擺擺手笑著,宜野座輕嘖一聲,按下手邊的鍵盤,資料顯示變成了屍體第一發現現場的圖片,而這些疊起來的圖片旁還有一張平面圖,宜野座將兩張圖並排呈現,用公式化的口氣平淡沒有感情的說道:
「發現天上榮子的地方是涉谷區坪山街道旁邊的三川河,這張是三川河流經地區的平面圖,除去無人區,周邊的居住宅一共有五個區域,我們不能排除這些區域某個地方就是天上榮子掉下河的地點,我們也不能否定她是失足掉進河裡或者……是她殺」
狡齧慎也來回翻閱了幾張照片,灰色的瞳眸並射出的光芒是尖銳而又犀利的,狡齧偏低的聲音有著和宜野座一樣的嚴肅:
「宜野,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屍檢報告是一天前死亡,死因是溺水,但是後腦勺有明顯的撞擊,不排除兇殺的可能性」
「死亡為一天前,如果是河流將屍體流向到我們發現的地方,那麼流經的住宅區會有人發現,沒有接到類似的報案的話可以推算為流經住宅區時的時間點是夜晚,宜野,根據當晚水流流速和風向,風速,以及屍體的重量和屍體浮腫後的重量變化,能推算出天上榮子掉下河的地點麼?」
宜野點點頭:「已經交給唐之杜在分析」將所有的資料收起來,又列出了另一份資料:
「這是十八年來天上榮子被監視器拍到的次數」
「這個數量,少的不正常啊!」
征陸低呼,要知道監視器的遍佈已經到了每個角落,除了不必要或者無人區,只要有人走在外面就會被監視器拍到,一天幾張甚至十幾張,天上榮子十八年所有被拍到的量還抵不過別人一個月的量。
「是在躲避監視器麼……」
狡齧慎也眯起了眼,調出監視器的色相檢查:「並沒有超出數值為什麼要躲避?」
「在隱藏什麼……」
六合塚彌生冷靜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在場裡所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也有著和這群男人一樣的嚴肅,面無表情的臉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征陸摸摸下巴同意六合塚的觀點,嘴裡喃喃的說道:
「那麼……是在隱藏什麼呢?」
征陸問向身邊一直不怎麼說話的佐佐山,要知道這傢伙是最呱噪的傢伙,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征陸有些好奇,見佐佐山目不轉睛的盯著宜野座給的最初始的資料,天上榮子生前的照片,征陸拍拍佐佐山的背問道:
「你小子看出什麼名堂了麼!看這麼認真!」
佐佐山點點頭,露出頑劣的笑容,宜野座轉過頭想聽聽佐佐山看出什麼其他線索時,只聽佐佐山特有的聲音說出一句觸動人神經的話語:
「真是個好女人呢∼」
「你給我適可而止!!」
宜野座抑制不住的提高聲音怒吼道,習慣了佐佐山這種沒頭沒腦令人火大的話語,狡齧無奈的歎口氣,將注意力放在手邊的資料上,佐佐山那種讓人火大的性格只有無視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宜野座那傢伙認真的個性不知道吃了多少虧了……
狡齧慎也看著螢幕上美麗,確實如佐佐山所說的‘好女人’的天上榮子,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一個好女人轉變成壞女人這個時間有多麼的短。
就是……活著下一瞬就是死亡的那般短暫吧……
不過狡齧慎也拿到這份資料時是兩天后的事了,現在……還是鬼束的遊戲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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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已經不能算是少女了,站在高樓的天臺處,一雙腳離邊緣處只有一步之遙,只要再跨一步,就會投入死神的懷抱。
鬼束站在邊緣的高階上伸出雙手,像是迎接什麼一般,閉上眼用虔誠的表情微笑道:
「死亡,不能簡單的用肉體的死亡去定義,思想的死亡,自由的死亡,這些都可以導致生命體的終結……」
鬼束伸出右腳踩踏在空中,如果她失去了平衡就連保持平衡的機會都沒有,那麼讓人膽顫心驚的動作但是鬼束在笑,死亡離自己極近,鬼束卻無所顧忌的在笑,像個瘋子般不把自己當回事。
「我厭惡著這個世界,但是我愛著人類,問:這樣的想法有意義麼?」
回答的只有風聲,高樓的頂部只有鬼束一人而已,鬼束收回腳,轉過身在邊緣處一步步的行走,平穩的動作像一隻貓一般的優雅,鬼束低聲笑著:
「答:有意義哦,因為這個世界沒救了,但是人類還有這不為人知的希望,只要人類不斷不斷的進化就會製造出新的世界,我是這麼堅信著的」
「創造世界的是人類,毀滅世界的也是人類,何為善,何為惡,世界,被捏造的虛構真實,社會並沒有規則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人類是生存還是毀滅,只需要一個選擇題,問:這樣的想法……有罪麼?」
鬼束停下自己的腳步,轉過頭看著在這個無人的地方多出來的一個身影,突然的出聲並不突兀,把握好的音量和語調不會嚇到鬼束,鬼束勾起唇角站在高階上俯視著來人,簡單的白襯衫給他一種潔淨的氣質,月光下映照的白髮帶著盈盈的光輝,優雅的氣質僅僅是站在那裡又給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氣息,鬼束張了張嘴,對著男子嘴角若有似無的笑容直白的回答道:
「答:沒有罪喲,什麼是罪,什麼是惡,定義他的都是人類,為什麼是罪,為什麼是惡,並沒有真正的理由去否定他,何為善,何為惡,也只是人類的定義而已,然而徹底的善與徹底的惡一樣沒有人性,那麼……在這個滿是惡的世界裡……何來的罪呢?」
「晚上好,小姐」
「晚上好,先生」
最簡單的問好,卻是最複雜,交錯的相識……
☆、禁錮的飛鳥
【在失去愛人的世界裡】
【會開出什麼顏色的花朵呢?】
【還是說用愛人的鮮血去染紅那朵即將枯萎的花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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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束撐著下巴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看著身邊埋頭做作業的少女,少女一臉苦惱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在面對一個多麼可怕的敵人一般,鬼束纖細的手指指在少女的作業本上,清淡的笑道:
「將這個公式帶進去,然後得出的數值再帶進那個不等式中……」
少女聽話的按照鬼束所說的話來做,得到正確的答案後,桑上繪裡驚訝的感歎道:
「我算出來了!鬼束桑!你好厲害!!」
鬼束面對繪裡的讚歎只是淡淡的笑笑,繪裡害羞的撓撓後腦勺說道:
「我只會畫畫,成績一點都不好,鬼束桑你真的好聰明啊!!」
「是麼?只是課本上的理論知識罷了」鬼束翻閱了下手邊的資料書,這些並不需要教師教也可以自學的程度,鬼束有時候對教育機構的教學方案很是嗤鼻。
「真是的,鬼束桑這點也和空君很像……」
繪裡對鬼束淡淡無所謂的表情露出無奈的笑容,鬼束扭頭好奇的問道:
「又是你那位鄰居麼?叫……天上空來著?」
「對,天上空,很好的名字對吧,我把教科書帶給空君的時候,他也是很快的能用理論知識去回答這些題目,和鬼束桑一樣,都是很聰明的人呢」
不像她,笨笨的,什麼都學不會,除了畫畫,其他一竅不通。
桑上繪裡落寞的表情太過明顯,鬼束露出狡黠的笑臉湊近繪裡緩緩說道:
「不能這樣想呢,自己很笨什麼的,人類只有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方面變得笨而已,繪裡的話,擅長畫畫,我相信繪裡以後會成為一名有名的畫家的」
「真的麼?」繪裡似乎受到鬼束的鼓舞激動了起來,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又沉了下來:
「但是,萬一,萬一Sibyl-System認為我沒有畫畫的才能怎麼辦?」
「你認為你沒有才能麼?」
鬼束眯起眼,黝黑的眸子深邃到無法探知她的內心,對於繪裡的疑問鬼束是有些失望的,這個女孩沒有她想像的自信,自己畫畫的才能被自己否定,那麼她想靠什麼來承認她自己的天賦呢?
「我,我不知道,我的畫畫,這是才能還是技巧,我只是擅長畫畫而已,但是,擅長並不代表有才能啊,我沒有靈感,沒有創想,沒有精神寄託,什麼都沒有,那樣算才能麼,我只是麻木的拿著畫筆而已」
繪裡激動的話語像是要喊出內心隱藏許久的害怕,她在害怕著將來有一天到來……
「你在害怕什麼?你沒有才能,還是……Sibyl-System?」
鬼束輕佻的說出最後的名詞時,繪裡顫抖了一下,鬼束笑的歡樂了起來:
「你害怕的是Sibyl-System!?啊哈!‘無論是誰都可以,這是SIBYL帶給人類的恩寵’,居然有人害怕Sibyl-System!」
似乎害怕被人聽到,繪裡的動作比大腦更快一步的上前捂住了鬼束的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慌張的收回了手:
「抱,抱歉」
鬼束不在意的笑笑,漂亮的臉蛋在她的笑容下越發越顯得誘惑,是的,鬼束雖然有張年輕的臉,但是她已經二十歲了,她沒有少女的純真笑容,而是一種作為一個含苞欲放的女人越發越誘惑的妖嬈,讓繪裡臉紅的就是這種氣質,那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不,你沒有錯」
鬼束淺淺的笑著,繪裡對鬼束的話有著一瞬的疑惑:「誒?」
鬼束收起繪裡桌子上的作業,用手邊的資料書蓋住,用一種意味深長又婉轉容易令人信服的語調緩緩的說道:
「你做任何事都是沒有錯的……」
「我……我不明白」
鬼束這句話有明顯的錯誤,但是繪裡卻找不到一個確切的點去反駁,鬼束靠近繪裡,動作輕盈毫無聲息,繪裡被鬼束的近距離嚇得繃緊了身子不敢亂動,鬼束像是挑逗瑟瑟發抖的兔子一般輕笑道:
「怕什麼,又不吃了你」
「太,太近了啦,鬼束桑!」
「害羞麼?」鬼束稍稍後退一點,看著面色羞紅的少女,勾起唇角面帶微笑,像是盯緊獵物的獵人一般,鬼束的笑容並不駭人,但是卻有著一種不懷好意,鬼束抿起嘴笑道:
「錯誤是由他人去評判的,無論你做什麼總會有人認為你是錯的,那麼你會因為別人的否定而去否定你自己麼?」
繪裡回想起自己曾經畫畫的時光,春夏秋冬,早中晚不停不歇的畫,畫畫是習慣還是喜好已經不重要了,畫畫現在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有人否定了她,那麼,就是否定了她的過去,她一直所堅持的……
「不會」
「那麼就算別人不認同,也會堅持自己內心的信仰不是麼?理念不同,思想也不同,藝術沒有國界,但是會有差距,別人不贊同並不代表你所做的就是錯的不是麼?」
「……是的」
「所以啊,你做任何事都是沒有錯的,只要你堅持你的內心就可以了」
「……這樣……真的可以麼?」
繪裡感覺到鬼束話中的一種違和感,但是卻又感覺她說的理所當然就是應該這個樣子,愣愣的看著鬼束露出溫和的笑臉,繪裡一下子想到了空,那個溫和的,笑容如天空般澄澈的少年,明明氣質與鬼束完全不同,但是繪裡卻將兩人重疊了起來……
好像……
他們都是不甘於束縛的人……
「可以喲,只要你堅持著你的內心,你相信著你有畫畫的天賦,你將你一切的付出,努力都在繪畫上,如果到時候Sibyl-System沒有判定你有繪畫的才能,那麼你有什麼才能呢?你所堅持的只有繪畫不是麼?如果Sibyl-System否定了你所堅持的……那麼……」
在繪裡睜大眼的目光下,鬼束頑劣的笑容下緩緩吐露出一句其實冷酷無情的話:
「真是太不幸了」
繪裡倒抽一口冷氣,鬼束繼續說道:
「對市民的‘PSYCHO-PASS’數值測量,深層心理的願望或職業適應性的診斷的全面性支援系統沒有應對你一直所堅持的內心的話,這也太過諷刺了吧,那真的是系統的恩惠麼?」
繪裡咽了咽口水,對鬼束的話無法反駁,又覺得錯,又覺得對,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會去懷疑這種想法,但是如果往深層次想又覺得有錯,質疑Sibyl-System,,反駁Sibyl-System,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鬼束桑,如果系統沒有判定你想要的職業你會怎麼辦?」會按照系統所給予的判定去走人生的道路麼?不,繪裡覺得,她會聽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答案。
「怎麼辦?不會有這個可能性的哦」
鬼束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彎起了眼角笑的異常開心:
「因為……系統是不會判定到我想要的未來嘛」
她想要的……是一個崩壞的社會只有活生生人類的未來啊,活生生的,會思考,有靈魂的人類啊……
所以這個世界不會有她想要的職業的……
【因為,她是偽善的劊子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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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裡回到家的時候,天上空坐在窗臺邊看書,好看的側臉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和身後簡單的房間構造完全不合,少年的氣質更適合更寬廣的區域,而不是這個狹小的房間。
「已經放學了麼?」
繪裡不敢打擾空看書,於是就跪坐在窗邊發呆,直到空輕柔的聲音傳來才拉回了繪裡的思緒,繪裡恍然著反應過來愣愣的問道:
「你看完了?」
「……嗯」
空搖搖頭,將書放在一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已經看了很多遍了」
繪裡看向桌上書本的書名,歪了歪頭,緊皺著眉將書名緩緩的念出來:
「百年……孤獨?」
繪裡對這方面的書籍並不擅長,或者說她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沒有過深的理想沒有深層的思想,每天只是為了生活而生活罷了,所以每天看到空的時候,繪裡會質問自己,空一直在那間小小的房間裡,為什麼他想的比她深很多,明明,她看到的世界更多不是麼?
她有問過他,為什麼,不離開這間房間,這麼被禁錮在這裡呢?
空的回答是: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這本書有什麼有趣的麼?」
繪裡想找一個話題,他們能夠在一個精神層次的話題,面對空,讓繪裡自卑,她不懂空啊,他的內心,他的想法,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傻傻的喜歡著他而已,喜歡他什麼,她自己都傻傻的不知道啊……
空看著繪裡渴望的神情緩緩的勾起嘴角,柔和的笑容包容一切,溫柔又殘忍:
「沒有什麼有趣的……相反,一點都不有趣……」
空的手指摩挲著書脊,清淡的聲音像是流水般清澈純淨,像是遊吟詩人的歌頌一般,婉轉曲調帶有韻味的念著書裡的話語:
「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無法復原,即使最狂亂且堅韌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實,唯有孤獨永恆」
聽起來,很悲傷的感覺……
繪裡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只聽空好聽的聲音說著在繪裡聽來異常悲傷的話語:
「我連過去都沒有,單板的只存在于一個四方空間,那些不能稱之為過去,我的回憶只是不斷重複重複在房間裡的枯燥乏味,友情愛情已經是離我最遙遠的名詞了,真正陪伴我的只有……孤獨……」
繪裡感覺到一種悲涼從內心深處湧發了出來,眼前微笑著帶著悲傷無奈的少年在繪裡的眼中變成了一幅幅的畫,一張張定格住,繪裡想要制止住這種悲傷,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大喊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空君明明在這裡為什麼要否定過去的自己呢!?如果不甘心的話,為什麼不走出這個四方空間呢!?!你的腳沒有斷,你的眼睛沒有失明,為什麼不走出那個房間呢!?!友情愛情明明是那麼美好的東西,空君為什麼不去嘗試一下去爭取一下呢!?!說什麼陪伴你的只有孤獨,不是還有我麼?!我會一直陪著空君的啊!!」
「……」
繪裡猛然站了起來,空只能變得去俯視對他第一次大吼大叫的少女,少女一直以來都是用一種小心翼翼的態度面對他,不和他過度接觸,不和他過深交談,她是他去瞭解這個世界的狹小視窗……
天上空澄澈的目光直視著桑上繪裡,溫和的聲音明明是輕聲細語,但是卻冷到繪裡的心裡去。
他問:
【那麼你願意陪我一起去死麼?】
「……誒?」
少年眼裡的瘋狂只是一瞬間的幻覺,在少女恍惚反應不過來的一刹那,空又變回了他溫和的笑臉:
「開玩笑的,繪裡,要活的好好的,然後看著這個世界呢」
真的……好不懂空君啊……
如果是鬼束桑的……會聊得更加……輕鬆一點吧……
「空!空!你在麼!空!!」
一道女聲響了起來,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空和繪裡同時愣了一下,聲音在樓下,但是有越來越近的感覺,繪裡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鄰居除了空,她從來沒有關注過空的家人。
「噓……」
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住了窗簾,繪裡清楚的看見空嘴角的無奈和苦澀,然後繪裡隔著窗簾聽著空房間裡發出的聲音。
「啊,空你在啊,媽媽在喊你,你要回一聲啊,你嚇到媽媽了」
女人的聲音知道了她的身份,空柔和的聲音無奈的回道:
「媽媽,我一直都在啊……」
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間房間。
「對,你只要呆在房間裡就沒有事了,不要出去,千萬不要出去知道麼!!」
「嗯,知道」
自己的母親說的近乎無理的話語,空只是溫柔的承受著,繪裡捂住嘴,不讓自己的驚呼發出聲,她似乎知道了,空不離開房間的理由。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是空的母親不允許麼!是她在禁錮著空麼?!
「這才對,這才是媽媽的好孩子,不要出去,媽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媽媽不能失去你……」
女人語無倫次的話語顛三倒四,但是她卻有著明確的意思在裡面。
「媽媽愛你……」
「我也是,媽媽」
這個母親用她的愛,束縛著她的兒子,這個兒子即使被束縛,也是溫柔的接受一切,他不願看到自己的母親傷心崩潰的樣子。
母親的愛太過極致,她親手斬斷了自己孩子的一切未來。
******
「唐之杜的分析出來了,天上榮子的落水地點是這塊區域」
宜野座的表情嚴肅,讓人覺得一點都不友好,不過顯然在座的人都習慣了宜野座這種板著張臉認真到無力去和他開玩笑的樣子。
「這是這個區域的監視器捕捉到的畫面」
一張比較模糊的照片,上面的人影並不清晰,看不清面容,像是動態中捕捉到的畫面,都帶著移動的晃影,接下來好幾張都是這個樣子,但是雖然不清晰,但是還是能分辨出有兩個人的存在。
「這是……在爭辯麼?她在和誰發生爭執麼?」
征陸眯起他的眼睛,分辨這些模糊的畫面,摸著下巴認真的觀察的時候,身邊的佐佐山懶懶的音調響了起來,是那種有氣無力又讓人咬牙切齒的懶散:
「啊,那不是櫻門的學生妹妹麼」
顯然佐佐山說的是與天上榮子發生爭執的另一個人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
宜野座皺著眉對佐佐山迅速辨別出另一個人的身份發出質疑,冷冷的表情在告訴佐佐山讓他給出個信服的理由,不過佐佐山略帶浮氣的笑容露出讓宜野一貫反感的表情:
「櫻門的校服很有亮點啦,小短裙可以將小姑娘們青春的nice body顯現出來喲∼∼」
「你給我認真點!!」
宜野座厲聲喝道,佐佐山擺擺手無辜的笑道:
「我很認真喲∼呐∼」
佐佐山看向默不作聲的狡齧慎也,只見他緩緩起身,穿上外套似乎打算外出的樣子,佐佐山好奇的問道:
「你去哪?」
狡齧淡淡的掃過電腦上的資料,活動了下脖子緩緩道:
「去一下……案發現場」
「哦哦,監視官大人,帶上我吧!!」
佐佐山舉起手興沖沖的說道,宜野座皺起眉剛想反駁佐佐山的申請,只聽狡齧無所謂的淡淡說道:
「可以啊」
「呀呼∼∼可以看見漂亮的妹妹們了∼∼∼」
這個好色的傢伙!!宜野座咬牙切齒著,死死的瞪著狡齧冷冷道:
「狡齧!盯緊他!別讓這傢伙幹出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情……」
佐佐山笑嘻嘻的問道:
「是指這種麼?」
說著聽話的右手,摸上了身邊六合塚彌生的屁股,發生在那麼一瞬間,六合塚彌生猛然站起身,然後一個轉身抬起腿,高跟鞋的鞋跟不偏不倚的踩在了佐佐山的肩膀關節處,大有一用力,這只手臂就這麼被高跟鞋踩脫臼的可能,不過佐佐山不知死活的露出又喊痛又笑嘻嘻的表情:
「啊啊,好痛,好痛,痛痛痛,彌生醬,很痛哦∼∼」
「這樣的傢伙怎麼能放到外面去,根本是女性的公敵啊!」
宜野座對佐佐山這種下流的動作已經是忍無可忍又想眼不見為淨,又想除之而後快,但是考慮到自己是監視官,又將這份衝動生生的忍了下來,只是太陽穴上跳動的青筋出賣了他的冷靜,比起宜野座,狡齧淡定很多,口袋裡放好煙,狡齧瞥了眼咬牙切齒的宜野座和不知悔改的佐佐山,淡淡的笑道:
「放心,宜野,我會看好這傢伙的」
拎起佐佐山的後衣領將人當行李一樣拖走,狡齧淡然的笑容卻說著無比殘酷的話:
「如果這傢伙幹出類似的事,我會打斷他的手的」
「誒?我好像聽到什麼很殘暴的話了啊!!喂!∼∼」
佐佐山想掙脫狡齧的手,但是狡齧的力氣和沒有支撐點受力讓佐佐山無法掙脫狡齧。
☆、無解的殺意
【人,是生而自由的……但是我卻被生我的那個人禁錮了自由】
******
「你今天很沒精神呢」
鬼束耀眼的紅發在陽光下顯得很有生氣,繪裡恍然的看著鬼束那頭刺眼的紅發,對鬼束的話語只是模糊的回答:
「嗯」
「……遇到什麼事了麼?」
鬼束輕柔的聲音帶著安撫人的魔力,繪裡從在圖書館找到鬼束後就處於發呆的樣子,鬼束撐著下巴猜測著讓少女如此反應的可能性……
「是天上空麼?」
一針見血。
繪裡低下頭沉默不語。
「唔,那位神奇的少年做了什麼?」
鬼束雖然沒見過天上空,但是對桑上繪裡的敘述中,鬼束對這位少年有著濃濃的興趣,這也是她耐著性子繼續和這位桑上繪裡繼續接觸的原因。
「鬼束桑……」
繪裡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一般,一種情感讓她無法平靜,鬼束歪了歪頭髮出疑問聲:
「嗯?」
「你……怎麼看待自由的?」
鬼束覺得從桑上繪裡的口中問出這樣的問題是怪異的,畢竟少女一直安於現狀從來不去考慮一些自我苦惱的問題,是那種單純,沒有思想的人。
「啊……我啊……」
鬼束想了想笑道:
「自由……是這個社會最稀有的東西了吧」
繪裡的表情明顯的不理解,鬼束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然後半解答半忽悠的說道:
「現在的人們啊,都不去考慮自由的問題了,現實蒙蔽了他們的眼,是否自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簡單一點的理解自由的話,就是想你所想,做你所做,顯然,這樣的想法如今是做不到的」
「……我不明白鬼束桑所說的,我想問,如果一個人只是人身自由沒有了,會怎麼樣?」
鬼束覺得繪裡問的問題很可笑,搖搖頭,嘴角的笑容很是諷刺:
「阿拉,你在問監獄裡的人麼?沒有了人身自由?」
鬼束的話,讓繪裡狠狠的怔了一下,怔愣的像個呆板的木偶,繪裡內心感覺一陣疼痛。
監獄裡的人……是啊,空君現在這樣,和在監獄裡有什麼區別?囚禁他的,還是他的母親啊……
將繪裡的表情完全注視在眼底,鬼束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容繼續說道:
「不過,在監獄裡的人的話,時間久了,要麼會變得瘋狂……要麼……會選擇死亡吧……」
會麼?空君也會變成那個樣子麼?那個溫柔的空君?
繪裡的恐懼明顯的表露在臉上,鬼束看著繪裡的表情,有著一種滿足。
【啊,她就是想看這種無助到無力的表情啊……】
【人類果然最棒了,不斷變化的內心,永遠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質變,她就是想看這種啊,在事物的刺激下,像是花朵綻放,像是硝煙彌漫,出乎意料和無法預料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好體驗啊!】
【與其說喜歡人類,倒不如說她更愛人性這玩意啊,人類總有滅亡的一天,變成冷冰冰的屍體變成枯乏的白骨,但是人性,是永遠不會滅亡的,她就像細胞一樣,不斷分裂出不同的,每天產生新的!】
【烏朔鬼束就是一個收藏家!收集著人性,她所在意的不是一個人的品性,他是聖人還是惡人,她想要看的只是一個人不同面的人性罷了,好的壞的,就像收集卡片一樣,她想要收集一個個完全不同卻又讓人欲罷不能的人性啊!她想要看到一個個新的,有著無限可能性會產生變化的人性啊!】
【為此……為了她想要見到的未知的人性……她將不擇手段的去製造,去達成目的,不管那個手段是多麼的不和正道,她也無所謂,這個社會,世界如何她並不關心,她在乎的只是她可愛的玩具們所產生的人性罷了……】
「那個……鬼束桑……如果……如果……」
繪裡鼓起勇氣,在鬼束越發越溫柔的表情下,繪裡將內心的話說出口:
「如果你有一個朋友,沒有很多自由,只能呆在房間裡,但是他很想出去,到外面去,你會怎麼辦?」
少女永遠不知道,這個問題,不應該去問鬼束,即使沒有答案也不該去看烏朔鬼束,如果沒有她的答案的話,或許,之後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烏朔鬼束想看到有趣的發展而說出的違心的話罷了……
鬼束知道自己在笑,因為少女的問題真是太有趣了,如果是她她會怎麼辦啊,真是簡單的回答呢:
「如果是我的話,那我就會打破他的門拉著他到外面,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只能呆在房間裡的理由,但是如果不能到外面去,那麼活在狹小的空間也沒有意義的吧,畫地為牢只是慢性自殺罷了」
不過,鬼束不用想也知道,那位沒有很多的自由的朋友是誰,鬼束伸出雙手,慢慢的捧住繪裡的臉,用柔和又宛如詠歎調的語調緩緩說道:
「你若愛他,讓你的愛象陽光一樣包圍他,並且給他自由……吧」
「……我……不……」
不知是因為鬼束漂亮的臉湊得太近,還是鬼束的語氣太過曖昧,亦或是鬼束說的話正中繪裡的心,繪裡的臉在鬼束的直視下,瞬間紅了起來,鬼束幾乎能感覺到少女微微發燙的臉。
「我有事……我我我,先走了!!」
繪裡幾乎逃離這個地方,面對鬼束,少女無法坦然面對,就和天上空一樣……
明明距離那麼近,但是心卻那麼遙遠……
******
「是泰戈爾的詩句麼?」
幾近無人的圖書館,鬼束身側的書架後響起一道略帶磁性的聲音,鬼束側過頭,只見一排排書的空隙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書架後,鬼束撐著下巴微笑著:
「我還是挺喜歡他的詩句的」
「當人微笑時,世界愛了他,當人大笑時,世界便怕他了」
書架後的男人緩緩的說道,婉轉的語調優雅的像個詩人,鬼束咧了咧嘴露出無聲的笑容:
「槙島先生知道的很多呢」
「難道烏朔小姐不是麼?」
男人笑著反問,而鬼束笑著搖搖頭:
「當然不是,我所瞭解的,只是書本上蒼白的知識罷了,只有合理運用了,才算知道」
鬼束撫摸著手邊的書的背脊,閱讀過的書籍並不讓鬼束滿足,理解和事實的差距是鬼束深深理解的。
「所以,我才不斷的實踐去驗證這些真理啊」
比起沒有笑意的笑容,鬼束眼中滿滿的笑意瘋狂的更讓人心驚,槙島聖護淡淡的問道:
「如果證明不成立呢?」
「那麼,只好丟掉了,反正……例子哪裡都有嘛」
「……確實呢……」
******
繪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回到家裡直沖房間窗戶邊上,朝著正在看書的少年大喊道:
「空君!」
空對少女的大聲叫喊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不解的疑問:
「嗨?有什麼事麼?」
繪裡是跑上來的,氣喘吁吁的模樣,臉上還帶著紅潮,繪裡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繼續大聲說道:
「空君!和我一起出去吧!!」
這下,天上空是真的愣了:
「出去……去哪?」
「外面!」
「……」
天上空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輕笑了起來: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事情?」
看著天上空似乎並不在意的模樣,繪裡皺起臉,露出一副快哭的模樣:
「因為……空君一直想去外面啊」
天上空怔了怔,清淡的笑容慢慢的變成一抹苦笑,想去外面,是啊,他做夢都想去外面啊……但是他不能……他的母親害怕他去外面啊,只要他一離開這個房間,他就會離開她啊,那樣的話,她會崩潰的,一直以來以他為活下去的信念,會崩塌的……
「不能啊……」
空淡淡的說道,表情苦澀的讓繪裡心疼。
【如果是我的話,那我就會打破他的門拉著他到外面,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只能呆在房間裡的理由,但是如果不能到外面去,那麼活在狹小的空間也沒有意義的吧,畫地為牢只是慢性自殺罷了】
繪裡想起鬼束的話,繪裡張了張嘴,說出來的話似乎沒經過大腦思考般一點都不像自己說出來的樣子:
「空君,你真的甘心一輩子在那個房間裡麼?那樣的話活在狹小的空間裡也沒有意義的吧,畫地為牢只是慢性自殺罷了,你還覺得你是活著的麼?」
你還覺得你是活著的麼?
天上空深吸一口氣,自嘲的笑道:
「當然不是,天上空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誒?」
「……」
天上空沒有想到繪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他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在四角空間裡從來不去想活著的意義,現在被少女質問出來,天上空一下子想通了一些事情,一些,已經厭倦了,煩膩了的東西。
「繪裡,你果然是個好女孩」
「誒?」
不知道為什麼空會說出這句話來,繪裡的臉立馬紅了起來,原本的勇氣全部被天上空的笑容給弄散了,繪裡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但是腦子裡一篇空白:
「那個……那個……空君,剛剛說的,你不要當真,全部忘記吧!!我,我只是……」
繪裡的話無法完整起來,她並沒有資格去對空指責什麼,去干涉他什麼,她只是自以為是的想讓他好一點,她沒有去想過那個後果,那個,她無法承擔的後果。
「不,你沒有錯,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空清淡的話讓繪裡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鬼束也講過類似的話,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話有什麼正確的,可是空越發澄澈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什麼一般,清澈透明,無法捕捉其中的深意,空伸出手淺淺的笑道:
「繪裡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去看星星吧,一直很想在外面看星星,真正的仰視天空」
明明天空一直在頭頂上,他卻無法簡單的直視。
「……嗯……」
繪裡顫抖的伸出手,放在空纖細有著明顯骨節的手上。
******
「這裡就是天上榮子的落水地點麼,在這裡看的話,就可以確認了」
狡齧慎也站在河邊看著不遠處有明顯摩擦痕跡的地面,嘴裡叼著的煙的煙灰做著自由落體,但是煙霧卻做著自由向上的漂浮,狡齧轉過身看著周圍的居住宅,找尋著能看到這裡事情發展的角度的住宅,不過一幢幢相鄰很近的房子讓狡齧不耐的皺起眉,似乎哪幢房子都能看到這邊的視角。
狡齧雙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的走向居住宅,身後的佐佐山突然激動的叫了起來:
「啊啊!!學生妹!」
狡齧忽視這個聲音繼續往前走,佐佐山不厭其煩的繼續叫著:
「啊啊!nice body的學生妹!啊啊!是照片上的學生妹哦∼」
狡齧聽到佐佐山的最後一句話,迅速的轉過頭犀利的看向佐佐山,佐佐山露出痞痞的笑容得意的說道:
「我對女人和案件都是很敏感的哦∼」
順著佐佐山指的方向,狡齧看到的是一個面目清秀神色慌張的少女,站在不遠處驚恐的看著慎也和佐佐山,狡齧剛想上前詢問一番的時候,對方像只受了驚的兔子立馬跑走了,狡齧輕嘖一聲沒追幾步,就發現少女跑的不見了蹤影,似乎跑進了住宅區,讓狡齧沒有了方向。
「這樣的表情,和案件很有關係啊……」
滅掉手中的煙,狡齧不耐煩的皺起眉,讓線索跑掉這讓他很是不爽,但是有沒有辦法,於是打開手腕上的通訊機器,不一會螢幕上出現了宜野座那張板起來的嚴肅表情:
「宜野你派人把這附近的住民詢問一下,剛發現有名少女和這件案子有很大的聯繫但是被她跑掉了」
「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啊!!」
佐佐山歡快的舉起手自我推薦著,狡齧不予理睬繼續對宜野說道:
「我還需要有人在這裡監視著,也有兇手會回到案發現場的說法的」
「監視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啦!!」
佐佐山舉著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宜野座聽到佐佐山的聲音表情似乎有崩裂的跡象,狡齧用懶懶的聲調結束了這個對話:
「嗯,就是這樣,動作快點」
然後單方面結束了對話。
在等待宜野座派人來的時間裡,狡齧陷入了思考,為什麼天上榮子會和那名少女在這裡起爭執,亦或者一直在躲避監視器的天上榮子因為什麼事情不得不暴露在監視器下。
「呐呐,我可以吸煙麼?」
身邊的佐佐山聒噪的不行,狡齧摸出口袋裡的香煙扔向了佐佐山,像是堵住了他的嘴般,聲音安靜了下來,狡齧有了思考的環境。
「……為什麼……會是這裡?」
狡齧喃喃著,打量著河的周圍,水流繼續朝著順流的方向流動,這條河不淺也不深,作為觀賞的風景來說,它只有季節上的意義,能讓人停駐在這裡的理由狡齧完全想不到。
******
「啊……果然很漂亮呢,在這裡看星星」
空清澈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夜空下緩緩的響起,周圍黑壓壓的一片但是亮著的路燈將附近的地方給照亮了,空站在地面上張開雙手想要擁抱天空一般露出嚮往的表情,夜空中的繁星比前幾夜的都要閃亮,空的平淡的聲音中有著不曾有過的輕快:
「感覺就是不一樣呢,無論是風,還是黑暗,這種真實的感覺,真是讓人感動啊」
空的雙手伸向天空,感覺到夜晚的冷風從指縫中拂過,空露出一種滿足的笑臉:
「真的……很漂亮」
只是普通的星星就能讓天上空開心到如此地步,桑上繪裡被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堵住了嘴,天上空這麼多年來錯過了多少的風景啊……
「我最羡慕繪裡的地方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走在外面」
在繪裡看來那麼完美的少年卻是在羡慕她最奢侈揮霍的自由,繪裡無法理解沒有自由的感覺,也無法想像沒有自由的那種生活,那樣真的算是活著麼?
【不僅被禁錮了肉體,更是將靈魂禁錮了,這樣的人……還算活著麼?】
「既然羡慕……為什麼空君不爭取呢?甘願那樣被禁錮在房間裡,即使是空君的母親也不能這樣做的啊!!」
「……不那麼做的話,母親會崩潰的啊……」
空無奈的笑著。
繪裡搖著頭無法理解空的話:
「我不明白,但是僅僅是為了不讓空的媽媽傷心就不出門,放棄了自由,空君……你太溫柔了,也太殘忍了!」
越溫柔的人,也是越殘忍的人,對他人,對自己都是。
「我知道……所以我才任性一回啊」
「……」
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在天上空的身上卻是最困難的事情。
「為什麼空的母親要這樣做,一點都不合理!這真的是一個母親做出來的事麼?!」
這樣的母親,這樣的母親,空君為什麼要這麼聽她的話呢!?
「……」
空沉默了一下,輕皺著眉並沒有對繪裡如此說自己的母親而生氣,反而在想著如何去回答繪裡內心真正的疑問。
「為什麼呢……嗯……因為……」
「空!!!!!!」
天上空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幾近淒厲的叫聲響了起來,那是一個女人發出類似驚恐的尖叫聲,空愣了愣轉過頭,看到不遠處的漂亮女人,嘴裡喃喃的說出女人的身份:
「媽媽?」
空的母親?!繪裡被空的話嚇了一跳,那個漂亮的女人是空的媽媽?!
「為什麼你會在外面!空!!為什麼!!媽媽不是說過了不要去外面的麼!!」
天上榮子一步步走到空的面前,漂亮的臉蛋被憤怒與驚恐沾滿了全部,空沒有反駁只是微笑著聽著天上榮子的質問,這樣的空繪裡看不下去了:
「不是的,阿姨,是我帶空出來的,我想讓空看一下外面的景色,空一直在房間裡太……」
繪裡的話被天上榮子打斷了,女人的眼神惡狠狠的瞪著繪裡,讓繪裡感到害怕,就像一隻被護犢的母狼的盯著一般,天上榮子的眼神是帶著敵意的,她冷冷的說道:
「是你麼?是你想害死空麼?!!!」
「誒?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
「你把他帶到外面來,不就是想害死他麼!?!」
「我沒有,我只是想讓空君……」
「閉嘴!!你什麼都不要給我想!!空和你沒有關係!!」
天上榮子提高的聲音讓繪裡縮了縮腦袋,繪裡小心翼翼的看著天上榮子身後沉默不語的天上空,只見天上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對天上榮子輕聲說道:
「媽媽,夠了,我們回家吧」
「……」
天上榮子抿住嘴,眼裡閃過一絲冷光,表面上點頭答應天上空的話,但是目光卻是陰冷的盯著繪裡,繪裡咽了咽口水,對天上榮子的眼神感到心驚。
因為是住在天上空的旁邊,所以繪裡不能和他們一起回去,只好等他們先離開後她再走,直覺告訴她她不能再出現在天上榮子的面前,繪裡歎了口氣仰望星空,明明暗暗的星星在繪裡看來並不是很漂亮,但是想到天上空那抹真實的笑臉,繪裡喃喃了起來:
「真的……很漂亮麼?」
呆呆的看著天空不知多久,感覺到脖子有點酸後,繪裡緩過神來。
「噠噠噠……」
高跟鞋的聲音緩緩的傳來,繪裡看向來人,不過看清來人後,繪裡猛然後退一步。
是天上榮子!為什麼她又回來了?空呢?
繪裡的表情明顯到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麼,天上榮子冷笑著:
「不用想了,空不會來救你的」
「救……什麼意思?」
繪裡呆呆的表情讓天上榮子輕蔑的冷眼注視著她:
「空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只要一直呆在房間裡不出去,他就是安然的生活下去,但是你卻破壞這份平靜!我不會原諒你的」
「你一直把空君囚禁在家裡,你根本就是在利用空君的聽話他對你的孝順,他根本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你知道麼!?」
「我知道啊」
天上榮子輕描淡寫的話讓繪裡的心冷了下來,這個女人她知道空不開心,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但是她還是那麼做了!
「你知道?」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被關在房間裡不出去,不和外面接觸,這樣的生活誰都不會喜歡」
這個女人是理解的啊!那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沒等繪裡問出口,天上榮子就先冷漠的說道:
「不是要這樣做,而是不得不這樣做,如果空的結局只能是被關在房間裡的話,那麼我寧願他是被我束縛住的」
「什麼叫空的結局,才不是!空君的結局才不是這樣的!!」
「你懂什麼……」
天上榮子緩緩走近桑上繪裡,眼裡的殺意是一種明顯沒有隱藏的惡意,她對繪裡天真的話語發出嗤笑:
「你什麼也不懂,只會自以為是的以為對空好,我怎麼可以讓你這樣的小丫頭毀了我的空呢,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能出錯,不能!!」
一雙手狠狠的掐住繪裡的脖子,繪裡感覺到脖子上被勒緊的疼痛和無法呼吸的艱難,她捉住天上榮子的手想要反抗,但是天上榮子瘋狂又直白的殺意嚇住了繪裡,她猙獰的笑著:
「為了空,我什麼都會做,殺了你,空就會安全了,沒有人會知道空的存在,沒有人,只要殺了你,再搬走換個地方就可以了!!!」
真的有這麼簡單麼?我真的要死了麼?
繪裡覺得自己無法思考,但是腦子裡滿滿的回蕩著不想死的資訊……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我不要死!!!】
繪裡雖然無法扯開天上榮子的手,但是她的腳還可以動,她不住的踹向天上榮子,現在她所面對的不是自己喜歡的男孩的母親,而是一個想殺了她的兇手,一個因為莫名其妙原因而殺了她的兇手。
似乎踹中了天上榮子的腿,天上榮子踉蹌了一下,手放鬆了對繪裡的鉗制,繪裡瞬間感覺到空氣的回復,她大口的呼吸起來,天上榮子繼續將手伸向繪裡,繪裡這次快速抵抗了起來,甩開天上榮子的手,將她推向另一邊,但是繪裡一下子忘記了……
她的另一邊是一條河……
「啊!!」
天上榮子發出一陣驚呼,繪裡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她看到的是天上榮子的頭重重跌在地上的情景,然後一系列無法阻止的事情連續性發生,天上榮子因為慣性跌進了河裡,繪裡幾乎是爬向河邊往下看,但是她只能看到黑色的河流,被雲遮去的月光讓繪裡看不清河的樣貌……
發生了什麼事?
我,殺了她?
我殺人了?!
空的母親?!
繪裡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後退,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一個人就這麼在她面前消失,連是否活著繪裡都無法確認……
得告訴空君才行……
繪裡幾乎半跑半爬的跑回家裡。
「空……空君……」
繪裡狼狽的模樣臉色蒼白的模樣沒有讓空很意外,反而他是知道了什麼異常的平靜:
「我知道的,繪裡……」
「不是的,空君,空君的媽媽她……我我……她……」
「嗯,我知道」
你的母親死了你也知道?我差點被殺了你也知道?!
繪裡到嘴的話沒有說出口,少年平靜的樣子讓她感到害怕。
「你想說什麼,我都能想到了,事情到這個地步,我只能接受不是麼?」
【或許,這才是少年真正讓人恐懼的地方吧,對於任何事情他都能坦然的接受,不管好的還是壞的,無論是自己只能生活在房間裡,還是母親的死亡,少年都是很快的接受,即使是溫和待人,恐怕也成就了一種骨子裡的冷淡,從來沒有和外界接觸過的少年沒有形成一種世界觀和人生觀,反而形成了一種平淡看待一切的超然態度】
「好了,繪裡不要多想了,今天很謝謝你,母親的事情,你也不用自責」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啊,生氣也好,責怪也好……都不應該像這樣無所謂啊……
「……空君……你是知道你母親來殺我的麼?……!!唔」
脫口而出的話,繪裡立馬捂住嘴,她竟然這樣問,簡直在懷疑空君什麼!
「……嗯,真要回答的話,這個答案是‘是’」
「?」
「從母親出去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回來的只能是一個,所以你回來了,我就知道母親已經死了,因為,如果是母親的話,不殺了你她是不會罷手的」
這個少年輕描淡寫的說著這樣可怕的話,繪裡竟還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天上空,她真是瘋了。
「不過,到這樣的地步,或許對母親來說是個解脫也說不定,如果沒有我的存在的話,她早就在父親的死的時候就崩潰了吧」
「……」
「不過……接下來……我也算自由了吧」
天上空清清淡淡的笑容在自己的母親死後竟顯得有些快樂……
繪裡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希望這是她的錯覺。
******
「狡齧,天上榮子失足落水的地點附近又發生了一件命案」
宜野座公式化的口氣,冷冷的通知給狡齧慎也,狡齧皺起眉,心中不由的煩躁起來,一件案子未破另一件案子又出現了,不過直覺告訴他,兩件案子肯定有關聯。
滅掉手中的煙往宜野座所說的案發現場走去,此時狡齧並不知道,與他擦肩而過的少女,將會和之後的一件,兩件,三件,甚至四件案件都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