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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瓊瑤)綜QY之降龍系統》作者:檸萌貓【完結+番外】

《(綜瓊瑤)綜QY之降龍系統》作者:檸萌貓【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4397個瀏覽者
文案:

重活一世,烏拉那拉•雅嫻表示:她絕不再陪那幫子腦殘玩宮斗了!
可是——

系統君:【摳鼻】沒錯哦親!本系統名為降龍系統,目標攻略人物只有一個!
烏拉那拉•雅嫻:不感興趣!
系統君:【誘惑】有小永琪哦~~

於是後來——

令仙子默默的刷著夜香桶,紫薇格格帶著福爾康公公和了親,小燕子愛上了甩針舞。
烏拉那拉•雅嫻:愛新覺羅•弘歷你離我遠點!
乾隆:【寬麵條眼淚】皇后,朕錯了,你就放朕進去吧(┬ˍ┬)

作者有話要說:
1烏拉那拉是古人,重生的,不是穿越。
2男主是乾隆,雖然他不腦殘了。
3可能會將《新月》等亂入,作者腦洞大。
4考據黨繞道!本文純架空。

內容標籤:重生 宮斗 系統 港台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烏拉那拉•雅嫻 │ 配角:乾隆/令妃/小燕子/五阿哥/紫薇/爾康/新月等一堆瓊瑤眾 │ 其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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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娘娘重生捉

  月夜,冷宮佛堂。

  烏拉那拉•雅嫻正在做晚課,她垂目敲著木魚,心卻怎樣都靜不起來。總感覺,今天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

  腳步聲漸近,佛堂的門被人推開。

  她轉身,是一個公公和兩位捧著杯酒之物的婢女:果然,令妃終於忍不住了嗎?

  腦海中閃過十二阿哥永琪的模樣,心頭淒然:永琪,不要原諒額娘。是額娘沒本事,沒法子護你平安長大。

  那公公衝她一笑,不男不女的嗓音在這個詭異的黑夜中顯得越發詭異:「娘娘,上路吧。」

  雅嫻卻覺得淡然了。年近四十的她,一笑,竟好看的令人側目。這公公不合時宜地想起,面前這位原是滿清第一美人。

  「你是令妃的人?」雅嫻篤定的問道。

  「我家主子說了,成王敗寇,娘娘如今已是輸了。」那公公並沒有反駁。

  「呵,成王敗寇。好一個成王敗寇!」雅嫻大笑。

  「娘娘無須擔心路上寂寞,主子說了,十二阿哥孝順的緊,想必很快就會去找娘娘團聚呢。」

  「永琪!」雅嫻登時站起,雙目欲裂,「那個賤人敢……」

  「娘娘!」那公公膽子到是大的很,完全無視她這位前皇后的尊榮,「我家主子說了,娘娘混沌一世,臨了,她所幸就做件好事,讓娘娘活個明白:那十二阿哥早就身染重毒,可笑她的親娘卻只思『忠言逆耳』,我家主子說了,又不是男人,幹嘛擺出一副忠勇的模樣出來?!皇上要寵是女人可不是臣子。不過也幸得娘娘這些年來如此幫我家主子,若不是娘娘,我家主子和小主子說不定……呵呵,娘娘可真是好人吶。」

  雅嫻早在那太監說出永琪早已身染重毒時如遭重擊,登時軟倒在地:原來如此……原來永琪的身體不好是人為的,原來她根本不配做永琪的額娘……

  她這一生,如今想起來,可不就是在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悲,可歎,可憐,可恥……

  居然,居然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保護周全……

  她留在這世上何用?

  片刻之後,那三人魚貫而出,雅嫻依舊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彷彿正在忍受鳩毒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永琪,永琪,永琪……」她念著,笑著,流下血淚,「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恍惚中,她並沒有發現自己手中的念珠正發出刺目的白光,隨著白光越來越亮,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腦海中--

  【叮咚,恭喜玩家綁定並激活降龍系統,正在為玩家轉接新生界面。掃瞄初始屬性中……】————

  那布爾剛下朝,聽到僕人的回報,立刻策馬回府直奔向嫡福晉瓜爾佳氏的院內。

  「將軍……」瓜爾佳氏的貼身婢女早已等候在產房外,一見到那布爾立刻跪下。

  「起來,福晉如何了?」那布爾立刻問詢。

  「稟將軍,福晉已經發動兩個時辰了,穩婆說估計還要再等……」那婢女還未說完。突然聽到產房內人聲鼎沸。

  正在疑惑間,那布爾卻是忍不住吼人:「裡面如何了?」

  一婆子扭捏走出,面色惶恐,跪倒在地後更是週身都抖了起來。

  「如何!」那布爾咬牙切齒地問,他手中還握著來不及放下的馬鞭,這更是嚇住了那婆子。

  福晉身邊的大丫鬟翠喜抱著一小小襁褓走出,跪倒在地:「將軍,剛剛,福晉誕下的是個格格。」

  「可是有什麼不妥?」那布爾早已有了兩個嫡子,聽聞是個格格,並不覺得失望。

  「格格……格格……」那婆子似是想起了什麼,渾身抖得厲害。

  「格格怎麼了!」那布爾厲聲逼問。

  「格格,怎麼打也不哭!」翠喜自看到格格這樣後,心裡早已存了死志。

  那布爾聞言大驚,一把搶過襁褓。只見懷中嬰兒瘦瘦小小,似乎是有不足之症。心頭早已信了大半。正要放手時,卻見那小嬰兒掙開眼睛,看著他,努力地向他伸出手。嘴一張,卻是大哭了起來……

  ————

  雅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卻是一片陌生。

  她以為令妃那賤人,又想出了什麼鬼主意要害她。於是閉了目,再也不管。

  而腦海中,卻有一詭異聲音出現--

  【掃瞄完畢,確認中--確認完畢!】雅嫻皺了眉頭:「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親,這可不是亂七八糟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降龍系統君大人,以後親叫我『大人『就可以了,不用客氣喲∼】聽完這段話,雅嫻眉頭皺的更緊:你是什麼鬼東西!

  【【血淋淋的菜刀】再對本大人出言不遜,小心我抹殺你!】雅嫻還來不及反駁,只聽身側有婆子驚呼:「小格格怎麼一直在皺眉,半點聲音也沒有?」

  雅嫻惱怒不已:她雖然已經被囚於冷宮,但是再怎樣都還是皇后,這些人怎麼敢在她耳旁如此喧嘩?簡直不成體統!

  「掐一把試試!」有人建議。

  突然雅嫻臀上一痛,彷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她險些繃不住喊出一聲來,幸而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能失態,於是挺住了。

  豈料身邊那些婆子更加呱噪:「這……這可如何是好?」

  「再掐一把試試!用力狠些!」

  雅嫻來不及呼痛,卻聽到腦海中那個大逆不道的聲音再次出現--

  【親∼你已經是小嬰兒了,能不能不這麼冷傲?】她發誓:如果可以找到薩滿,第一件事便是把這在她腦海中作惡的人抓住,處以極刑,這人簡直不知所謂!

  【親,你怎麼不說話了?親……】

  雅嫻狠狠質問那個詭異的聲音:「你到底是何方鬼魅!」

  【【摳鼻】我是系統君大人!】

  雅嫻卻是不信:「本宮從未聽過如此奇怪的姓氏和名字!」

  【【摳鼻】喲!上戲挺快麼!這麼快就把自己放在皇后的位置上了。記得以後做任務也要如此積極啊!】雅嫻更是不懂,不過,下一個瞬間,她卻聽到了這一生都忘不了的聲音,那是--

  「格格怎麼了!」

  那是,阿瑪!恍如隔世!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年輕時的阿瑪,他英姿颯爽,正皺著眉低著頭看著她。她忍不住伸出手,叫著『阿瑪』想要撲入他懷中。卻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低頭再看,那嬰兒,居然正是她自己!

  ————

  洗三宴已過。雅嫻還是覺得自己是在夢中。她居然成了一個嬰兒!

  這簡直!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外人看起來,烏拉那拉•那布爾家的小格格非常好養,吃飽了就會乖乖的睡覺。而只有雅嫻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在和腦海中那個神秘的東西溝通--

  雅嫻:「所以說,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開啟了那個什麼降龍系統?」

  【【摳鼻】是的親∼所以,不要大意的上吧!】雅嫻:「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害羞】艾瑪∼突然趕腳不好意思怎麼破?】這些天來,雅嫻早已習慣這抽風的系統時不時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比如,它喜歡把她叫『親』,據說,這是它那個世界人和人交流時候的話,意思其實就是朋友。而那些看似寫錯的字。也是那個世界的風俗……

  雅嫻對系統君的那個世界的人,表示由衷的同情。不過無論如何,她心裡是感激的,特別是有發現這一切其實都是真實的。她有痛覺,也會餓,還會像所有小孩那樣失禁……

  能重來真好,這一生,惟願再也不要遇見那個男人。再也不要與他相逢……

  只是,永琪--

  雅嫻忍不住問那個自稱是『系統君』的傢伙:「我走後,發生了什麼,我的永琪怎麼樣了?」

  【是否使用一個親密點?是/否】

  雅嫻一愣:「這是什麼?」

  【【摳鼻】親想要知道前塵往事,是需要付費的啦。】雅嫻傻了:「親密點是什麼?」

  她剛剛問完,眼前立刻出現一個帶著白光的按鈕。早已見怪不怪的雅嫻表示她這三天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況她居然又回到了康熙五十七年,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對著虛空中那個閃著白光的按鈕輕輕一點。打開了那個叫做【屬性】的面板。

  【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0歲

  體質:1(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30(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0(上限100)

  智慧:43(上限100)

  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0(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親密點:1(揮淚∼這是本大人友情贊助你的,自己拿去加點吧∼)

  任務一:誰家有女初長成?(是否開啟?是/否)】雅嫻看著一大堆數據有些傻眼,除了她的名字,年齡她看懂了之外,剩下的都是些什麼?那些括號裡面的文字,更是刺目的慌。

  身為皇后的驕傲讓她無法容忍那些赤果果的嘲諷:「那些圈圈叉叉還有棍子是什麼!抹殺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敢諷刺本宮!」

  【糟糕,本大人忘了古人還不懂阿拉伯數字了!難道,這第一步,還得先教會玩家阿拉伯數字嗎?!】雅嫻眉頭皺的更緊:「阿拉伯數字是什麼?古人又是什麼?」

  
第2章 降龍系統

  這次系統君卻根本沒有回答她任何問題。

  【我明明記得那個東西放在這裡了,怎麼會找不到?……不是,不是,也不是……終於找到了!】【叮!初級十萬個為什麼小丸子,可用一個親密點兌換。請玩家選擇:兌換/不兌換】若不是一心想要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是怎麼了,雅嫻根本不會再和這種不知所謂的傢伙搭話。此時聽聞又要選擇,她有些猶豫,畢竟她還沒有搞清楚,什麼是親密點,那東西究竟是幹嘛用的。

  【快點兌換!】系統君急了。

  雅嫻無所謂的點了兌換,一顆小小的綠色丸子立刻出現在她小小的手中。

  雅嫻有些不敢置信,這種從虛擬中拿到實物的過程對她來講,衝擊力還是大了點。

  【快吃下去!!!】

  雅嫻艱難地將小手放到嘴邊,她還是個嬰兒,這樣的動作對她來講,難度太大。將藥丸子塞到嘴裡,那藥丸登時化了,居然絲毫未灑的流進了她的喉嚨。

  【不擔心是毒藥?】系統君鬆了口氣。

  擔心嗎?雅嫻還真的沒擔心過:「你害我對你沒好處。」

  那小丸子雖然只是初級,但是還是很有用的,服下不過幾分鐘。雅嫻已掌握了關於阿拉伯數字和一些基本的遊戲常識。

  這都是系統君特意篩選後給她的。

  「親密點是什麼?怎麼得到親密點?」雅嫻問系統。

  【目標人物對你的好感,以及完成每一任務後隨即獎勵的點數。可以用來進行對自身屬性的升級,以及物品的兌換】想到這個系統的名字,雅嫻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目標人物是誰?」

  【愛新覺羅•弘歷】

  「我不玩了!」雅嫻立刻反抗。

  上輩子,她有多愛他,這輩子,她就有多恨他。被抹殺是嗎?她不怕,只求再也不要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警告!玩家有不軌之心!三次警告無效後,抹殺!】雅嫻無視了系統君的威脅,問詢著自己最關心的事情:「我想知道我死後,我的永琪過的好嗎?」

  【玩家親密點餘額不足,無法查詢。】雅嫻看了一眼自己的屬性面板,發現系統友情贈送的那點親密點早已被她用去換了小藥丸,如今親密點那一欄早已亮起了赤字。她不再猶豫,手指一動,直接接受了第一個任務。

  【恭喜玩家進入降龍系統!】

  【誰家有女初長成任務開啟!】

  【請玩家查收新手大禮包!】

  雅嫻點開那新手大禮包,只見裡面有三顆藥丸。她心念一動,那些藥丸上出現了對應的名字和屬性介紹。

  【體質成長藥丸:服用後,玩家可擁有更健康的身體,體質屬性加5;初級解毒丸:服用後,玩家可擁有一定抗毒性,0-3歲期間,對所有毒藥免疫;初級魅力丸:服用後,玩家見到的第一個人,將會永遠疼愛玩家。】她轉而看起自己的任務來。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0%(獲得10個人超過90%的親密度,服用魅力丸的除外)

  高山流水:0%(琴技能修滿)

  珍瓏殘局:0%(棋技能修滿)

  錦繡文章:0%(書技能修滿)

  渾然天成:0%(畫技能修滿)

  天衣無縫:0%(刺繡技能修滿)

  英姿颯爽:0%(騎馬技能修滿)

  箭無虛發:0%(射擊技能修滿)

  凌波仙子:0%(舞蹈技能修滿)】

  這些任務,除那個人見人愛她現在還可以一搏之外,剩下的沒有一樣是以她現在這副嬰兒身體能夠做到的。

  「系統,是不是每完成一樣,我都可以獲得親密點?」權衡再三後,想知道愛子的念頭讓她再次開口。

  【【羞澀】獎勵是隨機的哦,並不一定都是親密點的啦。】可她只想要親密點!!!

  思量再三後,雅嫻將新手大禮包中的三顆藥丸盡數服下。她只要有一個親密點就好,只要能讓她知道永琪究竟怎麼了就好。只要這樣就好……

  ————

  那布爾用了早膳,不知不覺度步到了瓜爾佳氏的院子,聽聞自己剛生下的女兒喝了奶正熟睡著。一時想到那日那小格格朝著自己伸手的模樣,心一軟。就走到了女兒的房間。

  門口兩個小丫頭正在閒話,那奶娘也不在這裡守著,見到她來,兩個小丫頭倉惶地跪在地上求饒。那布爾心頭一怒,掀開簾子就走了進去,搖籃中,一個白胖的奶娃正吐著泡泡。

  那布爾抱起自家小格格,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她。小格格眼睛突然睜開,圓溜溜地看著他。那布爾心頭一軟,眼中的寵愛更深。

  而此時,睜開眼睛看著父親的雅嫻聽到了系統的一條提示--

  【初級魅力丸生效!】

  看著父親眼中比前世更濃的愛憐。她閉上了眼睛:雖然是投機取巧了一些,但好像,有這樣的系統,並不是件壞事……

  ————

  那布爾偶然的一次突襲,令雅嫻的奶嬤嬤失去了自己的職業,還被賞了五十大板。對此,雅嫻並不覺得傷感。畢竟是那奶嬤嬤不負責任再先。而新來的奶嬤嬤則是讓她眼前一亮,繼而濕潤起來。前一世,那個老人護著她,最後死去。

  是她無能,讓身邊人一個個如此孤苦。

  雅嫻閉上了眼睛,柔順地窩在瓜爾佳氏的懷中。瓜爾佳氏敲打完新來的奶嬤嬤後,這才讓婢女把雅嫻抱下去吃奶。

  剛被容嬤嬤抱住,雅嫻就聽到了一條提示--

  【親密度加45%!】

  居然這麼高!她點開自己的面板屬性查看起任務進度:【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50%(獲得母親瓜爾佳氏、大哥阿爾圖哈、二哥巴克什、瑪麼富察氏、法瑪烏拉那拉*比克塔超過90%親密度,獲得容嬤嬤45%親密度)

  高山流水:0%(琴技能修滿)

  珍瓏殘局:0%(棋技能修滿)

  錦繡文章:0%(書技能修滿)

  渾然天成:0%(畫技能修滿)

  天衣無縫:0%(刺繡技能修滿)

  英姿颯爽:0%(騎馬技能修滿)

  箭無虛發:0%(射擊技能修滿)

  凌波仙子:0%(舞蹈技能修滿)】

  雅嫻並不擅長賣萌,更不會撒嬌。所以她前面獲得的所有親密度幾乎都是來自血緣至親。這些人本就對她有不低的好感,兼之她偶爾伸胳膊和嬰兒本能的行為,再加上她會克制自己,平時不哭不鬧,想要解決生理問題時才會叫幾聲。更是讓她在血緣至親中加了不少印象分。

  而這些人之外的那些個姨娘和庶子庶女,卻都不是她可以攻克的對象了。所以這短時間以來,她的分值一度出於『假死』狀態。今天一見容嬤嬤,她什麼都還沒做,卻暴漲了45%的親密值。這讓雅嫻欣喜之餘不僅覺得心酸起來。

  ————

  就在雅嫻努力做著任務的時候,她的滿月之宴到了。

  雖無前世的映像,但雅嫻還是可以斷定:這樣的規模實在是太大了些。普通的嫡女滿月宴不過只是邀請三族近親,就連皇后所出的公主也不過只是邀請朝廷一品誥命。而她的滿月宴,那布爾卻將九族之內德高望重的人都邀請到了。

  隆重的程度甚至可以和阿爾圖哈的抓周禮媲美。雅嫻忍不住懷疑,這一切都是那顆魅力藥丸的功勞。

  其實,滿月宴隆不隆重無所謂。最讓雅嫻吃驚的是--

  主管扯起了嗓子站在門口,尖銳地喊著:「雍親王府四阿哥到!」

  雅嫻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只見一身著寶藍色便服的七歲男童背著手,闊步朝著她走來。那眉眼,那氣度,那姿態……

  她忍不住閉上了眼,一滴淚滑落下來……

  只是,那淚還未落到襁褓之中,已被人擦去。臉上觸感柔軟,想必那隻手的主人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她還來不及睜眼,一個聲音打亂了她的心緒--

  【目標人物親密+1】

  心念一動,她展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0歲

  體質:6

  魅力:30

  敏捷:0

  才藝:0

  智慧:43

  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1(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親密點:0

  任務一:誰家有女初長成?(進行中)】「婢妾/奴婢/奴才叩見四阿哥。」

  一片呼聲中,雅嫻清晰地聽到耳畔那人帶著笑意的聲音:「起來吧,嫡額娘命我來送上給小格格準備的賀禮。」

  雅嫻睜開眼睛,弘歷正盯著她看,眼中藏著好奇之色。她心一軟:這樣的弘歷,看起來好像她的永琪。

  只是,他再像也不是。此時的他看起來如此純良無害,但是雅嫻知道,那都是錯覺。他偏聽偏信,為了一個包衣奴才,他落了她多少次面子;為了一隻野鳥,他甚至打了她的永琪,罵他不孝不悌,不配為人子;為了一個妓女,他甚至揚言要廢了她!

  【親,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增加和目標人物的親密度啊!】系統君氣急敗壞地喊著。

  而雅嫻根本不想理它。她只想知道她的永琪最後是怎麼了,若不為此,她根本不會去做那個所謂的任務。

  【任務:目標任務親密度到10;任務獎勵:無;任務處罰:體質減3!】系統君萬般無奈之下,拿出了它的殺手鑭。

  可是雅嫻根本不怕,她才不管什麼處罰,讓她去討好一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這比殺了她還難讓她接受。

  就這麼僵持著,終於到了弘歷回宮的時候。

  【處罰開始:3、2、1!】

  容嬤嬤突然驚呼一聲,瓜爾佳氏正要指責她時,卻見她突然快步跑到瓜爾佳氏身邊,猛然跪下,痛哭流涕:「福晉,福晉!快看看小格格!」

  瓜爾佳氏聞言大驚,順眼看去,只見雅嫻臉色蒼白,雙眼緊緊閉著,嘴中不斷地冒出粉色的血來。瓜爾佳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3章 被迫妥協捉

  「格格,該喝藥了。」容嬤嬤扶起三歲的小雅嫻,慢慢地給她餵藥。雅嫻已經喝了三年的藥,徹底將病格格這一美名揚遍四方。

  她的身體孱弱不堪。因為一直不肯退步。她的體質值只剩下一點,抓周禮上,再遇弘歷,被系統君強制去進行親密值增加的任務。而她再次頑固抵抗,系統君按照處罰規則,又扣走了她兩點體質值。

  這讓身體本就孱弱不堪的雅嫻登時再次嘔血,連抓周的紅毯都沒爬完。至此,烏拉那拉•雅嫻徹底成為烏拉那拉家的恥辱,四九城內的大笑話。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雅嫻再次醒來,卻被系統告知,弘歷對她的親密值已經為負50點。而原本好不容易湊齊了60%的人見人愛任務(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富察氏,比克塔,容嬤嬤),更是一覺回到解放前,只剩下了40%,而屬於法瑪和瑪麼的那兩份,早已不見了。

  她心裡很清楚,畢竟是隔了一輩,這血緣再親也不是非她不可。更何況,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個短命的。抓周禮上的突然嘔血還讓烏拉那拉家成為笑話,法瑪他們不直接扔了她,還用好藥供養著,已經算是她的運氣了。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就難以完成的任務就更難完成了。

  讓她去討好別人爭取親密值,這種事讓她的驕傲和自尊都無法容忍。可是,放棄的話,她豈不是再也無法知道她的小永琪後來究竟如何了。

  雅嫻最後決定,無論如何,她也要把法瑪和瑪麼的那兩份爭取過來。於是,當她可以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強烈要求天天去拜見法瑪和瑪麼。

  只是,她這份早慧落到富察氏眼中,只感歎了一句:「果然慧極必傷,不到週歲便會說話,還能如此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意思。這樣的孩子,想必福薄,我已年老,受不得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讓她不必來了。」

  這話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就連生母瓜爾佳氏,生父那布爾都一心覺得自己女兒福薄,對她更是愛惜。

  一來二去,雅嫻拖著孱弱的病體已經在這事世間混混沌沌的過了三年。

  期間她也會和系統君交流一番,系統君總是勸她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和驕傲。而雅嫻卻不願,她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深知這驕傲和自尊有多可笑,上輩子不就是因此才失了聖心,被個奴才秧子給踩到了頭上,最終連自己的奶嬤嬤,兒子都無法保全;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失去了那些驕傲和自尊,豈不是和令妃那個賤人一樣了?

  她絕對不允許自己也變成那副德行。

  可是,她的身子越來愈差了。這三年來,她也被那些賤人下毒暗害過,畢竟她雖然是個病秧子,但卻是嫡女,還深的那布爾的歡心。這對後院的那些女人來說,仍是個威脅,特別是有女兒的。

  有嫡女家的庶女和可沒有嫡女家的庶女不一樣啊。

  幸好有系統君曾經贈送的初級解毒丸。但那解毒丸的效果也直到三歲而已。這樣的孱弱,又沒有防備能力的她,真的還能活到擁有一點親密點的那天嗎?

  雅嫻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在這樣驕傲下去,她根本活不到那天。拿不到親密點,就不知道永琪後來如何了。這樣的話,她的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雅嫻歎息了一聲:是該放下了,那些可笑的執念。

  ————

  瓜爾佳氏看著來向她請安,日益瘦弱的女兒,忍不住流淚:「你來幹什麼?還不回去休息著,想額娘了,讓容嬤嬤來叫一聲,額娘去找你不就好了?」

  雅嫻看著母親的面容,心猛地一驚:是了,她重生了。如果就這樣死去,母親和父親怎麼辦?哥哥又怎麼辦?雅嫻,你怎麼能那麼自私!你是無所謂生死,但是那些愛你的人呢?

  她渾身一顫,汗透全身。

  至此,她方有了重生的意識,撲進了瓜爾佳氏懷中,放肆地哭了起來。

  那些前世的傷痛和委屈,盡數宣洩著。不知何時起,她學會了不再哭泣。挺直了腰桿,裝成百毒不侵的樣子,久而久之,就真的以為自己百毒不侵了。

  瓜爾佳氏被女兒這一哭給徹底嚇壞。雅嫻身體實在是太弱了,哭著哭著居然暈厥過去。

  ————

  雅嫻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容嬤嬤,其餘的丫鬟婆子都不見了。

  問了之後,她忙讓容嬤嬤抱著自己出去。

  院子裡跪了一片,那布爾坐在椅子上,身旁的瓜爾佳氏正在發落眾人。兩個哥哥咬牙切齒地看著下面的人,那些庶子庶女也跪在下面,正被瓜爾佳氏痛斥:「當我是聾子呢,天天編排雅嫻格格的不是。是誰給了你們這個膽子!」

  側福晉紐咕祿氏坐在下手,捂了嘴輕笑。她無兒無女,又不受寵,樂的看笑話。

  陳庶福晉的女兒三格格抖得厲害,頭埋到了身子下面去,一副鵪鶉樣。

  雅嫻瞧不起這個沒骨頭的三格格。她除了會傳點閒話,做點上不的檯面的事,旁的什麼也不會。

  只是,現在的她要收買人心。

  「額娘,」雅嫻輕輕地叫著,「額娘,這都是怎麼了。」

  瓜爾佳氏還未說話,那頭女兒奴的那布爾早已起身快步走過去接過雅嫻:「阿瑪的乖女兒,這些個奴才秧子做了錯事。咱們不看,阿瑪帶你回去睡覺啊。」

  雅嫻心中更加感動,那布爾是比前世更疼愛她了。畢竟,很少有人能夠把自己的庶子庶女喊奴才的。為了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兒讓自己的妾身和孩子都跪下的更是少之又少。

  雅嫻閉了一下眼:雅嫻,你必須捨棄那些沒用的東西了。就算只是為了愛你的父母。

  「阿瑪,三姐姐他們都怎麼了?還有四哥和五哥,他們怎麼都跪著啊。」雅嫻聲音細嫩。

  這讓那布爾更加心疼,他的乖女兒啊,那麼聰慧,那麼可愛。一瞬間,他心頭有些陰暗的想:為何體弱的是他的小雅嫻而不是那個看起來就討厭的三格格?

  不得不說,滿清貴族入關這些年。慢慢地被漢化了不少思想,其一就是覺得嫡生的子女幣庶生的更加尊貴。那布爾也是其中被影響至深的那一撥人。又兼之在初始魅力藥的作用下,他更加疼愛這個嫡出的小女兒。也故此,在府裡其他格格都以齒排序做稱呼時,雅嫻卻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比上一世取名的時間還要早。

  雅嫻自然懂得那布爾的愛女心。她看著跪在那裡的三格格,再次開口:「阿瑪,讓三姐姐他們起來吧。三姐姐對我可好了。上個月還來看過我呢。」

  三格格一聽,抖的更厲害。去看雅嫻時,她滿懷著嫉妒,而那些個對雅嫻不利的傳言,她也傳的津津樂道。

  那布爾心頭更軟,他覺得雅嫻這是寂寞了,畢竟這府裡就三格格年齡和她最為接近,而且她身體不好,幾乎沒有玩伴。

  可是,這三格格卻不是個好的!

  「阿瑪的乖女兒,她不配被你叫姐姐,咱們別管她了。」那布爾愛憐地說。

  雅嫻睜大了眼睛:「可是,我很喜歡三姐姐啊。」

  三格格眼眶一熱,忍不住流下淚來。她畢竟才剛剛五歲,聽到雅嫻這句話,心頭早已羞愧不已。突然覺得自己罪無可恕。雅嫻那麼乖,那麼可憐,她卻……

  【叮!三格格親密值增加70%,親,你究竟做了什麼逆天的事?從負40%增加到70%啊,火箭也沒你這麼快的。】雅嫻不懂火箭是什麼東西,但不可否認的是,之前那些要違背著自己心意的委屈和不甘在聽到系統君這條提示後,都不翼而飛了。

  「阿瑪,你饒了三姐姐吧。」雅嫻有了甜頭,更加賣力。

  「雅嫻,不可胡鬧!」瓜爾佳氏嚴厲地說。

  「額娘,我……」雅嫻第一次要使用心機,覺得很是彆扭,她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幸好她只是一個小孩子,面對的又是至親,便是有破綻也不礙事。她猶豫一下,還是決定繼續對自己的母親耍點心眼,「額娘,我都沒有玩伴。」

  瓜爾佳氏聞言心軟。再看看那個埋著頭跟個鵪鶉式的三格格,想到平日裡這丫頭也不是個有多壞心眼的。這次還是被她那奴才秧子的母親給影響壞了。頓時心頭就有了主意:「這樣吧,三格格也大了,陳庶福晉那院子狹小。以後就讓三格格住到紐咕祿妹妹的院子去吧。」

  那布爾聞言一瞇眼,也有了主意:「紐咕祿氏,以後三格格就是你的女兒了。」

  陳庶福晉一歪身子,軟倒下來。

  紐咕祿氏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來看場戲,就多了個女兒。不過這三格格她也是知道的,性子軟糯,最易被人蠱惑。不過麼,她勾起了唇角:「謝爺。婢妾會好好教養三格格的。」

  她才不信,她掰不過來三格格的性子。

  斜眼看了一眼陳庶福晉,她笑的更加燦爛:有孩子總比沒孩子好。多謝了,陳庶福晉!

  換了個娘親,三格格在瓜爾佳氏的示意下跑到了雅嫻身邊,那布爾抱著雅嫻離開了這裡。瓜爾佳氏看著三格格快步跟上的小身影笑了:她只當,那是自己女兒養的一條貓狗,總之女兒開心就好。

  轉目看向還跪著的眾人。她淺淺一笑:「接下來,我們再來討論看看,那條所謂的『雅嫻格格得罪了上仙』的謠言是誰傳出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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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見人愛』完成

  雍正元年,那布爾府邸。

  三格格細心地為雅嫻剔著魚刺,然後放進她的碟子裡。阿爾圖哈的福晉素手為雅嫻添了一碗湯,巴克什的側福晉細心地為雅嫻剝著一隻龍蝦。

  瓜爾佳氏帶著笑意看著這幾個服侍著自己的愛女,明天是雅嫻五歲的生日。眼見著女兒又大了一歲,她滿心喜悅,覺得再過幾年一定就可以抱上外孫了。

  「姑爸爸!姑爸爸!」額爾赫從外邊衝了進來,直撲向雅嫻。

  「慢點,慢點!」阿爾圖哈的福晉趕緊呵斥他,「你姑爸爸身子不好!」

  額爾赫這才慢慢站住。他今年已經三歲,生的虎頭虎腦又是阿爾圖哈的嫡長子,在家裡相當受寵。

  而他對雅嫻的親密值更是達到了驚人的98%。

  阿爾圖哈隨後也走了進來,給瓜爾佳氏磕頭後,才轉向了額爾赫:「不是說要和你姑爸爸說那件事嗎?怎麼不說了?」

  額爾赫一下子如同被放開了鎖鏈的小狗,再次撲了上去:「姑爸爸,姑爸爸,阿瑪說,皇后娘娘宣您明兒進宮!」

  瓜爾佳氏一聽喜上眉梢:「阿爾圖哈,這是真的?」

  「是的,額娘,」阿爾圖哈說,「娘娘說許久不見很想念雅嫻,所以明兒個派了身邊伺候的嬤嬤來接雅嫻。」

  瓜爾佳氏欣喜地雙手合十:「這可是大喜事啊!」

  雅嫻低頭看著盤中的那只光溜溜的龍蝦:說不定,明兒可以……

  ————

  烏拉那拉皇后對雅嫻親密值已經達到了91%,而雍正大帝也到了80%。所以當看到皇后和皇上都坐在上位等著她時,她並不覺得奇怪。

  再次進入坤詡宮,雅嫻感概良多。當年她親眼看到乾隆封了這座宮殿來紀念他的皇后富察氏,作為繼後的她卻住到了本用來禮佛祭祀的坤寧宮。

  「雅嫻來了。」烏拉那拉皇后笑著看著她。

  「叩見皇上,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娘娘,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雅嫻嗓音清甜。

  「快起磕吧,來姑爸爸這兒,這個小嘴兒啊。」烏拉那拉皇后伸出手招呼著,這雅嫻偏會說道,生生的在自我發揮多加了個字。

  「姑父,姑爸爸,雅嫻想你們了。你們想雅嫻嗎?」雅嫻走到皇后身邊仰起頭天真地問。

  【【摳鼻】親真的越來越會胡說了。】雅嫻並不理那系統君。不過,自從她放低了姿態撒嬌過一回後,對這扯謊一事,還真的越來越輕車架熟了。

  「皇后說的沒錯,這個丫頭嘴就是甜。」雍正皇帝笑著說。

  雅嫻有些恍惚,她就不明白了,這麼好的姑父,為什麼生了個那麼不著調的兒子?不過想起紐咕祿太后的為人,她又理解了:怪不得弘晝被養的如此不著調。不過如果姑父不提出讓耿氏和紐咕祿氏換著養孩子的建議,大概弘歷那德行怎麼著都上不了位吧。

  真是的,姑父當初為什麼要想那種主意呢?

  【叮!目標人物出現!請玩家注意!】雅嫻一驚,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回頭去看,目標人物出現了?那豈不是說,弘歷出現了!他這會兒不應該還在上書房進學嗎?難道早退了?

  「皇上,四阿哥求見!」蘇培盛獨特唱諾著。

  「宣。」雍正皇帝點了點頭。

  外頭走進一少年,那少年低頭走進,立刻叩拜:「兒子叩見皇阿瑪,叩見皇額娘。」

  雅嫻側身,讓開了這一禮。

  「起磕吧。」雍正帝說。

  未來的乾隆皇帝,現今的四阿哥弘歷立刻起身,雅嫻見他容顏俊秀,12歲的少年皇子已初見日後的風采。

  「這是那布爾家的雅嫻小格格,五十七年,你還去過雅嫻的滿月宴。」皇后牽著雅嫻的小手笑著對弘歷說。

  弘歷眼前一亮:「雅嫻格格身體如今大好了?」

  雅嫻低頭裝嬌羞,內心吐槽著這種不著調的詭異氣氛。她可不記得前世裡面還有這麼一出。

  不過,如果不是系統君沒有任何提示,她還以為弘歷這是對她有好感呢。雅嫻不僅感歎,弘歷的演技果然爐火純青,她上輩子栽了並不丟臉。如果沒有系統的判斷,是個人都會會錯意吧。

  「謝四阿哥關心,已然好了些許。」體質值仍舊為1的雅嫻其實是靠著姑爸爸當了皇后後賞賜的珍惜藥材吊著。看起來外表是康健了,內裡還是壞的。不過她篤定的認為,很快她就會真正的成為體質的人。

  冷眼看著兩個小的互動。雅嫻突然聽到系統『叮』地一聲。

  【烏拉那拉皇后對您的親密值增加5%,皇帝對您的親密值增加4%】聞言,雅嫻差點飆淚。皇后就不說了。這雍正皇帝是第一次一次性給她增加那麼多啊!!!

  這幾年來,她幾乎什麼都做了。自從無意中說出了自己對先太子爺的某點看法吸引了雍正大帝的注意增加了親密值後,她就開始天天想辦法攻克下自己這位不苟言笑的姑父。

  什麼,研墨啊,投其所好的送些書畫啊……期間血淚史就不必說了,偶爾能增加個1%她都謝天謝地,因為這位主兒時不時一下子還倒扣她的親密值啊!

  這一次增加4%簡直是讓她喜出望外了。或者今天真的是她的幸運日也說不定!

  一念至此,雅嫻突然明白了:最直接討好姑父的方法就是和面前這個人渣搞好關係啊!

  雅嫻悟了之後,開始再接再厲了:「雅嫻一直聽阿瑪說四阿哥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正巧,雅嫻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煩請四阿哥指點則個。」

  雍正帝愛什麼?愛小輩上進啊!乾隆這個渣愛什麼?他愛賣弄自己啊!

  雅嫻說完後,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弘歷,看的他臉慢慢地都紅了。

  「姑父,姑父!」雅嫻裝作興奮地指著弘歷的臉,「四阿哥臉紅的像年畫兒一樣!」

  【皇帝對您的親密值增加5%,臥槽!親,你逆天了嗎?【摳鼻】】雅嫻聽到這條消息簡直樂瘋了!至於弘歷扣不扣她的親密值,她表示毫不關心。

  「雅嫻,休得胡鬧!」烏拉那拉皇后帶笑輕責道。

  「雅嫻到底有什麼問題要請教朕的四阿哥?」雍正帝為自己兒子解了圍。

  雅嫻一吐舌頭,正對著弘歷。弘歷忍俊不禁。

  【叮!目標任務對您的親密度增加50點!您現在可以動用的親密點為零!【摳鼻】親∼一下子增加了50點這麼高,難道你以身相許了?】雅嫻懶得理它,她正在努力圓謊呢。

  眼珠兒一轉,她想起最近正在看的《詩經》,登時有了主意。

  「雅嫻不懂,何為『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雅嫻沒有夫子,問額娘,額娘說女孩子不要看這些,認得點字就可以了。」雅嫻低頭說完,顯得有些失落。

  在座的兩人其實都很同意瓜爾佳氏的說法,畢竟女子以夫為天方是正道,看書看《女戒》《女訓》即可,但面對如此好學的小格格,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打擊的話來。

  而唯一不同意這樣說辭的,是弘歷。

  自詡為學富五車,詩藏八斗的乾隆大帝認為,女子除溫馴可愛外,懂些詩文方才有些情趣。

  【叮!目標人物對您的親密度增加2點!您現在動用的親密點為2!【摳鼻】親,你走狗屎運了?】烏拉那拉點開自己的任務面板,看到最新的統計——

  【目標人物親密+1】

  心念一動,她展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5歲

  體質:1

  魅力:30

  敏捷:0

  才藝:0

  智慧:43

  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2(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親密點:2

  任務一:誰家有女初長成?(進行中)】雅嫻並不在乎和弘歷有多少親密度,但是她卻在乎那可以兌換的親密點。按捺著性子,她怕弘歷一不如意就扣掉她的親密度,讓她好不容易到手的親密點飛走。

  「雅嫻格格,這句話的意思是地裡黍禾長成排,稷苗長得綠如繡。前行步子多遲緩,心中憂鬱神恍惚。」弘歷看著面前那個睜著大眼睛的女童,忍不住微笑,「其實啊,就是講的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憂鬱,後面緊著著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也就是進一步在解釋這句話的意思。」

  雅嫻雙手握拳放在下頜旁邊,對弘歷的解釋給與了高度的評價和崇拜:「哇!四阿哥您好厲害!」

  然後,她看到弘歷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最終,他低下了頭:「雅嫻格格謬讚了。」

  【叮!目標人物對您的親密度增加3點!您現在可以使用的親密點為5點!【摳鼻】對你的狗屎運,本大人表示由衷的鄙視!】雅嫻正要反駁著越來越沒上沒下的系統時,突然又收到一條信息——

  【叮!皇帝對您的親密值增加1%!恭喜玩家完成『人見人愛』!是否立刻查看獎勵?是/否】————

  雅嫻坐在馬車上,點開了屬性面板中的第一個任務進度的詳細資料——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100%(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容嬤嬤、三格格、額爾赫、阿爾圖哈福晉、巴克什側福晉、烏拉那拉皇后、雍正皇帝)

  高山流水:0%

  珍瓏殘局:0%

  錦繡文章:10%

  渾然天成:0%

  天衣無縫:0%

  英姿颯爽:0%

  箭無虛發:0%

  凌波仙子:0%】

  她的身體太弱,沒辦法去做其他的任務。通過這五年的磨合,她越加捨不得這難得的重生機會。

  初時那種,只要能夠知道永琪的情況就好。而現在,除了想要知道兒子的消息,她還想要孝順父母,為他們養老送終。至於弘歷,她希望不要和她再扯上關係……

  【嗶——警告!警告!玩家心有不軌!請立刻停止妄想!否則將予以抹殺!】

  
第5章 前塵應念捉

  黑夜中,雅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虛空中的那些個畫面,緊緊咬著牙——

  她死後十年間,永琪越發沉默寡言,不得乾隆看中的他越發不受人尊重。就連奴才都可以欺壓在頭上……她親眼看到永琪身邊的太監在他膳食中下毒。而他的永琪子嗣卻不豐,最後竟乾脆無出了。

  她看到她的兒子在夜裡偷偷哭泣著喊『皇額娘』,僅僅十年,他頭髮花白了一大半。憔悴的不成模樣。而令妃那個賤人的兒子卻越來越受重用,她的孩子不過十年就瘁然離世,而那個偏心的乾隆,給永璋都封了郡王。卻讓她的小十二臨了都只是一個貝勒……

  是了,就連她這個繼皇后都無封號,無享祭。以他恨屋及烏的秉性當然也就不會給她兒子好臉……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似得,讓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和可笑。

  她到底錯在哪裡了?竟落得如此下場?!

  雅嫻看著前世的點點滴滴,看著令妃暗地裡猖狂的笑臉,終於明白——

  她的錯,在於她竟可憐可笑的愛上了一個帝王。而錯中之錯的是,她居然用對一個男人的愛來愛著這位帝王。於是,她自相情願的放棄了手段,以最真實的自己出現在他視野。而當被他拒絕時,她不但沒有立刻反省,還披上了規矩的保護殼。變成了他最恨,最厭,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女人。

  帝王之愛,當是多麼的淺薄。而她居然為了那曾經一句讚揚,一個看似有情的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而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會愛人的男人。

  或許,在那個男人眼中,所謂的愛,不過只是心血來潮時的一次顧盼,而她,卻為此賠上了一生一世。

  多傻呵。

  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她狠狠咬上自己的胳膊,阻止口中快要抑制不住的嗚咽:她好恨,好恨!

  良久。

  「系統,」她咬牙切齒地問,「要多少親密點,我要知道那兩個賤人最後是怎麼死的。」

  曾經有多愛,如今,她便有多恨,而那恨意,在看到了永琪的結局後,更加洶湧。

  【【賣萌】親∼不要把倫家想的如此冷血麼……只要親快點做完任務……咳咳,對了,我之前忘了告訴親。在13歲之前,親必須把任務一全部做完,否則抹殺哦……還有8年時間,加油哦!】雅嫻聞言顧不得之前的傷感,差點就要摔桌:作為一個體質才1的孱弱女子,她怎麼可能在短短8年內把這種明顯強人所難的任務做完?!

  不過,她忍了又忍,心頭濃厚的恨意蓋過了對所謂任務的厭倦:「我要知道那兩個賤人的結局。」

  【【摳鼻】這個,得用親剛剛得到的獎勵來換!】雅嫻心念一動,那剛剛完成『人見人愛』的獎勵禮包立刻出現在她手中。打開一看,一顆高級體質成長丸,一瓶瓊漿雨露。

  「你要哪個?」雅嫻問道。

  【瓊漿雨露】

  雅嫻查看了一下那瓶瓊漿雨露的屬性:上千年的桃花釀,一杯可讓人沉醉三日。

  她轉念一想,立刻明白這是系統故意的,心頭湧上一抹感動:「謝謝。」

  【【怒氣沖沖】胡說什麼!還不快點吃掉藥丸!本大人才不是為了幫你!你這個醜八怪,魅力居然還是30。你再不去點魅力,當心……】系統君說著說著,突然消音了。

  雅嫻一笑,吃下那顆高級體質成長藥丸。這可比新手大禮包裡面的那顆初級體質丸好了太多。她的體質屬性立刻增加了10點。頓時,原本哭泣一場後有些發暈的小腦袋立刻神清目明起來。

  她把今天得到的五點分別加在了魅力和智力上面。此時,她的屬性已經變成:體質:11;魅力33:;智慧45。

  此時,出現在她面前一塊閃著白光的面板:【是否用『瓊漿雨露』】毫不猶豫地點選了:是。她的眼前出現令妃的畫面——

  她肆意笑著,評論著雅嫻的愚蠢。雅嫻身旁的大丫鬟翠玉在一旁恭維著,她晉為皇貴妃,她給其他的阿哥下毒,她的兒子成為皇儲……她的謚號是孝儀純皇后!

  雅嫻癲狂地大笑起來:「純皇后!好一個孝儀純皇后!、哈哈哈,不配為母,不慈,到底是誰才沒有不配?到底誰才不慈?」

  直到婢女慌忙地被她的笑聲驚醒,以為格格魔怔了,拚命敲門時,雅嫻終於止住大笑,一邊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邊看著乾隆壽終正寢。

  她的恨,無法消弭!

  蒼天無眼!居然讓這兩個賤人死的如此容易!

  她突然站起身,將手背在了身後,看著那懸在半空中關於前世的影響,眼中藏好了恨意和怒火,她張口,聲音仍有些顫抖,有些嗚咽,卻多了幾分冷意:「我,烏拉那拉•嫻雅對天立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

  近日,京城中人們議論最多的話題,不是前段日子折桂蟾宮的新科狀元,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娶親時的十里紅妝,而是,正黃旗佐領家的小格格。

  什麼?格格偷人了還是怎麼的?

  真沒常識!你是哪兒來的土包子!一個五歲的小格格怎麼會偷人?

  那——這小格格有啥好議論的?難不成,是上頭那位的……

  『鐺』茶寮裡說書的驚堂木一拍,清了清嗓子開講了——

  「話說這小格格自打出生就不凡。這位出生的時候,那可是有五彩祥雲之祥瑞啊!據說,這小格格自打出生的一刻起,就認人,見到佐領大人就知道喊『阿瑪』這佐領大人一高興喲。立刻就給小格格取了名兒。三天就下地能跑,五天就能算賬背詩……」

  「哇!」

  聽書的不住的歎道。

  「爺。這那布爾家的小格格當真如此神奇?」一十七八歲俊秀藍衣少年側耳聽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身著紫色衣袍的男童嗤笑一聲,搖了搖他手中的素白杯子:「這祥瑞我倒是沒見過,至於出生就會對著那布爾喊『阿瑪』,嗤。那布爾不當她是妖怪扔了?」

  他起身:「吳書來,告訴京城府尹。」

  藍衣少年一愣神,旋即跟了上去:「庶。主子,您這是去……」

  「去看看那個三天就能下地跑的小格格。」

  ————

  「給我狠狠地打!」那布爾指著被抓起來打板子的那些個不安分的人,看著旁邊瑟瑟發抖的僕人冷笑道,「睜大狗眼,一個個的給我看仔細了。這就是亂嚼舌根的下場!」

  瓜爾佳氏站在他身畔,身後跟著兒媳。她掃視了一眼庶福晉和幾個格格,聲音不高,卻飽含威脅,就連阿爾圖哈和巴克什的嫡福晉也沒有放過:「管好你們的下人,再讓我聽到一句和格格有關的謠言,一律連坐打死。」

  被奪了三格格的陳庶福晉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悲憤,她身子顫抖了一下,被兩個丫鬟牢牢扶住。

  紐咕祿氏卻是笑了:「喲。陳姐姐不是身體欠佳嗎?怎麼。出來了也不穿厚實些?」

  早年她的寵愛便是被著看似弱不經風的陳庶福晉給奪了去,區區一個漢軍旗的女子,居然和她並列庶福晉,當年她流產時,若不是這狐狸勾住了佐領大人的魂,她也不至於一氣之下傷了身,終身無法生育。

  不過——她笑了,便是能生又怎樣?還不是幫她養的。所以說這人啊,在順風順水的時候,還是別太造了。指不定啊,哪天就山窮水盡了。

  紐咕祿氏話音一落,陳庶福晉便感覺到了幾道憤恨的目光。

  這後院中的女子,她是母家最弱的一個。別說是紐咕祿氏,就連幾個格格都是滿軍旗出身。她能爬到庶福晉的位置,不過是趕上了那布爾正喜歡江南弱女子的時候。這後院哪個沒被她奪過寵?偏偏那布爾還在家宴上特意說道她身子嬌弱,比不上旁人健壯,是故還免了她一段時間的問安。

  如今,恩寵不在。哪個不想多踩她兩腳?

  這紐咕祿氏偏偏在此時又提起她身子弱來。更是往這些個女人心口撒鹽。提醒她們曾經被陳庶福晉搶了寵愛的事,陳庶福晉不是傻子,她自然是明白紐咕祿氏想要幹什麼的,人常道『色衰而愛馳』她卻是因為一個不滿五歲的小丫頭而奪了寵。這悲哀和無奈,有誰能知?

  眼中的狠歷和悲傷癒發濃厚。瓜爾佳氏卻突然轉身,看了她一眼。陳氏還來不及閃躲,已然看到了瓜爾佳氏眼中嗜血的光芒。

  她一驚,暈了過去。

  「大人!」一守衛模樣男子疾步上前,跪下,「四阿哥來了。」

  那布爾一驚,習慣性地轉向瓜爾佳氏,面露難色:「福晉……」

  「大人速去,我會看顧好這裡。」瓜爾佳氏接口道。

  那布爾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那這裡就交給福晉了。」

  豈料,他還未抽身離開,已聽到了下人叫道:「四阿哥到!」

  那布爾正了正衣冠,原本鐵青的臉上已是一臉笑容,大闊步地迎了上去……

  
第6章 女兒奴

  那布爾還未走出花園,便瞧見了一紫衣少年帶著藍衣少年朝他走來。那紫衣少年身量不足,卻自有一股子天生的氣勢。

  那布爾還來不及感歎果然天生龍種不同凡人,心頭已先打了個激靈:杖斃這種事,若是讓四阿哥看到了……

  臉上帶笑,他快步上前行禮:「奴才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紫衣少年背著手,揚起了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繃緊了小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相來,模仿著上面那位的語氣:「起磕吧。」

  「謝四阿哥。」那布爾趕緊磕頭應道,但他卻並沒有依言起身,而是誠懇說道:「奴才懇請四阿哥遠避花園……」

  「大膽!」四阿哥身後的藍衣少年扯著尖刻的嗓子打斷了那布爾的話,「我家主子要去哪裡還……」

  四阿哥伸手往後一揚,那藍衣少年立刻噤聲,卻顯得十分不開心,瞪視了那布爾一眼,方才悻悻收回目光。

  四阿哥看著那布爾,笑道:「佐領大人為何如此說道?」

  那布爾聞言語氣顯得沉痛萬分:「奴才的小格格才滿了五歲,自小體弱多病,奴才一直細心將養著,好不容易最近身體有了起色,卻有一幫子下賤的東西,四處亂傳,他們是想將奴才的小格格害」那布爾險些說出『死』字,慌忙改了口「害了啊!」

  那布爾說著竟帶了幾分傷感出來:「奴才的小格格只是個五歲的稚子。那幫子人,奴才是一個都留不得了。奴才不敢讓四阿哥過去,實在是怕污了四阿哥的眼啊。」

  雖然他們離著園子有段距離,但那悲慘的痛呼聲實在有些過大。四阿哥聽到了幾聲,不由得皺了眉:「佐領大人很疼愛小格格啊。」

  那布爾聞言語氣中竟是帶了些溫柔:「奴才這一生,只得了這個女兒,奴才只願她身體健康,旁的便是什麼也不求了。」

  這言語間,倒像是那三個前頭庶出的格格都不是那布爾的女兒似得了。

  一時之間,三人都有些感觸。

  靜了會兒,藍衣少年張嘴提醒道:「主子爺。」

  四阿哥方如夢初醒,他笑道:「弘歷本來是聽聞佐領大人家花開的甚好,一時沒有忍住便想過來賞花的。不想佐領大人家裡出了這些事,正巧前些日子弘歷在皇額娘宮中見過小格格,果真玉雪聰明,若方便,不如前去看看小格格。佐領大人覺得可好?」

  那布爾本想著說不好。因,七歲男女不同席。但思之嫻雅不過才五歲,更何況今日已經讓四阿哥掃了興,若再不應,只怕會是讓四阿哥記了恨。

  於是,忙笑道:「有四阿哥看顧,是小女的福氣。」

  四阿哥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布爾:「只願你日後也這般想。」

  那布爾不明所以,又不敢細問。只能匆忙點頭應了。

  ————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壹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蓉,四曰婦攻。」女夫子搖頭晃腦的念道。

  嫻雅一邊鄙視著寫這《女四書》的人,一邊學著女夫子的樣子跟著念:「婦行第四。女有四行,壹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蓉,四曰婦攻。」

  「夫雲婦德,不必材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梨辭也;婦蓉,不必顏色美麗也……」

  這滿本都是廢話和謊言。這種教條下教出的女子,恐怕不僅是丈夫不喜歡,就連婆婆也厭倦吧。試想,一個不會說話,不漂亮的女子,該如何在男人的三妻四妾中生存?

  只是,想想任務的進度,嫻雅還是忍了又忍。繼續跟著她念:「夫雲婦德,不必材明絕異也……」

  突然一個少年的聲音闖入她耳中:「佐領大人家的小格格愛念這些個?」

  這是四阿哥第一次聽到所謂的《女四書》除感覺荒謬外,別無他念。他雖只是個少年。但卻覺得這書中的不通:難道,在男人眼中,只有不會說話的悶葫蘆,不漂亮的無鹽女才稱得上是有德之女?

  那布爾看著自家的小格格,滿眼的心疼:「奴才的小格格愛學,身體康健了,就纏著要唸書。」

  「唸書?」四阿哥玩味著這兩字,想著自己痛苦的上書房生活,笑了,「倒是難得了。不過,這書實在無用。佐領大人難道真的覺得。小格格學些個這東西,以後……」

  他並未多說下去。那布爾卻是一個激靈。

  這《女四書》雖然大格格等庶出的幾個都有學習。但他卻覺得並無不妥。男人麼。誰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像蕩。婦,女兒像聖女。

  不過,他也知道這些個東西念多了除了能不給娘家丟臉出醜外,於夫家並不實用。其餘幾個格格他不管,反正嫁了人不給他丟人就行。至於幸不幸福,他自問沒那個管理的功夫。

  但嫻雅卻不一樣。初時不覺得,現在被四阿哥一點,他便也發現了問題——若是自己的小格格真學了一肚子這些個玩意兒,以後當真該如何是好?

  他嫡女。以後必是正妻。雖則正妻都是用來敬的,他卻也想讓女兒不僅享有敬,同時還得寵。

  一念之此。他恨不得現在立刻跑到將來會娶了他女兒的臭小子旁邊,直接抓住領子,最好把那小子養的這一生只寵他的嫻雅一個。不,就只是這樣都還不夠,最好讓這小子直接倒插門住到烏拉那拉府來。

  不過,嫻雅還得生孩子。一想到自己女兒這些年喝的那些個苦汁子。他恨不得這世上生孩子的事本該是男人來做了好。

  那布爾這一想。竟是連自家小格格未來的人生道路都想了個通透,甚至還怕未來自家小格格萬一生的外孫兒不夠乖巧該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那布爾已經徹底淪為了女兒奴。完完全全忘了自家的身份,忘了自家小格格未來的婚姻大事根本由不得他這個阿瑪來做主。

  四阿哥等了半天,未見那布爾說話。自覺自己多言,本想著這小格格在坤詡宮中靈巧可人的俏模樣,不想讓這麼個鐘靈毓秀的小人兒長成個悶嘴葫蘆兒才說了這麼一嘴。現在瞧來,倒是他多言了。

  也罷,這橫豎也和他不相干。何苦再問?

  只是四阿哥沒想到,日後他會為今日沒有干涉到底後悔不已,那時的他。總是被某人一句冷冰冰的話趕出房間,最後只能巴巴地看著那處,內心抓狂地喊著:「我要燒了所有的《女四書》!!!」

  ————

  嫻雅沒有想到,不過一天,她就可以告別討厭的《女四書》而轉學詩詞歌賦了。雖然因為上一世乾隆對詩詞歌賦的喜好。導致她聽到詩詞歌賦就不自在。但是在接觸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發現進度條居然是之前讀女四書一天的進度後,她就非常將這種排斥感扔到了腦後。

  而且新的女夫子比起上一個來說。簡直是太好了。她能把每首詩詞背後的故事都講出來。除了偶爾會長吁短歎幾句:「太美了!我為什麼早點出生!」外,一切都很好。

  自從吃下了那高級體質成長丸後,嫻雅的身體好了很多,眼看著錦繡文章的進度在50%時止步不前,她終於忍不住問了系統:「為什麼這幾天我背再多書都沒有進步了?」

  【錦繡文章,不是讓你光讀的!】系統慢悠悠道。

  雅嫻不是笨人,仔細一想,便也明白了。只是——「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告知於我?」

  【誰讓你最近不理我來著!】系統怒氣沖沖地說道。

  說白了,系統君,其實就是一個傲嬌的小屁孩。

  雅嫻縱使有再多的不滿,對著系統君這怨婦般的語氣也都消散乾淨了。她想起前幾天看到二格格對著生母馬佳氏撒嬌的樣子,和這系統君的口吻居然如出一轍,忍不住想笑。尋思著馬佳氏是如何應付二格格的攻勢時。卻突然想起,原來前世永琪也有過對著她撒嬌的時候,卻都被她用一句『規矩』給遠遠的阻隔開了。

  「其實,我真的不配當一個母親。」她說,然後突然落下淚來。

  ————

  錦繡文章的進度條卡死在了50%上,在讀書也不能寸進。而這做學問的事,卻是急不來的。

  雅嫻乾脆先將這一項放置在了一邊,學起了琴來。

  這琴,雅嫻卻有點基礎的。前生在母親的逼迫下,她學過一段時間,不長。那時候雅嫻總認為,這些琴棋書畫軟綿綿的,不是大家閨秀該學的東西。

  她的志趣卻是在賬本和管家之事上。

  可是出嫁之後,方知,就算在精通管家之事,若得不到丈夫喜愛,這事橫豎也是與你無緣,而能得丈夫喜愛的,多是那些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女子。

  富察氏和高氏不都是這樣嗎?富察氏還好,好歹也知道賬本怎麼看。而高氏明明只懂些沒用的琴棋書畫,卻因為得了弘歷的寵,就能將賬本牢牢控制在手。

  再次碰琴,雅嫻感概良多。

  她雖懂基本指法,但卻生疏無比,一切都要重頭來過。尋常五歲孩童,都忍受不了初學琴時的枯燥和無味,但這對經過一世的洗滌,雅嫻卻對這一過程倒是適應良好。或許是念過幾年佛經,在這枯燥中,她竟然漸漸找尋到了一絲禪意。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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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依勒佳之死

  「格格可是想好了?這一步走下去,可是……」對面長鬍子老頭手執黑子,搖頭晃腦道。

  雅嫻在他的提示下,已然看出了自己的敗勢,卻依舊淺笑:「落子無悔。」

  老頭子一時啞然,既而失笑:「好一個落子無悔,格格果真蕙質蘭心。」

  說罷,他的棋子落下,轉瞬間便斬斷了雅嫻的大龍,侵吞半壁江山。

  他冷眼瞧去,只見這烏拉那拉家的小格格依舊帶著笑,彷彿這棋局上不是下了三個多時辰的產物。說這小格格是不在乎輸贏吧,明顯這棋局她是每一步都慎重考慮才走出來的,說她在乎吧,他明明已經給了她悔棋的機會,這小丫頭卻是半點也不曾心動。

  回憶起從教她下棋到如今的種種,饒是他活了半輩子,也不得不歎一聲:奇女子也!

  面對先生的種種揣測,現年九歲的雅嫻卻是淡淡一笑:世事如棋,人生亦是落子無悔,她這一世雖然看似是白賺來的,卻步步為營直至現在,半點不敢馬虎。

  「格格,」容嬤嬤端著果盤走來,「索爾庫師傅來了,格格可是要歇歇再過去?」

  雅嫻聽罷笑了一下:「陳師傅,您先吃著茶,雅嫻該去騎射上課了。」

  老頭子打量了一下雨雪可愛的雅嫻,笑:「格格如今竟可以自己上馬了?」

  雅嫻不說話,她身量未足,連馬身的一半尚且不夠,離自己上馬尚有一段距離,如今也不過是能放開馬慢慢跑而已。

  容嬤嬤趕緊過來救場:「陳師傅快些用了這果子吧,用冷水湃過,還涼沁沁的呢。」

  老頭子再不說話,拿起那看起來格外紅艷的果子便吃了起來。

  雅嫻在伺書,伺琴的伺候下,慢慢進去更衣。

  【叮咚!恭喜玩家獲得親密點+1】

  聽到耳畔很久沒有響起過的聲音,雅嫻吃了一驚,忙打開了自己的面板。

  【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9歲

  體質:11(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33(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任務進行中,無法計算(上限100)

  智慧:45(上限100)

  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3(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正在進行的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

  任務完成進度:

  親密點:40/100

  親密點:1

  果然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從兩年前的2點,變成3點了。

  只是,雅嫻許久沒有見到弘歷,這,怎麼又莫名其妙增加了一點?要知道,她一向不屑刷他的好感度,這好感度,又是從何來的?

  【【摳鼻】親,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喲!你四年前這個任務的進度都20%了,四年後,也才增加了20%。親,你只剩4年的時間了,別被抹殺哦。】雅嫻心念一動,打開了現今的任務詳情界面——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100%(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容嬤嬤、三格格、額爾赫、阿爾圖哈福晉、巴克什側福晉、烏拉那拉皇后、雍正皇帝)

  高山流水:50%

  珍瓏殘局:30%

  錦繡文章:60%

  渾然天成:30%

  天衣無縫:70%

  英姿颯爽:10%

  箭無虛發:5%

  凌波仙子:0%】

  她看著這進度表,倒是覺得了為難。

  這高山流水,錦繡文章皆是要獲得相應的美譽才會上漲,滿人雖對女子沒有像漢人那樣的『無才便是德』這般嚴苛的要求。但她不過9歲女童,想要揚名,卻也不易。

  為今之計,只得先苦練繡工、畫技、箭術和騎射及舞蹈了。只是,這繡工已然到了70%的大關,再想精進,只能依托此次阿爾圖哈和巴克什能否為她找到雙面繡的傳人,以磨練繡工。

  她身量未足,體質太弱,用來鍛煉射箭的弓箭也是軟木做的,用不了多少力。上不得馬,看來,這騎射一事都可以向後放放了,為今之計,只能從舞蹈入手。只是,這舞蹈一事,都是不入流的,要想說服額娘讓她學舞,這難度……

  ————

  坤詡宮。

  四阿哥弘歷正陪著皇后用飯,忽見皇后歎了口氣:「倒是好久沒看到雅嫻了。」

  弘歷想起那日在烏拉那拉府看到那雪團兒搖頭晃腦念著《女四書》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皇額娘尚不知道,那小丫頭倒是在念《女四書》呢。」

  皇后來了興致,倒是好好的問了一回。最後歎道:「和那布爾說聲,好好的小丫頭學勞什子女訓女戒的?要都是蓬頭蓋面不以顏色為重,反倒是招人嫌了,漢人就是這點子不好,非得讓女兒受這等子罪。」

  弘歷忙應下了,心頭想著哪天等了空,倒是該去看看這丫頭了。

  「聽說你最近納了個格格?」皇后說道。

  「是的,皇額娘,那高氏是兒子的丫鬟,兒子見她伺候的還算盡心,便納了。應她身份不夠,兒子也就沒拿這起子事來煩皇額娘。」

  皇后搖了搖手:「這便罷了,不過弘歷你年歲已然不小,是該指婚了。」

  她細細想了一回,便道:「明年正好是大選,我到時候提醒下你皇阿瑪,該是指個福晉了。」

  弘歷一聽,倒是心頭有了揣測:「這倒是不急,兒子才16,還可以等幾年。」

  皇后卻是笑了:「這倒是不由你了。」

  ————

  這幾年,瓜爾佳氏的日子倒是過的越發好。人也年輕了不少。

  那布爾雖然有了新寵,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有雅嫻格格在,瓜爾佳氏的地位穩如泰山,旁的人均是撼動不得。

  看三格格生母便是知道,那陳庶福晉當年是多麼的耀武揚威?以漢人女子身份成了庶福晉,只因冒犯了雅嫻格格,最後落得個驚恐而死,連自家女兒都被對頭紐咕祿氏□□成了別人家的。

  雅嫻到時,瓜爾佳氏正在翻她的賬本子。

  「額娘,」雅嫻行了禮,問了安,方才讓瓜爾佳氏屏退了下人,「女兒想請個嬤嬤,教女兒舞蹈。」

  瓜爾佳氏原本含笑的臉,瞬間改色:「可是有誰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雅嫻直起身:「額娘,您還記得陳庶福晉嗎?」

  瓜爾佳氏臉色愈加鐵青:「那個賤人!」

  雅嫻沒勸她,只說:「女兒九歲了。」

  瓜爾佳氏沉默了許久,方道:「你豈是那起子賤人能比的?那些個奇。淫。巧計不學也罷。」

  「額娘,您比那賤人漂亮多了。」雅嫻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額娘,當年,若不是您設計,那賤人指不定還能翻身呢。」

  瓜爾佳氏有片刻驚慌,繼而笑:「什麼都瞞不過我的女兒。」

  那語氣,除了淡淡的傷感,餘下的儘是欣喜。

  雅嫻心裡鬆了口氣。她是在賭,賭瓜爾佳氏是真心愛她。真心把她看的比一切都重。

  瓜爾佳氏摟了她進懷裡,摩挲許久:「雅嫻不怪額娘?」

  雅嫻抬起頭:「額娘,女兒聽過一句話。」

  瓜爾佳氏看著她。

  「打蛇不死,反受其傷。」雅嫻看著瓜爾佳氏,一字一句的說出。

  瓜爾佳氏突然鼻頭一酸,緊緊抱住女兒,連聲歎道:「我苦命的女兒啊。」

  她想不通,以雅嫻小小的年紀怎麼會想的如此之多,所有的一切,她思來想去只能推諉到雅嫻身體不好,自幼又聰慧,不知道受了多少風言風語上。思之前段時間去問老太太安,老太太抱著外孫女兒心兒肝兒的喊了半天,卻一句都沒問過雅嫻。

  再想到那老兩口子曾說慧極必傷。言外之意竟是雅嫻太過聰慧,肯定命會不好。瓜爾佳氏更是心酸無比。再聽到雅嫻這番話,更是深恨自己護不住女兒。

  「彭」

  那布爾本來是找瓜爾佳氏有事相商,結果才進房前便聽著瓜爾佳氏屏退了下人,只留了嫻雅在房,他本來就是個女兒奴,聽著女兒在,怎會離開?只是剛還來不及動作便聽著嫡妻哭著喊了句『我苦命的女兒』。急切之下,那布爾也沒顧上禮儀,竟是踢開了門。

  「誰欺負我的女兒了?」那布爾衝進去,急吼吼地問道。

  瓜爾佳氏有些微愣,卻是雅嫻先反應了過來:「阿瑪,沒多大的事,只是女兒貪食想吃口血燕,結果伺書回來說,依勒佳額娘身子不適,把血燕端走了。」

  這依勒佳,不正是那布爾的新寵?

  瓜爾佳氏明白,這是女兒在為她撐面子呢。

  她抹抹眼角,笑道:「是妾身急躁了。光是覺得女兒讓下人去燉了點東西,還被人端走了。有點不忿,這話倒是不好說出去,不然指不定人家會怎麼亂說呢。」

  那布爾已然是氣急了:「什麼額娘?你額娘就一個。一個小格格居然還配你叫她額娘?真是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氣。爺和福晉平時是短她口食了還是怎的?讓她馬上搬到靜園去,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這靜園,可是犯了大錯的家眷呆的地方,當年陳庶福晉就是在裡面住過,最後受不得那裡冷清,竟是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

  「爺,這不妥當吧,」瓜爾佳氏滿臉憂心道,「這依勒佳格格也沒做錯什麼,要是旁人問起她搬到靜園的原因,雅嫻豈不是……」

  滿洲入關後,也將孝道放在了至高之位,那布爾唯一沉思也覺得為了個賤人賠上自家格格的名頭不好,就算是沾上也對他的雅嫻是不利的。

  於是,他手一揮:「這事先擱置著。讓人先給雅嫻燉血燕去。」

  瓜爾佳氏應了聲是,也不再多說了。

  不過,兩天後,依勒佳被人發現和侍衛通。奸,那布爾認為是奇恥大辱,這事不知道怎麼就被老太太知道了,令人一根繩子把依勒佳了結了,扔到亂葬崗了事。

  從頭至尾,那布爾彷彿都忘了,他曾經如此疼寵過那個叫做依勒佳的女子。

  而經此一事後,雅嫻更是看清了男人的本質:無論說過多少甜言蜜語,曾經多恩愛,多疼寵,都是可以捨棄的。

  女人,以色伺人者,下場通常不好。

  而下場更加不好的女人,卻是愛男人,勝過愛自己的。

  這樣的錯,她再也不會犯了。

  
第8章 坤詡宮訓女捉

  瓜爾佳氏至今還記得雅嫻那日對她說的話:「額娘,身為女子是不幸的,這一生,婚姻由不得自己,嫁人之後,無論夫婿如何,都只能圍著他轉,與所有的女人鬥智鬥勇,要保護自己的孩子。額娘,女子以色伺人很悲哀,但,如果連色都不夠,才是真正的悲哀。額娘,女兒知道,無論願不願都無法不去討相公歡喜,女兒不想這一生,保護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無法得知,雅嫻說這話時的傷感從何而來。但她不得不承認,她被雅嫻的話打動了。想到自家的身份,以及皇上對雅嫻的看重,少不得日後要嫁與皇親國戚,而那樣的人家。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

  內裡,誰知道是怎樣的骯髒呢。

  瓜爾佳氏心疼女兒,翻來覆去苦思幾日後,終於還是瞞了那布爾,把自家奶嬤嬤的兒子叫進來囑咐了一番。

  兩月後,阿爾圖哈在江南找到的繡娘及一穿著低調,眉眼中卻無不透露著風情的女子被送進了雅嫻的閨房。

  而江南花船上最擅長舞蹈的清倌人,卻在某日醉酒失足,溺死湖中。成為風流才子們心頭的一大憾事。

  ————

  雅嫻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那麼多驚喜在等著她。

  雙面繡的傳人居然真的被大哥找了回來,額娘不僅偷偷給她找了舞蹈師傅,還找了個當今舞蹈的大家。雅嫻前生和今世都看了不少舞蹈。但她敢說,這青娘的舞蹈,真是個中翹楚,堪稱『絕世無雙』。

  學習舞蹈一事,因牽扯太大,所以如今也不過只有瓜爾佳氏,容嬤嬤和伺書,伺琴知道。

  瓜爾佳氏奶嬤嬤的兒子雖得了封口費,卻還以為那是瓜爾佳氏為了固寵偷偷找來伺候那布爾的呢。

  雅嫻重新排了一天的練習表,先把騎射都靠後了,上午練習刺繡,下午則跟著青娘練習舞蹈,休息的時候,便和陳老頭子對弈。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開始練習舞蹈,她又多出了個小界面,裡面是:韌性和身輕如燕。

  系統君非常仁慈提示到,只要將這兩項都練到100%。這凌波仙子,便是成了。

  不得不提,這要求另雅嫻鬆了口氣。畢竟,她即使打足了心理建設,卻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像個舞孃一樣跳舞來獲取眾人稱讚的。

  在雅嫻的勤學苦練中,在進度條的緩慢遞增中,天氣漸漸轉冷,雍正四年,漸漸走向了尾聲……

  ————

  雍正五年正月初一,瓜爾佳氏領著雅嫻並阿爾圖哈和巴克什的兩個福晉進宮拜年。

  因是要進宮,故丑時便動身上了馬車往紫禁城駛去。

  烏拉那拉這一支因了現今的皇后,很是有些個聲名。

  一路上遇見的誥命夫人見著了他們這一行無不想要上前搭訕,瓜爾佳氏是個精細的人兒,一一上前,互相誇耀幾句,不動聲色的將這些個人俱打發了。

  因是家眷的緣故,瓜爾佳氏一行直接去了坤詡宮。

  寅時不到,坤詡宮已有很多妃子在等候拜見。雅嫻看了一眼人群中看起來天真討喜的紐咕祿氏,心頭湧上一股子怨恨來:這女人慣會裝傻討好。心眼卻多的很,她當年就被這女人總當了槍使。就算明白,也反抗不得。

  她低頭經過的時候,正聽著紐咕祿氏和耿氏親親熱熱的在一處說著感懷烏拉那拉皇后的話。那語氣顯得真誠無比。若不是雅嫻偶然聽到紐咕祿後來和自己奶嬤嬤抱怨烏拉那拉的話,她幾乎也要相信紐咕祿氏是真的崇拜並且感恩著烏拉那拉皇后了。

  看到瓜爾佳氏的時候,紐咕祿氏眼睛一亮:「這便是你那女兒吧!我經常聽弘歷說起,長的果真是不錯!」

  若是沒有經歷過上一世,若是沒有系統的明確數據顯示,只怕雅嫻也要信了弘歷和紐咕祿氏有多麼的歡喜她。

  就在剛才,系統君對她說:【親,友情提示一次哦。這女人對你的好感度是-30.】瓜爾佳氏聽到紐咕祿氏這般說,顯得十分驚喜:「娘娘謬讚了,我這女兒粗傻蠢笨,當不得娘娘和四阿哥誇獎。」

  話雖如此說,她還是讓雅嫻出來對紐咕祿氏行了禮。

  雅嫻不喜歡紐咕祿氏,但面子上還是要過去的,於是便跪下,老老實實行了個禮作罷。

  因了誥命夫人的拜見和妃子不是同一批,宮女先領了瓜爾佳氏一行去偏殿休息。

  ————

  瓜爾佳氏讓兩個媳婦先站在門外看著點兒人,然後喊了雅嫻過來:「你不喜歡紐咕祿氏?」

  瓜爾佳氏私心裡也瞧不起那紐咕祿氏,她雖則生了四阿哥,但母家不顯。位分也不高。

  「額娘,您怎麼……」雅嫻楞了一下。

  「雅嫻,你今年也10歲了,有些話我不得不多說幾句。」瓜爾佳氏看著平時聰慧的女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以你的家世,皇上是斷斷不可能把你指給其他人的。如果你心裡存了想求人撂牌子一事,額娘勸你趁早死心。」瓜爾佳氏道。

  「額娘∼」雅嫻內心一個激靈:是了,系統雖然一直在說,但是她卻一直在迴避,經過上一世的煎熬,她怎麼會想還嫁給弘歷?

  她一直沒有認命,一直覺得自己既然可以重生,那麼一定還會有所轉機,否則,她為何不去刷刷弘歷的好感度?逢場作戲,她不是不會,只是不屑。

  「雅嫻,有句話你說的對,」瓜爾佳氏突然歎了口氣,「女子的一生,本來就是折磨。嫁給誰都是一樣,你阿瑪已經算的上是極好的了。但還不是一房一房的往家裡進人?」

  「你要知道,女子出身是重要的,嫁的也是重要的,只有娘家和夫家都足夠顯貴,這個女子一生方能好過些許。她的孩子,才會受到足夠重視。雅嫻,要恨就恨額娘,是額娘沒能耐讓你生為男子,所以要受這起子折磨。」

  瓜爾佳氏說的時候,雅嫻也在反省:是了,弘歷是渣,但並不是無跡可尋。若是隔了旁人,反倒是要重新尋思弱點,更何況,她還想要永琪回來。

  瓜爾佳氏末了又道:「我私下尋思著,你的事,也就在四阿哥和五阿哥身上了。紐咕祿氏是四阿哥生母,又因聖上讓她和耿氏換子撫養,故又算的上是五阿哥母親。否則你認為以她的身份,也配我瓜爾佳氏來曲意奉承?」

  她這話說的高傲,但實則是一點都沒誇張。

  那紐咕祿氏只不過是鈕鈷祿家的一個旁支,家裡這幾代都沒出什麼有用的人,不然雍正帝面上如此討厭紐咕祿氏還能容了她生下兒子?就連她後來當了太后,身邊也沒得個得用的,母族式微,想盡各種辦法,也不過只得了幾個不中用的助力。

  而瓜爾佳氏則完全不同了,她是瓜爾佳•費英東的直屬後裔。而費英東當年跟隨□□□□哈赤攻取明撫順,被譽為「萬人敵」。後太宗皇太極追封費英東為直義公讓費英東配享太廟。就連康熙帝都稱其功冠諸臣,為一代元勳。

  到了瓜爾佳氏父親瓜爾佳•奉祿這一代,雖然不顯,但根基尚在,瓜爾佳氏自己的兄弟費揚阿年紀輕輕也有軍功在身。這一比較,紐咕祿氏真的不夠瞧。

  瓜爾佳氏歎了口氣:「雅嫻,這些事你需要早點懂,以後不可率性妄為了。額娘知道你心高氣傲,但須知,這人的一輩子不可能是平順的,這些個人,雖瞧不上眼,但也要足夠小心,蟻多可是會咬死象的。」

  雅嫻一個激靈:可不是,她上輩子不就是瞧不起令妃,最後被生生咬死了麼?

  「額娘,」阿爾圖哈家的敲了敲門,「該準備了。」

  瓜爾佳氏臉上的嚴謹一掃而空,帶上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快些個準備準備,該去給娘娘磕頭了。」

  ————

  弘歷沒想到會在此時見到烏拉那拉家的小丫頭。

  幾年未見,小丫頭張開了些,已初見美人的雛形。而此刻,這小丫頭的臉正繃得緊緊的,看上去格外好笑。

  烏拉那拉皇后看到雅嫻,臉上的笑意更重,招手讓她過來:「正說起你呢,快來讓我看看,喲,小丫頭長大了。漂亮的緊。」

  旁邊一少年笑道:「皇額娘,這就是你家那個美人妹妹?」

  一句話說畢,所有人都愣住了。

  弘歷立刻跪倒在地:「皇額娘,五弟他渾人一個。他實在是有口無心。」

  烏拉那拉皇后臉上笑意不減:「我瞧著弘晝這話說的著實不錯,瓜爾佳氏這女兒,生的著實討喜。」

  她卻是沒有反駁『你家』兩字。這不由得令人浮想聯翩,難道皇后竟是打算將雅嫻認作乾女兒不成?

  瓜爾佳氏並著兩個媳婦兒跪在一處。她心裡暗自揣測:難道她竟然猜錯了?上面的意思並不是要將雅嫻指給皇子?

  
第9章 宿命的相遇

  先不提瓜爾佳氏為自己女兒的前途揪心不已。這邊烏拉那拉氏已抓著雅嫻的手說了半天話。雖然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問『最近看了些什麼書』『大年三十兒吃了些什麼東西』『今兒早上有沒有犯困』這一類說的,但也詳盡的將身為姑爸爸應有的關心表達到了。

  雅嫻一邊應著,一邊看著面前那個唇紅齒白長得還不錯,但一想到就讓人糟心的四阿哥弘歷,心裡做了半天建設,方才問道:「四阿哥好久不來看雅嫻了,個頭怎麼躥這般高了?」

  弘歷一愣,倒是弘晝先反應了過來:「哈哈,小丫頭片子,你才幾歲?乳臭未乾就想和我四哥一般兒高了,你該不會是歡喜我四哥吧?」

  他這冷不叮的話一出口,立刻遭了烏拉那拉皇后的冷臉:「弘晝,回去把《孝經》抄五十次,十五之前給我送過來。」

  弘晝一下子癟了臉,左右看看,還沒開口。便聽到弘歷說道:「原是該罰,女子的閨譽豈是容你敗壞得的?」

  弘晝小臉越發的難看:「皇額娘,咱滿人家又不是那等小氣吧啦的,還容不得兒子說一句了。」

  烏拉那拉皇后沉了臉:「這話同你皇阿瑪說去,本宮倒是管不得你了。」

  弘晝癟了癟嘴,不再說話,在弘歷的示意下方才對雅嫻致了歉。

  雅嫻哪敢受他的歉?更何況,旁的人不知道,她卻是看得分明。弘晝這通胡鬧卻都是故意的。真難為他小小年紀已經開始裝傻弄癡。也不不知是誰教的。

  不過,弘歷即位後如此愛猜疑人,卻偏偏從不疑心弘晝,說不得也是此時打下的好底子了。這弘晝和耿氏,倒都是妙人。

  思之如此,雅嫻倒是笑了:「五阿哥剛剛說些個什麼,雅嫻倒是沒有聽懂。姑爸爸,過節呢,您就免了五阿哥的抄書吧,省的以後五阿哥想起來,還怪我呢。」

  她說著,還吐了吐舌頭。

  【【摳鼻】親越來越擅長裝嫩了。】

  「閉嘴!」雅嫻在心裡對著系統君說道。

  【可惜弘晝不是你的攻略人物啊,看不到進度條,也不知道你這句話說的他高不高興啊。】雅嫻懶得說它,如果不是攻略人物就看不到進度條,那麼它怎麼知道鈕鈷祿氏對她的好感是負數?

  不過雅嫻知道問它也問不出個什麼結果來,乾脆就揭過不提了。

  烏拉那拉皇后想了一下,點了點頭:「罷了,大過年的,本宮也就不罰你抄書了,只是弘晝,你嘴上以後還是要帶個把門的才好,和你四哥學學什麼叫做謹言慎行。」

  弘晝慌忙應下了。

  【叮咚!恭喜玩家,獲得目標人物好感度3點!】【【疑惑】親,你是走什麼狗屎運了?好感度一下子翻倍了啊!】雅嫻也感到疑惑,忍不住抬頭看向弘歷,卻真好遇上他滿含興趣的探索目光……

  ————

  瓜爾佳氏一行帶著豐厚的賞賜坐上馬車回了府邸。

  今兒個坤詡宮內事務繁忙,她也沒能和烏拉那拉皇后搭上話,但從皇后賞賜給雅嫻的鐲子中,瓜爾佳氏敏銳的猜到了烏拉那拉皇后的想法。

  她屏退眾人,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那檀木盒中躺著的岫玉鐲子。

  饒是她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真的面對這件事時,還是慌了。

  她早就知道,雅嫻一定會嫁入皇室,因為只有她嫁了,才能代表這一支的真正歸順。只是,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知道:雅嫻不會以正妻的身份過去。

  這岫玉鐲子,若是她猜的不錯,定是當年皇室給皇后娘娘的聘禮中的那隻。而今,皇后娘娘將這只鐲子賜給了雅嫻,所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

  烏拉那拉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而今,少不得又要出一位貴女了。

  只是——

  瓜爾佳氏歎了口氣:她的女兒沒有皇后娘娘的運道啊。

  那布爾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福晉,你叫我來有何事?」那布爾走進。

  「爺。」瓜爾佳氏失聲叫道,眼淚齊刷刷湧出,「這是娘娘今兒賞給雅嫻的。」

  那布爾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也愣住了:「這,這不是那只岫玉鐲子?」

  「正是咧,」瓜爾佳氏說,「爺,爺可知道娘娘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那布爾走進,擁她入懷:「聽說,四阿哥今年要指婚了。」

  瓜爾佳氏渾身一個激靈,急急問道:「可是定下了?」

  那布爾歎了口氣:「現今兒留下的這兩位爺,能上去的,不是四阿哥又是哪個?」

  瓜爾佳氏沉默良久,又問道:「不知道這次大選會是誰有運道?」

  ————

  那邊,瓜爾佳氏和那布爾正為雅嫻日後的前途擔心。

  這邊,雅嫻卻還在忙著自己的任務。她一回房便把餘下的四個親密點都加在了智慧上。

  那岫玉鐲子雖然是夾在一大堆賞賜中給的,但對於經歷過上一世的她來說,又怎會不懂那鐲子所代表的含義?

  不過,該來的遲早都會來,她想了一盞茶的時間便釋然了。拿起繡品來繼續刺繡。

  如今,她的刺繡進度已經快要接近100%,自然怠慢不得,而舞蹈的進度,也在穩步提升中。唯獨琴和書。

  她淺笑。如果她沒有記錯,很快機會便要來了……

  ————

  雍正五年,夏。

  神武門外的車流不息,一輛輛馬車按照在旗的順序排列,由太監牽著,慢慢走入那個埋葬了多少女子青春歲月的黃金墳墓中去。

  在這其中,一輛寶藍色的馬車格外令人矚目。

  「小李子公公,麻煩告訴前頭的,我們家格格來了。」伺畫清冽的嗓音在一片炎熱中顯得格外清脆動人。

  長列中一片嘰嘰喳喳的低聲議論,都在尋思這位『格格』是何許人也。

  「真不知是哪家的格格,這般無禮!」一位穿著淡綠色褂子的婢女掀了簾子,看了一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又悻悻的扔了簾子。

  富察•明玉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書,嗔了她一眼:「毛躁躁的,像個什麼話?」

  「格格!您也聽到了,大庭廣眾之下大呼小叫的,簡直。簡直不成體統!」淡綠色褂子的婢女眉頭皺到了一起,「真不知道她主子有多大面子。這可不是她家!」

  富察•明玉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溫和笑容:「綠衣,這個月月錢減半了,再管不住自己的嘴,立刻發落回去賣了。」

  那穿著淡綠色褂子的婢女一聽,趕忙跪了下來:「格格,綠衣知錯了,求格格不要生氣。」

  富察•明玉依舊在笑:「綠衣,等你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在起來吧。」

  這廂富察•明玉正在教訓自己的婢女,那頭卻已是讓了條路出來。

  富察•明玉聽到有人路過她的馬車,一個清脆的女童輕輕問道:「這就是選秀嗎?嬤嬤?」

  她悄悄掀起了簾子的一角,偷偷望去,卻只見一抹寶藍色消失在眼簾中。

  富察•明玉重拾了書,嘴角仍是帶著笑,看似專心的看著書上的字句,心中卻存了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女童究竟是誰?

  那女童正是今兒個奉旨進宮的烏拉那拉•雅嫻。

  這半年來,烏拉那拉皇后總是時不時叫她去宮裡陪著。雅嫻為了任務的進度,能推的都想盡辦法推了。但烏拉那拉皇后畢竟是主子,總推脫並不好。

  況且她近日繡工總算是進度滿了,於是繡了幾個雙面繡的荷包並著自己寫的詩文,趁著今兒個進宮順便來和烏拉那拉皇后賠罪。

  問容嬤嬤的那句話不過是應景而已,她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哪能不知道這選秀時候的規矩?而讓富察•明玉聽到,卻真的只是巧合了。

  饒是重活了一世,雅嫻也無法未卜先知的猜到弘歷的嫡福晉正在那車子裡並恰巧聽到了她的話。

  ————

  到了坤詡宮,雅嫻先老老實實的給皇后磕了頭,說了幾句自己身子不好,故好幾次不曾來拜見姑爸爸的賠罪話,最後奉上送給皇后,皇帝並兩個阿哥的禮物。

  烏拉那拉皇后見她比起上次,瘦了幾分的小臉已然是信了大半,忙命人把上次得來的珍貴藥材並保養品送了雅嫻。等看到雅嫻送上的禮物時,心裡更加爽利。

  這旁的也倒罷了,那幾個荷包卻繡的分外可人。

  烏拉那拉皇后用手揀出一個繡著牡丹花的荷包,仔細地看了半天。只見那花兒繡的分外靈動,心裡難免多了幾分歡喜:「這是你繡的?」

  「是的,姑爸爸,雅嫻臥床在家,旁的事兒做不了,就這個還能做點兒。」雅嫻低了頭,淡淡說道。

  皇后心頭更加愛憐。

  容嬤嬤磕了個重頭,說道:「皇后娘娘容奴婢插句嘴,這繡可不是普通的繡。我家格格特意用了雙面繡法。這裡頭可是……」

  「嬤嬤,」雅嫻輕斥了一句,「住嘴,這裡可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皇后卻難得的沒有追究,而是把荷包翻了個底朝天,果然見到裡面也有刺繡,更難得是是,繡的居然是一句詩。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注1】」她念出,然後看了一眼雅嫻。

  雅嫻適時地低下頭,紅了臉。

  「不錯。這是嫻兒寫的?」皇后問道。

  雅嫻輕聲細語:「雅嫻想給姑爸爸繡個什麼,但這鳳紋是內務府督造的,雅嫻不敢逾越,又想著牡丹被成為花中之王,與姑爸爸最相襯不過了。這兩句也是雅嫻胡謅的。只望姑爸爸不覺得雅嫻寫的不好就知足了。」

  皇后一時心頭更多了幾分看重,上前牽起雅嫻,慢慢握住她的手:「嫻兒果然蕙質蘭心,烏拉那拉家的榮譽,今後就要交到雅嫻手上了。」

  她心頭此時已經下定了一個決心。只等一個時機,便會盡數將那些東西付與雅嫻。

  雅嫻並不知道,她這無意中的討好之舉,竟為她獲得了上輩子不曾得到的一大筆豐盛的饋贈。讓她的『降龍』之路,走的更加順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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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紐咕祿的惡意

  弘歷進了坤詡宮後,便看到皇后拉著雅嫻的手親親熱熱說話的模樣。他突然想到了幾天前,紐咕祿氏皺著眉頭歎氣的樣子——

  「母妃,您怎麼了?」弘歷受不得紐咕祿氏不住的歎氣,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著子。

  紐咕祿氏抹了抹眼角,強裝出一副笑模樣來:「四阿哥快吃飯啊,臣妾沒事的。」

  弘歷見親母說的如此可憐,怎麼還吃的下去?

  「母妃,可是有人欺負你了?」弘歷問道。

  紐咕祿氏趕緊否認,卻在否認中,又隱約透露出幾分子不安來。

  「母妃,究竟是怎樣了?你說吧。」弘歷越聽越生氣,只恨不得上去撕了欺負自己生母人的皮。

  紐咕祿氏被他再三勸慰,終於歎了口氣:「臣妾只是在感歎自己沒有一個好娘家,無法哥四阿哥些許助力。」

  弘歷聽完,也沉默了。對於這一點,他不是不怨恨的。

  紐咕祿氏又道:「四阿哥只能去靠妻妾的力量,唉。都怪臣妾命不好,無法給四阿哥強大的……」

  她說著,竟又流下淚來。

  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弘歷將紐咕祿氏擁在懷中,歎息了一聲:「母妃,兒臣定會讓您過上好日子的,無論兒臣的福晉是誰,若是敢不敬母妃。兒臣都不會給她好看。」

  紐咕祿氏歎息了一聲:「四阿哥,臣妾不是在犯愁四阿哥的福晉,臣妾,臣妾是在愁雅嫻格格啊!」

  弘歷一愣,放開了紐咕祿氏:「雅嫻格格?」

  他疑惑了,這雅嫻小丫頭和紐咕祿氏有哪點不對付了?

  紐咕祿氏點頭:「是啊,皇后娘娘喜愛雅嫻,說不得日後定會讓雅嫻嫁給四阿哥,可是這丫頭,母系龐大,臣妾平日裡一心討好,可是雅嫻格格……雅嫻格格,彷彿是瞧不上臣妾呢。」

  說罷,紐咕祿氏竟然抹著眼淚哭了起來。

  回想完畢,再看看這雅嫻果然與皇后親熱無比,弘歷心頭只剩厭煩。

  【叮咚。目標人物對玩家親密度減50.玩家和目標任務的親密度為-44.請玩家繼續努力!】機械的提示音後,又出現了系統幸災樂禍的聲音:【親,你又怎麼得罪龍抽抽了?】龍抽抽?雅嫻想起腦海中因為那顆『初級十萬個為什麼』小丸子而瞭解到的知識,不由得有些嘴角抽搐。不過,說實話,這外號挺適合弘歷的。

  但系統君這個問題,雅嫻也覺得納悶呢。她什麼都還沒做,就被扣了親密度。果然抽抽的思維永遠和正常人不再一條水平線上麼?

  好在扣親密度並不會影響已得到的親密點。

  「四阿哥來了?」皇后招手讓他近身,「快來看看雅嫻給你和你母妃準備的禮物。」

  這一句話,卻是讓弘歷既驚且喜。

  他走進接過皇后手中的兩個荷包,一個是繡著芍葯的,還有一個是幾根青蔥的綠竹。按照皇后的提示翻了個底朝天一看,居然各繡著一首詩。

  再想起紐咕祿氏的話,弘歷心裡暗道:果然是小家子氣,一心討好人慣了,沒得到個什麼回應,便疑神疑鬼以為是遭了人討厭?

  不過,紐咕祿氏好歹也是他的親母,他尋思了一回後,再看雅嫻的目光卻已然是不同了:一個繡工出眾,詩詞歌賦也都不錯,再加上長的也十分漂亮。這丫頭,若是皇后有意配給他,他納了便是了。

  可是龍抽抽啊,你怎麼就那麼篤定烏拉那拉皇后一定會把侄女嫁給你啊?!

  且不提腦殘龍是如何意。淫雅嫻,雅嫻已經被腦海中一連串的提示音給砸蒙了過去——

  【恭喜玩家『錦繡文章』進度達到90%】【恭喜玩家獲得目標人物親密度90點!玩家當前親密度為40點!】【恭喜玩家當前可使用親密值為53點!】【恭喜玩家『誰家有女初長成』進度達到60%】還來不及思考,53個親密值該如何分配,雅嫻聽到了雍正帝的聲音:「雅嫻這首詩寫的不錯,皇后,三日後的御花園賞花宴也叫上雅嫻吧。」

  雅嫻抬頭看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雍正已經過來了,正翻著雅嫻繡給他的松柏荷包在看呢。

  不過——

  這御花園的賞花宴,正是雅嫻想要一舉將『錦繡文章』和『渾然天成』及『高山流水』一舉提升的機會!

  這也是她要在這時候選擇進宮的原因。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想盡各種辦法獲得參加這個宴會的打算。想不到,還未開始行動,居然就這樣獲得了參加宴會的機會!

  更難得的是,不知為何,她的詩文僅僅只是被雍正皇帝、烏拉那拉皇后和四阿哥誇了幾句,便達到了任務的90%。

  ————

  景祺閣畔北三所。

  雅嫻在這裡住的時間不長,一年多而已。

  但,這卻是她人生最後一段歲月。一段,寂寞,冷清,卻第一次覺得釋然的歲月。

  她站在景祺閣前,看著北三所,悠悠的歎了口氣。這是她的死亡之地,亦是她的新生之處——學會釋然,學會不愛。

  「我,烏拉那拉•雅嫻,回來了。」她說,然後抽身離去。

  「阿瑪……母妃……」少年的嗚咽聲在她耳畔響起,斷斷續續。

  那聲音,讓雅嫻的步伐慢了下來。

  她記得,那一年,永琪也這樣一個人蹲在阿哥所哭,然後被她發現了。當時,她是怎麼做來著呢?哦,對了,當時她狠狠的罵了永琪,說他太過軟弱,不像個皇子。

  當時的她,心心唸唸只想抓住乾隆,只想讓他看到自己,為此,逼迫自己的兒子拚命唸書,逼迫自己做到最好。

  可是,越做越錯,越錯越做。

  如今想起來,只落得一聲嘲諷。嘲諷前世中那個癡傻的自己,嘲諷那個看不透世事無常,看不透君王之愛的廢後。

  雅嫻知道,這皇宮內充滿秘密,她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速速離開這地方。但那哭聲如同魔咒,讓她身不由主的上前去一探究竟。

  景祺閣。一顆腰粗的杏樹下,一個穿著淡紫色袍子的少年蹲坐著,他的頭緊緊埋在雙膝之間,手緊緊的抱著雙腿,身子抽搐著,那嗚咽聲便是由此發出。

  時光詭異的重合。雅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永琪,額娘……」

  「母妃,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那少年的一句帶著哭意的叫喊把雅嫻從幻覺中驚醒。

  不對!面前的人不是她的永琪!

  這宮裡,這般年紀,又有資格叫出『母妃』兩字的,莫過於四阿哥弘歷和五阿哥弘晝。而無論是誰,他們的秘密,她都不想知道。

  在這個宮裡,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雅嫻慢慢的轉身,想要趁少年還未發現,遠遠地離開這裡。

  『卡嚓』一根枯枝在她腳下裂成兩半。

  她心下一慌,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是誰?」少年帶著哭音的聲音有些冷意。

  雅嫻轉過頭,看到了五阿哥弘晝微紅的眼眶。

  他蹲坐在那裡,抬起頭,看著她,眼中滿含殺意。

  雅嫻心頭輕歎一聲,知道自己無論如何辯解都沒有用。她轉身,面對著弘晝,伸出了手:「我,烏拉那拉•雅嫻對天立誓,如果把今天聽到的,見到的說出一個字來,我立刻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弘晝輕笑了一聲,似是譏笑:「本皇子一直聽聞那布爾家的小格格聰明絕頂。」

  雅嫻假裝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小鬼頭,比起上輩子的她來說,還是嫩了點兒:「五阿哥謬讚了。聰明絕頂奴婢當不得,奴婢只不過識時務而已,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

  「你這個!」弘晝脫口而出,然後又頓住,笑了一下,「但願如此。」

  雅嫻心頭歎息了一聲,點了點頭:「我,奴婢說到做到。」

  弘晝點了點頭,起身,卻冷不防地腿腳血液不暢,一下子摔倒在地。

  雅嫻終究還是看不過眼,上前扶起了他。

  弘晝皺著眉頭,嘴硬道:「你別以為你這樣惺惺作態,本皇子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聽到了沒?不准把你今天看到的說出去。」

  這神態,這語氣,像極了鬧脾氣的小孩子。雅嫻恍惚記得,額爾赫在和大哥的福晉撒嬌的時候,也慣用這樣的口吻。

  心下忍不住有些覺得好笑:五阿哥再聰明,再成熟,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屁孩。

  這樣想著,雅嫻不由得帶了些寵溺的語氣:「好,好,好,五阿哥說的是,奴婢一切都聽五阿哥的。」

  「你不許用這種口氣和本皇子說話!」弘晝不滿地皺了眉頭。

  雅嫻一愣,繼而失笑,原來他的耳尖不知何時開始,已然是紅透了。

  ————

  「謹以此杯,祝我皇萬壽無疆,祝我大清福澤綿長!」酒過三巡,新晉探花郎宋玉明已然是有些微醺了。端起酒杯來,遙祝了雍正一杯。然後大口仰面飲下。

  雍正平日裡雖然不苟言笑,卻也並非刻薄寡恩的主兒,雖然自己不會說些場面話,卻也不會輕易駁了別人的顏面。當即也是一口仰面干了。

  「皇阿瑪,您……」四阿哥弘歷見狀上前了一步,一副著急的模樣看的令人忍不住讚一句『四阿哥果然純孝』。

  弘晝低頭飲酒,遮住了唇邊一抹諷刺的笑容。再抬頭時,看向弘歷,卻又恢復了崇拜之色。

  雍正擺手讓弘歷推下。吩咐身旁的蘇培盛:「讓人把朕珍藏的桃花釀拿過來。」

  「庶!」蘇培盛應了聲,尖起嗓子喊道:「來人啊,上桃花釀。」

  「庶!」所有的宮女和太監一起行禮應道,隨即魚貫而出……

  御花園中,百花齊放,容貌姣好的宮女捧著杯盞如同蝴蝶般穿梭在花叢中。

  美酒斟滿,文人騷。客已開始對賦念詩來。雍正眼中閃過一抹羨色。

  弘歷知道他心中所想,上前道:「禮部侍郎噶禮家的大公子噶爾泰這次也進了兩榜。」

  雍正看著他,良久方道:「我滿人入仕,要麼是考筆帖式,要麼是做侍衛。開科取士多年,能進榜者寥寥無幾,兼之八旗子弟已不務世事。每每想起,朕都覺得……」

  他沒有再言,舉杯輕抿後,方看著弘歷,滿含期翼:「不知何時我滿人方能入前三甲啊。」

  弘歷脫口而出:「我滿洲八旗子弟,在詩文方面並不比那些個漢人差。」

  弘歷本想說自己的詩文,但記起平日裡雍正對他的點評,又嚥了回去。

  眼珠子一轉,卻是想到了在坤詡宮休息的雅嫻。

  「皇阿瑪,這些個漢人的詩文,連我滿人女子都不如。」

  這句話卻正是騷到了雍正的癢處。他臉色緩和了些,嘴中卻仍說道:「那也罷了,終究還是人才太少。」

  
第11章 兩國交鋒上

  與此同時,烏拉那拉皇后和雅嫻正在坤詡宮對弈。

  「啊,我又輸了。」雅嫻放下黑子,看著自己的大龍被斬殺。她有些心神不寧:明明今天是御花園賞花宴,雍正帝之前也說了讓她過去,怎麼到現在了。還沒有人來?

  這宴會,難不成還沒開始?

  「你啊,」烏拉那拉皇后笑了,「你今兒的心完全不在棋盤上,對了,前兒個你去景祺閣了?」

  雅嫻正想應『是』,突然猛地一驚,抬眼看時,只見皇后娘娘正在飲茶,彷彿那句話真的是無意中順口說出來的。

  她記得她去的時候,支開了身邊所有人。不過,皇宮麼,本來就是沒有秘密的地方。

  她摸不準烏拉那拉皇后為何此時會提起這件事。只得笑道:「是啊,姑爸爸,我聽說那裡可神秘啦。伺書她們這些壞丫頭,都不敢去,我只好讓她們去做別的事啦。不過,也沒啥好玩的,真是的,盡糊弄人。」

  這一番話,真真假假,被她說的格外婉轉動聽。

  烏拉那拉皇后放下唇邊的茶盞,看著她,眼中帶笑:「哦,貪玩兒去的?誰在你耳朵跟前亂嚼舌根子了?都聽到了什麼些個讓你忍不住支開下人也要去的好東西?」

  雅嫻立刻起身跪倒。抱住烏拉那拉皇后的腿:「姑爸爸,我錯了!」

  烏拉那拉皇后朝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讓人都退下了。然後方才看向雅嫻:「哦,你說你錯了?可是,我沒聽出來你錯哪兒了啊。小孩子貪玩,這很正常啊。」

  「姑爸爸!」雅嫻抽泣了起來,「雅嫻聽說那裡鬧鬼,有個穿紅色……」

  「噤聲!」烏拉那拉皇后厲聲喝止,「不得亂說!」

  雅嫻緊緊摀住了自己的嘴,拚命點頭。

  「這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烏拉那拉皇后皺了眉頭。

  「是……」雅嫻聲音極小的說了幾個字。

  「是誰?」烏拉那拉皇后再問。

  「是,是紅珠……」雅嫻說道。

  其實是紅珠不假,但那卻是她上輩子發生的事了,也因為那事,烏拉那拉皇后對她不再疼寵,只將她作為延續家族的一枚棋子。當時她真以為是自己無意中聽到紅珠的話,錯都在自己。還為了「無辜的」紅珠不被自己牽連,而死死地將所有的錯都歸結在了自己身上。

  今生,她卻不會再這樣傻。

  即使紅珠還沒來得及把這樣的話傳到她面前又怎樣?她可不會忘記,那紅珠,原姓魏呢。

  「熹妃!」烏拉那拉皇后眼睛危險的瞇起。

  雅嫻不再說話,只牢牢地看著她。

  「這事你要爛到肚子裡去。」烏拉那拉皇后回過神來,叮囑道。

  「雅嫻省得。」雅嫻乖巧應答。

  烏拉那拉皇后方才扶起雅嫻,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兩隻眼直直的看著她:「乖孩子,我烏拉那拉家的好孩子。」

  「姑爸爸。」這樣的烏拉那拉皇后,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雅嫻都是第一次得見。她有些慌,卻不知是為何。

  「嫻兒,你要記住,今後你身上將承載著我烏拉那拉家族的全部榮耀。我烏拉那拉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烏拉那拉皇后看著她說,「這宮裡沒有簡單的人,凡事你都要多想,多看,少說,少做。」

  末了,她又道:「你要記住,審時度勢,方能周全。」

  雅嫻並不是真正的十歲女童,況且,烏拉那拉皇后所說的事,她經過前一世,感觸更為深刻。

  當下,她只是看著皇后,應道:「雅嫻記住了。」

  「不僅要記住,更要做到。」烏拉那拉皇后說。

  雅嫻點了點頭。

  「選你,希望是本宮沒有看錯眼,」烏拉那拉皇后歎息了一聲,「嫻兒,或許你以後會怪姑爸爸。可是你必須要記得,家族給了你榮耀和支持,你也必須要擔得起這份榮耀。」

  家族的榮耀麼?雅嫻有些恍惚。上一世,她最不看重這東西,卻忘了,那是她與生俱來本就該承擔的責任。

  眼神恢復清明,她看著烏拉那拉皇后,鄭重點頭:「這一生,我烏拉那拉•雅嫻,必將做到。」

  「傳!雅嫻格格前往御花園覲見!」

  ————

  雅嫻跟在蘇培盛身後走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蘇諳達,您可知道,這姑父突然叫我去是所謂何事?」

  到了蘇培盛這個地位的太監,早已堪稱人精兒。這雅嫻格格在皇上、皇后心頭的地位,他早已摸的是相當清楚。這樣聖眷正隆的小格格問的問題,就算是機密事件他也必須要答啊。再說了,這事兒本就沒啥大不了的,能賣好的時候,自然要賣個好了。

  「啟稟格格,這原不是個什麼大事兒,」蘇培盛說道,「今兒萬歲爺召見那些個新科進士一起賞花飲酒,可偏偏來了些夷人說是要和我大清比試的。萬歲爺就說了,那些個試題都太簡單,我清朝任意一婦孺都能……」

  『感情,原來是讓她去和夷人比試啊。』雅嫻想到。

  這廂蘇培盛仍在說:「……於是,萬歲爺特命老奴來請格格過去,一顯身手。」

  末了,他怕雅嫻不懂,於是又提示道:「格格此番立威可不光是在夷人面前啊。」

  於是,雅嫻知道,這次不僅要贏,還得贏得漂亮無比。贏得讓那幫子自詡是才子的漢人進士們對滿人的才學心服口服。

  到了御花園,幾個黃發碧眼白膚的外國男人正在和禮部噶禮說著些什麼,噶禮旁邊站著一個瘦小的青年男人,正在將那些外國男人的話逐字逐句的翻譯成大家能聽懂的:「萬歲爺,這夷人說,他們此次想要和咱們比比畫,還有比比樂器咧。」

  雍正還沒說話,弘歷和弘晝已經齊刷刷地看向了正過來的雅嫻。

  不同的是,弘歷眼中滿含擔心,而弘晝卻是充滿了挑剔和質疑。

  弘歷還未上前,弘晝卻已經先走了過去:「喂,小丫頭,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話就和皇阿瑪說一聲,省的待會兒上去丟人。」

  弘歷立刻喝止:「閉嘴!」

  然後,他對著雅嫻笑:「待會兒你要是不行了,就找個借口搪塞下,實在不行了,就說身體不適。重要的是,別讓人覺得我大清國無人。」

  『果然是把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呵。』雅嫻想到弘歷話中透出的那股子:你要是不行,比不過人家,就把責任攔你自個兒身上,可千萬別給咱大清國丟人的意思。心頭只覺得諷刺。

  或許是她前世聽多了他大義凜然的話,此刻雅嫻只覺得厭惡至極,她淡淡地應了聲:「謝四阿哥提醒。」

  弘歷點了點頭,一副憂心忡忡的口吻:「我是為了你好。」

  他臉上掛著得體親切的笑,可是雅嫻的腦海中卻傳來了系統清晰的提示音:【叮咚!目標人物對玩家好感度-5.】雅嫻心頭慶幸,果然這系統比眼睛真實多了,光是從他的行為和神態上看,誰能知道他其實對她剛剛的回答又覺得不滿了呢?

  不過。她倒是險些忘了自己還有系統!

  雅嫻想到待會兒的比試,心念一轉,她打開了自己的任務面板。

  【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9歲

  體質:11(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33(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任務進行中,無法計算(上限100)

  智慧:49(上限100)

  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35(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正在進行的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

  任務完成進度:65/100

  親密點:53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100%(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容嬤嬤、三格格、額爾赫、阿爾圖哈福晉、巴克什側福晉、烏拉那拉皇后、雍正皇帝)

  高山流水:60%

  珍瓏殘局:30%

  錦繡文章:90%

  渾然天成:69%

  天衣無縫:98%

  英姿颯爽:13%

  箭無虛發:7%

  凌波仙子:25%】

  雅嫻稍一思量,然後將其中的51點全點在了智慧上。剩下的兩點,則都給了魅力。

  關於體質,雖然很遺憾,但只能等下一次了。

  雅嫻帶著笑,慢慢朝雍正皇帝跪了下去:「烏拉那拉•雅嫻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這一拜,御花園中的時間彷彿陷入靜止,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平身。」雍正帝威嚴地掃視了一遍全場,繼而說。

  雅嫻不慌不忙地抬頭:「謝萬歲!」

  她緩步起身,不急不躁,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弘歷在雍正帝的示意下,對眾人解釋道:「這是烏拉那拉•那布爾佐領家的小格格,剛剛進學一年。今兒個皇額娘正好召她來宮裡玩,小格格一聽說這裡有人出題目就來了,好奇的很。皇額娘的意思是,讓小格格好好玩玩。」

  這一番話說的深得雍正的心意,他點了點頭:「噶禮,讓你帶來的那個大使出題目吧。」

  這下,園子裡的眾人算是明白了:感情皇上是打算讓一個剛剛進學一年的小丫頭來接受挑戰呢。這雖聽上去於理不合,卻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讓一個小丫頭來應對,他們也多了思考的時間,這樣不至於失了國體。

  在坐的進士們自以為明瞭了雍正帝的意思,一個個打點起精神,準備待會兒努力思考,隨時頂替這擋箭牌去大顯身手。

  那個打頭的金色頭髮的夷人顯得十分驚訝。在這瘦小的通譯官的解釋下,終於明白,他們是必須要和這個看上去瘦小嬌弱的女童比試了。

  他嘰哩哇啦地說了半天,看上去十分激動。

  通譯官也同樣的嘰哩哇啦回答,過了半天,那夷人只能妥協了。

  瘦小的通譯官跪倒在地:「萬歲,這夷人大使說,第一關先比文學:對句!」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性子直爽的探花郎宋玉明首先忍不住跪倒在地:「萬歲,這簡直欺人太甚,區區蠻夷之人,竟敢班門弄斧,請讓微臣去挫挫這蠻人的銳氣!」

  雍正卻將手一擺:「退下。」

  
第12章 兩國交鋒中

  「萬歲……」宋玉明還要再說,卻看到了雍正眼中不容置疑的眼光。他愣了愣,磕了個頭:「庶。」

  雍正帝看向弘歷:「開始吧。」

  弘歷得了旨意,看向噶禮:「叫他們開始吧。」

  噶禮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雅嫻,卻被弘歷喝住:「還不快點!」

  「庶!」他渾身一個哆嗦,倒是不敢再猜測雍正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了。

  這邊已是準備開始了,那打頭的夷人走向前鞠了個躬,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長串。通譯官趕緊翻譯:「這個夷人說,第一關是由他們的王子來出題,他們的王子很喜歡咱們大清國的詩詞,他們王子很聰明,學習了七八年的漢話。」

  旁的還好,這會漢話的夷人,卻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弘歷得空瞅了一眼雍正帝,於是說道:「告訴他,叫他們開始吧。」

  通譯官得令,又嘰裡咕嚕了幾句,一個有著碧綠色眼眸的英俊少年走向了前,對著雍正帝行了個禮:「尊敬的大清國王,我是英吉利的二王子傑克森•溫莎。我很仰慕大清的國學。」

  他的發音怪異且艱難,令聽的人感覺有些累。

  雍正帝看向他:「二王子,歡迎來到大清。」

  弘歷提醒道:「二王子,開始吧。」

  傑克森•溫莎在弘歷的示意下看向了雅嫻,他的嘴大張著:「天吶,上帝作證,那還是個孩子!」

  一瞬間,園子裡除英吉利人外都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他立刻提出了想要換個對手的想法,但卻遭到了拒絕。

  「那沒有辦了,」傑克森•溫莎聳了聳肩,有些無奈道,「我不能和一個孩子比賽,那樣太繩子不誤(勝之不武)了。」

  「二王子此言差矣!」雅嫻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既是二王子主動提出比試,又為何放棄?本格格雖比不得十二歲拜相的甘羅,但也不是那種不敢一戰之人。」

  她態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雖用甘羅來比較,卻並未引起眾怒,反倒惹得一竿子人都微微點頭。

  就連雍正帝也是心下一動,不由得想到『國母之像』上來。

  只可惜,這丫頭年齡小了點兒,又是姓烏拉那拉的,再做國母未免讓烏拉那拉家權勢太過大了。不過,若是做個皇貴妃倒也尚可。

  他暗自尋思。目光在弘歷和弘晝身上游移了一圈,卻冷不防看到正嘴角帶笑的三阿哥弘時。雍正帝臉色一僵,卻又忍了下來。

  那傑克森•溫莎王子微一思量,不由得大為歎服:「小姐說的對!」

  雅嫻帶著笑:「那便開始吧。」

  傑克森王子點了點頭,立直了身子:「第一個,詩揚風帆入人心。【注1】」

  他話音剛落,原本看不起夷人的那些個進士俱冥思苦想起來。弘歷一直標榜自己學富五車,此時卻也不僅暗自思量該如何應答。

  「詩揚風帆入人心,詩揚風帆入人心,」他暗自念著,突然心念一動,「有了!感念冶句欣歲月!」

  他還來不及將自己的答案告訴雍正,只聽得那立在下方的小丫頭輕笑道:「曲作山河意隨行。」

  這對仗不僅工整,更大氣磅礡,弘歷不用比較都知道,自己的那一句遠不如雅嫻。

  他有些慶幸,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答案告知雍正。

  「妙啊!」探花郎宋玉明鼓掌大笑,「格格對的不僅工整,更添了幾分大氣,盡顯我大清氣勢!」

  眾人或已有答案的,或尚未思得的。此時都忍不住稱讚起來。

  噶禮心頭明瞭:這那布爾家的小格格果然是有幾分子才學的。不知這格格是否……

  就連出了題目的傑克森王子此時眼中也閃爍著激動的光芒:「格格對的比我自己想的還好。」

  【恭喜完結,『錦繡文章』進度達到95%,請玩家再接再厲!】機械的系統任務提示音後,是系統君如同打了雞血的聲音——

  【[摳鼻〕這是個好機會啊親,不要大意的把進度刷滿吧干吧爹!】其實,不用系統君提醒,雅嫻也知道,這種機會有多難得。

  「接下來,我的第二題。」傑克森王子說罷,輕擊了一記掌心。

  那夷人大使從懷中抽出捲好的絲綢,示意身旁一個個子稍小的夷人和他一起展開。

  眾人觀去,卻在觸及字體時,皺了下眉頭。

  只見那絲綢上字體歪歪斜斜,如同小兒初學識字,十分難看。但細看時,卻又猛然一驚。宋玉明脫口驚呼:「這……」

  短短一字,足以顯示對其驚訝程度。

  雅嫻展目望去,卻只見上書一排字:月圓月缺月缺月圓年年歲歲暮暮朝朝黑夜盡頭方見日。【注2】弘歷念道:「月圓月缺,月缺月圓,年年歲歲暮暮朝朝,黑夜盡頭方見日。」

  這居然是一個疊字聯,不知為何,雅嫻突然想到了李清照的《聲聲慢》: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前世種種,從她眼前略過,眼眶微濕。弘歷的話音剛落,她便已經脫口而出:「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夏夏秋秋暑暑涼涼,嚴冬過後始逢春。」

  那漫長的等待,換不回昔日的恩情甜蜜,換不回那人的一個回眸。君恩元薄,正如同這御花園中的百花:年年歲歲花相似,但今年的花,卻和去年那朵截然不同了。

  就像她烏拉那拉•雅嫻,雖然仍舊是同名同姓,同一個人,卻再也不會如同曾經那般癡傻,那般笨拙。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烏拉那拉家年方十歲的小格格居然已經連對兩句。而且這對句的質量之高,就連那些個進士也自歎弗如。

  【叮咚!恭喜玩家獲得目標任務好感度+1∼】【叮咚!玩家當前可使用親密值為1點!】【叮咚!恭喜玩家完成任務『錦繡文章』!】【叮咚!玩家獲得任務獎勵:中級成長體質藥一顆(可增加10個永久體質點),魅力皇冠一頂(可使魅力值達到100%,有效時間,半小時。)】一連串的提示音在雅嫻腦海中響起。雅嫻還來不及反應時,系統君獨特的調笑聲又冒了出來:【[嬌羞〕恭喜親,對了,忘了說了,親現在可以過目不忘喲!】此時,傑克森王子拿出了他最後一個對句:「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注3】」

  此句一處,滿座皆贊!

  眾人屏了息,皆等著聽雅嫻要如何應答:這意境,已超越了傑克森王子應有的年齡,更別提雅嫻這個十歲稚女。她能對得出嗎?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雅嫻輕念道,彷彿看到前世那個著僧袍,敲木魚的自己。哀莫大於心死,卻仍留了一絲怨念無法釋懷。

  紅塵之人,有幾個能做到寵辱不驚?

  恐怕,只有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懼的人吧。

  雅嫻忍不住誦出佛經中的禪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經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思起前世,她的心思豁然開朗,對著傑克森王子笑道:「去留無意,望天空雲卷雲舒。」

  風乍起,吹拂她粉紅色的旗裝,頭上的玉蘭花步搖被風吹的搖擺不定,髮絲微亂。她站在那裡帶著笑,整個人如同從畫中走出的小仙女。弘歷抬頭看時,卻是不由得有些癡了。

  【叮咚!目標人物對玩家好感度+50!】【叮咚!目標人物對玩家好感度達到91!恭喜玩家!】【叮咚!目前可使用親密點為51點!】————

  【[摳鼻〕親,龍抽抽春心萌動了喲!友情提示:當龍抽抽對你的好感度達到98點的時候,好感度值將不再下降!所以,親現在雖然達到91點了,但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哦!】雅嫻無視了腦海中激動萬分的系統君。

  弘歷的德行她早已清楚:自詡深情,實則花心。只要對方是個女人,他基本上都有『一見鍾情』的可能,大明湖上那個名妓不也是這樣嗎?他當年還想著把人家接回宮當貴妃呢。對於弘歷這突如其來的好感度飆升,說實話,雅嫻還真不是那麼【[打滾求包養〕親,乃不要不理人家麼。親,親,親……】「聽到了。」雅嫻無奈極了,「別吵,接下來還有比試。」

  【[哭泣〕乃是壞人,要人家的時候就叫人家『心肝小寶貝兒』不要人家的時候,就讓人家……】「閉嘴!」雅嫻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誰叫你心肝小寶貝兒了?」

  「雅嫻,雅嫻格格!」弘歷有些提高了點兒聲音。

  雅嫻趕忙抬頭:「在。」

  弘歷臉上卻是一臉深情款款:「皇阿瑪叫你半天了。」

  這表情,上輩子雅嫻卻是見過的:一次是他在後宮庭宴上當著眾人牽著高佳氏時;一次是在看他對著令妃的時候;還有一次,卻是他在西湖對著那個夏盈盈。

  雅嫻想到這些,在看到他現在的做派,忍不住有些惡寒。她忙跪下磕頭,努力嚥下了那反胃的感覺:「求皇上恕罪,奴婢剛剛走神了。」

  雍正帝因為剛剛的比試雅嫻給他長了臉面,此時心情大好,也沒有過多的糾纏這件事。只道:「接下來是比賽樂器,你可要休息?」

  雅嫻搖了搖頭,堅定地看著雍正帝:「奴婢不需要休息。」

  弘歷上前,笑的異常親切,雅嫻發現,此時的他,笑容中多了很多平日裡看不到的東西。雖然古怪,卻顯得更加真實。

  她努力擠出笑來,心頭卻想到剛剛腦海中的提示音:難道說,弘歷這樣的做派,居然是歡喜她了?

  「雅嫻格格趁手的樂器是什麼?」弘歷問道。

  「琴。」雅嫻不假思索地答道。

  「來了,去我宮裡取九霄環珮來。」弘歷吩咐道。

  因要去取琴,這一回合,便是讓夷人先來。

  出手的是夷人隊中的一個女子。而這女子,居然留著和夷人男子一樣的髮式,穿著打扮也十分男性化。以至於直到她站出來時,眾人才發現,她的真實性別。

  在場的人眼神中無不流露出鄙夷之色,看那女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曖昧和不屑。

  雅嫻發現,這女子有一頭燦爛如火的紅髮。她雖然因為自身受到的教養,而對一個女子混跡於男人之間的行為有些不予贊同。但不可否認,這女子如同男子般高落落大方的舉止卻深深地吸引了她。

  「朕聽說,在你們夷國,女人可以當王?」雍正帝清冷的聲音傳來。

  那女子也能聽懂一些漢話。她朝著那通譯官說了幾句,通譯官大聲奏道:「萬歲,這夷女說,在他們的國家,男女平等,女人當然也可以成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當即就有幾個進士拍桌而起,滿臉不贊同:「荒唐!萬歲,這真是荒唐啊!區區蠻夷之地,居然讓女子和男人平起平坐!這……這簡直是太荒唐了!」

  雅嫻卻被那通譯官的話,激起了胸中萬千感概:她對做不做女王沒有什麼興趣,她的興趣只在於——原來,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樣平等麼?

  那通譯官繼續翻譯著紅髮夷女的話:「這夷女說,他們國家是一夫一妻制,男人可以休妻,女人也可以休夫。萬歲,這真是……」

  那通譯官冷汗淋漓,顯然也覺得太過荒謬。

  而雅嫻卻早已被那通譯官嘴中的話深深吸引。

  她嘴角輕輕翹起,眼神中多了一些弘歷看不懂的東西。弘歷想著那通譯官滿嘴的胡言亂語,一時竟有些心慌起來。

  他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那位姑娘要比什麼?可以開始了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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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兩國交鋒下

  那些夷人拿出來的東西,有點像是長成了葫蘆形的二胡。只見那紅髮夷女將那奇怪的東西架在了肩膀上,左手輕輕托起那玩意兒,右手拿起長的和二胡琴弓相似的東西,輕輕一拉。

  一聲輕響在眾人耳中炸開。

  那是一種,不同於任何樂器的聲音,輕靈,優美。

  那夷女行了個怪模怪樣的屈膝禮節,說了幾句夷話。通譯官立刻說道:「這夷女說,她獻上一首《愛之喜悅》送給萬歲爺和各位大人。」

  這低俗的名字立刻讓眾人皺了眉頭。雍正帝眼中也流露出幾分不屑,但他很快掩飾好了:「開始吧。」

  那夷女拉下第一個音。

  輕快的聲音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隨著音樂節奏的加快,夷女的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早已超越了『笑不露齒』的界限。

  只是,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著音樂,一時竟無人注意到她的不合禮數的地方。

  節奏漸緩,眾人卻還在傾耳細聽著。

  在那如泣如訴的音樂中,雅嫻彷彿看到那一年紅妝的自己,坐在龍鳳呈祥的喜床上。

  腳步聲傳來,門被推開。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她的面前。嬤嬤說著吉祥的話兒,地上金秤。那人挑開了她的喜帕喚她抬起頭來。

  她抬頭,喜燭下,是他帶著笑容的俊秀臉龐。他和她和合巹酒。他為她摘下髮髻上的珠翠。牽她的手,拂過她的臉龐說願為她畫眉一生……

  她眼中突然滾落下淚來。急忙拭去時,卻看到了弘晝面帶探究的目光。

  她忙衝他笑笑,證明自己無事。卻突然聽到了腦海中機械的提示音:【叮咚!目標人物對玩家好感度-40!】【叮咚!玩家當前可動用親密值-40!】【叮咚!玩家當前可使用親密值為11點!】她忍不住看向弘歷,卻見到了他臉上不屑和厭惡的目光。她有些不解,卻沒細究。

  一曲拉完,眾人卻啞了聲。因著這誇獎不能說,厭惡又實在找不出曲子不足的地方。憋了半晌,那噶禮只能說道:「這些夷人的樂器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夷人中不乏聽得懂漢話的,當即臉色都有些不好。

  雍正帝卻是厭惡看了一眼噶禮:「退下去。」

  噶禮顯得異常尷尬,漲紅了臉,低著頭退下去了。

  眾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不屑:虧他還是禮部侍郎,這拍馬屁都不知道找個靠得住的理由!

  ————

  吳書來這會子卻是捧了琴過來,正站在下頭呢。

  雅嫻只在那前世高佳氏那裡見到過一回那九霄環珮。當時只是遠遠地瞅了一眼,因那時她對琴棋書畫均嗤之以鼻,覺得那些都是奇。淫。巧。計,故沒有太上心。能記得九霄環珮這名字也只是因為高佳氏說了句:『這可是唐朝的名琴呢,傳到現在,再也沒多得的。堪稱咱大清國最好的琴了。』

  這一世,學了琴技,她倒是對這名琴真的好奇起來了。

  因了那夷人已經比試完,故吳書來把琴逕自捧到她面前。雅嫻定睛看去。只見這琴為伏羲式,杉木斬成,配以蚌徽。白玉製琴軫、雁足,刻工精美。

  那琴身髹朱紅色漆,鹿角灰胎,間以歷代修補之墨黑、朱漆。通體以小蛇腹斷紋為主,偶間小牛毛斷紋。琴底之斷紋隱起如虯,均起劍鋒。【注1】她伸手,摩。挲著琴背池上的陰刻篆書,一時間竟是有些癡了。

  幾個太監抬著紫檀琴幾上前,宮女將玉席鋪好。軟墊、香爐俱已放置妥當。吳書來著人捧了金盆上前:「雅嫻格格可是準備好了?」

  雅嫻上前淨手。吳書來即刻將那九霄環珮放置在琴几上。

  雅嫻擦了手,對著雍正帝跪下磕頭:「萬歲爺,奴婢準備妥當了。」

  「那便開始吧。」雍正帝命道。

  雅嫻又磕了個頭:「庶。」

  她起身,早有宮女搭手攙扶。對著眾人行了個半禮,方落座了。

  素手挑起琴弦。試了試,那聲音蒼松透潤,比那夷人的樂器不知高出了多少來。饒是早已對九霄環珮傾慕不已的雅嫻,也仍覺得意外。

  心念一動,原本準備好的曲子,她竟是不準備再彈。

  放眼望去,這御花園中,奼紫千紅。可是這熙熙人流中,卻只有她一個再度為人的。

  她起手,輕輕佻起一根弦,落下,慢慢抹過一片音。一首《鳳凰吟》慢慢從她心底流瀉而出。

  那悲,是前世中那只被剪了翅的鳳凰在哀鳴;那喜,是前世中那隻鳳凰的所眷戀不已的過往;那淚,那血,卻是鳳凰瀕死時,回顧其一生的不甘與痛楚!

  而一段大悲過後,卻是一聲驚雷。鳳凰涅槃重生!展翅高鳴!

  一曲《鳳凰吟》,一段傷心事。一曲相思盡,一生誰得知?

  她淚落入琴弦中,手撥動琴弦越來越急。終於『砰』地一聲,琴弦斷開。她卻彷彿未聞,繼續彈奏。終於在一片狂風驟雨中,一抹琴面,戛然而止。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高山流水』!】【叮咚!恭喜玩家獲得任務獎勵:高級琴技書一本(學習/暫時不學)】【叮咚!恭喜玩家獲得目標人物好感度+4!】【叮咚!玩家目前可用親密點為:15點!】一連串的提示音出現在雅嫻腦海中。又一個任務進度已經完成。她起身,拜倒在地:「奴婢獻藝已畢。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磕吧。」

  「謝萬歲!」雅嫻站起身,微低著頭,不去看那些讚歎和驚訝的目光。

  「你這一曲朕倒是從未聽過。」雍正帝笑道。

  雅嫻已經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況且她今天風頭已然是夠勁了。此時就犯不上去標榜這曲是她自己所作。當即低頭:「這曲子是雅嫻幼年時遇一老尼,偶得的。」

  此言一出,探究的目光到是少了很多。

  「這尼姑想必是個有故事的人,」弘歷笑道,「皇阿瑪,雅嫻格格年僅十歲,能彈奏出這樣好的曲子,也是難得了。」

  雍正因雅嫻為滿人掙了面子,心下也是大喜:「來了,賞雅嫻格格錦緞二十匹,南海明珠三斛,玉如意一對,此次夷人進貢來的奇玩一箱。那布爾教女有方,賜黃馬褂一件。」

  雅嫻忙跪下謝恩。

  那通譯官適時的插言:「萬歲爺,那些個夷人說自己輸了,雅嫻格格十分厲害,他們想這幾天能讓雅嫻格格陪著呢。」

  「你叫什麼名字?」

  那通譯官立刻明白自己的大造化來了:「奴才是正白旗下的包衣馬貴。」

  雍正聞言笑道:「朕竟不知正白旗的包衣奴才也如此有才。」

  弘歷連忙道:「皇阿瑪,咱滿八旗中多的有才之人呢!」

  雍正似笑非笑:「但願如你所言,馬貴通譯有功,不可不賞。進四品通譯官,加頂戴花翎。」

  這可是了不得的賞賜,通譯官最高可達五品,但也就止步五品了。馬貴看上去不足而立,居然成了四品通譯官。又是御口親封的。

  馬貴當即激動地不能自己,好在還知道謝恩,忙跪下去一連磕了好幾個重重地響頭。

  ————

  「格格。您可是在看什麼?」穿著淺綠色衣服的婢女扶著一粉色宮裝的俏麗佳人。

  那粉色宮裝的俏麗佳人此時正遠遠地站在假山的一角,遙望著御花園。

  半晌,那佳人終於轉身:「綠衣,你細細地去探訪一下,今兒個在御花園中的那個小女童究竟是何人?」

  「庶。」

  那佳人復又低語自問:「那當真是四阿哥的九霄環珮?」

  ————

  雅嫻坐在出宮的馬車上,閉目不語。

  伺書看了一回,怕驚擾了她休息,便起身慢慢坐到了馬車外頭。

  雅嫻此時並未睡著。她正在查看自己的任務面板。

  她毫不猶豫的用了那顆體質丹,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瞬時如同被清風拂過,居然舒爽了很多。

  高級琴技,她也點選了使用。然後一大堆從未聽聞過的曲子都湧入了腦海。在將20個親密點加在了體質上。剩下15個在系統君撒潑打滾的抗議下,全部加到了魅力。

  一陣白光過後,任務面板上的數字徹底變了樣——

  【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10歲

  體質:41(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50(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任務進行中,無法計算(上限100)

  智慧:100(上限100)[獲得過目不忘技能〕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55(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正在進行的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

  任務完成進度:75/100

  親密點:0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100%(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容嬤嬤、三格格、額爾赫、阿爾圖哈福晉、巴克什側福晉、烏拉那拉皇后、雍正皇帝)

  高山流水:100%(獲得高級琴技能書一本[已使用〕)

  珍瓏殘局:30%

  錦繡文章:100%(獲得體質丹藥一顆,可增加10個永久體質點[已使用〕;獲得魅力皇冠一頂,使用可使魅力值達到100%,有效時間半小時。[未使用〕)

  渾然天成:69%

  天衣無縫:98%

  英姿颯爽:13%

  箭無虛發:7%

  凌波仙子:25%】

  雅嫻做完這些,終於忍不住問道:「我一直未問你,原本我的進度都很緩慢,為何今天一下子竟然完成了兩個?」

  【[摳鼻〕親,你也不想想,今天稱讚你的人都是誰?不光是皇帝和未來的皇帝,還有這個國家一大半的才子。進度不快才怪呢!】雅嫻聞言,卻只覺得更加棘手:「我的進度也會掉?」

  【[驚恐〕親,你怎麼知道!】

  雅嫻卻是笑了:「沒有什麼事是能夠如此容易的獲得的,既然能夠如此容易的得到,那麼,失去也必將很容易。」

 
第14章 風雨交加捉

  「下雨了,下雨了!」寶親王府外,喜轎剛停,弘歷搭弓射出兩箭後,突然落雨。

  那雨,大的如同灑豆,落得湍急而洶湧。

  弘歷楞了一下,看著有點騷動不安的人群冷冷道:「安靜!」

  『刷』他射出了第三支箭。

  然後上前,踢開了轎門,扶出了他的新娘……

  ————

  那布爾府。

  伺琴站在門口,看著伺書進來,忙捲起了珠簾:「姐姐快些兒進來吧,外頭這雨看著可真嚇人呢。」

  伺書身上的衣服已經打潮了,頭髮一咎咎地貼在額頭上,濕答答的。她卻毫不在意,只是捧緊了手中的食盒,沖伺琴笑道:「可不是呢,幸得我跑的快,這雨說下就下,險些兒濕了格格的點心。伺琴,格格起了沒?」

  「進來吧。」雅嫻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

  伺書忙應了一聲,捧著食盒進去了。

  伺書跪在地上行了禮,然後呈上了食盒,方道:「格格今兒個怎麼起那麼早了?」

  「起來吧,」雅嫻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筆蘸滿了濃墨,「下去梳洗一下,讓人熬碗濃濃的薑湯喝了,省的病了。」

  伺書忙謝過了,出去。

  雅嫻在屋裡畫了會兒畫,放放下筆,讓伺琴捧了盆進來淨手。伺書已經換下了身上淋濕的衣服,重新洗過了。站下頭伺候著。

  她突然覷見雅嫻擱在桌案上未干的墨蓮,忍不住問道:「格格這畫兒是越來越好了,不過奴婢卻是不懂,為何這蓮葉兒都殘了?」

  雅嫻正在進點心,見她問,笑了一下,道:「讓你天天跟著我唸書你不聽,現在丟人了吧?這可是『留得枯荷聽雨聲』呢。」

  伺書睜大了眼:「聽上去這話兒挺美的,格格新寫的詩?我可得好好兒記住了,下次找個沒聽過的人,賣弄去。」

  雅嫻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李商隱寫的,要不你和他打個商量去,看他能否借給你拿出去賣弄?」

  伺書楞了半晌,方才道:「啊,這李商隱是哪家的小姐啊?咱八旗裡頭的嫡出格格中好像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雅嫻翻開一本帶了畫的詩集。指了一下:「諾,別說你家格格不疼你,這便是李商隱了。」

  眾人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一戴著進賢冠,留著鬍子坐在石頭上的老頭兒正瞇著眼笑呢。這下子大家卻是都笑起來了。

  伺書原本就是為了討個巧兒,卻沒想到所有人都笑她,不由得跺了跺腳:「格格,您真是的。」

  容嬤嬤正好從外頭走進來,看到伺書這番做派,忙橫了她一眼:「這簡直成何體統!沒大沒小,沒尊沒卑的東西!」

  伺書嚇了一跳,慌忙跪下認了錯。

  容嬤嬤仍舊沒有消氣,繼續罵道:「你們這些個缺心眼兒的玩意兒,欺負格格年小,居然在格格面前這副做派。簡直……」

  「嬤嬤,不礙事的。不過是鬧著玩兒罷了。」雅嫻說道。

  「格格!」容嬤嬤不贊同了,她直直的跪下磕了三個頭,「請恕老奴忠言逆耳,格格如今年齡已是不小,眼瞅著再有個三年便是該大選之日了。格格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萬不能亂了規矩啊!」

  這情景,和上輩子是多麼相似!

  雅嫻眼圈微紅,彷彿看到前生那個飽經風霜的老人跪下不住的磕頭直至流血的樣子,彷彿看到那老人拼盡一生為她遮風避雨的樣子。

  這一世,她的性格開始轉圜,而容嬤嬤卻沒有。她試過無數次想要勸容嬤嬤軟和一些,卻都是無效。

  她知道,無論是為了誰,她都應該讓這老人離開她的身邊。不去那個污濁不堪的地方,但,她捨不得,她至今仍記得,那一日,容嬤嬤抱她入懷的情景。

  這樣的溫情,雅嫻自問無論用什麼來相抵,她都不願捨棄。

  罷了,大不了這一世,她多長長心眼兒,護住容嬤嬤便是了。

  雅嫻歎了口氣,上前扶起容嬤嬤:「嬤嬤,雅嫻聽您的話。」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劈亮了雅嫻的房間。

  容嬤嬤反射性的將雅嫻摟入懷中,直至那閃電過去,才慌忙跪下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雅嫻看的有些不忍,只好攙起她,打發容嬤嬤去幫她辭了今兒的騎射課。

  容嬤嬤去了之後,伺書方才吐了吐舌頭:「不知為何,嬤嬤一瞪眼睛,奴婢就怕的緊呢。」

  「住嘴!」雅嫻呵斥道,「嬤嬤豈是你能隨便說的?」

  伺書又慌忙跪下認了錯。

  雅嫻叫她起來,復又歎了口氣:「嬤嬤心直,在我屋子裡說說還行,就怕她出去嘴上也帶不住把門的。伺書、伺琴。本格格只告訴你倆。今後在外頭嬤嬤有什麼言語漏洞的,立刻填補齊了。」

  伺書和伺琴忙跪下了應了。

  雅嫻見氣氛沉重,便轉移了話題:「伺書,我聽聞今兒個是哪個貴人有喜呢。」

  伺書笑道:「格格,是四阿哥,四阿哥今兒個迎娶嫡福晉呢。本來欽天監合出這個日子是極好的,不知為何突然就變了天。」

  『下雨了嗎?可是,上輩子弘歷娶富察氏可是個大晴天呢。』雅嫻想道。

  【親,一切都不一樣了哦!從你重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樣了哦!所以,親要加油!】系統君的聲音適時地冒了出來。

  雅嫻第一次認同了它的話——『是啊,一切都不一樣了。』

  伺琴她們幾個還在說話:「好像那嫡福晉是察哈爾總管李榮保大人府上的嫡女。前幾年的時候,咱們還跟著格格去過李榮保大人府上,見過那位格格呢……」

  雅嫻看向窗外,外頭淒風厲雨。

  她嘴唇微微動了動:「來了……」

  來了,這已知卻又未知了的命運……

  ————

  『匡』

  殿內傳來杯盞破碎的聲音。

  「孽子!」

  隨著一聲大吼,背對著殿門口的蘇培盛身體抖動了一下。他示意侯在殿前的宮女和太監都離遠點兒。

  殿外風雨聲大作。所有人都低頭站在風雨之中,不敢亂瞅。一道閃電劈亮了這殿堂的名字:御書房!

  ————

  寶親王府,新房內。

  富察•明玉攥緊了手中的繡帕。

  今兒個,她嫁人了。嫁給當今聖上的四阿哥寶親王弘歷做嫡福晉。

  對於現在的結果,她早已有充足的心理準備——在她入宮前便接到過父親的暗示:她的姻緣,只怕就是在這四阿哥寶親王身上了。

  這是何等光宗耀祖的大事,只要她做的好,她的家族也會水漲船高。她這一嫁,事關家族能否更加壯大。

  她看著父親和母親接旨之時喜悅的眼神,便認了命。

  總歸這一生,她要做的便是牢牢抓住這個男人,得不到愛也要得到他的敬。她這一嫁,卻是沒有半點新嫁娘的喜悅,擔負著的,全是沉重的包袱。

  富察•明玉曾在假山上遠遠的瞅見過那四阿哥,雖看不清楚面容,只覺得他身長如玉。於是,她拚命催眠自己,那四阿哥看上去竟也是個可能做良人的。

  於是,便才微微地安了心,不再恐懼未來的生活。

  而今日過門時的那場暴雨,卻讓她原本微微鬆了的心,又重重提了起來——雖則下雨乃風調雨順之兆,但這雨卻也未免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欽天監明明算過,近日都是大晴天。可她一過門便落雨,一落雨,便打了大雷。

  別說別人,就連富察•明玉自己都覺得恐非好事。

  孤坐在喜床上,想起今兒個拜堂時,那人身上的淡淡檀香混著脂粉味道。她心頭越發的涼:她在嫁人之前特地托了阿瑪瞭解了寶親王后宅的情況。據說,寶親王后宅納了大學士高斌的女兒做格格。

  阿瑪當時寬慰她說,那起子漢女不過是個格格而已,上不得檯面。可她卻深知,就連額娘也經常被阿瑪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格格欺負。對於阿瑪的話,她自然是不敢全信的。

  今兒寶親王身上的淡淡脂粉味,更是提醒了她——後院裡那位,恐怕是個手段不低的,竟能惹得當今得帝位可能性最大的阿哥在娶嫡福晉之日還去看她。這簡直就是在公然挑釁她這個嫡福晉的臉面。

  思來想去,富察•明玉只覺得有些心力交瘁。但她卻明白,這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綠衣輕輕走近:「格格,前頭還在鬧騰。」

  富察•明玉讓那些個喜嬤嬤都先下去,然後問道:「你且去聽聽,看看寶親王對今兒突然下雨,有什麼說法沒有?」

  綠衣應了一聲,便要離去。

  「且慢,」富察•明玉又叫住她,「也聽聽其他人對今兒的雨有說法沒有?記下來告訴我。」

  綠衣出去了,富察•明玉長長地吐了口氣。

  ————

  鏡中,一素衣女子披髮,細細裝扮著自己的臉龐。

  「喜兒,外頭怎樣了?」她聲音嬌弱,卻透露出一股子病態的魅惑來。

  「格格,外頭正鬧騰著呢,今兒個王爺射第三支箭的時候,突然天上下了大雨,電閃雷鳴的好不嚇人。有人說,這是喜慶呢,預示著風調雨順。」她身後一淺藍色旗裝婢女適時遞上素衣女子要的黛石。

  「哼,」那女子哼了一聲,「風調雨順?電閃雷鳴的風調雨順嗎?」

  叫做喜兒的婢女低頭不敢接話。

  「告訴父親,今兒個天降奇雷,京城裡好幾個無辜的人被劈死了。還有巷子被燒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那女子惋惜地說著,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喜兒應了一聲,離去傳話不提。

  女子狠狠地將手中的黛石拍在桌上:「富察•明玉是嗎?我倒是要看看,王爺的心是在你身上,還是在我高素娥這裡!」

  末了,她起身,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一笑,聲音溫婉綿軟:「富察•明玉,你看啊,就連老天爺都是站在我這頭的。」

  
第15章 新婦覲見

  『吱呀』

  門被人推開。

  富察•明玉忍不住攢緊了手中的帕子,她低了頭,看著那大紅色的靴子離她越來越近。

  她知道,那靴子的主人便是她這一生要苦苦爭著,守著的男人了。

  「請王爺用金秤桿挑起福晉喜帕,從此稱心如意!」喜嬤嬤帶著慢慢的笑意喊道。

  富察•明玉看著那停在面前的靴子上的祥雲紋。心砰砰亂跳著,感覺自己此時就連張嘴呼氣都是熱的。她不安地等待著,彷彿能聽到那人的呼吸聲,和燭火的跳動聲。那一瞬息的寂靜於她而言,竟像是過了萬年那般長久。

  好在,那人沒有讓她繼續等下去。一個不覺,她眼前突然驚現一片光明。

  她來不及閉眼,便在那片耀眼的紅中見到了他!

  一個男人,站在一片耀眼的紅中,卻絲毫沒有半分遜色。她有些看呆了,直到那人發出一聲輕笑,才惶然低下頭去。

  她覺得連呼吸都是沉重的——這寶親王,生的也委實好看了點。

  竟是她這十六年中,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請王爺和福晉坐在一起。」喜嬤嬤又道。

  弘歷便坐下了,那喜嬤嬤上前行了個禮,將他們的衣擺綁了個結。方才退下。

  富察•明玉的心跳的越發不正常,她忍不住偷偷看著自己未來的良人。只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不過的事了。她的王爺,居然是這樣好看的男人。

  「請王爺和福晉共飲甘露酒,從此甘苦與共!」

  丫鬟奉上兩隻同樣的喜杯,一陰刻龍鳳及一陽刻龍鳳。弘歷自取了陽刻龍鳳的那杯酒,富察•明玉將手伸向陰刻的杯。那一瞬間,她心頭是茫然的,但又是極為喜悅的。

  兩人飲下自己杯中半盞酒,然後將杯盞放回了托盤上。弘歷再取了陰刻的酒杯,富察•明玉帶著些甜蜜拿了陽刻的酒杯。

  然後將對方喝了一半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喜嬤嬤自是笑得喜慶:「請福晉進些點心。」

  富察•明玉是真的餓了。但看著那點心時,卻有一瞬間慌亂:寶親王會不會嫌棄她的吃相?自然,她的吃相是極為文雅的,但她此時卻居然擔心起這來。

  在喜嬤嬤的催促下,富察•明玉小心翼翼地夾起了一隻鼓囔囔的水餃,用左手半掩著嘴,慢慢進了口。

  『噗』

  她幾乎是剛咬下第一口,便迫不及待的將餃子吐了出來:「生的!這餃子竟是生的!」

  說完後,她才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弘歷。喃喃道:「王爺,這些奴才太大膽了點兒。他們……」

  喜嬤嬤和兩側的丫鬟們早已喜氣洋洋地跪在了地上。

  弘歷哈哈大笑起來:「這可是你自個兒說要生的!」

  富察•明玉一愣,繼而才想清楚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一下子整張臉都紅透了。

  「祝王爺和福晉早生貴子!」喜嬤嬤喊了一聲,其餘人也紛紛說了一遍。

  「吳書來,賞!」弘歷說道。

  「庶!」吳書來應了聲,掏出隨身帶著的紅包,發給了那些人。

  喜嬤嬤和丫鬟們魚貫而出。

  燭光搖曳中,弘歷看清了自己的新娘——

  十六歲,仍舊稚嫩卻強裝鎮定的臉。很漂亮,眉眼雖和高氏相似,卻又有著一股子高氏不及的高貴氣勢。

  他心下一暖,伸手挑起她低頭時滑落臉龐的一縷髮絲,柔聲道:「夜了,歇了吧。」

  ————

  深夜。

  雅嫻翻了幾遍身後,終於披衣而起。她點了燈。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雷雨交加的夜,讓人平添了幾分森然冷意。

  她坐在那裡,許久。然後抬起手,摩挲著鏡中的自己。

  【[打哈欠〕親,這麼晚了,還不睡嗎?】「我這一生,真的還要和他綁在一起嗎?」她問系統,同時也是在問自己。

  系統沉靜了下來,過了很久,久到雅嫻以為它不會回復了的時候,它才說道:【玩家唯一攻略目標人物為愛新覺羅•弘歷。】這一聲,倒是和平時機械的聲音一模一樣了。

  只是雅嫻卻知道,機械的聲音是從來不會和她交流的,那聲音雖然像是屬於系統君,但卻又和系統君是分離的。

  她沒有再想下去。彷彿冥冥中有什麼東西阻撓著她,讓她拒絕去思考這系統君的怪異之處。

  「我可以拒絕,」雅嫻說,「我不怕死。」

  【[微笑〕可是親,你不想要回你的孩子了嗎?】這次系統的回復卻是很快。

  「我的孩子……」雅嫻彷彿看到了她的小五,小十三和小十二……

  「他們會回來嗎?」

  彷彿是錯覺,系統君的聲音竟然柔和了很多,良久它方說【[加油〕親,一定會的!】或許,這是真的,或許,這只是系統君為了讓她乖乖屈服的一個借口。可是無論如何,這句肯定的答覆都給了雅嫻無限的力量。

  ————

  「主子,主子!」喜兒敲門而入。

  「進來!」高素娥居然沒有睡下。

  「主子,事情已經辦妥了。」喜兒低聲說道。

  喜兒偷偷覷了一眼高素娥,見她眼中含笑,方繼續說道:「其實奴婢私以為,即使什麼事都沒有,那位也不足掛齒。雖不知道您才是王爺心尖子上的?就連今兒個娶妻,王爺都來看您,生怕您受半點兒委屈呢。這府裡的明眼人哪個不知道?要不是今兒個是新婚夜,只怕王爺看都不屑去看那位一眼兒呢。」

  「住嘴!你又懂了?」高素娥喝止住她,卻隨手揀了個金簪子遞給喜兒,「這個簪子拿去戴著。」

  喜兒滿臉笑容的磕了頭謝賞,又說了幾句討喜的話。伺候著高素娥歇下了,方歡天喜地的去了。

  黑暗中,高素娥慢慢躺回被褥中去,她輕輕笑道:「富察•明玉,我送你的這份大禮,不知道你可歡喜?」

  ————

  雨,越來越大。

  李榮保竟是一夜未眠。多年混跡官場練就超出常人對危險的敏銳感深深地提醒著他:要發生什麼事了。

  他睡不著,乾脆開了窗,站在那裡看著窗外的電閃雷鳴。

  這場雨,竟是他有生之年罕見的大雨,而這大雨,偏偏又是在他的嫡女明玉出嫁的這天下的……

  「老爺,夜了,歇了吧?」中年美婦輕輕下了床,走到男人身邊,看了一眼外頭電閃雷鳴的天。她瑟縮了一下,把衣服裹得更緊了點兒。

  「明兒上朝,不知道會有這樣的胡言亂語。」

  「他們敢!」那中年美婦道,「我女兒現在可是……」

  李榮保指了指外頭的雨:「只怕,這就是被彈劾的關鍵。」

  那中年美婦似是想到了什麼,竟落下淚來:「老爺,明玉不會有事的對吧?」

  李榮保搖了搖頭:「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場親事結的真是一波三折。李榮保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如今只求女兒能獲得這四阿哥寶親王的疼寵了。

  窗外,雷雨聲更大,那條條閃電,如同利劍把這黑夜劈的如同百日般閃亮。

  ————

  坤詡宮內。

  弘歷帶著他的嫡福晉正在給雍正帝和皇后請安。

  烏拉那拉皇后喝了一口富察•明玉孝敬的茶,覷了她一眼,見她低著頭,溫婉無害且嫻靜美好。於是笑了一下,竟是褪了自己腕上的鐲子,並著早已準備好的改口禮一起賞了她。

  富察•明玉見那鐲子,不由得既驚且喜。只按捺下心頭雀躍,復又磕了頭,謝了恩。

  雍正也給了賞,方命道:「也帶去給熹妃看看,這是她兒媳婦。」

  他並不很喜歡熹妃,若不是看在弘歷是他唯一一個稍稍靠譜的皇子份上。那紐咕祿氏也當不得這妃位。

  弘歷臉上劃過一絲喜悅,又按捺下了。恢復成和雍正帝同樣的冷臉,應了聲:「兒子知道了,陪皇阿瑪吃完飯即去。」

  雍正帝聞言臉上也帶了些笑意,卻仍舊冷言道:「朕可是餓著你了?竟巴巴地等著吃朕這頓飯呢。」

  烏拉那拉皇后適時打趣道:「本宮看這以後開飯時,著人送寶親王府一份。這樣不就省的寶親王沒飯吃了?」

  弘歷紅了臉,略帶些羞澀:「皇額娘休要笑弘歷,弘歷不過是許久沒有同皇額娘和皇阿瑪一起吃過飯了。」

  他說著時,眼中儘是一片慕濡之色。

  雍正帝是經過了九子奪嫡時期的,加之從小獨特的經歷,生母又從不一碗水端平。是故雖面子上冷峻,但內心卻很是眷戀親情。

  這弘歷,不得不說,比起他那幾首歪詩來。最讓雍正看得上的便是這在乎親情一事了。

  一頓飯雖然礙於規矩,眾人都沒有吃太飽。但也算是其樂融融。

  雍正帝放下著子後,其餘人也都一一放下了。

  他拿帕子抹了嘴,方看著弘歷:「帶你媳婦過去吧。」

  弘歷便行了大禮,方領著富察•明玉去了。

  雍正帝看著他們走遠,回頭對著烏拉那拉皇后道:「這弘歷倒是個不錯的,只願他以後也一直這樣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任何手足相殘之事了。」

  烏拉那拉皇后柔順地點頭道:「皇上說的是,臣妾相信皇上的眼光。」

  ————

  雨漸漸小了。

  伺書輕輕佻起車簾子,問那馬伕:「前頭是怎麼了?」

  那馬伕忙回道:「不知何故,竟是堵了一路,煩姑娘與格格說道,是回轉去還是?」

  雅嫻清脆的聲音響起:「伺書,我們下車。」

  「格格!」伺書卻是急了,「您怎麼能……」

  「拿我的面紗來。」雅嫻卻已然是決定了。

  伺書無奈地應了聲『是』放取了面紗,為雅嫻細細遮了臉。方才打了傘,兩人一前一後的去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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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吉祥布莊

  走到那人群最為密集之地,聽著那些個百姓滿口亂嚷著『紅頭髮的妖怪』『藍眼睛的惡魔』『奇怪的鳥語』之類的胡話。雅嫻心頭隱隱有了揣測。

  「格格,莫不是是那夷人的?」伺書可是知道自家格格在御花園賞花宴上大戰夷人使團的事的。

  雅嫻拉緊了身上的披風,低頭快步走著,囑咐了一句:「慎言。」

  「庶。」伺書心神一凜。顧不得看熱鬧,慌忙跟上。

  主僕兩人低調地進了吉祥布莊。

  這布莊名字雖平常,但卻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鋪子。因這布莊的七色繡線只有他一家從不會出現掉色或偏色問題。

  不過,雅嫻自從跟著那雙面繡的傳人素女學習刺繡後,也一併學了她獨特的挑染色法,那色澤染出的效果。卻是這吉祥布莊也不能比擬的。

  是故,她並不是為那七色繡線而來。她來此,卻是要這未經染色過的天蠶絲。

  其實,這天蠶不過是從關外傳來的蠶種。這蠶繭較之中原的蠶來,小且堅韌。往往中原蠶子能產五六筐繭子時。同樣數量的天蠶,產下的蠶繭方能裝夠一個籮筐。

  這天蠶繭的蠶絲卻也不是好抽的,得先用沸水滾三滾,待他稍稍變軟後,令繡娘立刻開始抽絲方能行。這繭子雖質地堅硬,卻比中原的蠶繭多了一宗好處:晶瑩剔透。

  這也使得這天蠶絲越加顯得不凡起來。

  偏偏這天蠶卻只有關外才養得活。也不知何故,凡帶回中原來飼養的天蠶,要麼病死,要麼吐出的絲反倒是不如中原蠶種了。

  可,這關外荒瘠,養天蠶的地方本來就不多。一來一回到了京城,這價格之高竟只有吉祥布莊敢進這天蠶絲來販賣了。

  雅嫻今兒個出府為的便是這個天蠶絲。

  剛剛走進這布莊,小二已經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小姐您是初來我們布莊吧?咱吉祥布莊,別的不敢說。論起價格實在,質量優良來,在這京城內可是首屈一指的!小姐您想要看些個什麼,只管吩咐小人便是。」

  雅嫻到是第一次被人『小姐』來稱呼。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稀罕了。

  在小二的介紹下,她翻看了綢緞和麻布,順便點了幾匹覺得不錯的,然後看了眼身邊的伺書。伺書會意,忙叫道:「你們掌櫃的呢?叫他出來。」

  這小二一直在旁伺候著,見她們衣著華麗,那婢女在看最貴的布料時,臉上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異樣,可見是個見慣了高檔之物的。加之這那小姑娘一連點了幾匹貴重的布料,卻眼皮子都沒眨過,心下尋思卻是個有錢的。

  此時見她們在尋掌櫃的,忙應下了,自去叫掌櫃的,不提。

  ————

  「四阿哥可否暫避?」紐咕祿氏搬了很多賞賜給富察•明玉,拉著她的手兒親親熱熱的說了半天。然後突然對弘歷說道。

  弘歷一愣,然而想著八成是些女人家的私房話。於是便應下了。

  弘歷一走,紐咕祿氏即刻將下人全部支開,方才看著富察•明玉半晌。然後深深歎氣。

  「母妃,」富察•明玉有些慌亂,只因這半柱香的時間,她已深刻瞭解到弘歷是極為孝順紐咕祿氏的,「母妃您這是?」

  紐咕祿氏看著富察•明玉,竟是撲簌簌地掉下淚珠子來。她抓著富察•明玉的手,笑了一下,笑容淒婉:「母妃是在犯愁啊!」

  富察•明玉一驚,忙問細況。

  「母妃只瞧不起那起子漢人女子,一個個沒骨頭妖精似得,」那紐咕祿氏說道,彷彿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竟是透著濃濃的厭惡,「在母妃私心裡,只有你這樣的,才當得母妃的媳婦。」

  富察•明玉一聽,臉上俱是緋紅。她扭捏了一下:「母妃過譽了,媳婦哪裡擔得起?」

  她卻是沒有看到,紐咕祿氏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那起子不懂事的,天天兒勾著四阿哥去她屋子裡,」紐咕祿氏咬牙切齒道,「之前母妃不好管四阿哥府裡的事,不過現在你進來了,母妃覺得你是個好的,沒見到你的時候,便聽人說了。這見到了只覺得更好。倒像是上輩子就見過似得,親切的很。」

  富察•明玉懂了她的意思,只覺得在妥帖不過。

  「母妃為你撐了腰,這府裡的事,只要是對的,你便放手去做!」

  末了,這紐咕祿氏又說了半天,無非是示意她去奪了高氏的寵。好好幫弘歷管住家,早日給她生個大胖孫子之類的。

  富察•明玉心頭只覺得再也沒有比紐咕祿氏更好的婆婆了。當下一一應下不提。

  「你去喚四阿哥進來,母妃和他交代幾句。母妃知道你今兒個身子定然不爽利,早喚人給你準備了熱湯呢。快些個去吧。母妃替你準備了衣物,待會子換上來給母妃看看。」紐咕祿氏帶笑說道。

  富察•明玉更覺溫暖,忙應了。

  弘歷這番進來時,卻只見自己的母妃在偷偷擦拭眼淚。他慌忙上前問詢,可那紐咕祿氏卻只一味說自己很好,媳婦也很好。

  弘歷終究聽出些不對勁來。他微一尋思,心頭有了想法:「母妃,你只告訴我,那富察氏可是以家世欺壓你了?」

  那紐咕祿氏聞言眼淚掉的越發洶湧,口中卻只說:「你這是什麼話?那是你媳婦!她父親將是你的助力,你幹什麼?」

  弘歷聞言,牙咬的更緊:「那個賤人!」

  紐咕祿氏只拿著他的手,咬了唇瓣,不住地搖頭:「都是母妃不好,是母妃沒本事,都怪母妃。」

  弘歷卻是越來越氣了:「身為兒媳,卻不尊親長!這等子惡婦……」

  鈕鈷祿氏臉上閃過一抹竊喜,嘴上卻越發的大義凜然:「四阿哥萬萬不可!四阿哥果真如此,卻是在害婢妾!」

  弘歷心頭一慌:「母妃……」

  「婢妾身份卑微,當不得四阿哥的母妃。」鈕鈷祿氏說著,卻是要跪下了。

  弘歷慌忙死死拖住,不讓她跪下。鈕鈷祿氏看著兒子,一下子眼淚又瘋湧出來:「你這又是何必?」

  「民間有話說『兒不嫌母丑』,你是我的母妃,旁的人永遠越不過你去。」弘歷鄭重保證道。

  鈕鈷祿氏抱住兒子大哭起來。

  嚷了半天「我的兒啊!」後,鈕鈷祿氏慢慢歇了哭聲,紅腫著眼看著弘歷,一字一句道:「四阿哥聽母妃一言,現在雖然聖心初定,但卻依舊不是掉與輕心的時候。四阿哥仍需謹言慎行,母妃如何委屈都暫且擱置一邊,富察氏枝繁葉大,正堪我兒所用。」

  她見弘歷臉上閃過一抹厭惡,復又安慰道:「我兒謹記,有些事尚且由不得性子來。」

  弘歷似是想通,終於和緩了神色:「母妃受苦了,他日兒子定會讓那賤人為今日事付出代價。」

  紐咕祿氏搖頭笑笑,一副慈愛之色:「母妃不稀罕那個,她只要對你好,母妃就放心了,母妃這輩子就你一個心尖尖上的。只要你好,母妃就好了。」

  弘歷還要說什麼時,外頭門卻響了:「熹妃娘娘,寶親王福晉來了。」

  紐咕祿氏收斂愁容,笑著說道:「那還不開門讓明玉進來?」

  ————

  等買了天蠶絲並著幾匹布料出布莊時,那熱鬧早已散場了。

  馬伕已將車子駛到了布莊前。

  「美麗的女士!」突然有人擋住了雅嫻的路。

  抬頭看時,不是那個夷人的二王子,又是誰?

  「二王子。」雅嫻冷眼看著他,「您擋著我的路了。」

  那二王子竟也是個癡的,絲毫沒有聽出她話裡透露出的拒絕,依舊問道:「我和貴國的國王說了,請您陪伴我們在這個國家。但是貴國的國王說您生病了。您現在好了嗎?」

  雅嫻左手呈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幾聲。

  伺書忙說:「我家格格還病著呢,更何況,就連奴婢都知道女子不宜拋頭露面,我們家格格……」

  「伺書!」雅嫻喝止了她,復又看向那二王子,她行了一禮,面紗後的臉讓二王子看不清楚。

  二王子有些不知所措地伸出了手,雅嫻卻道:「二王子,雅嫻乃閨閣女子,不宜拋頭露面。大清朝不比英吉利。人俗風情皆不同。」

  二王子糯糯道:「我只是,新想了個對句……」

  畢竟不熟國情,這二王子哪裡想得到,自己的一句提議,在英吉利隸屬平常,在這裡,卻生出這樣多的波折來?

  雅嫻看他一臉神色不似作偽,竟像是真的癡迷於詩歌一途。她雖然已將『錦繡文章』修道滿級,卻因那是系統帶來的便利,旁的,哪有那麼快就能圓滿的?

  是故,她雖然滿腹文章,卻絲毫不懂得癡迷於這一道是個什麼情景。而這二王子雖是夷人,卻難得一副天真爛漫的心性。

  雅嫻見多了那些個口蜜腹劍之人,難道見到如此純良的。

  她悠悠歎氣,一時竟怕說的重了,傷了這二王子的心。正在思量間,突聽得一聲冷笑:「呵,這不是雅嫻格格嗎?怎麼?大庭廣眾之下,和個夷人拉拉扯扯的?」

  雅嫻看過去,那騎在馬上的少年端的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此時手中正持了馬鞭朝著她笑。

  她行了個禮:「五阿哥說笑了。」

  弘晝此番卻是輕輕巧巧地放過了她,他衝著那夷人的二王子道:「這是我大清,不是你那蠻夷之地,莫不是你以為我大清的閨女是你那些沒個不守婦道的夷女。」

  他這一張嘴,完全不管不顧兩國之間的事兒。說的話直捅人心管子。二王子聽的漲紫了臉,正欲分辯時,那弘晝卻轉向了雅嫻:「喂,那布爾家的小丫頭,我去看我三哥,你去嗎?」

  「三阿哥……」雅嫻心神一動,上輩子她與這位三阿哥並不熟悉,依稀聽說他好像是廉親王一脈的,在今年會暴斃身亡……

  雅嫻一個不察,突然被他抱起放到了馬背上。

  「五阿哥您幹什麼!」伺書顧不得尊卑,喊了起來。

  「阿克頓,留下來善後!」弘晝指了旁邊那匹棕色大馬上的人。

  「庶。」那人拱手,翻身下馬。

  「放我下來。」雅嫻掙扎了半天。

  弘晝突然把臉湊近她,做了個鬼臉:「偏不,你咬我啊!」

  「啊!」雅嫻突然一聲尖叫。原來那弘晝居然連抽了兩下馬屁股,朝著前方奔去了……

  
第17章 不祥之人

  永福巷內,弘時府邸。

  雅嫻站在那從翠竹前發著呆。這裡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她縱使千萬個不想聽,卻也聽了一耳朵弘時和弘晝的談話。

  「這麼喜歡竹子?」弘晝突然在身後發問。

  她被嚇到,轉身看向他,卻見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扯下一片竹葉,慢慢碾碎開來。

  她有點著迷地看著那翠竹葉片在他手中零落成泥,他的指尖被那淺綠暈染開來,散發出淡淡地那拉清香。

  「你看,無論再喜歡,護不好,它都會變成泥。」那句話,竟是和他平日裡的模樣大不相同。

  房間裡傳來三阿哥弘時劇烈的咳嗽聲,雅嫻終究有些不忍:「不請個大夫嗎?」

  弘晝聞言卻是勾唇笑了:「大夫能治病,可他能治命嗎?」

  不知怎地,雅嫻突然想起了記憶力三阿哥弘時正是死於這一年的。她一時有些難過,卻仍不放棄:「總要試一下啊。」

  弘晝搖了搖頭:「枉費工夫而已。」

  「他是你哥!」雅嫻突然憤怒了。

  弘晝眸中帶著絲異樣:「哦,是我哥。都是我哥,差別怎麼就那麼大呢。」

  雅嫻突然想到,三阿哥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光頭阿哥,現存的三個皇子中,封了親王的,不過弘歷一人。

  她看著弘晝,這個少年雖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表現,可那日在北三所,她分明聽到了他內心的悲痛。他,想必是難受著的吧。不過是小了弘歷一個多月的生辰,卻有了和他截然相反的命運。

  她不知怎的,竟拿了帕子出來,遞給他。

  弘晝笑著,卻不妨手中被塞入了一方繡帕。那帕子顏色淺淡,上繡著的正是一叢竹子。他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愣愣地看了眼那帕子道:「果真長的醜的女子都不喜歡花啊。」

  雅嫻瞪了他一眼。

  弘晝又道:「小丫頭,你今年十歲了吧?」

  「嗯?」雅嫻有些納悶他的提問。

  「又髒又醜的小丫頭……」

  ————

  「眾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蘇培盛拖長了嗓子,尖聲喊道。

  聽著這聲音,李榮保懸了一天的心終於要放了下來。

  「臣有本奏!」一花白了鬍子的御史大夫上前跪下。

  「哦,黃愛卿,」雍正帝看了他一眼,「你要說什麼?」

  「皇上啊!前天突降驚雷,我京城百姓竟是無辜死傷了9人!皇城附近的一條巷子也被燒光了,一夜之間,數十戶百姓再無住所!皇上啊!」那御史大夫說著說著,雙眼竟是滾下渾濁的淚來。

  一時間,聽的人也心有慼慼。

  「京城府尹可有調查?」雍正帝皺了眉頭。

  那御史大夫聞言更加悲痛欲絕:「皇上啊,這大雨中巷子居然能燃光,此乃天災啊!這是天罰……」

  「住嘴!」雍正帝聞言狠拍一記扶手,「朕即受命於天,怎會有次天罰?此事再做調查!命京城府尹三日內找出犯人。退朝!」

  ————

  雍正帝一路風風火火衝進坤詡宮。烏拉那拉皇后正在沏茶,見他進來,忙行了禮問安。

  「免了。」雍正帝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雙眉緊皺。

  烏拉那拉皇后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為他添了一點茶水:「皇上怎麼不命人通報一聲,臣妾也好出來迎接。」

  雍正帝歎了口氣:「今兒個早朝上黃平丘那個老頭子告訴朕了一件事。說是皇城周圍的一條巷子燃了,還被雷劈死了幾個人。說這是天罰!」

  烏拉那拉皇后瞬間明瞭,同仇敵愾地說了半天。

  眼見著雍正眉眼微微鬆泛了,才道:「這巷子燃了,人死了,不追究犯人,管天什麼事?」

  雍正帝才鬆泛了的眉頭又擰了起來:「這事不尋常的緊,前兒個夜裡那麼大的雨,多大的火不能滅了?」

  「這樣說來,」烏拉那拉皇后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她很好的掩飾住了,「指不定真被那老頭子說中了呢。」

  雍正聞言剛要拍桌而起,卻聽著那烏拉那拉皇后輕聲細語道:「臣妾倒是聽說了一件趣事。據說,這四阿哥嫡福晉進門,弘歷啊,射第三支箭的時候。天突然就落雨了。這樣算起來,那會兒豈不正是下雨的時候?」

  雍正帝聞言抬眼看了看她,眼神中充滿探究,他端起茶杯慢慢喝著茶水:「皇后竟也知道這件事?」

  烏拉那拉皇后心頭一驚,面上卻是淡淡笑開:「那全福嬤嬤一大早就來回稟臣妾四阿哥成親的相關事宜。口口聲聲道『這寶親王福晉是個命好的,剛過門就風調雨順呢』。」

  雍正帝聞言冷哼一聲,卻不再說話。

  烏拉那拉皇后悄悄兒出去親自捧了碟點心過來。

  「皇后。」雍正帝突然道。

  烏拉那拉皇后把碟子放在他近旁:「皇上。」

  「朕尋思著,這富察氏倒是個福薄的。」

  烏拉那拉皇后抬頭:「皇上,您這話說的,當初欽天監可是核算好了,那富察格格絕對是宜子宜孫的命格。」

  雍正帝臉上閃過一抹憤怒之色:「那些個東西,誰知道背地裡乾不乾淨呢。」

  這話,竟是疑心上富察•明玉的命格是欽天監收了好處說的了。

  烏拉那拉皇后低下頭,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復又抬頭,溫順的說:「皇上說的極有道理,不如,臣妾另找可靠的人代為核算?」

  「很不必,」雍正帝道,「朕已著泰安真人看過,果真不有福的是個……況且,此乃皇家私密之事,以後決不可再提。」

  烏拉那拉皇后並不疑惑雍正帝早知道婚禮這雨的事,畢竟粘桿處可不是吃白飯的。而找了泰安真人核算,更是再正常不過了。

  雍正帝這幾年很是癡迷於黃老之道,養了不少的道士日日煉丹卜卦。這泰安真人正是他最為寵信的一個。

  烏拉那拉皇后心頭更有了底,面上卻更加柔順:「皇上說的是。」

  雍正帝看了她幾眼,方又道:「朕看你那外甥女,倒是極有福的。」

  「雅嫻?」烏拉那拉皇后見事情走向了她想要的結果,心頭暗喜,卻仍舊裝出一副驚嚇的模樣,「這可不行,那布爾就她一個嫡親的格格,愛的像眼珠兒似得。臣妾愚昧,覺得雅嫻的性子和模樣,還是找一戶平凡些的人家較好。」

  雍正帝聞言心頭也有些贊同:雅嫻雖然長的鍾靈毓秀,但的確不算是驚艷。聰明,卻著迷於琴棋書畫一道,而這宮廷,最是由不得那樣單純的人生存。

  想起昔日那小丫頭的乖巧伶俐,雍正帝心頭竟是有幾分不捨。

  可是,再想到那富察•明玉這不詳之人居然要成為國母……

  雍正這一生,雖對親情有著無限嚮往,但這江山卻是他一點一滴拼了命掙下來的。思來想去,他最後看著烏拉那拉皇后道:「雅嫻是個好的,你明兒個和那布爾說一聲,讓雅嫻住過來,你教養著。」

  烏拉那拉皇后一聽,明白這事已然是成了,卻仍舊顯得十分猶豫:「皇上,這,這雅嫻……」

  雍正帝何嘗願意烏拉那拉氏再出一個皇后?外戚勢大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富察氏比烏拉那拉氏更為龐大,兼之又有個在他心頭打上了『不詳』烙印的富察•明玉。他不由得心偏了些。

  何況雅嫻多年的好感度不是白刷的,雍正帝想到了那富察•明玉,再想到那伶伶俐俐的小丫頭來,心更是偏了個沒邊兒。

  「你且好好調教著,把你懂的都交給她。」雍正帝看著烏拉那拉皇后道。

  烏拉那拉皇后心一鬆,跪下叩頭謝了恩。

  雍正剛一離開,烏拉那拉皇后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她的奶嬤嬤趕緊扶起她,心疼不已:「娘娘您這是何苦呢?聽著皇上下了朝,就硬撐著身體起來煮茶……」

  「嬤嬤慎言!」烏拉那拉皇后說完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鬆了口氣,「我的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沒有自己的子嗣,百年以後,我烏拉那拉家的榮耀只能靠雅嫻了。嬤嬤,然讓人把答應給泰安真人的錢,加厚三倍。」

  她奶嬤嬤擦了擦眼睛:「奴婢曉得了。可娘娘您胡說什麼!您身體一定能好起來!一定能!」

  「嬤嬤,」烏拉那拉皇后扯了扯她的手,並不糾正她話裡那些明顯安慰她的話兒,「你和那布爾家的透個話,讓瓜爾佳氏帶著雅嫻明日即刻進宮來。」

  ————

  【叮咚!恭喜玩家!『天衣無縫』完成!】【叮咚!恭喜玩家獲得親密值3點!】【正在更新進度條中……】

  【嗶!更新完畢,請查看!】

  雅嫻心念一動,打開了自己的任務面板。

  一陣白光過後,任務面板上的數字徹底變了樣——

  【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10歲

  體質:21(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38(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任務進行中,無法計算(上限100)

  智慧:100(上限100)[獲得過目不忘技能〕可塑性: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55(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正在進行的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

  任務完成進度:80/100

  親密點:0

  【誰家有女初長成:

  人見人愛:100%(瓜爾佳氏、阿爾圖哈、巴克什、容嬤嬤、三格格、額爾赫、阿爾圖哈福晉、巴克什側福晉、烏拉那拉皇后、雍正皇帝)

  高山流水:100%(獲得高級琴技能書一本[已使用〕)

  珍瓏殘局:33%

  錦繡文章:100%(獲得體質丹藥一顆,可增加10個永久體質點[已使用〕;獲得魅力皇冠一頂,使用可使魅力值達到100%,有效時間半小時。[未使用〕)

  渾然天成:73%

  天衣無縫:100%(親密值三點[未使用〕)

  英姿颯爽:13%

  箭無虛發:7%

  凌波仙子:48%】

  這一次的獎勵居然是親密值!這讓雅嫻有點意外。

  系統君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親,友情提示,這三點一定要點在魅力上!】雅嫻決定聽從它的話,將本欲點在體質上的三點,悉數點在了魅力上。

  「格格,格格,福晉叫您……」現年才六歲的小丫鬟伺畫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卻在看到雅嫻時傻了眼:「格格,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看了?」

  
第18章 弘時之死

  烏拉那拉皇后牢牢地看著雅嫻,半盞茶後,她突然笑了起來:「半月不見,雅嫻倒是長開了。」

  雅嫻想到臨出門前自己點的那三點魅力值。抿著唇笑了一下。

  烏拉那拉皇后屏退了下人。

  然後看向瓜爾佳氏:「福晉可聽說了前些日子四阿哥大婚之事?」

  瓜爾佳氏忙跪下:「回稟娘娘,婢妾倒是下人嚼舌胡謅什麼『過門的時候竟然下雷雨』之類的來著。不過娘娘放心,這下人怎麼能這般胡說八道?婢妾已命那些個人亂嚼舌根的拖出去打了百十板子。」

  烏拉那拉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戴著金色護指的手輕輕抬起,將那白釉碧蓮杯蓋輕輕掀開,右手托著杯盞,慢慢靠近唇邊。她忽然莞爾一笑:「對了,皇上可是說了句『這富察氏當真是個福薄的』。嗯,這貢茶當真不錯,待會子福晉回府帶點兒去。」

  瓜爾佳氏臉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她忙磕了個頭:「婢妾聽說這御品貢茶可是難得,一年攏共也沒個幾兩呢。婢妾這些子人嘴笨,怕是誤了娘娘的好茶呢。」

  烏拉那拉皇后淡淡一笑:「這茶再好也是人喝的。」

  瓜爾佳氏終於定下心來:「如此便多謝娘娘美意了。」

  烏拉那拉皇后笑了:「有什麼值當說謝的?這茶葉再好,既然皇上賞了我烏拉那拉家。自然便是我烏拉那拉家的。旁的人,便再眼紅,也奪不去!」

  雅嫻低頭聽著,心頭卻越來越驚訝:這,這莫不是在說那位子?

  上輩子她倒是坐上了那位子,但卻是因為富察氏最後死了,方才輪到她的。而這……這莫不是……

  是了,上輩子,富察氏和弘歷結婚也順順當當的。根本沒有過那一場雷雨。更何況,上輩子她和烏拉那拉皇后之間除了同姓烏拉那拉外,就連那句『姑爸爸』也喊得生疏無比……

  她有些恍惚。正在發呆時,卻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宮看這雅嫻越發大了,真是玉雪可愛。正巧皇上也喜歡的緊,前個兒還命本宮把雅嫻接進來教導呢。只不知,福晉捨不捨得了。」

  轉眼間,雅嫻心思百回,她明白雍正帝這是要讓烏拉那拉皇后將她做帝后模子教導呢。雖不知雍正帝為何突然這般打算,但這智慧加點並不是白加的。只一想,她便明瞭,烏拉那拉皇后在其中必定是出了大力氣的。

  畢竟在烏拉那拉皇后心中,家族利益永遠是放在首位。就像上輩子那樣,烏拉那拉皇后明明不喜歡雅嫻,卻因她容貌出眾,又是家族中唯一適齡的女兒,便耐著心教了她許多——雖然,她那時候不屑那些『歪門邪道』,也沒有認真學過。

  而這一世,烏拉那拉皇后是喜歡她的,個人喜好,再加上家族利益的趨勢。對她的期望便也更高,自然會出力氣讓她能有希望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了。

  只是,烏拉那拉皇后雖處處為她著想,但雅嫻卻是只能想辦法拒絕了她的美意。她,現在不能進宮。

  如今已是雍正五年七月。離她滿13歲,已經只剩不到三年的時間。而那個完不成便會被抹殺的任務,卻還有四個小任務沒有做完。

  這騎、射、棋的任務還都好說,難得卻是舞蹈,畢竟這東西正經兒的滿洲貴女哪個會去學了?她在家裡頭學習尚得藏著掖著。這在宮裡,哪還能藏得住半分?

  更難得是烏拉那拉皇后說的雍正帝的態度。只怕這雍正皇帝,現已對她起了好奇之心。這粘桿處,少不得也會重點關照她了。

  雅嫻幾乎可以想像,學習舞蹈的事情如果被發現會是什麼個處境。別說是選秀進宮,恐怕,這輩子處處被人戳後脊樑骨。都是輕的了。

  幸而這瓜爾佳氏也還未被喜悅沖昏頭腦,她聞言又磕了幾個頭:「娘娘,雅嫻長期留在宮中教養,只怕會被傳出閒話來。更何況,說句大不敬的話『君心難測』婢妾只想著處處都該謹言慎行,少給娘娘惹出麻煩為好。」

  烏拉那拉皇后聞言細想了一會兒,竟是笑了,心頭更是看重了瓜爾佳氏幾分:「雖說這皇上金口玉言,但人言畢竟可謂。如此,便讓雅嫻每月留在坤詡宮半月。」

  瓜爾佳氏並著雅嫻慌忙磕頭謝了烏拉那拉皇后。

  皇后坐在高位上,看著這跪在地上的母女,臉上終於綻開了真心的笑容……

  ————

  雍正五年八月初六,永福巷內,弘時府邸。

  「三哥,這是我剛剛從母妃那裡順出來的靈芝,你燉了……」弘晝從懷中掏出一青緞包裹的神秘物什,塞到弘時懷中。

  「五阿哥,咳咳,」弘時臉色白中泛青,一張嘴便咳了半天,「弘時乃罪人允祀之子,且已被當今聖上黜宗室了。當不得五阿哥這句『三哥』。」

  弘晝聞言眼圈都紅了,他忍不住吼道:「我才不管!從小就你對我最好……」

  「住嘴!」弘時喝止他,然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之後,弘時方道,「你怎麼學不乖?讓你別往我這裡跑了,你還跑,你看弘歷都是寶親王了,你還是光頭阿哥。你真的想被我拖累死嗎?今後你這話不可再說了!」

  弘晝落下淚來:「三哥……」

  「這位爺,不知您是?」外頭小廝的聲音驟然響起。

  弘時弘晝互看一眼。弘時催促弘晝快走,弘晝看了弘時一眼,並不動彈。

  弘時無奈,只得拼了命把弘晝推到了屏風之後:「不能出來,否則我再不認你這個弟弟!」

  弘晝多年後再次聽到這句『弟弟』,心中激動,竟除了點頭,旁的再也不會了……

  ————

  『吱呀』

  門被人推開,弘晝藏在屏風後,隔著發黃的屏風,努力看去,只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度步走了進來。

  「是你!」他聽到弘時如是說。

  「三阿哥,好久不見了,」那人聲音有些尖細,弘晝知道,那是從小便進宮的閹人獨有的音色。

  不知何故,弘晝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濃重的不安。

  弘時咳了半晌:「終究還是來了。」

  「三阿哥說笑,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您自找的。」那人陰陽怪氣地說道。

  「哈哈哈!」弘時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熹妃端的好算計!」

  那人笑道:「三阿哥您越發糊塗了,可見是命不久矣啊!可憐,可憐!」

  「滾!我弘時還輪不到讓你這只閹狗來可憐的地步!」弘時大罵道。

  那人不怒反笑:「三阿哥,您是該上路了,且讓奴才來送您一程。」

  弘晝雙拳緊握,恨不得登時衝了出去。

  卻聽那弘時說道:「是皇上叫你來的?」

  弘晝聞言,原本踏出的腳步復又收住,他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暴烈。

  那人笑道:「三阿哥養病期間,依舊與阿其那舊部勾結,意圖謀反,如今證據確鑿。聖上洪恩浩蕩,只對外宣傳三阿哥久病不愈……」

  弘晝聽的瞪目欲裂。

  「我久病不愈,想必也有你家主子熹妃那賤人的功勞。」弘時淡淡道,「煩請轉告你家主子,我弘時必將感謝她的大恩——只看她日後會落個什麼下場!」

  他拼著咳嗽不止,再道:「可憐耿妃娘娘忍著捱著,不惜做了她的幫兇。還以為自己兒子會有個好下場,孰不知那賤人早已在五阿哥點心和檀香中做了手腳。」

  弘晝聞言大驚。不由思起弘時聞到他身上的檀木香味時,皺眉勸他男兒熏香多顯不夠陽剛之事了。

  原來,弘時竟早就得知,他被人下毒。

  思之當年好端端地竟然被爆出弘時和八王叔胤祀勾結之事。弘晝心頭更添了幾分疑惑:那事出的莫名,他和所有人都以為是粘桿處查出的,卻不曾思考是否有旁人的手腳。

  「三阿哥越發愛說笑了,」那人一時竟有些緊張起來,「這事是皇上的粘桿處查出來的,可不關熹妃娘娘的事兒。」

  這一句話,竟是真真切切地暴露了他的主子。

  弘時冷笑一聲:「那紐咕祿氏倒是會謀算,想必這計中計,她已輕車駕熟了。」

  弘晝心頭一突,隱約有了猜測,卻仍舊不很明瞭。

  只聽弘時又道:「粘桿處想必不是好收買的,那紐咕祿氏,大概是故意讓人演了出戲給粘桿處的人看吧。一方面給讓人叫我過去見八叔,一方面,倒是讓人……」

  「三阿哥!」那人吼道,「您的話太多了!」

  一陣掙扎聲後,弘晝復又聽到弘時氣喘吁吁道:「我自己喝。」

  弘晝終於忍不住要衝出來時,弘時卻喊道:「我已喝了!」

  弘晝明白,這一聲,正是喊給他聽的。就連那一番話,也是說給他聽的。

  他無力地鬆開了手,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叫出聲來:「三哥……」

  ————

  御花園中,雅嫻摘下一朵俏麗的花兒,伺書遞上籃子。

  那籃子中,已經盛開著十幾朵鮮花了。

  伺琴從遠處蹦蹦跳跳的過來了,她與伺書不過一般大,11歲左右的年齡,卻不如伺書行事穩妥。

  雅嫻皺了眉頭,想要呵斥她幾句,卻不妨那伺琴用一副獻寶的樣子上前說道:「格格,奴婢剛剛聽小清子說,那五阿哥不知何故竟跑到東六宮的荷塘瘋了似得亂砍荷葉呢。」

  雅嫻聞言猛地一驚,不知為何,竟想起初見時,那個躲在樹下哭泣的男孩子來。

  她看了一眼伺書:「把這花兒拿去給皇后娘娘,再和娘娘告個假,便說我是有點累了,回屋歇著了。」

  她也不指望這漏洞百出的話能騙的過去,反正橫豎是要露餡的。不過說總比沒說好上一點兒。

  伺書忙應了,那伺琴顯得更加高興:「格格,格格,您是不是要帶著我去東六宮那邊看看啊?」

  雅嫻冷了臉:「回側殿跪著去,自個兒好好反省,這宮裡豈能蹦蹦跳跳的?再有下次。你就準備嫁人吧。」

  伺琴傻了眼,卻不敢再說,只能應了……

  ————

  東六宮荷花池。

  雅嫻走近時,看不到一個侍從。那滿地的殘枝敗葉讓她看了忍不住搖頭:真是任性。

  她蹲下身,拾起那些荷葉荷梗。拾了滿把後,方才直起身。還來不及將那些荷葉荷梗拋回荷池,便已被人從身後牢牢抱住。

  「放開!」她掙扎。

  「別動。」那人說,雅嫻再想掙扎時,卻感覺到了有水滴落在她身上,正想問時,卻聽到了那人低低地抽泣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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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寵妃任務

  雍正八年,烏拉那拉•那布爾府邸。

  「承讓了。」雅嫻手執黑子,輕輕將那棋子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唇角勾起的瞬間。聽到了腦海中那熟悉的聲音——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珍瓏殘局』!】【叮咚!恭喜玩家完成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叮咚!恭喜玩家獲得任務獎勵:親密點加15!】【叮咚!玩家當前可使用親密點為:15!】【叮咚!『寵妃養成計劃』是否開啟?是/否】陳謙笑著捋著自己的鬍鬚,看著自己被斬殺的大龍,笑了出聲:「格格真是……老夫,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教格格了。」

  雅嫻聞言感覺有些難過,半年前青娘身著粗麻布衣帶著行囊來和她告別時,也是這般說辭。

  想那青娘雖淪落風塵,卻也有一癡心之人等候……

  算了,算了,天下無不散宴席。她又何苦多想?

  雅嫻起身,朝著陳謙行了個大禮:「這幾年雅嫻承蒙先生教導。此恩雅嫻沒齒難忘。」

  陳謙也有些傷感,他已為故人所托,滯留京城多年。日日思歸故里,如今雖完成了故人托付,卻也捨不得這般伶俐乖巧的學生。

  「這些日子,你的棋藝越發好了,十局中,能勝老夫大半。」陳謙看著她,教導道,「只是須知,這世事如棋,落子便已無法悔過重來了。」

  雅嫻再拜:「謹遵先生教導。」

  陳謙目光落到這小書房牆上的那副墨竹圖:「天下無不散宴席,明日,老夫即向佐領大人辭別。老夫與你也算有師生之宜,這副黑白玉棋子便留給你吧。」

  ————

  寶親王府。

  「王爺,」高素娥捏著帕子,形體裊娜,如隨風飄去無風地走來,正遇到弘歷。她輕輕行了個禮。站起身,一副病西子的可憐模樣,「婢妾好久都沒見到王爺呢∼」

  弘歷心頭冷笑一聲,臉上卻顯得十分心疼:「怎麼這麼憔悴?可是有人虧待了你?」

  高素娥輕輕捂著胸口,眸中帶著淚光:「王爺,沒有人虧待婢妾,婢妾只是想王爺了。」

  弘歷聞言攬住她的腰肢:「乖,本王也想你了。本王現下還有要事需要處理,晚上去你房裡吃飯?」

  高素娥聞言大喜,她看著弘歷悠悠道:「婢妾新作了幾首詩,萬望今晚能得到王爺的指點呢。」

  兩人又親親熱熱說了半天,高素娥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弘歷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了一聲:「吳書來,你說這高氏來的可真巧,本王不過前腳剛進王府。她後腳便來了個巧遇。」

  吳書來站在他身後,恭維道:「就算她耳報神再厲害又如何?王爺還不是早就看透了她的詭計?」

  弘歷聞言有些沉默,良久放到:「皇阿瑪說的沒錯,這天下的女子,最愛以嬌弱來騙人。」

  吳書來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不說話。弘歷看著遠處,不由得想起三年前來——

  ————

  「皇阿瑪,您……」弘歷一身便衣,站在同樣便衣的雍正帝身後,看著這陌生的街巷,不解問道。

  「噤聲。」雍正帝說。

  弘歷正想再問時,卻見著弘晝走進了巷子,推開了一間宅院的後門。

  「這……老五!」弘歷差點叫出聲來。

  雍正帝制止了他:「待會兒看著,什麼都不要說,朕要讓你看一場戲。」

  弘歷不明白為何要在這破舊的老巷看戲,但又不敢多問,只能應下了。

  雍正帝吩咐了身旁的青衣人幾句話,只見那青衣人點了點頭,然後吹了個呼哨。立刻從暗處又多出了一些人來,這些人朝雍正行了無聲地跪禮之後,一個矮小,容貌平凡的男人上前再次行了個禮。

  雍正帝旁邊的那青衣男子朝他點了點頭。於是那人身形一矮,已飛躍至那屋簷上,輕輕揭開瓦片,又從懷中取了薄毯鋪好,放才退下了。

  雍正帝一收折扇,施展輕功上了屋簷,弘歷緊隨其後。兩人坐在那薄毯上,就著揭開的瓦片,看著房間裡發生的場景。

  弘歷心存疑惑,便定了神看去,正好看到那弘晝從懷中掏出靈芝的一幕。當弘時說道:『弘時乃罪人允祀之子,且已被當今聖上黜宗室了。當不得五阿哥這句『三哥』時。他忍不住偷偷覷了一眼雍正帝。

  只見雍正帝唇抿的死緊,彷彿在強忍什麼,卻並沒有阻止。弘歷看著,心頭不免湧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還來不及詫異弘晝與弘時關係竟是這般好時,卻見一人推開了那院門。

  弘歷看了一眼,卻險些驚叫出聲——

  那人,可不正是他母妃身邊的奴才小安子?

  弘歷心頭猛地一驚,他忍不住回頭看向雍正帝。雍正帝卻只是牢牢看著那房間裡發生的事,弘歷心頭不安,卻不敢多有動作,只得耐了心看下去。

  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驚詫不已——原來他的母妃並不是無用只會哭泣的柔弱婦人,原來,弘時之事另有隱情,原來……

  只是,這些雍正帝又不是不知曉?為何卻不干預?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子喝下毒藥?

  弘歷不敢想,也不能想。

  良久,看著弘晝蹲在弘時身旁,用顫抖著的手慢慢替弘時合上雙眼時。雍正帝才示意他和自己一同離去……

  ————

  亦云閣,二樓雅間。

  雍正帝坐在那裡,眸中似乎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弘歷連大氣多不敢喘一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雍正帝終於回過神來,方看向他:「你可明白了?」

  『要明白什麼?』弘歷一時心亂如麻,母妃在他心裡,一直是柔弱的,自卑的。

  今天這一幕對他的衝擊真是太大了。

  幸而雍正帝並沒有過多的難為他,只是靜靜道來:「最厲害的婦人,往往是性子最軟和,看上去最柔弱的。人言『柔能克剛』便是此意。弘歷,這便是朕要交予你的第一課:天家無父子,無親人。須知,就連你的親母也會在你面前偽裝,更何況他人?」

  弘歷一時心頭巨震。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什麼來,卻始終無法說出。

  「不背叛,或許只是因為誘惑還不夠大,」雍正帝彷彿想到了什麼似得,語氣中竟有些微微地哽咽,「弘時幼時,朕也常考校於他,自以為嚴苛便是為他好。誰知……誰知,他終究還是背叛了朕,他是朕的親子啊!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弘歷一時忍不住:「皇阿瑪,他說是我……」

  那雖是他親耳所聞,小安子的態度也做不了假,但那畢竟是他生母。一時,弘歷竟是又說不下去了。

  「熹妃是個聰明的,」雍正帝道,「若是弘時沒有做過那樣的事,熹妃再如何設局,朕也不會為此大發雷霆。」

  弘歷聞言,心頭竟是有些鬆快了。

  「弘時是個好哥哥,」雍正帝復道,「他重情義,不然當年也不會背叛朕,也因為重情義,他不會讓小五知道他真的背叛過朕。弘歷,小五也是個重情義的人。」

  弘歷不知該如何答話。

  「可惜,朕的江山,最合格的接班者,不應有情!」他說。神情落寞。

  弘歷不合時宜地想著,皇阿瑪年輕時,必也有過多情的年歲。

  「自古以來,這帝位只有合格的孤家寡人才能坐穩,」雍正帝突然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外面,人聲鼎沸,「帝王,只有將自己所有的情都注入這片江山,才是合格的帝王。」

  弘歷跟隨著他,走到窗前。外面,百姓熙熙攘攘,那是,屬於大清國的子民。

  「你須知,李弘乃武則天親子,可最後,為了稱帝,那女人不也鳩殺了親兒?」

  弘歷聞言心頭巨震:「皇阿瑪……」

  雍正帝並不看他:「熹妃你不能動,她的存在將時刻提醒你,女人,究竟有多可怕。」

  「弘歷,」雍正突然轉向他,牢牢地看著他,「帝王,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存在,但也是這世間最孤獨的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真正的去信任。既享受了這份尊容,便要擔得起這江山重任。弘歷,你能擔得起嗎?弘歷,你告訴朕,你敢擔起來嗎?告訴朕!」

  弘歷思考良久,重重跪下,看著雍正:「兒子,擔得起!」

  ————

  神武門前車流排的老長。其間,一輛水紅色的馬車尤為引人矚目。

  只見那馬匹神駿,一片炎熱中,唯獨那車四周顯得格外清涼。讓人忍不住猜想,裡頭該是有多涼快。

  「伺書,」雅嫻放下手中的書,「別剝那些了。」

  伺書應了聲『庶』放下瓜子,又拿了個果子用小銀刀細細地削著。

  伺琴經過這幾年的□□,終是看上去沉穩了不少。忍了半天方問道:「格格,您為何要拒絕皇后娘娘的好意,非要老老實實的排隊呢?」

  雅嫻看著她,還未說話,卻聽得腦海中叮咚一聲——

  【『寵妃養成計劃』任務開啟,請玩家及時查閱相關信息!】雅嫻閉了眼,假裝小寐,打開了人物面板:【人物姓名:烏拉那拉•雅嫻

  年齡:13歲

  體質:47(上限100,簡直是太脆弱了。一隻螞蟻都可以碾死你)

  魅力:58(上限100)

  敏捷:11(上限100)

  才藝:85(上限100)

  智慧:100(上限100)[獲得過目不忘技能〕可塑性:20/100(一切皆有可能)

  與目標人物的親密度:55(將有一定幾率為負數。負100時,玩家將被抹殺)

  獲得:高級琴技能(琴技能書一本,已使用)魅力皇冠一頂(使用可使魅力值達到100%,有效時間半小時。[未使用〕)

  已完成的任務:誰家有女初長成(獲得親密值15點[已使用;加魅力10點,體質5點〕)

  即將開啟的任務:寵妃養成計劃(是否開啟?是/否)

  任務完成進度:0/100

  親密點:0

  雅嫻毫不猶豫地點了開啟。隨著『叮咚』一聲輕響,新的任務界面在她腦海中展開。

  【寵妃養成計劃:

  傾國傾城:魅力點達到100(在後院/後宮中,只有美貌夠高,才能傲視群芳)

  身康體健:體質點100(只有身體健康,才能生下健康的寶寶)

  傾君之情:目標人物親密度98點(只有到了這個數值,才永遠不用擔心目標人物會減少對玩家的好感)

  左右逢源:100%(該項沒有具體的指標值,由系統智能判定)】

  
第20章 番外一:雍正

  一

  我經常會在夢中記起那個有著一雙美麗大眼睛的女子:第一次遇見她時,她穿著一身粉衣坐在床邊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好半天,才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說:爺,該歇了。

  她全身都在顫抖,就連那聲音也帶了顫音。眼神卻堅定無比,如同她的語氣,帶著義無反顧地堅決。

  我這一生見過很多女人,她們有的驕傲,有的內斂,有的羞澀。卻沒有一個,如同這隻小兔子一樣,明明害怕,卻仍舊鼓足了勇氣,沒有退縮。

  我突然很想逗逗這隻小兔子。於是,便讓她為我寬了衣。

  她的手如同抖糠,摸索了半天,連腰帶都沒有摘下來。她的牙齒咯吱咯吱作響,整個人都紅透了。

  我從不缺乏耐心,便等著她去解開。

  可她實在是太慢了,外頭的梆子已經打響了一聲,她卻仍舊沒有搞定那簡單的腰帶。

  我心頭感歎,這腰帶,只怕她解一夜,也解不開吧。

  二

  放下筆,我頭有些疼痛。

  這些日子以來,朝堂上分成了好幾個派系。太子已經開始漸漸防備起我來,去給母妃請安的時候,她對我說『你若是真的孝順,便該幫你十四弟』。

  呵,孝順啊。母妃的生辰,我熬夜在處理政事之餘,抄了孝經,而十四不過是在街上買了個小孩子玩的風車,便得了她的誇獎。不住的宣揚十四有多孝順,走哪兒都不忘了她,卻忘了還有一個兒子,為了她的生辰,幾乎半月不曾睡過一個整覺。

  母妃呵母妃,為何同是你的兒子,卻差別如此之大?!

  蘇培盛呈上披風,問我:「爺,您今晚兒歇誰的屋子裡?」

  我擺了擺手:「同我走走吧。」

  行至後院,那一片黑暗中,一處暈黃的暖光吸引了我。

  「爺,那是董格格的屋子,」蘇培盛合時宜的說道,「聽說,她每天都要亮燈很久呢。」

  「董格格?」我說,然後突然想起了那只害羞的小兔子,「那便過去看看吧。」

  三

  「格格,爺不會來後院的,您歇了吧。」有個小丫頭勸道。

  蘇培盛想說話,我伸手制止了他。於是,我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起了一個女人的牆角。

  「音兒,」那隻小兔子說話了,「我知道他不會來的,只是……」

  我心頭情緒有些莫名。總覺得,她大概是想升個位分了。不然,何苦這樣討好我?

  不過,這些日子,倒是沒有看到她和那些個女人一樣送湯到書房。難道,她是想要欲擒故縱?

  「如果父親不把我嫁給四阿哥,」那小兔子說,「我大概也會遇到自己的良人,有一個平平凡凡的家庭。音兒,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那些平民。他們雖然為生活所累,終日以飽食為目的,卻能沒有那些妻妾之爭,男人,只屬於女人一人……」

  「格格!」那小丫頭喝止了她,「您不要胡說了!被別人聽到會出事的!」

  那小兔子聲音中竟帶了些梗咽:「是啊,不過,遇見了他,也是我的幸福。」

  「格格……」那小丫頭語氣裡是明顯的不贊同。

  「音兒,我知道你要說我,可是音兒,你不懂得,」那小兔子說,「我不會去爭,也爭不過,我只想在這小小的院落中,守著我的心,慢慢地老去。只要爺偶爾能想到我,能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四

  我很少去董格格房裡。不知何故,有幾次明明路過那裡,卻仍舊視而不見。

  或許是因為她的那份情意太過沉重,或許只是,我單純的不喜歡她。

  蘇培盛開始勸了幾次,漸漸地也就歇了不再多言。

  日子一天天過去,若不是那次中秋節福晉擺的家宴,或許,我會就這樣慢慢忘記她也不一定。

  那一日,因為心頭鬱結,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陳年老釀。

  再次醒來時,卻見著床上多了個□□的人。那不是小兔子,又是誰?

  我起身,不知何故,並沒有叫醒她。自己收拾妥了,離開了這間房。

  五

  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是在福晉那裡。

  她伺候我起身時,突然說:「爺,董格格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您要不今晚去她那裡看看?」

  我一時微愣,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時間也說不清是喜悅還是什麼。良久方道:「爺不去了,福晉多賞點補品於她吧。」

  福晉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我卻有些心慌。

  那一夜,我終究沒有歇在任何人的院子。只是很晚的時候,蘇培盛進來和我說,董格格等了很久,哭了。

  六

  在朝堂之上,我突然感覺到心慌。

  後來才知道,那時董格格正在產房生產,大出血。

  福晉說,保孩子。

  我的子嗣稀少,若是我在那裡,大概也是和福晉一樣的選擇。

  我無法責備福晉的冷血。

  只是,在下朝和十三弟慢慢出殿的時候,聽了蘇培盛的稟告。那一瞬間,卻是怕的緊,第一次,放馬在這京城奔馳。卻不知,自己的目的地是在哪裡。

  七

  我終究見到了她的最後一面。

  金針刺穴,她看著我,牢牢地攥緊我的衣袖,說:「望爺顧憐我的孩子。」

  我應了,她放心地合眼,我以為她最後會說出自己的心意,但她卻沒有再說話。我想,她或許是早就淡了那份心了。

  那一夜,大醉,第一次想要把自己灌醉。不知何故的流淚,第一次,那樣的狼狽。

  她的孩子,被我記在了李側福晉名下。他,叫做弘時。

  八

  弘時慢慢長大,我卻不知該如何對待他。

  他像極了他的親娘,特別是那雙眼睛。而我,每次看到他,都會莫名地煩躁和心痛。

  我對他的要求越來越嚴厲。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總想要他更完美一些,更努力一些。可是,一看到他的那雙眼睛,便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我想,我對董氏是有愧的。

  我甚至,不能把她安放在我的陵寢裡。她的身份太低,而我,不能無視祖宗的規矩。

  漸漸地,弘時也和她一樣,目光中不再只有我。他開始喜歡老八,天天嘴裡念著『八叔』『八叔』,我默默地聽著,看著,卻想起了那一夜,她說,她想有一個良人,眼中,心裡,只有她。

  我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弘時。

  九

  我知道,帝位已經近在咫尺。

  可是弘時,卻和老八越來越親密,甚至將一些不該告知老八的事情,也說給老八聽了。

  我決定原諒他,敲打了幾次後。卻發現,他和老八關係更加親近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

  十

  登基。

  弘時是我的兒子,卻因為我斥責老八第一次和我爭吵。

  甚至說出了『我寧願是八叔的兒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十一

  我知道,那謀反的證據是熹妃和皇后聯手做出來的,只是她們尚不知道,原來對方也參與了這件事。

  皇后最近找了民間求子秘方。我知道,她是怕弘時大了,會搶了她未來的親子的位置。而熹妃,明顯是為了弘歷。

  弘歷是個聰明的。只是太過單純了些,不過,卻足夠識時務。也許,他會是個合格的帝王。

  朝堂上所有人都要求我處死弘時,我知道他是冤枉的。只是,他和老八走的太近了,又那樣重情義,難免不被老八他們利用。

  而如果把這事真相公開,皇后位置不穩,後宮又要生變。

  而熹妃,生了弘歷,撫養了弘晝。弘歷是個為帝的好苗子,不能因為生母的錯,染上污點。

  所以,我罷黜了弘時的身份,他不是想做老八的兒子嗎?

  那就,如他所願吧。

  十二

  看著粘桿處送來的信息,我突然覺得心很涼。

  熹妃,居然想殺了我的兒子。

  這是第一次,我走進那破落的小巷,想起了那一日,那個紅著臉的小兔子。她怎麼解也解不開我的腰帶。她永遠只會燃著一盞燈,默默地等待。她最後說,請照顧好她的孩子。

  「皇阿瑪,」弘時聽完我的話之後,卻只是笑了,「兒子身子已經熬不了多久了。」

  我聞言心頭巨震,想起他尚在襁褓中的白胖模樣,想起他四五歲時抱著一摞寫好的大字,獻寶似得藏在身後,想給我一個驚喜……

  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呢?

  「皇阿瑪,兒子知道,你想要一個合格的帝王,」弘時咳了半晌,「兒子只求您一件事。」

  我想說『不』時,卻聽到了自己在說:「說吧。」

  「五弟自小重情重義,他來看兒子,不過是顧念兄弟之情,兒子想求皇阿瑪保他一世安康,想求皇阿瑪讓弘歷保證,保弘晝一世安康太平。」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他那雙眼睛的神色,像極了當年的董氏。

  「皇阿瑪,我會喝下那毒藥,」弘時說,「只願四弟真能成為一代明君。」

  十三

  我看著弘歷與以往全然不同的神色。心頭鬆了口氣。

  我告訴自己:身為一個帝王,用一個快要病死的兒子,換一個大清未來的君主。理所應當。

  我厲聲問弘歷。問他是否能擔得起這江山重擔。

  他說了是。

  那一瞬間,我既欣慰,又傷感。

  那一天,我隻身一人去了當年的潛邸。信步走著,不知何故,卻走到了那已經長滿了野草的禁院。

  我想起那一年燭光下的她。說著一生只想要一個良人的她。

  我這一生,沒有愛人。江山,是我的最重。

  或許,我能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但卻不是良人,不是合格的父親。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敢承認,我捨不下她。

  可是,我不能為她報仇。就連她最後的心願,也辜負了。

  
第21章 暗潮洶湧上

  這競選秀女的第一關便是在休元殿中。

  因外頭太陽毒辣,待選秀女們便都歇在休元殿旁邊的八角涼亭中。一時之間,嘰嘰喳喳吵鬧無比。

  雅嫻不動聲色地應付了今天的第三波試探。終於等來了那帶著去檢查身體的宮女。那宮女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圓臉,生的倒是非常機靈討喜。

  對雅嫻行了禮後,便領著雅嫻,穿過走廊,走進了休元殿中靠近東邊的第二間屋子。

  雅嫻剛進那房間,卻見那嬤嬤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個頭:「格格,奴婢奉佳嬤嬤的指示,請格格暫時在這裡休息會兒。」

  『佳嬤嬤?這不是皇后娘娘的奶嬤嬤嗎?』雅嫻心頭瞭然。知道這必定是皇后娘娘的授意。

  「雅嫻謝過嬤嬤。」雖然在進宮之時,她拒絕了皇后娘娘的建議,依照所在的旗內,按父親官職排隊而入。但那更多的是因為,她要向雍正帝和烏拉那拉皇后表明的態度。證明自己並不是恃寵而驕之人。

  更何況,當年烏拉那拉皇后也是依照規矩排隊進了宮。她再怎樣也不能在這些規矩上越過了皇后娘娘去。

  畢竟,皇后娘娘吩咐的那句,未嘗不是存了考驗她的心思?

  如今麼,這樣的便利卻並不是先例了。

  既已不是先例,她又為何去拒絕皇后娘娘的好意呢?

  ————

  熹妃坐在桌子前,撕扯著那尚帶著露水的花瓣。

  她身邊,只有一個心腹宮女銀杏貼身伺候著。

  「娘娘,那些待選秀女現都在休元殿中呢。」銀杏奉上香茶,看著那些被撕得稀爛的花朵,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個賤人!」熹妃咬牙切齒地道,「銀杏,寶親王今兒個又沒進宮?」

  銀杏搖了搖頭:「娘娘,要不,奴婢去讓人請寶親王來看您?」

  「不在也好,」熹妃笑道,「銀杏,本宮彷彿記得,儲秀宮中的那個霜兒與你是同鄉?」

  銀杏忙道:「回稟娘娘,霜兒倒是和奴婢一起入宮的,只是因為當差的地兒隔得遠了點兒,倒是與奴婢有些疏遠了。」

  熹妃臉上閃過一絲陰鬱:「告訴那個霜兒,讓她找個機會,讓那個烏拉那拉•雅嫻和比可達家那個禍秧子對上。」

  銀杏心頭篤得一驚:「娘娘……」

  ————

  儲秀宮,迴廊內。

  「姐姐長的果真貌美,妹妹自歎弗如啊。」一頭上插著粉色絹花的格格,用繡著蘭草的絹子輕掩了小口,看著博吉利宜爾哈格格笑道。

  博吉利宜爾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當是誰呢,這不是五圖什家的那個什麼順格格?還真以為自己頭上插朵絹花,就能裝百合花(注1)了?哼!」

  這博吉利宜爾哈不過是乃鑲黃旗參領的嫡女。而吳扎庫•布順達乃正白旗副都統五圖什之女罷了。不過,兩家因有姻親關係,平日裡倒是見過幾面。

  吳扎庫•布順達身邊的心腹丫鬟聞言顯得異常衝動,剛想衝上去說什麼時,卻被她伸手阻住。

  只見她臉上綻開一抹淺笑,輕輕走到博吉利宜爾哈身畔:「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您真以為這裡是您家後院呢?」

  博吉利宜爾哈抬起手,剛想抽她一耳光時,卻聽她道:「看那邊。」

  博吉利宜爾哈忍不住順著吳扎庫•布順達格格所指方向看去——只見一身著月白色旗裝,頭戴一串紫玉鈴鐺,身量雖未足,卻能明顯感覺到尊貴之氣的少女正朝這邊走來。

  她形態端莊,一舉一動都彷彿是絕佳的禮儀教材。

  越來越近時,博吉利宜爾哈終於看清她的長相——還未完全長開的臉上,五官無一不精緻的令人嫉妒,肌膚瑩白如玉。

  那吳扎庫•布順達格格輕輕嗤笑一聲,熱氣噴灑在博吉利宜爾哈格格耳畔:「你看,這才是天之嬌女,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您覺得您能比她如何?」

  博吉利宜爾哈早已嫉妒地發狂,一語不發,看著那嬌小的丫頭走進。

  她覺得,就連那丫頭身邊的粉衣丫頭,都顯的如此玲瓏剔透。

  那小丫頭目不斜視地走過。布順達格格突然迎了上去:「雅嫻格格好。」

  小丫頭看了她一眼:「姐姐是?」

  布順達忙道:「當不得格格一聲姐姐,奴婢是正白旗佐領五圖什家的女兒布順達。早已聽聞格格大名,今日一見,方知這傳言仍舊不夠寫實——格格比那傳聞中,容貌和氣質好了不止百倍呢。」

  「姐姐謬讚了,」那小丫頭淺淺一笑,如同曇花乍現,美的令人忘了神,「妹妹還有些瑣事,先走一步了。」

  布順達心頭有些遺憾,卻明白不可能一次就攀上這根高枝兒,忙笑道:「格格有事先請。」

  那小丫頭點了點頭,慢慢地去了。只是在走過長廊時,突然回身看向布順達:「姐姐有空可以來找雅嫻,雅嫻就住在這儲秀宮東殿內。」

  布順達既想攀上這枝兒,又如何不曉得雅嫻住在哪裡?但她聽聞雅嫻這般一說,便是明瞭,這邀請之說不是客套話了。

  雖不知為何雅嫻突然這般說,但卻實在大大超出了布順達的預期。她喜道:「奴婢知道了,只望格格到時能賞奴婢一杯清水即可。」

  雅嫻看著她,笑道:「那妹妹便隨時恭候姐姐大駕了。」

  布順達忙又客套了幾句,雅嫻方慢慢去了。

  布順達看著那小丫頭走遠了,方轉身笑道:「博吉利宜爾哈姐姐,您今年也滿17了吧?」

  博吉利宜爾哈方如夢初醒,眼中帶著恨色看向布順達格格:「賤人!」

  布順達只是笑笑,並不與她多費唇舌,帶著丫鬟便朝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博吉利宜爾哈撕扯著自己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了半天,方問自己的丫鬟:「碧兒,方纔那穿著月白色衣服的小丫頭是哪家的格格?」

  那叫做碧兒的丫鬟一聽便知道自家格格打的什麼主意,忙勸道:「格格,那位您可千萬不能動啊!那位可是當今皇后娘娘家的侄女兒,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寵愛呢。」

  博吉利宜爾哈聽罷更加煩躁,忍不住抽了自己丫鬟一耳光:「沒出息的東西!那不過是個從小就病怏怏遲早要死的小丫頭!瞧你怕的那德行!」

  這病格格的名頭,博吉利宜爾哈倒是聽過的。只是她從來沒有把一個病秧子當過對手,自然也就沒有再上過心。誰知道,那病秧子竟然長大了,那容貌長的居然比自己還要好。這叫她如何不嫉妒難忍?

  話雖如此說了,她卻是想到了孝莊太后的舊事:一時間只恨自家沒有一個下不了蛋的皇后姑爸爸,讓這還沒張開的小丫頭拔了頭籌,竟是自己最大的威脅了。

  迴廊八角柱後,一容貌平凡的小宮女聽到了博吉利宜爾哈格格的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志在必得地笑來……

  ————

  「伺書,」雅嫻終於放下了書,叫著自己的丫鬟,「水溢了。」

  伺書一驚,慌忙放下手中茶壺,跪下磕了個頭:「奴婢無狀,求格格懲罰。」

  雅嫻歎了口氣,看著這地上跪著的,僅僅比她大一歲的侍女:「你今兒個究竟是怎麼了,一直心神不寧的。」

  伺書強笑道:「格格多慮了,奴婢沒有事的。」

  雅嫻看著她:「這裡沒有外人,你是我的心腹丫鬟,有什麼不能說的?」

  伺書聽罷,方說:「是奴婢想多了,奴婢想著,這競選秀女多有齷齪。佳嬤嬤曾和奴婢說過,一定要防著那些個不安好心的女人靠近格格。」

  雅嫻聽完便知道了她在憂慮什麼。她歎了口氣,總不能告訴伺書:那布順達格格將來會是弘晝的嫡福晉,根本不會與她有任何利益衝突吧?

  說起來,伺書這丫頭,倒是個心思縝密的。

  「你有這想法,為何不直接與我說?」雅嫻道。

  「奴婢尋思格格何等聰明,前頭那些個格格想套近乎格格都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偏偏卻對這吳扎庫家的格格上了心。定是有所深意的,奴婢不願令格格為難,只是實在怕……」伺書聽多了佳嬤嬤說的齷蹉之事,心頭怕極了自己的主子著了道。

  雅嫻心生感動,只說:「放心,這吳扎庫家的格格我倒是聽說過,上次大選的時候,因生了傷寒沒能夠參選。她雖有些小心眼兒,卻不是個壞的。」

  伺書這才放了心,重新收拾了撒了水的桌子,給雅嫻又換了杯新茶來。

  雅嫻看著手中的書,想著那有生著杏核大眼的女子。上輩子,她只在命婦進宮拜見時見過她,能記住,不過也是因為她嫁了個荒唐王爺罷了。

  說起日後那個荒唐王爺,雅嫻便心生疑惑——這弘晝,哪裡有半分與那荒唐王爺像的了?

  她想起那個砍碎了滿池荷葉的少年,怎樣都無法將她與那個名動京城,熱衷給自己辦葬禮的和親王聯繫在一起。

  想著那個少年,她有些恍惚:原來,他已經長到了可以娶福晉了的年齡了。

  是了,他是和弘歷一般大的。自己怎麼給忘了呢?

  她自嘲地笑笑。低頭,卻想起了那一年,景祺閣畔那個喊著額娘哭泣的幼小身影。

  「我的永琪啊……」

  ————

  碧兒看了一眼正在發狠地絞著繡布的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搖曳的燭光把她的臉照的格外猙獰。碧兒輕輕歎了口氣:這個主子,有勇無謀,心比天高,卻根本不懂得隱藏。

  上一次大選,因怕布順達格格生的太過美貌,搶走了她的機會。竟請布順達格格去府裡,故意將其推落池中,卻沒有防著布順達格格力大,拼著命不要,也要將她扯下水去。

  兩人都大病了一場,錯過了第一場大選。

  這事後,參領大人和五圖什大人兩看相厭,還連累了已經出嫁成為五圖什大人長子嫡福晉的親姐。

  競選秀女,是有年齡界限的。只有在旗13-17歲的女子才有資格競選。

  這次大選前,格格倒是不敢再耍什麼心眼兒了。卻在第一關過後,留宿宮中時,又與其他的格格們起了齷齪。

  現在,更是對雅嫻格格起了嫉妒之心。

  碧兒不敢再想下去,那雅嫻格格是正黃旗佐領那布爾家的嫡女,從小被寵著長大,又是當今皇后的侄女兒。而且,經常出入皇宮。

  這樣的人,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嗎?

  只願格格千萬別打錯了注意,免得……

  「咚咚咚」

  這儲秀宮內現今住的都是待選秀女。每個秀女也只帶了一名丫鬟,這大晚上的,誰還會來敲門?

  博吉利宜爾哈格格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厲聲吼道:「是誰!」

  門外是一個柔弱的聲音:「奴婢是儲秀宮中的二等丫鬟霜兒,今兒特來求見布順達格格。」

  「本格格沒有時間!不見!」博吉利宜爾哈聽見是個丫頭,越加生氣。

  「格格,」碧兒無奈,只得柔聲勸道,「這霜兒雖是個丫鬟,但卻是儲秀宮裡的,何況還是個二等的。您最好……」

  「區區一個丫鬟,不聽話打殺了便是!」博吉利宜爾哈把剪子一扔,「本格格豈是她想見就見的?」

  碧兒越加無奈,心頭只得祈求格格千萬要被撂牌子才好。

  她慢慢走到門前,低聲道:「霜兒姐姐,我家格格身子不太爽利,您看明日再見可否?」

  那霜兒並不離開,只說道:「奴婢卻是為了博吉利宜爾哈格格而來。不知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是否很想挫敗烏拉那拉•雅嫻?」

  博吉利宜爾哈『騰』地起身:「快開門,讓她進來!」

  碧兒此時卻磨蹭了起來:「格格,天色已晚,您還是歇了……」

  「快開門!」博吉利宜爾哈連聲催促。

  碧兒無奈,只得把門打開了。

  那門外的丫鬟,臉上帶著笑,容貌平凡,眼珠子卻骨碌碌地亂轉著。正是今兒個藏身在迴廊八角柱後的宮女。

  她盈盈下拜:「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安好。」

  「你有何計,能讓那丫頭沒了容貌?」博吉利宜爾哈牢牢地盯著她,問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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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潮洶湧中

  「銀杏姐姐好!」

  「銀杏姐姐早!」

  「銀杏姐姐,您這麼大早上的去哪兒來著?」

  ……

  銀杏帶著笑,一一應了那些個宮人的問候,臨近鹹福宮時,才猛然加快了腳步。

  進了正閣,熹妃卻已經起來了。

  見到銀杏過來,她揮退了正在梳頭的丫鬟,指著銀杏:「給本宮仔細點梳。」

  銀杏忙應了,命那丫鬟下去,自己接過了牛角梳子。

  「娘娘,霜兒已經搭上了那比可達家的格格,果然不出娘娘所料。」銀杏慢慢地梳了起來,低聲說,「那博吉利宜爾哈格格真是個沒頭腦的,居然還以為那丫頭也是要競選宮妃呢。」

  熹妃冷笑一聲:「那賤人居然敢奢想皇上!?倒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可不是呢,不是所有人都有娘娘這般聖寵的。」銀杏喜滋滋道,「娘娘,那藥已經給吳扎庫氏了。沒想到這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倒是個心狠的,居然是想要毀了那丫頭的容貌。聽說這藥只能腹瀉,臉上還老大不願意呢。」

  熹妃一頓:「這倒真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這樣,你待會兒把吳太醫叫進來為本宮把脈,本宮今兒個頭疼的緊呢。」

  銀杏忙應了一聲,繼續為熹妃梳頭。

  過了半晌,銀杏復又道:「娘娘,奴婢愚鈍,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娘娘要這般?」

  「呵,」熹妃笑道,「烏拉那拉那賤人打的算盤誰不知道?本宮就是要看她絕望的模樣。」

  ————

  養心殿內。

  蘇培盛進上一檀木小盒:「萬歲爺,這是剛剛出爐的仙丹。」

  雍正帝打開盒子,一龍眼大小的朱紅色丹藥呈現在他眼前。他拿起那粒丹藥,蘇培盛立刻把托盤撤了下去,換上了一盞清茶。

  「這仙丹,真可以延年益壽?」雍正帝突然道。

  蘇培盛忙笑道:「萬歲爺,泰安真人說了,這仙丹吃了,可長生不老呢。」

  「長生不老,」雍正帝嗤笑了一聲,「朕只求,再多活幾年,把那些個亂臣賊子收拾乾淨了。」

  蘇培盛忍不住眨了眨眼,努力將淚水憋回去:「萬歲爺,您昨兒個咳血都是太累了,您……」

  「國庫,何時才能豐盈?」雍正帝苦笑了一聲,想著前兒個看的折子,眉頭不由得皺的更緊。

  他將那藥丸塞入口中,喝了一口清茶,仰首吞嚥下去。

  復又拿起擱在身邊的折子:「蘇培盛,召張延玉立刻進宮到養心殿來。」

  「萬歲爺,您就顧惜著自個兒點吧。這些事兒放明兒個再做可好?」蘇培盛勸了一句,見雍正帝仍不為所動。心知再說無用,無奈只得去叫人傳召張延玉進宮。

  「出來吧。」雍正帝突然道。

  一容長臉,打扮成侍衛模樣的男子突然從房樑上跳下:「奴才白裡叩見聖上,願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磕,」雍正帝看向他,「出了何事?」

  這白裡正是粘桿處的負責人。

  「稟聖上,今日奴才收到儲秀宮處回報,比可達家的格格欲給雅嫻格格下藥。奴才已經確認過,比可達家的格格計劃今兒個就動手。」

  白裡跟在雍正帝身邊已久,自然知道雍正帝對這雅嫻格格的看中。

  「時刻盯著那女人,不用出手。」雍正帝眼中精光一閃,「朕正想看看,那雅嫻究竟如何。」

  一個無法自保的女人,再好,也不值得他多看顧。

  畢竟這後宮,從來就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只是這比可達家的格格,卻不是個好的。

  「庶。」白裡應下了。

  「慢著,」雍正想了想,又道,「也讓人盯緊了雅嫻那邊,若實在不行,還是當出手。」

  白裡並不意外會是這個結果,於是應了一聲,方退下了。

  這好感度畢竟不是白刷的。雍正帝最後,好歹還是顧念了雅嫻一回。

  ————

  碧兒看著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欲言又止。

  「你看著本格格做什麼?還不按本格格的話,把這藥粉收好了!」博吉利宜爾哈看著她這副樣子就來氣。

  「真不知道為什麼阿瑪一定要讓本格格帶你這賤婢進宮!」她順手賞了碧兒一耳光,「看著就討厭!」

  「這藥你若是不下好,本格格遲早讓阿瑪打殺了你家人。」

  碧兒身子一抖,語氣中滿含悲涼:「庶。」

  ————

  啟祥宮。

  「母妃,看兒子給您帶了什麼好東西!」弘晝一進門便大聲嚷嚷了起來。

  「你這個皮猴兒,」裕妃耿氏見到兒子過來,臉上儘是笑意,「最近怎麼老來孝順母妃?」

  弘晝臉色微變,卻立刻轉移了話題:「母妃不喜歡兒子經常來嗎?兒子可是想念母妃的緊呢。」

  裕妃笑道:「好,好,母妃喜歡。不是說給母妃帶了什麼好東西嗎?」

  弘晝方獻寶似得呈上一長條形的盒子。捧到了裕妃跟前:「母妃快看。」

  裕妃搖了搖頭:「瞧你這長不大的樣子。」

  「兒子就願意長不大,一輩子賴著母妃。」弘晝把盒子擱在裕妃面前,從側面緊緊的摟住裕妃。

  裕妃眼睛微微瞇起,眸中閃爍著淚光,用手輕輕拍了拍弘晝的手臂。心頭儘是感動。

  在弘晝的催促下,裕妃終於打開了那盒子。

  只見裡頭躺著一副卷軸。裕妃彷彿想到了什麼似得,瞳孔縮小,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激動。

  她有些急切地拿出那卷軸,打開,果然是那副桃花圖。只見那桃樹下站著一二八芳齡女子,微微淺笑。

  她呼吸有些不穩,細看那圖上拓印,果然是青石居士二字。

  她平穩了一下呼吸:「這幅圖?」

  「這幅圖是兒子偶然間得來的,因覺得這圖上的女子與母妃生的有幾分相似,故特意送了母妃。」弘晝笑道。

  裕妃手指一頓,心頭竟是湧現出無限傷感來。

  「這畫,」裕妃笑道,「這畫母妃一點都不喜歡,桃花太過虛浮了。不過,你的心意,母妃領了。」

  弘晝有些遺憾,卻沒有深究。

  「母妃,聽說您這次和皇后娘娘,熹妃娘娘一起主持選秀呢。」弘晝眼神四處瞟了瞟。狀似無意道。

  裕妃心頭有事,便隨口應了:「是有這麼回事。」

  「母妃想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弘晝又道。

  裕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皮猴兒,感情這段日子頻繁進宮根本不是孝順母妃,而是想媳婦了。」

  弘晝昂著脖子回道:「母妃錯怪兒子了,兒子就是孝順,才想著盡早娶個媳婦,給母妃生個孫子抱呢!」

  這話卻是說進了裕妃心裡:「你喜歡怎樣的女子?」

  弘晝笑道:「母妃這話問的奇怪,彷彿幫兒子留意似得。」

  「你若是真有中意的,本宮便去求皇后娘娘也未嘗不可。」裕妃笑道。

  弘晝面色一正,突然起身,鄭重下拜。他磕了幾個頭後,方看向裕妃:「母妃,兒子心中真有喜歡的人。那人不僅穩重端莊,日後也必定能與兒子一樣,孝順母妃。」

  「有這麼好的?」裕妃看著弘晝眼中抑制不住的期待,心頭竟是有些微微的擔心起來。

  「兒子說的,不足她的萬一呢!」弘晝認真道。

  裕妃有些心驚膽戰:「你看中的,是哪家的格格?」

  弘晝笑道:「額娘見過她的,那布爾佐領家的雅嫻格格。」

  『啪嗒』

  那長條盒子突然掉落在地。裕妃抬起頭,盯緊了弘晝,聲音有些顫抖:「誰?你說的是誰?」

  弘晝被裕妃的態度感染,也多了一絲不安:「兒子心頭歡喜那布爾家的雅嫻格格。」

  「不行!」裕妃突然站起身,「你趁早給我死了那念頭!那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

  弘晝忍不住站起身,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是皇后娘娘要指給四阿哥的!」裕妃道。

  「他已經有嫡福晉了!」弘晝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甘,「母妃,我聽您的,從來不與他爭,從來表現的都不如他。可是母妃,兒子可以不要皇位,可以不要皇阿瑪的寵愛。兒子只有一個請求,兒子想要她。兒子只想要她。兒子從來都沒有遇見過像她這樣好的女子。」

  裕妃強忍著淚水,厲聲道:「不行!母妃會另給你找個賢惠的,漂亮的,比雅嫻格格更好的嫡福晉!」

  「兒子只要雅嫻!」弘晝梗著脖子道。

  『啪』

  弘晝捂了臉,眼中儘是不敢置信地神色:「母妃,您打我?您居然因為這個打我?」

  裕妃看向自己戴著彩色護指的手,也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樣。

  「母妃,您究竟為什麼?您為什麼要那麼小心翼翼地討好熹妃娘娘?」弘晝聲音有些哽咽。

  他想起了弘時曾說過的,他其實一直被熹妃下著毒的事。

  他後來去偷偷找了民間的大夫,果然是有毒的。

  難道這些,裕妃真的都不知道嗎?如果不知道,她為何在他每次生病的時候,都默默流淚說著『對不起』?

  弘晝心頭突然湧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來:「母妃,是不是,是不是其實我並不是皇子?」

  『啪』

  裕妃這次使了全力,打的弘晝臉瞬間浮現出五條指痕:「住嘴!這話豈是可以胡說的!」

  「那為什麼您永遠只會讓我忍讓?」

  「我是為你好!」裕妃吼道,「雅嫻格格,你不能娶!」

  「我去求皇后娘娘!」弘晝說完轉身便走。

  「不准去!」裕妃厲聲喝道。

  弘晝卻沒有回頭,眼看他越走越遠,裕妃終於再也顧忌不得。

  「你再走一步,母妃立刻撞死!」

  弘晝驀然回身,卻見著那裕妃,竟是朝他跪了下來……

  ————

  「雅嫻格格,您今兒個氣色真好。」吳扎庫•布順達格格不動聲色地恭維著,「您這帕子上的蝴蝶真是栩栩如生,奴婢看了真是歡喜的緊呢。」

  雅嫻輕輕一笑:「你喜歡,待會子我讓伺書回去取,正好還有一方沒有……」

  她正說著時,突然眼前躥出個人來。

  不等她看清,那人卻猛地抓了她的手,便往前跑。

  伺書在後頭焦急地喊了句,正想衝過去時,卻被吳扎庫•布順達格格給攔住了:「你這丫頭,這皇宮大內的,有哪個男子敢如此孟浪?」

  「格格此言合意?」伺書不是傻的,心頭快速地過了幾個名字,無一是她能惹得起的。

  「與其現在跟著過去,不如去皇后娘娘哪裡報備一下,省的壞了你家格格的名聲。」吳扎庫•布順達格格淺笑道。

  ————

  景祺閣畔。

  弘晝終於鬆了手,雅嫻體質實在太弱,已經有些虛脫了。

  「對不起,」弘晝等她緩和過來了方道,「這兒,你還記得嗎?」

  雅嫻並沒有生氣,在她心裡,弘晝始終是那個如同永琪一般,會因為受了委屈而哭泣的少年。

  「記得。」她道。

  弘晝眸中閃過一絲驚喜:「我也是,這輩子,我都忘不了那一日看到你時的情景。那是我這一生,最狼狽的一天。」

  「當時五阿哥的眼神似要殺了奴婢呢。」雅嫻也想了起來。

  「你還記得東六宮那池荷花嗎?」弘晝問她。

  「奴婢記憶太深刻了。」

  「那是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一天。」弘晝道。

  雅嫻卻是有些不懂了:他到底想說個什麼?

  「雅嫻。」弘晝突然說,「你看那邊。」

  雅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藍天白雲,旁的,什麼都沒有。

  突然,她腰一緊,卻被人從身後牢牢困住。

  「雅嫻,」弘晝將頭埋在了她的脖頸處,「你說,我們要是都不長大,當有多好。」

  
第23章 暗潮洶湧下

  坤詡宮。

  烏拉那拉皇后正在修剪枝葉的手一頓,問那丫鬟:「是比可達家的格格?」

  那丫鬟見她詢問,忙低了頭回道:「是那格格沒錯。」

  烏拉那拉皇后嗤笑一聲,頭也不回道:「你下去吧。迎春!」

  侍立一旁的綠衣丫鬟應了聲『庶』便領著那小丫鬟下去打賞,不提。

  佳嬤嬤度測著烏拉那拉皇后的心意:「娘娘,這比可達大人家的格格,好像上次大選生了場風寒。」

  烏拉那拉皇后輕笑一聲:「應該是了。」

  佳嬤嬤臉上浮現出一抹鄙夷之色:「那等子貨色。」

  烏拉那拉皇后『卡嚓』一聲,剪斷了一棵金橘樹的旁支。那綠葉子撲簌簌地掉落在地。她一腳踏了上去,緊緊踩住。

  佳嬤嬤心頭一緊:「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提醒雅嫻格格……」

  「不必,」烏拉那拉皇后聲音異常柔和,「叫人盯緊了別出差子便是。佳嬤嬤,你好好查查,這事定是紐咕祿氏那賤人的手筆。」

  「庶!」佳嬤嬤趕緊應道,她心頭敞亮的很,娘娘這是一定要把那位給扯進來了。若有自是極好的,若沒有……若沒有,那也能變成有!且,會證據確鑿!

  她的聲音彷彿低到了嗓子眼中去:「有些事,她必須自己……」

  ————

  鹹福宮。

  弘歷進來時,吳太醫顯得非常怪異地半蹲著身子正在給熹妃切脈。

  他看了一眼,只見熹妃和銀杏並著桂嬤嬤都顯得十分不自然。

  熹妃右手的袖子半挽著,那方錦帕居然也歪搭著。銀杏站的位置十分奇怪,倒像是在防著誰偷聽似得。再看那桂嬤嬤不復平日的討喜和熱情,站在那裡雙手略有些不自然的擺著。像是在遮掩什麼。

  這若是放在以前,弘歷說不定也就翻過去了。可經過弘時之事後,他卻對紐咕祿氏起了防備之心。

  這些個不自然,在他眼中,卻是牽扯了後宮陰私了:不知道,這次母妃又要對付誰?

  他唇角輕勾,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幾個頭:「給母妃請安,母妃安好。」

  熹妃左手輕捂小嘴,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方對那吳太醫道:「太醫,本宮身子可有事?」

  那吳太醫受了指點,跪下磕了個頭:「啟稟娘娘,娘娘貴體微恙,想是夜裡著了涼的緣故。微臣稍後奉上一張方子,娘娘只要按時服用,自會痊癒。」

  「桂嬤嬤!還不賞吳太醫!本王已經看到你手中拿著的東西了,想是重禮?」弘歷突然發作道。

  那桂嬤嬤渾身一顫,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她強笑道:「四阿哥說笑了,娘娘不開口,奴婢哪裡敢胡亂賞?」

  她在『四阿哥』和『娘娘』兩詞上,咬了重音。

  「倒是個忠心的奴才,」弘歷笑道,「母妃當真好福氣。兒子就沒有那麼好運道了,遇上的奴才都能言善道的,兒子實在苦惱的緊。」

  熹妃強笑了兩聲,心頭將弘歷這段日子的變化記在了富察氏和高氏身上。心中暗恨: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那些個小賤人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不能讓烏拉那拉皇后得逞的念頭。

  「桂嬤嬤,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替本宮去送送吳太醫?!」熹妃不與弘歷正面交鋒,只是斥責了那桂嬤嬤。

  「庶!」桂嬤嬤聞言心頭暗暗鬆了口氣,將袖管裡的藥瓶更往裡塞了些。

  剛要走過去時,卻被弘歷喊住:「慢著,母妃,桂嬤嬤身上有藏東西!不能讓她出去!」

  熹妃一口氣還未吐出,又生生地吸了回去,她面上已有些不太好看:「弘歷,桂嬤嬤是母妃的奶嬤嬤。」

  「本王是母妃的兒子。」弘歷只看著她說。

  那吳太醫已經瑟瑟發抖起來。弘歷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滾!」

  那吳太醫抱著藥箱,粗粗地行了個禮,竟屁滾尿流地去了。

  弘歷臉上滿是厭惡:「母妃可否先屏退左右?」

  熹妃強笑著:「她們皆是我的心腹。」

  但弘歷卻只是盯牢了她,熹妃終於受不住:「你們下去吧。」

  「庶!」銀杏和桂嬤嬤行了個禮,趕緊退出去了。

  「四阿哥今兒是怎麼著了?」熹妃問道,「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

  弘歷看著她,良久,歎了口氣:「母妃,皇阿瑪手頭可是有粘桿處。」

  熹妃聞言渾身一顫,聲音顫抖道:「他……都知道了?」

  弘歷眼前快速地閃過安公公手持鳩毒靠近弘時的畫面,臉上不禁帶上了一抹厭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母妃想必比兒臣更為明白。」

  熹妃臉上血色盡失:「他竟是如此看重那丫頭!」

  照她的想法來,雍正帝知道的,定是她預向那丫頭下手之事。畢竟,謀殺皇子的事情太大,若是被雍正帝知曉,安能有她命在?

  熹妃再善於心計也不過是一介婦人,粘桿處的可怕她只耳聞,卻沒有目睹過。宮中最不缺的便是謠言,她再怎樣也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皆是生活在監控之下。被粘桿處盯上唯一的解釋只有,雍正帝太過看重那丫頭,竟派了人暗中保護著她。

  而她的反應,在弘歷眼中,卻成了他另一個猜測的事實。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熹妃的腹部,心頭對熹妃的厭惡更甚:「母妃,皇阿瑪如今一心撲在庶務之上,想必已是冷落後宮很久了。」

  熹妃一心只在想著如何彌補。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弘歷心頭怒火更甚,他也是一個男人,男人總是能夠互相理解的。

  「母妃,您若是空閒了,繡繡花,唸唸經也是好的。」

  熹妃卻以為得了機竅,終於鬆了口氣:「本宮很是該唸唸佛了。」

  畢竟,雍正帝也好這口啊!看在佛祖的面上,這次應該不會被追究吧!熹妃想著,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越看越覺得這兒子貼心!

  弘歷受不住她炙熱的目光,只得胡扯了幾句,又細細敲打了一番,方得空脫了身。

  「爺,您怎麼了?」蘇培盛在殿外候著,見弘歷一出來便皺著眉,忙問。

  「那個吳太醫,」弘歷道,「查查他平時愛去哪兒,本王聽說他已有兒子了,便讓他少個煩惱根吧。」

  蘇培盛聞言大驚:「爺,您這是要……」

  弘歷看了他一眼:「爺不能坐視醜事爆發!」

  ————

  這廂霜兒得了令,卻發現無論如何,那博吉利宜爾哈格格都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決要做下去了。

  霜兒暗歎了一聲苦命,眼瞅著鹹福宮那位的樣子,是不準備趟這渾水了。未免事發自己受了牽連,少不得要提前想些個法子把事情抹平了。好歹要看不出自己的參與過的痕跡才好。

  這邊,霜兒在想盡辦法摘清自己。那邊,博吉利宜爾哈卻在努力往深淵裡跳。

  「你這賤婢!」博吉利宜爾哈又給了碧兒一巴掌。

  碧兒整張臉腫的如同豬頭,一出去便是遭人笑話。

  「竟給本格格丟臉!」博吉利宜爾哈吼道,「藥呢!下了沒?」

  碧兒唯唯諾諾地應著,心頭卻急著還未收到比可達大人的回復。原來她自答應會去給烏拉那拉•雅嫻下藥時,便已想好要遞個話兒出去給比可達大人。萬望他能阻止博吉利宜爾哈的愚蠢行為。

  只是,這都過去兩日了。她仍舊沒有收到回復。

  博吉利宜爾哈見碧兒如同一木頭樁子似得,什麼話都不會說,心頭也厭倦了。罵咧了幾句,又勒令她不准出門給她丟人,方才自己出去了。

  碧兒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在如山的睡意侵犯下,竟變得麻木起來。

  「碧兒姑娘!」突然有人叫她。

  碧兒瞬間張開眼,那人是一粗使丫鬟,掃這院子的,長的其貌不揚。

  「有人托我將這個交給你。」她說完,塞了一個荷包在碧兒手中,又急急的去了。

  碧兒四處看看,確認沒人,方才打開了荷包。只見上面寫著——

  汝按格格命令行之,汝家人自安穩。

  沒有落款!

  她閉上了眼睛,歎了口氣,那字跡正是比可達大人的。

  就連她這小小賤婢都知道不可為之的事,比可達大人怎麼如此貿然決定了?

  她彷彿已經看到了即將到來的死亡。若格格真能成為當今聖上的寵妃,或可還有一線生機。

  如今,她只能求這一切真如格格所願那般順利了!

  ————

  探明了雅嫻格格不在房內,碧兒隨意胡謅了個借口,進了那屋子。

  因著不過都是待選秀女,這守衛還沒有那麼嚴實。碧兒看到那擺放在桌上的茶壺,心思一轉。片刻後,那茶壺中已然撒了藥粉,在那茶壺口處,碧兒更是抹了很多。

  她又拿起那彩釉杯子。在杯口處細心地抹了一圈,放把剩下的細細和著茶葉拌勻。末了,她還將多餘的粉末都撇了去。

  將一切回復原狀後,碧兒回了自己的房間。翻出自己暗中藏著的毒藥,貼身藏好,方才安了心。

  再說那雅嫻,被弘晝拘去莫名其妙地過了半日方才慢慢回轉儲秀宮。

  弘晝今日的不安她也是看在眼裡的,思來想去,彷彿只有指婚這事會讓他如此憂心。雅嫻自認為與他有點交情,在加上前世在她最難的時候,也是弘晝幫著說過話的。於是便首次自告奮勇地表示會幫他留意這屆的待選秀女中拔尖的。

  誰知此話一出,弘晝臉色居然驟變……

  想到此處,雅嫻不禁搖頭:果然還是個孩子麼?這居然是,害羞了?

  雅嫻推開了門,卻沒有看到伺書。

  她拿起茶壺,那茶水是早已涼了的。不過一時口渴,便也顧不得許多。茶水流瀉入那杯中。她敏銳地發現那茶水顏色竟有些渾濁。想來,或是那茶葉泡了許久的緣故吧?

  雅嫻暗自嘲諷自己的多疑:須知這待選秀女的一舉一動皆是有記錄可循,留宿宮中不過是為了更直觀的考驗待選秀女們的品格。是故,這勾心鬥角之事,往往是不動聲色發生的。哪有人會笨拙到在此時動手?真以為這皇宮中的耳目皆是木頭樁子不成?

  雅嫻卻是不知,還真就有人敢不顧忌這些,不惜以命來博,只為不讓她進入殿選呢。

  因了實在口渴的緊,她舉了杯,欲將那茶水一飲而盡……

  #無責任小劇場#

  ===============

  熹妃:(難道皇上發現我想害皇后那賤人的侄女)┬ˍ┬兒子,你要救救你老媽!

  弘歷:(媽臉色這麼難看,難道桂嬤嬤手頭拿的真是墮胎藥!難道是——寂寞難耐,老杏出牆了?)媽時間多的話,還是去唸唸佛,繡繡花吧。(這樣你就沒時間去爬牆啦!)

  熹妃:(感動,投其所好麼!果然是我的好兒子!)兒子,媽聽你的,一定去念佛。

  轉身——

  弘歷:蘇培盛,把吳太醫閹了!(讓你還敢給我皇阿瑪戴綠帽子!)

  ===============

  吳太醫or吳公公:老夫慘啊!這報應來的太快了!老夫不過是剛剛送了毒藥進宮,怎麼轉眼之間,老夫的小丁丁就不見了啊!

  
第24章 計中計上

  看到『坤詡宮』三個大字時,伺書才終於鬆了口氣。因著疾步快走而氣喘吁吁的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老遠見著一侍女竟像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迎冬,忙喊了聲:「迎冬姐姐,奴婢有要緊的事求見皇后娘娘!」

  那迎冬聞言轉身,見伺書這狼狽模樣,倒是唬了一跳,忙上前攙住她:「你不伺候著你主子,跑這裡來幹什麼?」

  伺書緊緊抓了她袖子,急道:「迎冬姐姐,勞煩您去通報一聲,奴婢有急事求見皇后娘娘。是關於奴婢主子的。」

  迎冬一聽事關雅嫻格格,忙叫了個小丫頭扶她進去歇歇腳。自個兒急急忙忙地進去了。

  未幾,迎冬急轉出來,沖伺書道:「娘娘召見,你快些點兒。」

  伺書起身過急,眼前黑了一瞬,虧得旁邊的小丫頭激靈才險險沒有摔倒。她推開那小丫頭的手,跟著迎冬匆匆地進去了。

  烏拉那拉皇后坐在那鋪著明黃色靠墊的軟塌上漫不經心地觀賞著自己的護指。伺書規規矩矩地行過了禮,烏拉那拉皇后方命迎冬並著其餘人都下去了。

  「如此冒冒失失的,到底發生了何事?」烏拉那拉皇后看著自己的護指悠悠地問道。

  伺書跪著把事情說了一通,方道:「奴婢因想著不能把這事傳開,故急急來叩見娘娘。只因這事實在是過於重大:那五阿哥拖了奴婢的主子不知往哪裡跑了。奴婢實在追不上,又不敢自己擅作決定。只能冒昧來求娘娘,萬望想個法子遮了過去才好。」

  烏拉那拉皇后這時才正眼看了她:「你這奴才,倒是個忠心的,也有幾分機靈勁兒。」

  伺書忙磕了個頭:「謝娘娘誇獎,伺書愧不敢當,只怕這事被那些宵小之人拿去做了什麼文章,沒得污了我家格格的清名。」

  烏拉那拉皇后道:「這事兒,遮不過去。」

  伺書聽罷,忙又磕了幾個頭:「這事奴婢可以用性命擔保,真不是我家格格的錯。萬求娘娘庇佑!」

  「你先別急,」烏拉那拉皇后停下觀賞護指的動作,「當今這萬歲爺啊,可不是輕與的。在他面前,什麼秘密遮得住?須知,這一動到底不如一靜。」

  伺書早已淚眼汪汪:「可我家格格……」

  「五阿哥平素是個沒心機的。裕妃也是個粗心的,」烏拉那拉皇后笑道,「可是,這弘晝,卻是在熹妃名下養大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這件事其實是熹妃……」伺書大驚。

  「噤聲,」烏拉那拉皇后輕聲道,「這事,你須得爛進肚子裡去。」

  伺書懷著滿腹對自家格格的擔心走了。烏拉那拉皇后將軟塌矮桌上的果盤中小銀刀拾起,輕輕將那果子切成了兩半……

  ————

  雅嫻正要將那茶水一飲而盡之時,卻敏銳地發現了不對。

  她放下了茶杯。

  藏身在暗處的粘桿處侍衛見狀輕輕吐了口氣,收住即將踏出的步子,又藏匿回了暗處。

  雅嫻看著那杯沿,臉上揚起了笑。她輕輕用指尖刮著那杯沿。果不其然,真的落下了粉末。

  她起身,步履極輕地將房間搜查了一遍。終於放了心,回到桌前,她仔細地翻看著。

  那茶葉盒中的茶葉輕輕捻起,仔細看時,方看到了細小的粉末。她想了想,拎起茶壺倒了水在桌上。果然那水色也微微泛黃。

  這倒是越發有趣了。

  下毒之人,必是心思極其敏銳的——她將毒下在了不同的幾處:若她回來直接喝茶,一定會中毒。若伺書發現這茶水冷了,要去換水,重放茶葉時,依舊會中毒。若只喝白水,只要她沾了這茶杯口,依舊會中毒。

  『那麼,若是萬一,這茶杯也碎了呢?』

  雅嫻想著,便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果然在那茶壺口又發現了那粉末。

  雅嫻不得不為這人的心思縝密鼓掌叫好。

  可是,這樣敏銳聰慧之人,又為何會選了這麼笨的招數。對她下藥?難道,那人真的自信到沒人能查得出她的身份?還是說,對於中選的慾望已經超越了一切?

  雅嫻想不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若不是因為練習騎射。五感比普通人稍稍敏銳了些,此時恐怕她已然是中招了。

  只是,這人到底是下的什麼毒呢?

  【[摳鼻〕親,讓本大人來友情提示你一次吧!干吧爹!這其實,是瀉藥喲!吃了會拉到虛脫的!】系統君用異常歡脫的語氣說完了。

  「剛剛為何不提示我這水有問題?」雅嫻問它。

  【[星星眼〕親,乃不可以作弊的喲!本大人如此正直善良,怎麼會為人作弊呢!這些事如果親不自己發現,本大人是無法干預的喲!】雅嫻聞言沉默了許久,方道:「原來你也是有所限制的,並非無所不能。」

  ————

  伺書回到房間時,便見著自家格格面色蒼白地趴在桌上,冷汗潸潸。

  地上,是滾落著一隻茶杯。

  伺書趕緊過去查看雅嫻的身體。卻見她緊閉了眼,一言不發。伺書嚇壞了,忙跌聲問道:「格格,格格,您哪裡不爽利?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雅嫻忽然從桌上直起身,衝著她輕笑。

  伺書這一驚,險些滑倒,她虛弱的看著雅嫻:「格格沒事就太好了,奴婢剛剛從坤詡宮那裡回來。皇后娘娘提示奴婢,這五阿哥來找您大概是熹妃娘娘從中作祟的。」

  「熹妃?」雅嫻想起前世種種,再一想到弘晝的樣子,斷然回道,「絕不可能,五阿哥向來聰慧,斷不可能是被人慫恿的。」

  『聰慧?』想到聽人說起五阿哥弘晝時的評論,再想著烏拉那拉皇后說的話,伺書感覺極為困惑:「可是,皇后娘娘說,五阿哥天生沒有什麼心眼兒啊。」

  雅嫻撲哧一笑:這弘晝若是心眼兒不夠多,世上倒真是沒有癡傻之人了。不過,她倒也不好說,只說道:「我方才演的像不像?」

  伺書眨了眨眼睛,不理解:「格格說什麼呢?」

  「你先看看這些個東西,」雅嫻指了指地上的茶杯和桌上的茶壺,「這裡頭,可是有不少的好料呢。」

  伺書心頭一緊,忙仔細看去,她用指甲刮了些粉末出來。怒道:「這是哪個賤人做的?格格,奴婢這就稟告皇后娘娘去。」

  「稟告了皇后娘娘又能如何?」雅嫻笑道,「笨丫頭,這些個事兒,是要講究證據的。」

  「格格,這證據讓皇后娘娘幫忙找不就行了嗎?」伺書依舊不解。

  雅嫻歎了口氣:到底,伺書無論再聰慧,也不過是一剛滿14歲的女童罷了。

  「那我問你,若給我下毒的人,是一個大官之女呢?」雅嫻問道。

  伺書覺得這問題很莫名奇妙,卻仍是恭恭敬敬地答了:「格格的父親可是正黃旗的佐領大人呢,格格的姑父更是當今聖上。哪個敢得罪格格的?」

  誰知,雅嫻卻是搖了搖頭:「你須知這蟻多咬死象之理,況,我家有親戚,不代表旁的家便沒有了。皇上雖是我姑父……但,你觀之那已故三阿哥下場如何?」

  弘時雖已被過繼給了康熙的第八子,與雍正帝的阿哥們再無關係。但在雅嫻心中,他卻始終是弘晝的三哥。

  伺書一驚,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錯,跪下磕了個頭。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而藏身在暗處的粘桿處侍衛,卻在雅嫻說起已故三阿哥弘時之時,連心跳都停拍了一瞬。

  「可是格格,我們要怎樣才能抓到那幕後之人呢。」伺書問道。

  雅嫻卻只是看著她:「我一時不察,竟喝了這毒水。現今臥病在床,卻仍想著要瞞了所有人,萬不能失了這殿選的機會。你身為我的奴婢,可別將我身體不適的事兒說漏了嘴。」

  伺書睜大眼睛,看著根本沒事的雅嫻。見她笑的狡黠,突然悟了:「奴婢明白了!這茶杯茶壺,奴婢都收好。格格,奴婢要去請太醫嗎?」

  雅嫻笑道:「既是我苦心遮掩身體不適的事情,又怎能勞煩太醫呢?」

  伺書也笑了:「正是呢,格格是該好好歇歇了。」

  ————

  養心殿。

  雍正帝聽聞『三阿哥』時,手中筆一頓,一大滴紅色硃砂落在那雪白的奏章上,如同泣出的血來,觸目驚心!

  那跪在下方的粘桿處侍衛偷偷覷了一眼,低下頭繼續報告:「雅嫻格格似乎是想托病,讓那幕後主使自己現身呢。」

  「還算聰明,」雍正點評道,「繼續盯緊了。」

  「庶!」那粘桿處侍衛應了一聲。身形一閃,便離開了。

  雍正帝復又低頭,卻不知為何,竟再也落不下筆去……

  ————

  翌日清晨。

  伺書低著頭,拎著個食盒急匆匆的走向儲秀宮。卻見著那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帶著她那滿臉巴掌印子的侍女正堵在路上笑看著她呢。

  這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在這屆待選秀女中可算是出了大名。背地裡不知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呢。待選秀女們瞧不起她那目中無人的做派,明明長的一般,卻總認為自己美的無與倫比。在聽說她前番大選時,竟為了少個對手,把五圖什佐領家的格格推下水。這些待選秀女們就更瞧不上她了。

  而婢女們討厭她的原因卻更直接——看看她身邊的碧兒。天天頂著一臉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腫脹大臉過市。上頭還時不時又增加一些新的印子。同位婢女的,哪個還喜歡的起這樣的主子來?

  伺書自然也不例外。

  她皺了眉頭,敷衍的行了個禮問了好便疾步朝前走去。卻不妨那博吉利宜爾哈突然大聲道:「你家格格這幾天怎麼都不出來了?難道,竟是病了不成?」

  伺書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轉身,皮笑肉不笑道:「格格,您做事說話,萬望注意些分寸。我家格格健壯的很呢,就是不知道,格格……」

  她剩下的話,全封死在心裡: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您的瘋病好了沒?

  博吉利宜爾哈格格笑聲突的大了起來:「本格格聽說你家格格得痢疾了?這可了不得!痢疾會死人的!這般大事,你們怎能……」

  「你胡說!」伺書反駁道,「我家格格好著呢!」

  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大笑道:「那你何不揭開食盒蓋子與本格格瞧瞧?聽說你家主子在偷著吃藥呢。這可不成,這是作弊啊!」

  「喲!怎麼能作弊呢!」突然有人陰陽怪氣道。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兒啊。」又有人說道。

  伺書轉身,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身邊圍了如此多的待選秀女。他們指指咄咄著,正在亂嚷嚷著。

  「博吉利宜爾哈格格!」伺書急了,「您到底安得是什麼心腸?我家格格分明就是好好的。您怎麼能亂說?」

  「是不是得了痢疾,讓你家格格出來給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大聲說道。

  那些個秀女聰明點兒的,便沉默著不說話,稍微不經事兒的,被博吉利宜爾哈挑逗著也跟著胡亂鬧了起來——

  「讓你家格格出來!」

  「痢疾是會傳染的!」

  伺書正不知所措之時。人群『呼』地一下分開。遠處一身穿藍色旗袍,腳踩著花盆底的貴婦帶著兩個個侍女緩緩走來,那貴婦語氣中含著薄怒:「痢疾?!本宮倒是要好好的瞧個明白,瞅瞅這儲秀宮亂哄哄地到底是怎麼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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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計中計中

  伺書抬頭看時,卻是平時面人兒似得裕妃娘娘。她忙跪了下去磕頭:「奴婢叩見裕妃娘娘。」

  那些個傻了眼的待選秀女們聽了,也都盡數跪了下去。一時間請安聲參差不齊,音色細嫩,倒是好聽的緊。

  這所有人都跪了,方顯出博吉利宜爾哈的不同來,她還傻愣愣地站著。碧兒實在無奈,只得扯了她衣袖一下。那博吉利宜爾哈方醒悟,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跪下去行了禮。但那動作和語氣卻顯得極為敷衍。

  裕妃卻是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手中慢慢數著佛珠。她身邊的一個宮女走上前半步,面無表情道:「各位小主請起來吧。」

  這下子聲音倒是整齊了些,一片謝恩過後。地上跪著的只剩下了丫鬟們。

  裕妃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來:「哪個是雅嫻格格的丫鬟?」

  伺書心頭暗自疑惑這裕妃平素又不是沒有見過她,嘴裡卻忙道:「奴婢正是雅嫻小主的丫鬟。」

  這格格卻與小主是不同的。

  滿人的格格分兩種,未出閨的,被成為格格。這格格的尊貴卻不下於男兒,在家裡甚至比正經的兄嫂弟媳還要有地位;而另一類被稱為格格的,卻是男子的低階妾,這一類的不僅沒有尊貴可言,甚至還有些個上不得檯面。

  而這小主,卻是宮廷內對待選秀女或者是低級嬪妃的稱呼。

  雅嫻還未出嫁,被稱為格格,也是往尊貴處講。這裕妃身邊的宮女既用了『小主』一次。自然也含了裕妃的意思在內。伺書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再繼續喊自家主子為『格格』了。

  裕妃看了她一眼:「倒是個巧言令色的。」

  這『巧言令色』可不是什麼好話,伺書心頭一突:難不成皇后娘娘竟是猜錯了?熹妃娘娘並未插手對付格格?

  博吉利宜爾哈在一旁早已忍不住:「裕妃娘娘,那雅嫻小主八成是染了痢疾。這可是了不得的事兒……」

  「住嘴!娘娘說話哪有你插話的份兒!」裕妃身邊的另一個侍女喝道。

  博吉利宜爾哈一愣,眼中瞬間閃過一抹濃烈的恨意。

  裕妃看在眼裡,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女子家世倒是尚可,但其餘的……真是配不上弘晝。

  這樣一想,她倒也打消了為弘晝求娶博吉利宜爾哈格格的念頭。

  博吉利宜爾哈倒不知道,她只因這一句多嘴,便丟掉了可能會有的皇子嫡福晉身份。不過,或許她就算知道了,也不覺得可惜。她的目標可從來都是烏拉那拉皇后身下的寶座呢。

  「回裕妃娘娘,雅嫻小主身體康健的很,並沒有博吉利宜爾哈小主說的那個什麼病。」伺書磕了個頭,誠懇地說道。

  「她撒謊!」博吉利宜爾哈不顧儀態,指著伺書便吼了起來,「她家主子分明在鬧肚子……」

  「博吉利宜爾哈格格,您怎麼那麼確定!除非,」伺書終於想明白了,「除非我家主子根本不是病了,而是被什麼人給下了毒!」

  博吉利宜爾哈聞言,立刻轉身去看跪在身後的碧兒,而碧兒的頭卻埋得更低,根本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她慌張地看向裕妃:「娘娘,這真……」

  裕妃終於看不下去她的蠢樣:「去看看你家格格吧,這一晃也有大半年沒見著她了。」

  伺書聞言,不敢阻攔,只能在前頭帶了路……

  ————

  雅嫻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臉上細細地抹了粉末,顯得格外蒼白。

  伺書推門進來的時候,她睫毛微動,剛想起身,卻聽伺書道:「裕妃娘娘,我家主子正在歇晌覺呢。您看,要不等我家主子起身了,奴婢在稟告主子?」

  雅嫻閉緊了眼,腦海中卻飛速運轉起來:這裕妃,此時出現在這裡,是要做什麼?

  雅嫻從來沒有懷疑過裕妃會是這幕後的主謀,只因為裕妃太靜了。她彷彿什麼都不在意,從來不爭,不搶。

  雅嫻初時也不懂裕妃為何會這樣?

  後來,在翻閱那卷《金剛經》時,她終於懂的。經文說: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危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或許,裕妃的只是因為不在意,所以才不爭吧。

  可,她既然不在意,不爭,今兒又為何要來呢?她可不認為,自己和裕妃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要知道,就連姑爸爸烏拉那拉皇后都沒有派人來看過她。

  她這廂在猜測著裕妃的來意,那邊裕妃卻說道:「無妨,橫豎本宮只是來看她一眼便罷了。」

  伺書阻攔不得,只能任著裕妃走上前去,狠狠地一掀帳子。

  她打量了雅嫻良久,終於出聲道:「來了,還不快請太醫!伺書,你還不去通知那布爾大人準備接女兒回去?都病成這般樣子了,還選得什麼秀?」

  不知為何,雅嫻從她狀似關心的話語中,隱約嗅到了一股子壓抑的恨意及厭惡。她不由得納悶起來,這裕妃為何會對她產生這樣般大的仇恨?

  雅嫻知道,自己必須醒來了,否則這次的選秀一定不成。她雖然也不想選秀,但這系統卻明晃晃的提示過:通過選秀,乃寵妃任務中極為重要的一環。沒有通過,則扣除全身一半屬生。

  「伺書,渴……」她『嚶嚀』了一聲,輕輕道。

  伺書應了一聲,忙去倒水。

  半扶起雅嫻來,伺書慢慢給她餵了水,雅嫻方終於『清醒』了些。看著裕妃娘娘時,卻『咦』了一聲:「我眼花了嗎?怎麼看到裕妃娘娘了?」

  「小主,是裕妃娘娘來看您了。」伺書道。

  一句『小主』令雅嫻心頭的疑惑越發深重了。

  看了看裕妃身後的那些個待選秀女和丫鬟們。她心念一轉,作強撐狀下了塌,跪倒在裕妃娘娘腳邊:「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昨個兒不過是回來多喝了口子水。便一直鬧肚,娘娘,您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啊!」

  身後的待選秀女們有些騷亂起來。

  裕妃的臉色也不太好:「你病糊塗了,這宮裡怎麼會有如此陰私之事?伺書,還不趕緊為你家主子打點行李?」

  雅嫻又磕了個頭,泣道:「娘娘,那杯子並剩餘的茶水,伺書已經收起來封好了。奴婢能不能繼續參選不打緊,關鍵是,奴婢怕這等子小人再害了旁的姐姐!」

  這一句話,讓原本已經開始浮動的人心更加渙散。

  「裕妃娘娘,奴婢抖膽懇請娘娘徹查此事!」布順達格格原本就想要搭上雅嫻這條線,此時一咬牙,竟是將全副賭注都徹底押在了雅嫻身上。

  這句話一出口,那些個已經被雅嫻的話鬧得心頭不安的格格們立刻也跪了下去:「懇請娘娘徹查此事!」

  裕妃身子晃了晃,已明白自己今兒個所做的努力俱已白白廢了。她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雅嫻,手中佛珠轉動突的加快。

  語氣努力地和藹:「那,便查吧。」

  她眼睛一瞇:「可這查,卻不能鬧大了,以免有失國體。這樣,既然是雅嫻格格自己的先喊冤的。那麼這事就讓雅嫻格格去查吧。這離殿選不到三日了,雅嫻格格不如在明日此時將結果公佈出來。以免影響其他小主們待選的心情。」

  她說完又慈祥的笑了一笑:「當然,為了小主們的健康,本宮明兒個會想皇后娘娘請命,著太醫來為各位小主問脈。雅嫻格格若是——倒是也可以休息,反正,雅嫻格格身後有皇后娘娘呢,即使是空口白話,也翻不到你頭上的。」

  這話一出,已為雅嫻拉足了不少仇恨。就連布順達格格的顏色都有些黯淡。

  裕妃掃了一圈眾待選秀女的神色,方滿意了自己的作為。復又關心道:「雅嫻格格這臉色可是白的嚇人,要不,先靜養著吧。」

  雅嫻雖不知裕妃到底為何要對付她,卻依舊謝了恩:「多謝娘娘關心,奴婢沒事,明日此時,還煩娘娘再來一趟儲秀宮,當面為這事兒做個鑒定。」

  裕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滿含著:讚賞和遺憾。

  手中的佛珠轉的倒是慢了很多,許久方道:「本宮明日自然會到。」

  ————

  熹妃跪在觀世音大士像前念著經文。桂嬤嬤推了門進來:「娘娘,裕妃去了儲秀宮。」

  熹妃『刷』地睜開了眼:「裕妃去了儲秀宮?」

  那個平時看起來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除了請安和必要的宴席外,從不離開自己房間的女人居然捨得離開她那窩了?

  「可不是呢,聽說是去看望雅嫻格格的。」桂嬤嬤道,「今兒鬧的倒是格外熱鬧,彷彿在說什麼雅嫻格格患了痢疾,又鬧騰著什麼不是痢疾,原來是中了藥,鬧騰著一日內找到下手的人呢。」

  「看來那蠢貨倒是下了藥,把痕跡清理乾淨沒有?」熹妃若有所思。

  「已然乾淨了。」桂嬤嬤道,「娘娘,奴婢有疑問,明明那麼好的機會,娘娘何必要放過那丫頭呢。」

  「弘歷昨日提醒了本宮,」熹妃苦笑著搖了搖頭,「那位可是對這臭丫頭在意的很呢。」

  桂嬤嬤聽罷,渾身一個激靈:「娘娘顧慮的甚是,奴婢立刻再檢查一遍。娘娘,裕妃雖不知為何,卻出了這個頭,咱們要不要把這些線索都移到她身上去?」

  熹妃聽罷,倒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子。最終卻是拒絕了這個聽上去無比誘惑的建議:「裕妃不足為慮,當前最要緊的還是謹言慎行。避開這個風頭再圖後計。」

  ————

  坤詡宮。

  「裕妃?」皇后娘娘手一動,一朵盛開的格外鮮妍的花朵從枝頭飛落下來。她順手把那剪子讓那迎夏拿著,「這裕妃。難不成是為她的弘晝去的?」

  她語氣中帶著十足的嘲諷味道。

  迎夏低了頭,一句話都不敢應答。

  「讓人從旁協助著點兒,萬一雅嫻找不到……」她眸光一深,「沒有萬一,我烏拉那拉家的格格從不是那種養在溫室中的花朵。」

  那紅色的花汁順著她的手指,慢慢流淌出來……

  ————

  永和宮。

  「五阿哥,娘娘說了,誰來都不讓進!」

  「滾開!」弘晝發狠道。

  「五阿哥,求您別為難奴……」

  「滾!」弘晝一腳狠踢過去。將那奴才踢開。自己推了門,進去了。

  裕妃斜靠在美人榻上,兩個宮女,一個拿著美人錘輕輕地錘著裕妃的腿。另一個則正給裕妃按揉著肩部。

  「你如今這本事倒是越發的大了。」裕妃閉著眼,慢悠悠地說,她的手中還轉著佛珠。

  「母妃,您去找了雅嫻的麻煩?」弘晝問道。

  裕妃睜開眼,揮退兩個宮女。放起身對著弘晝:「孽子!跪下!」

  弘晝『刷』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卻仍是挺直了腰看著她:「母妃,你為什麼要去找雅嫻的麻煩?」

  裕妃氣的渾身顫抖,手中的佛珠轉的越來越快:「這就是你同母妃說話的態度?你的孝都學到哪裡去了?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天下女人何其之多,犯得著你癡迷成這樣這樣?」

  「那母妃呢?不過只是個男人,天下男人何其之多,母妃卻為了一個得不到的男人賠上了自己,賠上了兒子的一生?!」

  
第26章 計中計下

  裕妃聞言險些厥倒過去,她手指著弘晝,疊聲斥道:「孽子!孽子!」

  弘晝冷笑道:「母妃你愛慕那個男人,為了那個男人自願進了皇阿瑪的府邸。為了救那個男人,竟差點連累了自己的家族,導致自己的父親險些丟了官。為了那個男人,和熹妃達成協議。不僅默許了熹妃對自己的兒子下毒,還刻意教導自己的兒子不去爭奪那個位置。母妃,您何其自私!!!」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那藥不過是讓你身體虛弱點兒罷了,」裕妃連連搖頭,平素端莊靜好的樣子全然不見,「若是不這樣,他便會死,他不能死!我不能讓他死!他和別人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雅嫻對於兒子也是不同的!」弘晝道。

  「可她終究不是你的人!」裕妃吼道,「她終將會嫁給弘歷,她是你的嫂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犯錯。我不能!」

  「犯錯?」弘晝似哭似笑,「母妃,我已然答應了您放棄了她。您還想要我怎樣?」

  「你是唬我,我已經聽說了。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著她就……」裕妃說著,竟突然大笑起來,「是了,若是她死了,就好了,這便不會有事了。對,只要做的乾淨點……」

  「裕妃娘娘!」弘晝急聲哀求道,「您還要兒子怎麼做?您到底要怎樣才能打消這些念頭?」

  裕妃後退一步:「本宮是在為你好,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才是。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她不值得。她這一屆絕對不能參加選秀,不,下屆也不能!本宮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女人毀了。」

  弘晝聞言閉上眼,復又睜開。眼中只餘痛苦:「裕妃娘娘,您愛慕的那人前個兒剛剛抬進第十四房妾。」

  裕妃臉色瞬間蒼白,好半天才顫著唇道:「這是應當的,男人便是該如此。這是正理。多妻多妾,多子多福。」

  弘晝受不了她的自欺欺人:「裕妃娘娘,您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雅嫻?您索性一次全部告訴本王,本王自會履行。」

  裕妃聽得那聲『本王』瞬時清醒,淚水撲簌簌的落下,厲聲哭道:「本宮,本宮是你母妃啊!你怎麼能如此重傷本宮的心?!」

  弘晝早已從地上起身:「本王亦是裕妃娘娘的親子。所以,裕妃娘娘不妨與本王坦誠一些,有什麼要求不妨一次說個清楚……」

  『啪』

  裕妃衝上去狠狠打了弘晝一耳光,她聲音嘶啞淒厲:「孽子,本宮是你親母!你竟敢……」

  她的手卻被弘晝狠狠抓住:「您是我的親母,可是,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我從未有過親母。」

  ————

  「伺書,你已經在我面前晃了28次了,」雅嫻無奈地放下書,「說吧,有什麼事?」

  伺書聞言露出一臉焦急之色:「格格,天已經快黑了,今兒可就要過去了。」

  雅嫻點頭:「那又怎的?」

  「格格,今兒個晌午裕妃娘娘可是說……」伺書簡直快要急瘋了,偏偏卻攤上一個不急不緩的主子,「裕妃娘娘可是明兒晌午就要來看格格找那下毒的呢。」

  「這倒是不急得。」雅嫻淡淡地笑了,突然,她臉色一變,放下了書,手緊捂著小腹。

  那伺書還在喋喋不休地念著:「我的好格格啊,您是不急,可是明兒要是找不到……咦?格格,您怎麼了?」

  雅嫻強作笑顏:「扶我到榻上去。」

  伺書趕緊扶了,雅嫻歪靠在榻上,用極為不自然的口吻對伺書說:「去取條月事帶來,另外,給我來杯熱水,不要茶。」

  伺書篤地睜大了眼:「格格,您天葵終於來了?」

  ————

  儲秀宮。

  才至正午,已有不少待選秀女聚在了儲秀宮的小八角亭中。那些個待選秀女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子話,無論是懷著要看雅嫻出醜的,還是真真切切怕真的有人下毒的。都聊得格外起勁。

  「裕妃娘娘到!」小太監扯足了嗓子喊道。

  「奴婢叩見裕妃娘娘!」眾待選秀女們紛紛跪倒在地,磕頭行禮。

  「小主們請起!」依舊還是那個宮女代了裕妃讓眾人起身。

  裕妃看上去顯得格外憔悴,就連那些個脂粉也遮不住她眼角的皺紋,更別說她眼底深深的疲憊。

  她整個人斜靠在一個嬤嬤身上,手指遲鈍的轉著佛珠。隨意看了看周圍,聲音有點子沙啞:「雅嫻格格呢?」

  「奴婢叩見裕妃娘娘!」雅嫻帶著伺書趕來,朝著已經進入亭中的裕妃行禮。

  裕妃轉頭看了看她,臉上看不出喜怒:「起來吧。」

  「格格今兒個臉色好了許多,」裕妃手中的佛珠時常忘了轉動,「開始吧。」

  「庶。」

  雅嫻轉身看向待選秀女們:「這個下毒之人,便在你們之中。」

  待選秀女們一片嘩然,雅嫻輕輕勾唇一笑:「這人,不僅就在其中,昨兒個還說了老大一長串話來。」

  其實,據伺書昨兒的匯報,這在場的待選秀女,哪個不是說了一長串子話出來?這個問題其實和第一個一樣,絕不會錯的。也最容易攻破真正下毒之人的心防。

  待選秀女們開始互相猜疑,悄悄地離身旁的人遠了點兒。雅嫻注意觀察著每一個人的神色,當看到博吉利宜爾哈臉上的不安及擔憂時。她多凝視了會兒。

  這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總覺得,好像疏忽了什麼似得。

  可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雅嫻看著眾人臉上相差不多的不安及擔憂。微微地皺了眉頭:是了!原來是這裡不對!

  雅嫻把心中列出的幾個懷疑對像劃掉了三個。

  她接下來繼續道:「這個下毒的人,家中地位不低。」

  這當然也是顯而易見的:若是地位低了,哪裡能住到這儲秀宮中來?這儲秀宮中如今住的可都是上三旗的貴女,其餘旗的,都分到不起眼的院落去了。

  她留意著布順達、博吉利宜爾哈和另一個叫做哈宜呼的正白旗貴女。只見布順達眉頭輕輕顰起,彷彿在思考什麼。而博吉利宜爾哈滿臉全是驚恐。哈宜呼同其他待選秀女一般,也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人。

  雅嫻繼續說道:「這個人,和奴婢曾有過過節。深深地恨著奴婢。」

  這一點,能滿足的人也有很多。畢竟這『過節』二字,面子上的算,藏在心裡的也算。由於雅嫻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女,不少待選秀女都心存嫉恨。要想找同她有過節,並深深恨著她的,那簡直太多了。

  雅嫻一目不錯地看著這三個人,卻見在她說完這番話後,博吉利宜爾哈的目光帶著恐懼和躲避。博吉利宜爾哈下意識往身後一看。

  這一看,卻是讓雅嫻發現了問題:別的待選秀女身後都站著丫鬟。而這博吉利宜爾哈身後,卻是空的!

  雅嫻早已有所耳聞,這博吉利宜爾哈格格心胸狹小,對下人刻薄,不懂為人處事,見誰都刺三分。也正因為如此,雅嫻一直以來都將她是下藥之人的可能性放到最低。

  可是,如今一想,她的思想卻是進了個誤區:那人為何一定要是待選秀女自己呢?

  「這個人,大家都不太喜歡她。」她越來越篤定了,「哦,對了,這藥不一定是她親手下的。」

  她留意觀察著,果然博吉利宜爾哈臉上的不安越來越深。

  雅嫻歎了口氣,從伺書的話中,她自然是明瞭烏拉那拉皇后的意思。可現在卻不是最好與熹妃對上的時候,一念至此,雅嫻又歎了口氣:真的不甘心啊。這輩子居然還要走上輩子的路嗎?

  「本來,這個人以為她做的天衣無縫了,」雅嫻搖了搖頭,「可惜,下藥的時候,卻是被一個宮女親眼看到了。真是可惜,居然就這樣功虧一簣了,你說是吧,博吉利宜爾哈小主?!」

  博吉利宜爾哈聽到雅嫻點了她的名字,登時便要跳起來:「你胡說!我才沒有讓碧兒去下藥!明明就是你自己病了……」

  裕妃按了按隱隱發痛的額角:「夠了!把她拿下!」

  「庶!」兩個太監立刻過去抓住了博吉利宜爾哈。

  博吉利宜爾哈一邊掙扎一邊吼道:「我說了,真的不是我,我說了!」

  「掌嘴!」裕妃道。

  「半點規矩都不懂!誰教你在主子面前『我』來『我』去的?」扶著裕妃的那老嬤嬤看她彷彿是在看一對狗屎,「奴婢看來,這位小主……這位小主彷彿該重新學學規矩了。」

  裕妃沒有搭言,只是看著雅嫻,道:「既已然找到了下藥之人,這事就此揭過。來了,去把那以下犯上的奴才給我綁來!」

  雅嫻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她準備的證物什麼都沒有用著。這博吉利宜爾哈委實是個沉不住氣的。這樣的人,前生,彷彿也就只有那隻鳥兒了。

  上輩子是她蠢,才會敗在那只什麼都不懂的鳥手上。是她顧慮太多,太過愛他,才會委曲求全,一次次地被傷害,卻覺得那是為了他好,於是永不悔悟。

  而這一世,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這做事,倒是爽快多了。

  半晌。那前去捉人的太監丫鬟方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噗通』一聲跪在裕妃面前:「娘娘,那賤婢死了……」

  ————

  那一日,裕妃臨走時那悠長而深邃的目光看的雅嫻完全不知所措。

  那裕妃良久方歎了聲氣,身上的那股子氣勢也因此弱了下來。整個人彷彿一瞬間蒼老了不止十歲,她看著雅嫻,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放過他吧。」

  雅嫻還要問時,裕妃卻帶著丫鬟太監們回去了。

  而那短短的一句話,也困擾了雅嫻很久:那個他,是誰?弘歷嗎?應該是他沒有放過她才對吧。

  雅嫻正在胡思亂想時,卻聽著小太監拉長了嗓子喊道——

  「宣正黃旗佐領烏拉那拉•那布爾之女烏拉那拉•雅嫻;正黃旗副佐領覺爾察•博西勒之女覺爾察•豐克裡宜爾哈;正黃旗參領巴雅拉•佛爾果充之女巴拉雅•紐倫;正黃旗參領步蘇克•納穆之女步蘇克•扎克薩克入殿覲見!」

  她深吸了口氣,並著那三個自人群中走出的女子,排成一列,朝著她們未知的命運走去……

  
第27章 明槍暗箭上

  待四人行了禮,方聽到上頭傳來一拖長了調子的尖細嗓音:「四位小主,請抬起頭來吧。」

  雅嫻偷眼瞧去,只見自個兒身邊的那個粉衣宮裝女子全身都在細微地顫抖著。她忍不住想起當年的自己來,那時,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吧。

  「庶!」

  雖然被命令抬起頭來,但入宮後所受到的教育卻告訴她們:抬頭正眼看主子乃大忌諱。故,她們雖被命令抬起頭來,卻也只是抬頭,低了眼。以鼻觀口,半絲兒不敢亂看。

  半晌,那上頭方傳來一和藹之聲:「皇后姐姐,妹妹覺得那左側第三位女子生的挺好。」

  烏拉那拉皇后看了眼身旁的太監,那太監立刻回道:「回稟娘娘,那左側第三位女子正是覺爾察•博西勒大人之女豐克裡宜爾哈小主,現年16歲了。前番因為母孝沒有參選。」

  烏拉那拉皇后點了點頭:「倒是個守禮的。」

  左側坐著的熹妃秀秀氣氣地道:「奴婢看,也是個不錯的,姐姐的眼光當然不錯?」

  烏拉那拉皇后厭倦極了她這副溫柔小意的做派,冷冷道:「本宮可沒有個做奴才的妹妹。」

  熹妃一愣,繼續道:「是妹妹失言了,姐姐,可要看看這豐克裡宜爾哈小主的才藝?」

  烏拉那拉皇后微微點頭,方道:「豐克裡宜爾哈小主。」

  「奴婢在。」那被點了名的女子磕了個頭。

  「你可念過什麼書?」

  那女子睜著大眼睛,看著烏拉那拉皇后:「奴婢是滿人,奴婢不念漢書的。」

  「那,我滿洲人的書呢?」烏拉那拉皇后又問。

  「奴婢,」那女子顯然有些慌亂,「女子無才便是德。」

  烏拉那拉皇后笑的更加和藹:「這『女子無才便是德』是漢家的說法,你既自稱滿洲女子可以不念漢書,卻又認為漢人的說法對。本宮是真不知該如何說了。」

  她看了看裕妃和熹妃:「兩位妹妹覺得呢?」

  裕妃數著手中的佛珠,無所謂道:「妹妹但憑姐姐做主。」

  熹妃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然後和和婉婉道:「妹妹也是一樣的。」

  烏拉那拉皇后乃笑道:「撂牌子,賜花!」

  早有侍立一旁的宮女端了花上來,那豐克裡宜爾哈聞言,身子早已癱軟了,眼中的淚水不住落下。卻不敢哭出聲來。

  熹妃眼神一轉,伸手指了雅嫻左邊的那個:「妹妹瞅著這丫頭倒是端莊大方的很。」

  裕妃眼中閃過一抹諷刺,復又低了頭,繼續數自己手中的佛珠。

  「回娘娘,那位便是步蘇克•納穆大人之女步蘇克•扎克薩克小主。扎克薩克小主今年正好13.」那旁邊的太監忙道。

  烏拉那拉皇后笑道:「咱滿人女子倒是很不必學什麼詩書。但這為丈夫親手縫製些貼身之物,卻是要的。不知扎克薩克小主刺繡如何?」

  那扎克薩克小主當即磕頭道:「奴婢手藝粗糙,只是尚可而已。」

  烏拉那拉皇后點頭:「留牌子,賜荷包。」

  裕妃道:「妹妹看,這位小主很不錯,沉穩,長的也很好。」

  熹妃一看,竟是那烏拉那拉•雅嫻,當即就有些不樂,卻還是笑道:「姐姐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方才皇后姐姐也說了,這刺繡很重要,來人啊,拿刺繡包來。」

  烏拉那拉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卻笑道:「來人,搬秀墩來,這刺繡需要功夫。總不能讓這位小主跪著繡吧。」

  「姐姐。這將將才看了三輪秀女呢。」熹妃道,「為了不耽誤時間,要不就讓這位小主在半柱香內繡完吧。這既要考驗,不如圖個喜慶,勒令她繡出姐姐的風姿可好?」

  烏拉那拉皇后眼中憤怒更甚,口中卻道:「妹妹所言甚是,只是這繡人半柱香內,卻是難以完成的。本宮看,編隨便繡點……」

  熹妃第一次不顧尊卑地搶了話:「姐姐此言差矣!這能繡多少便繡多少是了,最後這成果,只是請皇上評判。」

  「這區區選秀小事,本宮看就不必勞煩皇上了。」烏拉那拉皇后道。

  熹妃看了一眼裕妃,使了個眼色。裕妃無奈,只得放下手中的佛珠,看向烏拉那拉皇后:「妹妹覺得熹妃姐姐說的甚是,這主意真是妙極!不過,妹妹覺得,這半柱香時間委實也太短了些,不如便以一炷香為期如何?」

  熹妃暗恨裕妃竟想著兩邊都不得罪,但此時卻不好翻臉,只道:「裕妃妹妹所言甚是。」

  烏拉那拉皇后暗恨這裕妃竟不顧尊卑與熹妃同流合污,竟想看著自家侄女出醜,但卻因三個主考官有兩個都意見想同。即使她貴為皇后,卻也不得不依了一回:「這位秀女,你可聽清了?這一炷香之內,你要繡出本宮的大致輪廓。」

  熹妃憤恨烏拉那拉皇后如此狡猾,竟將容貌換成了:輪廓。難度瞬時低了不少。她笑道:「這位秀女,你可聽清了皇后娘娘的題目?這一炷香內,你要繡出皇后娘娘的大概輪廓,並著這寶殿的恢弘氣勢。你可聽清了?」

  烏拉那拉皇后聽罷幾欲撕了熹妃,衣袖中的手將扶手捏的死緊,青筋暴起。臉上卻依舊端莊大方:「當然,有個大概的模樣,能看出這座殿的名稱便好。」

  熹妃聲音細細地,溫柔似水:「皇后姐姐說的極是。」

  雅嫻無奈,磕了個頭:「庶。」

  那繡布和繡墩卻是早已擺好了。雅嫻磕了個頭,方起了身,坐在了秀墩上。

  拿起繡針,穿了線,卻聽聞腦海中的提示:【親!親!這針被人做手腳了!親!】雅嫻是刺繡技能修滿了的。拿起針的瞬間就已經發現了不對,此時被系統君一提醒,她便更加確定這針被做了手腳。

  是誰做的,目的為何,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這其中,有裕妃多少力?

  『你能為我將這針換了嗎?』她問系統。

  【親,你的親密值為零,無法兌換。】雅嫻眼睛瞇起,眼見著那小太監捧了香爐進殿,她心一橫,起身跪下:「稟娘娘,奴婢懇請能用奴婢平時用的繡針。」

  熹妃剛要說話,卻被烏拉那拉皇后止住,皇后從雅嫻起身跪下時便以察覺了不對勁。雅嫻又說要用自己的針時,她就已經知道,八成是這繡針有鬼。烏拉那拉皇后自然是要維護雅嫻的:「佳嬤嬤,去取本宮的繡布和繡針,繡線來。」

  佳嬤嬤應了,立刻出去。

  熹妃臉色難看極了:「皇后姐姐,這樣未免也太耽誤時間了吧。」

  烏拉那拉皇后瞧了她一眼,心情極好:「這考題,本就耽誤時間。」

  熹妃一啞,低頭,手卻開始撕扯起帕子來……

  ————

  大殿內,一片詭異的寂靜。

  香爐內的香已燃了大半,眼見那香已快燃盡。在場的,除熹妃外都忍不住為之捏了一把冷汗。那坐在繡墩上的少女卻仍在不疾不緩地飛針走線,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

  少頃,那香終於燃到了盡頭。彷彿壓抑了許久似得,那殿內居然多人同時吐了口氣。守在香爐旁的侍女上前跪倒磕了個頭:「皇后娘娘,熹妃娘娘,裕妃娘娘。這一炷香的時限已是到了。」

  她話音剛落,只見那端坐在繡墩上的少女正好收了手。

  烏拉那拉皇后朝著旁邊的佳嬤嬤點了點頭,那桂嬤嬤立刻上前一步:「將那繡品呈上來吧。」

  烏拉那拉皇后前番讓桂嬤嬤拿來的繡布和繡線都是來自吉祥布莊最好的。但雖然如此,烏拉那拉皇后心頭還是擔心著的。現如今看雅嫻的神色卻依舊如常,她心頭終於平定了點兒。

  熹妃可是卯足了勁兒要看雅嫻出醜,為此甚至不惜在眾人面前第一次放下她溫柔善解人意的一面。此時,她雖依舊穩坐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那端著繡品的宮女。

  裕妃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手中的佛珠不住地數著,輕輕閉了眼睛。似乎又念了什麼經文。這殿內的一切橫豎都與她不相干。

  烏拉那拉皇后看著那繡品越來越近,眼中也帶了幾許急切。佳嬤嬤明白主子的心思,上前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驚歎,臉上帶了笑容:「皇后娘娘,可否讓老奴將這繡品展開?」

  這一炷香繡出的畫像能有多大?這『展開』不過只是個好聽地說法罷了。

  烏拉那拉皇后看到了佳嬤嬤這副做派,心頭終於鬆了口氣:雖不知這繡的究竟如何,但看佳嬤嬤的樣子,卻是差不到哪兒去的。

  她身體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帶笑道:「那便展開給本宮看看吧。」

  熹妃見這主僕兩人的做派,心頭一慌:難道這丫頭竟是在這短短一炷香之內繡成了?那,今兒個她的刻意刁難豈不成了一場笑話?!不。不可能的,她們一定是在強裝!那丫頭繡畫像的時候,連頭都沒抬過,鬼知道她能把這大殿繡成什麼樣子!

  雖然如此想道,但熹妃卻還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桂嬤嬤,桂嬤嬤領會到自家主子的意思,朝前走了幾步:「老奴也來幫忙吧。」

  佳嬤嬤笑道:「桂嬤嬤說笑了,這繡品能有多大?老奴一個人足矣。」

  言畢,她從托盤中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副不過三尺來長,約莫兩張繡帕一般大小的繡品。慢慢在烏拉那拉皇后眼前展開。

  烏拉那拉皇后身子輕微地朝前探了探,只見——

  那圖上,這大殿栩栩如生,就連那台階也一步不差,她端坐在正中間,手上戴著的正是今兒個才上手的瑪瑙板指,套著一副玉製的護指。正含笑地看著下方,身上的金鳳展翅欲飛,合著頭上的鳳釵端的一副鳳於九天的氣派!

  而左側的熹妃,裕妃,卻只有一個大概輪廓,僅僅能從常服上能夠分辨出是誰來。想是時間不夠的緣故。

  烏拉那拉皇后看了雅嫻一眼,滿含讚許:「這位秀女繡的倒是很有幾分子像樣。」

  佳嬤嬤也笑了:「奴婢斗膽插句嘴兒,奴婢覺得,若是娘娘穿了那朝服來讓這秀女繡。可是更好呢。」

  熹妃側著耳朵聽這兩主僕說了半天,終於是忍不住了:「姐姐說的妹妹都心癢了,這等子佳作,妹妹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還不捧過去讓熹妃娘娘看!」烏拉那拉皇后此時也不和熹妃『姐姐妹妹』地叫了。

  佳嬤嬤應了一聲,忙捧著過去了。熹妃一看到那繡品,立刻心知糟糕,面上強帶著笑:「這倒是本宮沒見過的,只是,這顏色卻單調了些。」

  烏拉那拉皇后並不理她挑的刺兒,只看著她笑問道:「熹妃娘娘如今還想說些什麼?索性痛快的一次讓這秀女做完。」

  熹妃強笑道:「已是沒了,雖則這秀女不識好歹,竟只繡了本宮和裕妃姐姐的大致樣子。似乎有些不軌之心。但本宮卻是原諒了,只是不知裕妃姐姐如何?」

  裕妃冷不防這熹妃將禍水引到了她身上,睜開眼,正欲附和烏拉那拉皇后時,卻聽那熹妃冷冷道:「弘晝今兒個正好可以選個嫡福晉了。是吧。裕妃姐姐?」

  裕妃心頭一驚:這熹妃到底想要做什麼?雅嫻格格不已經是她內定的媳婦兒了嗎?她平日裡也冷嘲熱諷讓弘晝不要太過靠近……難道,熹妃是因為弘晝之事遷怒了雅嫻?這,到底是該附和皇后還是附和熹妃?

  熹妃見她意有所動,再笑道:「妹妹聽說,前個兒,姐姐可是得了一副好畫。改天妹妹可是想求姐姐……」

  裕妃手中佛珠停轉,她苦澀一笑:「皇后娘娘,奴婢認為,這秀女年齡還是太小,不妨待下屆再來吧。」

  烏拉那拉皇后眼中利光一閃:「裕妃妹妹確定如此嗎?」

  她復又看向熹妃:「最近兒,本宮倒是常聽萬歲爺說,這弘晝越發的長進了。本宮倒是覺得,這秀女可配弘晝。」

  熹妃心頭的得意瞬時消弭乾淨。她慌忙間竟將身旁的果盤撞到:「皇后姐姐說笑了,皇后姐姐,實不相瞞,弘歷院中雖有妻妾,但那些個都是不頂事的。妹妹一看這秀女心頭便愛上了,煩請皇后姐姐幫忙則個。」

  烏拉那拉皇后笑道:「本宮倒是覺得,這秀女無論是身家還是相貌,都足矣做嫡福晉。」

  熹妃心頭暗罵一聲,卻是越來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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