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日快樂1
據說青梅竹馬通常 都會成為攜手一生的伴侶。
綠間第一次覺得晨間占卜也有不可靠之處，致使他有種想把收音機摔到樓下的沖動。
這絕逼不科學！
他感受到自己內心有一頭怪獸在咆哮。
評述堂本涼此人，無大錯，也無特殊之處，尋常的鄰家小女孩模樣。
唯一可圈可點之處，無外乎帝光彩虹戰隊一員綠間此人的青梅竹馬這一尴尬身份。
青梅竹馬的由來，必定見證了對方曾經穿著開裆褲掛著清水鼻涕到鄰家亂竄的記憶，並且時不時在本人春風得意之時，一臉鄙夷與嫌棄，“哦，綠間啊，除了個子高會打籃球之外也沒什麼吧？啊，別看他人前人模狗樣的，你見過他穿開裆褲嗎？明天我拿來給你看他小時候的照片！”
“……”
“什麼？綠間學習好？絕對沒有我好！”
“……”
說出此類讓人無語哽塞的言語之時，堂本的眼睛裡帶著清澈的光芒，腦後的馬尾也好像是一躍一躍的。
讓人不忍心責怪，但不責怪又絕對對不起自己。
這種時候，綠間只有默默地拿起幸運物，以此願景自己中槍的次數能減少幾分。
當然，願景之所以稱之為願景，當然也有它的不可能性與不可實施性。 .
時常會看到有關於“青梅竹馬”的帖子。
堂本涼通常都會把帖子拉到最後，然後腦中浮現出某個綠頭發的家伙。
女人通常是一種復雜而又麻煩的動物。
本來，作為人，必定會具備自己獨有的思想，思想這種東西打從出現開始就被冠上復雜的標簽，源自於其多種變化性與可能性，而作為“人類”這種復雜生物中的翹楚，女人的心思則更加難以猜測。
前人早已作出結論，“女人的心，六月的雲。”
口是心非早已是家常便飯，好吧，堂本承認，有時候確實很喜歡欣賞某人憋到內傷的表情。
仿佛是惡作劇得逞了一般，堂本會笑。
女生都是這樣的吧。越是在乎，表面上會裝作越不在乎。
明明每次都在觀眾席的角落中仔細地盯著場上他投籃的樣子，卻總是說著“籃球打得好也沒什麼吧？”這種話。
——有點討厭不坦誠的自己，怎麼辦？
堂本望著天空上飄過的那一團團的如同棉絮的雲彩，揉了揉自己的臉。
手機的屏幕上發出幽幽的光。
“七月五號了……嗎？”
夏日的風帶著腥氣拂過發絲末梢，握住手機的指尖也感到那股熱氣，如同被熱浪包圍，即便靜止不動額頭上也會沁出汗珠。
“還有兩天啊……”
“阿涼啊，你又在亂翻什麼啊。”
望著自家女兒在家裡翻箱倒櫃，想起一會兒要做的善後工作，堂本月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下意識用那沾滿泡沫的手揉了揉太陽穴。
堂本涼只覺得有些心虛，連音量都低了幾分，“找以前的照片啦。媽媽你又把相冊放哪兒了？”
“你不早說啊，早就收起來了，你又把家裡翻得這麼亂。”
“唔……”
——快十五歲了啊。
堂本涼一頁一頁地翻過幾本相冊，與那落在封面上的積年的塵灰相映襯的，便是積年的時光。
那些曾經在歲月中熠熠發光的瞬間，被相機定格，印在了一張薄薄的照片之上。
長大之後覺得可笑的瞬間，實質上也都是值得紀念的回憶啊。
星光之下那些承載著記憶的相片，手指掠過留下淺灰色的影子。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翻出來，大概早就忘記了吧。”
阿涼看著那些照片上鮮艷的色彩構建的瞬間——看照片的時候最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人通常是健忘的，或許因此才會出現“照相機”這種東西，將那些總會忘卻但又不能忘卻的瞬間，一一紀錄下來。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的記憶只留下模糊的片影。
早年全家從神奈川搬至東京，相距五十分鍾車程的地方，卻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之於神奈川，堂本涼只記得那一望無際的海，海鷗拍打水面濺起水花，漣漪一圈一圈地漾開，在陽光的照耀下，水光將海面裝扮地如同富麗堂皇的宮殿。
東京沒有神奈川的海，只有流光交錯的霓虹。
打開窗戶向外，夜空的星光也因這五彩缤紛的燈光而黯淡了光芒。
年幼的堂本涼說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一份失落。
——人若是在意過去，便會止步不前。
然而大多數人又被過去所牽絆。
“要學會適應東京的生活喲，阿涼。”
母親蹲下身來在她胸前打上領結。
究竟什麼是適應呢？
從那個時候開始堂本涼成為了綠間真太郎的鄰居。
鄰居之前的情誼是極容易堆積起來的，今天送一盤切好的西瓜，明天幫忙澆一澆花，兩家人便這麼熟識起來。
那時候住得進的幾戶人家，孩子都差不多大，整天在家附近的公園玩耍。
而那時候的綠間在堂本涼眼中就很特別。
與她口中所說的不同，她並未真正見證過綠間穿著開裆褲掛著清水鼻涕亂跑，不過是某日去綠間家做客時，綠間媽媽翻開相冊，那糗樣便赫然映入眼簾，在百般央求之下，綠間媽媽將那張照片送給了她。
仿佛這樣也能靠近一點。
在公園時的綠間很安靜，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旁邊人瘋。
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風范。
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
每當堂本涼對上綠間的眼神時，便會這麼想。
盡管她後來發現，原來綠間只是個認真的囧貨。
但是第一印象會騙人啊。
而第一印象恰巧又是最為深刻。
年少的感情大多便是如此吧，因一個眼神一個舉動而產生的好奇心，接下來便是不自覺的關注，久而久之便是一種習慣。 .
就如同最初習慣的寫字姿勢，明知道是錯誤，也早已成為習慣而懶得糾正了。
第2章 生日快樂
臨近期末考試，教室內氣壓越發得低，七月的蟬孜孜不倦地鳴叫，惹得人心煩意亂。
從早晨開始熟識的人就開始送給他生日禮物，再不濟也有一句“生日快樂。”
譬如某個黑的如同黑巧克力一般的家伙，毫無誠意地撓了撓後腦勺，“啊，生日快樂。禮物……忘記了。”
“……”
綠間想到早上晨間占卜裡主播甜美的聲音，“今日巨蟹座的你與處女座犯沖，請小心相處喲。”
——晨間占卜誠不欺我。
他完全忘記了前一天他還頭一次覺得晨間占卜不可信。
說到處女座……
綠間轉過頭去，那扎著馬尾的少女正專心致志地看著書，隔幾分鍾翻一頁，全神貫注的模樣，那馬尾在視線裡霸道地不肯離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今天是什麼日子。
果然呢，犯沖什麼的，不止有青峰是處女座啊。 ~
當綠間再一次轉過頭去朝著那馬尾看過去，後座的佐籐一臉揶揄的笑意，玩味地看著他。
“嘛，盡管能理解你，不過還是好好上課比較好？你一直向後轉也影響到我上課了呢。”
“抱歉……”
雖然這麼說——
但心裡果然還是無法不去在意吧。
是忘記了嗎？
還是會覺得失落啊。
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一條條索然無味的公式，枯燥得讓人心煩意亂。
教室上方的電風扇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老師的皮鞋與地板的摩擦聲，窗外的蟬鳴聲，全都是煩躁的源頭，又全都不是。
青梅竹馬這種東西的存在，從一開始就存在著不合理性。
僅僅是因為毗鄰而居產生的情誼，怎麼看都不可靠。
然而久而久之時間產生了巨大的魔力，讓看似如同蟬翼般輕薄的情誼在日復一日中也變得不可思議得牢固。
一切都源於習慣而已。
習慣了毗鄰而居的默契，一同上學下學，一切都不需要言語，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第一次一起上學、下學，一切都默契地不需要言語。
很多事情都慢慢習慣。
所以說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當你發覺時，早已落入名為“習慣”的泥沼，並心甘情願為此淪陷，或者在不知不覺中，某些事情便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
而習慣一個人，像是把屬於她的一切不知不覺地刻入生活的細微角落，攀援著布滿全身的神經。
習慣之後，理所當然的，就是多一分的關注。
有時候語言這種東西精准到不可思議。
那些曾經一起相處過的細節未必記得一清二楚，然而想起她的名字面容卻從來不會模糊。 FU[*8^Z
名為“青梅竹馬”的存在。
綠間在這一天中曾多次進行反觀自我，隨後又朝後面的馬尾少女望去。
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少女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
——是自己做錯什麼嗎？
這兩天的行為在自己腦中過了一遍，想來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令人感到厭惡的事情才對。
果然是忘記了麼。
某種無法言喻的失落感沿著心髒攀援而上。
當堂本如常來到籃球部的訓練場上像他招手時，綠間覺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同時一個命題又成立了；她果然把自己的生日忘了。 *
“訓練完了？”
對話簡短而無味，綠間也提不起精神去多少些什麼，拎起書包走在堂本的旁邊。
堂本身高161cm，在女生中已經不算矮，但是綠間太高，站在一起總覺得不那麼和諧。
就像她曾經說的那樣，“所以才討厭和綠間一起走，每次說話都要仰視。”
然而她卻一直准時出現在籃球部結束部活的時候。
——總是口是心非會遭報應的啊。
忘記是誰這麼說過了，堂本低下頭，用力握緊了書包帶。
從學校到家的距離不算很遠，步行十五分鍾的路程，一路上綠樹成蔭，夕陽演繹出最後的樹影跳躍於路面的磚紋上。
——所以很快就到了。
——再不說，就什麼也說不出了。
綠間家花園的柵欄已躍然在眼前，黑色的花紋都幾近可以看清。
很近了，這段路，已經快走完了。
籐蔓已經向外伸展著柔條，不知名的話垂在枝頭。
堂本突然停下了腳步，夏風吹動著塵灰，吹動仲夏獨有的燥熱。
仿佛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世界歸於安靜。
“生日快樂，真太郎。”
少女背著太陽，黑色的頭發被撒上金色的光芒，也仿佛染發了一般，面部表情也變得柔和。
“打開信箱就有驚喜哦。”
事實上堂本就是個膽小鬼。
說完這句話之後連再見都沒有說就奔向了家門口。
就像她無數次口是心非，也不過是在掩飾著一個膽小鬼的心虛。
——但是，這一次她不再是膽小鬼。
信箱裡裝著一個牛皮紙袋，打開紙袋，裡面是類似於硬卡片一樣的東西。
綠間杵在家門口，一頁一頁地翻著紙袋裡那個也許可以稱得上是“小冊子”的東西，裡面是他這麼多年來的照片，有最初還小的時候，清湯掛面地穿著開裆褲亂跑的照片——雖然他無法理解堂本時怎麼拿到的，然後一頁頁翻過去，有兩家一起的合照，有不知道什麼拍的照片，有小時候出去的合照。
像是被誰扔上了時光機。
不知道為什麼，綠間覺得喉間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一句話都說不出。
夕陽之下，那些照片也如同記憶一樣，鍍上了金色的微光。
翻到最後，是自己熟悉的字跡。
黑色的筆記，微微泛黃的硬紙片上，是承載了誰的心情？ ?
“綠間真太郎，是7月7日破殼的巨蟹座。身高195cm，體重79kg，是超高的瘦子！
是帝光籃球部的一員，打籃球超厲害！被稱為［奇跡的世代］的一員，特技是百分百命中率三分投籃。
最愛的節目是晨間占卜，座右銘是盡人事以待天命。
看上去超正經的人，實質上是個囧貨，其實是個口是心非的家伙，超傲嬌的，一點都不可愛！
是，堂本涼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