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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子的籃球)番茄小丸子》作者:水翊汐【完結】

《(黑子的籃球)番茄小丸子》作者:水翊汐【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6708個瀏覽者
文案:

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清晰。
與你聊不完的曾經。

◎關於成長,關於初戀,關於我們聊不完的曾經。
◎BG文,男主又是我男神黃瀨涼太,二黃請收下我的心臟!
◎第一卷關於童年與回憶,第二卷關於失敗與挫折,第三卷關於改變與珍惜。
◎斷斷續續寫了快一年,心態改變了不少,有雷有渣,但是也有我的愛。
◎全文已完全,隨機掉落番外,也可以催。
◎青梅竹馬喜聞樂見,時間軸從5歲綿延至15歲,主帝光時期,劇情跟漫畫走。
◎請隨時準備好右上角小紅叉準備自救。

內容標籤: 花季雨季 青梅竹馬 種田文 黑籃
搜索關鍵字:主角:遠藤結花[EndouYuika],黃瀨涼太[KiseRyota] ┃ 配角:紫原敦,桃井五月,綠間真太郎,青峰大輝,赤司征十郎,黑子哲也,七草琉璃,黃瀨家眾,遠藤家眾,帝光眾 ┃ 其它:黑子的籃球,番茄小丸子,毀童年,二黃,桃井大大嫁給我,最後小丸子和花輪到底在一起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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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小丸子◆

第1章 Tomato.1

  >>> [我是小丸子。]

  我是小丸子,但是卻不是清水市的那個櫻桃子。

  我原本也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名字,據說還是我那賣蔬菜為生的老爹學著文化人的樣子翻遍了字典才起出來的。因此,每當他呼喚我的名字的時候,總是中氣十足,音調也微微上揚,充滿了驕傲和自豪之感——「結花!」

  遠藤結花——是我原本的名字。雖然小時候我並不怎麼待見這個名字,嫌棄它太過普通平庸,甚至自己起過一些諸如「遠藤靜香」「遠藤希瑞」「遠藤皮卡丘」之類讓人匪夷所思的奇怪名字,但是待我稍微長大成人之後,才品味出這普普通通四個字裡所蘊含的悠長意蘊——雖然當時我早就已經變成了小丸子。

  雖然長大後我的其貌不揚,丟進人群裡就再也找不到了,但是我自負小時候還是個又軟又萌的短髮小蘿莉。現在我的衣櫥裡還掛著當時最喜歡穿的紅色小洋裙,原本還應有與之配套的一雙光亮俏皮的紅色小皮鞋,但是後來卻被哥哥擅自拿去討好綠間家的小妹妹,就再也沒有回到我的手裡。在我還沒有變成小丸子,還是遠藤結花的時候,鄰里的三姑六婆們就誇我長得像櫻桃小丸子——雖然這種話褒貶意義不明,但是當時年紀小,覺得被比喻成動畫裡的人物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於是我便微笑著接受了這個稱號。

  那些三姑六婆平時在家裡閒散無事,家務沒見她們打理得多麼井井有條,但是動畫片卻沒少看。後來我知道,她們不僅喜歡將我形容成小丸子,還總是將隔壁的小百合形容成《美少女戰士》裡的水野亞美。雖然當時我是小孩子,但是瞎子都能看出小丸子和水野亞美之間的差距,於是我也就不再覺得這個稱號多麼稀貴,轉而將它漸漸遺忘了。

  後來,這個名字回到我身上,追根溯源,還要拜我的鄰居,後來聞名全國的平面模特兼籃球運動員黃瀨涼太小朋友所賜。

  >>> [我和你的初遇。]

  原來我所居住的地方一片寧靜安和,附近的孩子們雖然聒噪吵鬧,偶爾也會吵上幾句幹上幾架,但是總體來說還算是和睦太平。唯一不太順我心的就是那個被比喻成水野亞美的小百合,不過,只能說天助我也,在我五歲那年,百合子一家遷去了遙遠的北海道,當年的水野亞美去那裡吹海風吃螃蟹去了。她一走,我自以為沒人能再撼動我「第一蘿莉」的地位,在他家搬家大吉的那一天拉著自家哥哥用他的零花錢在刨冰鋪裡狂吃海喝了一頓慶祝。

  與我的手舞足蹈歡欣愉悅相對的,是一臉陰沉默默不語的哥哥。雖然我和哥哥的關係並不算好,甚至有些冤家對頭的感覺,但是我卻也知道他暗戀小百合的姐姐為時已久,本來他都決定將他存了十年的儲蓄罐裡的錢砸出來給那姐姐買戒指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計畫趕不上變化,沒想到戒指未到,卻已各自天涯……悲哉,哀哉。最後那原本用來買戒指的零用錢全部被我用在了刨冰上。

  不過,吃著各色口味刨冰的我沒想到的是,我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哥哥的低氣壓也沒有維持太長。

  繼小百合他們一家搬走之後,舊人去,新人來,很快就有另一家人搬了進來。出於禮節,街坊鄰里都從家裡搜出了閒置多時或者早有丟棄準備的禮物,熱情洋溢地送上了門去。第一個上門拜訪的鄰居前腳剛出門,關於這戶新人家的傳言便已散遍了街坊鄰里。有人說,這一家的女兒個個美若天仙,大的像月野兔,小的像花仙子;有人說,這一家的主婦做得美味佳餚色香味俱全,剛剛出鍋時還會發出萬丈光芒,簡直就是新時代的特級廚師,中華老當家;還有人說,這家裡有個小不點就像吃下了多啦A夢的記憶麵包一樣,記憶能力超群……

  當然,這些都是被加上了神話色彩的坊間傳言而已,究竟孰是孰非,還得我們親自上門拜訪了才能知曉。

  我家老媽聽聞傳言,心癢已久,不顧我和哥哥的抗議,把新買來的一盒點心小餅乾裝入了禮品袋內,拖著我和哥哥敲響了那家人的門。

  在母親敲門的時候,我和哥哥站在門口盯著牆上那家人的姓氏標牌研究了許久。我指著第二個字問哥哥:「這個字怎麼讀?」

  「哼,哼,結花真是笨啊,這麼簡單的字都不會。」哥哥比我大五歲,當時已經上小學了。他仗著比我多讀了幾年書,常常在我面前擺架子,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拳迎上去。他奚落完我後,才勉為其難地指導道,「這個字念『瀨』啦,兩個字連起來是『黃瀨』。」

  我歪頭,朝他眨眨眼睛:「雖然不明白,但是覺得很厲害呢。」

  在我們研究姓氏的當口,黃瀨家的大門已經被媽媽敲開,迎接我們的是一個金髮的美麗少婦。哥哥拉著我的手在我耳邊絮語道「喂喂,看好了,這個人就是傳聞中的『特級廚師』哦。」

  「喔——特技廚師難道不應該穿著專門的制服,然後用白布把那個徽章遮住嗎?」雖然心裡帶著疑惑,但是還是和哥哥一起脫鞋走進了房內。室內不像我們家,被那少婦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我甚至都能看見反光的地面在叮叮地閃著光。

  我四下張望,下意識地找尋傳聞中的美少女戰士和多啦A夢,還有所謂的花仙子。但是令我失望的是,那些讓人魂牽夢縈的動畫人物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只是三個長得貌似可愛的小孩子。

  為首的是兩個年紀較大的女孩子,其中一個搖曳著金色雙馬尾,還真的頗有一番月野兔的味道,另一個短髮微蜷,眨巴著琥珀色的眼睛,樣子也似花仙子般可愛。我的視線下移,落在了最小的那個小不點身上。他小小的身子躲在姐姐們身後,不安地扯著姐姐的裙子不肯放手,和姐姐一樣水靈靈的琥珀色眼睛不斷地眨著,用有些警惕的目光盯著我和哥哥。我被盯得發毛,扯扯哥哥的袖子想要快點去找媽媽,可是卻發現我竟扯不動他。我順勢望上去,發現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攥著那長辮飄飄的女孩子。

  我踮起腳,想伸手在他眼前揮一揮看看有沒有反應,但是無奈身高差懸殊,只得作罷。但是,小小的我卻也嗅到了愛情的氣息,哥哥又該有一番苦戀囉。可惜這一次他再沒錢去給姑娘買戒指了——現在的他連刨冰都請不起了。

  抱著對哥哥的憐憫心理,我獨自一個人跑去找媽媽,未想媽媽正拆著小餅乾準備和黃瀨家的少婦分而食之,見我過來,像趕蒼蠅一樣嫌棄地朝我揮揮手:「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過來。」

  「媽媽,小餅乾!」我撅起嘴,不滿地瞪著她。

  都是做母親的人,黃瀨家的媽媽看出了端倪,立刻從櫥櫃裡翻出了一包零食塞進我的懷裡,拍拍我的頭微笑著說:「好可愛的小丸子啊,來,零食拿好。」

  那些零食都是我垂涎已久,媽媽卻一直都沒給我買的。這時我可顧不上媽媽教我的禮貌待人,一邊流著口水一邊點著頭將那一包包零食擁入懷中。也不知怎的,我感覺到了身後火辣辣的視線,扭過頭去,見是剛才那個小不點正躲在門後,咬著拇指一臉幽怨地望著我。

  當時我心中詞彙量不多,但是卻還是很快地聯想到了奶奶一直看的電視劇裡的一個詞——深宮怨婦。我稍稍退後幾步,神色慌張地指著他詢問似地望向黃瀨阿姨。

  「涼太,傻站在那裡幹嘛,帶人家妹妹去玩啦。」少婦瞪了一眼角落裡的小不點,小不點不情不願地抽出身來,勉為其難地走了過來:「走吧。」聲音一聽就充滿了怨氣,一臉受氣包小媳婦的模樣。

  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莫非這就是傳聞中的吃了記憶麵包的小鬼頭?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零食,又望望他盯著零食如狼似虎的饑渴眼神……於是我將包裝袋撕開了一個小口,舉到他跟前:「一起吃,記憶麵包也要分我,百寶袋也要分我。」

  小鬼抬頭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終於還是伸手抓了一把,握在手心裡:「我沒有記憶麵包。」

  我頓時覺得受到了欺騙,又一次撅起嘴,不滿地瞪著他。他若無其事地把零食塞進嘴裡,嘴巴頓時被塞得鼓鼓的。他一邊鼓著嘴嚼著零食,一邊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問我:「我叫黃瀨涼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遠藤結花,」我也不甘示弱地塞了一把零食扔進嘴巴裡,「還有,剛剛你媽媽說錯了,我才不是妹妹,我是姐姐。」

  「不要,我要當哥哥。」他嘴裡的零食還沒嚼完,手卻伸進了零食袋裡,「我還從沒當過哥哥,而且你比我矮那麼多呢。」

  「你自己明明也是個小不點。」我不顧嘴裡的零食還沒嚼碎,也學著他的樣子抓了一大把塞進嘴裡,「我今年5歲,是4月底生日,你呢?」

  「唔……」顯然,他的生日要比我靠後,他一時語塞,於是便賭氣般地狠狠抓了一大把零食,我爭強好勝,不甘示弱,於是一包零食不一會兒就被我們抓得見了底。

  事實證明,爭強好勝是要付出代價的。當天的競爭以我們雙雙拉肚子告終,至此,便是我和黃瀨涼太初遇的全部過程。

  ……至於小丸子這個名字,還是等我們熟絡了以後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碼完第一章,我深深地覺得我的節操已經掉了滿地了……

  表示如文案所說,這是一篇虐文之余的消遣文……無文筆,無情節,節操一抓一大把。

  應該是短篇,但是由於不是主更坑,所以<s>極其不能保證更新時間</s>……

  總之一句話總結:<B>入坑有風險,蹲坑需謹慎~☆</B>

  最後祝您閱讀愉快www

  順便給主更坑做個宣傳,也是嫖二黃的w <INPUT type="button" style="cursor:hand; border:3PX #56C7FF dotted; background-color:#D2EFFD" value="一曲幻聽" OnClick=window.open("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788197")>


第2章 Tomato.2

  >>> [薔薇小班。]

  黃瀨家搬來的那個暑假結束後,我正式背上小書包進入了幼稚園,與我一同進入幼稚園的還有平時街坊裡一起玩耍的幾位小朋友們和黃瀨涼太。

  第一次相遇時我和他的零食決鬥沒分出伯仲,後來我們又相繼爭鬥了幾次,後來幾次我學乖了,在吃零食的時候和哥哥聯絡好,暗中相助,以致每一次都是黃瀨吃得滿目金星口吐白沫,而我則是一身輕盈自如灑脫。

  哥哥原本因為黃瀨姐姐的關係不肯幫我的,但是沒想到黃瀨卻是被家裡人欺負慣了的,每次我贏了以後那長得像月野兔的姐姐就會拍手叫好,於是哥哥也上了心,每一次暗中相助送來的助攻都讓我受用無窮。

  在接連贏了他好幾次之後,他終於服輸,成為了我的跟班小弟。原本我在街坊鄰里裡年紀最小,經常被欺壓,現在終於有個比我小一個半月的小朋友來墊背,於是我也第一次嘗到了欺壓別人的快感。

  幼稚園分成了四個班,我運氣不算太好,分到了人煙罕至的薔薇班,但是我的運氣也不算太差,唯一一個和我分到同班的就是我唯一的小跟班黃瀨涼太。

  ——可惜當時大家還不懂「薔薇」和「百合」的意思,否則我會認為,把黃瀨安排進薔薇班的傢伙簡直是別有用心——當然,這是後話了。

  時間長了,我才發現,雖然這個班級地處位置偏僻,老師也不算活潑好動,但是比起那一天到晚充滿了猥瑣氣息的向日葵班,班主任是個虛榮拜金女的玫瑰班,還有那醬油路人甲氣息濃郁的櫻花班,我們的生活要多正常有多正常。班裡唯一也是最大的亮點就是黃瀨涼太的那張漂亮臉蛋,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黃瀨眨眨他那尺寸比一般人大了那麼一點的眼睛,就能換到無數女生的糖果和玩具,為什麼我如法炮製卻換來了一筐嫌惡的白眼。不過還好,黃瀨聽我的話,所以他從女生那裡得到的糖果又如數來到了我的口袋裡。

  那天,我琢磨著一直都吃人家的糖果也不太好,所以準備拿點什麼補償一下班裡的女生們。在家裡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到一包快要融化的糖果,我將那包糖翻來覆去,思考良久,最終還是沒捨得拿出手。取而代之,我把爸爸閒置在家的一筐熟透了的番茄偷了幾顆出來,想著明天帶給姑娘們分而食之,把她們安放在黃瀨那裡的心盡數搶奪回來。

  那天我難得穿上了嶄新的白色小洋裙,踢著那雙鋥亮的紅色小皮鞋,拎著一大包番茄哼著動感超人的主題曲心情大好地走在路上。黃瀨出門見到我,顧不得小黃帽還沒戴整齊,用小短腿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結花!你拎了什麼呀?」

  「秘密。」我把食指覆在唇上,神神叨叨地說,「我可是要用這些來勾搭女生的!不能告訴涼太!」

  黃瀨眨巴著他的眼睛,伸手撓了撓頭:「我不是很明白耶——不過,結花還是加油吧!」

  ——最後的事實證明,一旦黃瀨那傢伙給我加了油,我就真的加不了油了。

  一進教室,還沒來得及分番茄,班主任老師卻已經走了進來。我一慌,隨手將那袋番茄放到了身後,而後正襟危坐,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在班主任老師出門後,我這才回身,卻發現那袋番茄被我壓成了稀巴爛,黏稠的汁水粘在了我心愛的洋裙上,頓時潔白的布料上染紅了一大片,我頓時大慌,伸手想要抹,但是未想手上頓時也沾滿了紅色的汁水,我伸手抹汗,沒想到最後卻弄得滿臉都是紅色汁水,臉頰兩邊的兩坨尤其明顯,活脫脫像被曬出來的高原紅。

  大家看到了我狼狽的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有壞心的男生指著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家有沒有覺得結花也很像一個番茄啊?」

  這句話頓時引來一片附和叫好聲,我氣得滿臉漲得紫紅,轉過頭去瞪著黃瀨,想要讓他出馬給那些笑我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黃瀨感應到了我的視線,他也確實站出來了。但是,也不知為什麼,他卻會錯了我的意。他小小的眉毛蹙起,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一字一句地說:「結花才不是番茄!結花明明是小丸子才對,我媽媽說,她長得可像小丸子了,現在配上高原紅更加像了……」

  他的話沒說完,卻挨了我結結實實的一掌。他驚魂未定地轉過身來,看見了我放大了的怒火中燒的臉龐:「涼太你可以給我去死一死了啦!」末了,我還不解氣,順手抓起一把番茄直接糊他臉上。

  最後的最後,我們倆都變成了番茄。

  拜那男生和他所賜,男生們從此都叫我「番茄」,女生們都跟著他的腳步叫我「小丸子」,連起來就是「番茄小丸子」。可憐我一世英名,最後竟落得如此癡傻的綽號,嗚呼,哀哉。

  >>> [番茄小丸子。]

  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無論什麼都變得帶感了起來。

  從此以後,在黃瀨小朋友殫精竭力堅持不懈的領導下,不僅是幼稚園的小朋友,連那些平常只會買菜看動畫片的大媽也漸漸聽聞了我的綽號。從此,「番茄小丸子」聲名大噪,成為了街坊鄰里坊間流傳度最高的新名詞。其中不乏有先見之明的,逢人便吹噓「當初我很早就說過她像小丸子了!」

  黃瀨當初只是無心的隨口一說,後來卻也漸漸隨著潮流,再也不叫我「結花」,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小丸子」。那個時候我嫌麻煩留著及肩的烏黑短髮,加上喜歡穿一襲紅裙,模樣卻是和櫻桃小丸子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個小丸子最討厭的蔬菜就是番茄,而我這個小丸子卻嗜茄如命,連名字裡都忍不住帶上了「番茄」二字。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遠藤結花,取而代之的是番茄小丸子。

  我的爺爺奶奶、父母、哥哥等人自然也是聽說了這個稱號。母親大人寬容地接受了這個稱號的同時,還心滿意足地評論道——「好可愛的名字啊!」於是在家裡也開始昵稱我為「小丸子」,過分的是她有一次竟然趁我不備在我睡著的時候往我臉上塗了兩個大大的腮紅。神劇的是我第二天竟然無知無覺地跑去上課,結果「小丸子」這個美名更是相傳萬里。

  哥哥聽說了這個綽號,先是笑了三天,而後也在自己的小學裡到處宣揚「我家有個番茄小丸子」,結果,不僅是幼稚園,就連小學裡都留下了我的芳名。直到我上了小學之後,還有一個老師朝我凝望良久,而後扶了扶眼鏡,道:「噢……這就是五年前的那個『番茄小丸子』啊。」

  唯一感到不爽的估計就只有我和我的父親了。好歹我這個自在寫意的名字也是我父親翻爛了字典才取出來的,他自然對這種不倫不類的綽號感到極度的不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與我同仇敵愾的戰友,於是我和老爹鮮有地站到了同一個陣營。然而,好景不長,我家老爹某日新進了一批新鮮番茄,他手中握著番茄思考良久,突然靈光一現。不久,我就在門口看見了標語如下——「番茄小丸子家的番茄,品質有保證!」

  可喜可賀,最後老爹的番茄被收購一空。可悲可泣,我失去了這唯一的戰友。

  那時我們還不到六歲,當然不能擁有一臺屬于自己的手機。既然不能用電子產品聯繫,家又住得近,所以呼朋喚友出去玩的方式比較原始,就同《多啦A夢》裡一樣站在樓下朝窗邊吆喝一兩嗓子。在被稱為「番茄小丸子」後,我退隱江湖,深居簡出,可是黃瀨卻不識相地每天都在我家門下上演「召喚番茄」的神奇魔法。

  「結花——出去玩嘛——」第一聲,我兀自低頭翻閱著漫畫,不去理睬。

  「結花姐姐——一起出去玩吧——」第二聲,我順手從碟子上拿起了半片番茄,塞進嘴裡。

  「小結花——出去玩啦——」第三聲,我細細咀嚼著口中的番茄,只覺酸甜的汁水在齒間綻開,漫畫看到好笑的地方,不由也咯咯笑出了聲。

  「小丸子——出來吧——」第四聲,我一聽這個稱呼,立刻變了臉色,伸手捂住了耳朵。

  「去吧——番茄小丸子——」第五聲,我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推開窗戶,中氣十足地朝樓下大喊:「我說過多少遍了不准這麼叫我了!而且什麼叫『去吧,番茄小丸子』啊!我又不是神奇寶貝!」與我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天女散花一般的番茄切片。我這時才頓然領悟電視劇裡人們朝遊街示眾的斷頭犯扔番茄蔬菜時所具有的心態。

  雖然黃瀨最後被我砸得滿身是醬,金色的髮絲上也沾滿了紅色液體,看上去十分可怖,但是他卻也就此領悟了召喚我出門玩耍的必勝法寶,在他每天堅持不懈的召喚中,我悲哀地發現,我竟然也慢慢地開始捨棄原名,接受了這種不倫不類的稱呼。

  他嘗到了甜頭,從此為節省體力也不再費事喊五聲,直接精簡成了「小丸子」和「番茄小丸子」兩種叫法。積年累月,他也不再叫我「結花」,轉而和眾人一樣叫我「小丸子」。

  遠藤結花就這麼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中。結花已死,番茄當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我的蠢度又被刷新了……【苦逼臉

  話說上章被我捉出了一個小小的蟲……

  但是望著那發表時間……我不捨得刪啊!!!(PД`q。)·。'゜


第3章 Tomato.3

  >>> [家家酒和大冒險。]

  幼稚園的小孩子嘛,家家酒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遊戲。五六歲的小姑娘也算有了審美之心,總是喜歡和賣相好的人一起玩過家家,所以,黃瀨一直都是搶手貨色。由於黃瀨一直都是我的小跟班,所以我也順便沾了光,得以和大家一起玩。

  一開始只是傳統的家常便飯,通常姑娘們都輪流當媽媽,而黃瀨作為一家之主爸爸的位置卻是悍然不動的。另外一個悍然不動的角色便是我,雖然我所擔當的職位有點微妙——家裡餐桌上的主食,番茄拌小丸子……

  ——誰能告訴我為啥?!黃瀨小不點仗著有個漂亮臉蛋就可以隨隨便便把人家吃抹乾淨了嘛?!番茄也是要漲價的!

  後來,大家玩得厭煩了,有個機智的姑娘就提出換個口味玩玩。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並對這個姑娘千恩萬謝——終於不用再扮演主食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會兒,新提案就在大家思想的碰撞中形成了。那年,魔卡少女櫻還沒動畫化,口袋妖怪也已經過氣,當紅辣子雞是數碼暴龍,小孩子心氣嘛,總是喜歡妄想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能夠和朋友們一起過關斬將,最終在全人類的注視下拯救世界。

  當時99年末日傳言已過,12年末世預言尚早,是個青黃不接的年代。大家沒有末世的威脅,就只能拯救一下幻想中的虛擬世界了。

  原本盤算著被選召的孩子怎麼說也有8個,我總該排上號了吧。可是,天不遂人願,這個提議一出,立刻引來了一片叫好聲。暫態,薔薇班所有學生都熱忱地參與到了「拯救異世界」的奇幻旅程中,扮演那被宣召的8個孩子的,是班上當之無愧的美女帥哥。而我,雖自詡「街坊鄰里第一蘿莉」,但是卻排不上美女帥哥的排行榜,而我又不願意扮演成他們奇形怪狀的小跟班,稍微正常點的天使獸天女獸也沒搶到。最後只能由黃瀨靈機一動,給我冠上了「番茄獸」的原創角色身份。

  「搞了半天我還是個反派!」我對我的身份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可是除了黃瀨以外,所有人都充耳不聞。

  「嘛,數碼寶貝也是有好人的嘛。」黃瀨笨手笨腳地安慰我道。

  「除了主角之外的好人到最後都得領便當!主角定律坑死人!」

  那時,動畫片裡似乎還沒有BE的存在。最後的最後,結局一定是正義戰勝了邪惡。主角即使身臨再兇險的境遇也一定死不了。

  可憐的小丸子在現實生活中屢屢受挫,公主夢啦女王夢啦只能在家裡做做。

  一次,黃瀨父母出門旅遊,他的兩個姐姐都住到了朋友家裡,作為孤苦伶仃的留守兒童,我媽媽善心大發收留了他。原本只有我一人的房間裡又多了一條鋪蓋,頓時顯得狹小了許多。

  「為什麼涼太不能像多啦A夢一樣誰在櫥裡啦?」我見房間被兩條鋪蓋塞滿了,一點空餘的間隙都沒留出來,不滿地撅起了嘴。

  「小丸子超級過分,我又不是機器人!也沒有記憶麵包給你吃!」黃瀨坐在軟綿綿的鋪蓋上,一邊滾來滾去一邊說,他還記得幾年前的舊仇。我瞧著他的模樣,一時間童心大起,也加入了滾床單的行列中。

  「我說……你們還真是小孩子。」不情不願地被媽媽差事來送飲料的哥哥推門進來,見到我們的模樣,不由汗顏地感慨道。他艱難地抬腳越過鋪蓋的重重阻礙,終於將託盤穩穩當當放在了我的書桌臺上。

  見到有好吃的,我和黃瀨這才停下了動作,紛紛爭前恐後地跑了過去。之後媽媽又送來了一盤小餅乾,有了零食我們這才安定下來,面對面坐在自己的鋪蓋上,大眼瞪小眼。

  時值下午,我們熱愛的動畫片還要3個小時才能上映,這是一天之中最無聊慵懶的時光,但是卻也是最適合想像力奔湧馳騁的時光。

  「呐呐,我說,為什麼我們的『數碼暴龍』遊戲不加入第九個被宣召的孩子呢?」我把自己深埋心中許久的怨氣託盤而出,用油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滿懷期待地望著黃瀨。我知道但凡他說的話,小姑娘們准會聽,「涼太覺得怎麼樣?」

  「嗯……還不賴吧。」黃瀨只是不徐不緩地咬了一口餅乾,「如果第九個孩子是小丸子的話,那麼徽章一定是番茄形的。」

  我得到了認可,心中竊喜,暫時將後半句話拋諸腦後:「那麼,我的徽章的寓意是什麼呢?真誠美麗可愛……是不是都很適合?」說罷,還嘚瑟地吐出舌頭向他展露了「毛利小五郎式笑法」。

  黃瀨端起杯子緩緩咽下了一口飲料,幽幽地望了我一眼:「為什麼我覺得『無腦』更適合呢?」

  「我用番茄糊你一臉哦!」說罷,我舉起了手邊的番茄玩具朝黃瀨扔去。

  自然,後來那第九個孩子的提議不了了之。很快,又有新的動畫進入孩子們的視野,這個紅極一時的數碼暴龍也就這麼被喜新厭舊的孩子們丟棄于時光的長河之中啦。

  >>> [小學軼事。]

  在我和黃瀨幼稚園畢業的時候,哥哥總算攢夠了買一根冰棒的零用錢。他興沖沖地跑去找黃瀨的姐姐——當時那個像月野兔的姐姐已經將頭髮蓄成了愛野美奈子的模樣。他買回冰棒的時候黃瀨正好到我家玩,我們兩個人從窗戶口探出小腦袋往下看去,只見藍天悠雲之下,少年純白色的襯衫被風緩緩揚起,少女飄逸的金髮亦在風中飄逸舞動。少女向少年伸出了手,少年頓時仿佛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榮耀一般,露出了孩子氣的笑顏。

  「太文藝了啦。」黃瀨搖著頭轉身離去,卻不料被我一把扯住:「現場版電視劇,不看白不看。」無奈,他只能又在我的拉扯下回到了視窗。

  然而,太晚了,此刻好戲已然落幕。黃瀨的姐姐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全劇終——多麼悲傷的故事啊。

  哥哥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看到黃瀨也在,不顧形象地沖上去摟著黃瀨的脖子嚎啕大哭了一番,一邊哭還一邊訴著苦,絮絮叨叨地說著攢錢的不易,挑選冰棒時的細心謹慎,以及他多年來隱藏內心的愛慕之情。

  黃瀨被摟得動彈不得,朝我扭過頭,投來了求助的目光。此時我手中正捧著一隻番茄咬得起勁,掉轉過頭,不去理會他。

  那時還是個純真年代,《魔卡少女櫻》剛剛動畫化,知世和小櫻只是單純的閨蜜關係,桃矢和雪兔之間也嗅不出任何曖昧的氣氛。哥哥和黃瀨在我眼前的動作自然是不會令純潔的我想入非非的。話又說回來,我從小就一直想給哥哥定位一個合適的動畫形象,但是苦於一直沒有頭緒。雖然小丸子家裡也是兩個孩子,但是不能給哥哥變性的良知我還是有的。當《魔卡少女櫻》上映後,我這才恍然大悟——那片中的哥哥桃矢不就和哥哥的形象如出一轍嗎!當然,我指的只是挖苦諷刺妹妹的那一部分。

  哥哥的二戀就此擱淺,從此,他越發自暴自棄,走上了一條宅男的不歸之路——啊,如果你想問第一章提到的綠間小蘿莉,那也是後話了。

  哥哥失戀的那年夏天,我和黃瀨一起升上了當地的小學。隨著時光的推移,明明比我小兩個月的黃瀨個頭卻一天比一天高,我雖然也有在一點點地長高,但是卻怎麼都及不上他。現在,我再也沒資格叫他「小不點」了。好在,雖然現在他比我高也比我壯了,但是聽我話這點卻還是沒有改變——誰讓我是零食比賽贏了他好幾回的人呢?

  進入小學後,我又一次幸運地和黃瀨分到了一個班。他的人氣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半分,反而越來越高。我那「番茄小丸子」的稱號也光榮地保存了下來。不過,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現在,黃瀨收到的不僅僅是糖果、玩具、卡片這些不足一提的瑣碎小事,在進入小學兩個月後,黃瀨收到了歷史上第一封情書。

  我是繼他之後第三個知道情書這件事的人,在我的極力慫恿下,黃瀨帶著我偷偷躲到了綠化帶裡,我們兩個席地而坐,在一片草香中聽黃瀨用尚顯稚嫩的聲音讀著那封信。

  似乎是高年級的學姐寄來的,有些字黃瀨不識,只能皺皺眉頭略過。整封信寫得煞有介事,但是究竟怎樣我們卻也不明白。黃瀨見信封信紙淡雅漂亮,又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便想要留下來。我皺了皺眉頭卻硬是把紙搶了過來:「男孩子家家保存這種東西幹什麼,我來替你保管。」

  於是,這一保管反而養成了他的習慣,從此以後,他的情書最後都會像糖果一樣落到小丸子的手中。

  進入小學後,敏銳的我注意到,黃瀨對待不同人的態度和稱謂也是不一樣的。比如那邊一直摳腳的洋蔥頭岸尾,黃瀨便只會叫他「岸尾」,但是那邊學習運動頂呱呱,人品也超好的細川,黃瀨就會親昵地稱為「小細川」。

  縱觀整個學校,能被黃瀨以「小」字稱呼的人也屈指可數。一天,我在和他一起用便當的時候問:「呐呐,涼太,你為什麼要在人的姓氏前加『小』字呢?」

  「噢噢,你說這個啊!我新發明的叫法哦!」黃瀨說的時候,眉宇間不無驕傲自豪的神情,「我以後對我認可的人,都會以『小』字稱呼的!」

  我用筷子抵住嘴唇想了半響,問:「那麼,為什麼你不叫我『小遠藤』或者『小結花』啊?」難得我竟然還想起來我本名是什麼。

  「你是小丸子嘛,小丸子就是小丸子啊。」黃瀨笑得理所當然,又用筷子出其不意地夾起了我便當裡的肉丸子。

  「涼太!我的小丸子!」我驚呼出聲,他壞心地瞥了我一眼,笑著說:「不,是我的小丸子。」

  雖然「小丸子」這個綽號裡,還是有「小」這個字存在,但是畢竟所有人都這麼叫我,爸爸、媽媽、鄰居……這早就是一個眾人皆知的昵稱了。所以,我依舊像沒有得到黃瀨的認可一樣,心裡不免有些鬱悶。

  作者有話要說:

  誒嘿這章寫完回憶滿滿。

  我一直覺得在【喜新厭舊】這種事上,小孩子比大人更加殘忍。十幾年前《數碼寶貝》剛出來的時候,《神奇寶貝》和皮卡丘就再也無人問津了。而新的動畫出來後,原本紅極一時的《數碼寶貝》也就這麼銷聲匿跡。

  對於桃矢X雪兔這對官配(囧),我當時是真心沒看出來(……)連櫻狼這對我都是在很後面很後面才猛然驚覺的【小時候,明明有事,我卻看不出,現在,明明沒事,我卻寧要腦補……成長啊,就是這種奇葩的事情……= =】


第4章 Tomato.4

  >>> [拜見番茄神。]

  三年級,似乎那些蠢蠢欲動的女生們再也忍受不了石沉大海的情書,轉而改成了當面告白的形式。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全程待命在黃瀨身邊,所以有好幾個精彩瞬間只能靠他轉述給我聽。黃瀨雖然模仿能力和記憶能力超群,但是也不知道是他表達能力有欠缺,還是我理解能力沒達標,他手舞足蹈地朝我描述了半天,我的腦海中卻還是胡亂的一團。

  唯一的幾次目睹告白,最後我都不幸淪為了他的擋箭牌。記得第一次,我還驚魂未定,手卻被他一把抓過。他指指身邊的我,對那女生淡淡地說道:「我被小丸子身上所附的番茄神詛咒了,十年之內不能近美色。」

  原以為他會使用某個更加老套傳統的理由,我的臉還沒來得及紅起來,聽到他的這套歪理,臉立刻由白再轉黑。我也顧不得那女生還在場,順手抽過一本書狠狠砸上他的腦袋:「去你的番茄神!你才被鬼附身了!」

  總之,告白的女生我沒能替他完全擋住,番茄神的傳言卻已經遍佈了學校。有的學生對我懼如妖魔,有些卻對我奉若神明。在番茄神會煞人桃花的詛咒穿得如日中天時,另一個神秘的版本悄悄滋生——據說,番茄神不但能消災防桃花,還能夠保佑學習一路飛升。

  時值考試,大家奉行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行事準則,我於是成為了大家競相參拜的對象。我的人氣一飛沖天,一時竟以壓倒性的優勢蓋過了黃瀨。在考試前,成群的學生拿著計算器跑到我面前,把計算器當成香火拜了三拜:「求番茄神祝我考試順利——」

  同桌的黃瀨側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結果又挨了我狠狠的一擊:「笑屁笑啊,你這個始作俑者!」

  除了考試之外,當然還有不務正業的,見我能折煞桃花,幾個不勝醜女煩擾的男生也裝模作樣地在我這裡拜了一拜。

  所謂心誠則靈,後來據說凡是拜過番茄神的學生期末考試無一例外都相當悲慘,但是拜過我的那幾個男生們倒是真的之後十年不沾桃花,連油菜花都沒碰到,差點和自己的右手結婚。

  總而言之,風波過去,這個番茄神的傳言也就漸漸被人們所淡忘。

  >>> [運動達人。]

  大概是四五年級時,不知道黃瀨發什麼瘋,突發奇想告訴我說他想從正太路線改成運動路線。

  當時他身高已經超過了一米六,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學三年級時明明還是個和我差不多高的小不點,三年級暑假剛過,他的身高便勢如破竹般一天又一天地刷新著記錄。

  「小丸子,你怎麼看?」不過,長得再高也是零食比賽輸給我的跟班小弟,他眨著人畜無害的琥珀色眼睛,天真地望著我。

  「難以想像,一個已經超過一米六的人竟然還妄想走正太路線。」我貌似認真地回答道,「涼太,我支持你走運動路線!」

  得到了我的肯定,黃瀨的熱情更加洋溢。我自負看過動畫片無數,一晚上便列出了一大串運動名單,攤在他的面前:「任君選擇。」

  不必說那《網球王子》裡成堆扎眼的運動美少年,也不必說《足球小將》中揮汗如雨的大好男兒,單是那《棒球英豪》裡觀賞達也和小南的JQ,就有無限趣味。

  「《四驅兄弟》?!」看到這裡,黃瀨驀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揚起一張委屈的小臉望著我,說,「可是小丸子,我跑不到時速60公里耶。」

  他又指指《頭文字D》那一欄,疑惑地問:「未成年人駕車不違法嗎?」

  我被他質疑得當即炸毛:「那你自己選!我不管了!」說罷拂袖而去,黃瀨見我真的動了肝火,忙上前把我拉了回來賠不是。

  「說起來,為什麼沒有籃球啊?」縱觀了整個名單,卻怎麼也找不到籃球的身影。我嘿嘿一笑,說:「《灌籃高手》的畫風太爺們了啦,不是我的菜。如果有一天,出來了一部畫風少女點的、人物頭髮顏色鮮明多樣點、感情戲多一點的籃球動畫再加上去吧!」

  黃瀨很聽話,加上我列出的運動也夠他玩一陣子了,便好脾氣地點了點頭。

  在後來的三年裡,傳說他輕鬆秒掉了校排球部、足球部、橄欖球部,甚至連游泳部、跆拳道部、弓道部都被刻上了「黃瀨涼太到此一遊」的標籤。這些豐功偉績,更為黃瀨添加了一分魅力,他收到的情書和告白也與日俱增。

  望著圍繞他身邊越來越多的愛慕的眼神,我心下總是有些窩火。早知如此,當初應該毫不猶豫地在給他的列表第一個寫上《奧特曼》裡打小怪獸這項運動的。最好讓他穿成咸蛋超人的模樣,在暗戀他的女生面前好好地丟一番人。

  >>> [志願二三事。]

  小學由於和黃瀨走得太近的緣故,我在女生們的冷言冷語中度過,又因為「番茄小丸子」的聲名遠揚在外,所以,在申報初中的時候,我毅然決然地決定改頭換面,遠離黃瀨這個煞星,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啟自己的新人生。告別番茄小丸子,重新變回遠藤結花。

  「小丸子,你準備填什麼初中啊?」志願表下發的那一天,黃瀨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問我。此時他的身高已經躥到了一米七,可謂直沖雲霄,而我卻還是可憐巴巴的一米四九,二十釐米的身高差讓人不忍直視。小丸子只能悲哀地仰起小臉,眺望著眼前這個小巨人。

  「涼太你先說。」

  「我嘛,大概會跟姐姐一樣帝光吧。」他說得理所當然,「你也跟你哥哥一樣?」

  我聳肩:「嘛,誰知道。」但是在我心中,卻默默給帝光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我小小的心中打著如意算盤,應該要考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能有多遠就有多遠,最好考到天之涯海之角……呃,好像遠了點。總、總之!儘量遠離黃瀨涼太就對了!

  在偵查了幾天後,我把目光放在了神奈川那邊。據說那裡臨海,我也可以像當年被稱為水野亞美的小百合一樣吹吹海風,吃吃海鮮,順便再在沙灘上畫幾個「囧」字偽裝一下文藝少女。再說了,立海大也在神奈川,指不准我還能碰見傳說中的幸村大大……

  正當我坐在綠化帶後抱著志願表啃著番茄想著幸村大大滿眼冒星星時,身後卻驟然響起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黃瀨同學,請等一下!」

  我聽見黃瀨的名字,忙將身體往下俯了一些。黃瀨和另外一個女生近在咫尺,與我只隔了一個綠化帶。還好小丸子雖然頭大,但是身體小,藏得深,一時間發現不了。

  「黃瀨同學,我很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

  又是老套的告白戲份,我伸手用小指摳摳鼻子,一臉的不屑。這種事,黃瀨跟我說了不下十次了,反正最後也是會被髮卡拒絕,我就當是聽一次悲劇收尾的廣播劇吧。

  我聽見黃瀨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道:「哎,中村同學,還真是不好意思耶……」

  又是不好意思。我學著銀桑的樣子,不屑地彈掉指尖掏出的異狀物體,嘖嘖搖了搖頭。我早就跟他說過,拒絕女生的時候也可以多玩點花樣。除了「好人卡」,「朋友卡」之類的,還可以玩點情趣的,比如「我是個基佬」啦,「我是明教的掌門玉女」啦之類……當然,我也跟他嚴正聲明,絕對不能提到番茄神這種獵奇的東西。

  那中村同學顯然沒我這麼淡定,大失所望之餘開口問道:「為、為什麼啊——!黃瀨同學?這麼多年來女生們的告白你一次都沒有答應過!」

  這很正常好吧!我從小指換成了食指,不顧形象地繼續挖著鼻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還是傳說中的小學吧,小學裡這樣情書滿天飛已經很恐怖了。我突然預見到了黃瀨悲慘的未來,以後他的鞋櫃裡一定裝滿了有汗臭味和腳氣味的情書……一想到那些情書最終要統統回收到我這裡,我就不由一陣反胃。

  黃瀨躊躇著還沒答話,那討人厭的女生就自作主張地猜疑起來:「……是不是那個小丸子!難道黃瀨同學喜歡的是那個小丸子?」

  喂喂,應該要叫遠藤同學啊!我在心裡默默吐槽著,卻也不由自主集中精神側耳傾聽,想瞧瞧黃瀨到底給出了個什麼回答。

  黃瀨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低下頭默默沉思了半晌。他這一沉思,勾起的可是兩個人的心,我在綠化帶裡竭力探著腦袋,差一點點整個人就要衝出綠化帶了。

  想了許久,當我的腿已經微微發麻時,他才抬起頭來,開口回答道:「不,這跟小丸子沒有關係,我並沒有……」

  「黃!瀨!涼!太!」他一語未畢,卻硬生生地被我的怒火打斷。他聽出是我的聲音,驚恐交加地回過頭來,卻迎上了我手中的番茄,「我用番茄糊你一臉哦!」

  黃瀨被番茄阻隔住了視線,在原地掙扎許久。而我也趁這個機會擺出一副女漢子的模樣,雙手叉腰,朝那中村同學惡狠狠地道:「我家涼太被番茄神詛咒了不能談戀愛關你啥事?還有,你不准叫我『小丸子』,要叫我『遠藤同學』!」

  身後的黃瀨努力了半天終於將臉上的番茄卸下來,在他的眼睛剛剛重見光明之時,手上卻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強有力的牽引力——他整個人就被我直接拉回了教室,留下當場石化在原地的中村少女不聞不顧。

  將黃瀨硬拖回了教室,我把他一把甩在椅子上,雙手交叉一副悍婦模樣,心中卻默默改了主意——

  對不起,幸村大大!我不能來找你了!

  眼前的這小子太可惡,他既然不喜歡我,那我偏要發揮番茄神的神力,讓他初中到高中都和桃花絕緣!

  原本的那張志願表被揉成一團魂歸垃圾桶,在我新的志願表上,整整齊齊地用水筆寫上了——「遠藤結花帝光中學」。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好像黑了不少動畫orz

  文筆真心喂狗了……


第5章 Tomato.5

  >>> [一切都比想像中順利哦。]

  小升初不比初升高,說是要入校考核,其實也就是初中的那些老師閑著沒事幹來玩一票打發打發時間順便窺探一下新生裡有沒有賣相好的小蘿莉小正太。像黃瀨這種靠臉混飯吃的小鬼頭自然是被一眼選上了,我雖然盡力地打扮了,還將齊肩的短髮來來回回梳了好多遍,但是那老師上下打量我的眼神明顯帶了偏見。

  搞什麼嘛——一群外貌協會!

  雖然沒得到老師的歡心,但我好歹也在假期剛開始的時候收到了來自帝光中學的錄取通知書。我當即下樓和黃瀨交換了通知書看,兩份粉紅色的通知書除了名字和編號之外大同小異,但我們倆還是興奮地互相比照欣賞了許久。

  那是六年來第一個沒有作業的假期,無論是我還是黃瀨,都像回到了幼稚園時代一樣,過得異常輕鬆。

  前陣子不知道黃瀨媽媽從哪裡批發來了一大堆盜版光碟,其中以宮崎駿和迪士尼的動畫為主。我天天在家閑著沒事,父母有班要上,我和老哥的廚藝又可以直接加入黑暗料理界——種種因素相加,導致了被神明遺棄的我們兄妹兩人每天不知廉恥地跑到黃瀨家騙吃騙喝。黃瀨看到我來,倒是十分高興,招呼著我進屋和他一起看碟。

  哥哥對於我們這種幼稚的把戲自然是不屑一顧,用他的話來說,他如今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高三生囉。他腆不下臉來去找黃瀨大姐,整個暑假只能和黃瀨花仙子般的二姐混在一起。黃瀨的二姐也算是個不折不扣的理科女,一頭微蜷的短髮從小留到了現在,鼻樑上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煞有介事。哥哥每天跟在她身後也只能聽她一口一個「硫化氫」「碳酸氫根」「拉格朗日定律」。

  當然,他們大人的事就不在我和黃瀨的管轄範疇之內。那個假期,我和黃瀨一起體驗了一把童年再回的感覺。我們基本把黃瀨媽媽的盜版碟橫掃一空,迪士尼的公主系列成功地喚醒了我沉眠已久的公主夢。我時常和黃瀨窩在沙發裡,討論著哪個公主與我最是相像。

  「呐呐涼太,你覺不覺得我超級像《美女與野獸》裡的貝兒?我是不是也很熱愛讀書,也超級機智啊?」

  「嘛,如果小丸子你說你是野獸我倒沒意見啦……」

  「……那麼《睡美人》裡的奧羅拉呢?涼太你別看我現在這樣,等我把頭髮留長了也是美人胚子一枚哦!」

  「呃,我覺得在那之前就會有人想要用紡織機來紮你了。」

  「吵、吵死了!那麼白雪公主總可以了吧!髮型發色都是一樣的說!我的膚色也算是白雪吧——」說著我就伸出手臂給他看。

  黃瀨無奈地從茶几上拿了碟片,同情般地朝我搖搖頭:「嘛,我們還是看下一部電影吧。」

  我惱羞成怒推了他一把:「什、什麼意思啦!你還沒告訴我哪個公主最像我呢!」

  他將光碟送進,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螢幕,突然琥珀色的大眼睛裡閃爍出了奇異的光芒。他伸出手,指了指螢幕:「我找到最像小丸子的了!」

  我信了他的邪,滿懷期待地轉過頭去,卻在一瞬間耷拉下了臉。下意識地伸手去尋找番茄或者番茄玩具,但因為是在黃瀨家所以搜尋無果。最終,我決定還是靠最原始的方法——撲上去,把他壓在沙發上,然後,用拳頭揍他!

  螢幕上,赫然是人猿泰山在叢林間肆意飛躍的身影。

  >>> [與零食訂下約定。]

  新學年前的假期比不上暑假,自然是非常短暫的。轉眼就到了4月的第一天。

  從我們家到帝光中學,有一條長長的坡道,路的兩旁栽滿了櫻花。正逢春季,那櫻花開得洋洋灑灑,花蕊翻卷如雲,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一片粉紅。

  看到此情此景,即使是一直以來都大大咧咧的番茄小丸子也忍不住春心萌動,心下決定小小地模仿一下《魔卡少女櫻》中的唯美情節。當下問黃瀨借來了一雙溜冰鞋,煞有介事地系好穿好。

  黃瀨看著我笑吟吟地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皺著眉頭問:「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誰行啊!」我被他言語一激,猛地站了起來,誰料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滑到在玄關滑溜溜的地板上。黃瀨也不來扶我,望著我的眼神裡不乏幸災樂禍。

  「笑什麼笑啊!一定不是我的錯,一定是鞋子的錯地板的錯涼太的錯世界的錯!」我兩隻腳一上一下地抖動著,臉龐因為氣憤而漲得紫紅——更像番茄了。

  最後,我還是沒能穿溜冰鞋上學。只能一瘸一拐地扶著黃瀨,一點一點朝帝光中學挪動著腳步。

  「第一天就這麼悲催,我以後的三年可怎麼辦啊!」我大聲哀歎著。心中真有天亡我也的感覺。

  黃瀨低頭看了我一眼,小聲地嘟囔道:「你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啦。」

  幸好家離帝光不遠,蹦蹦跳跳了一路終究是到達了。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新生,還有胸前別著紅花的學長學姐穿行在新生之間,隨時提供幫助。

  意料之中,黃瀨吸引了無數少女的注意。我們已經是初中生,不比小學時代,朦朧的春心情愫比以往更加強烈,但是卻也更加隱忍,唯一能看出端倪的唯有少女臉頰上一抹欲說還休的紅暈。

  ……我到底在文藝些什麼啊!那些向黃瀨投來曖昧視線的女生,無不朝我投來了與之相反的厭惡眼神啊!

  救命,難道我第一天就要因為身邊的這個煞星而成為公眾死敵了嗎?媽媽,我要回家!

  思緒電光火石間,我們已經來到了公示欄前。我掙脫開黃瀨的手,蹦蹦跳跳地上前看分班情況。我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仔細一看,「黃瀨涼太」這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在我的分組裡。

  心中有些慶倖,卻也沒來由的傷感。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身後的黃瀨卻已經出聲:「啊,啊,這是第一次沒有和小丸子分到一個班呢。」

  我轉過身,拉下眼皮朝他做了個鬼臉:「正合我意,我才不想和你一個班呢。」背過身去,突然覺得自己的言行前後有點矛盾,既然不想跟他一個班,那麼還考來帝光幹嘛?

  ——嘛,無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吧。

  說實話,第一次來到沒有黃瀨的班級,不管怎麼說還是有點不習慣。我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正襟危坐,不安的眼神游離在身邊其他同學之中。

  班上沒有了黃瀨的身影,明顯平靜寧和了許多。還互相陌生的少女們雖然有些拘謹,但也是坐在位置上有說有笑起來。小學時代,因為黃瀨的關係,我一直被女生討厭,所以沒能找到我的「小玉」,想來還是有些遺憾。

  原本想著初中時代一定要結交許多同性好友,但是現在我卻靜坐原地,默默地看著那些少女歡笑。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忘記該怎麼開口和別人成為朋友了——該怎麼自然地加入到她們之中去呢?我不知道。

  我托起下巴,靜靜回憶著,當初我是怎麼和黃瀨成為朋友的?零食大作戰固然是行不通了。小時候的友情果然最為可貴,只要能玩到一起就是好朋友。現在,小時候的那些朋友也大多七零八碎,唯一和我一路走到現在的,也只有黃瀨了。

  故作深沉地想了許久,突然覺得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並不是我沒有吃早餐,咕咕作響的不是我普通的胃,而是那個裝零食的胃。我伸手在包裡掏了掏,神色一喜——果然帶了!於是急忙掏出了那袋美味棒,扯開包裝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的零食胃一定會餓,」我一邊大口嚼著一邊喜滋滋地想,「小丸子啊小丸子,你果然是天才美少女!」

  身邊突然投下一片陰影,我長長地一愣,遂而抬起頭去。一位紫發的高大少年逆光而立,無數明亮的天光在他身後耀眼綻放,為他鑲上了一層白色的光邊。

  「美味棒……」正當我愣神的時候,那少年緩緩開口了。原以為他會吐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比如說「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吧」之類……但是,並沒有,他一開口就是那樣毫無意義的音節。見我仍怔忡在原地沒有反應,他皺了皺眉頭,又補了一句,「零食……」

  ……這是要吃我的零食?我伸手把袋子扯開更多,方便他拿。那紫發少年也不客氣,伸手抓了一把塞進嘴裡,和我一樣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我叫紫原敦。」他嚼完了口中的美味棒,伸出舌頭舔了舔沾滿屑的手指,砸吧著嘴自我介紹道,「番茄味的美味棒啊——我更喜歡玉米濃湯味的。」說著,拉開我身邊的椅子坐下,打開背包掏了半天,終於從裡面翻出了一包加大型的玉米濃湯美味棒,朝我揚了揚。

  「請我吃?」雖然媽媽一直教導我們「陌生人的東西不能亂吃」,但是眼前可是我未來一年的同桌同學,加上饞蟲上身,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見他點頭應允,我忙伸出手,小心地從口袋裡抓了一根放進嘴裡。瞬間,濃郁的香味在齒間蔓延。

  「這個口味意外的很好吃呢,」我又抓了一把塞進嘴裡,紫原也不客氣地一邊抓著番茄味的美味棒一邊又嚼著玉米濃湯味的,兩個人的臉頰都因裝滿了美味棒而變得鼓鼓的,說起話來也有些口齒不清,「謝謝你喔,紫原同學。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遠藤結花,不過大家都叫我小丸子。」說罷我就想敲自己的頭,怎麼這麼隨隨便便地就把這個綽號告訴了新認識的同學——我可是下定決心要擺脫「番茄小丸子」的陰影了啊!

  「噢,」紫原嚼著美味棒,口齒不清地答,「很高興認識你,丸子妞。以後一起吃零食吧。」

  提到零食,我的眼中就發出了光亮。於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並且自言自語地念道:「隱藏著卡路里的零食啊,在我面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與你訂下約定的小丸子命令你,封印解除!」說罷,又將那零食口袋撕開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只能說這篇文終於有點漸入佳境的感覺了TUT【並不

  這兩天主更坑來感覺了,所以這裡就被拖下來了……我有罪嚶嚶TUT

  雖然不能說極品地拖到主更坑完結再更這裡,不過進度是肯定……【【【

  對了,大家請不要懷疑紫原存在的意義——他真的不是來ntr的,只是小丸子在零食上的心之友!

  大家要相信我!【看我嚴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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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Tomato.6

  >>> [涼太是豬太郎。]

  我一直都在找一個心靈之友,靈魂伴侶。

  曾經,有一個真誠的伴侶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去珍惜。直到和他無休無止地比賽,讓他吃壞了肚子,從此不再喜愛零食時才後悔莫及——不過現在沒事啦我找到我的新靈魂伴侶啦!

  帝光好同桌,帝光好紫原。自從我和紫原成為同桌後,即使是上課時也能隱隱聽見我們這裡傳來的「吧唧」聲。雖然番茄口味的美味棒在我心裡的地位不可撼動,但是紫原推薦的玉米濃湯口味我也並不排斥。紫原的巨型包內除了有各種口味的美味棒之外,還有不少其他零食——如薯片啦,蝦片啦,糖果啦之類。相比之下,只帶了一包美味棒的我就相形見絀了。一包美味棒在兩個人的分享下很快見了底,我皺著眉頭甩了甩那空掉了的包裝,對紫原保證道:「放心吧小紫原,我明天一定會帶其他好吃的零食來的!」

  天知道為什麼,我在帝光交的第一個朋友,我稱呼他的方式竟然是黃瀨慣用的。看起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真的不是在逗我。

  「噢噢。」紫原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又伸手拆起了另外一包零食。

  轉眼到了午餐時間,原以為黃瀨會在新班級認識新的朋友將我遺忘的,但是令我有些意外和驚喜的是,他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教室外。

  「小丸子!」他朝我揚了揚手中的便當,「一起去吃午飯吧!」

  我剛想起身應好,但是手摸了摸肚子,這才發現剛才吃了太多零食,現在一點都不餓。於是只能尷尬地朝他笑笑:「可是涼太,我不餓耶。」

  黃瀨愣了愣,走到我位置前,反身在我前一排的位置上坐下,把頭擱在椅背上:「好奇怪,我記得小丸子的胃口沒有這麼小的啊。」

  「吃了零食啦!」我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位置,原本坐在那裡的紫原不知道什麼時候拎著便當晃悠去了別的地方。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空出胃來接納午餐的,「涼太你自己吃吧。」

  黃瀨托腮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順勢將便當盒放在我桌上,直接拆下了包裝布。我看著他的動作,不由皺起眉頭:「涼太你這是決定在我這裡吃嗎?」

  「嗯啊。」黃瀨拿出筷子,手勢熟練地夾了一塊番茄放進嘴裡,「難道我不是一直都和小丸子一起吃便當的嗎?」

  「也是啊,以前涼太便當裡的番茄都是歸我所有的!」我幽怨地望了一眼他,他仿佛故意似的,一口一片番茄。他聽了我的話,彎起了眼角:「哈哈,是啊,被小丸子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好久都沒在午餐時吃過番茄了呢。」

  身後傳來一陣騷動,我回過頭去,見是我們班去而複返的女生。她們圍攏在門口,臉龐嫣紅,朝我們這個地方指指點點。

  「看到了嗎——那不是銀杏國小畢業的帥哥嗎?很有名啊他。」

  「哎哎真的嗎?真的好帥啊——說起來,萬裡子不也是銀杏國小的嗎?他旁邊的女生又是誰啊?」

  「啊,是的——那是遠藤同學喔……名字我忘記了耶,不過我們都叫她『小丸子』啦。」

  細細碎碎的討論聲傳到我的耳朵裡,我扭過頭望著她們,她們一個激靈身體立刻僵直起來。還蒙在鼓裡的黃瀨抬起頭,滿臉茫然地問:「怎麼了,小丸子?」

  「她們好像很想跟你聊天呢。」我指了指門口,突然又有些不滿地撅起了嘴,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怨念些什麼。

  一眾女生在那裡傻立半天,終於,那被稱為「萬裡子」的少女在大家的推搡下走了過來。她滿臉漲得通紅,淺棕色髮絲在風中輕輕搖曳。我轉著眼珠想了想,記憶裡似乎並沒有這個女生送來的情書。

  「中午好呀,黃瀨同學,小丸子。」

  黃瀨和我對視一眼,我們倆扭過頭異口同聲地答道:「中午好。」其實,無論是黃瀨還是我,都記不得這女孩子到底姓什麼了。

  見黃瀨有了反應,身後的女生才敢陸陸續續走上來。一個膽子大的女生把手擱在我的肩膀上,大咧咧地問:「嘿,你叫小丸子?……這麼細細一看還真是有點像啊哈哈。」

  說的不錯,我從幼稚園起就一直留著黑色短髮,此時臉頰兩旁又紅紅的,模樣像極了櫻桃小丸子。我嘟起嘴抬頭瞪她,但沒想到這一舉動在她眼裡變成了賣萌行為,她哈哈大笑,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哈哈哈,那麼黃瀨同學是啥?花輪同學嗎?」

  此時,黃瀨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睜大了眼睛望著我,似乎在期待我的答案似的。

  花輪同學?就是那個一直搗弄飛機頭順便說一句「Hi,baby」的高帥富?一想到這種話用花輪的語調從黃瀨口中說出,我就不禁一陣膽寒。「怎、怎麼可能啦!涼太這種笨蛋……明明是豬太郎才對!」

  沒錯,豬太郎!我堅定地點了點頭,仿佛要強調一下才能讓眾人信服似的。那豬太郎的形象在我的腦海中即刻閃現,順便抽了抽鼻子,發出了可愛的聲響。

  「啥?」在一眾女生還沒反應過來前,黃瀨先不顧形象地站了起來,向我投來了淚汪汪的濕潤眼神,「原來我在小丸子心裡就是這樣的嗎?」

  我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朝他做了個鬼臉。

  >>> [我要變成天空樹。]

  社團報名時間,我興沖沖地在十幾個社團名冊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轉頭朝黃瀨露出了沒心沒肺的笑顏。他見到我的笑容,撇撇嘴,扭過頭,果然還是在為中午的事生悶氣啊。

  「涼太不報社團嗎?」我又用記號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轉頭問。

  「沒什麼興趣,」黃瀨把手背在腦後——也是,他可是在小學秒殺了一眾社團的傳奇人物啊,「而且,姐姐擅自把我的照片寄給模特事務所,昨天打電話來了呢。」

  模特?我扭過頭,睜大了眼睛望著他:「難道涼太你也想和那些嫩模一樣借著乾爹攀枝頭嗎?千萬不要啊啊啊——那些煤礦老闆不知道會幹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啊啊啊——」

  「停!小丸子你在腦補些什麼啊!」黃瀨無奈地向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煤礦老闆是什麼啦,我可沒動那些想法!而且小丸子你難道忘了我是男的嗎……不過啊,你不覺得可能會好玩嗎?」他朝我眨了眨眼睛,「如果朝夕相處的鄰居變成了模特的話。」

  我托腮想了想:「嗯,模特薪水應該很高,那麼我也可以差涼太給我買更多、更多更多零食了!就這麼定了,去幹吧涼太!」

  「為、為什麼我的薪水要給你買零食啊!之前到底是誰在亂嚷著『不要』的啊!變臉太快了啦!」

  說著話,我們路過鬧哄哄的籃球館門口,我隨意地往其中看了一眼,身材高挑的紫發少年鶴立雞群,但是卻還是一臉慵懶,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思念他背包裡的零食們。

  我眨眨眼睛,心中如有所悟,眼中瞬間放出光亮。

  在我一分心的時間裡,黃瀨已經走遠,嘴中的絮絮叨叨卻還是沒有停下。我急忙小跑著追了上去,有些激動地說,「涼太你現在就別長了,我馬上就能像以前一樣跟你差不多高了!我剛剛看見實例了喔——只要我再繼續努力吃零食就一定可以長到像東京天空樹一樣高了!」我踮起腳,伸手在自己頭頂和黃瀨額頭這裡比劃了一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哈啊?可是我才1米71耶。」

  「什麼叫『才』,你絕對是在諷刺我……不過算了,沒多久我就可以長到1米8啦!」我這麼想著,前進的腳步也變得輕盈了起來,將一臉不明所以的黃瀨留在了身後。

  當天放學,黃瀨果然沒有如往常一樣陪我回家,而是徑直趕去了城市另一頭的模特事務所。第一次沒有了黃瀨的陪伴,我一個人形單影隻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百無聊賴地踢著路邊的小石頭,心中莫名有些悵然若失。

  路邊一對也是新生模樣的學生在隨意地拌著嘴,男生身材高挑膚色黝黑,看上去一臉陽光健氣,女生那頭柔軟的櫻色長髮隨風舞動著,臉龐卻隱沒在男生的身側,叫人看不分明。聽那拌嘴的口氣,似乎也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看到此情此景,再聯想到黃瀨,我更忍不住深鎖眉頭,長吐了一口氣。

  ——等等,我到底在幹什麼啊!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意識到真相的我心中卻是愈加煩躁,一腳踢飛了腳邊的石子,氣呼呼地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葡萄模特。]

  黃瀨不出所料地通過了面試,成為了新人小模特一枚。

  據說事務所的主任尤其欣賞他,他一加入事務所便找了一支不錯的廣告給他。他剛剛把幾份樣片和預支的薪水拿回家,他的媽媽就歡天喜地地複印了幾十份,像發傳單一樣四處發著樣片,一邊指指上面的金髮尤物一邊帶著自豪的神情說「這是我兒子!」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愛野美奈子姐姐則更是驕傲,勾著弟弟的脖子巧妙地把他人生中的第一筆薪水輕易敲詐到手,也讓我的零食夢成為了一場鏡花水月的泡影。

  黃瀨拿著自己私藏的零食來向我就酬勞的事負荊請罪時,我正一臉不爽地拿印有他的那張樣片,發愁不知道該拿它來墊桌腳還是擦玻璃,見他提了一袋柿餅走進房門,我那冷若冰霜的神情這才稍許緩和,勉為其難地寬恕了那張廣告紙,

  而我的媽媽是個不折不扣的勢利眼,見到這未來的耀眼巨星登門拜訪,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倉促之間竟從冰箱裡拿出了一串昨天才買的新鮮葡萄,用家裡最好的碟子盛起端了上來。

  一顆顆葡萄猶如水晶般青翠欲滴,由於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葡萄表面還兀自淌著水滴,在燈光的魔術下顯得嬌羞動人。媽媽端著碟子朝我皺了皺眉頭,命令道:「小丸子,拿張紙來墊一下。」我懶散地答應著,順手就把黃瀨的那張樣片墊在了葡萄碟子下麵。

  黃瀨將那袋柿餅擱在桌上,剛剛坐下就看見了他那張被墊在葡萄下的臉。照片上的他,全身都被水滴濡濕而變成了奇怪的色調,只有那張臉還倖免於難。

  他抽了抽嘴角,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總覺得……這樣看自己,實在是有種獵奇的感覺。」

  我伸手摘了一顆葡萄,悠然地放進嘴裡,對他的話表示不屑。

  直到很久以後我都忍不住想要到處吹噓,當今最炙手可熱的模特黃瀨涼太的出道第一張照片曾經被我拿來墊在葡萄碟子下麵。

  作者有話要說:

  在隔壁幻聽片場說過,等物理做完再來更新,不過看看時間物理似乎也差不多了(至少最主要的那部分已經刷完了哇哢哢)應該能在今晚22點22分22秒前做完,所以……不負責任地先來甩更新啦。

  上一次還說漸入佳境,這章又開始刷蠢度了……orz

  不過這一章會不會有點黑得過火了……→ → 煤礦老闆神馬的會不會被河蟹啊QAQ


第7章 Tomato.7

  >>> [早安占卜二三事。]

  自從黃瀨成為模特之後,每天放學都有忙不完的事,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陪我放學回家了。在深感「沒人給我付零食的錢」的痛苦之餘,我也有一點稍微的寂寞之感。

  學校裡喜歡他的女生有增無減,每天和他一起上學時也如我所料,一打開鞋櫃就有一堆花花綠綠的信封躍然眼前。當面向他告白的女生聽說數量也十分可觀,可惜我在課間並不常去找他,所以也無緣目睹這精彩的一切了。

  升入初中後,我可不想再像從前那樣和他形影不離。他有了他的生活,我也找到了我的心靈之友,人不能總拴在一個小夥伴上嘛。我和他也就上學同路,中午一同享用便當,其他時間都沉溺於自己的新世界,我也樂得自在。

  在掙脫了「黃瀨束縛」後的第二周,我又認識了另一位元心靈之友。當然,那位心靈之友和「零食」二字無關。

  起因還是因為我的第一位心靈之友紫原。他是籃球隊的主力隊員之一,雖然平時懶散怠慢,但是卻還是中規中矩地按時參加活動。那天我用一包烤肉味的美味棒和他交換零食,然而那天他帶的卻全是甜食糖果,不合我的口味。他一邊若無其事地一口一口咬著美味棒一邊懶懶地承諾道:「嗯,那麼我訓練之前給丸子妞去買一包番茄美味棒好了。」

  聽到番茄美味棒,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雖然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不少這個口味的美味棒,但是俗話說得好,但凡是你的真愛,怎麼吃都不會吃膩。所以,我立刻眼露喜色,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有不測風雲,那天最後一節課是隨堂考,老師拖了一會兒課。待大家終於能夠作鳥獸散時,紫原提著包便頭也不回地往籃球館那兒走去,將對我的零食承諾拋向了九霄雲外。之前他的那句承諾早將我的饞蟲引出,此刻我的錢包又空空如也,只能巴巴地跟在他的後面,期待在他結束訓練後去便利店給我買零食。

  雖然我們學校的籃球隊遠負盛名,今年也因為加入了幾位人模人樣的帥哥而引來了極大的關注,但是作為從小看著黃瀨長大的人,任何所謂的帥哥美少年都已經無法激起我的興趣了,加上對籃球本身就沒什麼感覺,所以那是我入校以來第一次走進學校籃球館。

  館內正在訓練的都是些一選隊員,除了高年級學長之外,只有包括紫原在內的其他幾個一年級高手。強強相逢,水準自然沒話說,現場觀看的效果十分可觀。我仗著個子矮存在感低,悄悄潛入了籃球館內部,想要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來玩玩PSP看看小說,消磨這等待的時光。

  懷抱著這樣的美好夢想,我躡手躡腳地走在籃球館內。明明前一秒我還在為自己的隱蔽能力而沾沾自喜,下一秒卻瞬間僵在原地——只見眼前冷光一閃,一隻纏著白色紗布的手抬起,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我的目光下移,對方是一個身材修長的斯文少年,一看就是個一絲不苟嚴於律己的老古板——只不過,他左手上捧著的一個倉鼠玩偶有點破壞意境。

  我望著那倉鼠玩偶,眨了眨眼睛,頓覺毛骨悚然,忍不住擺出了一張嫌棄臉,朝後退了幾步。

  對方原本板著的面容有瞬間的變化,他挑了挑眉毛,推了推眼鏡,似乎是想要為自己辯護:「巨蟹座今天的幸運物是倉鼠——我只是在盡人事而已。」

  巨蟹座?我歪了歪頭,雖然不明白,但是覺得很厲害。小學時就曾經若有若無地聽班裡的女孩子在談論星座血型之類的東西,但那時我因為黃瀨的緣故正被全校女生仇視著,所以也就沒有資格加入到那些愉快的談話中去了。時至今日,星座於我而言,一直都是一個盲點。

  「呐,我是4月底生日,是什麼星座?」見那一臉嚴肅模樣的男生不像在騙人,我也來了興致,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怯生生地問道。

  「金牛座,今天的幸運物是多啦A夢玩具。」原來他不止記住了巨蟹座,連其他的星座都了然於心。

  「那、那6月18日生日的呢?」我默默記下了那個幸運物,接著,又下意識地問起了黃瀨的星座。

  「雙子座,幸運物是……番茄。」那人似乎是厭倦了這無休無止地問話,再一次推了推眼鏡,便準備轉身離去。

  與他的對話,於我而言,無疑是敞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我知道,在我逼仄狹小的世界以外,還有如此廣闊神秘的天地!我忙朝他伸出手,大聲呼喊道:「請收我為徒吧,師傅!」

  「……那是什麼東西。」沒想到,眼前被我稱為「師傅」的少年卻還是給了我一個釘子。

  我撇撇嘴,心下有些失望地坐回長凳,看著他的身影躍然於球場上,球技如人,還是那樣古板斯文嚴肅。我歎了口氣,心下卻默默琢磨起他剛剛說的話來。

  「好像很靈的樣子啊,雙子座,番茄。」我輕輕地自言自語著,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天空,湛藍的背景上漂浮著朵朵棉花糖般的白雲,「回去就給涼太送一筐番茄去吧!順便把他家的多啦A夢玩偶搶過來!」我對他家的那個半人高的多啦A夢抱枕眼紅已久,小時候的黃瀨不捨得給我,現在我又沒好意思開口跟他要,現在美名其曰「交換幸運物」,真是個不錯的理由。

  然而我知道,光是打聽到了今天的幸運物是遠遠不夠的。為了我和黃瀨日後的幸運,我必須要拜那少年為師,向他學習更多、更多關於星座的知識,才能更好地盡人事、聽天命!想到這裡,我不由握緊了手,視線緊緊攥住那個球場上的綠影。那人似乎被我盯得發毛,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伸手推了推眼鏡。

  趁紫原下場喝水休息的時候,我上前向他打聽了那個綠發少年。紫原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一邊用幹毛巾擦著汗一邊漫不經心地瞟向球場:「啊,你說綠仔啊……他是個怪人。」

  「綠仔?」我知道紫原總是用奇怪的方式稱呼別人,「丸子妞」是一個,「綠仔」也是一個,「他的全名是?」

  「綠間真太郎。」紫原說罷,又舉起礦泉水瓶喝了口水,「我要上場了——對了,丸子妞,我把錢給你,你自己去買吧。」

  我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微微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小紫原,我還要留下來,有些事呢。」

  《灌籃高手》中,三井壽都能聲淚俱下地跪在安西教練面前,大喊「教練,我想打籃球!」,那麼我為什麼不能淚流滿面地在綠間身前鞠躬,大叫「師傅,我想學星座!」呢?

  這種強烈渴望的心情,不是一樣的嘛!

  >>> [星座速配之類的啦啦啦。]

  「所以說——涼太是雙子座,我是金牛座,無論是友情、愛情、婚姻還是親情,都只有兩顆星的程度!」說著,我將一根蘿蔔遞到一臉無奈的黃瀨面前,一臉的真誠,「為了改善我們之間的關係,也為了我們能擁抱更加幸運美好的未來——我們必須要盡人事!今天雙子座的幸運物是胡蘿蔔!」

  「所以說……」黃瀨接過我遞來的蘿蔔,無奈地歎了口氣,「小丸子,你最近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交到了什麼奇怪的朋友,才讓你接觸到這種奇怪的東……」

  「星座才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師傅也不是奇怪的朋友!」我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兩頰因為氣憤而變得紅撲撲的,與動畫中的小丸子越發相像,「我和師傅可是致力於『盡人事』,然後再『聽天命』的啊!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們的世界將會是一片漆黑絕望,我們的未來將是一片茫然可怖……」

  黃瀨不再聽我的絮叨,用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一陣微風吹來,裹挾著一片孤苦伶仃的綠葉。那片葉子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栽了幾個跟頭後,病蔫蔫地停止了。

  「……又是風的聲音。」一聲幽幽的歎息,融化在初夏有些聒噪的空氣中。

  「涼太你在嘟噥什麼啦,好好地聽我說話啦!」我伸手強行將他的頭掰過來,緊緊地皺著眉頭,「星座可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噢!——啊啊,涼太!幸運物不能吃啦!」

  「嗯?小丸子家的蔬菜一向很不錯呢。」黃瀨沒有理睬我驚慌的亂嚷,兀自嚼著口中的胡蘿蔔。

  「要是被師傅知道,幸運物被人家吃了的話——一定會氣哭的啦!」我仿佛看見了世界末日,悲傷地用雙手掩住眼睛,再也沒有勇氣看黃瀨一眼,「褻瀆上天的旨意!這是多麼深重的罪過啊……」

  我現在明白了,所謂的「星座」學說果然不是騙人的,雙子男和金牛女是根本不可能擁有未來的!世界觀不同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有幸福的,再見了黃瀨!

  我心灰意冷地起身朝教室外走去,想要儘快回到自己的班級,將那津津有味地嚼著胡蘿蔔的黃瀨拋在了身後。

  「果然……金牛座的我還是應該找金牛、處女或摩羯當朋友才行……」我搖頭歎息著,關上了黃瀨所在教室的門,「星座不相配的人是不可能擁有未來的啊……」

  而在那一刻,我的動作卻凝滯在了原地。

  微風起,少女櫻色的髮絲輕輕搖曳。那一季的櫻花早已凋零,可是在這初夏的暖風中,我卻邂逅了另一朵常開不敗的清麗之櫻。

  「小亞,小美,你們在看什麼?」少女如櫻般姣好美麗的臉龐上綻開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她踩著輕盈的腳步上前,身旁的一切瞬間黯然失色。

  「咦,五月?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聊關於星座的事哦,五月是什麼星座?」

  櫻發少女微微側頭,思考一會兒,笑著說:「嗯……我啊,大概是……金牛座吧!」

  「啪」我迅疾轉身,重重關上了教室的門。依舊嚼著胡蘿蔔的黃瀨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望著呼呼喘氣的我:「小丸子?怎麼了,你的臉這麼紅?」

  「涼太——!」我用手抓著心臟,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顫抖——但是,怎麼能夠?我怎麼能夠不因為歡樂而全身顫抖呢?那簡直就是天賜的福祉!讓同為金牛座、默契度五顆星的我們相遇,原本就是上天的旨意啊!

  「涼太……我,我好像,我好像一見鍾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又食言了,說好隔壁幻聽片場的一更是暑假最後一更,但是查資料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有2000多字的稿子了,於是便又補了1000多字甩上來了。這兩天一直在趕作業,文筆退步許多,請大家見諒。

  抱歉因為這裡是副更坑所以速度不是一點兩點的捉急。

  原本只打算寫3萬字的劇情因為各種人物的亂入而被拖長了……開學後的時間只剩這麼點,我到底是應該先一鼓作氣更完這個坑呢,還是專注主更坑呢……

  哎……還是先把作業摸底考這些東西弄完再說吧。

  這一章妹子成功地被翠翠給帶壞了[蠟燭]

  <s>從今以後也將在百合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蠟燭]</s>

  突然覺得既然同為幼馴染組,那麼青x黃,桃x丸也是極好的?【泥棍楷啊】


第8章 Tomato.8

  >>> [請成為我的小玉吧。]

  「小丸子,你要的照片和資料。」

  「噢噢,謝謝涼太!」我掛著一張感激涕零的表情從黃瀨手中接過他遞來的牛皮紙袋。我將紙袋倒轉,輕輕抖動,其中所裝的照片和紙片便躍然眼前。

  「啊啊——好美啊!」我顫抖著手緊緊攥著一張體育課上偷拍的照片,土氣的運動服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她的櫻發在春風中搖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與背景那一樹櫻花相映成趣。

  黃瀨拉開我前面的座位,坐下後長歎了口氣,無奈地用手撐住下巴:「為什麼我要幫你做這種事啊……小丸子你知不知道那賣照片的人看我的眼神,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做人了……」

  「無所謂了啦,反正涼太是受歡迎的帥哥。」我將手中的一張張照片奉若珍寶,小心翼翼地翻閱著,彎起眼角歡樂地笑。

  「說起來,我真的不知道小丸子原來你有這種愛好……」黃瀨百無聊賴地拿起另一張寫滿資料的A4紙,撐著頭隨意地閱讀起來,「真不知道以後我該拿什麼表情來面對你……」

  那個女孩叫桃井五月。五月五月,人如其名,出生於五月的豔陽天,也如同五月暖風那般溫柔美好。她是帝光中學數一數二的校花級人物,現在是籃球隊的經理之一。

  「也就是說——只要加入籃球部就可以和小桃井接觸了對吧!」我下定論道,「涼太,加入籃球部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不要。」迅速回絕,一點餘地都沒有留給別人。

  我撅起嘴,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涼太……這可是事關我終生幸福的事啊——我超級想讓小桃井變成小玉的說!小丸子沒有小玉怎麼可以!」

  黃瀨歎了口氣,伸手扶額:「我可沒什麼興趣……而且模特事務所的事又多……小丸子自己也可以去找桃井玩的啦。」

  「小氣鬼,對不起我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我撇撇嘴,拉開椅子轉身離去。

  不過,雖然最後拂袖而去,但是我自己心裡也知道黃瀨說的不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處處都依賴在他身上。我自己的幸福,還是得靠我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才行!

  於是,第二天,我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籃球館門外,不住地徘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我的周圍,也分散著不少徘徊不定的豆蔻少女,她們畏畏縮縮,雙頰卻潮紅如天邊的緋霞。一看就知道了,我和她們不是一路的。她們是來找尋虛無縹緲的愛情,而我可是來追求觸手可及的友情的。

  天助我也,在我的耐心被消磨殆盡前,我又一次捕捉到了那一縷櫻色的曼妙髮絲,夕陽西下,又為那夢幻美麗的色調染上了一抹溫柔。我踩著碎步上前,卻在咫尺可及的地方頓住了腳步。一滴汗珠從我的額前滾落,我竟像被施加了定身術。

  「啊啊,真是沉哪。」桃井身邊的少女大聲地抱怨著,艱難地抱起放置在地上的紙箱,「果然,經理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好差事啊。」

  「小亞,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你沒看到外面那麼多的女孩子嘛?她們為了當上籃球部落經理,可是連赴湯蹈火都願意的啊!」我記得那個囉囉嗦嗦的女孩子,似乎是叫小美。她上前幫忙小亞抬著箱子,卻又抽出一隻手摸著臉頰,露出了無限神往的沉醉表情,「籃球部有這麼多帥氣的男生啊……紫原君,綠間君,青峰君和赤司大人……」

  「小紫原和師傅啊……」我在心裡喃喃著,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心靈之友和師傅大人能讓她們露出如此花癡的表情。

  「說起來青峰君是五月的青梅竹馬吧!他也超級帥啊!」小亞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突然鬆手沖到桃井面前,另一邊的小美單手支撐不住紙箱的重量,眼見著紙箱和箱子中的物品都要傾瀉而出,我顧不得多想一個箭步上前,用盡全身力氣穩穩扶住了那紙箱。

  箱子很重——這是我身體接收到的第一個訊號。現在回想起來,那還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估計當初孫悟空背上的五指山就差不多這個重量了。但是,那時的我卻威武而勇猛地承受了——果然,愛情……不,友情的力量是強大的!

  「咦……謝謝哦!」小美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臉漲得通紅的我。

  「不客氣!」我咧開嘴,中氣十足地回答道,順勢又將笑吟吟的目光掃過身邊怔在原地的桃井和小亞,「你們好,初次見面!我是小丸子!」

  「小、小丸子?」顯然,我的名字將小亞的注意力從所謂的「青峰君」身上吸引過來了,她上前一步,仔細地端詳著我,「這麼仔細一看還真是很像啊……」

  如果在平時,我也許會因為這句話而惱羞成怒,但是如今,在我耳裡,這卻成了至高無上的讚美——也許我是愛屋及烏,也順帶著愛上了桃井身邊的密友了吧!於是聽罷,我笑得更深一些,眼睛彎得幾乎要消失不見,傻呵呵地望著桃井。

  桃井也許被我盯得發毛,不住地甩動著後腦勺那根粉色的長辮,蹲下了身子,連聲說「我們也開始幹活吧」,小亞撓撓頭,似乎對自己剛才的突然鬆手心有歉意,也蹲下幫助桃井一起抱起了紙箱。

  我和小美一起托著紙箱慢悠悠地朝籃球館裡走去,卻不住回頭望著身後的桃井,心中莫名酸溜溜的,想著,如果剛才不幫小美的話,現在和桃井一起搬箱子的人也許就是我了。

  陸陸續續搬了五六個箱子,終於算是功德圓滿,我們四個女孩子在原地不顧形象地靠著箱子坐下,大口喘著氣。

  「今天效率這麼高還真是多虧了小丸子呢!」說這句話的是桃井,她美麗的櫻色瞳仁裡鑲滿了笑意,柔和如春風般的聲線讓我如沐聖恩,我扭過頭望著她女神般的面容,一時間竟忘記了心跳。

  「就是啊,沒想到小丸子看上去小小的,但是力氣卻很大呢!」小亞附和著桃井的話,揮了揮拳頭,「人不可貌相哦。」

  「說起來小丸子叫什麼名字,是在幾班呢?」還是小美最會察言觀色,問出的問題深得我心,「以後我們一起玩吧!」

  我滿意地點點頭,自我介紹:「我叫遠藤結花,你們叫我小丸子就可以啦。我和小紫原是一個班級的同學呢。」

  「哎——」小亞和小美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驚呼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望著我。

  「和紫原君一個班……難、難道……小丸子也跟那些女孩子……」小美壓低了聲音,瞥了一眼躲在灌木叢中的一眾女生,皺著眉頭問。

  「才不是!」我急忙打斷她,挺直了腰脊,理直氣壯地反駁,「我才不是那種外貌協會的女生!一兩個破男生有什麼值得稀罕的,我是為了桃井同學來的!」

  在三個女生反應過來之前,我先一步轉向桃井,用我一生中最最真誠、懇切的語調,一字一句,認真地問:「桃井同學,請你成為我的小玉吧!」

  >>> [赤司佑我,阿門。]

  三個女生在錯愕三秒後齊聲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小亞和小美甚至誇張得笑出了眼淚,我的小玉桃井也捂著肚子大笑不已,眼睛彎成了兩道細細的月牙。

  「我是認真的!」見到她們的反應,我有些著急地紅了臉,趕忙辯解。

  小亞收斂起笑容,裝作認真嚴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丸子同學,我也知道你是認真的,那麼,可以讓我成為你的城崎姫子嗎?」

  「我也要成為小丸子的笹山和子喲!」小美在一旁附和著。說罷,她們倆又爆發出笑聲。

  我哭笑不得,呆坐在原地,突然就有些後悔上前幫了忙。也許我真應該把這份感情默默深藏心底,成為一個最唯美最孤單的默劇的——有句話說得好,一個人的默劇,說出來就成了悲劇。現在,誰能為我的悲劇埋單呢?

  不過,好在,這份自暴自棄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桃井止住了笑容,輕輕搖曳著腦後的粉色馬尾,瞳仁中溢出的是陽光和笑意,我見她向我微微頷首,宛如有千瓣櫻花在她身後窈窕綻放:「嗯,我可以成為小丸子的小玉哦。」

  一切都如我所願——現在哪怕是死掉也了無遺憾了!我強忍住侵襲而上的淚水,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哈哈,那我就是城崎小美人啦!」小亞不識相地打破了這短暫的唯美氣氛,她大咧咧地勾住桃井的脖子,拍著大腿笑道,「小丸子真是個有趣的人啊哈哈——呐呐,五月,小美,我們明天跟赤司大人說一下,讓她加入我們成為經理吧?」

  「哎?可是監督不是說不能隨便加人嗎?」桃井似乎有些疑慮,皺著眉頭問,「雖然如果小丸子加入我們的話我也會很高興啦……」

  桃井希望我加入她們!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全身都漲滿了幹勁,我「謔」地一聲猛然站起,用右手抵在前胸,表情堅毅而決絕:「放心吧小玉,我一定會讓監督認可我的!為你,千千萬萬遍!」

  「幹嘛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啊,小丸子!」原本感人至深的話語從我口中說出卻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笑話,小美笑著打掉了我的手,「監督只是想要防住那些為了帥哥而來的膚淺女生吧!像小丸子這樣既有趣,又能幹活的好姑娘,籃球部向來都是來者不拒的啊!明天我們一起跟赤司隊長說一下吧,他一定會同意的。」

  提到赤司,小亞也連連點頭:「嗯嗯,赤司隊長又溫柔又帥氣,一定沒問題的。」

  「赤司隊長……嗎……」不論是誰,只要能夠讓我和我的小玉在一起,都能夠成為我的神!於是,我輕聲喃喃著那個人的名字,默默用手指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赤司天主佑我,阿門。」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更了QAQ 感覺如果再不寫的話中秋節也就吐不出什麼了,所以就抓緊碼了3000字。

  一定要在國慶日吐到3萬5啊……嗯嗯,加油加油。

  妹子終於成功GD到小桃井了~\(≧▽≦)/~有種死而無憾的感覺了呢……

  於是原本單純的二黃BG變成「二X妹子橫掃帝光」的洗具了嗎……=口=


第9章 Tomato.9

  >>> [不是說好做彼此的天使了麼。]

  經歷了幾天周折,我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地加入了帝光籃球部,成為了眾多經理之一。

  我不比桃井,以聰慧的頭腦和強大的能力在部內得到尊敬。我情商智商都不怎麼高,就憑著一腔對桃井的熱血,在部內扮演著「大力水手派派」的角色,這才讓籃球隊員們逐漸認可了我。

  「喲,今天也很有幹勁呢,小菠菜。」

  「是『小丸子』啦,虹村前輩!」

  「又是你這個怪力女派派啊。」

  「就算我是派派你也不是奧利弗謝謝,灰崎同學!還有,順便一提我是小丸子啦!小丸子!」

  「沒錯,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如果不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的話,又怎麼能配上桃井這樣的小玉呢!」隊員們的一句句話語此時重新流過我的耳畔,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感到渾身都是幹勁,渾身都是滾燙的熱血,於是我躍起身子,站在了桌上,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聽我絮叨了半個小時的哥哥終於忍無可忍地把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站起身來直接抓過我的衣領就往門外跑。在我和爸爸媽媽反應過來以前,他就已經叩響了黃瀨家的門。

  「……咦咦!老哥,幹什麼啊!」我被他的行為弄得不知所云。

  「讓涼太這混小子好好教育教育你。」回答得理所當然,而我卻覺得他明顯的口是心非。如果黃瀨能教育得動我,那他還至於當我的小弟嗎?正當我不知所謂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哥哥的表情立刻將他心中的小九九出賣在我的面前。

  「哎呀,這不是遠藤君嗎?」開門的是黃瀨的花仙子二姐,此刻她正如往常一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卻平添了一份知性之美,「我正在做生物無機鹽的實驗哦,遠藤君來得正好,要不要一起看看?」

  「要!當然要!」所謂見色忘妹,老哥哪裡還顧得上我,隨手把我扔在了玄關的一邊,屁顛屁顛地和花仙子姐姐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可憐的我,只能自強不息地揉著屁股站起身來,心中一邊咒駡著老哥一邊頑強不屈地朝黃瀨的房間走去。

  走到他房門前的時候我突然有些猶豫,想起來我似乎還在和他賭氣,不僅是因為桃井的那件事他沒有幫我,更重要的是前幾天我生日那晚他偏生沒有推掉模特事務所的工作,原本他都已經陪我度過了8年的生日了,卻在這一年落下了空白。雖然生日時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手機,但卻還是不能抵消我的怨念。

  在我握著把手兀自猶豫時,門卻被裡面的人推開了。我急忙抽手,有些尷尬地面對著眼前睜大了眼睛的黃瀨:「小丸子?你怎麼在這裡?」

  「嘛……說來話長……咦、等等,涼太你又在吃什麼好吃的?」我撓撓頭,剛想甩臉色給他看,卻被房間裡飄來的陣陣香味擾亂了心智,腳步由不得自己,就這麼飄飄忽忽地進了黃瀨的房間。

  黃瀨的桌上赫然是一碗騰騰冒著熱氣的速食麵,走進房間後,香氣越發濃郁誘人,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小丸子要吃嗎?」黃瀨倒也顯得大方,直接將擱在碗上的筷子遞給了我,我也不和他客氣,剛才在飯桌上光顧著炫耀賣弄自己在籃球部的所作所為了,一口熱飯都沒吃到,早已饑腸轆轆。

  身邊的黃瀨坐在床上,手卻撐在桌上,有些無奈地笑著看著我狼吞虎嚥的模樣:「小丸子也真是的,又沒有人和你搶。」

  「涼太你不會明白我對速食麵的熱愛的!」在黃瀨面前,形象什麼的完全用不著顧慮,我哧溜哧溜地吸著面,湯汁四濺。他無可奈何地伸手,用拇指揩去了鼻尖上的一抹湯水,「我媽媽從來都不燒速食麵,說是吃多了會變成木乃伊。可是我和老哥都超級喜歡嘛,只能趁媽媽不在偷偷買來下著吃,還經常燒糊。」

  「嘛,還真是可憐啊!」一番話說得隔岸觀火,完全聽不出同情,我抬頭瞪了他一眼,卻驀然想起,這樣的情景似乎很多時間都沒有過了。

  認識了桃井,加入了她們的新圈子,也進入了籃球部,認識了許許多多的新朋友,我在一個陌生而新鮮的世界裡好奇地奔跑探索著,卻冷落了這裡最初的美好。

  很久,都沒有和他……一起吃過午飯了吧。

  雖然我一到午飯時間就屁顛屁顛跟著桃井她們走了,但是黃瀨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我,所以我也就默認為他同意了,於是,一直維繫著的習慣也漸漸失衡了。

  不過,現在我有我喜歡的食物在面前,倒也沒那麼多時間和心思去傷春悲秋。我生怕樓下的哥哥聞到速食麵味,於是便吃得更加狼吞虎嚥,卻在下一秒不幸被湯水嗆到,誇張地咳嗽了起來。

  「啊啦啦,小丸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原本以為過了13歲生日會變得成熟一點的說。」

  「也就幾個星期沒說話吧,幹嘛說得像我們幾十年沒見過一樣啊。」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眼淚鼻涕卻不住地落,黃瀨也算好心,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接過紙巾,卻恩將仇報地白了他一眼,「說到生日我就來氣,你連參加都沒參加!」

  「啊啊,原來小丸子還在因為這件事生氣啊!抱歉抱歉啦!」黃瀨吐了吐舌頭,看上去這次是真心實意地在感到歉意了,「那陣子實在是太忙了——不過小丸子也超級過分,我之後明明有帶著禮物來找你的!」

  我想起來了,那天似乎有聽見窗外的喊聲的,但當時我已經半夢半醒,全當是做夢幻聽,也沒去在意,沒想到真的是黃瀨可憐巴巴地抱著禮物在晚風中瑟瑟發抖。想到這裡我也瞬間沒了脾氣,面子上卻還是掛不住,朝他撅著嘴賭氣:「那麼晚啊!我都睡著了!在夢裡我還在追殺你呢,這麼討厭!」

  「追、追殺……嗚嗚,小丸子超級絕情!」

  「哪有!」

  晚風送爽,輕輕撩起了半透明的窗紗。柔和的月光映入室內,我望著他因為委屈而漲紅的臉,突然不知道發什麼抽,扔下筷子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愣了愣,也不明所以地跟著笑起來。雖然只是幾個星期沒有好好說過話,但是卻莫名……覺得懷念呢。

  「小丸子這幾個星期交了很多朋友吧!卻一直在跟我賭氣不理我,超級過分。」

  「你不也是!天天看見你和一個個軟妹子在一起,超差勁的!」說起來,他很久都沒有給我上交過情書了吧?

  我和他並排坐在床邊,我抱著心愛的速食麵吃個沒完,也說個沒完笑個沒完,我跟他說著籃球部的是是非非,他雖然挨著餓,卻也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地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這幾個星期來的日常生活——模特事務所,班級裡的各種活動與趣事。以前沒覺得,原來我們倆在一起還能有這麼多的話可以講,這麼多的事可以分享。

  明明不久之前還在說什麼「我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但是現在我可覺得——還是一直做朋友比較好。

  「涼太我們做回好朋友吧噗嘿!不是說好做彼此的天使了嗎!」

  「那是什麼啦!不過,我們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嘛?」

  >>> [人生第一個情敵。]

  我的生日後不久便是桃井的生日。

  好不容易和桃井成為了朋友,當然要選最好的禮物送給她。可是,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麼女性朋友,也沒什麼經驗,想著她應該也不會喜歡黃瀨這種臭男生喜歡的東西,所以一時間我竟沒了主意。

  原來想寄希望於小亞和小美,可是卻不料,她們給我的答覆是——「五月可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你想想她在籃球隊裡竟然沒有一個喜歡的人——連她的青梅竹馬青峰君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哦!所以小丸子,五月的心可是像海底針那般啊……」

  求助於她們的希望破滅了,可是我卻不小心抓住了她們剛才話語裡的關鍵——青峰君?就是那個黑皮貨?我撓撓頭,雖然進籃球隊以後沒怎麼和那個傢伙接觸過,但是看樣子似乎和綠間、紫原關係還算不錯,應該不是什麼壞人。雖然向來不喜歡和陌生人隨便搭話,但是我也曾經說了,我能為桃井上刀山下火海,千千萬萬遍,於是,那天傍晚,我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叫住了結束訓練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的青峰。

  「那個黑皮的青峰君!」

  「……哈啊?你在叫我啊?」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並沒有露出什麼厭惡嫌棄的神情,我忙像晃動著尾巴的小狗一樣露出了討好的神情:「對!我是小桃井的好朋友遠藤結花,人稱小丸子!」

  「啊,五月的朋友啊,怎麼了?」

  我眨了眨眼睛,望著眼前用手指掏著耳朵的青峰,瞬間覺得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澀。眼前的人,這個黑皮大個子,竟然能夠這樣自如地稱呼桃井——「五月」。就像我那樣習慣地稱呼黃瀨「涼太」一樣,自然而不帶一絲造作。

  果然……這就是青梅竹馬的力量嗎……我對眼前這個人的好感度不知道為什麼瞬間減半,甚至多了一份警惕和敵意——沒錯,是這樣的吧,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情敵啊!

  初一這一年的5月3日,帝光中學,我第一次擁有了情敵——青峰大輝。

  作者有話要說:

  前半段是不是寫得太抒情了【撓頭】還沒從幻聽片場那邊切換過來QUQ

  第一次寫阿大不知道會不會崩……而且還是Pure峰……

  對了大家國慶快樂w 【說得太晚了吧


第10章 Tomato.10

  >>> [敵人敵人都是敵人。]

  「所以說……你最後什麼都沒買給桃井同學,僅僅是送了她一袋子番茄?」聽了我的訴苦,黃瀨臉上無端浮現出了無奈的笑容,似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丸子你最近智商不夠用嗎?」

  「哪、哪有!」哪裡是最近不夠用,分明是一直不夠用,但是我卻還是堅持詭辯,「正因為是番茄,所以才算是飽含了我炙熱的愛情啊!」

  「好吧好吧,那桃井怎麼說?」跟我相處那麼久了,黃瀨也學會了無視我那套歪理邪說。

  「她很高興喲!」被問到這個,我立刻驕傲地挺起了平坦的胸脯,「一個勁地說『謝謝小丸子』呢!」

  「這樣啊……」黃瀨有些頭痛地用手抵住額頭,「果然……思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都是物以類聚的啊……」

  「說起來,涼太,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青峰大輝的傢伙?」

  對於我突然的話題轉換,黃瀨顯然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哈?誰?」

  似乎並不認識的樣子,我長歎了口氣,沒精神地趴在了桌上:「是小桃井的青梅竹馬,關係超要好的——啊啊我也有情敵了啊!」

  「這樣啊……」黃瀨的回答卻顯得毫無同情心,「那麼照你的說法,我豈不是也成了桃井同學的情敵了?」

  「這不一樣啦!小桃井又沒有喜歡過我……總、總之!果然涼太對這方面的事情一竅不通啊!再也不要跟你囉嗦了,對牛彈琴!」囉囉嗦嗦了一大堆,我跳下座位小跑著回到自己班級。

  總之,跟桃井親近的所有男人都是敵人啦!

  在籃球隊的時間越多,認識的人也越多。雖然在隊裡,桃井和青峰的關係並沒有親密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實際上桃井對待青峰也跟對待紫原他們一樣,但是,在我眼裡,一旦被打上了「青梅竹馬」的標籤,一切都似乎變了味道。一想到桃井和青峰一起共度的那些童年時光,再聯繫我和黃瀨在一起瘋鬧的那些破事,就讓我怒從心生,不能自已。

  為什麼不能讓我和桃井早早相遇呢?為什麼要讓小玉缺席小丸子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呢?

  這麼想著,忽然我就感傷起來了,放下手中的紙箱,我忍不住,一聲長歎。

  「唷——一直歎氣人會變老喔。」剛才光顧著顧影自憐了,卻沒發現籃球館裡有人。我警覺地轉過頭去,卻見到是那一直吊兒郎當的灰崎祥吾,他雙手叉在口袋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這不是神煩的灰崎嘛,我還以為是誰呢。」說實話,我對籃球隊裡的大家印象都不錯,卻獨獨不喜歡青峰大輝和灰崎祥吾。青峰自不必說,是因為我的嫉妒心膨脹,而灰崎,也是因為屢屢向桃井拋媚眼而被我厭惡。再說了,他還曾經搶過我和紫原的零食,讓我和我的心靈之友氣得夜不能寐,差點就密謀一起暗殺了那個討人厭的傢伙。

  「啊啊,被這麼說還真是傷心啊……小奧列佛。」

  「都說了是小丸子了啦!」對了,討厭灰崎的理由還要再加上一條,連虹村隊長都記住了我的昵稱了,他卻還每天翻著花頭故意叫錯我的名字,從小丸子變成小菠菜再變成小派派最後變成了奧列佛!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啊!簡直就是作死!「灰崎同學你不去陪你新交的女朋友,在這裡鬼混什麼啦!」

  「嘛嘛,那個女人,早就分掉了啦。」哎?不是昨天才在一起的嗎?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卻又換上了一副晴空萬里的表情,「雖然——我又迅速地找了一個新的,啊哈哈。」

  還「啊哈哈」……渣男,果然是渣男。我在心裡默默給他下了定義,剛想轉身離去,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抓住他的袖子:「灰崎同學!這麼說來你對於怎麼泡女生非常熟悉咯?」

  「瞭若指掌。」……還真是個自信過頭的傢伙啊。

  「請教導我如何□□的方法!」

  >>>[青峰的弱點是什麼。]

  之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都在思考著灰崎的話。

  「情敵什麼的,隨便找到一個弱點把他幹掉不就行了麼。」

  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容易得和吃飯睡覺一樣。說完,他還不忘壞笑著揶揄一句:「哎呦,我們的小普朗克也開始青春期了嗎?」

  於是又從奧列佛變成普朗克了,我卻沒有心思再去搭理他,心裡暗自琢磨著所謂的「弱點」。

  找個弱點把青峰君幹掉?青峰君的弱點是啥?

  「呐呐,小紫原,你知不知道青峰君的弱點是啥啊?」

  「青仔的弱點?——膚色太黑吧。」

  ……膚色嗎?我總不能把膚色當成攻擊人的武器吧……當面嘲笑他膚色的話,被幹掉的人一定會是我……

  「師傅!師傅!我今天想問你一個星座以外的話題,求師傅賜教!」

  「……都說了不要叫我師傅……」像往常一樣不耐煩地推了推眼鏡,綠間卻似乎也不是很想抗拒的意思。

  「師傅!你知不知道青峰君的弱點是什麼呀?」

  「你問這個做什麼……」

  糟糕,似乎綠間比紫原更難套話啊,我撓了撓頭,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總之我就是想研究一下處女座的脾氣之類的……吧?」

  綠間將信將疑地又伸手推了推眼鏡,也沒再說什麼:「你要說青峰的話……最大的缺點可能就是他對於籃球以外的東西都不盡人事吧。」

  師傅就是師傅,說話就是深奧,但是誰能給我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咧?他的意思是不是指青峰平時不帶幸運物?這一點確實很可惡啦,但是也沒有上升到「弱點」的程度啊。

  陸陸續續問了一圈,但是卻都沒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只剩下最後一個希望了——我站在活動室的門口,卻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聽說被所有人崇拜的赤司大神有在空曠的部室裡獨自下棋的愛好,偶爾綠間有空也會陪他下兩局,但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當時聽小亞小美這麼講的時候,我唯一的反應是——「這啥怪癖?」於是,赤司原本在我心中神一般的形象便淪落成了一個怪人。如今,我卻也山窮水盡到了不得不求助於怪人赤司的地步。

  我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狠下心來轉動了門把手。轉動把手的聲音在傍晚靜謐的空氣中漾開,那沐浴在夕陽中的赤發少年微微側頭。

  「抱、抱歉!」我反手關上門,心中卻也為打擾了他靜謐的休閒時光而心感歉意。所幸,赤司並沒有追究我:「……是遠藤啊,有什麼事嗎?」

  遠藤,而不是小丸子。現在籃球隊裡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開始叫我「小丸子」了,然而卻還是有些人執拗地不肯改口,依舊叫我「遠藤」,赤司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也好,我反而有種「赤司不叫我的昵稱真是太好了」的想法。

  「嗯,有點事想問問赤司君。」副隊長就是副隊長,赤司君就是赤司君,一旦和他聊起來,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而正經了,「關於籃球隊員青峰君的事!」

  「青峰嗎。」話音淡淡落下,在傍晚柔和的光線中輕輕漾開了一圈圈漣漪,而後消失不見。部室內又響起了棋子輕叩棋盤時的清脆聲響。

  我壯著膽子上前幾步,在與赤司咫尺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我看見他在下將棋,夕陽在他身後,將他的影子淺淺地倒影在棋盤之上。

  將棋,我也知道,爸爸很喜歡,黃瀨的爸爸也是。兩個爸爸經常在茶餘飯後相邀一同廝殺棋場,而且兩人的棋術也都不錯。虎父無犬子,我和黃瀨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一招半式。爸爸們都是不屑於與菜鳥兒女對戰的,所以我們只能自己下。令我驕傲的是,和黃瀨下到現在,我還未曾輸過一局——因此,我也可以自吹自擂地說一句,我也能算將棋高手了。

  我還沒來得及將我的話問出口,卻被棋盤上沒有硝煙的廝殺吸引了注意。玉將,飛車,龍王,角行……那些棋子在眼前交相輝映,眼前的人手中握著棋子,卻如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大將,仿佛千軍萬馬都了然心中,盡在掌握似的。

  我不問,他也不急,繼續沉著地下著棋。我專注地望著他下棋,忽而,他的一動讓我皺了眉頭:「赤司君,這樣下是不對的。」

  「噢?」赤司抬起頭,沒料到我這樣一個看上去貌不驚人,又蠢又笨的小姑娘也敢對他指手畫腳,「有趣,怎麼說?」

  我伸手,將他剛才移動的香車挪回了原來的位置:「你這麼走的話,我再這樣,再這樣這樣這樣,就把你給吃掉了。」我一邊「這樣」「這樣」地說著,一邊不由分說地將他精心布下的棋局攪得一團亂,他也不生氣,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胡鬧著。

  「你看,如果這麼走的話,你的王就say bye了。」下完了最後一棋,我心滿意足,有點洋洋自得地抬起頭,想要求賞似的,「怎麼樣,赤司君?」

  他臉上依舊露出了些微訝異的神情:「嗯……其實,我現在還沒看到過,能下得這麼糟糕的人。」

  「咦……咦咦?!」當頭一擊。

  「如果按你的下法,其實只要用很簡單的方法就能破解了。」他像我剛才那樣,把棋子移回原來的地方,然後用不同的招數,三拳兩腳就把我引以為傲的計謀策略擊潰,讓我看得張口結舌,不得不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好厲害……真應該讓涼太來看看!」我為剛才自己的自鳴得意而紅了臉,卻也不忘拉一個人下水,「赤司君,其實你剛剛說的話不對!世界上還是有下得比我爛的人的!不信你去問問一年D班的黃瀨涼太!他從來都沒有贏過我呢!」

  提到「黃瀨涼太」,赤司眼中又掠過微微的驚訝,開口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放棄:「說起來,你要問我什麼事?」

  「啊、啊啊,差點忘了正題!」我想起自己的原來目的,立刻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問道,「赤司君,請問,青峰君有什麼弱點嗎?」

  「你要問這個做什麼?」果然,跟綠間一樣難套話啊。不過,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因為馬上就要舉行全中大賽了,我也很為籃球隊擔心啊!」

  「似乎這還不是遠藤同學的份內之事吧?」

  唔……我這是,被委婉地拒絕了?我頓感洩氣,不由垂下了肩膀。

  赤司沒有抬頭,只是兀自將被我打亂的棋盤回歸原位:「說吧,你來的真正原因。」

  看來,跟赤司君說實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我瞬間紅了臉,嘟囔著,小聲說道:「因為……青峰君是我的情敵啊……啊啊。」

  「情敵」二字一出,讓赤司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一雙赤色的眼睛在細碎的劉海之後,看不出神情:「他和黃瀨……認識嗎?」

  青峰和黃瀨?這兩貨有什麼關係?還有,為什麼會扯到黃瀨?赤司同學你是天然腐嗎別嚇唬我好嗎!我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哎?和黃瀨有什麼關係啊?」

  「……如果不認識的話,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情敵』一說吧。」赤司又垂下頭,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真令人火大。不過,他的話卻是越發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赤司君,什麼意思啊?求詳細說明。」

  「這種事,還是要靠遠藤自己琢磨的吧。」

  我撓撓頭:「赤司君……你能不能當我的長期情感顧問啊?雖然覺得你說的話很高端洋氣上檔次,我聽不大懂,但是似乎很可靠的樣子啊。」

  赤司低頭,收起棋盤,雖不置可否,卻似乎是笑了一聲。

  說話只說一半……男人還真是討厭啊。話說,為啥赤司會認識黃瀨?

  作者有話要說:

  奧列佛是大力水手裡派派的女朋友,普朗克是裡面的那個……反派吧大概……

  表示隊長下將棋什麼的描寫均系百度+腦補,專業人士請不要打我啊啊啊……

  於是赤隊也被妹子玩壞了【蠟燭

  赤隊以後可是要成為職業棋手的人……小丸子專注作死三十年……

  <B>另外熱烈慶祝黑籃第二季開播!!!</B>

  初一的劇情應該只剩下一個暑假和青黑二人的攻略完成了=L= 【為什麼要用這麼奇怪的動詞

  初二當然是大家甜甜蜜蜜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等等

  初三大家都懂的呵呵=L=

  這麼一算好像字數HOLD不住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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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Tomato.11

  >>> [結果你們都是學霸。]

  還沒等我找到情敵青峰的弱點把他消滅掉,期末考試就已經喜聞樂見地把我給消滅掉了。

  手中攥著發白的卷子,一道道血紅色的印記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原本乾淨整潔的卷面,也仿佛一道道紅色閃電打在我的心上。我攥著卷子,原地石化,又瞬間在風中淩亂。

  「等、等等!」誰能告訴我我都看見了些什麼糟糕的東西?為何我每一張卷子的分數都是4開頭的?難道滿分已經從100分降到50分了嗎?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這件事?

  我仿佛機器人一般機械地轉過頭,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了身邊的紫原,他一如既往地在座位上悠閒地享用著美味棒,也不顧自己的成績正在我面前一覽無遺——最後一根稻草壓將上來,我所建立的信仰在瞬間崩塌——

  「全、全部是80分以上啊!」顯然,同座的成績幾乎是我的一倍的現實對於我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我整個身子前傾,難以置信地皺起了眉頭。

  「嗯……?嗯,這次的卷子很簡單嘛。」紫原若無其事地用他的大手剝開了一顆水晶軟糖扔進嘴裡,「小丸子你考了多少?」

  我忙抽回身子緊緊裹住卷子,嘴角掛著不自然的笑容:「我、我當然……當然也沒問題咯!這、這麼簡單的卷子……哈哈哈……」

  小紫原,我看錯你了!原以為你是我的靈魂之友,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學霸!

  突然想起了那麼一句話——「什麼?你是土豪?沒關係,我們還是朋友。什麼?你是學霸?對不起,我想我們的友誼出了點問題。」

  在下午籃球隊活動開始前,我安慰著自己,也許紫原只是極少數的學霸,只是我不走運地碰上了而已,不足為奇。籃球隊裡的學渣一定不止我一個,我完全可以在隊裡找到戰友,與他們同甘共苦參加補考的。

  籃球隊裡的氛圍並沒有因為期末考的結束或全中賽的接近而改變,耳邊充斥著球鞋在上了漆的地板上踩過的聲響和球員們粗重的喘息。走進球場的時候正好輪到休息時間,我快步上前,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迎面走來的綠間。

  「師傅辛苦了!」我仿佛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迎上前去。

  「還好。」綠間一手接過我的毛巾,一手摘下了眼鏡。

  「師傅師傅,考試如何?」我記得考試那一天巨蟹座的運勢似乎是倒數第一吧,於是有些壞心地問道。

  「還是那樣吧,一般般。」出乎我所料,綠間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我偏過頭,接過他遞來的毛巾:「一般般是什麼概念?」

  「那天巨蟹座運勢太差,成績還是比不上赤司。」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一向冷靜的綠間也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眼鏡背後,他的綠眸中有冷光閃過。

  比、比不過赤司?赤司的成績我也不是不知道,這一次他拿了全科滿分的消息在年級裡傳得沸沸揚揚,連我都有所耳聞,但是聽他這句話的語氣——難道真相是他是「只」沒考過赤司?我呆呆地抱著毛巾,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忽然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

  我對這個學霸橫行的世界絕望了……

  之後我又不甘心地陸陸續續問了幾個隊員,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讓我原本鬱悒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在隊員們有意無意的透露下,我無意中得知了我的情敵青峰都驚險地考過了合格線!於是,真正所謂跟我「同甘共苦」的,只剩下了神煩的花花腸子灰崎了。

  「喲!聽說你也補考啊?看起來我們很有緣分嘛,小朵拉!」

  我揚起一張嫌棄的臉望向笑容滿面的灰崎,瞬間感受到了來自大宇宙的惡意。

  >>>[準確避開了所有正確答案。]

  當哥哥得知我補考的消息時,他一邊拍桌叫好一邊哈哈大笑著說「你也有今天!」

  當爸爸得知我補考的消息時,他二話不說,從我的房間裡把臺式電腦給默默地扔了出去……

  當媽媽得知我補考的消息時,我之後一整個月的晚餐便變成了全素宴。

  當黃瀨得知我補考的消息時……原本也是位元列班級中游的他,通覽了一遍我的試卷,竟然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來:「總覺得……小丸子,你是準確無誤地繞開了所有的正確答案啊!要做到這一點也超級不容易呢!」

  我似乎還沒蠢到聽不懂他的諷刺,我呵呵笑了一聲,低頭去尋找手邊的番茄隨時想要糊他一臉。

  由於補考的緣故,我和灰崎都錯過了全中賽,也由於補考的緣故,我不得不每日被哥哥揪著到黃瀨家報導,讓他的學霸姐姐給我輔導功課。

  然而,說是學霸姐姐輔導功課,但這只不過是空想社會主義的美好願望而已,真正擺在我們眼前的現實是——

  從早上8點開始,哥哥就拉著黃瀨的花仙子學霸姐姐在一邊天南地北地談天說地,仿佛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被遺忘的我則默默坐在一旁,和剛睡醒的黃瀨大眼瞪小眼。

  黃瀨伸手揉了揉自己兀自淩亂的金色短髮,睡眼依舊惺忪:「所以說……小丸子,你看我也沒有用啦,我也不會。」

  我緊緊蹙眉:「可是你合格了。」

  「我也是臨時抱佛腳,加上考試的時候運氣好啦。」

  「可是你合格了。」

  「小丸子別看我了,我真的也是學渣啦。」

  「可是你合格了啊混蛋!」

  可是你合格了!你一門都沒掛!你不用補考!混蛋!

  我記得考試那天我也有「盡人事」啊,但是「天命」從來都不照顧我又有什麼辦法啦?既然上天賜予了我一身廢柴綱的本領,但是卻獨獨缺了Reborn那個家庭教師,那我又能怎麼辦?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廢柴一旦沒了主角光環就跟炮灰沒什麼兩樣了啊!

  擺在我面前的血淋淋的現實就是——老娘掛科了!

  「我不管!要麼你把你姐搶回來,要麼教我題目!」我癟嘴,開始朝黃瀨耍無賴。

  黃瀨幽幽地看向一旁,我哥哥眉飛色舞的表情,自感無力,深深地歎了口氣,總算妥協:「我覺得還是我來教你比較現實靠譜。」

  我喜形於色,把作業本往前一推:「那麼,就從第一課開始吧!」

  「唔……從第一課開始複習?」

  「才不是!是從第一課開始預習!」

  「你說啥?!」

  >>>[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補考那天晨間報導說金牛座的運勢排行第一,但是我仍不放心,硬是拉著黃瀨一起出了門,他想要浮生偷得半日閑睡個懶覺的夢想也就此成為了泡影。

  由於考試簡單,補考的學生占不了一個教室,於是我不可避免地和灰崎一個教室。他似乎在補考前夕和另一個同樣需要補考的美少女勾搭上了,一進教室便看見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大秀恩愛,我忍不住齜牙咧嘴起來。

  黃瀨在教室門口看到我突然變化的面目表情,忍俊不禁,發出了一聲輕笑。我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卻還是沒收斂起嘴角的笑容。

  補考雖然比正式考試還要簡單得多,但是由於我是前兩天剛剛預習了新課,知識點還是新鮮滾燙的,自然生疏。在鈴聲響起時,我才勉勉強強答到倒數第二道大題,交完了卷子,我忍不住耷拉下了臉,朝黃瀨吐了吐舌頭。他整場考試自始至終等在門外,也不知道幹了些什麼,想了些什麼,看見我抬起頭,他便聳聳肩予以回應。

  「考得怎麼樣呢?」我垂頭喪氣地走出教室,卻聽見他明知故問,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到卷子我就呵呵了,不提也罷!」我瀟灑地擺手,「不怕,我遠藤結花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喲,喲,小蒙娜很灑脫的嘛?已經領悟到人生的真諦了?」未想,這句自暴自棄的話卻被灰崎聽見了。我扭頭,只見他手攬著美少女補考生的纖纖細腰,眼神揶揄地望著我和黃瀨。

  我也不知道他內心滑過了多少齷齪的想法,也不想知道。看見他攬著女朋友正要離開,我卻忍不住叫住了他:「喂喂,灰崎,你可別忘了今天去參加全中……」

  「咦,不是快要結束了麼?」他頭也不回地邊走,邊說道,「之前我不在他們不也打得挺好?」

  還真是一點責任意識都沒有啊,灰崎同學!我無奈地歎口氣,轉向黃瀨:「涼太,陪我去籃球場吧。」

  「小丸子要去嗎?」黃瀨眨了眨眼睛,「可是正選隊員不是都……」

  「少廢話,我當然要去!桃井還在那裡啊,我很久都沒看到小桃井帥氣可愛的模樣了!」

  可惜等我們慢悠悠地踱步到籃球場的時候,卻只捕捉到了最後一聲哨響。我們中學毫無懸念地又一次捧回了大賽的獎盃,虹村隊長一時間被記者所圍繞,一向冷靜沉著的他此刻也被弄得暈頭轉向,而一旁的綠間青峰等人也是剛剛打完暢快一戰,或是仰頭灌水或是低頭擦汗,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意氣風發的王者風範。

  我的眼神捕捉著桃井,卻見到她正伸手遞給青峰一瓶剛剛開啟的礦泉水。青峰倒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接過了瓶子,連句謝謝都省略了。桃井也不生氣,笑吟吟地看著青峰。然而,這種熟絡而自然的美好氛圍卻激怒了我,我的眉頭緊鎖,周圍的氣壓也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來。

  「小丸子?」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不對勁,黃瀨扭過了頭來。

  「涼太,」我喃喃著黃瀨的名字,視線卻緊緊攥著青峰不肯放手,「我一定要找到那傢伙的弱點。」

  「哈?『那傢伙』?」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點擊把我嚇了一大跳,果然偶爾玩玩隊長實在是喜聞樂見的……【住口

  抱歉拖了那麼久才更新QUQ 而且一上來就是妹子掛科這種事……【果然是我手寫我心麼……】

  感覺國一的暑假沒什麼大事,下一章估計就要寫到小黑子了XD

  下次更新依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Q▽Q 但是我會努力在過年前完結的……orz

  說起來,小紫的成績竟然僅次於赤綠之後……這個世界真不真實QUQ


第12章 Tomato.12

  >>> [這是初戀般的感覺。]

  帝光在全中賽上大獲全勝,自然免不了一頓慶功宴犒勞眾人。我雖因補課錯過了全中賽,但是卻還是有幸得到邀請前往慶功宴。而灰崎則純屬自己作死,在虹村隊長滿世界找他的時候,他卻不知道拉著小女朋友躲到哪個遊戲機房去了。於是,虹村隊長倒也樂得自在,大手一揮:「不管灰崎了,我們走!」

  灰崎不在,對於我來說並無任何影響,甚至還有些高興。想來大家的想法也大抵如此,小亞和小美她們曾經在私底下偷偷向我和桃井咬耳朵說:「如果不是灰崎君的天賦擺在那裡,估計虹村隊長和赤司大人早就讓他捲舖蓋滾蛋了。」

  天賦什麼的我不是特別懂,不過對於這種話我是特別不屑。如果連一個運動員應該有的道德素養都不具備,那麼即使天賦秉異也終將免不了被淘汰的命運。再說了,不就是個模仿的技能麼,誰不會呢?我家涼太就會。

  慶功宴上氣氛很熱烈,高年級的隊員們似乎將這場比賽當做了末日前的最後一場狂歡,笑聲,鬧聲,觥籌交錯聲不絕於耳。有一個因學業關係不得不在全中賽結束後提前引退的學長斟了滿杯橘子汁,到處敬酒到處感謝,到最後甚至灑了幾滴熱淚。他這一哭不要緊,卻帶出了更多的眼淚。我和桃井身畔一些國三的學姐都紛紛灑下了眼淚。我和桃井對此自然不甚瞭解,只覺得他們未免太過誇張。

  「我到國三的時候可不會哭得這麼慘,」我撇了撇嘴,朝桃井小聲嘀咕道,「學姐學長們太誇張了啦。」我指了指坐在我們對面哭得梨花帶雨的學姐,說實話我對這位學姐本身印象也不好,歸根結底主要是因為她長年不卸的濃妝和灰崎前女友的身份。

  視線飄往另一桌,國一的男生們似乎也沒辦法對眼前煽情的場面引起共鳴。青峰伸手掏了掏耳朵,模樣有些不耐煩;綠間將幸運物擱置在餐盤一邊,伸出纏著繃帶的手扶了扶眼鏡,不知道在作什麼冥想;紫原望著眼前圓桌上一道道冷餐苦著臉,估計是因為自己期盼的甜點還遙遙無期;赤司一臉淡然地閉目養神,對眼前的一景一物置若罔聞。

  好吧,那些爺們可以忍受這種場面,小丸子可忍受不了。我「啪」地一聲站了起來,在身旁桃井驚訝的目光中拍了拍手,發出了兩聲清脆的聲響。於是,剛才還在大演苦情戲的學長學姐也被吸引了注意,轉過頭來。

  「呐呐,大家,不要再作無謂的傷感啦!白居易有句詩說得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與其有時間感懷過去,不如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全場寂靜一瞬,而後立即爆發出了陣陣附和。我自以為成功救局,得意洋洋地坐會位置,望向桃井,想得到一點讚美,卻未想,桃井輕輕笑著小聲地在我耳畔說:「呐呐,小丸子,剛才那句詩是李白寫的啦。」

  媽呀!

  好的吧,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這顆聰明的腦袋連國語也只能考40分了。

  不過,好在大家沒注意這些細節,有個剛才還哭得梨花帶雨蟬泣秋枝的學姐馬上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盒現成的「真心話大冒險」卡片。在眾人的陣陣歡呼中,殺人不見血的真心話大冒險正式拉開了序幕。

  本來僅僅是高年學生的娛樂,可是小亞小美似乎也鍾情於這種八卦到死絲方盡的遊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從學姐那裡騙來了一疊卡片,便招呼著國一的學生紛紛參與進來。令我們頗感意外的是,坐在那一桌的綠間紫原他們竟然也參與了進來,甚至連赤司也一臉淡然地坐在桌子的那一頭,儼然一副王者風範,我們不說,沒人知道他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嗯嗯,好,現在從我先開始!」輸了猜拳的小美笑吟吟地從「真心話」中抽出了一張卡片,在看到卡片上的字的一瞬間花容失色,「今、今天內褲的顏色?」

  「噗。」我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視線望向對面那群漢子,漢子們一個個故作鎮靜,該吃東西的吃東西,該掏耳朵的掏耳朵,該摸幸運物的摸幸運物,也不知道是真不開竅還是在努力掩飾心中的暗潮湧動。

  小美淚流滿面地說了以後,接棒的小亞也碰到了個尖酸無比的問題。在兩位女生壯烈犧牲在坑爹的問題上以後,問題拋到了男生手中。

  「嗯?在愛情和麵包中選哪個?」紫原一邊嚼著美味棒一邊念著手中的卡片,也不顧油膩的手是否可能弄髒卡片,「當然是美味棒啊。」

  「噗!這是什麼回答啦!」不過,如果是吃貨小紫原的話,那麼一定會選麵包的吧。

  「等等!為什麼紫原君的問題就這麼正常?」剛才深受問題毒害的兩位女性對此發出了最委屈不平的呐喊。

  接下一棒的綠間也沒碰上什麼古怪的問題——「最想要的五樣東西。」他推了推眼鏡便說:「從明天起連續5天的幸運物。」

  「師傅,太無趣了啦!」我說著,伸手撥弄著卡片,「難道這些卡片裡都是這種無趣的問題嗎?」

  「遠藤如果對卡片這麼感興趣的話,那麼下一個就輪到你囉?」一直沉默不語的赤司突然發話,聽到聲音的我忍不住一個激靈。

  我聳肩:「輪到我就輪到我,我可不抽真心話,我要玩大冒險。」說著,灑脫無比地將手伸向了另一旁綠色的卡片。

  「哇哦,勇氣可嘉!」一旁的小亞小美忍不住發出了嘖嘖感歎。

  事實證明,耍帥是要付出代價的——至少當我看到卡片上寫了什麼之後,一瞬間石化原地,而後整個人便劈裡啪啦地碎成了一地的渣。

  原本想著可以耍賴皮重新摸卡片,沒想到剛才深受遊戲毒害的小美和小亞卻堅持讓我完成這一冒險。可憐的小丸子,一邊哀歎著交友不慎,一邊在眾目睽睽之下默默地走到包房門口。當我走到門前時,大義凜然地朝身後留下了最後的深情一瞥,仿佛在跟這個世界告別。而後,我用手抓住了玻璃門的把手,仿佛那是將我囚禁一隅的鐵籠,而後,朝著玻璃門外傾盡全力聲嘶力竭地吼叫道——

  「救命啊——!放我出去——!」

  於是,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轉過頭來,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攥著我。寂靜也只是維持了一秒,而後,令人崩潰的排山倒海般的狂笑聲將我整個人吞沒。

  「我我我就知道一定會出事!」我憤憤不平地回到位置上,重新看了一眼那張作死的卡片——「大冒險#052 抓著門大喊救命」,瞬間覺得自己苦心樹立的偉岸形象就此掃地,不復存在。

  敗壞我一世英名的罪魁禍首小亞和小美笑得滿地打滾,眼角還噙著淚水。最過分的是那些貌似淡定的大老爺們現在卻也難耐笑意,誇張地笑了起來,連赤司都嘴角掛著一抹淡笑!救命啊你們這些老混蛋,人家出洋相有那麼好看嗎?!

  大家好不容易收拾精神重新專注於遊戲,接下來一個輪到桃井。桃井自然不願重蹈我的覆轍,她從明黃色的真心話卡片堆裡抽了一張出來。在看到卡片上的問題的瞬間她微微一愣,而後抿嘴笑了起來:「嗯……『在座關係最好的異性?』我覺得我跟各位都關係挺好的嘛……如果硬要說的話……」

  桃井還未說完,小亞和小美卻已經開始起哄:「青峰君!青峰君!青峰君!青峰君!」惹得桃井忍不住想要去輕輕捶打她們。被提及名字的當事人反倒是一臉淡定,似乎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非自己莫屬。看到這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又讓我心中一陣莫名不爽。

  「好了好了,既然都說了是阿大……不,是青峰君了,那麼下一個就是你啦!」桃井賭氣般地把卡片往卡堆裡一扔,直接把燙手山芋扔給了青峰。青峰倒也大方地接受,沒加推辭,從卡堆裡抽出一張。剛剛翻轉過來,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嗯?最害怕的東西?怎麼可能有?『能嚇到我的,只有我自己。』」

  「真的嗎,青峰?」赤司簡直神出鬼沒,只見他淡然地提起咖啡杯,悠悠地抿了一口,道。

  「哈啊?赤司你啥意思?」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有一滴冷汗正緩緩從青峰的額頭上落下?

  「唔唔,我記得今年合宿似乎是在山上吧?山上最適合舉辦試膽大會了。」紫原吃光了手中的美味棒,卻又拆開了一包薯片,也不顧身旁餐廳服務員異樣的眼神。

  「哈?試膽大會?」又是我的幻覺嗎,為什麼我覺得青峰的臉色開始變得更黑了?

  「試膽為什麼要到山上?不是最近有傳我們學校的籃球館也有在鬧鬼嗎?」多麼漂亮的最後一擊啊,桃井!

  被戳中死穴的青峰彆扭地轉過了頭去不再理睬我們,而我在這場短暫卻精彩的對話中,卻仿佛明白了什麼,心中有了些想法。

  「喂,我說,赤司,你還沒玩過吧?」青峰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忽然轉向了赤司。赤司輕輕「哦」了一聲,竟也不加推辭。

  「噢噢,有點期待赤司君會抽到什麼牌呢!」小亞和小美圍攏在我和桃井兩邊,滿懷期待地自言自語著。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赤司卻獨獨不按常理出牌。按道理說選擇大冒險作死的人應該只有蠢丸一個,但是,一向英明機智的赤司竟然也選擇了這條一路走到黑的羊腸小徑:「大冒險。」

  「哇哦——」不僅僅是我們這些女生,連身畔的一些男生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赤司隨意地抽取了一張卡片,緩緩翻過。在真相之門朝他敞開的那一刹那,有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額前的赤色劉海,而他的眸如同一泓靜水,不起波瀾。

  「是什麼?」按耐不住好奇,我沖上前俯下了身子察看。在看到那行字的時候,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冒險#11 甩著白色手帕繞場一圈,一邊甩一邊大喊——『這就是初戀般的感覺!』」

  「噗嗤——!」腦中突然浮現出赤司做這動作的模樣,救命。

  赤司把牌翻轉過來,有字的那面朝上,輕輕扣在了桌上。於是,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上面的字。他依舊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面帶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所以說,你們要看我做嗎?誰有手帕?」

  還真來啊!

  眾人在看到那行字的一瞬,先是紛紛石化,而後忽然一哄而散,一邊說著「今天天氣真不錯」一邊朝門外走去。如果硬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此刻眾人的行為,那麼我覺得最恰當的莫過於「落荒而逃」了。

  「嗯?大家不想看嗎?你說呢,遠藤?」這一切似乎都在赤司的意料之中,他的嘴角又忍不住浮現出難以抑制的笑容。

  好吧,我懂了。副隊長大人,原來把你切開來裡面都是黑的嗎?我只能順著人流和大家一起落荒而逃。

  我們還年輕,還不想死,所以——赤司的初戀般的感覺什麼的,我們才不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考完試肥來啦!~\(≧▽≦)/~

  這次是真的回歸了orz 估計之後一段時間會暫時擱一下隔壁幻聽,把這裡當成主更XD

  爭取在2月22日之前完結~【掐指一算,如果那個時候時間剛好的話就在那天放大結局啦XD

  不過這發表時間我實在捨不得改啦quq 我爭取每次放出來的沒蟲,如果有蟲的話……嚶嚶大家原諒我orz

  於是這一章本來說好要寫小黑子的,還是……orz

  我果然是拖進度大王啊哈哈哈【自暴自棄中

  不過大家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真的超棒的呢XD

  順便一提,裡面之前的題目都是我當場百度的【真敢說】只有最後赤隊的那個「初戀的感覺」是我們初三的時候真的玩過的23333!

  當時做這個大冒險的還是班草!!XDDDD 留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錄影了有木有!!!


第13章 Tomato.13

  >>> [萵苣姑娘小丸子。]

  本來,我心裡打著的小算盤是——等到大家去山上合宿的時候積極組織試膽大會,一定要青峰在所有人,包括桃井面前好好丟一番人才行。

  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天盡興而歸,剛剛回家,卻見到我的書桌上莫名多了一遝不知名的神秘物體。等到我走近細細一瞧,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優等生精練」!

  「小丸子:爸爸媽媽對你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讓爸爸媽媽失望才行哦!我們對你的笨蛋老哥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所以將遠藤家族發揚光大的任務就落在你的肩膀上啦!好好練習,只要做完了這些就可以贖回電腦喲! ——愛你的老爸老媽留。」

  「這、這是什麼啦!」念完了附在教輔表面的便簽紙,瞬間我高漲的熱情和快樂猛地跌回了穀底——看起來,由於一次出師不利,我在未來兩個月的漫長暑假裡都不得安生了。

  管他是櫻桃小丸子還是番茄小丸子,這個暑假,我是萵苣小丸子。

  當我告訴桃井他們我不能參加合宿的消息後,也只有桃井和小亞小美等幾個女生有些失望,那些只會甩臭汗的男生才不管這些呢——多一個經理,少一個經理,有能幹活的活著的經理就行。

  於是,短髮的萵苣姑娘被囚于二層樓的平房之上,日日與教輔為生。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騎著白馬的王子披荊斬棘風塵僕僕地到來,可是,我沒有盼到王子,我只盼到了——咳,黃瀨。

  說起黃瀨我就來氣,我老哥估計是把我被囚禁在家的消息當成笑話告訴了黃瀨的花仙子二姐,而這事又不巧傳到了他耳朵裡。於是乎,每一天,他起身前往模特事務所或者去某地遊玩的時候,都會在我家樓下大聲吆喝:「小丸子——我出去玩啦——!」每天日落西山之時,踩著自己的影子歸家的他又會在樓下不厭其煩地叫囂:「小丸子——我回來啦——!」

  如此準時,如此精確——他真把我當打卡機了不成?於是,他投之以桃,那麼我就報之以李。他在我樓下打卡?很好,我有天女散花般的番茄切片給他一路送行。

  有時他實在閑著沒事幹也會到我家來做做客。現在,他儼然已經成了街坊鄰里的大眾偶像,我媽媽也不例外。黃瀨一推門,媽媽便盛情上前,甚至免去了我一天的教輔,讓我好好「招待」黃瀨。我和黃瀨兩個人其實也沒什麼事好一起做,畢竟隨著年紀的增長,共同語言還是越來越少。有時我們面對面坐著大眼對小眼,有時我們會看一些盜版碟片,有時則是一起看書。

  看書?不,請不要多想,兩隻學渣碰到一起會看什麼好書?我們只不過把童年時的一些童話書翻出來,用我們已經長大卻尚不成熟的心智來慢慢琢磨童話背後的深刻內涵而已。

  「呐呐,小丸子,為什麼萵苣姑娘重新遇到王子的時候她已經生了孩子了呢?」

  「也許是已經嫁人了吧!真是過分,明明已經嫁人了卻還好意思腆著臉嫁給王子呢。」

  「為什麼王子會去親已經死去了多時的白雪公主啊?屍體不會已經爛掉了嗎?」

  「嚶嚶——涼太好噁心!不過,我倒是覺得,王子有可能是一個生物學研究者或者畫家呢!他也許是想趕時髦和達芬奇一樣解剖解剖死體學習畫畫……之類的?」

  於是,那些曾經在孩提時代為我們編織瑰麗夢境的童話在我們的妄想中變得七零八碎,萵苣姑娘成了見利忘義的無情婦人,白雪公主的王子成了狂熱的繪畫愛好者。時過境遷,當我真正長大以後,閱讀到了當初那些格林童話的原始版本——自然,與我們的妄想大相徑庭。而那一個個故事,在褪去純真外表後,竟是那樣殘酷而血腥,令我讀後只感到芒刺在背,膽戰心驚。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想到,或許成長也是那樣一個撕裂純真外殼的血淋淋的過程吧——痛苦、殘酷。

  國一那年的暑假,細細回想竟只剩下那麼幾個東西——教輔,打卡機,番茄,童話,如果黃瀨也算東西的話,那麼,還有他。

  >>>[籃球館魅影。]

  「聽說了嗎?最近學校籃球館有在鬧鬼哦。」

  開學之初,大家竟然還在瘋傳暑假前的鬼神故事——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啦。不耐煩地伸手掏掏耳朵,我不屑地白了小美一眼:「真的假的?可信嗎?這種事嚇嚇青峰也就算了吧。」

  「喂!遠藤!我才沒有害怕!」被提及名字的當事人青峰立刻出聲反駁,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明明還在桃井面前露出了一臉枯萎的表情。

  「千真萬確啦,三軍的體育館總會傳來可怕的聲音什麼的……呐呐,萬一那種不乾淨的東西跑到了一軍這裡來我們該怎麼辦啊?」說到這裡,小美便忍不住全身打顫。

  「來了就來了,我還巴不得他快點來!」說著,我砰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青峰聽我這麼說,睨了我一眼。

  幽靈鬼怪什麼的,我才不害怕呢。

  那天放學,本應該早早離開的我卻因為各種瑣事而滯留到很晚。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暮色已經四合,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飯菜香氣,我低頭瞅瞅自己的肚子,空得慌,於是緊忙加快腳步,以好儘快回家享用熱氣騰騰的晚飯。

  然而,還未走到校門口,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卻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向著那背影眨眨眼,毫不費力地認出了那身影屬於青峰——也是啊,還有誰的膚色更能代表夜的黑呢?見他動作似乎較平時更為僵硬遲緩,好奇心促使下我暫時忘卻了腹中空空的苦惱,忍不住尾隨身後。

  ——真是難得,今天他和桃井竟然沒有一起回家。

  隨他一路而下,他卻在三軍的籃球館前停下了腳步。於是此時,我的心中便也已了然。

  ——原來青峰也是個大傲嬌啊哈哈哈哈哈明明那麼害怕卻還想來一探究竟!

  在此嚴正申明,我是個堅持馬克斯辯證唯物主義的優秀好少女,但是此時我卻也忍不住祈求上天快快顯靈,好好嚇嚇青峰這個傢伙。抱著這樣的祈禱,我繼續尾隨他一路向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身前的青峰冷不丁大聲慘叫了起來,我未做好心理準備,自然也跟著一起喊叫出聲。被我這麼一嚇,青峰又轉過身來,驚魂未定地注視著我。我見他面無人色,一張能夠融於夜色的臉龐竟也被瞬間漂白一新。

  「遠藤!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當然是來抓鬼的囉,青峰君你還說你不怕鬼,明明都怕成這副樣子了呢!」站著說謊不臉紅,我還不忘奚落青峰一番。青峰被我說得理虧,扭過頭去不再理睬。

  「那個……請問你們是?」

  在我和青峰針尖對麥芒的時候,卻冷不丁從角落裡傳來了一個年輕的男聲。不消說我和青峰自然又一次被嚇得魂不附體,可憐我還妄自認為自己百鬼不侵,如今卻也和青峰一個德行,抱頭蹲在地上全身打顫。

  「啊……原來是青峰君和遠藤小姐啊。」

  我和青峰同時頓住了顫抖的動作,紛紛扭轉過頭去。落在我們視線中央的,是一個安靜的淺藍發色的男孩子,他站在那裡,手握籃球,輕輕地喘息著,有一顆顆汗珠從他淺色的發梢墜落。

  「你是誰啊?」這一次,我和青峰竟是如此默契,異口同聲地發問道。

  原來,大家盛傳的「籃球館魅影」只不過是三軍的一位刻苦的孩子黑子哲也罷了。青峰偶遇喜愛籃球的同好,在那裡和黑子聊得投機,而我卻被晾置一旁,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

  「我們每天一起練習,然後總有一天一起上場比賽!」

  聽著青峰的一番豪情壯志我忍不住愣了愣,嘴角不屑地抽了抽——喂喂,青峰同學,請別忘了眼前的這位可是三軍的成員呐。要三軍和一軍一同上場比賽,難度係數還是有點大吧?

  不過,我也不太在意。至少眼前的這個名為黑子哲也的少年給我的印象還算不錯。雖然也許沒有什麼籃球天賦,至少人品看上去比灰崎好太多太多。如果他要替代灰崎的位置加入一軍,那麼我是舉雙手贊成。

  告別了黑子,夜色也已侵染了天邊。我和青峰有一段順路,便並肩一起回家。平日與他一同回家的角色都是由桃井擔任,這麼一想我心裡的感覺難免有些微妙。

  「青峰君,你還說你不怕鬼。」我斜眼瞅瞅青峰,忍不住嘲笑道。

  「嘁——黑子才不是鬼呢,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啦。」青峰似乎忘記了之前是誰害怕得渾身顫抖蹲在地上了……呃,好吧,好像我也有份。

  「噗嘻,真該讓小桃井看看你剛才的模樣——超遜的。」我忍不住捂嘴偷笑。

  「傻——瓜,讓五月看這種東西做什麼?」

  聽到他如此自然地稱呼桃井的名字,我的笑容還是忍不住僵了僵。

  晚風忽起,這是秋季的第一縷微風,街旁的樹葉隨風簌簌顫抖著身子,有那麼一兩片被迫掙脫了大樹的懷抱,惶惶然地撲向地面。

  我撇撇嘴,倒是決定和青峰挑明瞭直說:「青峰君,你可不准跟我搶小桃井啊。」

  青峰的動作一滯,朝我揚了揚眉毛:「跟你搶五月?怎麼說?」

  「小桃井可是我一見鍾情的物件,你們關係那麼好我可有一點不爽。」我聳聳肩,踩過了街邊的落葉,發出了簌簌沙沙的聲響。

  「一見鍾情?聽上去還真玄。我們是青梅竹馬而已,習慣了。」青峰斜挎著包,懶散地聳聳肩,「你難道沒有竹馬嗎?」

  「我當然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腦海中瞬即浮現出了黃瀨燦爛的笑顏,「我們關係可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真的嗎?話一落地,我自己給自己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嘛,不過一見鍾情這種話,遠藤你還真敢說啊。」青峰扭過頭來,望向我的神色有些複雜有些微妙,「看不出來你有這種愛好。」

  「信不信由你。」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我對小桃井可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小黑子登場XD 帝光一年級劇情也差不多了嘛~【真的假的

  青桃的人氣一直很高呢,不過我是無節操的ALL桃黨……

  關於童話的這個,主要是前陣子我在研究。

  黑童話神馬的,一旦觸及到真相還真不是一般的「血淋淋」啊。

  感覺二黃和小丸子這兩個一年級的小娃娃應該還想不到「未婚先孕」「戀屍癖」這種不河蟹的東西orz 所以姑且就讓他們天馬行空一下吧。

  以及為什麼我覺得再這樣全員下去二黃要消失了……【遠目

  
◆一二三木頭人◇

第14章 Tomato.14

  >>>[不過豬太郎一隻。]

  和黑子有了一面之緣以後,這個名為黑子哲也的少年便頻繁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之中。

  一開始只是青峰一個人陪著他兩個人胡鬧,然而某天,當我們結束訓練準備回家時,卻無意中撞見了在三軍籃球館認真訓練的他們。開始,大家普遍對這個個子矮小存在感微弱的三軍隊員不屑一顧,然而赤司卻眨了眨他赤紅色的眼睛,道:「我想跟他談一談。」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摸著下巴喃喃自語:「沒想到我的情感顧問赤司君也會有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定終生的時候啊……」話音還未落下,腦袋上卻已經挨了一個毛栗子,還未來得及深究到底是誰如此皮癢,我卻已被紫原拖出了籃球館。

  被赤司變相趕出了籃球館,我和紫原等人只能前往我們的根據地——校門口的便利店。

  「奇怪,師傅怎麼沒有跟上來?」我扭頭數了數人頭——紫原,青峰,桃井,怎麼看都比平時寂寥了許多。

  「唔,小綠似乎不順路呢,乾脆就在那裡等赤司君了。」桃井用食指抵著臉頰,說,「而且今天小綠的幸運物似乎也不是很方便拿……」

  「……今天的幸運物是啞鈴吧,綠間那種笨蛋。」還沒等桃井說完,青峰便懶洋洋地接了。自己和黑子平時的秘密練習如今被公之於眾,他目前渾身上下都縈繞著一股不可言說的鬱悶氣場。

  「啞鈴……師傅還真是辛苦。」太感動了,綠間師傅為星座學所獻身的精神簡直值得我們所有人仰慕、效仿!

  走著說著,已來到便利店門前。我們一行浩浩蕩蕩的大軍在自動門前一杵,那門便立刻恭敬地緩緩敞開,便利店內的暖意和歌聲也撲面而來。

  出乎意料,這一刻便利店內的背景音樂竟然是幾年前《櫻桃小丸子》的主題曲《滿是夢想》。歡快的旋律將我們一下子帶回童年,仿佛那兩隻在銀屏上跳舞的小兔子從未離開過一樣。

  「呀,好懷念啊!」桃井拍了拍手,眼神放光,「以前每天下午五點都準時地守在電視機面前看的呢。」

  「我也是我也是!」聽桃井提起小時候的事,我趕忙出聲附和。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我所缺席的她的童年又一次向我敞開了懷抱,我們曾經彼此度過的時光竟然能夠如此緊密地重疊,「那個時候除了《櫻桃小丸子》之外,還有《多啦A夢》、《神奇寶貝》、《數碼暴龍》什麼的,都超級好看的!」

  桃井眼中閃著光,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仿佛伯牙終於找到了子期:「沒——錯——!我以前還超級喜歡看《美少女戰士》,還有《聖少女》、《魔卡少女櫻》,還常常夢想著自己也能跟她們一樣呢!」

  「蠢死了,最後還得我來扮演怪物。」青峰君從一旁湊過來幽幽開口,立刻挨了桃井一記毛栗:「不要吵啦,難得我和小丸子回味一下童年的說!」

  剛剛還激動昂揚的心情忽而又被澆了一盆冷水——是了,我想起來了,現在再怎麼努力地回到過去,歸根究底也只不過是一句「回味」。當初那個時候,真正陪伴在桃井身邊的,是青峰,而和我一起每天五點守候在電視機前,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電視機的,只有黃瀨。

  在我和桃井、青峰回味從前的時候,紫原卻務實地活在當下,不一會兒便搜羅齊了各種口味的美味棒,在收銀台前弓著腰掏錢。

  「現在在搞活動,兩包美味棒加50日元可以換新口味的果汁,需要嗎?」營業員幹練地將列印出來的□□和找錢一併退給紫原,卻適時從手邊的小籃筐裡拿過一瓶小裝的桃子味果汁,歪著頭問,眼神期期艾艾。紫原也沒多想,畢竟只要是吃的,他一概不討厭,於是便點了點頭。

  「小丸子,桃子汁。」正失落著,卻聽紫原叫我。轉過頭看見他朝我遞來的果汁,瞬間眼前一亮,剛才憂鬱無奈的心情也被頓時一掃而空。「桃子妞也有哦,桃子妞喝桃子。」

  我和桃井接過果汁,一個勁地說著「謝謝小紫原」,在一旁的青峰明顯不買帳:「喂,紫原!為什麼我沒有!」

  「嗯?只剩150日元了。」紫原邊說著,邊若無其事地擰開飲料瓶。

  我也依瓢畫葫蘆想要擰開飲料瓶,卻聽見身旁桃井輕輕「呀」了一聲,便轉過頭去。見她正盯著瓶身出神。

  「怎麼了?瓶身上有什麼嗎?」這麼詢問著,我也重新擰好瓶蓋翻過去打量瓶身。

  「嗯……這上面印的人,似乎是我們學校的?」桃井皺著眉頭,不確定地說著。

  而話音剛剛落下,黃瀨那張精緻秀美得過分的臉龐立刻躍然在我的眼前。在淡粉色的背景之上,他明亮的笑容宛如陽光,但是我卻在下一秒想起了他那張被葡萄水所濡濕的面容。兩張笑顏在我的面前,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嗯,沒錯,是我們學校的黃瀨涼太。」我聳聳肩,不屑一顧。

  「啊,還真是他呀,」桃井將下巴抵在瓶子上,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似乎我們班好多女生都是他的粉絲呢,沒想到他還是個模特。」

  是啊,真沒想到黃瀨小模特到底是窮到了怎樣的地步才會接下這種果汁廣告:「其實他本人只不過是豬太郎一隻而已。」

  這麼說著,我在那首《滿是夢想》的歡快旋律中,擰開瓶蓋,仰頭狠狠灌了一口桃子汁。

  >>>[被黃瀨刷屏的我。]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通過實踐證明,黃瀨接下那支廣告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在那之後,黃瀨在帝光的人氣猛然增長,勢頭直逼籃球隊的眾位帥哥。現在,每天上學回家,總能看見少女們手握一瓶甜蜜的桃子汁,小口地細細飲啜,在一瞬間卻將臉頰染上了桃一般的淺紅。甚至有女生將黃瀨的照片從瓶身上剪下來,小心地保護好,工整地貼在本子上。每天上課不幹別的事,光顧著朝黃瀨的照片發花癡了。

  現在,無論是女孩們的飯後閒聊,或是校園BBS上的各大版面,哪裡都逃不脫「黃瀨」兩個字,這種狂熱潮流,甚至可以被社會學家定義成為「黃瀨熱」,與「購房熱」「買鹽熱」等等並駕齊驅。

  如果整個世界都是一款社交APP,那麼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最近被黃瀨給刷屏了。

  當事人黃瀨對此倒是淡定非常,該吃則吃該睡則睡,一點都沒有因為暴漲的人氣而受到任何影響——噢,硬要說的話影響還是有的,無非是他平時要花更多時間去聆聽姑娘們的表白了。

  作為黃瀨的青梅竹馬,此時我充分意識到自己應該回避三尺,但是每日的便當時間已成慣例,於是每個中午,我越發能夠感受到來自女生們的敵視眼神。

  「都是涼太的關係,我快成為人民公敵了!」我手裡握著一隻飯團,狠狠瞪了黃瀨一眼。

  「唔……這個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啦。」黃瀨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淡然地用筷子夾著便當盒裡的小肉丸。

  「就算在籃球隊裡也一直聽經理們提起你,還好小桃井是正常的。」我歎了口氣,咬了口飯團,卻馬上鬆開了手。剛才還模樣挺括的飯團立刻碎成了一盤散沙,我苦著臉望著地上得了便宜沾沾自喜的螞蟻,「天哪,飯團裡竟然包了酸梅。」

  「噗……Congratulation!」黃瀨在身為學渣的我面前賣弄著英語,「沒放番茄真是太可惜了。」

  我又白了他一眼,將筷子伸向他的便當,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顆美味肉丸已經下腹:「說起來啊,涼太你真的準備讓我成為所有女生的靶子嗎?」

  「啊咧?什麼意思?」

  「我是說啊,涼太每天都收到那麼多女生的告白,真的不打算好好回復一下嗎?」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沾上的醬汁,有條不紊地說道,「她們都說我搶了她們的黃瀨君,可是其實我可是有喜歡的人的呢,再這麼誤會下去,如果連小桃井都相信了那可就麻煩了。」

  黃瀨怔忡片刻,旋即露出了有些壞心的笑容:「啊啊,小丸子就這麼急著把我給賣出去嗎?不會不捨得嗎?」

  我聳聳肩:「早送早超生,而且每天看你給我的那些情書,有些姑娘也挺鬧心的。」時至今日,黃瀨依舊像多年前那樣,像上交糖果一般向我上交情書,一來二去,我也算飽覽詩書,腹有詩書氣自華嘛。

  「嚶——小丸子好冷淡,超過分啊——!」黃瀨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仰起頭沐浴著滿世界的天光,閉上了眼睛,那傾瀉而下的日光為他的睫毛鑲上了一層金色的邊,「但是……我很寂寞呀。」

  「嗯?」我嘴裡塞滿了從他便當裡夾起的佳餚,迷茫地抬起頭,望著日光下的,他。

  「每天都能聽見風的聲音——小丸子不會理解的吧?」他重新睜開眼睛,逆光向我轉過頭來,笑容莫名寂寥。

  「蠢得很,那是你幻聽。」我嘴裡兀自嚼著食物,嘟嘟囔囔地說著,猛灌了一大口水。

  「嘛,無所謂啦。告白者的事,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黃瀨這麼說著,從我的便當盒裡順手拿過了一隻包著酸梅的飯團。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在我打算今晚更新之前掉收orz

  刪收的妹子,對不起啦QUQ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讓你失望了【土下座

  這章前面的便利店原型是全家~

  我初中高中附近都有……或者說最近幾年每200米就有一家全家了……

  服務超級貼心的呢,還有很多活動www 【就是有點小貴orz

  以及播放的音樂其實是《小丸子的心事》~但是據說日語版本的歌名是《滿是夢想》……

  以及快要消失的二黃歡迎回來~\(≧▽≦)/~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其實並不想這麼早就開虐的╮(╯_╰)╭ 主要是因為隔壁幻聽這兩天在撒糖

  沒關係幻聽馬上就要開始虐了這裡也要開始撒糖啦→v→

  【二黃:(PД`q。)·。'゜ 撒糖雖然好,但是這拔不掉的FLAG是什麼狀況啦!】

  順便慶祝大家的寒假開始~\(≧▽≦)/~


第15章 Tomato.15

  >>>[丸子,你別死啊。]

  在和赤司秘密談話之後,黑子便像中了頭彩一樣,運勢水漲船高。他一戰成名,直接從即將被淘汰的三軍殺入了一軍。

  對於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路奮鬥下來的大家自然很不服氣,尤其是綠間、紫原和灰崎,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麼一個「小東西」竟然能得到赤司和監督他們的賞識。

  不僅是隊員,就連我們這些小經理心中也疑竇重重。桃井在我們偶然提起黑子的時候連連搖頭,歎息著說:「那個傢伙很奇怪啊……老實說我有點怕他,可是為什麼阿大……青峰君和他關係那麼好呢?」

  不明白,實在是不明白。

  冬季杯將近,我每天忙碌於籃球隊的瑣事中,自然無心去留意身邊的風雲變化,除了黃瀨上交的情書越變越少讓我負擔減輕不少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盼望已久的冬季杯拉開了序幕,我由於補考原因缺席了全中會,自然對冬季杯抱以極高的期望。再加上大賽明文規定帝光只能由一年級的隊員參加,這麼一來參賽的隊員便都是我所認識並熟悉的了!懷揣著期待的心情,我早早準備好了照相機,甚至還拜託爸爸向黃瀨家借來了一台攝像機。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然而萬萬沒想到在冬季杯當天竟然出了岔子——雖然事後想想,灰崎會出問題簡直就是順理成章。冬季杯當天,當所有人已經抵達現場,灰崎的一通電話才慢悠悠地過來,電話那頭,一向健壯得仿佛吞了菠菜的灰崎咳得撕心裂肺,在咳嗽聲外還隱隱有星際大戰的優美配樂,更為其增加了一絲美感與親切。而代替灰崎出場的黑子因為緊張過頭摔得鼻血直流,無奈之下虹村隊長只得違反規定親自出征。

  第一場自然是大獲全勝,但是之後卻絕對不能再違反規定了。

  不過,這種擔憂是留給隊長監督他們的。到了午休時間,我們這些小隊員小經理還是圍攏在一起,該吃吃該喝喝,開心得很。

  那天的便當是黃瀨媽媽親手做給我的,僅僅是拿在手裡就覺得有股令人垂涎的馨香。捧著便當盒,我忍不住露出了花一般綻放的笑容。而與我恰恰相反的,是一旁的青峰——在打開便當盒的瞬間,他又一次露出了枯萎的表情。

  「峰仔,那是什麼?」紫原一邊嚼著他姐姐為他做的天婦羅一邊詢問。

  青峰極其無奈地用一隻手撐住了臉:「便當……五月做的。」語氣極其沉重悲痛,仿佛是在葬禮上的演講。

  聽到「五月」兩個字,我便別轉過了頭去,紫原一臉懶洋洋地又叉起一塊天婦羅:「厲害耶——你挺幸福的嘛!」一句話說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青峰忍不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你要不?」說著,青峰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必須得打上馬賽克的東西伸向紫原,紫原急忙退後一步,把頭搖得簡直像個撥浪鼓:「才不要——太鬼畜了!」

  「喂喂,小紫原!不准嫌棄小桃井做的東西啊!」我忍不住為桃井感到憤憤不平,伸手拍了紫原的頭。紫原捂著被拍的頭頂,慢吞吞轉過頭來,一臉憋屈地凝望著我:「超痛哎——丸子妞!」

  「嗯?丸子你要吃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青峰對我的稱呼微妙地變化了……似乎是從我告訴他「我對桃井是真心的」的時候開始吧,不過我不在乎,我依舊堅持不叫他「小青峰」。我注視著他筷子夾著的,那不知名的仿佛外來生物的物體,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黑乎乎的一團竟然動了動!我忍不住想起電影中那種不死惡魔,從一灘爛泥般的屍體中又一次幻滅重生——那可怖場景至今令我記憶猶新,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青峰仿佛猜到了一般,勾起嘴角笑了笑:「嘛,我就知道丸子也不敢的嘛。」他說罷,放下便當盒和筷子站起身來,悠然道:「我要去便利店一趟。」

  見他即將走出球場了,在對食物的膽怯和與情敵對戰的自尊心中後者占了上風——絕對不能讓青峰看不起我!抱著這樣的念頭,我出聲喝住他:「喂,青峰君,不准走!」

  他的腳步頓了頓,繼而緩緩回轉過頭,而我則已經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起了一塊桃井所做的不明物體。當我將那東西放到嘴邊的時候,我清晰地看見青峰忽然放大的瞳孔,報復的快感旋即湧上心頭,我將那塊東西放入嘴中,迎著所有人痛心疾首的哀悼——「小丸子你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而在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轉,仿佛有什麼惡靈緊緊扼住了我的命脈。在我轟然倒地陷於黑暗之前,我最後聽見的,是青峰漸近的腳步和那聲呼喊——「喂,丸子!你別死啊——!」

  >>>[神秘複雜四角戀。]

  我覺得我差一點點就真的死了。

  在吃了一口桃井的便當之後,我當場昏了過去,之後更是連掛三天點滴,由此又一次錯過了冬季杯。

  每一天,在病床上,只能借由黃瀨帶給我最新資訊。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畢竟也不是專門玩籃球的,帶給我的消息無非是帝光贏了,帝光贏了,帝光贏了。啊,都贏了,好了,大家拍拍手散了吧。

  傷心帝光,便當塗炭,番茄丸一聲長歎!我長長歎息:「唉!涼太,你說我為了愛而變得這麼慘小桃井知不知道?」

  黃瀨手邊的動作一滯,繼而失笑道:「小丸子你為了這麼二的事情而變得這麼慘你爸媽知不知道?」

  ——他們自然不知道。

  回學校以前,我的老爸老媽面色凝重地拉著我,和我講了一個多小時的「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啊呸反了」在將我說得暈頭轉向之後,才急急忙忙和我揮手道別,我不得不踩著上課鈴聲沖進了教學樓。

  直到中午,我才知道,老爸老媽到底為了什麼把我教育得這麼慘。

  自從我倒下之後,從籃球隊內部就傳出了這麼一個淒美動人的傳說——「番茄小丸子遠藤結花暗戀黑皮小旋風青峰大輝已有時日,然而不幸青峰大輝已經心有所屬——他那美麗動人的青梅竹馬櫻花仙子桃井五月。在那命中註定的日子,桃井五月親手製作了愛妻便當獻給青峰大輝當作定情信物,而這卻深深傷害了遠藤結花的心。於是,心灰意冷的遠藤結花當著青峰大輝的面自殺殉情,而那時青峰大輝才發現自己內心真愛,上前抱著遠藤結花的屍首痛哭失聲——全劇終。」

  這個版本扯嗎?扯吧。夠扯了吧!不,還有更扯的!

  在我倒下之後,青峰順便又去了一趟便利店,在那裡聽到監督他們提起要將黑子降格。出於友情和對黑子百分百的信任,青峰竟然以讓自己和黑子一起降格為前提要求監督和隊長給黑子再一次機會。聽到這段對話的黑子果然在後一場比賽不負眾望成為了球隊成功的靈魂人物。於是,黑子與青峰兩人的傳說繼我和青峰之後又一次紅遍了整個籃球隊以及整個帝光。

  等到我回歸帝光的時候,悲慘地發現——這場傳聞已經由原本我、青峰、桃井的三角戀變成了我、青峰、桃井、透明人黑子的四角關係了。

  現在,走在走廊裡,幾乎每碰到一個人,總會對我說上那麼一兩句,諸如——「小丸子快和青峰在一起吧!」,諸如「別妄想了青峰已經是桃井的了。」,又比如「嘿小丸子,跟你還有青峰還有桃井一起傳緋聞的是誰來著,男的女的?」

  這段神秘複雜的四角戀情在帝光社交APP的爆紅程度竟然以迅雷之勢超越了之前的關鍵字「#黃瀨涼太#」。

  「所、所以說阿大和黑子君的關係為什麼要突然扯上我和小丸子啦!」放學訓練的時候,桃井像要保護我一樣把我藏在背後,犀利的眼神掃過青峰以及青峰身後的黑子。

  「我也不想的啊,誰傳出去的?」青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將眼神投向門外圍觀的眾位一軍隊員,無論是虹村隊長還是灰崎都是一個激靈,立刻縮了回去。

  「這個世界一定是愛多得快要滿出來了。」我搖頭歎息道,「青峰君你乾脆趕緊和黑子在一起,快點澄清謠言——我可和你們倆沒關係。」

  沒想到,我的一席話又占了第二天帝光早報的頭版頭條——「帝光籃球隊四角戀又出神展開!遠藤忍痛割愛放棄青峰讓與透明人!」

  拿著報紙的我手微微顫抖,一個轉身差點把身邊的咖啡打翻在地。還好坐在對面的黃瀨眼疾手快伸出手幫我扶住,這才不至於我再惹出點什麼「用咖啡殉情自殺」的傳言來。

  我長歎了口氣,將報紙翻轉過來給黃瀨看:「涼太,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小道記者越來越過分了?」

  黃瀨強忍著笑意,仔仔細細地通讀一遍全文:「嗯,寫得很有文采的嘛。不過小丸子你要諒解,三年級新聞部的學長學姐們馬上就要退隱了,不管怎麼說都要再給他們一些話題再耍耍的。」

  「再耍耍就好意思拿可愛的學妹開刀了嗎!」我氣鼓鼓地指了指自己,漲紅了臉,更像只番茄了。

  黃瀨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好啦好啦,反正我是不會相信這些小道消息啦,看過就好看過就好。」

  我將報紙重新疊好放進包裡,搖頭長歎:「唉!諸事不順!涼太你最近怎麼樣?好久都沒交情書了。」

  黃瀨低頭小啜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說道:「嗯?最近……沒什麼啊,最近隔壁班有個女孩子在倒追我,我想和她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的報導是直接寫「讓與黑子」的,但是想想不太對勁,畢竟黑子的存在感擺在那裡,於是就改成了「透明人」。

  這一章腦洞真的開大了23333 開腦洞的感覺真開心

  以及五月的便當真的不敢吃啊orz

  之前小丸子提到的那個不死惡魔是我前兩天看的《聖杯神器》裡的~當時把我和基友嚇cry了有木有

  以及二黃這邊也神展開了(二黃:說好的撒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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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Tomato.16

  >>>[不是什麼好人。]

  「小丸子,這是你要找的女生的資料哦。」桃井推開門,笑吟吟地把一疊厚實的資料擺放在我的面前。雪白的A4紙剛剛從影印機出爐,握在手中還有一股溫熱的觸感。而我卻沒什麼心思仔細看那A4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

  想來,曾經也是在這個位置,黃瀨一臉無奈地把桃井的資料遞給兩眼放光的我——仔細想想,距離那時竟然也有將近一年的光陰。真可謂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小丸子為什麼突然對這個女生感興趣了呢?」桃井修長的手指抵著A4紙上那女生的臉龐,並不算漂亮的臉龐上畫著濃墨重彩的妝,如果不是旁邊的生辰提醒著我們她與我們同齡這個事實的話,我甚至一度以為桃井錯把她媽媽的資料收集了過來。

  「蒼崎春美,」我輕輕地念著白紙上那個女生的名字,不由皺了皺眉頭,「名字真土氣,像個村姑。」

  「噗嗤!」桃井一時沒忍住失笑出聲,「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罷了,小丸子可是戴了有色眼鏡啊。怎麼,小丸子喜歡的男生和這個女生在一起了?」

  說對了一半,我挑了挑眉:「不不,跟這個女生在一起的只是我一個不爭氣的沒節操的青梅竹馬而已。」

  桃井若有所悟,了然地點了點頭。我們都是有青梅竹馬的人,而且同仇敵愾地嫌棄著各自的青梅竹馬,所以在這一點上非常具有共同語言。

  「小桃井可千萬不要想歪哦,我真正愛的人可是你啊——我只是順手幫我的竹馬……呃,為他的戀情把把關而已!」然而,我還是生怕桃井誤解想多,便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桃井展顏而笑:「嗯,我明白——如果青峰君有了女朋友的話,我也一定會審核一下的!」

  完全就無視了我前半句的表白啊!我無力地垂下了肩,眼神漫無目的地掃過蒼崎春美的資料,忽而眼神降落在了一行字上。

  「關係十分不睦……」我怔怔地盯著那一行字,念了出來。

  「嗯?對哦,我收集資料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桃井湊了過來,帶著茉莉香氣的櫻色長髮在我的鼻尖摩挲,「沒想到……那樣一個優秀的女生也會有敵人啊。」桃井微微蹙了蹙眉頭。

  與蒼崎春美關係不睦的物件——是我們年級簡直可以與桃井並稱為帝光兩大女神的七草琉璃。

  「七草那樣的女生,遭人嫉妒是肯定的。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當面跟她作對啊。」我嘖嘖感慨,「看起來這蒼崎春美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但是,為什麼穿行於百花深處的黃瀨卻偏偏在這個女生面前駐足呢?不明所以,我莫名覺得喪氣,也為那些曾經向黃瀨表白的女生感到委屈、不平。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小桃井啦。」我長歎了口氣,將那疊資料理齊,放進包內——既然黃瀨還沒跟蒼崎在一起,勸勸他放棄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不用不用,反正我擅長這個。」桃井擺擺手,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說起來,我和小丸子都這麼熟了,以後就不用叫我的姓氏啦——跟小亞小美一樣叫我『五月』就好。」

  我握著A4紙的動作微微一滯,旋即抬起頭來,兩眼都發出了光芒:「真的嗎?可以嗎?」瞬間,我覺得全世界的鮮花都為我綻放,我的心田鶯歌燕舞。剛才因黃瀨戀情而產生的不快與煩心很快便丟至了九霄雲外。

  >>>[明年也要一起努力呀。]

  冬季杯結束,期末考落幕,一年也算到了盡頭。耶誕節的時候虹村隊長闊氣地出資買了一箱巧克力給隊員們分而食之,算是對大家一年辛苦的犒勞。

  「來,來來,吃!這次有赤司贊助,大家不用客氣!」虹村隊長大手一揮,隊員們便一擁而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嗟來之食。

  紫原個子最大,這回卻也異常敏捷,不一會兒便看見他嘴裡、手上、口袋都塞滿了巧克力。桃井搖頭長歎了口氣,箭步上前:「小紫!不可以啦——這個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

  被桃井劫去將近半數戰利品的紫原非常委屈地望著自己所剩不多的巧克力,朝桃井撅起了嘴,活像個丟了糖的五歲孩童:「桃子妞好殘忍……」

  「哈哈,紫原君好可憐啊,五月就再分他點吧?」小亞和小美在一旁笑得開懷,主動把她們的兩份巧克力讓與了可憐巴巴的紫原。桃井無奈,只能又遞還兩包巧克力,於是紫原的眼睛便又一次被點亮了。

  「小紫原超好哄啊,」我搖搖頭,「真是的,以後如果誰想嫁給他直接用美食就可以把他拐回家了。」

  小亞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還好虹村隊長沒這非分之想,否則現在紫原君就是虹村隊長的了——虹村敦?聽上去簡潔多了!」

  紫原就是虹村隊長的了……我皺著眉頭回味這句意韻悠長的話語,總覺得最近籃球隊的氛圍有點……微妙。

  「虹村隊長逢年過節就福利多多呢,」小美心滿意足地望著遠處分發著巧克力的虹村隊長,「在他的帶領下大家也是士氣十足——明年也是這樣就好了!」

  「明年籃球隊也能引進一大批帥哥就好了!」小亞揮著拳頭附和。

  桃井眼睛一亮,也舉起了拳頭:「明年不論是隊員還是我們都要一起努力呀!」

  我也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同小亞、小美、桃井的擺在一起:「明年也要一如既往地愛著小桃井……不對,也要愛著小五月啊!」

  「喔——明年也能吃到巧克力就好了!」紫原懶洋洋地伸出拳頭,和我們這些女孩子的放在一起。我們的拳頭圍成一圈,而在那上方,是正午之星一般閃耀的白色燈光。

  明年還請多指教,新年快樂!

  跨年晚會,黃瀨家和遠藤家破天荒地約定共同度過。於是,在這寒風瑟瑟的十二月天,我們一家四口還得把自己用羽絨服包成厚實的粽子,抱著一堆年禮艱難地穿過一條街到黃瀨家去。

  我們抵達的時候,黃瀨媽媽正在履行著她中華老當家的職責勤勤懇懇地做菜,黃瀨爸爸已經擺出了棋局,摩拳擦掌只等我爸爸的到來。黃瀨的大姐窩在暖爐裡懶洋洋地看電視裡播放的搞笑節目,而黃瀨的二姐卻依然把自己關在二樓沒有暖氣的房間裡認真研讀。哥哥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也不脫外套便徑直上了二樓。

  「呀,瞧我們家的兒子。」我媽媽忍不住朝黃瀨媽媽打趣,「看起來我們要結成親家咯?」

  黃瀨媽媽低頭用菜刀有節奏地切著菜,卻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哎,如果硬要說結婚,難道不是結花和涼太更有希望嗎?」

  可憐我正在小口地喝著熱茶暖身子,一聽到這句話,嘴裡一口熱水便直截了當地噴了出來。坐在我對面和黃瀨爸爸正談笑風生的老爹大人不幸中槍,又是一場手忙腳亂,他們倆的將棋大戰也被迫延後了五分鐘。

  「老媽這種生物……一旦上了年紀就老喜歡拉郎配!」我氣鼓鼓地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茶水,「我和涼太這種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類型,想想就覺得不可能……說起來他人呢?」

  「噗嗤,小丸子你年紀還小,等到我這個年紀,你才懂什麼叫神煩。」黃瀨的大姐一邊為我剝著橘子一邊搖頭笑著說,「涼太他們模特事務所年終聚會,還沒回來呢。」

  我撇撇嘴:「人怕出名豬怕肥,他還真是大忙人啊。」

  涼太的大姐勾起了嘴角,把剝好的橘子遞給了我:「喏,是啊,我家這弟弟,還不得感謝我?不過,小丸子,你也要抓緊了——不然涼太可就是別人的了啊。」

  「嗯?他呀,早就是別人的了。」我接過橘子,腦海中驀然浮現出蒼崎春美那張濃妝豔抹的臉龐,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托我說漏嘴的福,黃瀨一回到家便被他八卦心旺盛的大姐纏著問個沒完——「什麼你小子有女朋友了也不通知姐姐一聲」「那女生幾年級幾班多高多重生日啥時候啥星座家住哪兒父母什麼工作家裡幾口人……」

  在一旁觀戰的我也忍不住長歎一聲——簡直是查戶口!

  黃瀨被問得不耐煩一下子掙開姐姐的手,眉毛擰在了一起:「姐姐——!這種事情有什麼多問的?還有,小丸子——」說罷,他一道淩厲的視線掃過來,我急忙別過頭:「奇女共欣賞嘛。」

  「我還沒跟蒼崎在一起呢。」黃瀨聳聳肩,有些無奈地說道。是我的錯覺嗎,他依舊以姓氏稱呼蒼崎春美,甚至連個「小」字都沒加上。

  「你們在說什麼啊,涼太?」黃瀨剛想繼續說什麼,忽然見自己的媽媽端著一疊熱氣騰騰的菜肴走過,他急忙刹住車,戰戰兢兢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沒、沒什麼!」

  黃瀨媽媽狐疑地打量著他:「都已經進家門了怎麼還不脫外套?快點進來吧,開飯了。」

  「等會兒再來拷問你,小鬼。」黃瀨的姐姐待他們媽媽走遠之後,輕輕給了黃瀨一記毛栗。黃瀨捂著頭瞪了他姐姐一眼,並沒有多說。

  「唉——青春期真好啊。」黃瀨的姐姐被這麼一瞪,還以為是他又害羞,忍不住調侃道。然而,到底是不是她忘了,在她青春期的時候,也曾經那樣果斷地打碎過我哥哥的青春少男之夢呢。

  雖然,我也挺想通過黃瀨之口,來瞭解一下蒼崎春美這個女生——而不是僅僅局限於空洞的資料。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重感冒外加患失語症沒有更新真抱歉><(失語症到底是什麼)

  今天好不容易能說話了竟然還妄想玩唱吧……結果一開口自己都崩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大家冬天還是要多注意休息QAQ

  以及其實我本來想讓那個角色姓「蒼井」的!最後想想容易引起歧義還是算了(喂)

  不過這樣好像就跟一篇很有名的黑籃文的女主撞姓了orz……我錯了(鞠躬)

  順便一提其實比起蒼崎妹子,這篇裡出現的另外一個妹子的劇情還比較多一點orz


第17章 Tomato.17

  >>>[待我長髮及腰。]

  黃瀨回來後,我們的年終餐會才算真正開始。

  餐桌上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餚,我的雙眼發出光芒,剛想操著筷子夾取那仿佛會閃閃發光的食物,手上卻驀然挨了一掌。我委屈地抬頭,見是媽媽投來的嚴肅的視線。她的嘴唇一張一合,我卻在一瞬間看懂了她的唇語——「主人家還沒開始吃,你急什麼?」

  身旁的黃瀨也瞥來了視線,倒是他站起身將那顆令我望穿秋水的肉丸夾到我的碗裡。細碎劉海下一雙眼睛仿佛琥珀色的平靜海面,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沒關係的,小丸子媽媽,我們家不講究這麼多。」

  黃瀨爸爸正和我爸爸你一言我一語聊得起勁,聽到黃瀨的話更是爽朗地大聲笑了起來:「沒錯,沒錯!咱們兩家啥關係呀?親上加親的親家!親家之間還用得著這麼見外嗎?吃,使勁吃!」他一邊笑著,一邊伸出筷子像黃瀨剛才一樣又給我夾了幾顆肉丸,不一會兒那盤色香味俱全的肉丸便仿佛被蝗蟲掃蕩一般蠶食一空,而我的碗裡,卻小山般疊起了高高的丸子山。

  「唉……他是喝醉了吧!」黃瀨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真是的,明明還沒開始吃飯就已經醉成了這個樣子……」

  把黃瀨爸爸灌醉的始作俑者卻正悠然自得地晃著酒杯在那裡哈哈大笑:「哈!哈!哈!果然老黃的酒力還是這麼差啊!不行啊,絕對不行!我們遠藤家的親家公怎麼能這麼丟人呢?」

  「好吧。」這一回,換成我媽媽無力地伸出手扶額,「小丸子,你爸爸也醉了。」

  我聳聳肩,他們倆就是半斤對八兩,還沒上五十呢就已經發夢想要兒媳女婿了。我將注意力從兩個不爭氣的酒鬼爸爸身上移開,暗地裡用胳膊肘戳了戳黃瀨,嘴角揚起笑容:「呐呐,涼太,你在學校裡也會這麼給蒼崎夾菜嗎?」

  黃瀨握著筷子的動作微微一愣,這才有些尷尬地露出了笑容:「怎——麼——可能,小丸子你難道忘了每天中午我都有跟你一起吃飯嗎?」

  「這倒是。」說起來,這麼多年來他似乎也只給我一個人夾過菜,不過要我受寵若驚還是不太可能的,「真是可憐啊,蒼崎春美——自己的准男朋友卻還在這裡給別的女生夾菜。」

  調侃黃瀨時我的心情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扯出的笑容有些僵硬,不過我依舊是想用「蒼崎春美」反反復複地刺激黃瀨,想看看他的反應。

  當「蒼崎春美」這個名字滑過耳畔,黃瀨的動作微微一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嗯……咳,還沒在一起。」

  也許是瞧著那邊不知體統的家長們正亂成一鍋粥,也許是瞧著那邊兩個真偽學霸正在熱火朝天地談論著人生哲理,也許是瞧著我們這裡又舊事重提說起了蒼崎春美——那唯獨落了單的黃瀨大姐在餐桌底下伸出腳狠狠踹了黃瀨一下,美麗的臉龐上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喂,涼太,現在該來滿足滿足姐姐的好奇心了。」

  我也順水推舟朝他挑了挑眉:「是啊,是該滿足滿足姐姐的虛榮心了。」如果硬要按年紀來排的話,我也是他的姐姐。

  前狼後虎,黃瀨聽天由命地長歎了口氣,仿佛在埋怨自己命運的坎坷與上帝的不公,他將筷子棄置一邊,整個人便軟綿綿地癱倒在了餐桌上。

  「蒼崎春美……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啦……」

  「普通的女孩子可不會剛剛國中一年級就大搖大擺地在學校裡化煙熏妝。」我不動聲色地說道,一想起照片上那張濃妝豔抹的臉龐我就忍不住一陣反胃。

  「哎?煙熏妝?」似乎是被我的言論驚嚇,黃瀨的大姐雙手撐于桌面之上,向前傾了傾身子,「涼太你什麼時候這麼重口味了?」

  黃瀨的臉頰上閃過一抹緋紅,而從我的角度更可以看到他的耳根已然通紅。他手指無意識地刮著鼻子,兀自一個人小聲念念有詞,卻讓人聽不分明。黃瀨姐姐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他這才痛下決心似的,臉上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當我甚至以為馬上就可以接觸到真相的時候——他卻緩緩站起身來,俯身到他大姐的耳側輕言細語。那細弱的聲音隔著重重的阻礙無論如何都無法傳達到我的耳中,我不甘心地擰緊了眉頭,瞪著黃瀨撅起嘴:「喂喂,這真不公平。」

  黃瀨向他的姐姐傾訴完畢,他姐姐先是怔忡片刻,而後竟不給面子地噗嗤笑出了聲。在暖黃的燈光下,在黃瀨姐姐精緻的臉龐上流轉的,是欣喜?是嘲弄?是得意?我不明白。

  「涼太,涼太你啊……讓我說什麼才好。」黃瀨姐姐笑得越發倡狂,她重重地拍打著桌面,讓餐桌上的美味佳餚都為之一震,「不男人——太不男人了你!連小丸子的哥哥都比你強上一百倍!」

  被無辜提及名字的哥哥從無邊無際的學海中抬起頭來,茫然四顧:「剛剛有誰叫我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呐?」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伸手扯了扯黃瀨大姐的袖子,眨巴著眼睛詢問。

  被我這麼一問,黃瀨姐姐的笑意卻反而加得更深了一些。她伸出手,溫和地揉了揉我還未及肩的短髮:「小丸子啊,還是那句話——好好管住涼太啊。」

  「嗯?什麼東西?」我一歪腦袋,不明所以。

  「以後就知道咯,等涼太真正有個像樣的男人樣子的時候。」說著,黃瀨的姐姐嫌棄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黃瀨,「真是的,我怎麼會有這麼龜毛的弟弟?」

  一席話看似深奧,說得我一頭霧水。無奈之下,我只得求助於黃瀨,可是,他卻也讓我證實我的努力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輕飄飄地擺了擺手,道:「等小丸子長髮及腰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我撇撇嘴:「我最討厭長頭髮了——而且等我長髮及腰,早就有少年來娶我了,哪裡還用得著去操心你那點破事!」

  黃瀨不給面子地噗嗤一笑,伸出調羹舀了一勺湯水:「可是——桃井同學並不是少年吧?」

  「五月是五月,少年是少年,不一樣!我是直的!」

  「誰、誰信啊!」

  >>>[一百張好人卡成功get。]

  用完這頓雞飛狗跳的晚餐,我們便轉移陣地,醒了酒的爸爸們又在窗邊擺下棋局大戰三百回合,而我們則安然地窩在一隅暖爐之中看著電視。

  「過完年涼太和結花也要國中二年級了呢,」黃瀨的媽媽笑吟吟地遞給我一個橘子,道,「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明明還是那麼一個小不點,沒想到啊,現在人小鬼大咯。」我們自然知道黃瀨姐姐暗中所指,她嘴角帶著壞笑眄了一眼黃瀨,而黃瀨則裝作沒看到似的垂下了眼簾。

  我接過黃瀨媽媽遞來的橘子剝了起來:「反正一年一年都一樣啦。」

  「小丸子也快到嫁人的年紀咯!」媽媽一邊咬著麻薯一邊調侃,「有沒有看上誰呀?媽媽可想抱外孫了呢。」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媽媽,您老想多了。」雖然我剛才也在妄想為我綰起青絲平鋪十裡紅妝的翩翩少年,但是要說外孫還是太快了一點吧,「有這工夫你還是去擔心一下你的兒子吧。」

  我媽媽抬起頭,朝那邊努努嘴,黃瀨二姐正和哥哥交談甚歡,對外界的一切都無知無覺:「你說我還有什麼可操心的,親家母?」說罷,她和黃瀨媽媽相視一笑。

  我歎了口氣,微微搖頭。真不敢相信我哥這種萬年啥絲竟然能夠這麼輕易地逆襲到女神……總覺得前路不平。

  剝完橘子皮,我注意到一旁的黃瀨正盯著我手中的橘子發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又在想小蒼崎了?」我笑著問他,這一次,我刻意在蒼崎的姓氏前多加了個「小」字——其實,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認可蒼崎春美那樣的女生,儘管我還對她一無所知。

  「怎麼又提到蒼崎,我都煩了。」黃瀨無力地垂下了肩。

  他的稱呼依舊是蒼崎,沒有「小」。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朝他遞過剛剝好的橘子:「要吃橘子嗎?」

  他揚了揚眉毛,似是不相信我竟會如此慷慨善良一般。躊躇片刻,他還是伸出手,接過了半個橘子。

  將一瓣橘子拋入嘴中,酸甜的汁水綻開,一股清新的芬芳便在齒間蔓延。我往嘴裡塞下最後一片橘子,朝身旁的黃瀨揚起笑容:「不用跟我客氣,一瓣橘子100日元。」

  正將橘子往嘴裡送的黃瀨微微怔忡,而後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啊——小丸子真是奸商。」

  我咧開嘴笑:「誰讓你是土豪。」然而,在勾起嘴角彎起眼睛微笑的一瞬間,心中卻也莫名有些空蕩蕩的。

  也許不久的將來,為他剝橘子的人,就變成了那個濃妝豔抹的女生了呢。

  距離新年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黃瀨跑出去上洗手間,而正巧在這個時間——沒有早一秒,沒有晚一秒,剛剛好在這個瞬間,他隨手擱置在暖爐桌上的手機亮起了熒熒的光。

  原本,無論是我,抑或是黃瀨的大姐都不會在意。但是,當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行醒目的字體,內心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那行字,安然地,寧靜地,仿佛理所應當一般地,臥于黃瀨的手機螢幕之上,仿佛勾起嘴角朝我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短消息,來自蒼崎春美。」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我的手指竟不聽使喚地伸了出去。而在即將觸碰到那螢幕的瞬間,卻觸電般縮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畏懼些什麼——或者說,其實我只是因為太過善良而不想偷窺他人的隱私?

  黃瀨的姐姐似是目睹了我這欲拒還迎的過程,她可不管那麼多繁文縟節,在我依舊遊移不定的時候,她果決地伸出了手,在我目光所不及的地方翻開了她弟弟的短信箱。

  在打開短信的時候,是我的錯覺嗎——她的眉毛往上輕輕一挑,似是微微有些驚訝。

  「是說什麼?約會嗎?」我吞了口口水,詢問道。

  「嗯哼。」短暫的音節,證實了我的猜測。我有些喪氣地垂下了肩膀:「那麼……你這是要幫涼太拒絕她?」

  短暫的沉默,而後黃瀨的姐姐卻輕輕搖了搖她的頭髮。金色微蜷的長髮,在燈光照耀下閃爍著熠熠流光:「不,我覺得用不著我來代替他拒絕。」

  手機被推到我的面前,而黃瀨與那個名為蒼崎春美的女生的聊天記錄在我的眼底展露無遺。

  「黃瀨君,12月到了喲!12月真是個適合戀愛的季節呀,你說是吧?今天能一起出去吃晚飯嗎?我請客喲!」

  「抱歉,蒼崎同學。你是個好人。」

  「黃瀨君,擁抱情人節快樂!一年只有一次呢,如果我在這個情人節向你索要一個擁抱,你不會拒絕的吧?」

  「對不起,蒼崎同學,你真是個好人。」

  「黃瀨君,耶誕節快樂!今天學校附近那家茶餐廳有活動呢,一起去嘗嘗吧!」

  「我很遺憾,今天有些事,但是還是謝謝你,蒼崎同學,你真是個大好人。」

  「黃瀨君,新年快樂!明天一起去神社嗎?」

  密密麻麻的字,映在我的眼底,卻仿佛沉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

  「涼太所謂的准女友——就是那個成功get到他一百張好人卡的女生嗎?」沉默良久,我抽搐著嘴角,開口道。

  黃瀨的姐姐聳聳肩,嘴角滑過一抹了然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天哪這懸殊的點擊量……難道第15個番茄真的讓那麼多讀者和我分手了嗎QAQ

  請跟著我一起默念——二黃真的是好男人!!(隔壁幻聽片場最新一章可以給我作證!)(←插入廣告去死)

  以及對於小丸子說自己是直的這件事……無論是二黃還是我都選擇保留意見……(……)

  順便一提最近基友們的文章都寫到新年了呢w


第18章 Tomato.18

  >>>[夢和現實是反的。]

  我看見了那濃妝豔抹的少女嫌惡地皺起的眉頭,那塗得油光鮮亮的厚厚的兩瓣嘴唇讓我在一瞬間聯想到烤得油光鮮亮的兩段香腸。

  「涼——太——!」撒嬌的聲音被拖得老長,仿佛是夏季聒噪不堪的蟬,而我回想起現在才不過是一月。

  「到底是那顆番茄重要還是我重要?」塗得鮮紅的指甲無禮地指著我所在的方向,我剛想伸手打開她那只粗魯的手,卻發現自己已動彈不得,全身上下唯一能夠隨風微微飄動的,是頭頂的綠色葉片。

  ——啥、啥?!我變成了番茄?

  黃瀨勾著蒼崎春美的纖細的手腕,一臉寵溺地安慰道:「好了好了,小春美乖——當然是你重要啦,那只不過是只陪了我八年的番茄而已。」說罷,一隻手便伸了過來,我只覺得自己失去重心,以一個完美得令人潸然淚下的弧度滑進了垃圾桶。

  「涼太!我最愛你了!」

  「——什、什麼東西啊!」從噩夢中驚醒,只覺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細細打量我所在的這個世界,卻覺得一切都如此陌生而令人惶惶不安,我猛地翻個身子,卻見黃瀨那張秀氣得過分的睡顏在我的面前無限放大。

  「唔——哇!」我孱弱的小心臟承受不了如此重量級的打擊,忍不住後退一步。黃瀨被我一驚,也惶然張開了眼,一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茫然地盯著我。

  「咦……昨天怎麼跟小丸子一起睡著了啊……」黃瀨迷迷糊糊地揉著頭髮,從暖爐裡爬了起來,「果然還是沒撐到新年倒數啊……老媽她們也沒叫我們。」

  哦,是了,昨天看了黃瀨短信後只覺得身心俱疲,還沒等他從洗手間回來,吃飽喝足的我便已墜入沉沉的夢鄉。昨天兩位老爸大戰了幾百回合將棋後又喝得酩酊,兩位老媽估計全身心投入在不爭氣的父親身上而忽略了我們。家中唯三的哥哥姐姐們有兩個忙著學習……咳忙著談戀愛,另一個……另一個到底在想什麼我也搞不懂。

  反正這一切因素促使的必然結果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我發現自己和黃瀨在暖爐裡同床共枕了一個晚上。

  「新的一年第一個夜晚竟然是和涼太一起共枕而眠的……我覺得我這一年都過不上好日子了。」我揉揉眼睛,拉著黃瀨的衣角借力爬了起來。其實在幼稚園,甚至是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我們都當過一被子的好朋友,只是從四年級以來這是頭一回而已……嘛,偶爾重溫一下童年其實也不錯。

  「咦,竟然這麼說我,好過分——說起來小丸子初夢做了些什麼?」黃瀨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問我。

  我微微一怔,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個令人心生厭惡的夢境。我鼻子發出一聲冷哼,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夢見了很糟糕的事啊。」

  新年第一天就夢見黃瀨和蒼崎秀恩愛,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吧……

  「是嗎,沒關係啦夢和現實是反的。」黃瀨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倒是夢見了奇怪的東西呢,有很多有趣的人——紅色頭髮的,綠色頭髮的,青色頭髮的,紫色頭髮的……各種各樣的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我眼前閃來閃去啊。」

  ……怎麼越聽越覺得他在講某個二貨聚集的籃球隊……還沒等我出聲吐槽他,在暖爐上放了一個晚上的手機卻已嗡嗡作響。

  而那上面,橫臥著的名字,清晰得不可能出錯——「蒼崎春美」。

  在我忽而變得微妙的視線的灼燒下,黃瀨伸手接起手機。那糯軟的聲線竟與夢境中的相差無幾,我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喂,蒼崎同學?唔,抱歉,昨天你的短信可能不小心和系統消息搞混在一起了。喔……神社嗎,對不起,我們家沒這個傳統呢……也不用了,謝謝你,你真是個超級大好人。」

  聽著他貌似客氣的措辭,望著他越皺越深的眉頭,我在心中默默地為蒼崎春美在新年第一天收集到第101章好人卡這件事點了個贊。

  擱下電話,黃瀨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見他轉過頭來,朝我虛弱無力地笑了笑:「小丸子,我啊——」

  「——才沒有想和蒼崎在一起呢。」

  疲倦的表情仿佛象徵一個糟糕的遊戲的結束,而且他是以一個Loser的姿態。

  「哎,是嗎?」我驚異地抬了抬眉毛,忽的回想起他剛才還對我說的話——「夢和現實是反的。」

  黃瀨沉痛地點了點頭,當著我的面把蒼崎春美的郵箱從手機裡刪除。

  「始亂終棄啊,涼太。」我嘟著嘴,貌似在嚴肅地教訓他一般,「而且——你竟然敢逗我?!」

  ——其實我心情還挺不錯。

  >>>[你攤上大事了。]

  新年一過,整個人便像冬眠似地懶了下來,之後發生的種種都不上心。無論是成績還是學校裡的事都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地過,倒是黃瀨和蒼崎那一段看似烏龍的糾葛到此為止,黃瀨還是依舊和我共同享用午餐,而蒼崎春美那個作風不良的少女則與我仍像兩條平行線那般永不相交。

  也只有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我才會對這世界提起些起碼的興趣吧。

  於是一年冬天平穩地悠悠晃過,又是一季櫻花咬開枝芽綻放的季節,帝光中學又多了無數青春年少的新面孔。

  同一年前一般,我和黃瀨並肩走向學校,卻覺得僅僅時隔一年時光,竟然連呼吸的空氣都大為不同了——儘管那紛飛著櫻花的空氣,都是那樣香甜而喜人。

  「又是一年櫻花開,年輕人好好享受青春啊!」晨跑的老爺爺從我和黃瀨兩人中間穿插而過,朝氣十足地打著招呼,一點都看不出已經上了七十。

  「喔!」我有精神地答應著,黃瀨在一旁有些嫌棄地睨了我一眼。

  「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和小丸子成為同班同學啊。」黃瀨閒適地將手插在褲袋裡,悠然自得地說道,「不過一年也就這麼點盼頭了……真沒勁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想和你一個班咧,我要和我的小紫原一個班!」

  「紫、紫原是誰啊!」黃瀨抽了抽嘴角,剛想要仔細追問,我卻踏著輕快的小碎步一路向前,撥開了公告欄前重重疊疊的人群,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間仔細尋找著屬於我的那個。

  黃瀨借著身高優勢在幾米開外便停住了腳步眯起眼睛看,竟還先我一步找到我所在的班級——「小丸子,看到你了——在A組哦。」

  「噢,好的,謝謝涼太!」我回頭喊了一句,話音剛落,卻感受到有無數道淩厲的目光刺來。我渾身打了個顫,只覺得芒刺在背,只能將全身心的注意力集中到佈告欄的A組名單之上以無視那些刺人的目光。

  通覽全表,竟也沒見到紫原敦這個名字,我無力地垂下了肩,看起來以後再也沒有人陪我在上課時一起戰鬥零食偉業了。

  其實,名單上沒有「紫原敦」也不是什麼大事——真正讓我有種「你攤上大事了」的感受的,是我看到「赤司征十郎」五個字的時候。

  好吧,其實看到「赤司征十郎」也不是什麼大事——當我發現我的同桌小紫原忽然biu地一下長大變成了大赤司的時候,我如是想到。

  「顧問大人,以後請多指教!」我乾巴巴地扯著笑容,對赤司說道。

  赤司揚起下巴,微微頷首——即使在這種時候,也不放下所謂的王者風範:「嗯,多指教。」

  新班級裡的同學大多是陌生的面孔,沒有我的靈魂之友紫原,沒有我的星座師傅綠間,沒有我心愛的小玉桃井,也沒有那和我扯上奇怪緋聞的情敵青峰,雖然坐在我身邊的就是我的獨家長期情感顧問赤司這一點讓我有一點欣慰咳不對是恐懼……但是也不能打消我對即將到來的國二生活發自內心的失落。

  「咦,同學,請問你是遠藤結花同學嗎?」有個淡綠色長髮的優雅女生在我面前停住了腳步,美麗的眼睛仿佛是兩汪碧綠的水,精緻得不輸給桃井的臉龐讓人忍不住好感陡升。

  啊,如果說桃井是三月綻放的皎皎櫻花的話,那麼這個女生就是櫻花樹下繁盛的春草了吧?我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她姓甚名誰——七草琉璃,一個同樣傳奇般的人物。

  開學第一天就被這麼厲害的人物搭訕,我自然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正襟危坐道:「啊、啊,是的,沒錯,很正確。以及,我旁邊坐的這位就是傳說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玉皇大帝如來佛……唔,赤司征十郎同學。」

  七草琉璃將視線落在赤司身上,驚異地揚起了秀氣的柳葉眉,卻也不敢多看,匆忙將視線移開:「嗯,赤司同學很厲害呢。不過,遠藤同學也很有名。」說著,露出了一排好看的貝殼般的牙齒。

  ……所謂的有名,說的就是那個四角戀吧……我呵呵一聲,無言以對。

  為什麼同樣是名人,出名的方式就那麼不同呢?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七草琉璃——唔,自然沒有赤司君和小遠藤那麼出名。不過,以後我就坐小遠藤前面了,接下來的一年請多指教!」說罷,她雙手交疊朝我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赤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一禮節,而我卻如坐針氈坐立難安。雖然我更喜歡桃井,但是畢竟也是女神級別的人物,而且又和我同仇敵愾地討厭蒼崎春美,對於這個女生我還是好感度滿滿——她突然做出的這個動作嚇了我一跳,連忙想要伸手去扶。

  七草抬起頭來,朝我微微一笑:「呐,我可以叫你結花嗎?」

  我一愣,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唔,可以是可以啦……不過,大家都叫我『小丸子』比較多呢。」

  七草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噢……小丸子啊,好的,我記住了。」說罷,又綻開了一抹燦爛的笑顏。

  坐在我身邊沉默不語的赤司忽而抬頭匆匆掃了我們一眼,也沒多說什麼,便又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草是我的女神【並不

  淡綠色長髮的形象來自恩奇都……咳,小恩那傢伙其實是個男的這一點就不要在意了……

  所以我都說過小蒼崎是開個玩笑啦大家不要真的走嘛QAAAAQ

  在二黃說了那句「想在一起」後的兩章的點擊竟然才剛剛過二位數……(蠟燭)

  說起來大家能不能猜到二黃在打什麼小算盤呢www

  順便給和赤司同桌的小丸子點個蠟燭……


第19章 Tomato.19

  >>>[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千算萬算,機智如神的我竟然沒算到那一天會有摸底考試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卷子到手,只覺得知識點都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這個地方似曾相識,那個地方恍然如夢。我重重地咬著手裡的那支2B鉛筆,卻只覺得一籌莫展。而最讓人窩火的莫過於身旁赤司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的答題動作,直讓人想從桌底重重踹他一腳。

  ——啊,不過如果真踹上去了的話……死的會是我吧。

  答題的時候便已倍感艱難,拿到試卷的時候更是如此,我便也不消花費筆墨去多描繪身旁那一張張100分的完美答卷和我當時猶如升天一般的心情了。

  既然不能打擊報復身邊的赤司,那麼我也只有以剝削黃瀨的午飯為發洩的管道了。

  「啊,真沒想到我和小丸子之前說的『紫原』是一個班的呢。」午飯時,黃瀨百無聊賴地撐著腦袋,望著窗外操場上仍舊揮汗如雨的大好男兒們,「今天體育課上大家一起踢球,他足球技術不怎麼樣嘛。」

  「小紫原是打籃球的,你見過大空翼打籃球嗎?」我一邊反駁他,一邊若無其事地從他的便當裡夾來我喜歡的菜。

  「唔,這不是理由啦。」黃瀨也習慣了我的剝削,竟放任我把他的飯盒夾得只剩白飯,「如果我加入籃球隊的話,肯定也能把籃球打得很好的啦。」

  我夾菜的動作停了停,抬起頭白了他一眼:「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誰、誰是黃婆啊!」黃瀨一邊叫囂著,一邊把手伸向我的飯盒,「哪個不吃?」

  我展顏而笑,忙把飯盒裡的芹菜魷魚、乾炸帶魚統統夾進了他的便當盒內。

  「涼太你既然這麼有自信為什麼不去加入籃球隊呢?」我一邊諂媚地笑著給他夾菜,一邊抬起頭問他。

  黃瀨用手指蹭了蹭鼻子,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聳聳肩便道:「不知道,可能現在還提不起什麼興趣吧。不過,即便加入了,我也一定能做到最好的吧——就像其他運動一樣。」

  「還真是自信啊……」我撇撇嘴,既不能否認他秉異的天賦,卻也沒有忘記籃球隊一軍那群有著怪異能力的鬼才們。

  一開始,我並沒把這段對話當真,只當是青梅竹馬之間最普通不過的互相吐槽的玩笑話。但是,卻沒想到,結束這場對話後沒多久,我便在赤司桌上放置的二軍新隊員的名單裡看到了這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黃瀨涼太」。

  「咦——涼太?」看到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我忍不住拖長了音,驚呼出聲。

  原本低著頭的赤司聽到了我的驚呼,便抬起了眼:「怎麼?有你認識的人?」

  我微微頷首,手指抵在「黃瀨涼太」這個名字之上:「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將棋下得比我還差勁的人哦——其實,雖然他比不過我,但還是很聰明的!」

  「連遠藤都比不過還能叫聰明嗎?」

  「當然啦——等等,顧問君你這是在諷刺我嗎?」我氣呼呼地鼓起了臉,而赤司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黃瀨涼太麼……有趣。」

  由於那場對話的發生與黃瀨加入籃球隊相隔的時間太過短暫,以致於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一直以為是我苦口婆心的勸導讓黃瀨萌生了加入籃球隊這個念頭的。

  >>>[春天真好。]

  吃飯的時候,哥哥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難能可貴地把頭從飯碗裡抬了起來,問我:「說起來,這兩天怎麼沒聽你提起涼太那小子?」

  我微微一愣,而後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他加入籃球隊了,這兩天午飯一直跟著隊員們吃。平時他又是個大忙人,這麼一來我一個星期到頭都見不到他。」

  原本我還以為他加入了籃球隊,對我們倆互相都是個照應。沒想到他由於半途起家,資歷不夠,只能被迫待在二軍,而我堂堂一軍的經理當然不會屈尊常常光顧二軍的啦。他本來就是學校模特事務所兩邊跑,現在又多了個籃球,常常是披著星星出門,戴著月亮回家,像我這種中規中矩朝七晚四的人哪裡見得到他?

  ——況且我以前又沒一直提起他,也就一天兩三次嘛混蛋。

  「噢——是麼?」哥哥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也知道他對籃球這玩意兒有陰影。記得他在高中時代曾學著灌籃高手三井壽的模樣在籃球隊教練面前聲淚俱下地哀求「教練!我想打籃球!」最終卻還是因為不到1米65的身高被一群人高馬大的隊員們拎著扔出了籃球館。

  從此他便對比自己高的男性有了心理陰影——順便一提,比他高的占男性人類的大多數。

  「籃球?籃球好啊,老黃那傢伙怎麼沒跟我說?」不同于哥哥的冷淡反應,爸爸卻是把碗一推,有些興奮地湊上前來,「哎,小丸子,你不也是籃球隊的經理麼?知不知道他在隊裡什麼位置?大前鋒?小前鋒?中鋒?」

  「唔,我不懂這些,而且他剛剛加入二軍,沒這麼多講究吧。」我皺著眉頭,道。

  「涼太那小鬼就是沒個定性,以前在小學不是每樣運動沒完幾天就嚷著沒勁了麼?」哥哥在一旁挖著鼻孔潑涼水道,「估計呀,這次的籃球也玩不久。賭五毛,他在那個隊裡玩不過一個月。」

  「唉,可別這麼說啊。」還沒等我出口反駁,爸爸卻已經語重心長地開了口,「籃球可是個能讓人走火入魔般迷戀的運動啊。」

  哥哥的賭既沒有贏,也沒有輸。黃瀨的確沒在當時的隊待滿一個月,但是實際情況是,他並沒有退出籃球隊,相反——他竟被破格升上了一軍。

  開始打籃球不滿一個月就被升上一軍,沒有經過專業考試就升上一軍——鑒於他頻頻刷新帝光籃球隊的記錄,在外人看來,簡直就像開了個巨大的掛。

  其實,在我眼裡這也算不上什麼——並不是因為我不認同他的成就,只是這麼多年來看慣了他開的掛,也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了。

  那一天赤司把我和桃井兩個人叫去,吩咐下了任務——「一,去給黑子哲也送正式球員的隊服以證明他正式被拉上了賊船,二,去把二軍那只金光燦燦的金皮卡黃瀨涼太牽到一軍來當籃球隊的新寵物。」

  明明應該是兩個人各自行動效率會比較高,但是畢竟是閨蜜,總是像連體嬰兒一樣粘在一起不肯分開。於是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捨近求遠,我先陪桃井去找黑子,然後她陪伴我去二軍找黃瀨。

  在去找黑子的路上我們無意間撞見了七草琉璃。那時她正一個人茫茫然地走在窗明几淨的走廊內,一看到我,剛才還毫無焦距的綠寶石般的眼睛霎時間迸發出了璀璨的光芒,仿佛找到了那根最後的水草一般飛撲過來:「小丸子——太好了,得救了!」

  我被她整個人抱在懷裡,一時間呼吸不得:「唔——唔唔唔,小琉璃!我沒辦法呼吸了!」

  七草聞聲,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淡綠色的頭髮。一旁的桃井被嚇得怔在了原地,看看我,又看看七草,蹙起了秀氣的眉頭,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那個……小丸子,其實我是……」七草立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話還沒說出口,耳根便已泛起了紅光。在那一秒我差點以為我將要接受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告白,甚至已經在內心默默醞釀著腹稿怎麼去拒絕她,而還未等我斟酌好合適的拒絕措辭,她便繼續道,「事實是……我迷路了……能帶我回教室嗎?」

  瞬間,我仿佛石化在原地,一陣風吹過,已石化的我便劈劈啪啪粉碎了一地。

  ——七草女神,你原來是個路癡笨蛋嗎!

  於是,我和桃井便多出了額外的任務——把迷路的七草送回班級。我們和七草回班時,正巧遇到整理著書包準備去籃球館的赤司,他看到我們,先是微微一怔,而後把視線落在了我們中間的七草身上。七草被他盯得發毛,臉燒得通紅,局促不安地不停用手撓著頭髮,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也被撓得淩亂不堪。

  「那個啥……沒什麼事,我和五月先走了——還有事呢。」看氣氛有點微妙,我便一臉尷尬地打著哈哈,伸手拉住桃井的袖子,兩個人躡手躡腳,逃出生天。

  在教室門被輕輕闔上之前,一陣帶著雨後草香的微風從窗外吹拂過來,挾來了赤司那平穩得仿佛不帶一絲情感的聲線——「下一次,打我電話。」

  聲音仿佛冬季冰封的湖面,即使狂風暴雨也不能漾起一圈漣漪。然而在我聞聲回過頭的瞬間,卻見那淡綠色長髮的少女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頻頻頷首,笑容恍惚是人間四月的芳草。

  「冬雪消融,春季到來啊。」我忍不住輕笑起來。

  「在說什麼哪,小丸子?」桃井抬起了頭,有些疑惑地望著我,她那淡櫻色的長髮,亦隨著春風微微搖曳。

  「沒——什麼,」仿佛賣關子似的,我伸出食指抵在唇上,「春天什麼的,真好啊。」

  你言我語間我們來到了黑子的教室,別看黑子平時永遠是一張不聲不響的撲克臉,在看到屬於他的球衣的一瞬間,水藍色的大眼睛裡也倏地亮起光芒,攥緊了那件隊服久久不肯脫手。看著這難得孩子氣的模樣,我和五月相視一笑。

  「沒想到黑子君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啊。」在我們走向最後一站——二軍籃球館的時候,我對桃井說道。

  桃井點了點頭,但是卻還是心有餘悸地垂下了眼簾:「不過,他總是那麼神出鬼沒的,真的很奇怪啊——我還是有些怕他。」

  「沒關係咯,幽靈小黑子,是您居家旅行,行走江湖,殺人滅口的必備祥物,防火防盜防青峰!小五月不用怕,就算黑子是壞人,我也會保護你的!」我自信滿滿地這麼說著,伸出手砰砰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噗嗤!」五月展演而笑,笑容仿佛春季咬開枝芽綻放的蓓蕾,「那還真是謝謝小丸子了!」

  說話間,已來到體育館前。籃球訓練還未正式開始,隊員們也三三兩兩還未到齊,視線可及的,只有剛剛入部的國一新生和人高馬大的黃瀨幾個人勤勤懇懇地弓著腰打掃場地。

  「涼太!」站在門口,我便按捺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他拖地的姿勢微微一滯,抬起頭來,卻見我正和桃井逆光而立,仿佛整個人都被鑲上了一圈淡淡的光邊。

  「涼太!我開著大奔來接你啦!」我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手舞足蹈。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小年夜快樂!

  果然每次玩一玩赤隊點擊量就啪啪啪往上漲啊(⊙o⊙)

  看起來我得多玩玩赤隊啦XD【被剪死

  說起來這一章的簡介和內容到底有什麼關係啦OTL


第20章 Tomato.20

  >>>[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

  籃球比賽為何層出怪像?

  每走夜路為何總能看見一排白色牙齒懸浮空中?

  球隊經理為何整日對著一根小小冰棍棒茶飯不思?

  帝光四角戀情又是何人成為半路殺出的第五者?

  這一切是性的爆發,還是饑渴的無奈?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敬請關注今晚九點Teiko TV道德觀察欄目《今日帝光》,讓我們跟隨鏡頭走進帝光籃球隊一軍變態狂們的內心世界。

  晨會課上,電視機裡播出這條新聞時,我正在悠閒自得地喝著老爸早上新鮮榨出的番茄汁。動聽的旁白女聲開腔後一瞬間,我先是長久地一愣,而後絳紅色的汁液便毫無保留地從口中噴濺開來。坐在我前排的七草還未來得及反應,白色的校服上便開出了一朵赤紅色的花。

  在我身旁的赤司淡然抬頭,先用餐巾紙揩去我不小心濺在他筆記本上的番茄汁,而後篤定地指揮著手忙腳亂的同學們把七草擁去洗手間換衣。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卻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給擠了出來,跌坐在位置上。我望著那群熱心過頭的男生女生,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拽了拽赤司的衣袖:「喂,你老婆要被人搶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是赤司在真誠地自責,認真地反思自己,在細細考量後我這才醒悟過來——他根本就是無視了我善意的提醒,一本正經地吐槽我罷了。

  繼新聞部那群沒事找事禍害可愛學妹的三年級學長學姐們畢業之後,電視臺又橫生枝節搞出了這種花頭。「白鳥學姐難道是覺得這個世界的奇葩還不夠多嗎?」我搖頭歎息,只能把所有的罪尤歸咎於那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電視臺台長。

  不過,其實,這則胡鬧過頭的電視臺廣告也間接反映出最近籃球隊日漸微妙的氣氛。自從上次我和桃井「開著大奔」把黃瀨接去一軍當新寵物後,一軍門口的灌木叢就一刻也沒消停過。黃瀨的粉絲團實在是太過強大,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蒼蠅吧,即使你揮舞著帶電的電拍,卻還是無法抑制它們的繁衍與壯大。即使我們幾個經理已經把話說得很絕了,「再來騷擾就上報給監督處理」,但是卻還是有那麼一大群要美男不要前途的烈女反反復複出現在籃球館門口。一來二去,大家也都習慣了超人氣模特的粉絲團,跟我一樣變得見怪不怪了。

  黃瀨剛入隊時還保留著一貫的驕傲與自滿,對他的指導員黑子哲也很是不滿,然而天知道那陣子發生了什麼——似乎是桃井帶領他和黑子一行人去打了場友誼賽,回來後不僅黃瀨換了副嘴臉,連桃井也像對黑子著了魔一樣天天噓寒問暖,似乎把曾經對我說的「我很怕他」遠遠拋在了腦後。

  「五月,最近怎麼了,天天心情那麼好的樣子?」終於有一天,在洗衣房內,小亞把一直以來積壓在我心上的疑惑問出了口。

  「嗯?」桃井笑眯眯地轉過頭來,歪過了腦袋,「你剛剛說什麼,小亞?」她原本便精緻美麗的容顏,此刻更添了一份玫瑰般的嬌羞。

  小亞歎了口氣,連我和一旁的小美也連連搖頭。「我是問——五月你最近發什麼瘋?這是談上戀愛了嗎?」

  桃井一怔,手裡抱著洗衣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我和小美對視一眼,各聳了聳肩,問題畢竟是問得太直了,作為正常女生一般都不會回……

  「嗯,對啊!」

  ……答的吧……

  好吧,桃井不是正常女生。

  然而,這句乾脆俐落的回答,在我的腦海中仿佛引爆了一顆□□。於是一瞬間,鉛灰色的蘑菇雲在心空上方爆炸,而我的世界便被無休無止的黑暗所籠罩。

  「哎哎哎——?是誰啊?」小亞小美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立刻圍攏了上去,一邊熱切地詢問著一邊兀自感慨,「我們的五月終於開竅了!」

  「嗯……」此時,桃井才稍微有了點正常女生的樣子,開始扭捏害羞了起來,「是剛入部的那個……」

  剛入部的那個?!

  我手中的衣筐「啪」地一聲落在地上,剛剛洗淨的白藍相間的隊服便毫不吝惜地摔在了水泥地上。沒有時間供我去惋惜,我的腦中「嗡——」地一下炸開了鍋,我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扣住桃井的肩,聲音顫抖得幾乎連我自己都無法辨認:「難、難難難難難道道道是、是黃、黃瀨涼太那個小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應該讓他加入籃球隊!

  我今天回去一定要趁他睡覺時從他家窗戶爬進去藥死他砍死他折磨死他!

  我詛咒他一輩子吃速食麵沒有調味包!

  「哇——那有很多情敵吧!」一想到那些恐怖的粉絲團,小亞和小美便是一個寒噤。

  「咦?你們在想些什麼啊!才不是小黃呢!」桃井忙連連擺手澄清,「是那個人啦——那個人,唔——是黑子哲也啦……」她微微笑著,有些羞赧地說出了口,仿佛在說一個最甜蜜的誓言。

  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熱鬧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桃井緋紅的雙頰,而小亞和小美則也怔怔地對視一眼彼此。

  「五月……你的品位,還真是……出類拔萃與眾不同!」最後,是小亞扯著嘴角,精闢地總結道。

  「嗯,那是當然咯!阿哲超級帥氣呢。」桃井仿佛把這句話當成了誇獎,有些不好意思地捧起了臉頰,輕聲道。

  >>>[來啊,汪汪汪。]

  桃井有喜歡的人了。

  我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了。

  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不是我。

  這一句又一句殘酷的事實一下子如排山倒海般堆砌在我的眼前,讓我一時間著實難以承受。在之後的一整個下午,我都癱軟在桌上,覺得自己被抽盡了一切氣力,覺得生命都被剝奪了意義。

  正當我沒精打采地哼哼時,頭頂上忽然挨了輕輕一記,力道不重,但是聲音卻清脆響亮,惹得前排的同學都轉過頭來。七草也晃動著淡綠色的長髮將視線投向我和始作俑者赤司,我正捂著被打的頭部蹙緊了眉頭瞪赤司,而赤司卻仿佛事不關己一般淡然地將作案工具2B鉛筆放回筆袋。七草對此情此景一頭霧水,卻還是漾開了一抹天真的笑容:「赤司君和小丸子關係真好呢!」

  「認真上課認真上課!」我朝她連連擺手,她吐了吐舌頭便又轉了回去。見她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課堂之上,我才轉臉又白了赤司一眼:「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顧問君你也沒高明到哪裡去。」

  話音未落,腦袋上卻又挨了重重一擊——此擊雖重,但竟悄無聲息,簡直能殺人於無形。「認真上課。」他的聲音,並不起一絲波瀾,教人看不出分明。

  直到下午籃球訓練時,我仍然沒精打采地想著桃井,也想著黑子。自從知道桃井暗戀黑子這件事後,黑子哲也這個原本挺得我心的角色忽然便變得微妙了起來。訓練時,看見他瘦小的身影努力追逐著人高馬大的隊員,累得汗流浹背之時,我即使想像討厭灰崎那樣討厭他,卻也下不了決心。

  訓練甫一結束,桃井便搖曳著櫻色馬尾上前遞給黑子一瓶礦泉水,青峰在另一邊毫不顧忌地撩起衣服擦著額頭的汗水,邊擦邊嚷嚷道:「喂,五月!不公平啊!為什麼只有哲也有礦泉水?」在青峰身後的黃瀨也有樣學樣地喊了幾聲。

  「吵死了,要喝的話搶過來就是了嘛。」身後忽然冷風陣陣,電光火石之間,黑子手中還未開封的礦泉水便已落入了灰崎手中,一眨眼的功夫半瓶便已下腹。灰崎滿不在乎地咂咂嘴,朝一旁的青峰和黃瀨咧開嘴笑:「你們說是吧,大輝,涼太?」

  「噢……」青峰興味索然地應了一聲,而黃瀨的目光則瞬間變得冰冷了許多。

  「灰崎今天又翹了訓練吧?」我鼓著腮幫子上前照著灰崎的屁股便是一踢。

  「喂——!越來越不可愛了啊,小亞古獸!」灰崎倒也不生氣,他最近剛剛追到了國中一年級的新生心情大好,這些天也不大和女生斤斤計較。他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另一隻手若無其事地揉了揉我的頭髮。接著,他朝黃瀨勾起了嘴角,「怎麼樣啊,涼太?要不要one on one?」

  「汪汪汪?」還沒等我弄清楚什麼意思,黃瀨卻站了出來,仍然淌著汗珠的頭高高昂起,像是接受了挑戰:「來啊,就等著你呢,祥吾君。」

  灰崎的嘴角劃過了一抹猙獰的笑容。

  籃球隊的大家都紛紛讓開了中心場地,而灰崎則運球而過,健步如飛。球敲擊地面在體育館上方發出了空曠的回聲,跑鞋摩擦著上了漆的地面,粗重的喘息伴隨著汗水滑落。黃瀨伸手想要在空中攔下灰崎野蠻的進球,未想竟就那樣撲了個空,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腿,緊緊咬住了嘴唇。

  不假思索,我扔下手中的記錄板撲上前扶住了他,抬頭瞪了灰崎一眼:「喂,灰崎!不要欺負新人啊!」

  「嘖,水準還真是差啊!」灰崎搖頭晃腦,盡顯勝利者的榮耀與驕傲,他的這副勝者的模樣徹底激怒了黃瀨,黃瀨硬撐著站起身來掙開我的攙扶揮手便想給灰崎一拳。灰崎在打架方面明顯比籃球更有經驗,他輕輕鬆松躲開了那個拳頭,低下頭的瞬間從下方一勾拳穩穩擊中黃瀨的腹部。黃瀨怔了一秒,無助地退後一步,捂著肚子緩緩蹲在了地上。

  「灰崎,不准欺負我們家涼太!」我氣得跺腳,沖上前去想要和他拼命,身後也有不少籃球隊員開始指責灰崎。而灰崎早就聽膩了大家對他的流言蜚語,伸手輕而易舉抓過我的手腕,揚起嘴角微笑:「『我們家涼太』?喲,看起來小巴達獸和涼太關係匪淺啊?」

  我用力揮動著手,手腕卻掙不開灰崎的掌控。癱倒在地的黃瀨被綠間扶起,身子雖不能動,但是眼神卻死死地攥著灰崎的手,仿佛隨時能噴出火來一般。

  「夠了,灰崎,適可而止。」平穩的聲線,卻有著貫穿一切的力量。處於混戰中心的我們,不約而同地扭轉過頭去——在那逆光處,赤司的臉上不動聲色。他邁開步子向前,在灰崎面前站定,用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卻不容抗拒的聲線命令道:「放開她。」

  「嘁——」灰崎撇著嘴,像扔掉垃圾那般鬆開了我的手腕,獲得了自由的我立刻躲到了赤司身後,以厭惡的眼神瞪視著他,「征十郎你管得真寬。」

  赤司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道:「這是我的義務所在——從今天起,由我,代替虹村修造前隊長,擔任帝光中學籃球隊隊長一職。」

  「哈啊?」不只是灰崎,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驚歎。並不是懷疑赤司的能力,僅僅是感慨與虹村隊長離別的日子竟到來得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真無聊。」灰崎不耐煩地聳了聳肩,「誰當隊長都一樣。」

  那時我便注意到了,赤司望向灰崎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不多開始進入正片了吧,畢竟奇跡的大家都集齊了。

  恭喜小丸子成功失戀啦,也順便表揚二黃和灰崎兩個人在籃球隊成功惹事導致小丸子沒工夫再去思考她失戀的那些破事……

  開頭帝光電視臺小丸子吐槽的「白鳥學姐」其實是我最近的聯文存稿坑裡的配角(背景角色?)白鳥夕夏學姐,這裡來客串一小下。那篇聯文會在這篇結束後開始連載,大家敬請期待w

  不過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是平行時空就是啦→ → 撞西皮什麼的我才不會說呢

  另外給灰崎點根蠟燭,赤隊正因為小丸子說中了他內心的痛而悶悶不樂他就撞槍口上了so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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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Tomato.21

  >>>[發帶。]

  還好最後赤司出面擺平了黃瀨和灰崎的矛盾,事情才不至於鬧得太大。之後我和桃井陪黃瀨去醫務室躺了一會兒,畢竟他也是個一米八幾的壯漢了,灰崎下手雖毒但倒也沒有傷到什麼,在衛生老師檢查沒事了之後,黃瀨便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模樣和我們一起踩著星光走出了教學樓。

  「天都黑了啊……」桃井抬起頭,望著那片暗色天空,記憶中兒時那繁星點點的夜空似乎再也不可能重現,她氣呼呼地鼓起臉,埋怨道,「青峰君那個笨蛋,竟然不等我!」

  「小青峰貌似是和小黑子一起先走了。」黃瀨摸著鼻子說道。

  聽到黑子的名字,桃井剛才抱怨的強硬態度立刻軟化了不少,她眼中噙著笑意,嘴角微微上揚:「啊……這樣啊,既然是阿哲的話我就放心了——那個傢伙啊,如果不好好看著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聽著桃井的絮叨,我的心情卻一時間輕鬆不起來。她,黑子,青峰——那些名字劃過我的心頭,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倒也沒有蒼崎春美那會兒狂風暴雨般的憤怒和不滿,有的只是一些淡淡的失望和無奈——也許,真愛就是這樣吧,一切都是淡淡的,卻讓人有種骨子裡的哀傷。

  我和黃瀨與桃井不同路,在岔路口便和她揮手道別。在桃井走遠後,黃瀨手插在口袋裡,淡然地說道:「小丸子今天心情不好呢。」陳述的語氣,讓人沒法否認。

  「嗯。」我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低頭望著斑斑駁駁的地面,那上面,投上了我的一片瘦小孤單的影子,「五月有喜歡的人了。」

  「噢,正常的。」黃瀨低頭,踢開了一顆腳邊的石子,「這個年紀的女生了嘛……那麼小丸子呢,有嗎?」他忽的停下了腳步,低下頭問我。

  我仰起頭,望著他忽然認真下來的表情,他淺褐色的瞳孔中,包容著一個小小的我。

  「女的只有五月一個,男的沒有。」我鼓起腮幫子,像是和誰賭氣一般說道。

  「這、這樣啊……」顯然答案並不能使他完全滿意,可是,那燦爛的笑意卻也從他褐色瞳孔的深處蔓延而出,無法抑制地流露出來。他彎起眉眼,在這片星光下笑了起來。微風吹過,頭頂的櫻花樹發出了簌簌的聲響,間或抖落一兩片碧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葉片,落在他金色的發間,仿佛一個玲瓏的點綴。

  「涼太你又嘲笑我,真想糊你一臉番茄!」

  「沒有,沒有,我哪敢嘲笑小丸子啊。」黃瀨笑夠了,這才直起身子,眼中滿溢的笑意卻還未完全斂去,「說起來,小丸子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嗯?」我微微一愣,在思考片刻後立刻明白了他話中所指,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他見我明白過來了,笑意加深些,伸出手想要捂住我的眼睛:「那麼,小丸子先閉上眼睛?」

  「嘛……送就送嘛,還搞這種花頭。」我雖然這麼嘲笑他,但是卻還是聽話地乖乖閉上了眼睛。他修長而略微有些冰涼的手指在我的睫毛上停留一瞬,而後我便只能聽見風拂動髮絲的沙沙聲,晃動樹葉的簌簌聲,以及衣料摩擦的聲響。

  及肩的黑髮忽然有了微妙的觸感,我微微皺眉,忍不住問:「好了沒?」

  他似乎有些犯了難,悶聲道:「再等等。」我能感到自己的頭髮正被掌控在他的手中,而且危在旦夕。

  擺弄了半天,我的耐心也即將被消磨殆盡。還好,他在我強制睜開眼睛駡街之前鬆開了手,我氣衝衝地睜開眼,卻見他滿頭大汗,手中卻還握著一條紅色的發帶。

  「這是今年的生日禮物?」我盯著他手中的發帶,那絳紅色的發帶就像我兒時喜穿的那件長裙,又似我那雙油光鋥亮的小皮鞋。鑲著金邊的發帶,在明晃晃的路燈下反射著可喜的光芒。

  「我看小丸子的頭髮長長了呢,而且上次又提到什麼『長髮及腰』,可惜我沒給別人紮過辮子,失敗了呢。」黃瀨撓著頭,有些局促不安地笑著,似乎不確定這禮物是否對我的口味。他忽的像又想起什麼一樣,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條發帶——明黃色,就像他的發色,即使是在雨天,夜晚,也能像小小太陽一樣散發著光亮。「這條是對去年生日沒能出席的道歉。」

  他將兩條發帶遞給我,我卻愣在原地,長久地沒去接來。黃瀨歪過頭,有些不安地皺起了眉:「不……喜歡嗎?」

  「不喜歡,當然不喜歡!你剛剛也看到了,我的頭髮根本紮不起來的嘛!」我擰著眉頭,卻強取豪奪一般從他手中拽過兩根發帶,「不過,發帶還是沒收了。萬一以後你真的出名了,我還可以靠這兩條發帶賣錢為生。」

  黃瀨哭笑不得地鬆開了手:「小丸子準備一輩子都留短髮嗎?」

  我晃了晃自己的黑髮,朝他高傲地仰起頭:「為什麼不?」

  他勾了勾嘴角,似乎還想開口說什麼,朝我彎下了身子。暖黃色的路燈被他拋在身後,他深深淺淺的剪影打落在我的眼中。

  靜謐的空氣中傳來一陣一陣的震動,吹皺了他眼底包容的平靜湖面。

  我將手中隨風飄揚的兩根發帶收束進包內,抬起頭便見他低著頭,對著手機螢幕蹙起了眉頭。螢幕上的白光打在他的臉上,也將他一張精緻的臉孔照得煞白。

  「是誰?」我轉了轉眼珠,「蒼崎?」

  「嗯。」一聲沉悶的應答,融化在夜晚潮濕的空氣中。

  「她還沒有放棄啊……」我貌似同情,又仿佛事不關己地聳了聳肩。

  >>>[真是太好了。]

  告別了黃瀨回到家,當一切與外物相關的浮躁喧嘩都沉澱下來後,與桃井有關的種種這才浮上心頭,淺淡的悲傷從心底如一縷青煙扶搖而上,將我整個人在黑暗中籠罩。

  憤恨,嫉妒,不平,委屈,各種各樣的情緒都襲上心頭,五味雜陳。我坐在書桌前,卻沒有開燈。黑暗像個無形的牢籠將我包裹,我在窗前,望著靛藍色的夜空,與那閃耀於萬般黑暗之中的唯一一點暖黃亮光——屬於黃瀨房間的那盞燈光。我甚至能隱隱約約看見他金色碎發在燈光下所反射出的燦爛光芒。

  我撇撇嘴,還是沒忍住從心底蔓延而上的苦澀淚水。

  我,遠藤結花,在14歲生日的前夜,失戀了。

  在家裡哭過之後,週一開學之時我卻還是紅腫著眼睛像平常一樣傻笑著在籃球館裡忙前忙後。桃井她不知道因為她的事,我的生日都過得沒滋沒味。在桃井把她對黑子的感情公開於我們面前之後,平日裡我們籃球隊經理四人組的話題便多是圍繞著戀愛和男生展開。

  「五月和黑子君發展到哪一步了?」小亞把一疊衣服扔進洗衣機後,笑吟吟地轉過身來神叨叨地詢問。

  桃井的動作一滯,晚霞一般的緋紅漫上臉頰:「咦、咦?我和阿哲沒、沒什麼發展啦……小亞你想太多了!」

  小美見狀,也笑著上前開玩笑。我放下了手中的物品,卻沒有上前湊熱鬧,而是隔著遠遠的距離望著她們,仿佛她們與我之間相隔了一整片蔚藍的海洋。

  「不過啊,雖然黑子君貌不驚人言不壓眾的樣子……但是仔細一看還是跟五月很配的呢。」

  小美難得說了句中聽的話,五月聞言,立刻綻開了笑顏。那在四月行將就木之時,屬於五月的溫暖笑容,在她緋紅的臉頰上緩緩綻開,如一朵櫻花綻放,美麗而純潔。

  「是啊是啊,黑子君雖然不像別的男生,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但是這樣務實的男孩子似乎也意外地適合五月哦?」小亞撓了撓頭發,也說道。

  「咦?連小亞都……」桃井晃動著櫻色的細長馬尾,年輕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眉眼間寫滿了嬌怯。我將手中的物品緩緩放在了地上,忽然明白過來——也許是那水藍色短髮的少年,才讓這朵含苞欲放的櫻花真正綻開了她應有的美麗姿態。

  如果沒有五月,那麼五月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僅僅是一個月份。

  「啊……這麼說來,小五月能喜歡上幽靈先生……還真是太好了呢。」我終於開口,還帶著重重的鼻音。我也不知道這句話有多少是真實,有多少是謊言——只是,我的確是不想再繼續尖酸地嫉恨了。

  「但是,無論是黑子還是青峰……如果他們哪個人敢欺負五月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五月搶回來的!」我皺著眉頭,揮舞著拳頭說道。桃井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嗯,謝謝小丸子咯!」

  又是謝謝小丸子啊……我仿佛被抽盡了力氣,無力地垂下了肩。我忽然想起蒼崎春美,想起她收到的那些好人卡——其實,換句話說,我也被桃井發了無數次的好人卡吧。

  我們抱著衣筐走出洗衣房的時候,正巧撞見一群沒在練習的懶散隊員。出於經理的義務,我上前抬腳踹了一下那摸魚的隊員:「喂,鈴木!不去認真訓練在這裡幹嘛?」

  被我踹了一腳的鈴木一臉委屈地轉過頭來,朝我們指了指窗外:「年度好戲正在上演呢,小丸子你來搗什麼亂?」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揚了揚眉毛。落入我視野之中的,是一片似錦繁花中的,金髮少年和褐發少女。少女背對著我們,因此看不見她臉上的濃妝豔抹,只留給我們一個賞心悅目的背影。而黃瀨的臉龐又被遮掩,使人看不分明,不知道的人還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幕曼妙的四月戀圖。

  「呀……模特就是好啊,妹子不離身。」鈴木豔羨地拖長了音,趴在了窗臺上,「那個妹子身材真是好啊。」

  我鼓了鼓腮幫子,又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踢:「模特你個頭啦,妹子不離身的多了,你怎麼不說灰崎那個混蛋?再說了,我家涼太才不是那種人!」

  說完,我便氣呼呼地抱著洗衣筐踩著大步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鈴木在原地撓著頭髮。

  作者有話要說:

  【定情信物】這種東西真是喜聞樂見的,雖然我覺得二黃挑的顏色都挺鄉土的=。= 怪不得小丸子要嫌棄

  一直覺得男生笨手笨腳地想要幫女孩子紮辮子的模樣很可愛,雖然失敗了。

  感覺小丸子對五月的一見鍾情其實也不靠譜……其實小丸子對桃井黑子,黃瀨蒼崎這兩對所抱的態度連她自己都弄反了,到底哪個才讓她真正著急上火。

  不過,作為五月的腦殘粉,我表示只要女神能幸福,誰都一樣啦【這就是傳說中的沒節操ALL桃黨?】


第22章 Tomato.22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五月的腳步剛剛翩然而至,帝光祭的籌備工作便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其實我本來也對文化祭這類東西不怎麼感冒,去年的帝光祭我便沒參加任何班級工作,當天和紫原兩人結伴一道在校園裡吃了一天。

  今年似乎不能夠再渾水摸魚,在我的周圍,坐著一隻班長,一隻副班長,以及一群奇怪的委員。在這種奇妙氛圍的薰陶下,連我這種懶散的人都竟然相信「班級裡的大家要團結一心才能斷金,成為帝光今年最佳的班級」。

  赤司這個班長兼籃球隊隊長兼學生會主席自然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他雖不經常逗留班級,但是卻也是作為班級的靈魂人物而存在,偶爾蒞臨指導,頗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風采。七草作為副班長則負責幹更多的實事,投票選舉、分配任務什麼的都是她在張羅。

  選舉文化祭的節目時大家一度產生分歧,後不知道哪位好事者說了句「番茄小丸子不是在我們班上麼?」於是,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我。在這灼熱滾燙的視線之下,我也不得不沉痛地點頭答應將我寶貴的名號放出去當招牌吸引顧客。

  當七草惴惴不安地把這個看似胡鬧的提案報告給赤司的時候,赤司眨了眨他那紅寶石般閃耀的雙眼,朝我們揚了揚眉毛:「有趣,就這麼辦。」

  有了赤司的首肯,原本還束手束腳的大家頓時都仿佛有了精神支柱一般,放開了手腳大膽去幹。不出一個星期,各個與「番茄」有關的方案都被提上了日程——番茄色的服務設計草圖完成,各種各樣番茄形狀的裝飾物被一大袋一大袋地購入,加入了番茄的各式佳餚被人用可愛的字體寫在了畫滿番茄的菜單上。

  在我們在班級為文化祭風風火火地準備著的時候,籃球隊裡也沒閑著。自從上次黃瀨和灰崎當眾扭打在一起之後,他們倆之間的衝突就沒有停過。幾乎是每天,灰崎或黃瀨都會主動向另一方挑釁,或是惡言相向或是進行one on one比賽——當然,在一對一比賽中黃瀨從未占過上風,這也是他對灰崎的厭惡日積月累的一大原因。

  黃瀨來到籃球隊,除了引發了黃灰兩人持續不斷的戰爭之外,還給籃球隊帶來了一抹桃花的秀麗芬芳。自從上次籃球隊員們撞見了黃瀨被蒼崎糾纏之後,一群腦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腦子一根筋的隊員們就自作主張地把蒼崎春美默認為黃瀨的現任女友並到處宣傳。蒼崎有了輿論的支持更是肆無忌憚地進出籃球館,而那些曾經圍聚在籃球館周圍的粉絲團也或多或少因為這風言風語而收斂了行動。黃瀨雖反感蒼崎,但是卻也因禍得福,故也不多作追究。

  知道蒼崎並不是黃瀨女朋友的人,估計上上下下整個籃球隊也就只有包括我在內的幾個人。

  這一天黃瀨和灰崎又因為一言不合而扭打在一起,那時我正起勁地扯著綠間的幸運物,聽見那邊的喧鬧聲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還沒等綠間站起身來,我已像個小型炮彈一樣沖向了黃瀨所在的位置。

  「哈啊?你覺得你很了不起麼?」灰崎張狂地揚起了眉毛,望向黃瀨的眼神充滿敵意,「賭上首發的位置?真是有趣得很哪!少說大話了!」

  黃瀨金色的碎發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此時此刻卻冰寒徹骨,他也不知哪裡來了自信,一個冷笑劃過嘴角:「其他四個就算了……如果是祥吾的話,我想應該能夠打贏吧?」

  在我奮力擠過人群來到前排位置的時候,卻驀地聽見了黃瀨如此一番豪言壯志:「天哪,你這是在作死嗎?」我來到籃球隊也這麼久了,灰崎什麼作風我不知道?聽到黃瀨的一番言論,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丸子,你看著吧,我可是要打敗祥吾成為首發的人啊。」黃瀨瞟了我一眼,勾起一抹自得的笑容,仿佛勝券在握一般。

  「……涼太!」我蹙緊了眉頭,忍不住拽住校服的裙角。

  「哈,被小瞧了啊,」灰崎卻仿佛在逗弄一個可笑的小動物一般,用舌頭輕輕舔舐著手指,「那麼,稍微認真地陪你打一場吧!」

  籃球垂直拋起,在那橙色的小球頹然落地的一瞬,結局便也已塵埃落定。

  黃瀨再一次跪倒在了地上,汗珠順著他的金髮向下流淌。他仿佛不相信似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虛空,然而這片寂靜的空氣也無法給予他一個完美的解答——為什麼,那樣驕傲的他,會輸?

  灰崎張狂地笑了起來,伴隨著那笑容落下的,還有如雨點般的不堪的語言。我以為這一次黃瀨又會狠狠地抬頭反擊——可是,沒有。他的腿似乎很痛,或者說他的自尊更痛。他就那樣頹然地倒在地上,任憑那拙劣的語言將他淹沒。

  那樣卑微到有些單薄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上前,可是雙腳卻仿佛被黏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門口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人還未到,那抹濃郁的香氣便已飄至鼻尖。蒼崎春美今天似乎格外好看,新修的劉海俏皮可愛,一抹紅唇更加妖冶,仿佛是一條劇毒的蛇盤旋在尖尖的臉頰上。她走近我們,眼神卻沒有飄向黃瀨:「祥吾?訓練結束了嗎?怎麼這麼多汗?」

  脆生生的聲音,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視線。我揚起了眉毛,不解地望著她。

  灰崎朝著那濃妝豔抹的少女露出了肆無忌憚的笑容,望向她的眼神灼熱而赤.裸:「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我馬上去沖澡。要不要和我一起洗啊?」

  「才不要呢——!」蒼崎捂著臉嬌嗔,可是我卻沒覺得她有半分的害臊,她那張塗得慘白的臉上連一抹霞紅都未曾出現。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大家扭過頭議論紛紛。在那議論聲中,黃瀨的名字輕而易舉地落入耳中。我咬緊了嘴唇,狠狠地瞪著那說得最大聲的隊員——「那個人,不是黃瀨新交的女朋友嗎?」

  蒼崎裝作不經意一般忽然將視線落在黃瀨的身上:「呀,涼太?「灰崎抓住時機,適時地解說道:「涼太那傢伙剛剛向我挑戰,結果打輸了。」

  「什麼啊——」拖長的尾音,讓我不經意間想到了她曾經向黃瀨百般獻媚的神情,「好遜哦!」她擰起了眉毛,嘴角竟也有意無意地掛上了一抹輕蔑的笑。

  灰崎哈哈大笑起來,也不顧自己滿身的汗,緊緊地將蒼崎摟在自己身側,大搖大擺地出了籃球館。我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想朝前趕上去:「什麼啊,那對狗男女!」然而,還未待我邁開腿,手臂卻被人拉住。我驚異地轉過頭,卻對上了赤司一雙平靜得不起波瀾的赤瞳。

  「小丸子,算了吧。」黃瀨的靈魂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體中,他望向我,苦笑著搖搖頭,琥珀色眼中那原本閃爍的驕傲也熄滅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對賤人。」我停住自己向前的腳步,卻還是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惡語相向——即使他們無法聽見。

  然後,我轉過身,粗魯地撥開圍觀的人群,拉過黃瀨的手想要將他拉起來。然而,他輕輕揮開了我的手,淡淡的笑意在他眼中漾開了一圈圈的漣漪,卻馬上消失不見。令人心疼的堅強又一次掩蓋了他眼底的溫柔,他強撐著身邊的地板,努力地自己爬了起來。

  >>>[不存在失敗。]

  「蒼崎春美?她和灰崎祥吾在一起了?」第二天課間,我壓不住怒火,向前座的七草抱怨起了這樁事情。七草聞言,驚訝地揚起了眉毛,勾了勾嘴角,「那還真是……挺登對的啊。」

  「沒錯,兩個渣渣走到了一起禍害人間!」我重重點頭,「這兩個傢伙簡直是……我詛咒他們下載□□停在99%!我詛咒他們上廁所沒帶紙!買飲料沒配塑膠吸管!吃西瓜全是西瓜籽!走進電梯就超載……」

  我剛想要繼續和七草就蒼崎春美的問題激烈地討論詛咒下去,赤司卻不動聲色地用2B鉛筆輕輕扣了扣桌面:「好了,話題到此為止。七草,你早上說要給我看的報告呢?」

  七草聞言,睜大了眼睛,立刻掉轉過頭去翻箱倒櫃地找那份報告。趁她不注意,我轉頭瞪了眼赤司:「怎麼?怕我帶壞你老婆?」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在文化祭前優哉遊哉。」赤司不答,低下頭用鉛筆的另一頭橡皮擦拭著試卷上的劃痕。

  「嘁——對我放尊重點,別忘了我可是我們班的吉祥物哦。」我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說起來,小琉璃到現在還很怕你呢,你做人還真是失敗。」

  「赤司家的字典裡不存在『失敗』。」赤司放下筆,抬頭瞟了我一眼。凜冽的眼神讓我猛地一愣,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一份堆疊得整整齊齊的報告送到了我們眼前,他便轉身從七草手中接過了報告。

  不可否認赤司的話是正確的,一直以來,無論在哪個領域,他一直都是出色的佼佼者。在他的帶領下,無論是班級還是籃球隊或是學生會,都順利地進行,各種活動有聲有色地舉辦著。

  再說黃瀨,他似乎因為灰崎和蒼崎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每天放學後除了例行的和灰崎或青峰的one on one對決之外,還會獨自一人在家附近的籃球場中訓練。一開始,有時我會陪他,有時則會扔下他一個人回家。

  然而,某一次,我在回家途中轉過身來,天邊一抹殘陽似血,而他黑色的輪廓在那一瞬間顯得孤單寂寥。他在夕陽下伸出手,將手中的籃球輕輕拋向籃筐。那小小的球影碰在籃筐之上,調皮地繞著籃筐轉了好幾圈,卻還是頹然地從筐外落下。他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他旋即伸出拳頭,重重地打在一旁的鐵絲網上。鐵絲網戰慄不安地顫抖了起來,遠遠地都能聽到那聲令人惶惶不安的巨響。

  空氣,仿佛一塊融化了的水果軟糖,粘稠得化不開。火紅色的光,撕裂湛藍的天幕,在他的頭頂上方燃燒,不知名的落群之鳥在火海般的雲端發出了淒厲的哀鳴。

  在那鐵絲網背後,他低垂著頭,拳頭兀自凝固在鐵網之上。那個曾經承載著他夢想與期望的小球,在地上重重栽了個跟頭後,咕嚕咕嚕轉到他腳邊,像是個做錯了事後想要討好主人的小狗一般。

  他一路過來,享受了那麼多的榮光與掌聲,可是卻還是會有著這麼一個寂寞的剪影。

  我咬了咬嘴唇,明明已經走上了坡道,卻還是折返。夕陽將我奔向他的影子拖得很長,為路旁生機盎然的小小野花投上了一片陰翳。

  拉開鐵絲網的瞬間,「吱呀」一聲,使他惶然地抬起頭,那碎發後的眼中兀自波光粼粼,仿佛是雨後的湖面,在熹微的晴色下晃著柔和的光。

  「想了想,我還是要來監督你。」我輕微地喘著氣,面孔微微泛紅。

  他腳邊的籃球輕微地動了動,仿佛,是發出了一聲竊笑。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丟下他一個人回家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最近就在卡隔壁幻聽的青黃戰了,結果這裡也莫名虐了怎麼辦……

  於是機智的大家應該看出來了,蒼崎春美其實是卷哥創造的角色來著!我只不過順過來發揚光大了而已!(理直氣壯)

  其實二黃一路驕傲過來了現在肯定沒辦法接受的吧,過兩天就好了。

  說起來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痛苦!

  所謂的痛苦就是寒假嫖不了綠間暑假嫖不了赤隊啊!!!

  所以我決定再也不規劃新坑了OTL 高三前我的時間不多了【盯】

  以及這一章是第22章!還是2月!可惜不是2月22日,如果連著18天不更這兩天漲的收肯定得掉光【盯】

  不過現在這個數字也夠2了233333!

  順便今天是玥玥的生日誒!生日快樂哦~\\(≧▽≦)/~【用這麼2的東西來祝賀人家生日真的好嗎……

  於是這裡可能是寒假前最後一更或者倒數第二更?

  說好要寒假幹完這裡的結果才剛幹完三分之二簡直失敗OTL

  爭取在夏天來臨前幹完=。= 【喂


第23章 Tomato.23

  >>>[發帶的顏色。]

  文化祭隨著六月的腳步翩然而至,也帶來了東京第一場淅淅瀝瀝的夏雨。

  籃球館窗口帶著傻氣微笑的晴天娃娃隨著微風搖晃著腦袋與裙擺,桃井踮起腳尖,輕輕撥弄著那個代表晴朗的笑顏。

  「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是晴天。」

  興許桃井的祈禱驚動了飄然遠去的五月女神,於是第二天,晨光拂曉,撥開了綿長的雲層,久違的溫暖陽光溫柔地拂煦著大地每一處角落。

  睜開雙眼,我為我眼前的每一縷光線爆發出了一聲歡呼,踩著愉快的步伐走下了樓梯。彼時,已經成了大學生的哥哥卻在家裡優哉遊哉地舉起馬克杯裝模作樣地抿了口牛奶:「怪獸下樓了。」

  「哥哥,你再怎麼學桃矢哥哥欺負妹妹也不會變成男神的。」我白了哥哥一眼,畢竟長相擺在那兒呢。

  「說起來,今天似乎小丸子學校有文化祭啊。」媽媽從廚房裡偏過頭,一邊用圍裙擦拭著手一邊走了出來,「要不要好好打扮一下呢?」

  「一隻番茄而已。」我聳聳肩。之前班級裡的各項事務被七草他們打理得井井有條,昨天我也和赤司一起過目了文化祭所需要的服裝,作為吉祥物,我身著一襲番茄色長裙,負責在門口高舉海報招攬客人。長裙與七草等人的服務生裝幾乎相差無幾,也僅僅是色調上有所出入,所以如果沒有「番茄小丸子」的噱頭,我也只不過是一個負責舉牌宣傳的服務生而已。

  媽媽走到我身邊,伸出手輕輕撫弄著我的髮絲:「頭髮有點長了呢,今天要不要紮起來?」

  我眨了眨眼睛,驀地想起書包口袋裡安臥著的兩條發帶,於是便也乖巧地點了點頭。

  出我所料,剛一踏入班門,我的「新髮型」便引起了眾人的圍觀與吐槽。

  「哇,遠藤你這傢伙……是轉型走幕末爺們風了嗎?」

  「其實就背影而言,這樣的遠藤還蠻像個正常女孩子的,不是嗎?」

  「但是這樣子就不像小丸子了啊——」

  「你們真是夠了!」一句有一句流言蜚語摩肩接踵,落入我的耳中。我坐在佈置得煥然一新的座位上,沒好意思掀桌,便只能從筆袋中抽出一支2B鉛筆往桌上狠狠一摔以泄私憤。

  原本在我旁邊低頭檢查報表的赤司抬頭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本體嗎?」

  「噗。」之前還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赤司的七草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竊笑,淺綠色的髮絲隨風輕輕搖曳,「小丸子別生氣了,我覺得這個髮型很好呢。」

  終於有人承認了我的轉變——所以說,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我激動地前傾身子,握住七草纖細的手:「小琉璃,你簡直是我的高山流水知音之交!」

  「不過,發帶的顏色似乎有點問題呢。」七草偏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根柔軟地眠於發間的絳紅色發帶,「如果是番茄的話……綠色的發帶會比較好哦?」

  「綠色的發帶我有,小丸子你拿去吧。」七草的話音落下,坐在她前方的亞麻色長髮女生雨森便手腳俐落地拆開了馬尾,把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發帶遞給了我,「小丸子可是我們班重要的吉祥物啊。」說罷,她朝我露出了靦腆的笑。

  「噢……謝謝小雨森了。」我有點茫然地接過發帶,也緩緩伸出手扯下自己的絳紅色發帶遞給了她,望著她麻利地把紅色的發帶纏成一個漂亮精緻的馬尾,心中總有些不是滋味。

  雨森輕晃著亞麻色的馬尾,那根絳紅色的發帶在光線溫柔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都是些什麼喪心病狂的東西。]

  八點的鈴叮噹敲過,而我們的文化祭正式開始。

  蔚藍的天空一碧如洗,棉花糖般的柔雲安臥其上。而在那方天空之下,卻是我們熱火朝天的奔波。我晃動著以綠色絲帶紮成的短小馬尾,番茄色的裙裾在腳下漾開一朵絢麗的花。我手中舉著文委精心製作的宣傳海報,朝著來來往往的學生露出傻氣的笑容。

  「番茄小丸子,百年老字型大小,今年過節不收禮,根本停不下來,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節操!」

  我絞盡腦汁地賣力思索著宣傳語,而往往好不容易蹦出我腦瓜的絕妙字詞卻只能博得路人嘴角一抹嘲諷的笑以及一句「呵呵」。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淺綠色長髮的七草身著紅白相間的長裙,端著黑色託盤在我面前微微佇立,霎時間,我們班的餐廳仿佛一塊巨大的吸鐵石,將方圓百里內的雄性生物都吸引於此。剛才還門可羅雀的餐廳立即人聲鼎沸,甚至動用上了備用方案F中的「排隊叫號」制度。

  「太好了呢,還好今天另一位女神桃井五月沒在他們班的餐廳幫忙幹活,饑渴的男生們都只能到我們這裡來一睹七草的風采啦。」店內爆滿,我便也沒了宣傳的必要,被七草連推帶拉拖進了廚房幫忙遞送餐盤。身後那些女生的紛紛議論便毫無保留地落入了我的耳中。

  「是啊,可惜女神的威力終究還是沒有男神大啊!聽說了沒,黃瀨君他們班竟然舉辦緣日哦!聽說還是女生們集體出的主意呢!」

  緣、緣日!我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抽搐著嘴角轉過了頭去。

  ——黃瀨他們班的女生都是些什麼喪心病狂的東西……

  「簡直好樣的!呐呐我們等結束了這裡的工作趕緊去黃瀨君那裡吧!」

  「不能更同意!」

  我加快了步伐托著一碗番茄肉丸子走向預定的席位,嘴角仍然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動。

  收回前言,我們班的女生也都是些喪心病狂的東西。

  「我不要遠藤給我送東西啦,我要小琉璃!」還沒等我遞上託盤,座位上戴著眼鏡的阿宅男便已在大庭廣眾叫囂起來。

  「就是!從剛才起就一直沒見到女神了,你們還我女神!」

  「還我們女神!」一石激起千層浪,教室裡立刻又炸開了鍋。同學們別無選擇只得將剛剛脫身指導工作的七草又推進了火坑。我和身旁的雨森並肩而立,望著被眾星捧月的七草,兩個人都是極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繼續收回前言,看來帝光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全部都是些喪心病狂的東西。

  >>>[求你別笑了。]

  如同打開了一個隱秘的開關,在那之後我們班的餐廳生意一直如日中天。教室上方國旗旁的時鐘上,兩根黑色的針已劃開一個60度的角,而教室內依舊是一派沸反盈天,我甚至看見了一群結伴來搓第二頓的傢伙。

  七草的額頭上早就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上一直掛著的八齒笑容也顯得有些僵硬而力不從心。別說一直被簇擁的她了,連前後幫著雜活的我也已饑腸轆轆,只是礙于客人過多,竟找不到見縫插針的機會塞一口乾糧。

  剛才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男神的女生們揉著酸痛的腰與手臂紛紛哀歎——「連上天都不讓我們醉死在男神的溫柔鄉里啊!」

  然而,先賢有句話該怎麼說?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每朵烏雲都鑲著銀邊。當女生們收拾著自己破碎了一地的少女之心時,她們所朝思暮想的男神卻奇跡般地出現在了視野的正中央。

  黃瀨的笑容,比那六月的第一縷陽光還要璀璨奪目。他倚在門框上,身上的制服乾淨筆挺,朝我們所在的方向爽朗地揮了揮手:「喲。」

  僅僅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足以引發一大片排山倒海般的尖叫。靜止了,凝固了,時間仿佛停擺了。方才還奔走忙碌的女生們紛紛拋卻了手中的一切,拋卻了世俗的一切枷鎖,一路執著向前,只為奔向思念多時的臉龐。

  七草走到我身邊,朝著黃瀨所在的方向眨了眨綠寶石般漂亮的眼睛:「呀,那個就是黃瀨涼太君嗎?」

  「外表是個帥哥,本質是個蠢貨。」我面無表情地緊了緊懷中所抱的菜單,晃動著黑色的馬尾轉過頭去,「給他安排個最蹩腳的位置。」

  其實也沒什麼蹩腳與否,縱觀整個餐廳,只剩下一個四人桌還賦閑。黃瀨便被眾星捧月似地供上了那個位置。他剛剛坐定,視線便在佈置得富麗堂皇的教室內遊移不定,終是將目光落定在我的身上。在看到我新髮型的那一刻他琥珀色的眼睛猛然一亮,然而他眼中還未來得及斂起的光卻在我微側過頭露出那根綠色發帶之時瞬間熄滅。好巧不巧,此時雨森打發著狂熱的服務生們,撥開人山人海抱著菜單走到了黃瀨面前,而那抹曾經屬於我的絳紅便毫無保留地落在了他的視野中央。

  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劃過一個微妙的弧度,忽然,他笑了起來。

  眉眼深深地彎起,他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著,笑聲幹啞。似乎是剛剛聽說了一個絕妙的雙關笑話,又仿佛是一種嘲弄,一種自暴自棄。

  雨森偏過頭,有些不解地皺起秀氣的眉毛:「黃瀨同學?」

  他一邊繼續這樣令人痛心地低頭笑著,一邊朝她擺了擺手。

  而也恰恰在此時,餐廳的門被豁地一腳踹開,灰崎,和那被他緊摟於臂彎間的蒼崎,雙雙進入了餐廳。

  「喲,中午好啊,涼太,琉璃,小派大星!」灰崎伸出戴著銀色戒指的拇指,指了指自己,「怎麼,不歡迎我?」

  黃瀨收斂起眼底最後一絲殘酷的笑意,抬起頭望向他,卻仿佛相隔著無數個深藍的海洋。

  作者有話要說:

  媽媽極其擔心作者的節操【蠟燭】

  最近高二狗略忙,又被坑爹地拉去各種搞社團搞團務搞競賽,忙得心力交瘁,如果更新緩慢請大家千萬諒解……但是因為今天是222所以就算戰到天明猝死我也要戰出來!(話說馬上就2點22分了QAQ)

  這一章裡有存稿坑《後來》裡的女主小雨森的出場客串,不過大家放心這倆故事是平行世界來著。

  小雨森也是好心辦壞事嘛,本質還是個好姑娘大家不要嫌棄她><

  順便給膽敢搶隊長女人的阿宅們點個蠟燭……

  再給搶小丸子男人的妹子們點個贊!(謎一般的差別待遇)


第24章 Tomato.24

  >>>[你們要的肉上來了。]

  「小丸子,」聽見有清脆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我轉過頭去,見是一臉凝重地走來的雨森。她鄭重其事地伸出手,將一盤冒著騰騰熱氣,淌著豐滿油水的番茄小肉丸交到了我的手中,「拜託你送給黃瀨同學他們了。」說話間,她側過臉瞥了一眼遠處黃瀨和灰崎他們落座的四人桌,又迅速抽回了視線。

  我擺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珍而重之地點點頭,從她手中接過了那盤燙手山芋般的肉丸,懷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我向那修羅場一般的四人桌邁開了腳步。

  「你們要的肉上來了!」我怒吼一聲,如石破天驚。「哐當」一聲,手中的盤子四平八穩地落在了佈置得花花綠綠的木質桌面上。剛以為能夠功成名就全身而退,卻未想手腕被灰崎一把抓住,於是我整個人重心不穩,徑直倒在了黃瀨身邊空出的座位之上。

  「小丸子!」剛才還和灰崎以眼神廝殺對峙的黃瀨立刻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灰崎放開了我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嘛,小辛巴也忙了那麼久了,該坐下休息休息了。」

  依偎在他身旁的蒼崎抬起頭,眯著眼睛寵溺地笑了起來,塗得油光豔麗的嘴唇上波光流轉,一雙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撲朔閃動。

  黃瀨勾了勾嘴角,接下了灰崎那略帶挑釁的視線:「是啊,小丸子是該休息休息了。」他握起筷子伸向了那盤熱氣騰騰的番茄肉丸,「來,小丸子最喜歡這個菜了吧。」

  然而,還未待他的筷子觸碰到那盤肉丸,另一雙筷子卻迅雷一般地半路殺出,截住了他的去路。我和黃瀨同時抬眼,卻見那雙筷子的主人——灰崎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呐,春美,剛才玩了那麼多地方早就餓了吧?」

  「是——啊——」蒼崎春美頭靠在他臂膀之上,甜糯的聲音拖得很長,「一路上還經常有人把我誤認成涼太的女朋友呢,真是傷腦筋啊。」

  黃瀨眨了眨他金色碎發下的琥珀色眼睛,微微扯動嘴角,靈活地掌控著筷子越過灰崎的重重防守:「蒼崎同學和祥吾君簡直天造地設,我怎麼敢介入呢?」

  「涼太,說奉承話可不是你的風格啊,」黃瀨的筷子步步緊逼,灰崎的筷子卻也道道迎難,你來我往的交錯使人看得眼花繚亂,「與其如此,我倒更希望聽到你之前說的什麼『如果是祥吾君的話,贏一下應該是沒問題的吧』這種大話啊!」

  「大話?」黃瀨冷笑一聲,捉住灰崎的一個空子,筷子直指盤中的一顆肉丸,「我可不這麼認為——只是對於必將迎來的結果的科學預言罷了。」

  「啪噠」,灰崎防守不及,卻也如餓狼一般狠咬了黃瀨一口,筷子重重打在黃瀨的拇指之上,於是他的手失去力道微微一松,那顆淌著鮮美汁水的肉丸便如同一顆金光熠熠的籃球,以一個無比優美的曲線順勢滑落。黃瀨驚怒抬眼,灰崎卻露出了挑釁的笑:「是麼?你什麼時候贏過我?」

  在我們所有人都以為那顆可憐的肉丸即將歸於塵土之時,電光火石,卻又有一雙白色的筷子穩穩夾住了它。視線向上延伸一點,再一點,那雙赤色如寶石般泛著光澤的眼睛便在我們面前展露無遺。

  「每一次。」赤司淡然而道,宛如在陳述一個永遠無法變更的定律,一個誰也無法反駁的事實。他又輕輕晃動手腕,那顆你爭我奪多時的肉丸便安穩而心安理得地落入了我的碗中。

  「哈……征十郎你還真是多事啊。」灰崎仿佛被掃了巨大的興,恨鐵不成鋼般搖了搖頭。

  赤司平靜的眼底忽地掠過一抹冷光,可是,他卻很快將那抹令人不寒而怵的的冷光重新斂回眼底,轉過身去,對七草道:「已經到時間了,餐廳可以關門了。」

  依然在排隊等號的食客們聞言立刻發出了驚怒交加的哀歎,然而當赤司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之時,他們卻也識相地立即噤聲。方才還沸反盈天的教室,此時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七草,包括她身後的一眾同學,都如釋重負一般地舒了一口氣。赤司側臉的線條微有緩和,在走過七草身畔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辛苦了。」

  七草笑盈盈地搖頭,明淨如春草的笑容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很樂意效勞,赤司班長!」

  >>>[我都喜歡。]

  餐廳關門後,我倒也沒和黃瀨一起去周遊文化祭。他望向我發間的綠色絲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著實讓我心虛不已,在走廊的分叉口和他潦草地道了個別,便拉著七草步履匆匆地往前沖去,也不顧自己落在他眼中的,溺於苦澀深海一般的倉皇背影。

  暮日西斜,天空浸染成了血一般的緋紅。我和七草在校門外的櫻樹下揮手道別,沐浴在黃昏鍍金色的空氣中的她,單薄得仿佛一個影子。

  而在我放下手轉過身的那一刻,卻與徑直而來的黃瀨不期而遇。彼時,他正與青峰、桃井、黑子三人一道相談甚歡,而在看到我的瞬間微微怔忡,笑容也僵在了嘴角。倒是桃井,側過頭見是我,立刻手舞足蹈地朝我揚著手臂。

  我報以微笑,卻也忽然想起了在那血色夕陽下依舊迎風飄動的,淺綠色的發帶。

  桃井上前勾過我的手臂,一路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在文化祭上的所見所聞——穿著裙子舉辦緣日的紫原,受人追捧與愛戴的貴族打扮的黃瀨,與金牛座犯了大殺星的占卜師綠間,以及她和黑子、青峰、黃瀨四人參加的比賽,和那一刻獨屬於他們四人的天臺夕色。暖黃色的燈光下,桃井神采飛揚的臉龐微微泛紅,眼神卻是清亮的,如一朵夕陽中的皎皎櫻花,含苞吐蕊。而那笑容,也在一次又一次提醒著我,自己缺席的那一段好時光。

  又到了岔路口,桃井、黑子和青峰三人同行。夕色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而桃井淺櫻色的長髮卻依舊隨風飄曳,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的中央。

  天邊的一抹殘陽終究還是湮滅於了侵染而上的無邊黑暗之中,緋色的天幕被奮力扯開,濃墨重彩的黑暗又一次在我們眼前展露無遺。我側過頭,對上黃瀨欲說還休的視線,默不作聲地伸手,放開了那纏繞著我黑色長髮的綠色發帶。

  一聲淺卻悠長的歎息,融化在了夜色之中。黃瀨上前一步,與我並肩,眼神卻執拗地望向遠處,攥著桃井他們的背影不肯移開:「小丸子的新髮型,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啊。」

  安臥於手中的綠色發帶,褶皺得仿佛一個癟著嘴泫然欲泣的孩子,又仿佛一個苦澀的微笑。我加重了些力道,將那根可憐的發帶折磨得奄奄一息。

  沉默,淺淺氤氳開來。一輛又一輛刺眼的車燈,打亮了他的側臉,卻又疾馳而過。馬路對面的CD店裡回蕩的旋律,遠遠地便被風送了過來——

  You tell me that you』re sorry

  Didn』t think I』d turn around and say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回環往復的旋律,淺斟低唱的男聲,一遍又一遍重複的歉語,在耳邊環繞。

  「對不起哦,涼太。」咬了咬嘴唇,我開口,朝他抬起了頭。

  他微微一怔,而後,緩緩地,朝我轉過了頭來。琥珀色的眼中,有我,有那根淺綠色的發帶,卻也有溶解的星光。

  也許是我驕縱,也許是我任性,也許是我不懂事,也許是我將他的溫柔當成了習慣,當成了理所當然——但是,我一直都明白,也確信,他總是會原諒我。

  無條件,永遠,從來都會,沒有任何異議沒有任何要求地,原諒我。

  對於他的道歉,永遠都不會太遲。

  黃瀨終於舒展開了蹙了一路的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小丸子你也知道自己超級過分哦?」

  朝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將雨森的發帶隨手塞入了自己的口袋裡:「對不起啦,不過這也是我敬業精神的表現啊,涼太你就不要在意了嘛!」

  方才還詭秘的黑暗忽然變得靜謐了起來,連同那風中送來的斷人心腸的歌曲也變得溫柔,我和黃瀨慢慢地向前邁著腳步,有星光墜落在我們身後。

  「小丸子你想要綠色的發帶,下次我給你買就是了。橙色、青色、藍色、紫色,小丸子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買多少。」黃瀨歎息一聲,在車站口擺的一個小地攤前驀地停下了腳步。在一張薄薄的白色塑膠紙上,色彩斑斕的發帶在夜色與燈光下流光溢彩。

  「喂喂,你這算是土豪的宣言嘛?」我蹲下了身子,無意識地擺弄著小攤旁的舊書堆。雖然這樣影響市容的違規擺攤常常為人們所不齒,但是卻也是我們家的最愛。媽媽早就和買菜路上的地攤老闆娘稱姐道妹,而爸爸也常在論斤賣舊書的攤頭前流連不返,偶爾捧回一兩本一百日元的圖書,卻也要小心翼翼地瞞著媽媽收起。

  「我才不是土豪咧,小赤司和小綠間才是好嗎?」黃瀨不屑地撇撇嘴,「不過買發帶的錢還是有的。」

  「發帶就不用了,我明天就要去日向理髮店剪頭髮了。」我翻書的動作微微一滯,從那一大摞花花綠綠的封面中抽出一本——果不其然,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朝黃瀨揚了揚手裡的那本小書,「快看,你的黑歷史。」

  手中的寫真集上,是一年前年方十三歲的黃瀨。那是他的第一本寫真集,不同於現在的嫺熟老練,那時剛出道不久的金髮小模特,舉手投足間流露的卻是青澀與不自然。

  黃瀨歎了口氣,仿佛想起了很不美好的回憶一般別開了頭:「《富士山東邊的少年》……簡直不堪回首啊。」

  「你那時到底怎麼回事啊,拍得連那張葡萄模特都不如。」說話間,我又想起了那張被葡萄水所濡濕的廣告紙,和廣告之上笑得燦爛的黃瀨。

  「我也會緊張的好吧,小丸子不要看了!」黃瀨鼓著臉將我手中的寫真集奪過。

  我想起,那個時候——大概是七八月吧,黃瀨的第一本寫真集上市,卻銷路慘澹,非議不斷。黃瀨的手機中原本充滿了溢美之詞的收信箱卻也收到了不和諧的聲音,那段日子我被關禁閉在家,有時實在受不了了黃瀨也會跑到我家來訴苦。

  「這幾張笑得也太誇張了吧? ——追風箏的人(東京)」

  「看了你的寫真集,唯一的感覺——好想吐。  ——昨夜長安(秋田)」

  「果然帥哥你還是回去好好讀書吧,模特不適合你,真心的。  ——富士山西面的上班族(名古屋)」

  雖然當時我極盡所能地嘲笑了黃瀨並且狠狠補了幾刀,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那些批評的聲音中,有一些還算是客觀評價,還有一些——實在是過分了。

  無論怎麼樣,他都僅僅是一個第一次拍寫真集的剛出道的十三歲少年——難道那些披著馬甲的大人們,真的忍心將他的努力付之一炬,輕言巧語幾句就予以最深的否定嗎?

  不知道為什麼,想著過去的往事,灰崎帶著挑釁微笑的臉龐卻也浮上了心頭。我笑著搖搖頭,從黃瀨手中接過寫真集,一頁又一頁,那有些彆扭卻也燦爛明媚的笑顏——不管在那些人眼中是什麼,我看到的,只有我的涼太。而無論灰崎做出什麼,說過什麼,奪走什麼,我看到的,我承認的,我相信的,也只有我的涼太。

  「說起來,當初看到那些發給你的短信,我還以為你會馬上放棄模特這個工作呢。」就像那一個個被他輕易征服的體育項目一樣。

  「哈啊?放棄?小丸子為什麼會這麼想?」黃瀨驚訝地揚起了眉毛,「我啊,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讓我感受到挫折的事呢——那些挫折與失敗,無論是不好的言論還是灰崎那傢伙的挑釁,反而會讓我充滿鬥志。」

  又是一輛汽車疾馳而過,白色的燈光襯亮了他意氣風發的年輕臉龐。「模特也好,籃球也罷,小丸子你以為是什麼讓我堅持這麼久的啊?」

  ——「是挫折啊,挫折!所有東西要是得到得太過容易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啊!」

  我歪過頭,黑色的散發隨風微微搖曳。

  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

  此時此刻,我所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刻的黃瀨,他的笑容,他的話語,他帶著少年意氣的驕傲側臉和閃爍著星光倒映著我的影子的眼睛——

  我都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a href=http://ww1.sinaimg.cn/mw690/59d151e6gw1ee8jch9e9hj2047049t8o.jpg><IMG src=http://ww2.sinaimg.cn/mw690/59d151e6gw1ee8jc6tvgyj209q06wwen.jpg border=0></a>

  不要感謝這章的內容提要,不要問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紅領巾。

  ↑↑↑這貨最近開始學立體幾何大腦回路又不對了!

  所以我們來猜猜看這一章的點擊量會不會超過前一章吧……【押上五毛】

  最近在JJ也發生了挺多事,情緒也一度很低落。

  但是,謝謝其他的小天使們QUQ 每一次覺得自己的努力都化為泡影的時候看到你們總會重新充滿動力!

  現在也想了挺多,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在JJ也不會簽約也不會靠這掙錢吃飯,來這裡寫同人全是滿滿的愛啊【大家也是如此吧XD】

  所以對於我而言,大家不是讀者,不是顧客,是好朋友嘛~【也有情敵關係?XD】

  謝謝你們還陪在我身邊w~

  目測灰崎沒多少戲份了【盯】

  這一章本來沒這麼長,不過還是把最近自己的一些思想碎片借二黃的口說了出來。

  至於評價者的馬甲其實是有點含義的所以請大家不要吐槽【笑

  氣氛稍微凝重了呢w 所以最後小撒一個糖

  不過要小丸子反應過來還路漫漫其修遠兮……=。=

  <hr>

  僅僅,只能在這裡為馬航祈禱。

  Dear God,I just want to pray for the fight from Malaysia to Beijing,hoping everyone on the plane to be saved. Jesus name:Amen.

  ——Amen.


第25章 Tomato.25

  >>>[你被退部了。]

  收拾書包的動作猛然凝固,我轉過臉瞪大眼睛,以難以置信的神情注視著眼前一臉淡然的赤發少年。

  「顧問大人,你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我放下了手中的一遝本子,問出的話語竟稍顯顫抖。

  「去找灰崎,讓他退部。」身旁的赤司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不耐煩的情緒——或許,他也懶得表現這種情緒。他轉著手中的2B鉛筆,以平靜如水仿佛理所當然的語氣陳述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見我仍愣在原地沒有動作,赤司終於抬起了眼,深赤色的眼中看不出一絲一毫冗餘的情緒,他第三次重複:「讓他退部。」

  讓灰崎退部——雖然這麼多時間來,我不止一次地設想過這個可能,但是,當它真的確切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卻顯得那樣不真實。書包鬆鬆垮垮地壓在我的肩膀上,我緩慢地朝著灰崎班級所在的房間挪動著腳步,卻仿佛走在雲端,胸腔中的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突突作響。

  「你滾啊——!」還未走到灰崎教室門口,劈頭蓋臉而來的尖叫卻讓我猛地一個激靈,停下了腳步。我躡手躡腳地趴在走廊的轉角口,卻看到灰崎背對著我逆光而立的身影,以及他面前蒼崎春美濃妝豔抹的臉龐。

  她哭了,渾濁的淚水湮開了臉龐上的一抹抹豔麗。她原本並不美麗的臉龐痛苦地扭曲,此時卻像一個可笑的調色板,畢卡索筆下哭泣的朵拉瑪爾,滑稽卻也讓人微感同情。

  然而,那背對著我的高挑背影卻仿佛未曾露出任何的憐憫,我甚至能夠捕捉到他無意間發出的一聲淡淡的冷笑:「我就是玩膩了,可以結束了。」

  「玩膩了?把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讓我身敗名裂,逼迫我和你做出了那種事……最後只用一句『玩膩了』就想要把我打發嗎?」蒼崎春美沙啞的嗓音越發撕心裂肺,身後不乏好奇地投來目光的同學,卻在捕捉到灰崎背影的一瞬間驚慌地別轉過了頭去。

  「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嗎,醜女?」灰崎輕描淡寫地加重了最後一個音節,我仿佛能夠想像他嘴角勾起的近乎嗜血的殘忍微笑,「如果沒有涼太,你說你算什麼?」

  蒼崎春美歇斯底里的動作凝固了,她調色盤般的臉上的一雙眼睛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光彩:「難道……我只是你的一個工具嗎?」

  「啪,啪」,灰崎伸出了手,輕輕拍打著手掌,「很聰明嘛,看來你沒我想像的那麼蠢。」

  蒼崎片刻失神的眼中最終還是傾瀉而出了無窮無盡的絕望與憤怒,她蹙起了秀氣的眉毛,臉龐因憤怒而變得猙獰。她最終還是抬手,給了灰崎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人渣!」

  蒼崎轉身奪路而去的時候撞到了我的肩膀,我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白色的校服,在那之上還是沾上了一抹獨屬於蒼崎的刺鼻香水味。灰崎將手放在褲袋裡,悠然地轉過身來,在看到我的瞬間並沒有展露出過多的驚訝,只是稍稍挑了挑眉:「喲,偷聽得很開心嘛,小仙度瑞拉。」

  「能目睹這歷史性的一幕還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啊,人渣灰崎君。」我仰起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原來你甩女生的手段都這麼直接嗎?」

  「嘛——你也不是不懂我這個人,而且我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女人嘛,哈哈哈!」灰崎伸出手,有意無意地玩弄著他額前的灰色碎發,「再者說,誰讓她是涼太喜歡的女人,你說是吧?」

  「涼太才不會喜歡那種女人!」許是內心最脆弱的角落被他一語道中,我蹙起眉毛,加重了話語的力度。

  灰崎玩弄碎發的動作頓住,他嘴角玩味的笑意加深些:「喲西——小霍比特,你難不成以為涼太喜歡的人是你?」

  他的臉龐,一半隱沒在黑暗的塵埃中,另一半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有些刺眼。我怔忡片刻,勾了勾嘴角:「灰崎君你管的真寬啊。」

  灰崎一愣,繼而抬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眼中肆意流淌的,是令人戰慄的惡意:「是啊,我就是想證明我什麼都比他強——籃球,女人——一切!」

  「灰崎君,你還真是狂妄啊。」我抬頭看他,眼神中莫名也多了些同情和憐憫,「雖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想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被退部了。」

  >>>[Butterfly。]

  灰崎被退部後,黃瀨除了得意之外,卻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原以為灰崎退部,全中比賽時虹村前輩會頂上小前鋒的位置,可是未想赤司卻說:「這一次,黃瀨是首發,虹村前輩將作為黃瀨的替補。」

  赤司的話讓籃球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怔忡在原地,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黃瀨的成長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赤司的每一個決議也無人膽敢反抗。他領導下的籃球隊,就像掌握在他手中的每一個將棋棋子那般,他總是那樣氣定神閑,勝券在握。他是籃球隊的王,帝光的王。

  沒有人敢忤逆王,也沒有人敢質疑王。

  然而,在邁入賽場之前,我身邊那個原本該意氣風發的新銳小前鋒,卻難得地停住了自己驕傲向前的腳步,精緻得過分的眉眼也微微蹙起,灑落眉間的是滿滿的猶疑與彷徨。

  我擠過人群,吃力地挨到他身邊,仰起頭,不無擔憂:「涼太?」

  「啊……果然還是……」他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目光瞥向了重重疊疊的喧囂人群與閃耀刺眼的鏡頭燈光,「人真多啊。」

  「也是哦,涼太還是第一次參加那麼正式的比賽。」我歪著腦袋,同情地點了點頭,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勵,可是卻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長成了我難以企及的高度了——我不得不踮起腳尖,這才能勉勉強強觸碰到他的肩膀。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從比肩而立變得如此懸殊?

  「不過,小丸子你放心吧。」他仿佛為了配合我似地稍俯下了身,伸出了手便輕而易舉地揉亂了我黑色的短髮。在我惱羞成怒之前,他朝我展露出了微笑,也正是那個微笑讓我的怒氣還未升騰而起便已煙消雲散,「相信我——絕對沒問題的!」說罷,他的笑意便又加深了一些。

  喧鬧,熙攘,人聲鼎沸——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忽然,有什麼熟悉的樂聲,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在離我們咫尺之遙的地方響起——那是激昂的旋律,是熱情的電吉他,是曾經讓我的心為之澎湃的歌曲。我朝他重重點頭,也彎起了眉眼,笑著說:「嗯,絕對沒問題!帝光最強小前鋒,我家的涼太!」

  那樂曲衝破人群,直沖向我們頭頂無限鋪展延伸的蔚藍天空——在那天空之上,沒有一絲雲霧繚繞,是真正屬於少年的,澄澈而遼闊的穹宇!我的話音落下,而額頭卻莫名多了溫柔的觸感,黃瀨抬起頭來,朝我眯起了眼睛笑:「嗯,小丸子,你就在這裡別動,好好地看著我和大家一起,把冠軍獎盃贏回來!」

  他年輕的聲線與夏季的風,與那越發肆意奔騰的歌聲交織在了一起,所及之處,覆滅了一切塵埃與喧鬧。他在我面前轉身離去,淺藍與深白相間的運動外套因風而掀起一角,恰如純白的蝴蝶展翅高飛前撲朔的翅翼,猶似那首環繞在我們耳畔的歌曲的名字——《Butterfly》。他俐落的金色髮絲明晃晃地落入我的眼中,繼而融化,便成為了全宇宙最大的發光體。

  我伸手,怔怔地摸著自己的額頭。桃井手持記錄板從我身後擦肩而上,扭過頭,投來了疑惑不解的目光:「小丸子,怎麼了嗎?」

  「噢,沒什麼。」我放下自己的手,那個印在額頭的吻卻依然溫熱滾燙。我垂下了頭,卻也在不經意間,緋紅了臉龐。

  「我們快點走吧,那些新聞記者真是太煩人了啊。」桃井感慨著拉著我的手走向場內,夏天的風將那歌聲也毫無保留地傳達到她的耳中,她側過臉,有些訝異地揚起了眉毛,「小丸子,你聽出這首是什麼歌了嗎?」

  「當然,」我揚起一張通紅的臉龐,朝她笑了起來,「《Butterfly》啊。」

  不會忘記的,那些年我和他共同度過的時間,每天五點半準時在電視前守候的時光,那首《Butterfly》每每響起時心中所澎湃的激情。

  「好想化作一隻蝴蝶,乘著微風振翅高飛」

  籃球拋棄,籃球落下。

  「現在馬上,只想趕快和你見面。」

  賽場上的黃瀨大汗淋漓地轉過頭來,金色的髮絲在燈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芒,他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到了我,朝我眯起眼睛得意地笑。

  「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去浪費。」

  猶如風馳電掣,黃瀨熟練地接過黑子遞來的傳球,在電光火石之間,籃球落入籃筐,穩穩當當。

  「在無限延伸的夢想後面,穿越過冷酷無情世界。」

  「太好了呢!」桃井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賽場上的少年們,欣慰地笑,「大家都很有幹勁啊!」

  「嗯。」我頷首,表示同意。

  她的目光,落在黑子身上。我的視線,停在黃瀨手中。

  「相信愛永遠不會止息,縱使遭遇困難,也一定會化險為夷。」

  「喂,別退場啊黃瀨!」青峰在下場之前,伸出拳頭捶打著黃瀨的背。黃瀨揚起眉毛,眉眼間流露的盡是自信:「我知道了啦!」

  「一定能化險為夷,On my love!」

  「朝著夢勇往直前,On my love!」

  「一定能展翅高飛,On my love!」

  哨聲響起,全場沸騰。歡呼,撞拳,黃瀨興奮地躍起,伸出拳頭像個孩子一般朝我們所在的方向拼命揮舞著拳頭——「成功了耶——!」

  我手中的記錄冊「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難以抑制的興奮的淚水從心底奔騰而上,我伸手胡亂抹去眼角落下的淚水,朝他伸出了拳頭。

  兩個拳頭相撞,張開,十指相扣,忽然我失去了重力,雙腳離開了地面,他拉過我的手在空中轉了個圓後,將我擁入了懷中。

  「我成功了耶——小丸子!看到了沒有!」歡呼雀躍的聲音,他完全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我看到了,全部、全部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哦!」我從他大汗淋漓的懷中抬起頭來,有些不滿地擰起了眉頭,「涼太,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臭啊!」

  他怔了怔,卻忽然笑了起來。那是不帶一絲陰霾的,屬於太陽,屬於夏天,屬於光芒的笑容——是我的全宇宙最大的發光體啊。

  「衝刺!比風還要快的速度!」

  「去吧!比天空還要遠的地方!」

  「守護著自己所愛的人!使自己變得更加堅強!」

  身上忽然又加上了重力,不知何時起,隊員們都圍聚到了身邊,一擁而上,竟和我們抱成了一團。將要引退的虹村前輩爽朗地大笑著不停揉弄著青峰和黃瀨的腦袋,綠間被強行推入了這團亂軍悶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執著地保護著手中的幸運物,紫原彎下腦袋一邊抱著綠間一邊試圖越過綠間低頭咬住手裡送來的食物,黑子被桃井緊抱著,一直不展露過多表情的臉上終是也有了燦爛的笑容,赤司抬起頭來,目光望向觀眾席中所坐著的,春草般的淺綠色的身影,淡然而寧靜的深赤色的瞳仁中,是一閃而過的溫柔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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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這章超級燃!!!強烈建議踢完灰崎後配樂觀看!!!

  這章不止灑了一點點糖啊啊啊私心以為是全文最甜的一章了QUQ!

  寫完全中終於讓我看到了點完結的希望【。】

  這種大家一起燃燒的感覺最棒了!

  國中二年級很快過我們要向可愛的國三黑化前進啦!【你滾】

  下一章就進第三卷~!

  <hr>

  BTW在這裡打聲招呼很抱歉的是期中快到了,我又手賤報了一堆競賽班最近簡直神忙QUQ

  不出意外的話在我看見完結的曙光後這裡會變成主更【。】我爭取每個星期熬夜寫一點點吧,如果能在暑假前完結就最好了。

  今天又看見一個妹子刪收了好難過QAQ 不要這樣嘛都快進入正片的文章棄了多可惜【還沒進入正片嗎?!】

  於是今天也1點半了OTL

  說起來下星期一有個神難的化學考試QAQ 據說物理班的平均分也只有60,你讓我一個文科生怎麼活……連化學老師都給我豎了死亡FLAG了好嗎!!!

  跪求不掛!

  跪求不掛!!

  跪求不掛!!!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8-3-26 20: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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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中有你◆

第26章 Tomato.26

  >>>[青峰的大姨夫。]

  你看一晃三四年,匆匆又夏天。

  掰指頭算來,這是我和黃瀨共度的第九個夏天了。

  也是最不同的夏天。

  夏天的藍天,白雲,風鈴,蟬鳴,風扇,西瓜,蚊香……一個都沒有少。空氣中漂浮著的盛夏氣味也是熟悉而令人歡喜的,去年穿的白色夏裝依舊合身,媽媽買的教輔也依舊在書桌上攤成一摞。

  可是,十四歲的夏天,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變化的吧。比如黃瀨的身高,比如一起共度夏天的夥伴,再比如,喜歡的人。

  整個暑假似乎都是和黃瀨、青峰、桃井三個人一起度過的。在灰崎退部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黃瀨和青峰兩個臭味相投的傢伙一拍即合,青峰代替了灰崎成為了和黃瀨每日one on one的人。然而,如果說之前黃瀨與灰崎的挑戰多屬挑釁,那麼與青峰的對決大半是出於自己的憧憬了。

  由於兩家都住得較近,因此在暑假裡,黃瀨和青峰總是會選擇在學校附近的露天籃球場上繼續著他們未完的戰鬥。有青峰的地方,必有桃井,有黃瀨的地方,必有我。所以,當兩個籃球笨蛋在暑假裡不知疲倦地與那橙色籃球為伴的時候,我和桃井便也成了他們最忠實的觀眾。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我們的眼中。

  「阿大和小黃也真是太胡鬧了,」桃井和我坐在陰涼中,憂心忡忡地望著鐵絲網內兩個高挑的身影,「天氣越來越熱了,這樣下去中暑了可怎麼辦啊?」

  「五月,你都不知道我跟涼太說過多少回了,他就是不聽。」我鼓起了臉龐,氣呼呼地瞪了遠處的黃瀨一眼。也許是心有靈犀,他運球的動作微微一滯,電光火石間籃球便已被青峰搶走。

  桃井搖頭歎息著,擰開了手中的礦泉水,仰頭猛灌一口:「小丸子,說實話,小黃倒還好,阿大最近的狀態怎麼看都有點奇怪……我有點擔心。」

  「怎麼?」我轉頭,眼中帶些迷茫,「青峰最近怎麼了嗎,我覺得他一直活得挺健氣啊?」

  「噗……不是這個問題啦。」桃井將快要及腰的櫻色長髮捋到腦後,望著遠處的青峰一時發怔,「小丸子,你不覺得最近阿大哪怕是在打籃球的時候都顯得很不開心嗎?」

  桃井的話讓我頓了頓手中的動作,我抬起頭,眯起眼睛望著籃球場內的青峰與黃瀨。黃瀨一直在輸球,實話實說,似乎在這個夏天還沒贏過青峰。但是,即使是他被青峰打趴在了地上,卻依舊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說著「再來再來」。上一次比賽的大獲全勝給了他太多的希望與喜悅,也讓他對於籃球的愛閃耀得越發耀眼強烈。

  然而,視線落到青峰身上——他則不然。那個記憶中對籃球視若生命的傢伙,此刻雖依舊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黃瀨的每一舉每一動,然而他臉上常常洋溢著的笑容卻收斂不見了。似乎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給予過他無限快樂與榮耀的老朋友籃球,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一個令他覺得不耐與煩躁的討厭鬼,仿佛——他依舊在打籃球,已經不是出於喜歡,而是出於習慣了。

  「阿大之前也無意間說過什麼『打籃球好像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之類的話……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桃井低頭垂下眼瞼,望著灑落在她膝間的點點光斑。

  「青峰那個傢伙……五月你就不要管他了嘛!反正五月喜歡的人是黑子不是嗎?」沉默半晌,搜腸刮肚我也沒找出什麼可以安慰她的詞句,只能像平常一樣大咧咧地笑起來,伸手勾過她的肩膀,「你就當是青峰那傢伙的大姨夫來了嘛!男人,一個月總有那麼七八天,過去就好,過去就好!」

  「噗嗤!」桃井因為我最後一個低俗至極的笑話而綻開了笑顏,耳根也因為黑子的名字而燒得緋紅。

  「喂,遠藤丸子!剛剛在說我什麼壞話?」青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掌握了千里耳的技能,剛提到他的名字,他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大汗淋漓地靠在鐵絲網邊朝我們嚷道。黃瀨也氣喘吁吁地彎下了腰,汗水順著他金色的發梢一顆一顆落下,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真是有夠慘的。]

  撕下七月的最後一頁日曆,時光飛速轉入八月的殿堂。

  那天,一場大雨來得突如其然,沖淡了縈繞了一個夏季的暑氣。我們一行四人來到附近的咖啡館躲雨,坐在對面的青峰明顯心情欠佳——或者說本來他心情就不好,在下雨之前一群高中生和他們倆比賽籃球,原本只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競技,但是在青峰和黃瀨兩人合作輕輕鬆松贏了他們三場後,那群原本意氣風發的高中生卻哭喪著臉說「再也不打籃球了」之類的喪氣話。誰都知道,青峰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種喪氣話了,於是他一時沒忍住狠狠地給了那愁眉苦臉的高中生一拳。

  用我的話來說,青峰的這次大姨夫來的時間也真是夠長的。

  咖啡館裡播放著手嶌葵的《別了夏天》,而眼前兩個浮躁的少年卻也根本無心去欣賞。托腮凝視了半天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黃瀨終於按捺不住,病懨懨地開口道:「小丸子,小桃子——我好無聊啊——」

  「小涼太——我也好無聊啊——」我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學著他的樣子拉長了音調道。說來也奇怪,平時總是在樹蔭下遠遠注視著他閃耀的模樣,卻一點也不覺得索然寡味。

  「不如我們來聊點好玩的東西吧!」黃瀨忽然眼前一亮,挺直了脊樑,道,「比如咱們學校的八卦,大家喜歡的人之類的……?」

  「這種已經眾人皆知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我別過頭,不屑地說道。桃井和黑子?那幾乎已經是整個籃球隊都心知肚明的不能說的秘密了。灰崎和蒼崎?呵呵算了吧那全人類都知道。赤司和七草?我覺得如果我把這事宣揚出去的話赤司一定會宰了我的。

  而桃井卻停下了手中輕攪著奶茶的動作,饒有興致地湊了過來:「哎,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啊。大家都有喜歡的人了嗎?」

  「喜歡的人?那是什麼東西?」青峰不耐煩地挖著耳朵,一副並不上心的模樣。

  「對於青峰來說,喜歡的人估計就是崛北小麻衣了吧……」我抽搐著嘴角,道。

  「才不是!」意料之外,桃井和黃瀨兩個人竟異口同聲地否決了我的判斷。默契值爆表的兩人對視一眼,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說的『喜歡的人』,可不是偶像明星之類的哦?」桃井鎮重其事地說道。

  「沒錯,一定要在我們身邊,是觸手可及的存在啊。」黃瀨贊同地點頭,道。

  我歪頭:「所以,你們意義上『喜歡一個人』的標準,是什麼?」要說「喜歡」,我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喜歡過別人,而那個人就在我面前——可是,才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光而已,我卻仿佛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都已經遺忘了。

  「喜歡一個人啊……大概是那種,會讓人面紅心跳的感覺吧?」面對著我的問題,桃井微微一怔,繼而紅著臉款款而談,也許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的,是黑子那張淡然得過分的臉龐。而天可憐見,那時我腦海中瞬間出現的,是全中賽那一天,黃瀨飛揚的白色外套和他在我的額頭上留下的淺淺一吻。我飛速地瞥了黃瀨一眼,可是他卻還毫無知覺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喜歡他,尊重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的都是和他一起的點點滴滴,和他一起共度的時光。」

  我閉上眼睛,走馬燈一般閃過眼前的,是5歲時,躲在姐姐們背後的那顆金黃色的小腦袋;是6歲時,他被我糊滿一臉番茄的泫然欲泣的模樣;是7歲時,收到第一封情書時通紅如番茄的臉龐。然後,是8歲,9歲,10歲,11歲……一直到14歲的夏天。他獲得成功時喜悅的臉龐,他遭遇挫折時落寞的側臉,他在那天星光下說著「挫折與失敗,反而會讓我充滿鬥志」的刹那,他在那個聒噪的賽場中朝我揚起笑臉的瞬間。

  「然而,你卻不甘心只擁有這一些時光。你會變得很貪心,想要擁有更多、擁抱更多。想要將他的名字寫滿未來遼闊無垠的時光,一直到遙不可及的終點。」

  桃井微微笑著,這麼說著。剛才還浮躁的少年,忽然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漂浮著的,是手嶌葵溫軟的歌聲與桃井柔和的音調。緩慢,綿長,連同這窗外的大雨,蕩滌去了一切光塵,讓人莫名感到心安,同時卻也從心底湧起絲絲細細密密的傷感。

  是啊,按照桃井的說法……如果某一天要和黃瀨分離的話,一定會是非常傷感的事吧。

  ——也許,會像是生命的拼圖缺失了一個重要的部分,此去經年,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是那樣重要的人啊。

  「所以——呐呐,阿大,小黃,小丸子,你們心裡,有這樣的人嗎?」桃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可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的事弄得眾人皆知啊。」

  「大概……有吧。」還未等黃瀨和青峰開口回答,我便唯唯諾諾地說出了口。那一瞬間,我看見黃瀨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抬起了頭,眉毛微揚,嘴巴微微張開,似乎驚訝得隨時都會蹦出一個質疑的詞句——然而,他沒有。

  「當然沒有啊,笨蛋——」青峰彆扭地轉過頭去,雖然他看上去並不上心,但是剛才桃井說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落入了他的耳中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心裡話,因為私底下我總隱隱約約覺得他可能喜歡桃井——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樣青峰就太可憐了啊。

  一不小心喜歡上自己的青梅竹馬,真是有夠慘的。

  黃瀨緩緩微笑起來,他垂下眼瞼,有些落寞地握緊了手中的那杯將近冷卻的可哥。我聽到他開口,說——「我的話,當然有哦。」

  「是誰啊?」我身體前傾,幾乎脫口而出。

  黃瀨抬起頭,笑意加深了一些:「那個人啊——當然要保密,特別是對小丸子。」

  不可抑制的失望從心底飄搖而上,我蹙著眉毛,像剛才的青峰一樣彆扭地轉過了頭:「嘁,又有什麼了不起,涼太每一次都只會騙人和賣關子,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喜歡誰的!」

  ……剛剛忘記說了,最慘的事,才不是一不小心喜歡上自己的青梅竹馬呢。

  一不小心喜歡上自己的青梅竹馬,而青梅竹馬碰巧又有了喜歡的人,那才是最慘的事啊。

  青峰,給你點根蠟燭——不,也給我自己來一根。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趕出來了大家快表揚我!【泥垢】

  總覺得如果小丸子太晚意識到自己心意的話實在太虐二黃了,所以我讓她現在就意識到好了w

  大家也能看出最後一章虐點在哪裡了吧……咳,籃球隊的大姨夫……

  話說最近掉收好厲害QUQ 上一章的點擊量也好嚇人,我上上章幹了什麼嗎!QAQ!!!

  <B>下次更新時間:目測4月18日左右吧,抱歉我去考試了QAQ 大家請等我回來啊~!</B>

  我試試看下章努力寫到赤隊精分吧QUQ 本來還想寫個夏日祭的但是現在要努力抓主線【盯】那些有的沒的算欠大家的以後番外補QUQ

  努力3W字內完坑,祝我成功QUQ


第27章 Tomato.27

  >>>[變。]

  門外的樹葉黃了,撲簌簌落了一地。秋天到了。

  我踩著滿地秋葉,在寫著「黃瀨」名牌的房屋下駐足。九年前,這間屋子年輕的模樣還近在眼前,如今經歷了無數風霜雨雪,連房屋都老了啊。

  時間走了,屋子老了,那年的孩子也長大了。

  面頰上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我轉過頭,見是手拿著一罐熱咖啡的黃瀨朝我露出了微笑:「早上好啊,小丸子。」

  「早啊,涼太。」我的視線本能地躲避他溫暖的眼神,飄忽著望向地面,從他手中胡亂接過那罐咖啡,指尖無意輕輕相撞,一陣輕微的不安與竊喜又湧上心頭,不知不覺便紅了鼻尖。

  「小丸子……最近一直很奇怪啊。」黃瀨眨眨眼睛,有些不滿地斜了我一眼,「總覺得對我變得冷淡了呢。」

  「誰對你熱情過了!我、我可是有喜歡的人的人啊,怎麼能對你太熱情了!」我低頭潦草地想要掰開手中熱咖啡的蓋子,手卻不聽話地顫抖起來。黃瀨恨鐵不成鋼地長歎一聲,從我手中又一次接過咖啡,「啪嗒」一聲脆響,他又將那杯打開了的咖啡送還到我的手裡。

  「走吧,上學要遲到了。」秋風席捲著落葉拂面而過,他的聲音恍恍惚惚,被秋風吹打得有些凜冽。

  通往學校的路上,我和黃瀨與籃球隊的鈴木不期而遇。鈴木朝我們熟絡地打了個招呼便湊了上來,和黃瀨饒有興致地討論起了暑假裡的見聞——世界盃和章魚保羅,iphone的最新產品,濱崎步的最新專輯……等等。出乎我意料的是,黃瀨對鈴木拋出的問題都能對答如流,那些一個又一個我並不熟悉的名字和術語劃過耳膜,又輕飄飄地落在思緒以外。我不看足球,也不認識那麼多人,更用不起iphone,不明白他們口中說的那些軟體是什麼,也不聽濱崎步的歌。剛才還和我微笑著聊天的黃瀨,這個時候竟像是與我相隔了兩個世界,我仿佛怎麼都不能插足於他們的對話一般。

  怎麼會這樣?我怔怔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無不寂寥。

  漸漸走近校門口,遠遠便看見了一抹櫻色身影。我加快了腳步,輕輕撲進了桃井的懷抱中。桃井輕輕拍打著我黑色的碎發,抬眼望向黃瀨:「怎麼回事呀,小黃竟然被鈴木君搶走了?」

  那天關於「喜歡的人」的問答結束後,桃井私底下悄悄地來問我——「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小黃呀?」對於桃井,我自然沒有什麼需要保留的,便老實地點頭答應。得知了真相的桃井笑得彎起了眼睛:「果然是這樣!真好啊,小黃也喜歡小丸子的呢。」

  「怎麼可能,」我誇張地張大了嘴,「你剛剛沒聽到他說嗎?他有了喜歡的人了啊。」

  桃井歪過頭,別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嗯?小丸子怎麼知道那個『她』不是你呢?」

  桃井的話讓我瞬間如鯁在喉,我垂下睫毛,輕輕跳過腳下的一片小小水塘,卻還是濺起了一片晶瑩的水花:「萬一不是我呢?我沒膽子相信那個人是我,也沒膽子接受那個人不是我。」

  沒錯,我就是沒膽子,我就是慫,我一遇到關於黃瀨的事,自己也好蒼崎也好,我就是特別慫特別沒種,連我自己都覺得窩火。

  桃井有些焦急地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小丸子啊,這種事情還是要早點對小黃說比較好哦?你想想學校裡明戀暗戀小黃的女生那麼多……」

  「我知道啦,五月你還是自己先向小黑子表白比較好。」我喪氣地垂下了肩,又抬頭看了身後的黃瀨一眼,他的眼睛笑得彎成了兩個小小的月牙,朝鈴木揮手道別。金色的碎發在初秋時分的暖光下閃耀得格外動人,「有機會就跟他隨便地聊聊好了……」

  我自己沒有主動去尋找那機會,上天也並沒打算給我那機會。事後回憶,那簡直是一個多事之秋。白金監督在虹村前輩他們退部後不久忽然昏倒住院,籃球隊從此失去了一大支柱;升上國三後籃球隊的所有人實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可是隨著實力的提升隨之增長的,還有少年的傲氣與煩惱,而其中最為嚴重的莫過於青峰和紫原兩個人。除了籃球隊的那些煩心事之外,本班內部的事情也煩得夠嗆。不知道是誰傳出了七草和隔壁班班草兼文學社社長早見同學的緋聞,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沸沸揚揚,兩班的女生各自為營形成了支持和反對的兩派,每天拉幫結派勾心鬥角上演著一幕幕宮鬥大戲。兩位當事人倒是無辜地四處否認,可惜收效甚微。我倒是認為這件事與七草和早見兩人都沒太大聯繫,只是那群想要組成小團體的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赤司自然也是知道這些,但是作為班長的他一方面要不停地協調班內關係,一方面要處理籃球隊內部矛盾,一方面又要每天聽著自己喜歡的女生和另外一個男生的流言蜚語,原本溫厚的笑容也不知何時從赤司的臉龐上悄然斂去,也許是我錯覺,他深赤色的雙眸多了一分金色的光芒,眼神隨之也變得凜冽而淩厲了起來。

  暗潮湧動,矛盾一觸即發。

  「別開玩笑了!」

  青峰驚怒交加的聲音在整個空曠的籃球館內激起了一圈圈的回音。我和桃井同時放下手邊的活計,抬眼向聲音的源頭——青峰望去。

  又來了——我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身邊的桃井也在那瞬間蹙緊了眉頭。

  「真、真的不是我的錯……只怪青峰君太厲害了啊!根本、根本就沒人阻止得了你啊!」滿頭大汗的鈴木竟聲音戰慄,宛若黑豹前的一條小花貓一般在青峰面前打著顫。

  青峰在那一刻怔忡。我看見,他眼底似乎有什麼熄滅了,就像是一顆明亮的星子忽然墜落,溶解於深不見底的湖泊一般。消失了,不見了,再也找不回了。

  「我不幹了!」

  「青峰君!」青峰奪門而去,桃井見狀想上前去追,卻被監督厲聲喝止。監督眼鏡背後一雙沉靜的眼中似有冷光劃過,他轉過身,向著逆光的方向走去,「我去跟他談。」

  青峰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席過籃球隊的訓練,監督對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紫原也在同天以不屑的態度激怒了赤司,兩人進行了一場比拼,出乎我們意料的是紫原在那場比拼中竟差一點點取勝,然而赤司終究是從未敗北的赤司,他還是扭轉回了形式。可是在那次之後,他眼底斂起的所剩不多的暖意也就此淹沒於凜冽之中,他的一隻眼睛完全變成了令人膽寒的金色。

  變,一切都在變。參加練習的人變得越來越少,籃球館裡雖然還能聽得到球鞋在上了漆的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響,還能聽見籃球拍打地面發出的空曠回聲,但是,那股曾經令人魂牽夢縈的熱血激情,說沒,就沒了。

  「今天的話……紫原依舊缺勤,青峰也是。」又是一天支離破碎的訓練,我有氣無力地清點著人頭,而桃井在旁記錄時筆尖發出的沙沙聲也顯得格外落寞,「赤司的話……他倒是來了,現在……大概是被監督叫去了吧。」我抬頭,默默地望著球場裡剩下的三個人。

  原本,這偌大的一軍訓練館內特地辟出了一塊場地專門給「奇跡的世代」的六個人訓練籃球。但是,現在,一片場地,三個人,實在是寬闊得有些多餘了。

  黃瀨朝我們所在的地方微側過臉,輕輕勾手,籃球便漂亮地落入了框內。他也不再彎腰去拾,而是徑直向我們走來:「今天差不多了,早點結束吧?」

  「難得你也會摸魚。」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五點二十,離平時訓練結束的時間還差十分鐘,也沒提早多少,便點頭應允,「下不為例。」

  黃瀨得到了許可,便轉過身去招呼著仍在埋頭苦訓的黑子和綠間收工。綠間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回過頭卻依舊執著於手中的籃球。黃瀨手插在腰間長歎一聲,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

  也許我那時就該注意到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和青峰一樣,他眼中的光,不見了。

  「最近大家都變得很奇怪呢……」我和黃瀨、桃井、黑子四人結伴回家,這些天來一直如此。回頭看看此時的隊伍,再回想起剛剛過去的暑假,不由感慨萬千,頓時生出「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慨歎來。

  「是啊,果然是不一樣了。」黃瀨仰起頭望著星空,懶散地答應著,「現在正常的,也只有我、小黑子、小綠間三個人了吧。」

  黑子自從青峰事件之後,話便少了許多,笑容也從那張臉龐上退去了。他低下了頭,輕聲道:「青峰君他的煩惱得不到解答,於是便越陷越深。紫原君和赤司君估計也是……」

  「真希望大家快點解決自己的煩惱啊,」桃井側過臉,櫻色的長髮無力地低垂著,忽明忽暗的悲傷在她的眼底閃爍,她伸出手,輕輕拉住了黑子的袖管,「呐……大家,一定還會像以前一樣,其樂融融地一起打球的,對吧?」

  她問話的尾音上揚,似乎是在迫切地等待著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是,沒有,回答她的,只有漫長的寂靜。

  沒有人能夠回答她,沒有人能夠給她一個保證,一個不會食言的承諾。因為這改變來得太過突如其然,而似乎——永遠都,無法逆轉。

  >>>[我開玩笑的。]

  「小丸子,今天我們一起逃掉訓練吧。」

  又是一個薄霧迷蒙的清晨,可是不同那天的是,此刻已進入深秋時節。萬物蕭瑟,失去了一切的生命與活力。黃瀨遞給我的一罐開了封的咖啡還是像以前那樣溫暖,可是,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刺骨的寒意便從指尖直沖心間,我抬起了頭。

  「涼太,這一點都不好笑。」我握著咖啡罐的手加重了力道,「你覺得青峰、紫原、赤司他們的做法可取嗎?」

  「啊……開個玩笑嘛。」手中的咖啡冒著薄薄的霧氣,朦朧了我面前他的模樣。他心虛地將眼神拋向遠方無雲的天空,「但是,最近我真的超忙的哎。昨天文藝部的三重野老師來找我,拜託我擔任十二月文藝匯演的主持人啊……小丸子你有興趣報名女主持人嗎?」

  「毫無興趣,我還要忙籃球隊的事呢。」我往口中猛灌了口咖啡,卻因動作太過迅疾而燙傷了舌頭,舌尖的刺痛重重捶打著我的心。

  「昨天模特事務所的光安小姐也打電話給我,新的寫真集就要發行了……」他垂下頭,輕輕踢開了腳邊的一顆礙事的石子。

  「以前更忙的時候不是還抽出時間訓練的嗎?」我在轉角處停下腳步,蹙緊了眉頭。

  黃瀨也隨著我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雙手若無其事地插在口袋裡。秋風綁架了一片枯葉跌跌撞撞地朝我們撲來,吹拂起他額前的金色碎發。

  他清澈的琥珀色瞳仁裡折射著光芒,可是那光芒卻又被拉扯得那樣虛無。他朝我微微勾起了嘴角,揚起下巴,道:「別太認真了,我開玩笑的,小丸子。」

  「一點都不好笑。」我嘟噥著嘴,上前幾步走到他身畔,「別變成青峰和紫原那樣啊,聽到沒有?」

  「小丸子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幹嘛還這麼關心我?」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這是履行籃球隊經理的職責啊,哥哥!」怔忡一秒,我紅著臉賭氣似地回答道。黃瀨抬眼看到我忽然紅了的耳根,微微一愣,眼底忽而,有了一閃而過的了然。

  朝陽拂煦著他碎金色的發,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一些,再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二黃表示他很機智地懂了【舉拇指】

  我已經無力再讓他們糾結下去了……OTL 感情線太虐不是我的作風【真的嗎】

  這篇前前後後改了好多次,不滿意。

  4月12日淩晨(沒錯就是我寫這段文字的時候)看到了妹紙給我的留言【羞澀揉臉】

  果然大家的感覺跟我一樣,感情線還是太糾結了。太過坎坷的話反而不利於表現主旨,剛才重新寫了一下文案,每一卷所想要表達的應該都在那裡了。

  最近前前後後掉了很多很多很多收,感到很難受。

  再怎麼難受這條路也快要走完了,且行,且珍惜。謝謝依然陪著我向前的你們。

  (順便這周我們期中考【點蠟燭】跪求考好啊!!!!!【雖然你們看到這章的時候……說這句話貌似已經晚了……)


第28章 Tomato.28

  >>>[這只是開始。]

  「第18個。」輕輕抬手,籃球準確無誤地落入框內。黃瀨倚在籃球架下,懶洋洋地細數著綠間投入籃筐內的籃球。

  「涼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摸魚很久了!」我再也忍受不住,把記錄冊往身邊一扔便朝黃瀨走去。原來想直接揪起他的耳朵,但是發現自己與他懸殊的身高再也無法完成這一動作,便只能用腳朝他踢去,「快點去訓練!」

  「嗚啊——小丸子不要這樣。」黃瀨輕巧地避開了我的攻擊,整個人卻還是萎靡不振,「今天我不在狀態啊。」

  「你自從上次提前結束後就再也沒在狀態過吧?」

  黃瀨張了張嘴剛想說出一些反駁的話來,籃球館前一閃而過的綠色身影卻同時吸引了館內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門口望去。

  「小琉璃?你怎麼來了?」看到那有些惴惴不安的淺綠色長髮少女,我有些驚異地揚了揚眉毛,「是來找赤司君的嗎?」說著,我轉過頭看了身後的赤司一眼。他仍是那樣一副淡然得仿佛事不關己的模樣,一赤一金的雙眸看不出半點情緒的波瀾。

  「唔,不是的。」七草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怯然地望了赤司一眼,「我……是來找黃瀨君的,是三重野老師拜託我來的。」

  「噢噢,原來昨天三重野老師跟我說的文藝部長欽點的女主持人就是小七草啊。」當我還一頭霧水的時候,黃瀨卻揚起了了然的微笑。他放下手中剛剛拿起的籃球,朝七草走去,「今天就要開始彩排了嗎?」

  七草點點頭:「今天是去走個場子,不過……剛剛我過來的時候迷路了,花了點時間,所以三重野老師可能已經急了……」哦,對,七草是個路癡笨蛋。她自己估計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羞赧慚愧地低下了頭。

  「啊,那看來我必須得先走一步了,」雖然訓練得越來越不認真了,但是黃瀨在這時還是扭過頭以眼神徵詢了一下赤司的意見。赤司站在那裡,視線並沒有落在七草身上,他淡淡地點了點頭。於是,黃瀨的笑容加深些,仿佛脫掉了一個重大的包袱一般,走向了更衣室。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金色的碎發格外醒目亮眼,而我卻感到百無聊賴,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回了自己原來所在的位置,拾起方才棄之一旁的記錄冊,在黃瀨的名字旁用原子筆潦草地寫上——「請假」。

  這只是開始。

  「今日考勤……青峰,缺席,紫原,缺席,黃瀨……」我抬起頭,望向站在那邊,兀自穿著校服的黃瀨,朝他揚了揚眉毛,「你又請假?」

  這廂他卻沒有一點應有的負罪感,側過頭朝我微微一笑:「嗯。」

  「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分清主次,你到底有沒有把籃球隊放在心上啊?」我扔下手中的圓珠筆,加重了語氣。

  「我就是因為分清了主次才這麼做的啊,小丸子。上次你也聽小赤司說過了吧,我和小綠間其實已經不用來訓練了。」黃瀨語氣輕鬆,在我身畔坐下,「只要能贏就行了。」

  他用輕巧的語氣說出的話讓我心下暗暗一驚,我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神莫名帶了些悲哀:「只要贏就行?那麼還有什麼意思?」在我這些年遇到的這麼多人中,抱有這種可怖思想的,似乎也只有灰崎一個。但是——可怕的是,似乎在灰崎離開後,留下的人,正在一個接著一個地,變成第二個、第三個灰崎。

  「的確沒意思。」黃瀨的話出乎我的意料,而他原來明媚的語調也驟然陰暗了下去。又消失了,他眼中應有的光芒,他朝我側過臉,靈魂卻仿佛脫離自己的身體。秋風起,吹拂著他金色的碎發,他臉龐上的表情也顯得越發寂寞,「小丸子,我跟你說過的吧——風的聲音,你聽得到嗎?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嗎?」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必然聯繫,」我把記錄冊往手邊一丟,「再見,沒意思先生。」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種話,無論是對自己的青梅竹馬說,抑或是對自己喜歡著的人說,都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然而,黃瀨並沒有給我留下挽留的餘地,他勾了勾嘴角,說了句「小丸子果然還是什麼都不明白」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仍然回蕩著籃球聲響的籃球館。

  >>>[難道是。]

  「喂,小紫原,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在走廊上的偶遇,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細細想來,我似乎真的很久沒與紫原撞過面了。他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看見我也只不過拉長了音調打了聲慵懶的招呼:「噢,丸子妞——」

  「別以為裝出一副天然無害的樣子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喂,我說,你到底多久沒去訓練了啊?」我驟然切入正題,讓他原本散漫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屑與厭煩。

  「赤仔都說過我可以不用再去的了,」似乎是要排解這不耐,他伸手從零食袋裡掏出了一大把薯片塞到嘴中,一邊嚼著薯片一邊潦草地應付著我,「只要贏就可以了嘛,我覺得我已經不會輸給任何人了。」

  「口氣真大啊。」是,只要贏就行了——這到底是我第幾次聽到這句話了?現在,連簡簡單單的一個「贏」字就會讓我起生理反應,在一瞬間窩火得不行。

  紫原是這樣,青峰是這樣,黃瀨也是這樣。一個兩個就算了,但是現在,抱著這種想法的人,竟然占了籃球隊的大多數。我身處在我們曾經奮鬥的戰場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曾經炙熱的眼光,冷卻了。他們曾經為之奮鬥的理想,泯滅了。他們曾經共同歡度的時光,支離破碎了。

  諷刺可笑的是,讓這一切崩壞的唯一原因,竟然是——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大了。

  那一天,下雨了。青灰色的天空被撕扯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冰涼的令人惴惴不安的雨滴不知疲倦地敲打著玻璃窗,似乎隨時都將破窗而入。偶爾有一兩滴趁虛而入,在手邊的記錄板上暈開了一片。

  我的筆尖停留在「黃瀨涼太」那一行的旁邊,遲遲不肯動筆,直到墨水在指尖湮開,直到耳畔滂沱的大雨越發肆意,直到我終於說服自己確信他再也不會來了為止。

  「小丸子,今天小黃也沒有來嗎?」桃井拉開門,也帶入了一身的雨水。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在我的身邊坐下,望著我的筆尖發怔。她剛剛去找青峰了,走之前信誓旦旦地說著「一定要把他給拽回來」,但是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卻也不免令人心疼。

  「又是一個不盡人事的傢伙。」從剛才起一直在埋頭訓練的綠間不知何時到了我們身邊,他伸出手扶了扶鏡框,淡然道。

  「這樣可不行,」我咬了咬嘴唇,把記錄冊往身旁一放,「我現在就去找他。」

  走出籃球館的那一刻我便後悔了,我也知道自己正幹著和桃井一樣徒勞無功的事情。他不會回來,他眼中的光已經熄滅了,他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怎麼可能回來——但是,我卻還是無法輕易說服自己這個事實。

  上三樓,左轉,直走,左轉,再直走。原本已然熟稔的校園此刻卻像一座巨大的迷宮,我走過一間又一間空空蕩蕩的教室,一時竟想不起來文藝部的所在。世界忽然變得如此安靜,安靜得仿佛只剩下漫天的雨,和一個形單影隻的我。

  我的腳步驟然頓住,那清朗的笑聲撞上了我的心頭,有些暖,有些燙,清晰得不可能出錯。我咬了咬嘴唇,向前幾步,卻在那間教室門口停下了腳步,臉龐隱沒在最深的黑暗之中,視線向裡切去,正好對上了少年明媚的臉龐。

  偌大的教室,只有兩個人。

  「三重野老師還真是超級過分啊,說是去辦個事,到現在還沒回來。」黃瀨反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奈地搖頭抱怨著多事的文藝部老師,「連小七草都已經找到教室了,他竟然還沒回來。」

  「好、好過分!黃瀨君你這是在嘲笑我嗎?」背對著我的少女晃動著淺綠色的雙馬尾,看不見表情,聲音中的無奈卻也清晰可聞。我咬了咬嘴唇,心中忽然為赤司而感到了一些些悲哀,在他的面前,七草無論如何都不會以這種語調說話的吧,「黃瀨君呢?今天怎麼到得這麼早?有跟小丸子他們好好請假嗎?」

  「……並沒有。」黃瀨的頭斜靠著牆壁,輕輕拉扯著嘴角。

  「哎?這是怎麼了……和誰不高興了嗎?」

  「不,」黃瀨的手背在腦後,浮現出苦澀的笑容,「我只是在打賭——和我自己,打一個毫無意義的賭罷了。」

  一席話,不僅說得我雲裡霧裡,也讓七草一頭霧水。他索性不再糾纏於此,拉扯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和七草輕鬆地閒聊著。似乎一拍即合,似乎相見恨晚,他們聲音中的快樂與默契,即使歪歪扭扭拐了好幾個彎,傳到我的耳中,還是能夠遊刃有餘地劃開一道淺淺的透明的傷痕,在我的心上。

  又到別的世界去了,又在一個我不熟稔的地方和別人談論著我從未在意過的事情了——我和他的人生軌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岔路口,繼而分道揚鑣、漸行漸遠的呢?

  不知道,不明了,只是心中那反復湧起的大片寂寞,騙不了人。

  貫穿樓道而襲來的風,竄入我的領口,拂起我額前的黑色碎發。我雙手緊抱胳膊,小聲地在門外跺著腳。他們總說,一陣秋雨一陣涼,然而今年的雨,似乎涼得格外侵人。

  也正是在那輕輕跺腳的片刻,他們的話題陡然截斷。延綿而至的,是一段令人惴惴不安的沉默。我急忙收住了腳,向著黑暗深處又退後了一步,隱在暗處,偷偷看他。我看見,在那被漂洗得乾淨而凜冽的天光的照耀下,他的臉龐忽然被點亮,他嘴角的苦澀笑容忽然隱退了,消失了,不見了。而他嘴角那斂起的點點笑意,卻在那一刻,被千萬倍地放大。

  「黃瀨君?」話題遲遲未被對方拾起,七草有些茫然地偏過了頭。

  「唔,小七草,我想——剛才說的賭,是我贏了。」黃瀨側過臉,笑意加深些,「小七草,你對『喜歡』這種事怎麼看?」而黃瀨猛然切入的話題突兀得讓人不知所措,也讓我忍不住揚起了眉毛。我露出了點迷茫的神色,視線依舊緊攥著教室裡的他們。黃瀨的嘴角揚起,賞心悅目的笑容中莫名帶上了一絲狡黠。

  「哈……?黃瀨君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那廂,七草也同我一樣不明就裡。淺綠色的長髮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晃動。她那賞心悅目的側面忽然蒙上了一層陰翳,睫毛微微顫動,顯得有那麼一些落寞。閃電忽的扯開天光,繼而是顫動人心的滾滾雷鳴,「我沒什麼喜歡的人,不好說。不過,黃瀨君突然這麼問——難道說,是有喜歡的人了麼?」踏著雷鳴的末音,七草那恬靜的聲音忽而變得朦朧而不清晰。

  黃瀨在那一瞬間眯起了眼睛,嘴角帶笑,似乎這句問話正合他意一般。他琥珀色的眼底蔓延上了溫柔的笑意,也讓我的心在那一瞬間一緊。他緩緩地,卻沒有一絲遲疑地,點了點頭:「當然了。」

  「哎——很意外啊,不知道有多少純真女生的心要碎了啊,」七草的口氣是揶揄的,可是卻也無法掩飾語氣中的豔羨,「能有自己喜歡的人,真是太好了。是桃井同學嗎?」

  「噗,小七草你這麼想的話,讓小黑子情何以堪?」黃瀨輕輕地笑了起來。

  「咦,不是嗎?」七草微側過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窗外的雨,下得越發放肆,傾瀉而下的雨絲,似是要將這個污濁的世界重塑。她忽然揚起眉毛,似是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難道是——」

  「難道是?」黃瀨饒有興致地微笑起來,似是了然於胸一般,雙手交叉著等待著七草的下文。

  難道是?我的身體微微側傾,在下一秒,幾乎就要破門而入。心臟在左胸重重敲打著,它似乎也在焦灼地等待,在急切地嘶吼。

  「喲,小愛麗兒,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當竊聽達人啊!」

  又一道閃光,將整個世界耀得蒼白。我驚惶地轉過身去,灰崎站在我身後,彎起的眉眼中有著近乎殘酷的笑意。

  我聽見身後響起了推拉椅子的聲音,他細碎的腳步。

  我的喉嚨乾渴得仿佛就要燃燒,身體像是被巫婆施了定身術。一切醜惡,卑鄙,無恥,都在那一刻毫無保留地展露在那個人面前。我一點、一點,想要側過頭,想要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向他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微笑——可是,我卻在他即將落入視線的一瞬間,迅疾轉過身去,向著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丸子!」他的聲音,忽的帶上了焦急,卻被重重疊疊的雨簾阻隔,溶解在了背後那片漆黑不見底的深海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灰崎君神助攻,破碎了二黃間接告白的迷夢╮(╯▽╰)╭

  所以說告白還是要自己當面上的……二黃你好好加油吧……先給你時間醞釀醞釀……

  所以因為灰崎的搗亂告白得到下章……【扶額哭】為了補償,我下個星期就更OTL【灰崎:怪我咯?!】

  順便七草的回答……給赤隊點根蠟燭啊=口=

  魚唇的我昨天存了稿忘了設置發稿時間了OTL!

  持續被刷新的蠢度真令人欲哭無淚呵呵……


第29章 Tomato.29

  >>>[不會丟下你的。]

  凜冽的狂風,無情的暴雨,在濃墨重彩的天空之上翻滾、咆哮。

  幾乎是一路橫衝直撞,在樓梯的轉角一個趔趄,我差一點就那麼直直地摔下樓梯。

  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都在顫抖,都在無聲地嗚咽。

  我簡直就像一個最可笑不過的逃兵——而且,我也已經忘記,我為什麼要逃離。

  許是因為心虛,許是因為慚愧,許是因為我最卑鄙的一面在最喜歡的人面前展露無遺,又許是我實在畏懼著那個秘密的解開。

  他的焦急聲線在我身後,有時離我很近,恍惚近在咫尺,有時又離我無比遙遠,恍若遠在天涯。我一路奔跑,喘息,仿佛于黑暗荒原之上尋覓著看不見的終點。

  樓道的盡頭有光,我奮力向光源跑去,仿佛只要抵達那裡,就能隱匿起我的一切。我伸出手,推開門,驟雨抽打在我的身上,眼前忽然變得迷瀠一片。

  「小丸子!」他的聲音,因為滂沱的雨聲而顯得遙遠、迷蒙,漸漸地遠去,漸漸地不那麼分明。我的步子微微一滯,卻沒有回頭。

  再快一點,再往前一點,只要跑到籃球館就好了,到那裡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向他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了——我咬緊了嘴唇,如此自欺欺人著。可是,只是那一瞬的怔忡,卻讓他趕了上來。被雨水敲打得冰冷的手臂忽然有了溫熱的觸感,我抬起頭,隔著漫天的雨水,望向了他。

  他也沖進了雨中,淺金色的碎發無精打采地耷拉在額頭上,身上的校服濕透了,青色的襯衫緊貼在他清瘦的身體上。細密的雨絲在他腳邊敲開了一朵朵綻亮的水花,紛飛的水珠讓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丸子你為什麼總是要躲著我?」黃瀨伸出另一隻手,潦草地抹去了臉上的水珠。

  「吵、吵死了,放手,不要管我!」我甩動著手臂,想要掙脫他,然而,他沒有。他依然緊緊握著我的手臂,不肯鬆手。

  「剛才和小七草的話,小丸子都聽到了,對吧?」我的動作微微一滯,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直指我的內心。我咬緊嘴唇,抬起腳激起了滿地的晶瑩水花。冰涼的水花,和溫熱的眼淚糾纏在一起,從我的眼角滑落。

  他微微一愣,抬起手,為我揩去了眼角的淚水。我彆扭地轉過頭,黑色碎發上的水珠便全部甩在了他的身上。「放開我。」我皺緊了眉頭,道。

  「小丸子是在生氣嗎,還是在鬧彆扭?」黃瀨蹙起了眉毛,眼神恍然如大海悲傷的潮汐,「是因為我和小七草聊天,還是我不參加訓練,還是我沒有請假,還是……」

  倉皇落下的雨,緊追不捨的閃電,窮追猛打的狂風。紛揚的水珠飛濺在我的臉龐上,使面前的他變成了一個模糊而悲傷的影子。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也不知道我的怒氣,悲哀,愧怍,究竟從哪裡而來——它們是從心底忽的升騰而起,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被他那麼一說,我又忽然覺得委屈,覺得難過,因為那時的寂寞又一次在心底唱起了歌,又一次次地提醒著我,我被他丟下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世界,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他可以正當光明地和別人說起「喜歡」,可是,卻永遠不會對我坦誠相待。

  白光過後,一聲驚雷,轟隆落下。他的手微微一抖,我抓住機會奮力抽出身去,卻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了水泥地上。一朵又一朵巨大的水花在我身邊綻開,淡薄的涼意從頭頂直沖而下,迅疾侵染了整個身軀。

  黃瀨見狀急忙伸出手想要拉我起來,我卻彆扭地轉過頭去,對他的好意熟視無睹。我這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急切地想要忤逆他,想要將他的好意拒之門外,想讓他也嘗嘗被丟下的寂寞滋味。

  「呐,小丸子——果然是在鬧脾氣吧?」一抹苦笑攀上了黃瀨的嘴角,他不再選擇扶我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蹲下了身來,在我身畔,仿佛又好氣,又好笑似的,「真是過分啊,明明被偷聽的是我,最後生氣的卻是你。」

  「我也沒稀罕偷聽你們的話。」我擰緊了眉頭,極力偽裝得冷豔高貴,可是聲音卻莫名帶上了哭腔,毫無保留地將我出賣,「太過分了,涼太什麼都不懂,總是把我丟下一個人跑掉。」他什麼都不懂,我多寂寞多難過多不甘心他一點都不懂。

  「小丸子也什麼都不懂啊,明明每一次把別人丟掉的都是你才對。」冰涼的手心,忽然變得溫暖了起來,就像是多年前幼稚園郊遊時,他牽起我的手不讓我走丟一樣——時過境遷後,他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了啊。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啊,小丸子。」

  瞳孔在那一瞬間放大,我在漫天的雨絲中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仿佛發著光的少年。

  「那個和我自己的賭……小丸子,你只要自己動腦子想想,也應該知道是什麼吧?」他的笑容是無奈的,而在那之上,驀然卻多了一份寬廣的溫柔。

  已經,不是小時候那雙肉嘟嘟的小手了。修長的五指,漂亮的指節,那一切都讓人覺得熟悉,而又陌生。

  「以前,我以為小丸子至少會聰明一點,一直期待著讓你自己發現,」大雨滂沱,打在他的身上,我的身上,我們的身上,可是他臉龐上的堅定而溫柔的表情,卻一點都未曾被大雨打濕,「但是,果然,小丸子還是太笨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駁斥他——就像從前一樣。但是,話未出口,卻如鯁在喉。似乎,已經,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了。

  「——不過,也怪我不夠勇敢,一直、一直都沒有說出口。對不起啊,小丸子,不要生氣啦,我不會丟下你的。」指尖的暖意加深一些,再一些,他與我十指相扣,琥珀色的眼眸中和煦的笑意宛若春季的朝陽,「不會丟下小丸子不管的,永遠不會,因為——我最喜歡小丸子了。」

  雨,晴,霜,雪——不見了,眼前的世界不見了,消失了。倒影在他眼中的仿佛是漫天的雨,又仿佛他倒影在這片恩惠之雨中。整個宇宙模糊了邊界,而只有他眼中溶解的點點星光與燦爛朝陽,成為了整個世界的法則。

  「決定要告訴小丸子了——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你了,是對女生的喜歡。」

  「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歡。」

  「一直都是,所以,不會丟下你的。」

  「永遠都不會。」

  我勾了勾嘴角,想要像從前一樣,給他扯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可是,剛一勾起嘴角,鼻尖便泛起酸意,我那一瞬間竟沒忍住,於是熱切的淚水便又一次滑落。

  已經,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

  >>>[甜。]

  不知不覺,又到了冬天。我遇見,最後一片樹葉。

  最後一片樹葉,晃晃悠悠從枝椏上飄落。沒有善良的老貝爾曼在窗外為我用生命繪畫出一片鮮翠欲滴的常春藤葉,卻有一個連風都嫉妒的少年佇立于那裡——而且,我知道,他在等我。

  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想要踮起腳尖,蒙住他的雙眼,像孩子一樣詢問「猜猜我是誰」,可是,卻錯失了時機,他早早地轉過了身來,向我展顏微笑。

  「早啊,涼太。」由於淋雨患上了重感冒,我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抽了抽鼻子,有些局促不安地紅了臉。

  「早,小丸子。」他伸出手,將一罐熱騰騰的奶茶貼上了我的臉頰。我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接過奶茶:「怎麼不是咖啡了?」

  他微微一愣,繼而竟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啊,這個啊,大概是因為……」

  「——奶茶是甜的吧。」

  握著罐裝奶茶的指尖稍微用力,有溫熱的感覺從指尖蔓延而上直達心口。我彎起了眉眼朝他揚起臉微笑。

  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法國電影《新橋戀人》中那樣的一句話——「夢裡見到的人,醒來就去見他,生活就是這麼簡單。」

  心裡住著的人,醒來就去見他,喜歡就是這麼簡單。

  「涼太,今天籃球訓練還來嗎?」

  「嗯?小丸子你希望我來嗎?由你決定啦。」

  也許生活並沒有變得更好,但也至少沒有變得更糟。黃瀨雖然仍然在為了12月的匯演忙前忙後,但是興許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好歹是每天全勤參加訓練了。現在,站立在我原來的位置,望著球場上的他,卻只覺得全世界的光線都是那樣恰到好處地籠罩在那個人身上,似乎除卻了那個人以外的一切都變得晦暗蕭瑟,不著一絲色彩,都成為了無關緊要的配角。

  也許正是因為兩個人之間的羈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所以眼底的風景,竟也能變得如此不同。

  第一個知道我們在一起的,自然是桃井。當我帶著雀躍的笑容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桃井後,她揚起了秀氣的眉毛,櫻色的眼中是無法抑制的由衷喜悅。她伸出手,緊緊擁住我,仿佛自己的愛情也得到了女神阿芙洛狄忒的垂憐一般:「太好了呢,小丸子!」

  「五月也是喔,要快點和小黑子在一起啊!」我低下頭,彎起眉眼,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時光被席捲而過的冷風切割成晶瑩剔透的碎片,然而這個冬天,因為他們的存在,而一點,一點,變得不那麼蕭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皆大歡喜,全劇終——

  咳,開玩笑的。

  由於臨時改了劇本,本來覺得會寫得很鬧心的一卷瞬間變得愛意滿滿了,大家都好純情好羞澀啊啊o(*////▽////*)q 作者也很純情很羞澀啊!【誰信】

  雖然小丸子一直都是個任性的孩子,但是她也在一點一點地成長著,雖然很慢,但是也有很努力地想要和喜歡的人比肩的地步。這一段是在考試間期放一天假複習的時候寫的(這麼說出來真的好嗎……)寫完這段長長地舒了口氣——能夠心意相通真是太好了。<s>不然更鬧心</s>

  《新橋戀人》裡的那句「夢裡出現的人,醒來就去見他」,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

  再多的話到後記裡再去說吧……在一起後還有很多恩愛要秀o(*////▽////*)q 估計高考封筆前我也就這麼一篇能撒點糖秀點恩愛了讓我寫個爽【。】雖然還有二黃粉絲和奇跡那群熊孩子們的糟心事……我儘量給糟心事減少戲份,祝我成功,阿門……


第30章 Tomato.30

  >>>[配不上。]

  一線光,在漫長得仿佛永無止境的黑暗之中升騰而起。它漂浮於這暗潮湧動的黑暗之中,跋涉,遊弋,搖擺,最終緩緩頓住漂泊的腳步。暗紅色的簾幕被緩緩地拉開,隨之而落下的,是一聲賽過一聲的雀躍歡呼。

  穩穩落入視線中央的,是少年和少年或頎長或窈窕的身影。

  七草一身水藍色長裙及地,象牙白的魚尾髮夾將她淺綠的長髮挽起,她精緻的眉眼含著溫婉的笑意,頸間的水晶項鍊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我緩慢地移動視線,站在她身畔的,是黃瀨。挺括的黑色燕尾西裝,雖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少年修長的身材,卻終因少年的線條還不夠凜冽而顯得有些稚嫩。但是,他站立在那裡,卻依舊仿佛披荊斬棘,打碎黑暗而來的翩翩王子。看見他,仿佛推開了暗夜之扉,仿佛看見了光之甬道。他額前的碎發在鎂光燈下肆意地閃耀著,他勾起嘴角,向著眼前一片黑壓壓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我——這位於黑暗中一隅角落的觀眾,卻在那個時刻,停了半拍的心跳。

  那該是怎樣奇妙的感受?位於舞臺中央閃耀,受著萬人追捧與熱愛的王子,曾一度為平凡的自己走下神壇。他是你的眼中之光,你亦是他眼中的蘋果。身畔的人們都在為他歌唱著讚美的華章,而他所有的溫柔都藏匿在只有你能夠注視的角落。

  太過幸運,得到的實在太多,以至於我在那個瞬間,心上竟掠過了惶惶不安。

  「送走燦爛的晚霞,迎來如水的夜色。」七草緩緩開口,優美而綿長的獨特聲線,縈繞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在這個平安夜裡,我們相聚在一起,回首這一年來度過的日日夜夜,展望歲月如歌的美好未來。」

  黃瀨握著話筒,有條不紊地介面。雖然是已然過時的陳詞濫調,但是經過他們的重新演繹,竟也賦上了一絲清冽而甘甜的氣息。

  桃井在第一個節目進行到一半時才匆匆到場,她摸黑尋覓半天才找到我的所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她釋然地鬆開了眉頭,一邊連連感慨著「得救了」,一邊在我特意為她留下的位置上坐下。

  「五月沒找到青峰君嗎?」我偏過頭,皺著眉頭詢問。

  一提到青峰,桃井就忍不住擰起眉頭:「是啊,那個笨蛋笨蛋笨蛋,又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再也不要管他了啦。」

  「噗嗤,」聽著桃井明顯的氣話,我忍不住失笑出聲。每一次桃井都這麼說,第二天卻還是一臉焦急地在校園裡到處尋覓著青峰的蹤影。這樣的羈絆,經過這麼多年,也已成為了習慣了吧,「好啦好啦,五月就不要再想了,先看節目吧。」

  舞臺上的節目,或是動感十足的現代街舞,或是悠揚婉轉的鋼琴黑管二重奏,或是幽默詼諧的小品。那些炫目的景,琳琅的音,囫圇吞棗般閃過我的眼前,滑過我的耳膜,卻從來不曾留下匆匆的印記。只有黃瀨,只有當他從幕後緩緩走上舞臺之時,我的眼睛才又一次被點燃,注意力才又一次被攥緊。他張開口,他揚起嘴角,他輕眨眼睛——我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拼命地想要記住,記住這一刻他的模樣。

  「嗚哇——二年級的黃瀨前輩真的好帥啊。」又一次報幕結束,當黃瀨的身影消失在簾幕背後時,身後響起了一年級女生陶醉不已的聲線。

  我和桃井在黑暗中對視一眼,我勾起了嘴角微笑,一種奇妙的自豪感從我的心間湧起。

  「就是啊,黃瀨前輩可是我的男神哦。」另一個聲音也隨之響起,附和。那一字一句,都使我的心越加飄飄然,仿佛漫步在渺遠的雲間。

  「咦咦?那豈不是我和麻衣是情敵了嗎?」

  「那可不一定吧,說不定黃瀨前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

  桃井側過頭,朝我投來了玩味的笑容。我低下頭,眯起眼睛,卻忍不住勾起微笑。

  「不是『說不定』,是真的有了啊。」清冷的聲線,驟然刺破剛才熱烈的氣氛。

  片刻緘默,兩個女孩拉扯著長長的失望的歎息:「哎——怎麼這樣——」

  「呐呐,長谷川同學,你難道親眼見過黃瀨君的女朋友嗎?難道……是和七草前輩一樣的美少女嗎?」

  我轉過頭,想要借著微弱的光線,捕捉那少女的身影,映入眼簾的卻只有半個被長髮掩去的側臉,她頓了頓,開口道:「不,是一個——可以說完全配不上黃瀨前輩的女生吧。」

  指尖微微一顫,我身體前傾,整個人幾乎都要轉了過去。方才飄飄欲仙的心情,此時卻驟然跌落穀底,心臟的溫度瞬間跌落冰點之下。

  「什麼啊——好過分,連我和麻衣都比不上嗎?」

  「差得遠了呢。」清冷的聲線,明顯帶著冷笑。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指尖卻驀然傳來溫柔的觸感,我轉過頭,對上了桃井的視線。她向我輕輕搖了搖頭,我咬咬嘴唇,最終還是選擇放下拳頭。

  「什麼嘛,一定是那種黑木耳吧?」

  「肯定是天天纏著黃瀨前輩啦。」

  「那種女人真是太過分了!」

  那些女孩的言論越來越不堪,我的憤怒也即將抵達極點。而就在我將要發作之前,一個節目終了,黃瀨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舞臺之上。那些聒噪的少女這才停止了無意義的謾駡與嘲諷,重新將視線聚集在黃瀨身上。

  我轉過身,極力想要讓自己的注意力落于黃瀨身上,極力想要忘記剛才的那些不愉快——可是,那逐漸變得陰沉消極的情緒,卻如同煙雲般,籠罩在我的身畔,遮掩了剛剛才露出臉龐的陽光。

  >>>[下雪了。]

  走出多功能廳時,驀然抬頭,竟然發現,天空開始飄雪。

  雪白,熒亮的雪花,如同翩飛的輕薄羽翼,在玻璃窗之外旋轉,舞動。湧動的人流都忍不住發出了輕聲的驚歎,也有一聲聲溫暖的「Merry Christmas」,輕盈地墜下,溶解在這片靜謐深邃的白色海洋之中。

  「小丸子,等會兒見到小黃就別露出這副表情了。」桃井側過臉,仿佛循循善誘的大姐姐一樣,伸出手輕輕拍打著我的頭,「把那些不懂事的一年級的話都忘掉吧,今天是聖誕夜呢。」她朝我揚起了微笑,「要好好跟小黃度過啊——真羡慕呢,如果我也能和阿哲一起過聖誕夜的話。」

  桃井的話讓我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可是心卻仍然褶皺著,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完全撫平。我揚起潦草的笑容,道:「五月你平時的行動能力這麼強,怎麼到這種時候就慫了?去跟他講嘛。」

  「小丸子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如果不是小黃表白誰知道你要拖多久!」

  我被桃井噎得啞口無言,只能伸手撓撓頭發,沒種地嘿嘿一笑。

  在校門口和桃井揮手道別,我佇立於雪中,靜靜等待著黃瀨料理好事情過來。雪,下得越發的大了。染著光的,熒亮的,輕盈的,舞動著的雪花,就那麼片刻的時間,竟已將我吹成了滿頭白髮。我一邊後悔著今天沒穿連帽衫,一邊跺著腳抱著書包埋怨著黃瀨的速度。

  隔著漫天紛飛的精靈,我終於在那條道路的盡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仿佛灰暗世界的一抹金黃,瞬間襯亮了整個天地。他先是慢慢地踱著,然後,快步走了起來,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近乎是跑著到了我的身邊。

  「涼太,太慢了!你在生孩子嗎?青峰的還是黑子的?」望見他匆匆而來的身影,我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卻還是佯裝生氣地撅起了嘴。

  「是你的啦,」他年輕清亮的嗓音,不帶一絲陰霾,他的眼中盛滿了笑意,倒影著我,和那漫天的雪,「剛剛我有沒有很帥啊?」

  「有有有,我家涼太帥死了啦。」我一邊毫無誠意地奉承著他,一邊踮起腳尖想要替他撥去頭頂落滿的雪屑。

  ——太高了,夠不到。

  窺破了我的用意,黃瀨眉眼間的笑意加深些:「小丸子,不要作徒勞無功的努力啦——而且,你不覺得一起『白頭』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嗎?」

  我的動作微微一滯,怔忡一秒,繼而難以掩飾的笑意蔓上嘴角。我轉過頭,輕輕抖落了滿頭的白雪,語調故作輕鬆:「涼太,你真噁心。」

  身後的黃瀨難以掩飾失望之情,拖著長長的一聲「哎」,上前一步走到我的身邊:「小丸子,你要相信其實我沒這麼噁心的,這個梗是網上抄來的啦——」

  「什麼,原來你是抄的嗎?!」

  「我、我錯了!」

  我鬆開了故作慍怒的眉眼,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滿滿的喜悅在心底橫衝直撞,撞飛了剛才因為隻言片語而造成的壞心情。我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長長的白色圍巾都拖到了地上。我捂著肚子越笑越厲害,直到最後,差點落下眼淚。

  「小丸子,今天想去吃什麼嗎?」黃瀨見我不起來,也隨著我蹲下了身子,帶著溫柔的笑意詢問我。

  「要,當然要。」我抬起頭,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今天都差點被你搞哭了,你要好好補償我。」

  他眯起了眼睛朝我露出微笑,有一片熒亮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宛如綻開翅膀的蝴蝶:「嗯,走吧。」

  >>>[凶。]

  和黃瀨從M記握著兩杯巧克力聖代走出來的時候,地上已經積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許是還不夠冷,那一層薄雪似乎每一秒都將會融化成晶瑩的水。黃瀨將聖代換到另一隻手上,靠近我的那只手輕輕扶住我:「小心滑哦。」

  「涼太真討厭,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撇撇嘴,掙脫他向馬路對面跑過去,腳底卻猛然一滑,眼前的世界瞬間轉變為了陰沉灰暗的天空。

  「小丸子……」身後傳來了黃瀨又好氣又好笑的歎息。我翻過身來,朝他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順手拍去自己校服上所粘的細密雪屑。

  「聽、聽說那邊最近新造了個自動求籤機哦,」我狼狽地站起身來,一邊拍著雪,一邊有些心虛地顧左右而言他,「今年的新年我們家要去伊豆,看起來是不能一起過了。要不現在就去提前求個簽吧?」

  「遠藤叔叔什麼時候這麼會享受生活了?」黃瀨挑了挑眉毛,卻也沒表示反對。於是我們踩著腳底那似水似冰的一層薄雪,喀拉喀拉地向道路的盡頭走去。

  「說到求籤,前兩天我二姐似乎也來這裡求過啊。」我們在自動求籤機前停下了腳步,在我低頭從口袋裡掏硬幣時,黃瀨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起來。

  我從口袋裡掏出兩枚100日圓的硬幣,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真的假的?她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嗎?」

  「嘛……偶爾也要向小綠間學習一下的。」黃瀨笑著接過我遞來的硬幣,塞進了投幣口,「你猜結果怎麼樣?」

  在雪中凍僵的求籤機停頓數秒,終於重新抖擻起了精神,勤奮地運轉了起來。一眨眼的功夫,屬於黃瀨的那張紙條飄落了下來。

  「我猜?大吉唄。」在他彎腰去拾的工夫裡,我抬手投入了我的那一枚硬幣。

  一聲脆響,又一張紙片飄然落下,我急不可耐地拾起,卷開。

  動作瞬間凝滯。

  「第七十七號簽,凶。欲理新絲亂,閒愁足是非。只困羅網裡,相見幾人悲。」

  願望,難實現吧。疾病,不能安心吧。遺失物,難找到吧。盼望的人,不會出現吧。搬家,壞吧。旅行,壞吧。結婚交往,壞吧。

  「不是的,」黃瀨讀完了他的簽文,悠然地又將紙簽卷了起來,想要塞進口袋,「是凶哦。小丸子,你的是什麼?」

  我抬起頭,朝他勾了勾嘴角:「涼太,我覺得我好像又作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you zuo you die no yi wai!

  二黃的粉絲團還真是恐怖啊,小姑娘的嫉妒心也是很嚇人的,小丸子要挺住哦~

  不過我覺得現在小丸子的狀態:一個最好的閨蜜+一個最好的男朋友,簡直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態沒有之一!

  順便一提小丸子他們求的簽的簽文是淺草寺的真簽哦,不過有預見性的那張簽在後一章就是了=L= 這裡的這份……大家就當小丸子自己在作死吧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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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Tomato.31

  >>>[收好我的小吉。]

  黃瀨在怔忡一秒後爽朗地笑了起來,連連擺手,把他自己的那張紙條又重新在我的面前卷開:「封建迷信這種東西都不准的啦,小丸子你看,我的也不是太好。」

  我隨意眄了眼他的簽文,是不太好,但也比我強太多——「第四十八:小吉。見祿隔前溪,勞心休更迷。一朝逢好渡,鸞凰入雲飛。」

  你的願望,如果能正確把持內心的話,不久就能實現。

  你的健康,疾病可能會拖一段時間,但是一定會好起來的。

  失物,會出來的吧。盼望的人,會來得晚一些吧。搬家,起初不太好,不久就會好起來的吧。感情,會順利起來的吧。

  「這個小吉,小丸子就收著吧。」黃瀨將那張薄薄的紙條塞到我的手中,他的嘴角揚起,掛著獨屬於少年的意氣風發,「反正我也不需要這種東西啦,我的生活已經是大吉了。」

  我垂下了眼瞼,有些難過地緊了緊手中的紙條:「雖然這麼說,但是果然還是會有些灰心吧……」

  「沒事的,我姐姐都抽到過凶呢。」黃瀨從我手中拿過那張凶簽,隨意地卷了卷便扔入了垃圾桶。他拍拍我的肩,微笑起來,「你看,我姐姐這麼厲害的人都抽到凶了,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准的吧。」

  「所以說——小丸子只要好好地收著我的小吉就好了!」黃瀨的聲音忽的變得明亮起來,迎著這漫天熒亮的雪,「下一次,一定會求個大吉來送給你的!」

  我仰起臉,望著他,逆光而立。那翩飛的光,為他還未變得太過淩厲的線條鍍上了一層銀邊。

  這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笨拙的誓言,卻似乎——比任何的山盟海誓都要珍貴。

  「嗯,好的,加油吧,涼太。」我勾起嘴角,笑意加深一些,握緊了手中的小吉。

  >>>[改變。]

  新年是在伊豆度過的。

  沒有黃瀨的陪伴,與一眾好友也沒有聯絡,縱使有溫泉相伴,難免有些寂寞。那天我隨便搭了件外套,赤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仿佛一條被囚於動物園中的雪狼——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紙門被豁然推開,站在門後的哥哥見到我,微微一怔:「喂,怎麼只穿怎麼點,你這是在表演什麼行為藝術?」

  「宣洩自己被囚于伊豆的不滿情緒。」我煞有介事地回答他道,緊了緊自己的外套。

  「小心被老媽看到,又要罵你。」哥哥轉身關上門,臉上忽的堆起了滿臉諂媚的笑。我渾身一顫,因這笑容而退後幾步:「你這是什麼恐怖的表情?」

  「親愛的妹妹喲,你的哥哥殿下有一事相求。」不顧我嫌棄的表情,哥哥卻徑直湊了上來,那滿臉猥瑣的表情也在我的面前被無限放大,「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姓綠間的男孩子啊?」

  「離、離我遠點!你真噁心!」我猛地一把推開他,蹙緊了眉頭,黃瀨都還沒靠這麼近過呢,「是又怎麼樣?怎麼,你看上人家了?」話音落下,我朝他挑了挑眉毛。

  「去你的,你哥還沒出櫃。」哥哥嘖嘖地說著,擦了擦拳頭,「那男孩子怎麼樣?應該靠得住吧?等你們第三學期開始了讓他幫我轉送些東西。」

  我偏過頭,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東西?」

  哥哥重重地點頭:「嗯,沒錯,東西。也就是些小玩意兒吧,鮮花玩具情書之類的……」

  我瞬間睜大了眼睛,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哥哥:「你要送那些奇怪的東西給誰啊?」

  哥哥怔了怔,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兩手的食指有意無意地互相觸碰著,「是這樣的……最近,你親愛的哥哥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美麗的她的美麗的姓氏是綠間……」

  「哈啊?你別告訴我你看上了綠間的寶貝妹妹。」

  「賓果!不愧是我妹妹,夠機智!」哥哥眼睛猛地一亮,打了個響亮的響指。

  「賓你個頭啦,你竟然對小學生下手,喪不喪失啊!」我瞬間瞪大了眼睛,猛地拍擊著桌子,「綠間師傅那種一看就是重度妹控的傢伙肯定不會幫你啊!再說了,黃瀨姐姐怎麼辦啊!」

  哥哥的動作一滯,繼而,一抹與他方才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符的苦澀笑容劃過嘴角。他故作老成地搖著頭,連連歎息:「別提了,不想追了,太難了。」

  「都追這麼久了,我都覺得你們快要在一起了。」我以手托腮,嗟歎不已,「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哥哥沒有抬頭對上我的眼睛,面對著我悲傷的質詢,哥哥的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苦笑:「嗯,是呀,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人,是會變的嘛。」

  我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那個「變」字,或許已經輕微地觸痛了我的心。我想起了籃球隊,想起了曾經我們共同走過的路。也許是最近黃瀨給予我的小小幸福太過突然,以至於我竟然忘記了那些曾讓我夜不能寐的悵然與悲傷。

  是的,改變,他們都在改變,以我們無法想像的速度轉身,去往我們無法抵達的遠方。

  「就像是,你現在看涼太那個小混球挺喜歡你,但是你不能保證以後他碰到了個□□美顏不會被牽著走,你說對吧?」哥哥抬起頭來,又一次擺出了故作老成的模樣。而他的這個隨心所欲的比喻一瞬間激怒了我,我抬起腳,狠狠地給了他一踢:「滾你的,別以為涼太跟你一樣會對小學生下手!」

  說完我便氣呼呼地沖出了房間,推開紙門的一瞬間,漫天飛雪被狂風裹挾著往我的脖子裡鑽來,我急忙又推上門,卻還是不免被吹得滿臉白雪。

  垂下頭,黑色碎發無精打采地從耳畔耷拉下來。我伸出手,抹去了臉上的雪水。

  >>>[六分之一的概率。]

  第三學期,相安無事。

  實話說來,第三學期作為傳統意義上的考試期也沒有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活動。

  籃球訓練還是照常進行,只是青峰和紫原是再也沒有出現過。在學年最後的訓練結束後,籃球館那邊的一年級生熱鬧地互相贈送著糖果餅乾汽水,互相勾肩搭背著約定明年再一同奮鬥。而同那邊比起來,我們二年級這裡——實在是有些太冷清了。

  方才匆匆跑出去的黃瀨頂著一頭粉白的櫻花沖了進來,帶來了一盒棒棒糖。他將棒棒糖扔給我和桃井,自己倚在牆上,隨意地拍去碎發間的一瓣櫻花。

  「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虹村隊長給我們發了巧克力吧?」我拆開一根棒棒糖,卻遲遲沒有動口,怔怔地盯著手中那有著些微瑕疵的晶瑩小球,「當時小亞小美還在啊,大家都還在。」

  我抬起頭,望向球場那邊的少年們。黃瀨揮著手招呼著黑子、綠間和赤司來吃糖,籃球砰然落地,赤司轉過身來,一赤一金的眼中是一片深邃寧靜的海。

  「是啊……現在大家該退的退該轉的轉該走的走,」桃井想起了遠在大洋彼岸的小亞,想起了為了學習早早退部的小美,想起了即將離開校園的虹村前輩,想起了忽然分崩離析的大家,櫻色的眼中閃過了點點落寞,「新的一年,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一年的櫻花,開得格外熱烈。通往學校的長長的坡道,飄滿了一路的粉白。重重疊疊,花蕊翻卷,將整個天空染成了一片粉,一片白,一片寂靜歡喜。我和黃瀨每天,便是在熹微的晨光中,跋涉過這以櫻花鋪就的蜿蜒道路,走向我們的帝光。

  「最後一年了呐,真希望和小丸子分到一個班。」黃瀨故作輕鬆地說著,將包隨意地擱置在腦後,「這樣見面就方便多了吧。」

  「嗯。」我鼻尖微紅,點了點頭。心中默默計算起了實現這一心願的概率,一個年級,六個班級,六分之一的概率,不大,不小。

  然而,在分班欄前,我們還是不約而同地垮了垮肩膀。

  又一次,沒有分到同一個班級。這廂,黃瀨和七草的名字緊緊相挨,而我的名字,則和赤司的相距不遠——有點像一個悲傷的隱喻。

  黃瀨在頭一陣失望過去後,也未被沮喪籠罩太久。他爽朗地笑了起來,揉了揉我的頭髮:「小丸子別露出那種表情嘛,你是A班我是F班的,一頭一尾很容易被分到一組的。」

  我歪過頭,有些潦草地沖他笑笑,心裡也清楚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A班,F班,一頭一尾,不能說集體活動被分到一組的概率有多大,就是兩個教室間的距離,也相隔了重重疊疊的走廊和樓道。

  「我中午和放學都會來A班找你的,小丸子不會等太久的——唔,除非老師拖課。」在樓梯的轉角分道揚鑣時,黃瀨撓了撓他淺金色的碎發,朝我安靜地微笑了起來。

  我揚起臉,也故作輕鬆:「嗯,好啊,說定了,讓我等太久就砍了你。」

  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有光從窗櫺上切下,恰到好處地,打亮了他的臉龐:「嗯,不會的。」

  他轉身上樓,我駐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遠去,轉身,消失在光芒的盡頭。

  陽光透過雲層,輕柔地籠罩著這個世界。光,切過窗櫺,切過樓道,切過走廊,落在少年年輕得還來不及起一絲陰霾的眉眼間。我走過走廊,走過那滿世界的光,走進了那最後一段,名為國三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主旨強勢插入,當當當!

  提前祝大家兒童節快樂噗嘿,今天我們班主任在跟我們說起端午假期時甚至直接說「你們兒童節放假的時候……」引來一陣熱情的掌聲!

  終於進國三了呐!這裡呼應了一下9個月前小丸子無意中提起的綠間妹妹……不知道有誰還記得【望天】

  順便我們考試日程已經出來了……6月29日全部考完,默默地望著剩下的存稿……(說好的暑假前完結呢我又機智了)


第32章 Tomato.32

  >>>[請假。]

  天光剪開幾瓣櫻花,那飄搖的精靈搖曳著柔弱的身軀,在裹挾了些涼意的空氣中輕舞,迴旋,半推半就似地最終落在了我的發間。

  黃瀨放下手中的筷子,抿了抿嘴,伸手替我輕輕拂去了滿頭的櫻花。

  「小丸子生日就要到了呢。」那被他蠻橫地驅趕出境的柔弱櫻花碎裂在我的身畔,我垂下眼瞼,恍恍惚惚對這薄命的七日之殤生出了一些同情。

  「嗯,是啊,今年就別送什麼發帶了。」我拉扯著自己的一頭短髮,前兩天剛剛去日向家的理髮店重新修了頭髮,現在頭髮又回到了齊耳的長度,細密的髮絲每天在我的頸間折騰,教人一整天都不得安生。

  黃瀨勾了勾嘴角,重新拾起筷子,將他便當盒內的一塊天婦羅夾到了我的碗裡:「嗯,我知道了。對了,小丸子,今天下午的訓練……我想請個假。」

  「嗯?模特事務所的光安小姐?」我挑了挑眉毛,抬起了頭,望著他向我默默頷了頷首。

  他根本不用開口,我懂,我都懂。其實我早就應該發現了,從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初冬……不,甚至是在更早一些的秋天,這些端倪就已經太過明顯,教人不能不置之不顧。

  他眼中熄滅的光,從來就沒有再次為之燃燒過。他同身邊那些倦怠的少年相差無幾,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也覺得累了,也覺得疲倦了,他的熱情也被這連綿不斷的勝利與讚譽磨得越來越小,小到不見了。

  我想起他曾經詢問我,帶著點苦澀的笑意——「小丸子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還站在這裡?」當時,我不懂,而現在,我更希望自己依舊不懂——他是為了我。

  他沒有走,他還在,卻不是為了籃球。

  也許我該為自己的稚嫩的愛情而感到三生有幸,但是,這也卻恰恰與我真正想要的背道而馳。無數次想要開口,想要讓他重新愛上籃球,想要讓他再一次在球場上閃耀光芒,就像曾經一樣。

  風,是安靜的,從櫻花瓣間吹來,帶了點獨屬於春天的甜味。雲,是飄逸的,在藍空之中自在,帶了點偏執的少年意氣。有揮之不去的旋律縈繞在靜謐安穩的空氣之中,卻也如此相得益彰。

  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卻又一次如鯁在喉,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什麼歌?」我抬起頭,那由風送來的歌聲,清晰地在耳畔詠歎著。

  「Amy Diamond的《Heartbeats》吧?」黃瀨用筷子抵著唇,望著遠空,「學校廣播台的品味今年總算是有所改善了啊,去年小七草他們實在是太循規蹈矩了。」

  「今年的播音員不是小琉璃了吧?」我側耳傾聽著那淡淡的旋律,在耳邊流淌,那旋律仿佛是水,有生命的水,伸出手就能掬起一捧似的,「還挺好聽的。」

  那如水般緩緩流淌的樂聲最終還是走向了末尾,踩著尾音響起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清冷的聲線,帶著點遺世獨立,帶著點曲高和寡,帶著點不近人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又是一年春華,惟願流年安穩,歲月靜好。我是播音員,二年A班的長谷川早季。」

  名字劃過耳朵,飄飄忽忽地在心上打了個轉。我似乎回憶起了什麼,隱隱約約,然而那記憶卻又那麼調皮,扭扭身子就消失在了眼前,抓不回來。這廂黃瀨的便當盒已經見底,我也不好意思再腆著臉讓他等我,便快速地扒完了最後幾口蓋上飯盒,和黃瀨一起,踩著滿地的落花,沐著早春喜人的天光,走出了那片仿佛為帝光的情侶天造地設的櫻花林。

  「喔,對了,請假的事情,小丸子記在心上了吧?」

  我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和落於那之下的薄薄的一片影子,悶聲道:「嗯。」

  >>>[那樣的女生。]

  一整個下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教室中彌漫著春季特有的淡淡花香,也暈染了春季的懶散。我撐著手靠在窗邊,細數天邊的雲卷雲舒,心下未免有些落寞。只是我也說不清道不明,那落寞的來源。

  回教室後我便徑直走向赤司向他報告了黃瀨請假的事,意料之中,赤司也只是眨了眨那雙異色的眼睛,那只金色的眼睛在陽光下耀著刺眼的光。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總覺得,現在的赤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難以親近。

  第三節課的下課鈴一打,我便匆匆收拾好東西沖向體育館,然而剛走到體育館門口,卻發現老師上課分發的一張講義被遺漏在了台板裡。我一邊罵著自己笨蛋,一邊又逆著人流匆匆折回。未想到了教室門口卻發現已經人去班空,前後門都被緊緊鎖住。我攥緊了把手,卻只能感受到金屬猛烈的撞擊聲,似乎它也在嘲笑我的馬虎大意。我一邊在心裡暗罵著值日生偷工減料,一邊走到前後門的中間,一蹬腳,爬上了那位於上方的窗戶。

  國一國二的時候,有那麼幾次,整個班級都被鎖在門外,而粗心馬虎的班長則將那串關乎全班幸福的鑰匙落在了教室裡。在所有人都為之撫掌歎息,推三阻四不肯去年級組或閘房間拿鑰匙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兩位勇士,義無反顧地攀窗入室,引來一片讚歎與掌聲。而現在,終於輪到了我自己成為那勇士了。爬上窗戶的時候很順利,我推開窗門,竊喜窗門沒被鎖上,剛想小心翼翼地踩著靠門同學的那張桌子降落,樓道的盡頭卻驀然傳來了年級組組長的咳嗽聲。我心裡一驚,腳下便打了滑,整個人從窗沿上直截了當地摔在了桌椅之間。一陣叮鈴哐啷的響聲,伴隨著咬心的疼痛。我揉著摔疼的部位爬起身來,見年級組長並沒有發現我,不由松了口氣。

  找東西費了我一番時間,等我再次翻窗而出的時候,偌大的教學樓已經人去樓空。初春時節還未擺脫冬季的陰影,天還是慢得匆匆,暮色已經四合。

  渾身上下蟄伏的巨大的疼痛讓我的步子也變得極緩極慢,我左腳重右腳輕地,一步一步,艱難地下著樓梯。然而在路過鞋櫃的時候卻驀然停下了腳步。

  黃瀨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長得到了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與他一齊的,還有一個少女纖細的身影。

  又是司空見慣的表白場景,我低下頭苦笑起來。以前還總將這種事當成好戲來看,現在身份變化,這種情形再度上演,我心中卻是微妙多過了好奇。

  「唔,長谷川同學,對不起,我不能答應……」黃瀨有些為難地撓著頭髮,儘管這種情形已經上演了數千數百次,他還是不能做得遊刃有餘。

  長穀川這個姓氏讓我在一瞬間皺了皺眉頭,側過臉想去仔細端詳那少女的模樣。可是,她的臉龐被隱沒在齊耳的短髮之後,教人看不分明。落在眼底的,只有一個削瘦清冷的剪影:「黃瀨學長,我覺得,你沒有必要為了遠藤學姐這樣的女生而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清冷的聲線,有些遺世獨立,有些曲高和寡,卻讓我在一瞬間回想起了一切。在那櫻花林中的聲線,是她,在那靜謐黑暗中的聲線,也是她。

  提到了我的名字,不止是我,連黃瀨都有些訝異。他揚了揚眉毛,張開口,似乎剛想詢問她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卻終究還是放棄。他搖搖頭,嘴角勾起了一抹包容的笑:「長谷川同學,這是我的事,請不要隨意品評好嗎?」

  不同于其他女生在一刹那的梨花帶雨,眼前這個少女卻明顯多了份冷漠和倔強,以及一分通曉一切的篤定。她的聲音不徐不緩,卻字字攥緊了要害,宛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刃,戳刺著我的心臟:「黃瀨學長,我認為遠藤學姐並不配得到你的溫柔和關心。她只不過一直在接受黃瀨學長給她的一切罷了,而她給予你的那種程度的回報,我可以給,那些女生可以給,所有人都可以給。」

  「我們都非常仰慕黃瀨學長,如果黃瀨學長和七草學姐那樣的女生在一起的話,即使是我們也心服口服。但是,我們卻絕對不能接受學長和那樣子的女生在一起。」

  「喜歡是兩個人的事,這樣一味付出的黃瀨學長,這樣一味接受的遠藤學姐,我看不下去。」

  清冷驕傲的聲線,冷靜,沉著,卻也帶著些小女生心氣最惡毒的猜度和詆毀。也許我作為一個國三的學姐,該去原諒那些學妹的冒犯衝突。可是,她的那些話,穿過耳膜,抵達心中,竟也引起了共鳴。我背靠在鞋櫃一旁,連心都在質詢自己——我,為了黃瀨,做過什麼?

  「『那樣的女生』是怎樣的女生?」沉默半晌,黃瀨終於還是開口,聲音帶了點少有的怒氣。細碎的金色劉海之下,他的目光忽而變得銳利了起來。

  他好像是……生氣了。

  「長谷川同學,我想你也許根本不懂得『喜歡』是什麼吧。」

  「黃瀨學長也不懂『喜歡』是什麼,」最終,那短髮少女輕聲笑了笑,「但是學長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那也一定比長谷川同學懂得多,」黃瀨重重關上了鞋櫃的門,揚起下巴。夕陽的色彩加重了些,靜謐的空氣宛如流水,「我喜歡的,可只有遠藤一個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這句話的尾音,染著他無限的少年意氣,淡淡地溶解在了黃昏的景色之中。我靠著冰涼的鞋櫃,一點,一點,仿佛失卻了全部氣力一般,蹲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疼痛地呼吸尖叫著,而我卻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力。

  我低下頭,輕輕撫弄著剛才摔痛的膝蓋,這才發現,那裡被劃開了一個半指長的口子,有細密的紅色血珠點點湧出,和我落下的淚水糅雜在了一起,鮮豔得不那麼刺目了。

  是喜悅,他是那樣堅定而溫柔地說著我的名字,他的唯一;是委屈,我的生活被那樣一雙雙冰冷的眼睛所窺伺,所侵襲,所譏笑,所謾駡;是憂懼,害怕著在即將到來的未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付出與收穫不成正比,然後像我哥哥那樣,義無反顧地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輪考試前最後一更,寫國一國二那群熊孩子還是很鬧心的,整個人都不太好。

  好在熊孩子之後應該是不會出來了,小丸子和二黃要挺住哦!

  還剩下的半個月都在考試啊……下周第一輪,下下周第二輪,中間會抽時間更新。

  現在看著第一輪九場考試真的好想死_(:з」∠)_後天要去考會考實驗考QUQ 我現在好虛好虛好虛啊……各種緊張,求人品!!!QAQ 【晚了】


第33章 Tomato.33

  >>>[請閉上吧,眼睛。]

  15歲生日那天我收到了黃瀨給我的禮物,不再是五彩繽紛的發帶,而是一個方正的盒子,用亮金色的彩紙細心包裝,握在手中沉甸甸的,有種充實而富足的感覺。我用力晃了晃這盒子,放在耳邊,想側耳傾聽這其中的古怪玄機。

  「生日快樂哦。禮物,要回家之後才能拆哦。」黃瀨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有點調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當然知道。」這神秘的盒子吊足了我的胃口,我不高興地撇撇嘴,把盒子放進了書包裡,「最好不要是俄羅斯套娃一樣的盒子套盒子。」

  「噗,怎麼可能啦,我像是那種人嗎?」黃瀨輕笑了一聲,卻又很快斂起笑意,琥珀色的眼中莫名升騰起了一些憂心,視線落在了我膝蓋上的紗布之上,「小丸子的腳怎麼了?」

  「昨天想當勇士翻窗,一不小心就……」我故作不屑地聳聳肩,將真實的情況說了一半,隱了一半。

  黃瀨也沒多想,倍感同情地點了點頭,笑意便又重新攀上了他的眼角。

  沿著坡道而上的櫻花早已凋落,等她們再一次盛開時,便是我們那漫長的奇跡歲月真正落下帷幕的時刻了。站在15歲的起點,我的心卻仿佛被蒙上了一層擦洗不去的灰塵,不再是14歲時的透明澄亮,莫名……多了些惴惴不安和患得患失。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漏下,斑斑駁駁的光點灑落滿地。陽光在他金色的發梢間追逐嬉戲,明明滅滅。我抬頭望向他的側臉,心中的褶皺加深了一些,再一些。

  「小丸子,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嗎?」黃瀨顫了顫睫毛,扭過頭來看我。

  我朝他揚起了嘴角:「嗯……想了很久,還是有些事想和涼太說。」

  眼睛,有眼睛。像《愛德華大夫》中那圍繞了整個世界的眼睛一樣,我仿佛置身於黑暗之中,與我作伴的,只有一雙雙寫滿惡毒與猜忌的眼睛。我的背後有眼睛,長穀川的眼睛,我的身邊有眼睛,長穀川的眼睛,我的面前有眼睛,也是長穀川的眼睛。一雙又一雙的眼睛,一個又一個長穀川,她們監視著我,譏笑著我,咒駡著我。那些眼睛嫉妒著我所擁有的一切,那些眼睛猜忌著我所付出的一切,那些眼睛最後都會幻化成空氣中浮動的油膩的流言蜚語,粘住了蝴蝶撲綻的雙翼。

  「如果涼太最近覺得很累的話……籃球訓練,就不用來了。」

  「赤司很早就說過涼太不用來了,都是我不好,明明你都這麼忙了,還一直叫你過來。」

  「最近……涼太很累吧?好好休息啊,籃球隊的事就……不要再……那麼操心了吧。」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些,再一些,直到連我自己都覺得酸澀。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飄渺,心裡的疼痛與自卑也正以幾何倍數增長。

  眼睛,你們說我從來都沒有對他好過,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那麼現在,你們看。

  眼睛,你們說我從來都只會束縛住他自由的腳步,從來都只會讓他覺得困窘,那麼現在,你們看。

  我也會給他自由,給他溫柔,給他一切他所想要的——

  所以,請閉上吧,眼睛。

  黃瀨站在原地,怔忡片刻,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然後,有一些笑意浮現在他的嘴角,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朝他仰起臉,已經盈滿了淚水的眼睛強撐著,卻又莫名抱了點希望——希望他拒絕我,希望他對我說他來籃球隊不是為了我,希望他對籃球的愛依舊是這樣,從來都沒有改變。

  可是,他卻開口道:「嗯,好。謝謝啦,小丸子。最近該怎麼說,小丸子意外地貼心呢!」

  我怔在了原地,勾起嘴角,隨即拉扯出一個潦草的笑容:「那是當然的啦,我可是要成為宇宙第一溫柔賢慧貼心可愛的女朋友呢。」

  「噗——那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原來,他也改變了。

  >>>[我可以相信你。]

  從教師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桃井捧著一疊作業站在門口,有些憂心忡忡地凝望著我。

  「喲,五月。」我有氣無力地朝她伸手,潦草地笑了起來,「剛剛的話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一點點,」桃井垂下她長長的睫毛,有些心虛地望著手中的那疊寫得密密麻麻的作業,卻又很快抬起頭,換上了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不過我說,小丸子你們班主任用詞也太過分了吧?」

  「嗯,是啊,那個女人……」我聳聳肩,「誰讓A班都是赤司這樣的好學生,我本來就是學渣,拖著班級的後腿,現在又擔上了早戀的罪名,更加十惡不赦了。」故作輕鬆地聳肩,其實我的內心,也飽漲在苦澀的海水之中。

  班主任帶著嚴肅的表情,指責著我令人沮喪的成績,指責著我不被看好的戀愛,指責著我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所寫下的一切。

  她說,像我這樣成日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終有一天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她說,我和黃瀨稚嫩的愛情從開始便是個錯誤,終有一天會勞燕分飛,就像她這麼多年來見證的那些所謂的愛情;她說,黃瀨有著體育特長色的本事和資格自然可以這樣瀟灑地揮灑青春,而一無所有的我又憑什麼能夠與他並肩?

  她的話語是那樣一針見血,讓我一切的擔憂與不安無處遁形。我站在她的面前,不知所措地傻笑著,眼淚卻不聽話地在眼眶裡打著轉。她的視線犀利地捕捉到了我眼中的淚光,於是她仿佛一個驕傲的贏家,趁勝追擊,落井下石:「你看,哭了吧?要是現在不分開,以後要哭的時候更多。」

  我忽然想起了黃瀨送給我的15歲生日禮物——那,是一個漂亮的水晶球。旋開開關,會有漫天飛揚的白雪簌簌落下,七彩的燈光在兩個小人兒的臉龐上流光溢彩,伴隨著《聖誕快樂》的音樂,宛如童話般精緻美好。可是,令人有些難過的是,縱使是童話,那兩個可愛的小人卻終究是被一輩子囚禁在透明的水晶球之中,像被判了無期徒刑那般,今生今世都不得脫身,只能受著球外人惡毒的觀摩與品評,卻永遠都沒有辦法開口,討得一些可憐的屬於自己的自由。

  走過灑滿陽光的透明甬道,桃井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不過,也沒關係啦,小丸子。小黃可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誰能比你們彼此更瞭解對方呢?那種話就當耳旁風一聽而過吧!我相信你們可以走到最後的。到時候我可是要來當你們的伴娘的啊!」

  「嗯!」我朝身旁的櫻發少女揚起了嘴角,「嘿嘿,到時候伴郎可就是小黑子咯?」

  身旁的少女微微一愣,臉羞得通紅:「小丸子——!」

  我剛想開口繼續調侃她幾句,迎面卻看見了黃瀨。桃井連忙伸手向走廊盡頭的黃瀨揚了揚手臂,而看到我們的黃瀨也加快了步伐走到我們面前。

  「小丸子,小桃子——剛剛還一直在找你們呐,一起吃午飯嗎?」

  「哼,小黃你找的明明是小丸子,我只是一句附帶上的吧?」桃井有些不滿地鼓起了臉,側過了頭,「我才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再見!」

  「五月當然要去找小黑子啦,我們怎麼可以破壞他們的二人世界呢?對吧,涼太!」我望著桃井離去的背影一邊笑著一邊這麼說道。沒走幾步遠的桃井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紅著臉朝我們大聲嚷嚷了起來。

  笑夠了,鬧夠了,桃井這才真的朝我們揮揮手走開了。「沒想到小丸子除了欺負我之外還這麼喜歡欺負小桃子,」黃瀨強忍住笑意,道,「真是超級過分啊。」

  「哪有欺負,這明明是滿滿的愛意好吧?」我朝他揚了揚下巴,不屑一顧。

  「對了,說點正經的,剛剛你們班主任找你了?」忽然,黃瀨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也消弭得無影無蹤。

  我怔忡一瞬,心中剛剛平復過來的心情又難免褶皺了起來。

  「嗯,是啊,上一次數學又掛了,59分。」我訕訕地笑了起來,「真是……超級丟人啊,明明坐在赤司旁邊還這樣……然後就光榮地被老師找了。」

  「我覺得59分又不算差,就1分而已嘛。」黃瀨鼓起了嘴,也替我義憤填膺了起來,「而且上次年級平均也就71分,老師們還真是小題大做。」

  「嗯,不光小題大做,還一直在說你成績好,被海常招了去。」我抬起頭,天光被隱沒在厚重的雲層背後,他的臉龐一半陰影,一半光亮,看不清輪廓。

  他微微一怔,繼而垂下了眼瞼:「啊……是啊。」

  「桐皇,秀德,不是都很好嗎?為什麼要去神奈川啊?」從東京到神奈川,步行一個小時,車程三十分鐘,看起來似乎並不那麼遙遠,可是與如今一個坡道的距離相比,卻仿佛滄海。

  「唔……媽媽沒有跟小丸子說麼?」黃瀨有些頭疼地伸出手撓了撓頭發,「明年大姐要結婚了,要搬到神奈川去住。媽媽不放心姐姐,就叫爸爸在姐姐家附近找了套房子,我們年底就要搬過去了。」

  「哎?搬家?」我瞬間怔忡在原地,心中有什麼,纏繞著交織著一起嘶吼了起來——是感慨,那個從小陪我們一起長大的長髮姐姐竟然也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是悲傷,一同維繫了十年的羈絆竟然在彈指瞬間就要消失不見,分崩離析,「總覺得……太倉促了吧——」我拖長了尾音,委屈地皺起了臉。

  「是啊,我們也這麼覺得,不過媽媽去意已決啊。」黃瀨無奈地聳聳肩,「而且我們家那套房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各種年久失修,基本上已經不能住了。不過,小丸子你放心好了,我會每天回來看你的哦。」

  「每天回來看我?籃球不打模特不做就來看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下了頭凝視著自己被午後陽光打落在臺階上的影子。在這片臺階之上,我的影子被分割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卻怎麼都無法同身旁的他並肩。

  他怔了怔,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的不切實際,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嘛……我的意思就是,不管考到哪裡去,我們都是不會變的,相信我!」

  「嗯……大概吧。」我故作輕鬆地回答著,單腳踩著臺階,蹦蹦跳跳地下了樓。他跟在我身後,不徐不緩,微笑著看著我孩子氣的背影。

  我跳下最後一級臺階,抬頭望向他。陽光正好,微風不噪,滿世界的天光襯亮了他年輕的臉龐。我揚起臉,朝他微笑,可是心,卻癟起了臉,泫然欲泣。

  我忽然想起我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裡的那句話,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強迫著自己去相信——「我可以相信你,可是卻無法相信未來。」

  你,會改變嗎?在我所無法看見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唔,第一輪考試考完了,回來後慢吞吞地碼完了這一章。

  感覺已經到12萬字了呢,不過應該40章之內就能完結了。結局大家不用擔心。

  一回家就查到了分數,心情瞬間跌落到了穀底,偏科是越來越厲害了,而且最要命的是偏的還是數學。

  這一章其實包含了自己挺多的心情的,包括考試沒考好的壓抑,包括被人暗地裡用惡毒的眼神揣測的恐懼,包括對於變化的擔憂……很多很多事情。

  小丸子面對的壓力比我多多了啊……我不能再這麼消沉下去了,即使是強顏歡笑也要和小丸子一樣堅強起來QAQ

  糟心事就不多說了也影響大家的心情,接下來還有四場決定未來大學的考試啊,大家祝我好運QUQ

  下一次更新大概是在29號以後啦,大家請等著我哦【揮】

  【注】文中提到的那句話,也就是內容提要裡的那句話,來自夏茗悠的《愛殤》


第34章 Tomato.34

  >>>[Girlfriend。]

  「退部?」望著我遞給他的申請書,赤司抬了抬他那雙金赤分明的眼睛,「你確定?」

  我咬了咬嘴唇,點點頭。

  赤司沒有多餘的語言,從筆袋裡抽出一支黑色水筆,瀟灑地揮筆寫下了「批准」兩字。

  「喂,」看著他那流暢肆意的動作,我忍不住開口,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走?沒什麼挽留我的話?」

  「是你要走,沒什麼可以挽留的。」赤司蓋上筆蓋,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不容更改的事實,「自己做的決定,他人無權插手。」

  我撓撓頭,有些興味索然地從他手裡接回了那份退部申請書。

  退部的原因說來也很簡單,現在國三學業繁重,我沒多餘的精力再去管理籃球隊。但是,如果要往複雜裡說,只能說現在的籃球隊再也沒有我曾經喜歡的樣子了。

  當初和桃井說起我要退部的決定後,她瞪大了眼睛,以難以置信的眼神悲傷地注視著我。她的眼睛紅腫著,似乎昨晚才哭過:「連小丸子……都要走了嗎?」

  我垂下了眼瞼,抿了抿嘴唇:「嗯……接下去我真的是想好好拼一下海常了。照我現在的成績……是沒辦法和涼太考在一起的呢。」說完,我朝她勾起了一個傻笑。

  然而,她櫻色的眼睛卻黯淡了下去,恍惚有星辰從她眼中墜落,我看見她的眼中忽明忽滅地閃爍著的,是漫長的悲傷:「這樣子啊……這樣子啊……果然大家,都在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拼命奮鬥著啊。」說罷,她朝我笑了笑,「大家都這麼努力……我也得抓緊才行啊!」

  明明是鼓舞人心的話語,她向我勾起的笑容,卻讓人的心猛然一緊,繼而無法收拾地酸澀了起來。

  「喂,顧問君,你高中考什麼,決定了嗎?」回想起桃井的話語,又聯想到這些天一直出沒于國三樓道間的招生人員,我忍不住多嘴問道。

  「洛山。」答案簡潔明瞭,卻讓我忍不住張大了嘴。

  「洛山?京都?那麼遠?你還追不追小琉璃了啊?」

  也許是我太過大驚小怪,教室裡的同學無不朝我投來的異樣的目光。我連忙緘默,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地望著眼前的赤發少年。

  他不為所動,他毫無表示。他將黑色水筆放回筆袋,順手理了理桌面上的一疊稿紙。

  「呐,顧問君,你不會也變了吧?」我拉開他座位前的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投向他的眼神莫名帶了份悲傷,「你是不是也不喜歡小琉璃了?」

  面對我一連串的問句,他雙色的眼眸中沒有流露過多的感情,甚至連紫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厭煩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或者應該說,是什麼都已經沒有了。他整理完手中的那疊稿紙,終是開口——「我從來沒有承認過。」

  我的動作滯在原地,我垂下眼瞼,盯著自己褶皺的黑色校裙發怔。

  是啊,距離初二,已經過去一年了啊。

  再怎麼強烈的喜歡,到最後,也是會磨滅殆盡的吧?

  都會變的——都會的。

  教室裡忽然喧鬧了起來,有男生在教室後嚷嚷著快點打開廣播,還有個男生誇張地張開了手對著窗外呐喊「小長穀川是我的新女神!」一句話被引來眾人的喝彩,頗有當年七草的風範。而當廣播被旋開後,方才還沸騰的教室卻陷入了漫長的寂靜與沉默之中,唯一縈繞在耳邊的,只有長穀川那清冷的聲線。

  「點歌時間,首先為大家帶來的,是二年B班全體女生為三年F班的黃瀨涼太前輩所點的歌曲——」

  熟稔的名字落入耳廓之內,我眨了眨眼睛,轉過了頭。有漫天的星辰墜落在我的眼中。

  ——「Avril Lavigne的歌曲《Girlfriend》,祝黃瀨前輩每天開心。」

  女生的尾音微微上揚,仿佛將要勾起一個得意的微笑。而我眼前的世界,所見所聞的一切,在那一瞬間,仿佛都被切割成為了紛繁的碎片。

  Hey Hey You You

  I don』t like your girlfriend

  No Way No Way

  I think you need a new one

  Hey Hey You You

  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

  全世界,仿佛全世界的眼睛都惶惶然地睜開了。它們凝視著我,它們譏笑著我,它們惡毒地卑鄙地可怕地嘲笑著我——而我,仿佛失卻了全部的力氣和勇氣,我想逃,只有逃。我伸出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She』s like so whatever

  You can do so much better

  I think we should get together now

  And that』s what everyone』s talking about

  可是,那一串串的音符還是不可抑制地落入了我的耳中。我感到後悔,無比後悔——為何我要在之前的日子裡為了能夠和他一齊考入海常而瘋狂地學習英語?現在,連我自己都感到佩服,我竟然能夠完完全全地聽懂,這首歌所歌唱的內容。

  熱火朝天的音樂在一瞬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睜開了被眼淚覆蓋的眼睛,淚眼朦朧之中只看到一個赤色的身影站在了廣播開關旁邊。伴隨著無數惱怒的喊叫和抗議,他面無表情地旋閉了廣播的開關。

  「無聊的人的廣播,沒有聽的意義。」

  我推開椅子,強忍著淚水橫衝直撞地穿過人群與桌椅,飄忽地摸到前門把手,便義無反顧地推開門而出,卻與迎面而來的桃井撞了個滿懷。

  「小丸子!」桃井眼中寫滿了擔憂,想來也是聽到了那些糟糕的東西。我朝她潦草地笑了笑,卻轉過頭想要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小丸子,你去哪裡?小黃等一會兒也要過來找你的……」桃井拉住了我的手,有些難過地皺起了眉頭。

  「不要擔心喲,五月。我只是去廁所——」我轉過頭,笑意加深些,輕輕地甩開了她的手。故作輕描淡寫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哭。」

  >>>[全中賽。]

  天邊一抹火燒雲壯烈輝煌,落入視網的是一片緋色天空。

  鐘樓迎著晚風當當作響,白鴿撲騰著翅膀成群結隊地飛躍穹宇。

  靜謐的黃昏灑滿了整個教室的狹間,淡淡融化的黃昏仿佛粘稠的軟糖,讓人的心也隨之變得潮濕粘膩。

  小心地打開成績單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皺起了臉龐,整顆心隨之而墜落到了穀底。

  「嗚啊……又全開紅燈了,我真是笨蛋呐。」我把頭埋在了成績單裡,黑色的短髮摩擦著那用紅筆劃下的一道道醒目的傷痕,「這樣可不行啊,要考不進海常了……」

  一滴,兩滴,有什麼墜落在了刺眼的「59」之上,瞬間湮開了一大片,模糊了5與9的界限,看上去,那個5仿佛多了小小的一豎,變成了69。我低頭望著這個分數,有些沒出息地笑了起來。

  「要是有69就好了呐……這樣的要求並不高吧?」我再度把成績單抱在胸前,有些悵然地望向了遠處的天空。教室裡已空無一人,伴隨著我的只有白鴿掠過窗前時撲打著翅膀的聲音和晚風傳來的遼闊無垠的鐘聲。

  距離那次廣播事件似乎僅僅是過去了兩個星期,於我而言卻仿佛相隔了無限漫長的時光。長穀川和與之相干的一群女生因為這件事而遭到了學校的批評,她們也就此不敢再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但是暗地裡窺伺著我的一雙雙眼睛卻還是從未消失過。

  不想讓黃瀨擔心,在他面前一直努力地保持著最閃亮的笑容,開著諸如「世界第一女朋友」這樣沒心沒肺的玩笑,但是每次和他揮手道別後,轉過身來,心中的褶皺,卻怎麼都無法撫平。

  想努力看看,追上他的步伐。

  想拼死奮鬥,讓身邊那些惡毒的眼睛無處容身。

  想適應改變,努力地想去無視身邊一天天變得面目全非的一切。

  可是為什麼呢,拼命的努力卻得不到回報,究竟是我努力的還不夠,還是我已經得到了太多了呢?

  毫無頭緒,我乾脆不想。將成績單胡亂地揉成一團扔進包裡,挎著包大步走出了教學樓。

  黃昏的天空傾斜而下,走過籃球館時,我難得地停住了步伐。籃球敲擊地面發出的空曠回聲,跑鞋摩擦漆膠地面發出的銳利聲響,那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熟稔而親切。我忍不住抬腳,回過神來時,人已站在了球館門口。

  那是二軍的籃球館,映入眼簾的那些揮灑著汗水的少年,還大多是一、二年級的少不經事的孩子。他們揮汗如雨地奔跑於球場之上,暖黃色的光線從我的頭頂穿過,為他們年輕得還來不及變得鋒利的輪廓鑲上了一抹金邊。

  電光火石,我仿佛在那個角落看見了高舉著球的紫原,仿佛在這邊一隅望見了掌控著全場的青峰,仿佛在那一角邊界看見了那拿著名單忙前忙後的我,仿佛在那方球場看見了仿佛會閃耀著光芒的——我最最喜歡的黃瀨。可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我重新眨了眨眼睛——他們,便全部都消失了。

  「好想再看大家一起打球啊。」我輕輕地慨歎著,轉過身,一步一步走下了臺階。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形單影隻的一片深灰色的小小剪影,在那一刻,竟顯得那樣落寞孤獨——連我自己,都覺得心疼。

  最後一年的全中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考完會考回來了,感覺不是很好,只能說人事已盡,只待天命了QUQ

  這篇還是在第一輪考試結束後寫的,當時因為考得不好整個人都處於低氣壓中,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QUQ

  終於要到最後一場全(shen)中(bu)賽(dao)了……離完結大概還有4-5章?總之我儘量努力QUQ

  這裡一章最前面五月的眼睛紅腫著是因為前一天和黑子的對話,黑子對她說他不記得曾經說過的話了……當時看漫畫的時候就覺得黑子和五月的眼淚實在是太令人心疼了……我在心裡也默默陪著五月一起流淚啊。

  艾薇兒的歌也是,雖然曾經是一首我非常喜歡的歌……但是對於歌詞還是無法苟同啊。

  惡毒女配的事就到這裡打住啦QUQ 應該以後不會出來作怪了。


第35章 Tomato.35

  >>>[如鯁在喉。]

  往年的籃球比賽,總是會因為一件兩件意外的發生而變得阻力重重,但是今年卻免去了一切冗雜的挫折與困難,順利得令人心下閃過惶惶不安。

  刺耳的哨聲撕裂了初夏時間悶熱浮躁的空氣,我的視線落在比分板上顯眼刺目的數字之上。冰冷麻木的數字,不帶一絲多餘的感情色彩,卻讓對方汗如雨下的球員在一瞬間心理崩潰,無法抑制住淚水,在球場之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198比8,巨大的勝利卻仿佛陰霾一般籠罩住了我的心頭。

  勝利到來得太過理所當然,以至於——當球場上的少年們抬起頭,以勝利者的姿態望向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敗者時,眼中所流露的屬於勝利的喜悅,或是對敗者的同情,都消弭得乾乾淨淨——無影無蹤。

  「嗯……全中賽已經打完三分之一了呢。」與黃瀨並肩回家的時候,他將手背在腦後,抬起頭望向我們頭頂的湛藍天空,「小赤司他們說打完全中賽就組織一起出去玩,好期待啊。」

  「喔……這樣哦,好期待。」我偏過頭看著他的側臉,卻怎麼都無法做到同他一樣的興奮與輕鬆。

  「咦,小丸子怎麼了,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似乎也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黃瀨放慢了腳步,睜大了眼睛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隨著他一起停下腳步,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就是期末沒考好被媽媽罵了,涼太別擔心。」這是事實,但是卻也不是主要原因。我心虛地將視線投向一邊,腳尖無意識地在地上畫著圈。

  「這樣哦……小丸子壓力別太大了啊,一個高中而已嘛。」黃瀨沒有多想,只當我是因為升學的壓力而心情鬱悶。他朝我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打起精神來。」

  我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卻又很快移開視線:「走吧,回家晚了又要被碎碎念。」

  「嗯……對了,小丸子,說起來……」他隨著我一起邁開了腳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現在有些過分啊?」

  他的聲音,被夏天的風裹挾而來,溫熱的風吹拂在臉上,帶著些盛夏的氣息,卻也莫名讓人覺得凜冽。我抬起頭望向他,位於他身後的是一片傾瀉而下的蔚藍天空,以及那之上一條漫長的航跡雲。

  「你是說……籃球?」

  他撇了撇嘴角,點點頭:「嗯,雖然一開始提出得分比賽這種事是我一時興起鬧著玩,但是沒想到小赤司竟然會同意哎——雖然小綠間和小黑子是生氣了沒錯啦。」他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發,眼神瞟向遠處的地平線,「今天看到那群傢伙竟然真的哭了……感覺有點那個。」

  我想揍他。

  沒錯,我現在是特別想揍他——如果一點意識都沒有那還只能算是神經大條情有可原,但是既然已經意識到了卻還是執迷不悟地一味去傷害別人。明明自己都已經意識到這種理所應當的勝利的可怕性了卻還是要慫恿著隊友一起做過分的事情——你就這麼對待你曾經鍾愛的籃球?你就這麼對待你曾經喜歡的東西?

  「涼太,我現在真的……」我猛地停下腳步,擰起了眉毛,他也頓住腳步,側過身,投向我的視線帶了些迷茫,卻也恍惚是無助的詢問。

  然而,接下去的話語卻被硬生生地截斷——

  眼睛,猛然睜開了。

  我怔忡地站在原地,倉皇地別過臉去。視線所及的每個角落,皆是一片難言的寂靜。然而,我卻仿佛從這詭秘的寂靜背後,看見了一雙雙惡毒的,可怕的,不懷好意的眼睛——窺伺著我,嘲笑著我,嫉恨著我。我的世界恍惚被封閉在透明的水晶球中,一個精緻的牢籠。我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那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的監視之下,讓我一切的醜惡無處遁形。

  那些眼睛——它們又該說,我總是束縛住他的自由了吧。

  它們又該說,我從來都沒有為他著想過了吧。

  它們又該說,我總是以自己的意志與意願要求他,將他變成我的傀儡了吧。

  「小丸子?」黃瀨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地望著我。

  我垂下眼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現在真的……不想管籃球的事了啦。大家既然都已經這麼強了……那麼……」我的頭垂得更低,怕他一抬眼,便看見了在我眼眶中拼命打著轉的淚水,「……只要涼太高興就好了……」

  上揚的尾音是哭泣的前兆,可惜,夏天的風將這一隱秘的訊息埋葬在了蔚藍的天空之下。風吹拂起他額前的碎發,他琥珀色的眼中有什麼在一瞬間化為了烏有——仿佛,星辰墜落。

  「連小丸子都這麼說了啊……」他轉過頭,側臉有我未曾見過的落寞與孤獨,「那麼……以後我不論做什麼,小丸子都會原諒,都會諒解嗎?」

  又一陣風,吹拂過他鬢邊的金髮。他說,他聽得見風的聲音。

  「嗯。」我悶聲應道,伸出手,按住我被風吹拂起的頭髮。

  大概吧。

  然而,即使我再怎麼努力地去側耳傾聽,卻是始終無法聽見我所聽不見的他。

  >>>[Butterfly flied away。]

  全中賽第三天,意外果然還是如約到來。

  前一天晚上寫作業寫到太晚,最後我便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等到一覺悠悠醒轉,正午之陽已懸於頭頂。我倉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頭髮,也不顧哥哥一口一句「怪獸」的吐槽,隨手抓了個麵包叼在嘴裡便一路橫衝直撞出了家門。

  抵達體育館時手錶上時針與分針已呈現一個誇張的鈍角,我逆著人流擠向帝光所在的賽場,卻在路的轉角與頭纏繃帶的黑子不期而遇。

  「小黑子?」我睜大了眼睛,望著他頭頂上纏繞的繃帶,「你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黑子轉過頭看見我,勉強地笑了笑,「受了點傷而已……」

  「不要緊吧?」我在他身邊站定,同他一起仰頭望向顯示幕。在那之上,正直播著帝光最後的戰役,「大家……快贏了吧?」

  「阿哲君——咦,小丸子也在?」桃井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轉過頭,朝桃井揚起一個抱歉的笑容:「嗯啊……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小丸子也真是的……剛剛小黃沒看見你還傷心了好久呢。」桃井站到我和黑子中間,也抬起頭望向了螢幕,顫了顫睫毛,「這個得分……應該沒問題了吧,三連冠近在眼前了呢。」

  計分板上,依舊是為我們所熟稔的巨大分差——在對手尚在個位數之時,帝光已然取得了三位數的傲人驕績:「唔……嗯……大家果然很強啊。」

  「不對……」黑子突然出聲,我和桃井同時轉過頭看他——原本白皙的臉龐此時顯得煞白無比,他的眼睛驚恐地睜大,視線攥緊了螢幕,「這場比賽……有點奇怪。」

  時間劃到比賽的最後幾秒,對方的主力好不容易終於從帝光的手中奪過了球。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欣喜,抱著這樣的欣喜,他抬起手,仿佛揣著滿懷的希望一般,向籃筐裡投去了球——

  然而,那球卻磕在筐上,以一個令人沮喪的軌跡生生劃出。我還未來得及為他們感到一絲遺憾,紫原的手便擋住了這顆球,緊接著——他抬起手,朝著自己的籃筐,擲去了球——

  「湊出來了。」從螢幕上,我看見了他動了動嘴唇,如是說道。

  鏡頭猛然切向計分板,黑色的分板上,紅色的111::11仿佛是五道血痕,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顫了顫睫毛,心中恍然有什麼,坍塌了下來。

  仿佛從無限無限遙遠的地方,又飄來那首熟悉的歌曲。這一次,不再是那歡快躍動的電吉他,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安靜的鋼琴聲。於黑白鍵上徜徉的旋律,帶了點悵然與悲傷的男聲,溶解在了那一片蔚藍的天空下,恍惚間在提醒著我,那個夏天早已離去,永遠都不會回來——永遠,再也,不會重現。

  在無限延伸的夢想後面

  縱使世界再虛假多變

  不要輸給自己

  有你的美麗回憶會讓我更加努力

  我伸出手,卻驀然,接到了自己惶惶墜落的淚水。

  再也不會重來——我喜歡的人,我喜歡的人們,我喜歡的一切,都已經,早早地沒有了,我喜歡的樣子。

  而多麼可笑啊,給予這最後一擊的人,竟然還是我自己——

  我說過,無論他做什麼,我都會原諒,都會諒解。

  但是,我該怎麼去原諒,去諒解那樣的——我自己?

  全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所剩下的,只有我,與那縈繞在耳邊的,陪伴我和他走過記憶中所有美好年華的歌曲——《Butterfly》。

  一年之前,他投進最後一個進球,轉過頭,朝我揚起了比太陽還要閃耀的笑容,朝我伸出了拳頭——

  一年之後,我朝著眼前的顯示幕,伸出了拳頭。而落於視網之上的,卻只剩他疲倦而麻木的側臉——

  我卻還是執拗地,朝著那不存在的他,碰了碰拳頭。

  「一定能展翅高飛——On my love——」

  清澈的男聲,消融在漸漸傾塌的天空之下。

  蝴蝶,飛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我特意翻開了之前第二卷的最後一章,第25章,我記得清清楚楚。

  只不過是10章而已,於他們而言已相隔1個春秋,於我也已隔了一個春天的距離。

  手邊的手機一遍遍循環往復地播放著抒情版的《Butterfly》,99年夏天離家而去拯救地球的少年們,如今距離那個光輝歲月也已過去了整整15年。

  那麼,當初的夢,還堅持多少呢?

  蝴蝶,已經飛走了。

  我們,該走了。

  還有三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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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Tomato.36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黑暗中,倏忽傳來一點亮光。

  我伸出手,翻開手機螢幕,來自桃井的短信。

  ——「小丸子,剛剛你怎麼突然就走了?不和大家一起慶祝一下三連冠嗎?」

  我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機鍵盤上按下一串文字,卻又馬上刪去。如此循環往復幾次,我最終還是咬了咬嘴唇,按下了「發送」鍵。

  「唔,嗯,被媽媽臨時叫回去了。」

  真是越來越差勁了啊,連對最親密的友人都要說謊。

  「這樣哦!那還真是殘念啊。小黃聽說你來了又走了碎碎念了好久呢。」

  「哈哈,抱歉抱歉,你們好好慶祝吧。」

  手機螢幕瑩白色的光打在我面無表情的臉龐之上,明明手中打出的是沒心沒肺的笑聲,可是我的嘴角卻沒有半分的笑意——心中也沒有。

  「那後天大家一起去山上遠足小丸子應該可以參加的吧?」

  打開這條訊息,我的手指長久地停在手機的按鍵上。

  還能夠一起愉快地郊遊嗎?當我發現我所喜歡的一切都沒了我曾經喜歡的樣子以後。

  還能夠朝那些面露倦意的少年揚起燦爛的笑容嗎?

  還能夠心無旁騖地嘴上說著「慶祝帝光中學三連冠」嗎?

  我是不是,連這奇跡的世代引退前的最後一次歡聚——都應該缺席比較好呢?

  「不,謝謝,我還是不去了——」

  房門豁然被推開,暫態從外傾入的光線溢滿了整個黑暗的空間。我虛了虛眼睛,驟然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哥哥撐著門站在那裡,逆光而立。

  「哥,你又搞什麼鬼?」我收起手機,從床邊站起了身。

  「明明在房間裡還不開燈,裝什麼鬼。」他幫我按下電燈開關,臉上暫態又堆滿了諂媚的笑意,「喂,你那件紅色的小洋裝還找得到嗎?」

  我警惕地挑了挑眉毛:「怎麼?你要幹嘛?」

  「當然是送給綠間小姐啦。」

  「噗。」看著他一本正經地將那剛剛升上小學一年級的雙馬尾小女孩稱作「小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哥,你越來越噁心了。」

  哥哥臉上諂媚的笑意加深些:「別這樣啦,小結花,小丸子,你就把小紅裙交出來嘛,你哥哥大人最近手頭實在是緊沒錢買禮物了。你看,我都幫你求媽媽讓你出去遠足了。」

  「哈啊——?你說啥?」我猛然轉過頭,一改剛才漠不關心的表情,睜圓了眼睛,「遠足?你為什麼會知道?」

  哥哥偏過頭:「你家涼太告訴我的啊——你知不知道要在隱瞞你們早戀事實的情況下說服媽媽放你去跟他甜蜜郊遊難度有多大啊?還好你哥哥我機智如神,剛剛媽媽就出門幫你去買遠足的零食了啊。」

  全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我佇立在原地,動了動嘴唇,最終卻沒有能夠發出一個音節。

  一絲自暴自棄的笑容攀上我的嘴角,我朝眼前的哥哥眯起了眼睛微笑起來,最終還是開了口:「你,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低下頭,我默默地刪去了眼底的那行文字。

  ——「嗯,我會來。」

  一聲淺淺的歎息,溶解在了盛夏悶熱的夜風之中。

  >>>[撿柴火。]

  大巴上一陣喧嘩。

  青峰嫌惡地轉過頭,掃了一眼身後的黃瀨:「喂,你到底要咳到什麼時候?」

  黃瀨一邊又從包裡抽出一張餐巾紙擤了擤鼻涕,一邊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小青峰好過分,怎麼說我都算是一個感冒病患啊!」

  黃瀨身邊的紫原聞言立刻朝旁邊扭了扭身子,低下頭「嘩啦」一聲撕開零食包裝:「黃仔離我遠一點啦,我才不要感染病菌。」

  「什麼?我竟然被小紫原嫌棄了?」黃瀨仿佛頗受打擊一般扭過頭來,「小丸子,求安慰!」

  彼時我正低頭用手機打太鼓達人,聞言也只是抬起頭向他潦草地笑了笑便又繼續低下頭沉浸於遊戲。他似乎見我正打得起勁也不好意思打擾,便又重新轉過了頭去。

  「呐,小丸子,你和小黃是吵架了嗎?」一局終了,坐在我身邊的桃井有些擔心地皺著眉毛湊了上來。在帝光門口集合到現在我和黃瀨都沒說過幾句話,赤司包下的大巴剛剛開過來,我就拉著桃井上了車,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留給他。

  「沒有吵架……」我倉促地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那時他似乎又幹了什麼遭致了綠間和青峰的嫌棄,奇跡的世代所佔據的那片區域一片喧嘩,仔細想想這樣子其樂融融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了。我的眼神黯了黯,一切都似乎未曾改變,但是心卻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帝光,當初的奇跡,「是我單方面鬧彆扭了。」

  「哎——」桃井驚訝地揚起眉毛,拉長了音,「要不要緊啊?小丸子快別生氣了,趕緊和小黃和好吧。」

  桃井給予我的關心,是真實的,不摻雜一絲的雜質。她沒有變,一點都沒有——可是,未來呢?我垂下了眼瞼,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就再鬧幾個小時彆扭就好了。」

  聽了我孩子氣的話語,桃井釋然地揚起了笑容:「小丸子你還真是小孩子啊,不過……」很快,笑意又從她的嘴角消弭,她抬起頭,望向了遠處青峰旁邊空出的位置——那個位置似乎是他們刻意為之的空白,白色的座椅如同一塊刺眼的瑕疵,時時刻刻在提醒著我們這次歡聚的殘缺。

  「小黑子已經退部了嗎?」我顫了顫睫毛,問。

  「嗯……阿哲他確實……」有些黯然,桃井垂下了長長的睫毛,又有無法言狀的哀傷從她的眼角淺淺落下。

  「希望小黑子也跟我一樣只是單方面地鬧個彆扭吧,」仿佛想讓桃井打起精神來似的,我朝她笑了笑,可是,這笑容卻連我自己都未曾說服,「很快他就會回來的,放心。」

  桃井揚起了一個令人心酸的微笑:「嗯,希望。」

  大巴緩緩駛入山林,映入眼簾的再也沒有重重疊疊的水泥森林,取而代之的是延伸到無窮的翠綠林蔭,小鳥婉轉的啁啾,盤旋而上的山路。方才還喧鬧的隊員們似乎也為這一派山林風光所吸引,紛紛靜默了下來。被耳廓包容的,只有小鳥的歌唱,紫原拉扯零食袋發出的細碎聲響,和黃瀨輕聲的咳嗽。

  我轉過頭,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什麼時候感冒了?我微微蹙起了眉頭,大概是全中賽結束後沒擦乾汗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吹了風的緣故吧。

  大巴緩緩停下,車門開啟。黃瀨發出了一聲歡呼第一個沖下了大巴,其他奇跡的隊員也都不徐不緩地起身,從從容容地走下了大巴。桃井牽著我的手站起來,一邊向前隨著人流緩緩移動,一邊笑著對我說:「赤司君說今天我們可以自己撿柴火野炊做飯哪,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給大家做飯了喲!」

  我尷尬地扯扯嘴角——不不不五月你還是讓奇跡那群大老爺們自己來吧,否則他們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不過……天氣預報好像說今天晚上會下雨啊。」桃井踩著臺階下車的時候有些憂心忡忡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此時的天空一片湛藍,萬里無雲,仿佛連一滴水珠都無法凝結似的。

  「氣象臺那群傢伙的預報難道不是比師傅的星座理論還要不靠譜嗎?」我轉過頭看了一眼綠間,他那纏著白色繃帶的修長手指緊緊握著一卷長長的粗壯繩子,看起來是今天的幸運物,「你看師傅都沒帶雨具。」

  「也是。」桃井便也沒把天氣這些小事放在心上,重而揚起了笑容,「就算下了也是小雨吧,應該沒事。」

  我最後一個走下大巴,車門在我身後緩緩合攏。遠處,那群男生已經在活力十足地張羅著野炊的用品,紫原抱著零食坐在攤開的報紙上,半垂著眼睛懶散地道:「哎,好麻煩啊——撿柴火什麼的。」

  「那麼小紫原就留下來做飯?」黃瀨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紫原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炊具,似乎心裡經過了一番小小的爭鬥,最終還是點點頭:「嗯,好吧。」看起來,似乎做飯還比撿柴火輕鬆一些。

  「那我就去撿柴。」青峰把手抱在腦後,隨意地瞥了一眼深處的山林,「喂,五月,跟我一起去。」

  剛剛走到他們身畔的桃井有些不滿地瞪大了眼睛:「哈啊?為什麼,我要做……」

  桃井還沒來得及說完,黃瀨的手卻已搭上了桃井和青峰的肩膀:「好啦好啦,那就這樣吧,小桃子和小青峰一隊,我和小丸子一隊,我們四個人去撿柴火。小綠間、小赤司和小紫原一會兒做飯好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三個人,似乎除了桃井,沒有人有什麼異議,便就此敲定了方案。

  青峰帶著不情不願的桃井朝山林的一條小徑走去,而黃瀨經過我身邊時微微停住了步伐,垂下眼睛,望向我的眼神似乎帶了些委屈和悲傷。我不敢抬頭看他,倉促地把包往地上一扔,僅僅是掏出手機隨手塞到口袋裡:「走吧。」

  「嗯,」黃瀨也扔下包,見我帶了手機,便道,「我不帶手機了。」

  >>>[洞。]

  青峰和桃井走的是一條光線較為充足的小徑,所以我和黃瀨便另闢蹊徑地選擇了旁邊的一條較為昏暗的道路。

  細微的光絲絲縷縷透過樹葉細密的縫隙落下,我和黃瀨一前一後走在斑斑駁駁的光影之中,一時無言。只有我們的鞋踩過枯萎的樹葉發出的喀拉聲響,才提醒著我們彼此的存在。

  「啊,有柴。」我頓下腳步,彎腰拾起一根棕褐色的樹枝。

  「這柴似乎是濕的,可能點不起來啊。」黃瀨湊到我身邊,彎下腰好意地提醒。可是我卻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沒聽到似地把柴火抱在了懷裡。

  「小丸子!」黃瀨似乎是受到了打擊一般蹙起眉毛,拉長了聲音叫我的名字,而被這一聲叫喊牽連而出的,卻是一陣令人心酸的咳嗽聲。聽到他的咳嗽,我也不好意思再對他愛理不理,我轉過頭,靜靜凝視著身後的他。

  「小丸子,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不理我?」黃瀨像個孩子一般有些委屈地皺起了眉毛,「短信也不回,現在也不理我。」

  我咬了咬嘴唇:「全中賽打得太爛了,不想理你。」

  「哈啊?」似乎理由實在是不能讓他信服,黃瀨揚起了眉毛,「可是,我們明明贏了——」

  「你們沒有贏,」我打斷了他的話,也許有悲傷的光芒從我的眼中湧出,「涼太,我只問你一遍——你,還喜歡籃球嗎?」

  眼前的黃瀨顫了顫睫毛。

  「是不是因為贏得太多,所以——就像別的運動一樣,變得無聊,變得沒勁了呢?是不是涼太對籃球的愛已經改變了,再也不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了?是不是……」

  我的質詢在那瞬間被生生打斷——是不是經年以後,他對我的喜歡也會像這樣逐漸被消磨殆盡,然後在那一雙雙眼睛的引領下義無反顧地離開,留下那五道深深的血痕?

  黃瀨靜默片刻,最終他抬起了頭,開口道:「我是沒有以前那麼喜歡籃球了……」

  我的眼神黯了黯,下意識地朝身後緩緩退了一步。

  「但是——也的確是因為那些傢伙太弱了啊,」黃瀨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進球進多了就會膩了。」

  我垂下了眼瞼,有些自暴自棄地搖頭微笑了起來。對哦,會膩。那麼,和我在一起那麼多年之後——也會膩嗎?

  似乎有一隻黑色的烏鴉,嘎嘎地鳴叫著掠過我們的頭頂,投下一片陰翳。

  我忽然想起,在全中賽結束的那一天,在我匆匆離場之前,曾經與赤司打過一個照面。

  彼時,我抬起悲傷的雙眼,望著眼前的他赤金分明的雙瞳——那裡,沒有勝者應有的喜悅,不帶一絲多餘的感情,仿佛勝利的果實來得理所當然。

  「顧問君,」我張開乾澀的唇,朝他揚起了嘴角笑笑,「我現在能進行一下情感諮詢嗎?」

  「說。」他的眉眼間並沒有流露出什麼迷惘的表情,我越來越看不透他。

  我垂下眼瞼,望著自己白色運動鞋上一塊刺眼突兀的黑色汙跡,究竟是什麼時候沾上的呢?本應純澈明朗的心,是什麼時候蒙上灰塵的呢?「如果,你喜歡的事物改變了,再也沒有了你曾經喜歡的模樣——那麼,該怎麼辦?」

  我低垂著頭,不敢看他。他似乎是沉默了一瞬,繼而,那帶著少年意氣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帶了些君臨天下的味道:「收拾行裝,或繼續向前。」

  放棄,或是繼續?

  我記得有人這麼說過,拋起硬幣並不是因為它能幫助你做出什麼決定,而是在拋起它的一瞬間——你才會明白,你想要什麼。

  也許在赤司靜默的那一瞬間,我心中的一個小小的聲音開始顫動了,它拼命地扯著嗓子嚎叫著,不想放棄,我不想離開他,悲傷也好改變也罷我想和他一路走下去。

  但是……他呢?

  「那麼……以後……」心中埋藏已久的哀傷與詢問呼之欲出——哪怕,我知道連他都無法給予我一個確切的回答。我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一步,「在未來,涼太,你會不會……」

  你會不會在收拾行裝和繼續向前裡——選擇前者?

  你會不會義無反顧地離開?

  在那個我們都無法看見的未來,你,或是我,是否都會不可避免地改變,變成了我們所厭惡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

  腳下卻驀然一空。

  我睜大了眼睛。

  「小丸子!」他的聲音,忽然在離我無比切近的地方響起。

  眼前的景色忽然從一片灰綠天旋地轉,時而是重重疊疊的葉片之上的天空,時而是腳下深不可測的深淵。我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陣劇痛,似乎被人狠狠抓住。一切的景色都回環往復地疾速放映著,我感到自己正在不斷地下沉,身軀正在被黑暗迅疾吞噬——於是,我閉上了眼睛。

  「小丸子?」

  我倉皇地睜開眼,眼前天旋地轉的世界似乎已經重歸於寧靜,然而,方才所熟稔的綠意卻已被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所籠罩。我無助地抬起頭,迎上了眼前黃瀨有些虛弱的微笑。他輕輕地鬆開我的手臂——那裡,已被他握出兩道紅色的印痕。

  「還好吧,剛剛擔心死我了。」見我仍安然無恙,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我離開他的懷抱,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所沾的塵土,有些惶然地四顧著四周,觸目所及的都是一片令人惶恐的黑暗。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是和我男人一起掉進洞裡了。

  「我們掉洞裡了,」他撐著手臂想要起來,朝我揚起了一個輕鬆的微笑,「真是不負責任的護林工人啊,不過看高度應該還好,我可以背著你爬上去的——」

  話音未落,他的手卻忽然一松,整個人重新倒在了地上。

  我轉過頭,睜大了眼睛,心中忽然有黑色的恐懼在暗暗滋生。

  他怔了怔,仿佛不敢相信似地垂下了眼睛——再一次,他撐著冰冷潮濕的地面,想要站起來。

  可是,沒有——他的手再次一松,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空氣,被染上了令人惴惴不安的深黑色。

  他抬起頭,睜大了眼睛,仿佛非常勉強地想要再在我面前扯出一個笑容來,可是在那雙琥珀色的眼中閃閃爍爍的,卻是真正的恐懼:「腿……好像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信你才有鬼系列#

  這章的字數好可怕……

  我只是想讓兩個人都靜下心來好♂好♂談♂談罷了,洞房花燭什麼的就別吐槽了=L=(信你才有鬼)

  小丸子心裡還是很矛盾的,根本就不想離開二黃又害怕二黃離開自己QAQ

  下一章努力治癒,讓他們在洞裡做些糟♂糕的事吧www(信你才有鬼)

  哥哥簡直神助攻,綠箭君就原諒他妄圖染指綠妹妹吧w【用詞真噁心】

  還有兩章就要結束惹QAQ


第37章 Tomato.37

  >>>[求救電話。]

  方才還晴朗得仿佛凝結不起一顆水滴的蔚藍天空忽然失卻了它全部的顏色,它開始變得晦澀,變得陰暗。一團團陰雲盤踞在我們上方,帶了點幸災樂禍,帶了點落井下石。

  「涼太,你乖乖躺好不要動,」我抬頭望向天空,回想起桃井方才的話語,心下一凜,慌忙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我馬上叫他們過來。」

  口袋裡的手機,仍有我剛才玩太鼓達人時帶上的餘熱。我還未按下home鍵,它卻自發地亮了起來。黑色的螢幕上,猛烈地閃動著「電量不足」的標示,仿佛是在急切地求救,仿佛是在痛苦地呐喊。

  我咬了咬嘴唇,無視那瘋狂地跳動著的紅色電池,飛快地撥打下了桃井的手機。

  「拜託了,拜託了……請一定要接啊。」我輕聲地祈禱著,卻用餘光瞄見黃瀨朝我抬起了頭,他聽我的話乖乖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實際上,他是根本動彈不得。

  一聲,又一聲,漫長的等待音幾乎要蠶食我整個生命。我從未有過如此後悔,為什麼剛才我要那麼任性地低頭沉浸於自己的惱怒之中,而將那可以拯救我們彼此的希望一點一點地消耗殆盡?

  一聲,一聲,數不清是第幾聲,終於,在那漫長的黑暗的等待中,滲透進了一點點光。桃井的聲音,終於在我的耳畔響起:「小丸子?」

  我亮了亮眼睛,仿佛尋求到了最後的一根稻草一般緊緊握住了手機:「五月!我和涼太掉進洞裡了!」

  我的聲音,氤氳在雨前潮濕的空氣中,漸漸溶解,消散,不見。然而回答我的,卻是漫長的沉默。

  我的眼神倏然黯淡,我默默地放下手機,凝視著那黑色螢幕上反射出的,我蒼白的臉龐。

  「小丸子?」黃瀨朝我偏過頭,眼神中的憂心揮散不去,「手機……沒電了?」

  我的手無力地垂下來,輕輕鬆開手指,那仍溫熱的手機便那樣墜落,敲打在地面上。鼻尖忽然有了冰涼的感觸,我絕望地抬起頭,開始下雨了。

  >>>[願。]

  我又一次朝著泥土伸出了手。

  開始還是細細密密的針尖小雨,後來卻仿佛落井下石一般下得越來越洶湧,冰涼的雨滴墜落在泥土之上,於是我們身邊的土壤變得越發潮濕而泥濘,而我們的希望也越發微弱和黯淡。

  ——必須在雨下得更大以前爬出洞去,這樣我和黃瀨才有希望得救。

  我一遍又一遍地這麼提醒著自己,再一次努力攀著泥土向上爬去。

  「啪」,我重重摔倒在地面上,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又一次失敗了。

  「小丸子,你沒事吧——嘶——」黃瀨朝我傾了傾身子,可是即使是這樣微小的動作,也讓他在瞬間疼得齜起了牙。

  我伸出手朝他擺了擺,極力偽裝出輕鬆的表情:「沒事,還能再戰!」

  十指的指甲裡已經填滿了褐色的泥土,手臂上是被樹枝石子刮出的大大小小的傷痕,臉龐上有火辣辣的疼痛,而澆灌到臉上的雨水卻是透心冰涼的。

  然而,這一些疼痛同黃瀨剛才為了保護我而受的傷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我咬了咬牙,再次伸出了手,雨還沒下得更大,我還能動,我們還有救。

  跌倒,站起,攀爬,再跌倒。如此循環往復,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時間的存在一般。那雨,依舊下得肆意,下得滂沱,下得殘酷而無情。我用手掩住嘴,極力避免自己會脆弱得發出悲傷的嗚咽。

  最後一次,我本以為自己即將觸摸到勝利的邊緣,卻在視線捕捉到光亮的一瞬間松了手,被重重打回了原型。這一次,我仿佛已經被攫奪了所有的氣力,再也沒能站起來。

  我躺在潮濕泥濘的泥土之上,闔上了眼睛,終於有溫熱的水滴緩緩流淌過我的面頰,不再是那冰冷刺骨的雨滴。

  「涼太,我就休息休息……一會兒就繼續……」我朝身邊的黃瀨偏過頭,向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然而,他卻緊緊閉著雙眼,精緻得過分的面頰也呈現出了詭異的緋紅。他的雙眉緊緊蹙起,卻不像是安眠。

  「……涼太?」我翻過身來,手腳並用,仿佛一個剛剛學會爬行的幼兒一般蹭著泥土爬向了他。

  他皺了皺眉,似乎是頗花了些力氣才勉強抬起了眼皮望向我,這時的他就像個剛剛睡醒的孩子,頭髮淩亂不堪,望向我的眼睛寫滿了茫然無措。

  「涼太。」我隔著重重的雨伸手摸向他的臉頰——滾燙。恍如灼燒的溫度刺痛了我的指尖,我的心在那一瞬間猛然下沉。

  他偏過頭,看見了我伸向他的手,於是,他的眉毛蹙了蹙,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我那佈滿了泥土的五指。濃密的烏雲間忽然滲透過了一些零星的天光,卻也足夠照亮我手上細密的血色與傷痕。他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傷痕,眉眼灑落下了一些悲傷:「很疼吧?」

  「再疼也沒你疼啊,笨蛋一樣。」我輕輕甩開了手,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明明臉頰是那麼滾燙,可是身軀卻是那樣冰冷。白色的襯衫完全被雨打濕了,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熟稔,仿佛在下個轉瞬就能將我們帶回那個秋天一般。

  他勾了勾指尖,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想笑,可是嘴角那明亮的弧度還未綻放,卻又早早凋謝。他垂下了眼瞼,有氣無力地望著自己的腿,眉眼間浮現出了點點的悲傷。

  「呐,小丸子,我有點後悔了怎麼辦?」

  「什麼?」我仰起臉,迷茫地看著他。

  他的嘴角浮現出苦澀的笑意,自暴自棄般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那不能動彈的腿:「如果,那場比賽,好好打就好了。」

  我怔忡在原地。

  他停下了撫摸的動作,細碎的金色劉海貼在他的額頭上,他卻毫不在意似的揚起了臉:「如果早知道那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後一場比賽的話。」

  「涼太!」我不滿地蹙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傻話——」然而,話語卻戛然而止。

  如果……不能及早出去的話……

  如果……不能快點讓他的腿得到醫治的話……

  如果……放任這雨這麼下著,放任他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發著高燒的話……

  那麼也許,等到他們趕到的時候……我,抑或是他,只剩下冰冷的軀骸了吧?

  不——更可怕些,也許最後得到拯救的,只有我!

  我抬起頭,眼中浮現出了極度的恐懼,指尖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為了無視這強烈的不安,我向前緊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十年,太過熟悉,也太過習慣,我這不長的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時光都是他,我根本無法想像沒有他的世界。

  「啊啊,果然是……好後悔啊……」他存在的氣息——似乎,是越來越微弱,他眯起了眼睛,嘴角帶了些笑意,卻也只是悲哀的後悔的笑意,「再打一次籃球就好了,一定好好地、認認真真地、努力地打……這樣,也不會讓小丸子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吧……」

  「別犯傻了啊,涼太,我們能出去的,腿當然能治好,還能繼續打球的。」我如是說道,可惜——我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他笑了笑,握著我的手加大了力道,有細密的溫度從指尖湧來,可是我卻只覺得這傳遞到我心間的溫度,是他迅速流逝的生命。

  「如果……好好和隊裡的大家相處就好了……似乎那一天對小黑子說了過分的話啊,還沒好好道歉呢。」

  「如果,能夠珍惜和班裡同學一起的日子就好了……之前一次做值日的時候還麻煩了同班的女生……到現在,還沒去道謝呢……」

  「如果……今天早上認真地對爸爸媽媽姐姐他們道別就好了,竟然只是寥寥草草敷衍地說了句『我出門了』……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的話……」

  提到家人時,他的鼻尖似乎猛然一酸,垂下了頭去。我透過雨聲,甚至能聽見他低聲的慌亂的抽泣,「媽媽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是『記得吃感冒藥』……我還忘記了啊。」他揚起臉,淚痕還兀自掛在眼角,卻很快與從天而降的雨交織在一起,看不分明瞭。他朝我露出了孩童般的無辜笑容,卻讓我的心在一瞬間絞起。

  「涼太,別說了好嗎?」我伸出手,輕輕拂去了他眼角的水珠。我知道,那冰冷的,是雨,而溫熱的,是淚。

  「小丸子,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啊。」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也許這是他對我唯一的一次任性——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了,「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能重來就好了,我——一定會珍惜和小丸子在一起的每一段時光的,如果知道會這麼短的話。」

  「我也……一定會珍惜,」我咬了咬嘴唇,抬起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如果能重來的話……絕對不會,絕對不會這麼任性這麼糾結了……絕對會……一直都好好地喜歡著涼太的。」

  我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思緒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一場慵懶的午睡過後,一睜開眼,便是他安然的睡顏。許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也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朝我露出了笑容:「結花,午安。」於是,在那小雨淅淅瀝瀝的季節,我和他卻安心地將漫天的小雨鎖在了光亮的落地窗外。他摁下了電視機開關,於是那令我們心潮澎湃的旋律,又一次在那個五點半的時間準時響起。

  或許是乘上列車時太刀川美美飛揚的帽子,觸動了我們稚氣的心弦。

  或許是小櫻在櫻花樹下一回眸,看見了小狼溫柔的側臉,打動了我們稚嫩的心扉。

  或許是七色的彩虹,撥開了創界山晦暗的天空,重新掀開了湛藍的一頁,顫動了我們稚拙的心湖。

  那是我曾經與他一齊經歷過的微不足道的一切,現在卻在這最後的時刻,一起躍然於我的眼前。

  那時的我,只道這一切是尋常。以為這些精彩得令人歡欣鼓舞的故事,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播放,而我的身畔,也始終會有他的陪伴。

  所以,我都幹了些什麼任性的事啊——我以為的,他會一直都在,我以為的,那些時光都在,我以為的,那些快樂從來都沒有終結——

  可是,沒有人曾經告訴我啊——這些生命中最絢爛最美好最無憂的年華,生命中有他陪伴的時光,只有十年。

  為什麼我沒有好好去珍惜。

  為什麼我只有到失去的時候才懂得——我不想離開他。

  「小丸子,」他的聲息,愈發微弱。他凝望著我,靜靜地,靜靜地勾起了嘴角,「不……是,結花,我,愛你哦。」

  愛してる。

  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覺得,也許我哭了吧,有溫熱的淚水流淌過我的面頰,可是,我也笑了,對著他,也許是最後一次,露出了微笑:「涼太……花輪君,我也是哦。」

  一陣風飄忽而過,吹起了他額前細碎的劉海。我輕輕俯身,在他的額頭印下了一吻。

  在無限延伸的夢想後面,穿越冷酷無情的世界。

  有你的美麗記憶會讓我更加努力。

  相信——愛,永遠不會止息。

  我忽然想起了,那一天他贈予我的小吉。

  見祿隔前溪,勞心休更迷。一朝逢好渡,鸞凰入雲飛。

  他曾經說過,他的生活已經是大吉了。

  可是,我寧可是那卑微的小吉,寧可是那在漫天風雨的吹打之下不服輸地一點點抬起頭來的,小吉,寧可是那在逆境中享受著自己微小幸福,因此愈發珍惜那些來之不易的幸福的,小吉。

  聖父,聖子,聖靈,如果你們能夠聽見我的呼喚。

  那麼,請給予他救贖。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想失去他。

  我會珍惜。

  一定會。

  珍惜。

  他微笑的臉龐,安穩地流淌入我的心間,在那一瞬間,定格,成為永恆。他在我面前緩緩闔上了雙眼。微微上揚的嘴角,仿佛安然休憩,又仿佛在等待著,我在下一個五點半,輕輕呼喚他睜開雙眼,開始我們的冒險。

  緊緊握著的雙手,沒有分開。我伏在他的胸口,靜靜地傾聽著,他漸行漸遠的心跳。

  我闔上了眼。

  而有光線,溫柔地撥開了濃密的雲層,開始是一漏一漏地滲下,繼而不可抑制地蔓延到整個世界。視線所及,是全世界的肆意的光。

  半闔的眼上忽然投下一片淡淡的陰翳,我睜開了眼。

  綠間今天的幸運物,那根粗壯的繩子,正懸掛於我的眼前。從頭頂傾瀉而下的光芒,恍若為它鑲上了一抹金邊。

  我顫了顫睫毛。

  ——他們,聽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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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這一段的時候反反復複回憶了許久,也翻開了網頁看了看同齡人對於童年的回憶。

  小時候以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如今回想起來卻也是那樣彌足珍貴。

  小時候以為一直會陪伴在身邊的人,如今也都大多離散天涯。

  往事不可追,那麼,讓我如何能不珍惜身邊的人?如何能不好好珍惜手中所擁有的一切?


第38章 Tomato.38

  >>>[珍惜一切。]

  「小丸子?」桃井握著筷子,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望向她。

  她有些憂心忡忡地蹙起了眉毛,指了指我的便當盒:「從剛才開始……小丸子可什麼都沒有吃哦。」

  「噢……噢噢,不好意思,光顧著走神了。」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忙拾起了一旁擱置已久的筷子。然而,在打開便當盒的瞬間,潮濕的霧氣竟翻湧而上,迷蒙了我眼前的景色。

  翠綠色的芹菜,安安靜靜地橫臥於便當盒狹小的空間內。沒有人去叨擾它們,沒有人。沒有人再會那樣溫柔地笑著從我的便當盒裡夾走我討厭吃的一切食物,也沒有人會在我耍著無賴從他便當盒裡攫奪走肉丸時僅僅露出寬容的微笑照單全收了。

  沒有人。再也沒有人。

  用完午餐,和桃井在樓梯口揮手道別。然而我卻沒有徑直回到A組,轉而走上了樓梯。

  經過F組窗邊的時候,我偏過了頭,朝少年曾經所在的座位看去。

  少年桌前又被放上了一束新鮮的百合花,潔白的花瓣沐浴在午後柔和的光線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昨天那束邊緣微微泛著鏽色的百合花,或許已經被哪位少女輕輕地捧起收好,也許那時,她的嘴角還會垂掛一兩滴感懷的眼淚。

  光亮的玻璃上,倒影著我悲傷的臉龐。我看見那玻璃上的自己勾了勾眉毛,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有哀慟的光芒在眼底閃爍著。

  面前鑲著玻璃的門被猛然推開,我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臉上露出了一些恐慌的表情。

  拉開門的人抬起頭看見我時也有片刻的怔忡,而後她偏過頭,朝我露出了寬容的笑:「啊,小丸子,好久不見。」

  我垂了垂眼瞼,望著自己微微併攏的腳尖:「……好久不見,小琉璃。」

  「小丸子,有確定的學校了嗎?」七草搖曳著她淺綠色的雙馬尾,抬頭望向了窗外的天空。最後一片樹葉,也許今天,或許明天,就將飄飄搖搖回歸大地的懷抱,冬天來了,我們在這裡的日子——所剩無幾了。

  「除了海常之外,」我咬了咬嘴唇,「沒有別的考慮了。」

  「海常……」七草抿了抿嘴唇,囈語般地輕聲念著這個詞語,嘴角再上揚一些,許是我錯覺,她的笑容莫名帶了些願賭服輸的悲涼,「剛剛老師找過我了,我的成績或許……可以拿到海常的推薦。」

  「小琉璃,」我抬起頭望著她,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赤司君去了洛山。」

  她的笑容微微一僵,繼而眉毛微妙地下垂,也許下一秒她會露出悲哀的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是沒有,她將那一瞬的哀傷巧妙地掩蓋了過去:「嗯,是啊……赤司君那麼優秀的人。」

  我垂了垂眼瞼,有風吹拂過我額前細碎的劉海。

  我大概清楚了,她是喜歡著他的。

  「頭髮,長長了呢,小丸子。」七海垂下眼睛,望著我被風拂起的頭髮。我伸出手從口袋裡摸了摸,果然在。我掏出那根柔軟的紅色發帶,小心翼翼地將那不服帖的頭髮纏繞了起來。七草望著我紮著馬尾的模樣,抿起嘴笑了笑,「小丸子慢慢地變漂亮了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擦擦鼻子,眼神卻黯淡了下來:「我寧可永遠都不改變……永遠是那個醜醜的,笨笨的小丸子。」

  「是啊,」七草的笑意加深些,卻也變得更加悲傷了些,「我也不喜歡改變。呐,小丸子,如果你喜歡的人,忽然沒有了你曾經喜歡的模樣——」我的心猛然一凜,抬起頭望著她,她的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可是秀氣的眉毛卻不知何時凝聚了深深的愁雲,「該怎麼辦呢?」

  我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曾經詢問過一個人同樣的問題,結果,那傢伙回答我說——『收拾行裝,或繼續前行。』」那個人如是陳述時,不起波瀾的異色瞳孔如今仍然能夠躍然在我的眼前。

  七草笑了起來:「是嗎,那麼,如果是小丸子的話——會怎麼選擇呢?」

  我揚起臉,帶了點我未曾有過的堅定神色:「勇往直前,繼續前行,珍惜一切。」

  「真巧啊,」七草偏過頭,風席捲而過,吹起了她的裙裾,也拂起了她淺綠色的長髮,「我也……一點都不想放棄那個人呐,一點都不想。」

  「小琉璃,如果是我的話……」我的腦海裡,忽然回想起那個少年的臉龐。他在我記憶中,最後的那張淡淡微笑的溫柔臉龐,「我一定會告訴他,跑著去告訴他,越早越好,因為——」我咬了咬嘴唇,「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你和他所剩的時間究竟還有多少。」

  也許,此刻還留在你身邊,仿佛理所應當一般的人,在下個轉瞬,就會踏上沒有歸途的旅行,因彼此都無法扭轉的力量而各自天涯,甚至生離死別。

  那麼,為什麼不趁此刻,不在當下——好好珍惜呢?

  「……是啊,」七草若有所悟地亮了亮眼睛,抬起了頭,默默地重複著我剛才的話語,「珍惜一切……」

  >>>[散夥飯。]

  走在回班級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暑假結束後的散夥飯。

  在散夥飯上,桃井哭得很凶。

  依舊是我們國一時舉辦慶功宴的地方,依舊有國一國二的學弟學妹蒞臨。還記得兩年以前,我們帶著無比的少年意氣與驕傲自滿的心情望著默默流淚的學長學姐,心裡嘲笑著他們的感性,暗暗發誓兩年後的自己絕對不會如此脆弱。

  可是,時過境遷,當我們自己真正站到了這個位置上時——才發現,那時間的力量是多麼強大,它們磨平了我們的棱角和所有的少年意氣,讓我們睜著眼睛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的改變與別離。那澄淨明朗的心上,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灰跡。而我們,正因為失去過,或正面臨著失去,因此而越發地珍惜,越發地不舍,越發地畏懼著必將到來的改變。

  黑子終究沒有歸來,黃瀨的位置也成了一道刺眼的空缺。青峰偏過頭若無其事地喝著手中的果汁,可是眉眼間卻再無當初的無憂與快樂;紫原用完了甜點,有些寂寞地趴在桌上休息,一時連自己手中的美味棒都忘記了品嘗;綠間的手邊靜靜安放著自己的幸運物,可是縱使是他,望著那空缺的兩個位置,也會有瞬間的失神。赤司睜著瞳色分明的雙眼,環顧著在座的每一個人。

  他,是否也會想起多年前的此時?想起我們曾一起並肩奮鬥的歲月?

  小亞不在了,小美不在了。

  灰崎不在了,黑子不在了,黃瀨,也不在了。

  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呢?

  也許隨著他們一起遠去的——還有我們整個的絢爛年華吧。

  隔壁那桌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國一後輩們發出了響亮的笑聲,我擦了擦眼角不小心落下的淚水,偏過了頭去。一個一頭赤紅色頭髮的小少年,面孔漲得通紅,被捂著肚子笑著的少女推到了房間的最中央。他的手中被塞了一張白色的手絹,他垂下頭,有些靦腆地思想鬥爭了許久,最終還是勇敢地抬起了頭,猛力揮動著手中的白絹,仿佛豁出了一切身家性命似地扯開嗓子喊道「這,就是初戀般的感覺!」

  全場靜默一瞬,繼而爆發出了一陣經久不息的狂笑。國一國二的學弟學妹們笑得在地上直打滾,而剛才哭得最凶的桃井,雖然仍舊紅腫著眼睛,卻也握著紙巾笑了起來。

  可是,笑著笑著,卻有越發不可阻擋的哀傷湧上了心頭。

  初戀的感覺——那麼,我們的初戀,現在置身何方呢?

  我抬起頭,望向了桃井,望向了赤司,最後,低下頭,望著那杯清澈的茶水中所倒影出的,我自己的臉龐。那張臉龐在暖黃的燈光下微微顫動,然後,仿佛變了模樣似的,連倒影中的我,都變成了他的模樣。

  哪裡都是他,連我自己,都像他。

  「今天的聚會,就到這裡結束吧。」最終,赤司還是淡淡地開口了,由他親自,為這場青春,畫上一個句號,「各位,從今以後,各自珍重。」

  身邊的人紛紛點了點頭,都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仿佛是對赤司的最後示意,也仿佛是給自己這三年青春的最後致意。

  旁邊一桌的國一國二生仍然鬧騰得沸反盈天,全然沒有注意到這裡一邊,國三的我們靜悄悄地,以義無反顧的背影,離開了這一場絢爛。

  他們還不明白離別,那麼,就讓他們晚一些明白吧——但是,我卻也希望,他們比我們更早學會珍惜。

  奇跡的時代,就此轟然落幕。

  回憶終了,我推開A組教室的門,班級裡的學生寥寥無幾,而赤司卻已經早早落座。當我推開門時,帶起了一陣風,拂起了窗口淺白色的窗簾,也吹起了他額前細碎的劉海,他抬起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從此以後,他再不是帝光隊長——他已只是赤司。

  >>>[將棋。]

  我也曾與虹村重逢,在最意想不到的場合。

  那是在12月的冬季街頭,天空是濛濛的灰,今年還未下雪。我吐出一口白色的熱氣,反復摩擦著自己的雙手,脖頸間兀自掛著去年與黃瀨一同走過這條道路時所戴的白色圍巾,可是如今卻只剩我一人。白色跑鞋踩過結了冰的水塘時,腳底下光滑的冰面發出了劈啪的碎裂聲。

  「遠藤?」

  我頓住了腳步,這聲呼喚,仿佛是從無限遙遠的地方飄忽而來,甚至一度讓我以為不過是幻覺一場。但是,在我下個轉身,那令人無比懷念與感傷的身影,便躍然在了眼中。

  「虹村……前輩?」我眨了眨眼睛,他朝我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他清秀的眉眼還是當年的模樣,但是或許是受了美國燦爛陽光的沐浴,膚色比以前黝黑了一些,而舉手投足之間也多了份爽朗。

  「好久不見啊——遠藤小……」他皺了皺眉,有些困擾地撓撓頭,「遠藤小白?」

  「是小丸子,虹村前輩。」我安靜地朝他勾起嘴角,微笑了起來。

  「一年多不見,淑女了不少啊。」虹村雙手環抱,有些失禮地上下打量著我,「籃球隊還不賴吧,赤司那傢伙應該打理得不錯?」

  我的笑容僵了僵,卻還是向著他重重點頭:「嗯,我們很好,真的。」仿佛生怕他不相信,我還特意加了個信誓旦旦的章節附註。

  「嘛,過得好就好——」虹村松了口氣一般地聳聳肩,目光卻又從我的身邊移開,有些飄忽地環顧四周,「說起來……我記得那個時候,黃瀨那傢伙不是一直跟在你旁邊的嗎?」

  提到那個名字,我嘴角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虹村並沒有注意到我神色微妙的變化,仿佛一個懷念往事的老人一般絮絮叨叨著從前的事情:「說到黃瀨那個小子啊……以前將棋社的天野差點沒把我們籃球隊宰了啊。那傢伙雖然平時學習成績渣得可以,但是將棋卻下得意外的好啊,都曾經和將棋社副社長下成平手了,結果天野腆著老臉去邀請他入社的時候,他卻搖頭說沒意思,把天野氣得半死不說,沒過多久他就加入了籃球隊,你也知道的吧,籃球隊本來就有赤司這傢伙在,現在又多了個黃瀨。」虹村聳聳肩,「總之作為籃球隊前隊長的我能平安活到畢業真是該幸甚至哉歌以詠志了。」

  「噗,虹村隊長你又開玩笑了,涼太那傢伙連我都比不過啊!」我有些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可是話音落下,我卻又有了片刻的怔忡。

  連我都比不過的傢伙……

  我忽然想起了曾經與黃瀨對戰將棋時,清晨薄薄的光芒覆蓋在他年輕的眉眼之上,他低垂下眼瞼,嘴角上揚,分明帶了些無奈和寵溺,光芒精心地描摹著他尚未來得及變得凜冽的輪廓,他琥珀色的眼睛稍稍彎起:「啊呀,又輸給小丸子了啊。」

  棋子叩擊棋盤發出的清脆聲響,撞碎了那一天清澈的晨光。我迎著漫天的光,得意洋洋地朝他揚起了下巴。

  而在那一天的夕陽之下,赤司朝我抬起了眼睛,赤紅色的眼中不起一圈漣漪,他話語的每個音節都是那樣篤定。原來他早已明白——只是,沒有點破。

  他給我的溫柔原來不僅僅從那個雨天開始,而是向前無限綿延舒展,一直通往生命的最初——那個發梢還沾了番茄汁,卻仍舊像個傻瓜一般向我揚起稚嫩的笑顏,扯著嗓子喊道「小丸子,出來玩吧!」也許我會有些悶悶不樂地轉過頭去佯裝不理他,可是卻還是依舊會微微揚起嘴角,悄悄地嘲弄著他滑稽的模樣,卻又暗自感動著他鍥而不捨的邀請。

  記憶中的夏天,似乎從來沒有下過陰鬱綿綿的小雨,永遠都是燦爛的陽光與歡笑。而當我站在十年之後回望那年復一年的歲月,在心上留下的痕跡,滿滿的,都是愛。

  「哈哈,真的假的,讓你的吧。」虹村隊長將手抱在腦後,爽朗地笑著輕輕鬆松地戳破了那我用了十年才看透的小小騙局,「你要好好珍惜黃瀨那小子啊。」

  也許虹村隊長本意是想看我難堪地羞紅臉,可是,沒有。我的心竟是從未有過地澄澈寧靜,仿佛剛與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打過照面,空氣中都彌漫著雨後清新的草香:「謝謝虹村隊長,我會的。」

  再也不會任性,偏執,患得患失了。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他的——一定會……

  想到這裡,我又忍不住垂下了眼瞼,難過地咬了咬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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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啦說好這是最後一章的,但是昨天連我都沒想到這一章爆字數爆得有點詭異,都要到9000了,所以咬了咬牙還是拆了開來,故事停在38章也不是很吉利嘛,那就39章,外加後記湊個整數吧!XD【歪理

  不過因為拆開來了所以可能的虐點都集中在這一段……

  最後一個結局秉承的宗旨就是呼應前文,我希望每個人都會有一個交代。(至於女配……就算了)

  下一章正式完結,明天更新。

  愉快地去擼後記~


第39章 Tomato.39

  >>>[水晶球。]

  回到家後,與正準備出門的媽媽打了個照面。她一身素淨,手中握著一束色彩淡雅的康乃馨。

  「去哪兒?」明知故問,我卻還是開了口。

  「神奈川。」媽媽言簡意賅,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弄著她近日剛剛燙的卷髮。

  我垂了垂眼瞼,腳尖有些委屈地在地面上畫著圈:「我也想去。」

  「就快要考試了,以後還有機會,下次再去吧。」媽媽柔聲安慰我,而細語中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與權威,「你的心意媽媽幫你帶到就好。」

  並不是第一次被拒絕,我垮了垮肩膀,有些難過地點了點頭。

  黃瀨半年前送給我的水晶球如今被放置在了書桌最顯眼的位置,原來和黃瀨談戀愛時有意無意地隱瞞著父母,彼此贈予的小小禮物都要藏著掖著,可是在那之後,無論是多麼明目張膽地將留有他的記憶的紀念品放置在父母視線所及的地方,他們也都只是會一笑而過,當是我最稚嫩的懷念。

  我輕輕摁下水晶球的開關,《聖誕快樂》的歡愉音樂在我的耳畔響起。七彩的燈光應著音樂閃耀起來,在水晶球裡流光溢彩。位於正中央的兩個小人揚起小臉望著簌簌落下的白色雪花,嘴角漾著傻氣卻幸福得過分的笑容。

  我關閉了水晶球,那一切光輝便從小人的臉上瞬間隱退,仿佛剛才只是一個絢麗多彩的夢,夢醒了,一切都結束了,連它們曾經存在的痕跡都被徹底磨滅,再也不復存在。

  我趴在水晶球前,望著球面上所反映出的,我寂寞的臉龐。我伸出手,指尖緩緩撫摸著水晶球的球面,卻只有冬季獨有的冰涼從指尖傳來,直達心底。

  「涼太,」我蹙了蹙眉頭,輕輕地收回了手指,有一滴水珠忽然落在了鼻尖。我抬起頭,卻看見窗外仍是一片乾燥的烏灰,絲毫沒有落雨的徵兆,「我想念你。」

  >>>[聽說。]

  推開哥哥的房門時,他正興致勃勃地抱著一堆寫真集看得起勁,聽見開門聲猛然間以為是老媽,慌忙將寫真集藏匿於身後。在見來者是我的瞬間,他松了口氣,重新將手中的雜誌攤在了眼前。

  「怎麼了啊,我親愛的妹妹?」

  「有點不太開心,」我拉開椅子,在他的旁邊坐下,頭擱在椅背上,垂下眼睛靜靜注視著反射著白熾燈光的木質地板,「快點開解開解我。」

  「哪兒輪得到我開解啊,你去找涼太那小子啊。」哥哥有些不以為然地伸出手掏了掏耳朵,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動作猛然靜止了下來。

  我望向他的眼神閃爍起了悲傷。

  「對哦,他們前兩天搬家了,」哥哥伸出手撐著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他在神奈川的醫院?」

  「嗯,是的。」我點點頭,「我想去看他,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可是……」我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下來。

  聽說,剛剛住院時,他躺在病床上,渾身都被纏繞得像個木乃伊,但是卻還是笑得燦爛得像個傻瓜一樣。

  聽說,他的腿傷並沒有嚴重到影響日後籃球比賽的程度,他仍可以跑,仍可以跳,仍可以繼續他的籃球夢。

  聽說,他在拆了繃帶的第二天偷偷翻窗出了醫院,在一家店鋪裡打了一個耳洞,在左耳之上。

  聽說,他買的第一枚耳釘,用花體英語漂亮地書寫著一個英語單詞——Reborn。

  聽說,聽說,聽說。

  在那之後關於他的一切,都是道聼塗説,都是重重疊疊繞了好幾個彎才最終抵達我的心裡。我能夠照著陽光描摹他微笑起來的模樣,也能夠照著七草代表班級慰問他時拍下的照片來想像他別著耳釘的側臉。我依憑著十年來他與我的所有記憶,仿佛真的能夠補全這些時間來他缺席的生命一般。

  可是,終究……我伸出手,輕輕解下了他送給我的,紅色發帶。那根發帶靜靜地臥於手心,很乖巧,很安靜。

  終究,不是他在我身邊。

  我也曾經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醫院探望過他,我曾經用心記下了從車站到醫院所經過的每一條馬路,每一個分叉口,每一個路標,以為日後自己可以單槍匹馬隻身一人踏上尋找他的路途。

  然而,我們抵達醫院的時候,正巧趕上他剛剛睡下。我在他病床前,輕輕放下一束水仙,凝神注視著他有些稚氣的睡顏,他微微翕動的鼻翼,他清淺的呼吸。光芒從窗外毫不吝惜地灑落在他的身上,他還活著——這是我所遇見過的,最大的禮贊,甚至讓人忍不住在一瞬間熱淚盈眶。

  我沒有等到他醒來,媽媽便以我學業繁重為名匆匆告辭。黃瀨母親也並沒有多加阻攔,只是溫柔地微笑著朝我們揮了揮手。我在離開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他病床前那束新鮮的水仙,偏過了頭,花影落在他的眉眼之上。

  在那之後,我記得我曾經給他編輯過一封很長很長的郵件。幾乎是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敲敲打打出來,卻又花了好幾個晚上刪刪減減,最終好不容易將那一封漫長的關切與歉意送出,我卻沒來得及等到回信,手機便被媽媽以學業之名沒收了上去。

  我也記得那時媽媽蹙起了眉毛的表情,指了指我那令人垂頭喪氣的分數。滿目望去,都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你也不想只考誠凜的吧?」我記得媽媽第一次用悲傷的表情望著我,如是詢問,「無論如何,秀德不可能……桐皇要衝一下的吧?」

  「嗯……是的。」我心虛地別過臉,卻遲遲不敢告訴媽媽,我真正想去的學校。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那封郵件——他一定看到了吧。他會露出什麼表情,都會以怎樣的心情回憶著我?他是否會在神奈川漫天的繁星之下,打開手機,讓那手機的螢光照亮他精緻得過分的臉龐,他是否會帶著寵溺的笑意,在手機上斟字酌句地為我也留下一串串文字?

  為什麼不打一通電話呢,哪怕一通也好。我別過視線,靜靜凝視著房間角落的電話機。它安安靜靜地臥於那裡,一年,兩年,十年,依舊如此。它也見證了我和他的相遇,相識,我和他的每一步的成長,仿佛都倒映在它的眼中。可是,為什麼,如今它卻不能發出令人欣喜的鳴唱,將那份思念從遙遠的神奈川攜帶至我的心底呢?

  「嘛,別犯相思啦。」哥哥站起身來,終於是表現出了一點點兄長的樣子,抬手拍了拍我的肩,「是你的男人,總歸會回來的。」

  >>>[未完待續。]

  收到海常通知書的那一天,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在海常自主組織的招生中,我出乎意料地超常發揮。也許之前的筆試成績並不能盡如人意,但是在最後的面試中,考官拋給了我這樣一個問題——「三年以後,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思考片刻,我站了起來。「三年後,我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懂得珍惜的人。」

  我想,也許這是我開始的聲音——正如黃瀨左耳所鐫刻的那枚Reborn。這不僅僅是他的重生,亦是我們的涅槃。

  也許,是時候從那個任性刁鑽只知揮霍的孩子成長為一個寬容而溫柔的人了吧。

  演講的過程中,在洞底黃瀨帶著遺憾微笑的臉龐一直一直重複著在我的腦海中閃耀。我再也不想看見他那時的表情,再也不想聽到他那時的話語——我也發誓,我再不會讓他露出悲傷的表情。

  也許通往幸福的道路註定坎坷崎嶇,然而我卻願與他一同步步前行,步步珍惜——一步一步,邁向我們所憧憬的明天。

  也許難免會有不和諧的聲音,難免會有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難免會感到厭倦,會感到疲憊,會感到前途一片迷茫。但是,我依舊會帶著他最喜歡的笑容,執起他的手。

  如果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應對這變化莫測的世界——那麼,也許兩個人,足矣。我想成為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想成為陪他到世界終結的那個人。

  懷念的過去,珍惜的現在,憧憬的未來。

  生命的每一段時光,我都想有他的出席。

  當我結束了演講的最後一句,有清脆的掌聲從容響起。我看見笑意從考官的眼中湧出,他站起了身來,朝我點了點頭。那明亮眼中所盛滿的笑意,恍惚是在對我說——

  「歡迎來到海常。」

  我握著鐫有海常校徽的信封,一時連激動的淚水都忘了落下。我抬起頭,忽然遇見了一片飄然墜下的瑩亮雪花。它飄飄搖搖,在空中旋轉,回環,仿佛是在上演一齣極美的舞蹈。我伸出手,它便安眠於我的掌心,化為了一捧清澈的水。

  操場邊的松樹,依然高高挺立在那裡。而明淨的雪,落了它滿身。

  今天,是平安夜。我喃喃自語。

  順著人流慢吞吞地從禮堂中走出來,雪下得越發肆意了。周圍的同學紛紛發出了輕聲的讚歎,一切都仿佛與一年前的今日巧然重疊。我抬起頭,是那漫天墜落的瑩亮雪花,染上了熹微的光,又仿佛聖經中從天墜落的甘甜可口的嗎哪。從我們腳下綿延而去的,是一片純白。人們還未來得及在這片自然精心打造的藝術品上留下哪怕一個足印,眼前所熟稔的一切都在頃刻間恍惚變成了另一片風景。

  鬼使神差,我離開了人流,朝另一個方向邁開了腳步。

  一年之前,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曾經在那棵最高的松樹下,積了一頭瑩白的雪花,等待著黃瀨的歸來。

  雪,下得越發大了。我慢吞吞地邁開步子,落在眼底的,先是枝幹光禿的櫻樹,當它們再度熱烈地開放之時,便正是我們道別的時候了。杉樹挨著櫻樹落入眼底,在成排的杉樹下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上已結滿了細碎的冰,然而我卻仿佛能透過那冰凍的表面看透它平靜的池面上所起的點點漣漪。腳步繼續向前,終於,一排排昂首挺立的松樹映入了眼簾。它們依舊驕傲地舒展著枝葉,那是冬季的綠意,是生命的禮贊。它們頭頂上方,是如水的冬季天空,而輕輕落於它們肩頭的,是晶瑩剔透的白雪。

  迎面吹來的白雪和冰碴,拍打在臉上,有些冰涼而微微刺痛的感觸,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用紅色發帶纏繞的黑色馬尾順著風而飛揚了起來,頸間的白色圍巾也迎著雪不停地舞動著。

  我繼續向前,目的地還未抵達。

  遠遠的,我看見了,那棵我曾經等待黃瀨的松樹。一年風霜雨雪,它依舊驕傲地挺立,巍然不動似的。它在這裡佇立了多久,見證了多少的悲歡離合?我不知道,也許我們只是它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我們在松樹下的輕言絮語,也只不過是它繁密年輪中的一個小小的刻痕。

  然而,這一天,仿佛連這棵松樹,也在雪光中呈現出了別樣的姿態。在透亮雪光的照耀下,我看見了,那棵松樹上飄搖的五色緞帶。走近一些,再近一些,一根淺粉色的緞帶脫離了樹枝,被風裹挾而去。我伸出了手,攥住了這根緞帶,它靜靜地臥於手中,就像那一年黃瀨所贈予我的發帶那般安靜乖巧。

  那時,我才看清,在這緞帶之上,用秀麗大氣的毛筆字所寫下的兩個字——大吉。

  我微微一怔,踩著積雪向前邁開了步子。跑鞋踩在薄薄的積雪之上,卻也能發出「喀拉喀拉」的清脆響聲。我的腳步加快一些,再一些,最後幾乎是跑著到了那棵松樹之下。我踮起腳尖,那些緞帶仿佛是為我所系似的,恰恰好好在我一踮腳便能觸及的地方飄揚。

  這根淺綠色的緞帶上——是大吉。

  那根深紫色的緞帶上——是大吉。

  我將看過的緞帶收集於手中,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摘下更多的緞帶。

  大吉。

  大吉。

  大吉。

  ……

  手中的緞帶越來越多,而溫暖的淚水不知何時也積蓄在眼眶中,拼命地打著轉。最終,我將手伸向了最高處的緞帶——明黃色,仿佛他明亮的發色。然而,這根緞帶似乎真的有些高了,哪怕我用力踮著腳,卻也無法觸及到它的所在。

  忽然有一隻手,從我背後伸向了那根明黃色的緞帶。我微微一愣,抬起頭望著那只手,那是骨節分明,修長而漂亮的手。借著雪光,仿佛能看見這手上細微的紋路和淡淡的青色。那根緞帶輕輕落下,我連忙伸手去接。

  橫臥於那之上的,不再是大吉。

  而是——

  「我回來了。」

  眼中的淚水終於在那一瞬間奪眶而出,我轉過身,抬起頭,望向那張我思念已久的臉龐。他的笑容還是那樣,從未改變,但是它左耳所閃耀的那枚銀色耳釘,卻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我們所獲的新生。

  感謝你所給予我的一切。

  感謝我們彼此都還存活於世。

  感謝上天賜予我們的這場最美的相遇,最美的十年。

  我定會珍惜我所擁有的一切。

  我定會不負我所許下的誓言。

  我定會陪伴他,直到生命的終結。

  迎著漫天的飛雪,我向他伸出了手。

  以聖子,聖父,聖靈之名。

  阿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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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最後了。

  全劇終,下章後記。


第40章 Postscript

  愛,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題記

  7月11日淩晨0點,我敲下了這篇小說的最後一個章節的最後一個句號。久久地凝視著螢幕上的游標,仍舊在閃閃爍爍地跳動著,連我都無法置信——啊,已經結束了。

  仿佛做了一場漫長的好夢,而現在,夢醒了過來。

  最初腦海中浮現出這篇文章的靈感,還是在上一個八月。那時,我正一門心思地為《一曲幻聽》中的高中情節而冥思苦想。誠然,高中以後的黃瀨一路走來真的成長了不少,而女主在一開始遇到的黃瀨,便是那個已經開始慢慢學著變得溫柔與寬容的黃瀨了。

  那麼——之前呢?這樣一個念頭忽然躍然於我的腦海中。在進入海常之前的黃瀨,又是什麼模樣的呢?他究竟是怎樣從一個平凡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向輝煌,又是怎樣一步一步從輝煌的頂端走下聖壇,變得成熟而溫柔起來的呢?

  於是就有了番茄,就有了這篇從生命之初就陪伴著黃瀨走下來的小丸子,遠藤結花。

  通讀了全文的讀者會發現,無論是風格還是敘事手法,第一卷和後兩卷都相差不少,這種轉變大概在第一卷的中間部分就悄然地進行著了。我記得我曾經說過,這只是一篇用來調劑心情的小短篇,大抵也就是一根小樹苗的程度。可是,後來卻越來越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現在,成為了十五萬字的她。

  最初那個小樹苗的構想大概是這樣的,平凡無奇的女孩與光彩照人的男孩,從五歲開始的相遇,一路成長,在初中的時候望著越發耀眼的男孩,女孩卻漸漸地意識到自己憧憬仰慕的心意,經過了一番甜蜜與苦澀交織的思想爭鬥,女孩終於鼓起了勇氣向男孩表白了心意。

  最初的故事,便是這樣了。

  可是,在寫作的過程中,我卻一點點地發現,我筆下的遠藤結花這個人物,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變得立體了起來。她從一開始便是任性而淘氣的,硬生生衝破了大綱所為她規範的框架,結識了紫原,結識了綠間,結識了桃井……她的世界不再只圍繞黃瀨一人旋轉,而是擁有了一個廣闊的宇宙。但是,可以確定的卻是,那個宇宙的中心,歸根到底,還是黃瀨。

  文案上寫過,第一卷故事關於童年與回憶,在前期也出現了不少陪伴我們成長的動畫。青梅竹馬的夥伴,想來我也是有一兩個的。直到現在我仍可以輕而易舉地回想起他們的臉龐與他們的昵稱,卻很難想起他們真正的名字,抑或是現在的去向。兒時的夥伴,大多是離散的,唯一有聯繫的那幾個,也漸漸走向了不同的人生。以前,當他們拉著我的手在弄堂裡自在地飛奔向我們的秘密基地時,又有誰曾經想過,一同度過的歡愉時光,竟也是這麼短暫——只不過短短的兩三年罷了,然後,是漫長的離別。我們終將走上不同的道路。所以,黃瀨和遠藤能夠一路同行,從五歲直到十五歲,真的是非常難能可貴。

  第二卷故事關於失敗與挫折,也是目前為止爭議最大的一卷。書寫這一卷的時候,我正好處於高中階段目前以來最為黑暗的一段時期,仿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泡影一般令人沮喪絕望。記憶中最糟糕的一次,是某一天,拿到了高中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化學掛科試卷,晚自習結束後和同班走在漆黑的走廊裡,她偏過了頭問我「你考得不錯吧?」我低下頭默默不語,尷尬地微笑起來:「就這樣吧。」回到寢室後,別的同學還沒有回來,我並沒有開大燈,卻是擰開了寫字桌旁昏暗的小燈,將書包裡那張5字開頭的試卷狠狠地揉成一團。室友回來後,卻又要揚起笑顏,仿若無事一般地聊天,刷手機。我拿出手機,習以為常地刷新了一下書評的頁面,一條刺眼的-2評論便那樣呈現在了眼底。

  也許現在回頭看看,一切都變得那樣微不足道,但是當時心中湧上的,是真實的傷心。回去後我也反復思考了很久,囉囉嗦嗦寫了一大堆自我檢討和分析。也許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是我卻覺得這是有必要的。正如掛科的試卷即使被揉成了一團,最後我卻還是紅著臉將那張試卷舒展開來,撫摸平整,打開訂正本一道題一道題地訂正起來一樣。沒有人不會遭受挫折,沒有人不會犯錯,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訂正。

  囉嗦了一大堆,回到文章裡,我也是將那件負評的事寫入了文章裡,糅合成為了劇情。也許有人會吐槽我那句坑爹的簡介,「你們要的肉來了」太過嘩眾取寵,但是我卻一直認為,所謂的「肉」,也可能是Food for thought中的肉,真正的精神糧食。當然,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能力,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當我寫完那一章,只覺得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熊熊地燃燒,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仿佛縱使前方再多坎坷也能一路向前似的,仿佛連未知的明天都能立刻喜歡上似的。「那些曾經打敗過我的事物,只會讓我更加充滿鬥志。」世界上永遠不缺少挫折,重要的是我們要學會揚起微笑面對挫折,一路勇往直前。

  第三卷關於改變與珍惜。我一直很不喜歡「改變」這個詞,記憶中最羞赧的一次,是與初中曾經的友人的對話。她抬起眼,冷漠地看著我,半晌沒有發聲。最後,她才輕聲地,卻非常堅定非常簡潔地評價說:「你變了。」我在一瞬間皺了皺眉頭,垂下了眼瞼,只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一塊塊地碎裂。在那之後,我和她真的就不再是朋友了——大抵,是因為,我於她而言,她於我而言,都已經變了吧。

  變,真的是一個令人非常難過的事情。然而我們卻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前幾日與昔日的閨蜜重逢,她已成為妝容雅致衣著光鮮的空姐。她在飯桌對面撐著頭朝我微笑起來,煙熄滅了一根又一根:「同學裡,變化最大的是我吧?」她有些惆悵地問。我並不做聲,她轉過頭望向窗外,仿佛要透過湛藍的天空望見某個已經海角天涯的人一般,「我昨天夢見了我當初喜歡的人了,也許我還喜歡著他吧。」她淡淡地開口道。

  他已不在。

  而她卻依舊思念著他。

  我抬起頭,望著她。仿佛透過她光鮮的外表,看見了那個將劉海紮起露出光潔額頭,臉上不著一點妝,穿著春季青色校服襯衫在操場邊看著自己喜歡的男生投籃笑得沒心沒肺的少女。也許,她變了許多,也許,她曾經的模樣再也無法尋回。但是,她的心中卻總究是保留著許許多多未曾改變的,堅定的友情也好,朦朧的愛情也好,那些縱使是在這個風起雲湧的世界裡,卻也依然篤定的存在。

  在那場聚會中,她也不無感慨地說「進了社會後才會無比懷念初中時的日子,那個時候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我也記得剛剛步入高中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惆悵,忍不住懷念過去。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會特別容易回憶過去,但是我現在卻覺得,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傻?既然失去後不可避免地要懷念,那麼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珍惜呢?也許現在我們擁有的一切已經不完完全全是我們所愛的模樣,但是我卻願意從現在開始珍惜,珍惜那瞬息萬變的世界中一塵不染的一切。

  也許,文章裡的黃瀨和小丸子,正是因為差一點點失去一切,所以才會變得愈發珍惜所擁有的吧。

  此外,小丸子在第三卷裡面臨著許許多多現實的問題,他人的議論也好,學業的壓力也好,老師的勸誡也好,家長的要求也好。雖然此生未能有幸,在最不懂愛情的年齡遇見正確的人,但是我卻希望也能夠通過小丸子,來感受一下那錯失的甜蜜與酸澀。

  對於帝光卷的終章,相信大家在看完漫畫之後都同我一樣感到既悲傷又遺憾,但是在那悲傷與遺憾中,卻還滿懷著希望。因為,我們知道,在不遠的將來,黑子將會用他的力量,證明「黑子的籃球」,會讓那些丟失了眼中光芒的少年重新找回對籃球的熱情與愛,會讓那些少年重新拾起籃球,以驕傲自豪而熱情的姿態。那麼,我也相信,那些曾經帶著尖銳的刺的少年,都將會隨著年輪的增長,而變成溫柔可靠而成熟的人吧。

  我也不知道這篇文章會不會有番外,是否會將他們的故事繼續書寫下去,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那漫天書寫著「大吉」的緞帶的見證下,他們,也一定會在白皚皚的雪中,踏出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來。

  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而愛,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

  這便是最後了。

  謹以此文,獻給曾經陪伴我走過最美童年的夥伴——聖韻,冬陽,思嘉,以及看到這裡的你。

  希望我們都可以攜帶著溫暖的回憶,堅定地走過一道道挫折,滿懷著一顆珍惜與感激的心,走過天堂的窄門,品嘗從天而降的嗎哪,成為幸福的人吧。

  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

  ——阿門。

  水翊汐。

  2014年7月11日 17點30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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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檔作——《[黑子的籃球]後來》,和好朋友的聯文,CP是巨蟹座的神婆翠翠,女主角是在這篇文章裡也出現過的綠色發帶小雨森,不過和這篇文章是平行世界。是個關於暗戀與被暗戀的小小故事,紀念我們一生一次的初三時光。下周開始更新,歡迎大家來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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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期奮鬥作——《[綜]一曲幻聽》,CP依舊是我永遠的男神小二黃,目前已經更新到最後一卷。如果感興趣的話歡迎大家來戳一下。

  <a href=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788197><IMG src=http://ww4.sinaimg.cn/mw690/59d151e6gw1e4bdc3phohj20dw03cdgh.jpg border=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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