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快追！上面交待必須把那東西追回。」小巷中響起錯落雜亂的腳步聲，幾經追逐下，一群黑衣人終於將他們的目標包圍在了中間。
「嘖。」被當成目標的藍發少年停下之前疾速奔跑的腳步，轉過身來，雖是一手插袋的鬆懈姿態，在場卻沒有任何一人敢小瞧他，畢竟別墅裡剛死的那一堆守衛可不是看著好玩的。
這是個比較隱蔽的暗巷，裡面只有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和嗡叫的蠅蟲，陽光也難以到達，用來解決各種恩怨再是合適不過。
黑衣人小心地圍成了一個圓，每人持槍嚴陣以待，不敢大意。見他們這幅姿態，中間的人嘴角微勾，狹長的金眸透出冷意。
「追逐遊戲結束，那麼，就請你們去死吧。」帶絲沙啞的聲音從面罩下傳來，話音剛落，黑衣人便驚恐地發現他們的目標身影已然消失，隨之而至的是同伴的慘叫與濺射的鮮血。
「用槍，槍！」頭目驚懼道，一邊後退，但眼前的人速度實在太快，他們根本瞄不准那人身形，往往一槍下去傷到的是自己人。
幾十秒後，除了藍發少年，黑衣人均已橫躺在地。
「哢茲」槍被踩碎的聲音，少年撿起另一把槍，毫不在意地上下拋動，道：「這就是武器？」
話語中有著殘忍的笑意，僅剩的黑衣人癱在地上，毫無姿態地往後退，色厲內荏道：「你，蘭道夫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得到的回答卻只有一個輕蔑的笑容，少年朝他四肢分別射了一槍，最後以額頭一彈結束。
回頭瞥一眼滿地的屍體，少年將槍一扔，抬腳走出了暗巷。
「叮鈴——」手機鈴聲響起，少年接起，被遮蓋的聲音有些沉悶，「俠客，什麼事？」
對面傳來幸災樂禍的笑容，「聽你這聲音，剛剛又有誰倒楣了？」
唇角勾起，「雜碎而已，又有什麼活動？」
「活動倒沒有，你無聊倒也可以跟在團長身邊，」俠客打趣道，察覺對方就要忍不住掛電話忙把主要事情說出，「飛坦，你讓我查的那本書我知道在哪了。那是十幾年前的禁/書，市面上早就沒有流通了，只有早期的幾位收藏家也許還留有。」
「在哪裡？」
俠客說出幾個地址，飛坦記下後就直接掛了電話，以俠客的性格不直接點他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麼時候。
薩利市。飛坦站在巨大的地圖前，看清了兩地之間距離和路線後一拉帽子，消失在原地。
路人只感覺一陣疾風吹過身旁，理了理被吹亂的髮絲繼續前行。
***
飛艇徐徐降落，一夜無眠的飛坦臉上絲毫不見疲態，在查好去那位收藏家的路線後就迅速趕去。
他要找的這本書名為《惡の花》，是一本黑暗系18X禁/書，裡面包含了虐殺、不倫、戀/童、S/M等敏感內容。十幾年前剛出世時就引起一片轟動，如果僅僅是速食式圖生理上的爽感的書自然不會經久沉澱下來，這本書更為出名的是其中談論到的刑訊手段和讓無數男人視為童年の夢的女主角璐璐。
毫不誇張的說，這本書的地位在許多人心中就如洛麗塔一般，能喚起人內心最深沉最初始的欲/望，而女主角就是一切欲/望的化身。
她讓人敬仰膜拜，也讓人墮落沉淪，是善與惡的完美結合，天使與魔鬼誕下的女孩。
但由於尺度太大，且書中藏有的一股神秘力量，許多人看過它之後都性格大變。使得這本書發行一年後就被列為禁/書，禁止再行出版，幾年後便成了絕版。到如今除了幾個老收藏家，已經沒有人再有這本書的原版了。
這位收藏家是個富豪，別墅中也有請幾個保鏢看守，但都是些普通人。在飛坦眼中不過都是螻蟻一般的戰鬥力，幾個瞬身便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他徑直來到別墅的地下藏書室，浩淼的書海直接被他無視。依照俠客查到的線索，那本書被這個老收藏家用特殊的封印鎖在了保險箱中，據他們推測應該是一種念力封印。
幾分鐘後，飛坦勾起一抹笑容，興奮道：「果然在這。」
擺在他面前箱子散發著淡淡的銀光，用凝看去便能看到箱子周圍裹著一層黑色的念力，念力充滿惡意，尋常人不慎沾染可能會有大事，但對飛坦來說自然算不了什麼。
收藏家的屍體就倒在他腳下，血液匯成細長的支流在靜靜流淌。飛坦毫不介意地坐在了旁邊，打開那本書就翻閱起來。
飛坦早期看過這本書的翻版，知道大致的內容。但翻版與原版看起來的感覺天差地別，他能感受到其中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不是念力，但強制地引導著他沉入書中的世界，那些黑暗罪惡的畫面仿佛真實般在他眼前一一展開，不過一會兒，飛坦周身的氣息就越顯暴虐。
「吱嘎——」沉重的推門聲響起，有人打開了地下藏書室的大門。
「爸爸？」一聲極輕極軟的聲音在這密閉的空間響起，女孩小心提起柔軟的睡裙扶著長梯摸索向下走去，她目光空洞，顯然什麼都看不見。
「爸爸，你還在這裡看書嗎？」女孩側耳輕聲詢問，紅色小皮鞋發出的「踢踏」聲在偌大的地下藏書室迴響。
飛坦眯起那雙狹長的金眸，死死地盯著從迴旋樓梯上逶迤而下的女孩，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他想到了剛剛書上的那段描寫。
【璐璐抱著小熊，怯生生地看著他。她還那麼小，眼神清澈得就像斑比小鹿，浸潤的水光讓她顯得如此可憐可愛。灰白色的棉麻布裙罩住她幼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的雙腿白皙幼嫩，讓人想起乳羊羔害怕時發出的細聲尖叫。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清晨的露珠，像初升的太陽，出奇的迷人。『叔叔，我迷路了』她這樣小聲柔弱地說著。
光芒漸漸穿透這片黑暗的森林，他看著她幼小的身軀愈顯明亮，就連黎明的鳥兒都在她身旁盤旋。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生物。】
第二夜
飛坦沉默地看著她走下來，明明那雙金眸因書的影響已經興奮到充滿殺虐之意卻仍保持原地靜立。
女孩摸索著走到桌前，那條逐漸乾涸的血流自動繞過她的鞋。書桌的檯燈發出昏黃蒙昧的光芒，她按下開關，自言自語道：「明明燈還是開著的，又忘記關燈就回去了嗎？」
她側過身，柔軟的髮絲輕撫過她臉頰，如同微風吹過帶來一絲癢意，女孩露出微笑，轉身往回走去。
拿起一旁的盲人杖，她重新步回樓梯，緩緩踱行，她的腳步很特殊，上樓梯時並不像常人一般左右交替，而是一直保持著左腳先行的模式。
飛坦悄無聲息地跟上她，他離得很近，呼吸幾乎鋪灑在女孩頭頂，金眸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近乎透明的肌膚，每當遇到別墅內的傭人或守衛，在他們出聲前飛坦都會讓人毫無動靜地躺下。
女孩一無所知，她迷蒙的灰色眼眸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仿佛天生便懂得如何讓自己快樂。
這棟巨大的別墅死寂般靜悄悄，任何聲音的響起都會驚起人的一陣心悸。
女孩卻很喜歡這樣的安寧，她走到這棟別墅內唯一的窗前，微仰起頭來似乎在感受月光的溫柔。晚風拂動睡裙下擺，她如同被囚禁的高塔公主，正在享受每日難得的自由。
直到看著她趟上小床安睡，飛坦才忽然回神。迅速移到房外拿出行動電話，低啞道：「俠客，幫我查一個人。」
房外的走廊和一樓大廳橫七豎八躺倒了許多屍體，或面目猙獰或毫無表情，無一例外都被一招致死。整棟別墅彌漫著死亡腐爛的味道，有時，這種味道也會讓人著迷。
俠客的高效率讓他十幾分鐘後便得知了女孩的資訊。
莉亞，十五歲，天生有眼疾，八歲那年父母意外死亡。被這棟別墅的主人收養，很少在外露面，似乎一直生活在這棟別墅中，如同失去自由的金絲雀。
飛坦冷笑，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女孩會失去自由，因為她就是「璐璐」。
她是璐璐的完美化身。
***
天光微現，莉亞已經醒來，疊好被子後就來到了廚房。
別墅的屍體全都被踢到了角落中，莉亞走過的地板濕漉漉的，她輕聲自語道：「這麼早就起來打掃了嗎。」
生活在這棟別墅七年，雖然看不見，她也能輕而易舉為自己做一頓簡單的的早餐。一碗稠爛的小米粥和煮熟的雞蛋，配上適合的小菜，已經十分美味。
飛坦嗤笑一聲，坐在桌旁，他的傘就大喇喇放在莉亞手邊，上面還有凝結的血跡，斑駁的暗紅交加。
兩夜沒有閉眼，他卻全然沒有睡意，灼熱的目光緊黏在莉亞身上。
這個女孩身上有一種魔力，這魔力讓他生出毀滅一切的欲/望，也讓他的視線離不開她。
莉亞咦了一聲，動作頓住，側耳仔細傾聽，過了會兒小心詢問道：「爸爸，是你在旁邊嗎？」
飛坦依然沒有出聲，下一秒那顆白嫩誘人的熟雞蛋已到了他手中。
莉亞伸手去拿，自然空空如也，她不免奇怪道：「掉下去了嗎？真是可惜。」
吃過早餐，她拿起盲人仗準備出門。往常這時都會有人制止，但這次出門毫無障礙，莉亞卻絲毫不覺奇怪，她甚至好心情地哼起了一段動人的旋律，那旋律溫柔悠揚，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柔和了神情。
天空也是灰白色的，淅淅瀝瀝下著綿密的小雨。莉亞穿梭在來往匆匆的行人當中，愜意的神情與盲人杖都使她成為人群中最特殊的一位，嬌小的身軀與蒼白精緻的五官又讓某些人蠢蠢欲動，然而一切探尋的目光都在接觸到她身旁那位有著深藍色的髮絲的少年時終止。
雨水順著柔軟的髮絲滴落，慢慢打濕莉亞的粉白色長裙，她的臉色更加蒼白起來，卻沒有尋找地方躲雨的意圖。
面前的暗巷傳來陣陣幼犬的低吟，莉亞嘴角上揚，從口袋中拿出僅有的一根香腸。誘人的香味讓饑餓的幼犬警惕著慢慢踱到她身旁，觀察了一會兒後，它開始咬住莉亞的裙角撕扯。
「這麼餓嗎？」莉亞聲音綿軟得不可思議，即使透過雨聲還是清晰地傳入了飛坦耳中，「這是我唯一的一件裙子哦，不可以吃呢。」
她伸出手撫摸小狗殘缺的耳朵，然後被小狗引導到了暗巷深處，才發現裡面躺著另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這只小狗模樣更為淒慘，四肢都被打斷，黃色的皮毛被撕扯開大半，從裡面流出汨汨的血來，它有氣無力地發出哀鳴，顯然活不久了。
「想要我把東西喂給它嗎？」莉亞微微側過臉龐，對著之前的小狗。
小狗嗷嗷叫了幾聲，也不知在表達什麼。莉亞笑意更深，空洞的眼眸顯出一絲灰白，「想清楚了嗎？給了它，你就沒有了。」
沉默幾秒，小狗叼走莉亞手上的香腸就飛快奔出了巷子，它之前還想要營救的夥伴則慢慢失去聲息，在這場綿綿細雨中閉上了雙眼。
莉亞伸手撫過它的傷口，略帶歡快的聲音輕聲道：「恭喜你，你自由啦。」
第三夜
【她站在晨曦中，潔白的臉龐沐浴在清晨的光輝下熠熠生輝，如同傳說中的精靈，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
「這只小兔子要死了嗎？」她輕聲說，雙眼好奇地看著兔子的傷口，然後視線移向他，沒人可以拒絕這樣的目光。他蹲下身，卻在一動不動凝視她的側臉，上面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幼嫩得幾乎能擠出水來，她還是個孩子。
他露出一個溫和卻充滿惡意的笑容，「是的璐璐，因為你的饑餓，它死了。」】
***
莉亞來到了這個城市邊緣的小餐館中，因為盲女的身份，她受到了不少忽視。
她沒有絲毫不耐，從晨光初現等到暮色沉沉，餐館的老闆收拾最後一桌時才發現角落中的她，頓時嚇了一跳，「你還在啊。」
莉亞點頭，微笑道：「店長現在有時間了嗎？」
之前淋了一場雨，她的臉色還有些發白，打濕再自然風乾的黑髮蓬鬆地散在身側、兩頰，襯得本就巴掌大的臉更加小巧了。
店長有些為難，但又不好對這個小姑娘說重話，「我這裡是招聘廚師，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又看不見……」
「正因為看不見，其他方面的才能就會更傑出。」莉亞空洞的眼神準確地對著他的方向，「我的嗅覺很好哦，廚藝也不錯，店長不如試過之後再決定。」
店長最終決定給這個小姑娘一個機會，他提示著莉亞廚房器具的方位，偶爾給她遞些調料。
莉亞沒有說謊，她的廚藝不止不錯，簡直是非常好，那道菜的美味當即讓店長放下一切成見，招了她。
飛坦隱藏在暗處，看著她每天面帶微笑地做出一道道美味的飯菜，甚至連顧客的故意刁難也能用她讓人不忍心責怪的笑顏化解。
她的皺眉，她的驚呼、笑顏、起居……飛坦不知道為什麼，僅僅是看平淡普通的日常，也能油然生出一種刑訊過後或遊戲通關才有的滿足感。
傘尖穿過之前用言語調戲過莉亞的富家大少爺，飛坦走出黑暗，第一次坐到了這家餐館裡面。
「客人想要些什麼？」甜美有如罌粟的聲音響起。
這個時間段沒有什麼顧客，除了坐在門外的一對夫妻，裡面只有飛坦一位客人。
「隨便。」刻意被放低又沙啞的聲音傳來。
莉亞微笑弧度更大，就連看不見的眼睛也仿佛閃耀著光芒，「那我就做幾個擅長的菜式好了。」
飛坦重新拉上面罩，沉默看著她纖瘦的背影。
他的面前擺著那本從地下室帶出的禁/書《惡の花》，被無數人追尋奉為神作的珍貴藏書就這樣大喇喇放在了這個老舊泛著灰暗的木桌上。
在為飛坦端上菜時莉亞不小心將它碰倒在地，她蹲下身摸索搜尋，然後拍了拍放回桌上，臉上帶著歉意，「實在對不起，碰掉了您的書。」
「沒事。」飛坦注視著她額上的一層薄汗。
「客人喜歡看書嗎？」不待對方回答，莉亞略顯歡快的聲音繼續道，「為了表示歉意，我們免費贈送客人一道甜點。」
莉亞呈上來的是一個十分小巧的冰淇淋蛋糕，上面點綴著酒紅色的櫻桃，看上去美味動人，如同莉亞精心塗制的粉紅色指甲。
「甜點美味嗎？」莉亞噙著笑意問道。
飛坦沒有回答。
直到飛坦享用完甜點，莉亞將他送到了門口，鞠躬彎腰，「真的十分抱歉。」
飛坦金色的眸子瞥她一眼，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莉亞直起身體，似乎松了口氣，「真是個任性的客人呢。」
這天的客人很少，莉亞在店長的好意下提前下了班。但外面也已是暗幕傾瀉，一片黑暗，只有遠處城市中心地帶隱約閃爍著燈紅酒綠的光芒。
白日和黑夜對莉亞來說並沒有區別，她安靜而不緩不急地行走，昏黃的路燈折射出她的倒影，盲杖反而成了點綴她纖長嫺靜身形的道具。
她居住的地方是這座城市邊緣有名的髒亂差地帶，房屋簡陋租金便宜，從餐館回去的路上會經過一道極黑極長的小路。
行至一半，莉亞忽然停下腳步，露出笑容。
在她前方，是靠著牆角席地而坐的飛坦，他右腳支起，手隨意地搭在上面，一雙明亮耀眼的金眸看不出情緒，氣息並不如以往平穩，面罩下的臉色呈現不健康的青灰。
「是那位客人嗎？」莉亞緩緩轉向走到飛坦身旁，然後毫不介意道路的骯髒跪坐下來。
她略歪著頭，調皮的髮絲也隨之垂到飛坦肩上，一股極淡的甜香飄過飛坦鼻尖，他眸色深沉。
「客人不舒服，所以坐在這裡嗎？」莉亞露出招牌乖巧笑容，縱使在黑暗中，那嬌美堪憐的姿態也清晰映入飛坦眼底。
他「嘖」了一聲，忽然起身將莉亞壓住，因著這突然的動作莉亞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她的手腕被大力攥住，迫使她不得不鬆開手掌，一道銀光從黑暗中劃過，發出「叮噹」的響聲。
「客……」莉亞又要開口。
飛坦直接俯下身毫不客氣地覆上了那粉嫩如櫻花瓣的薄唇，他動作粗暴，長驅直入，兩人口齒連接間有幾絲鮮血流下。
莉亞沒有掙扎，只在瞬間的呆愣後就微微直起上身，仰頭迎合飛坦的索取。
她微喘著氣被飛坦鬆開，卻主動靠在了飛坦肩上。氣息帶著一絲幽香，輕聲在飛坦耳邊道：「璐璐，美味嗎？」
飛坦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美味至極。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就這樣完結啦，之前就說過是一個小短篇。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懂這個故事，其實我從第一章開始就在細節中埋伏筆，關於莉亞的行為舉止想法，還有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都有從破碎的隻言片語中暗示出來。
如果有小天使能通過這些線索將完整的莉亞和完整的故事複述出來，那就真正懂了作者這個突發奇想的腦洞了。
好啦~其他文見，再見麼麼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