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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排球)被迫轉入音駒之後》作者:聼隅【完結+番外】

《(排球)被迫轉入音駒之後》作者:聼隅【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050個瀏覽者
文案:

夜久的班上來了一個轉校生,座位就排在他的旁邊。
轉校生陰郁又不合群,看起來不怎麼好相處的樣子,而且好像十分不會照顧自己,午飯頓頓都是牛奶配面包。
夜久:.....莫名就好擔心啊。
接著開始主動喂養。
  
·cp音駒真男人
·日常描寫居多,大概是全員喜劇人
·有點強迫症可能經常修詞改字
 為愛發電,有空就更
  
內容標簽:綜漫少女漫少年漫排球少年
搜索關鍵字:主角:佐久早春時▏配角:▏其它:
  
一句話簡介:他以為是一見鐘情
  
立意:享受青春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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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醒來時,窗外的天已經染上了夕陽的橙色。

  佐久早春時用手撐著床,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鐘表上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六點半過後,幸好,臨近夏天,外頭的天還亮著。

  左手摸向床邊,將手機拿到眼前。

  聊天軟件的最上方毫無疑問地掛著她和鹿島還有御子柴三人的聊天室,紅色的99+掛在聊天框上,令人好奇兩個同班的人是怎麼能在聊天軟件裡發那麼多消息的。

  不過此時群聊裡面倒是安安靜靜,放學了,大家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大致翻了一下裡面毫無營養的內容後,佐久早春時果斷關閉群聊頁面,轉而熟練地翻開通訊錄,點進一個私聊。

  【佐久早春時:我夢到你了。】

  對面看起來並不忙碌,很快就跳出了回信。

  【佐久早聖臣:?】

  【佐久早春時:你在我夢裡一邊狂笑一邊拉著小元去泥潭裡打排球。】

  想了一下,她又補了兩句話。

  【佐久早春時:你身上全是泥點子。】

  【佐久早春時:並且笑得很開心。】

  對面憋了一會兒,最後像是終於沒忍住一樣,絲毫不顧忌軟件另一頭是大了自己一歲的姐姐,在聊天框裡打出冰冷的文字。

  【佐久早聖臣:滾。】

  【佐久早春時:夢裡的臣臣比較可愛哦。】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被拉黑了。

  佐久早春時舔了舔嘴唇,面帶可惜地放下手機。

  算了,三天兩頭被拉黑,早就習慣了。

  反正等下就會把自己從黑名單放出來。

  起床去衛生間漱了個口後,佐久早春時走進廚房准備隨便做點吃的應付一下處於飢餓狀態的肚子,結果打開冰箱門後才發現,這個屋子裡能吃的就只有方便面了。

  如果算上這頓的話,她就已經連續六天把方便面作為晚飯了。

  想到又要往嘴裡塞方便面,她的喉嚨適時地泛起了一陣惡心。

  況且自己早上還是因為胃絞痛才請的假,結果為了休息一覺從早上睡到傍晚,從而錯過了午飯,現在她的胃部為了抗議她稀爛的生活習慣還在隱隱作痛。

  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關上冰箱門,認命地走進房間換了套出門的衣服,戴上口罩。

  「不然吃關東煮好了....」她一邊鎖門一邊自言自語道。

  「咕咕~」胃部發出抗議。

  「好好,做飯做飯。」

  佐久早春時原本在浪漫學院上學,兩周前由於某些原因轉到了音駒,目前正獨自一人租住在新學校的附近。

  這個點是運動社團結束部活的時間,路上有好些成群結隊的人。

  只是現在已經沒什麼新鮮食材可以購買了,她走進超市逛了一圈後,在胃部的提醒聲中拿了一盒雞蛋。

  菜框裡的蘿蔔和洋蔥倒是剩不少,可惜她不愛吃蘿蔔,干吃洋蔥她又做不到。

  便利店的前台邊上放著兩鍋剛加熱完畢的關東煮,佐久早春時咽了咽口水,略顯狠心地扭過頭。

  難道真的要繼續吃杯面嗎?還是做個水煮豆腐湯之類的?

  她糾結地在一堆剩菜前挑來挑去,菜筐裡剩下的卷心菜外皮被人捏得皺巴巴的,惹得她一陣嫌惡,最後由於胃部一陣又一陣的『咕咕』聲掛不住面子,才匆匆拿了一小盒豆腐和一小塊雞胸肉,接著在熱食區買走了最後兩個咖喱包。

  「您好,一共442円,謝謝惠顧~」

  收銀員將所有東西打包好後遞給她,佐久早春時接過,道了聲謝,而後轉身匆匆離開超市,走出自動門時還差點撞到一群穿運動服的男生。

  插播一句話,她覺得音駒的校服外套和音駒的運動服外套簡直是兩個級別的設計。

  值得慶幸的是佐久早春時及時剎住了車,道歉的話淹沒在收銀員的一聲『歡迎下次光臨』中,可能還有胃部再一次發出的提醒聲,她尷尬地調整了一下口罩的角度,試圖用這個動作來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接著頭也不抬地匆匆離開。

  絲毫沒注意那群差點被她撞到的人中,有一個人長著一張同班同學的臉。

  站在最前面的夜久衛輔差點把人迎進懷裡,此時正有些呆愣地看著佐久早春時離開的背影,直到隊友黑尾鐵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不是你們班新來的轉校生嗎。」

  「是吧....」夜久嘴裡含著海鹽檸檬糖,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雖然用詞上帶著不確定,但是其實心裡已經確認就是那個轉校生。

  畢竟他們兩人的座位就離了一個過道,每次他一偏頭就能看見對方可以稱得上艷麗的側臉,還有左眼並排橫在臥蠶下方的兩顆痣。

  當然她眼下的青黑也同樣顯眼,導致他經常上課上到一半就會在腦子裡想,這人每天到底都做了什麼才能如此疲憊。

  轉校生似乎有嚴重的潔癖,每次一下課就會匆匆把口罩戴上,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所以雖然她已經轉來班裡有兩個星期了,但好像只跟她的前桌相熟一些,在更多時候則是獨來獨往。

  不過估計她本人不怎麼在意就對了。

  要是那幾個三年級的前輩也在這裡的話,絕對會在背後揪著佐久早春時隨意的道歉態度說些什麼,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幾個在部活結束後從不跟三年級的一起走。

  幾個新入部的一年級生倒是對轉校生有點好奇,不過也許是沒看到臉,使得這份好奇還沒有超市裡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的吸引力來得大。

  幾人不甚在意地走進超市,將剛剛的小插曲拋到腦後,超市內很快就有了些許打鬧聲。

  「什麼!咖喱包賣光了!」

  「將就吃點別的吧,反正要回去吃完飯了。」

  「我可是期待了一個下午啊!可惡!」

  ......

  在佐久早春時拎著一袋子食材走到家裡時,時針已經指向七點了,在路上解決了一個咖喱包之後,胃部總算不再發出聲響,不過她還是馬不停蹄地拎著飯菜進了廚房。

  迅速地把雞胸肉煎了一下後淋上沾醬,接著又切了一小塊豆腐做了一份紫菜雞蛋豆腐湯,再將買來的一人份熱米飯盛進碗裡,端上餐桌。

  下一步,拍照,給好弟弟發信息。

  【佐久早春時:有好好吃飯】

  【佐久早春時:圖片.jpg圖片.jpg圖片.jpg】

  對面很快回復。

  【佐久早聖臣:一個多星期以來的第一頓正常飯菜?】

  佐久早春時噎了一下,剛想轉移話題,結果對面又發來一句。

  【佐久早聖臣:我猜中了,你要轉移話題。】

  【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佐久早聖臣:別把我比喻成那麼惡心的東西。】

  對面頓了頓,又發來一條信息。

  【佐久早聖臣:好好吃飯,不然死出租屋裡都沒人知道。】

  【佐久早春時:臣臣.....貓貓流淚.jpg】

  佐久早春時感動得要死,沒有停下戳鍵盤的手。

  【佐久早春時:每次拉黑我都不超過半個小時,你心裡果然還是很關心我的】

  【佐久早春時:雖然你下一步肯定是拉黑我。】

  【佐久早聖臣:。】

  佐久早聖臣皮笑肉不笑,一邊渾身冒黑氣一邊往聊天框打下一句話。

  【佐久早聖臣:恭喜你猜中了。】

  接著熟練地打開黑名單將自家姐姐拉進去。

  看著紅色的感嘆號,佐久早春時樂顛顛地將手機放下,接著雙手合十,小聲開口:

  「我開動了。」

  她其實很不會做飯。

  自從跟父母吵了一架過後,她有了半年的獨居經驗,但迄今為止她的廚藝也只是將將維持在『可以入口』的水平,平時做一些清淡的晚飯之類的就算了,要是換成午餐便當之類的她肯定是完全沒有那個烹飪能力。

  而且她目前正在網上連載系列四格漫畫,漫畫很幸運地爆火了,她在得到可觀收入的同時,平日裡顯得空閑的時間也被撓頭趕稿替代。

  笑死,根本沒時間做飯。

  漫畫的新一話已經通過編輯的審核,目前正高高掛在漫畫網站的首頁推薦,佐久早春時點進去,只見評論區都是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哈』,還有少部分讀者嚷嚷著想看某個角色的戀愛線。

  可這是日常搞笑四格漫啊。

  她有些遺憾地關掉評論區,並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自己畫少女漫的可能。

  飯菜不多,但由於接下來還要寫作業的緣故,佐久早春時硬是在飯桌上磨蹭了大半個小時,等到洗好碗坐到書桌前,時間已然來到了可以洗澡的八點鐘。

  書桌上整齊地碼放著一打草稿紙,有一些已經可以廢棄扔掉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她坐在椅子上嚼著第二個咖喱包,有些頭疼地看著手機上班長發來的今日份作業。

  只要一想到學習,連沙發布套上翹起來的線頭都變好玩了。

  瞥了一眼時鐘,佐久早春時咽下最後一口咖喱包,默默站起身。

  算了,先洗澡。


第2章

  踩著0點的時間線放下筆,作業在第二天安安穩穩地躺在學習委員的桌上。

  時間還很早,或許說,佐久早春時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今天會這麼早出門,不過.....

  她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在座位上磨蹭了一會兒之後,拎著裝有飯團的袋子走出教室。

  教學樓一樓右手邊盡頭的拐角處有一間整齊碼放了很多課桌的廢棄教室,窗外是小樹林,平時都沒人會到那邊去,於是打掃了一番過後,這裡成為了她的吃飯聖地。

  她倒不像自家弟弟那般潔癖過頭,只要別讓她親眼看見有什麼肮髒的制作過程,外人做的食物她也可以送入口,特別是便利店的飯團這種明顯的流水線制品。

  雖然不太好吃就對了。

  聊天軟件裡鹿島正在跟她分享校園日常,佐久早春時吃著飯有些無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鹿島游:新劇本!】

  【鹿島游:圖片.jpg】

  照片上是一疊首頁寫著《魔女之戀》的劇本,通過鹿島游三言兩語的概括,可以大致了解到是一個王子愛上魔女的故事。

  還挺新穎。

  這麼想著,佐久早春時發出信息。

  【佐久早春時:如果裡面沒有王子變成牛馬的戲份的話就不必跟我分享了。】

  【鹿島游:你的愛好一如既往的奇怪,不過我會替你爭取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言地廢話著,佐久早春時細嚼慢咽著手中的早飯,直到窗戶那邊隱約傳來些許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草叢裡。

  想到音駒校園內數量眾多的貓咪,佐久早春時的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期待,嚼著飯團樂顛顛地往窗邊湊過去瞄了一眼。

  問就是貓厭體質的初心。

  「水川桑!我是二年1組的竹野紀武!」

  「你好,竹野君,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那個....」

  清風拂過,入目便是青春少男少女站在櫻花樹下的場景,男孩臉頰微紅,朝著清純少女磕磕巴巴地講著話。

  接著,名作竹野紀武的男孩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扭頭看向廢棄教室的窗戶。

  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他有些疑惑地撓撓頭,又看了那邊幾眼,才重新將目光放回喜歡的女孩子身上。

  嗯,錯覺。

  如果是野崎在這的話,可能會偷偷摸摸躲在這裡面記錄此時的狀況,好給他的戀愛漫畫當參考素材之類的。

  但佐久早春時只覺得很淦。

  媽的,居然是告白現場。

  她飛快垮下臉,整個人緊緊貼在窗戶邊的牆上,心中對於『如果被外面的人發現這裡邊有人的話會發什麼什麼樣的麻煩事』進行了大概的猜想。

  手中吃剩的半個飯團都被她捏癟了。

  「我.....我一直都很喜歡水川同學!」

  櫻花樹下已經進行到開口表達愛意的階段,與此同時,佐久早春時也開始在心裡估算,在不引起外面男女主角注意的情況下,自己能夠成功離開現場的幾率。

  在確定幾率幾乎為零後,她便開始不停地在心裡後悔早上為什麼不在自己的教室吃飯,或者找個發卡把天台的門撬開後去體驗一把JK少女的青春日常。

  老天爺,至少不能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一切啊!

  .......

  好像還真的不止她一個人在承受。

  窗外成排的小樹叢再次沙沙作響,緊貼著牆壁的佐久早春時沒控制住,悄悄偏過腦袋,看了一眼窗外。

  接著對上了一雙漂亮的貓眼。

  淺色的毛發軟綿而蓬松地搭在腦袋上,對方瞪大了眼睛,正錯愕地盯著她看。

  視線往下移,一只米白色的小公貓正鈴鐺朝上地被抱在懷裡,無辜的看著她。

  懷裡的才是貓。

  兩人僵硬地大眼瞪小眼。

  佐久早春時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要說些什麼。

  「抱歉,竹野君,我.....」

  「喵~」

  一聲貓叫在淺發男生的懷裡響起,櫻花樹下的聲音戛然而止,抱貓者一下子被喚回神智,驚得兩眼發白。

  他緊緊摟住小貓,將身子往下壓了壓。

  佐久早春時收回視線,身子默默往裡靠了靠。

  回過神來的她,已經想起窗戶外頭正在跟她經歷同樣尷尬情形的男生的身份了。

  Yaku Morisuke,她的鄰桌。

  是的,一個連名字具體是哪幾個字都不清楚的鄰桌。

  甚至從她轉到音駒來到現在,就只有她第一次踏進班級坐到他左手邊的空位時,對方出於禮貌面帶笑意地問候了她一下。

  「你好啊,我是Yaku Morisuke。」

  而那時候的佐久早春時態度稱不上和善,主要有被迫轉學的緣故,再加上佐久早家一脈相承的吊喪臉和自從她開始畫漫畫之後就一直沒淡下來過的黑眼圈,渾身上下散發的都是『我很叼別來煩我』的黑氣。

  「.....佐久早春時,請多指教。」

  語氣生硬無感情,臉色難看。

  她記得那時候夜久衛輔因她冷淡的態度渾身僵硬了一瞬,似乎有些尷尬,眼底帶著藏不住的迷茫,好像完全沒搞懂為什麼新來的同學會是這樣的性格。

  從那以後,兩人再也沒講過話。

  佐久早春時原本就是怠於社交的性格,浪漫學院裡能有好朋友大部分還是因為鹿島帶著她與其他人開了個友誼的頭,這才使得她在學校裡除了鹿島外不至於獨來獨往,後面又因為御子柴的拜托而認識了野崎,在畫漫畫這一共同點的推動下關系變得稍微親近了一些。

  而夜久衛輔,說真的,佐久早春時可不覺得會有人面對著一張吊喪臉還能熱情得起來,更別提兩人才剛認識,對方瘋了才過來熱臉貼冷屁股。

  想到這,佐久早春時的視線不由得再次向窗外飄去。

  櫻花樹下的對話聲再次響起,兩位主角應該是沒發現這邊藏著兩位觀眾。

  不過男主角顯然沒有心情關注這些了,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了他。

  「抱歉竹野君,我目前還是想把重心放在學業上,所以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這個拒絕理由在野崎的漫畫裡不知道出現過幾回,不過效果確實不錯。

  「沒....沒關系,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傳達給水川桑....」

  「真的很抱歉竹野君,那麼我就不打擾了。」

  語畢,腳步聲響起,逐漸遠去。

  廢棄教室內的佐久早春時和窗外的夜久衛輔瞪大眼睛看著彼此。

  主要是剛剛佐久早春時看向夜久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重新跟他的眼神對上,接著兩人就跟傻子一樣互相對視。

  直到夜久懷中的貓再一次叫了一聲,兩人才如夢初醒般轉過頭移開視線。

  夜久的臉紅透了,慌慌張張低下頭安撫小貓,佐久早春時倒是面色如常,只是耳尖有些泛紅。

  她悄悄側出身子看了一眼櫻花樹下,女主角剛剛已經離開了,而男主角正背對著這邊,扶著樹干不知在思考什麼,按佐久早春時的猜測,有可能是准備發泄情緒。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捏起拳頭狠狠地捶向櫻花樹,而後又吃痛地收回手,甩了幾下,接著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之後,抬腳離開了這裡。

  目送著竹野紀武離去的背影,兩人齊刷刷地松了口氣。

  夜久低頭平復了一下情緒後抱著貓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屑。

  佐久早春時站直身子,轉了轉剛剛為了躲避櫻花樹下的視線而差點扭到的脖子,接著遠離了那面替她抵擋了尷尬的牆。

  夜久衛輔盯著還有些微紅的臉,一手抱著貓一手摸著後腦勺,朝她笑得靦腆,語氣還帶了點僵硬:「哈....哈....好巧啊,佐久早同學。」

  佐久早春時盯著他懷裡的貓,半晌才回復他:「....早上好...夜久同學。」

  為什麼會抱著貓藏在草叢裡,渴貓渴到這個地步了嗎?

  夜久眨眨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懷中的貓咪,突然福至心靈:

  「要摸嗎?」

  ·

  天氣正好,陽光穿過櫻花樹的縫隙,散散灑在教室外的草坪上。

  長相精致的男孩抬高手臂,將貓遞到她的眼前。

  他好像誤解了什麼。

  佐久早春時這樣想著。

  不過還不賴。

  於是,頂著夜久真誠的眼神,佐久早春時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小貓的額頭。

  手下的軟綿很治愈心情,只是小貓卻掙扎了起來。

  果然,永恆不變的貓厭體質。

  夜久有些意外地看向手中凶巴巴伸長脖子想要去咬人的貓,語氣有些疑惑:「奇怪,他平時很親人的,從來沒這麼凶過。」

  他收回手,將小貓上下檢查了一下:「不舒服嗎?」

  不.....

  可能不是貓的問題.....

  「我比較惹貓討厭。」佐久早春時解釋道,如同平常一般垮著臉,將視線從貓身上移開,看向自己的右手。

  飯團,整個,稀爛。

  梅干從飯團中間被擠出來,此時正孤零零地躺在牆邊。

  佐久早春時:........

  心情更差了。

  夜久;......

  感覺她下一秒就要殺個人來緩解緩解心情。

  兩人再次尬在原地。

  不過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夜久身後的櫻花樹下重新有了動靜,接著是一個聲音傳來。

  「雖然我很不想打擾你們,但是快要上課了哦。」

  夜久衛輔:!

  佐久早春時:?

  夜久猛地轉過身,佐久早春時也應聲抬頭,只見原本的告白現場裡又站了個黑色頭發的高個子,發型有點奇怪。

  夜久衛輔的腦袋上一下子崩出一個井字:「黑尾!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

  「啊?躲在樹後面。」

  「明明是你負責抓排球吧,最後怎麼最賣力的是我啊?」

  「嘛,能者多勞?」

  「閉嘴!你這雞冠頭!」

  什麼!剛剛的觀眾居然是三個嗎!

  佐久早春時大驚。

  難不成竹野紀武同學早上跟人告白,下午被拒絕的消息就可以傳遍整個音駒?

  也許是她震驚的視線有些明顯,被黑發男生一把捕捉。

  他走上前,自我介紹:「你好,二年2組黑尾鐵朗,跟夜久一樣是排球部的成員」

  「你好,」佐久早春時朝他點點頭:「二年3組,佐久早春時。」

  「早就聽聞佐久早同學的大名了,果然名不虛傳啊。」黑尾滿臉熱情,表情有點像家裡的某個叔父:「還得拜托你多照顧照顧我們夜久呢。」

  「哈?你是我爸爸嗎?」

  「我可以是。」

  「黑尾!」

  佐久早春時:......

  完蛋,好像也是個很麻煩的人。


第3章

  送走黑尾,夜久背著包翻進廢棄教室。

  佐久早春時蹲下身,用紙巾包著撿起了那顆可憐的梅干,團巴兩下後扔進了裝有飯團屍體的袋子裡。

  重新戴上口罩,她總算覺得自在了點。夜久很有禮貌地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等待她。

  佐久早春時將袋子扎緊,與夜久並排走出廢棄教室。

  通過夜久的解釋,佐久早春時才知道為什麼他會一大早抱著貓躲在草叢裡聽別人表白。

  「排球是我們排球社裡養的貓啦,最近經常出去干壞事,我們就打算拜托我們社團的指導老師帶他去做絕育手術.....嘛,本來是黑尾負責抓他的,結果那家伙真的完——全不靠譜,排球只是掙扎了一下就甩開他了,我們只能集體出來抓貓了。」

  「只是沒想到,我才剛把他抓住,身後就想起了講話聲.....沒辦法我只能先躲進草叢了....」

  淺色頭發的男孩子笑得有些靦腆,看來還沒從剛剛的尷尬經歷中緩過來,雙頰還有些泛紅,不過因為剛才的經歷,心裡對佐久早春時有了點共苦的情誼。

  起碼願意跟佐久早春時多聊幾句,而不是因為初次問候的不愉快而將她撇在一旁。

  「這樣啊,運動社團居然能養貓嗎?」

  「你剛來音駒可能不知道啦,因為學校裡的貓太多,有很多社團都會集體領養....嗯,後面就變成音駒的社團傳統了。」

  「那還挺好的。」

  「是呀,排球已經在音駒呆了三年了,」夜久面帶笑意:「我們社裡可是都把他當前輩對待哦!」

  怪不得,用的是『他』而不是『它』,想來應該很寵愛那只貓。

  「真不愧是音駒啊。」佐久早春時感嘆了一句。

  「話說,佐久早同學是在那裡吃早飯嗎?」

  「嗯.....午飯也在那,」佐久早春時稍微抬起手中的袋子:「那裡沒人。」

  想她當初為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吃午飯,幾乎一個人把音駒逛了個遍,從學校的草坪到教學樓的天台,甚至連雜物間都考慮過了,後來才決定將那間廢棄教室作為自己的基地。

  為此,她甚至付出了一個午休時間用來清掃那些經年累月積攢的灰塵。

  之前在浪漫學院時,她的吃飯地點則是戲劇社的部活室,還是了解自己習性的鹿島跑去跟當時已經是社長的堀政行前輩要的鑰匙。

  可惡,她絕對不會承認,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自己居然有些懷念鹿島。

  一路閑聊走上三樓,氣氛詭異地和諧,直到踏著預備鈴走進教室,兩人頂著全班詫異的目光坐到了座位上,夜久原本自在的表情才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目光更多的是落在男生身上,這使得佐久早春時感到有些抱歉。她摘下口罩,輕聲朝他說了聲:

  「對不起。」

  夜久:「沒....沒關系!」

  看起來更僵硬了。

  ·

  【野崎梅太郎:一起撞見表白場景而感到dokidoki的少男少女麼?】

  【野崎梅太郎:很好,是個很棒的梗。】

  午飯時間,將事件經過大致發給作為少女漫畫家的野崎當參考後,佐久早春時收到了這樣的回復。

  想到在不知情情況下悲慘成為野崎筆下口是心非傲嬌女主的御子柴実琴,佐久早春時還特地向野崎送出警告。

  【佐久早春時:先說好,我只是給你提供靈感。】

  【佐久早春時:你要是把我畫進漫畫,就算相隔十幾公裡我也會過去殺了你的。】

  【野崎梅太郎:我懂,漫畫家間的互幫互助惺惺相惜。】

  手中的牛奶面包被塞進嘴裡,咬下時留下了一個牙齒的弧度,很快,一整個面包就在她難得的好胃口下消失殆盡。

  「我說,你下半輩子不會是要去法國生活吧?」鶴田靜香無語地看著她手中僅剩的塑料包裝袋,發出心底的疑問:「天天吃牛奶面包真的不膩嗎?」

  聽見問話,佐久早春時將頭抬起,看向對面跟她隔了三張桌子的鶴田靜香:「為什麼不是俄羅斯?」

  「你不能因為俄羅斯有列巴就剝奪法國面包之都的稱號,而且你的關注點為什麼是這個?」

  「可能是因為俄羅斯列巴也比較出名吧。」佐久早春時感嘆道。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主要的問題呢?」

  「嗯.....挺膩的。」

  「那你還天天吃?」

  「我不會做飯啊。」

  「......」

  回答得過於理所當然,鶴田靜香一下子噎住了。

  半晌,才說:「就不能吃食堂嗎?」

  聽見這話,佐久早春時罕見地有了表情變化。她狠狠吸了一口牛奶,臉上帶著極其明顯的嫌棄:「音駒的食堂.....」

  悟到意思的鶴田靜香:「......啊,好像也是。」

  魚類做法一百種的執行場地罷了。

  還難吃。

  隔了一會兒,鶴田靜香再次好奇開口:「話說你早上和夜久同學.....怎麼一起來了?」

  佐久早春時重新把頭抬起,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表情,確定了她的臉上只有好奇,並沒有類似於『愛慕』之類的神色。

  剛想開口,下一秒卻突然想起,在背後說人閑話好像不太方便。

  當然閑話的主角並不是說夜久,而是那位不知樣貌的竹野同學和水川同學。

  於是,解釋的話在喉嚨裡繞了個圈後被重新咽下,佐久早春時思索了一番後,重新開口:

  「總之,就是剛好(在路上)碰上,接著(被迫)一起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然後我們就一起(來教室)了。」

  鶴田靜香大驚:居然是這麼復雜的關系嗎!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話裡帶著歧義的佐久早春時重新低下頭,毫無負擔地回復著鹿島的信息。

  【鹿島游:你說我學著給前輩做個愛心便當怎麼樣?】

  【鹿島游:讓他感受到,他最疼愛的後輩也在十分尊敬地擁護他。】

  【佐久早春時:歇了你的想法,讓堀多活幾年吧。】

  ......

  收拾了午飯時間制造的垃圾後,鶴田靜香告別了佐久早春時。

  自她結束休學回來上課之後便加入了學生會,眼下還在學習階段,沒什麼午休時間。

  佐久早春時朝她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在人走遠後長舒一口氣,一整個軟趴趴地癱到椅子上。

  果然,即使中間隔了三張桌子,她還是有些不適應與認識不久的人一起吃飯。

  鶴田靜香休過一年學,也是在今年被分配進二年3組的,兩個在音駒沒有朋友圈子的人在本質上極其相似,所以自然而然地湊到了一起成了朋友。

  佐久早春時極力克制著自己因為與不熟的人一起吃飯而產生的心理作用,不是因為她太過想要融入集體而忍受了這一切,而是因為開學前鹿島來給她搬家時說的一句話:

  「很擔心小春在新學校的生活呢,如果一直交不上朋友該怎麼辦,被孤立了怎麼辦......可惡啊!不然我也一起轉入音駒好了!」

  深知鹿島性格的佐久早春時明白這家伙是真的有可能這麼做,於是她盡力在音駒交到了一個新朋友,為的就是能在鹿島面前告訴她:

  「我一個人可以,你給我好好待在浪漫學院別胡來。」

  幸好,向鶴田靜香解釋緣由過後,對方向她表示了理解,甚至還陪著她一起適應新學校的生活。

  總之是很溫柔的人。

  午間的陽光被茂密的樹葉過濾後灑在身上,佐久早春時曲著左腿架到另一張椅子上,閉著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手機端正地放在一塵不染的課桌上。

  簌簌

  窗外的小樹叢再次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就像是有貓一頭扎進樹叢裡一樣。

  總不能又是Yaku同學吧,難不成又有人在櫻花樹下告白嗎?

  想到這,佐久早春時輕笑出聲。

  還挺可愛的。

  簌簌

  樹叢再次傳來聲音,仿佛剛剛一頭扎進樹叢裡的東西又一頭從樹叢裡面串出來,接著一切歸於平靜。

  佐久早春時頓了頓,就如同感應到什麼一般,偏過頭,對上了一雙貓眼。

  米白色的毛發柔順地搭在身上,可愛的小公貓蹲坐在窗台,舔了舔爪子後歪頭看向她。

  佐久早春時也歪了下頭:「排球?」

  「喵」

  它也好可愛。

  她可惜著自己沒辦法接近這些行動靈活的自然精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之後,她重新閉上眼睛。

  沒過幾分鐘,貓叫聲重新響起。

  「喵」

  聲音就在耳邊,佐久早春時猛地睜開眼睛。

  米白色的貓已經端坐在她面前的課桌上,即便手機在它旁邊發出震動,它也毫無懼意地蹲坐在那裡,睜著那雙琥珀色的瞳孔直視著她的眼睛。

  沉默在一人一貓的中間蔓延開。

  直到佐久早春時朝著它輕輕伸出手。

  它剛開始往後仰了一下,看了看停在眼前手,又看了看佐久早春時的眼睛。

  而後伸出爪子,輕輕搭在了她的食指上。

  佐久早春時:...!

  她呆呆地感受著手指上軟綿綿的觸感,試探性地把手往前伸了伸,而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爪子。

  小貓將爪子擱置在她的手心裡一會兒之後,輕輕抽出,接著向前一躍,在佐久早春時驚訝的目光中跳進她的懷裡。

  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它的頭,聽著趴在懷裡的貓發出舒適的『咕嚕嚕』聲音,佐久早春時不由得深深感嘆了一句:

  啊,不愧是貓。

  小貓躺在她腿上舒適地享受著兩腳獸的按摩,時不時翻滾一下,好不享受。半晌,它扭過頭,輕輕舔了舔兩腳獸的手指。

  下一秒,一雙手穩穩托住了它的身體,它只感覺自己騰空而起,生不起一絲掙扎的想法。

  小貓低下頭,衝著仰頭看它的少女眨了一下眼睛。

  「喵~」

  「......佐久早同學?」

  佐久早春時回過頭。

  只見另一只貓站在窗外,正驚愕地看著她。


第4章

  「什麼?你見到小游了啊?」佐久早春時將埋在筆記本電腦前的頭抬起,看向野崎,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堀政行。

  在得到堀沉痛的點頭後,她的神色陡然變得奇怪起來,略顯擔憂道:「你筆下的王子.....」不會變成舉止輕浮的奇怪男人吧?

  完全理解意思的野崎:「......所以我正在努力克服障礙。」

  佐久早春時重新扭頭看向電腦,語氣略帶遺憾:「沒想到,守了半年多的成果,居然在我離開沒多久就毀了。」

  想她當初為了阻止兩人見面,付出的行動可謂花樣百出。

  堀絕望扶額:「現在就只能希望野崎你不要再把劇本寫成奇怪的東西了。」

  「話說,你們今天不是已經發了劇本了嗎?」佐久早春時回憶了一下:「小游給我拍了照片來著......是叫[魔女之戀]吧?怎麼你們又在寫新的劇本」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堀艱難地說:「啊...本來打算引用那一版的...但是裡面的王子確實有點離譜。」

  ?

  能有多離譜?

  佐久早春時指著野崎筆下[公主和魔女都很有魅力,我兩個都要]這種句子,語氣毫無起伏:「還能比這種台詞更加離譜嗎?」

  佐倉千代就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

  「野崎君——啊!堀前輩!」

  「晚上好,佐倉。」

  堀笑著朝她打了個招呼。

  「還有......」她的視線從堀的臉上掃過,緩緩停在了轉頭看向她的黑發女生,逐漸失聲。

  佐倉千代:!

  居然!有個!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不認識的漂亮女生!

  而且.....

  她睜大眼睛看著神色平靜面色蒼白眼底青黑的女生。

  居然.....居然還是病弱美人嗎!!!

  佐倉千代僵在門口。

  難道??難道是野崎君的女性朋友之類的嗎?

  不不不,說真的,不算上御子柴(?)的話野崎君真的會有女性朋友這種東西嗎?

  那就是說......

  是女朋友嗎!?

  怎麼得出的結論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站在房間門口的佐倉已經逐漸灰白。

  「啊,佐倉,你來了,」野崎坐著椅子轉過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佐久早春時,之前在一年G班,佐久早,這位是佐倉千代,我的助手。」

  「你好,」佐久早春時順勢與這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子打了聲招呼:「我是佐久早春時,二年級,以前也是浪漫學院的學生,請多指教。」

  佐倉千代連忙回復:「啊!你,你好,我是二年A班的佐倉千代,主要負責塗黑,請,請多指教!」

  一旁的堀看著這一幕,莫名露出一種老父親看自閉症兒童突然痊愈的表情:「太好了,佐久早你居然也能這麼溫和地跟人打招呼了。」

  佐久早春時:......

  跟鹿島呆久了果然影響智商。

  佐倉千代將書包放下,有些好奇地看著佐久早春時:「以前是浪漫學院學生的意思是,佐久早桑你現在不在浪漫學院上學了嗎。」

  「是啊,」佐久早春時手上動作不停,說道:「因為某些不可抗力,我在今年就已經轉到音駒了......全名是東京都立音駒高等學校。」

  「哦!我知道音駒!」佐倉千代有些興奮:「有在網上看過呢,貓咪天堂!」

  「是哦,音駒裡的貓超級多。」

  「那你不是很為難嗎?」野崎問。

  佐倉千代驚訝:「誒,為什麼這麼說?」

  「怎麼說呢....就是佐久早她很惹貓討厭。」堀解釋道,惹得佐倉一陣可惜。

  「但是,」佐久早春時抬起頭,表情不變但語氣隱約帶著一點自豪感:「我今天摸到貓了哦!」

  野崎和堀兩個知情人自然是不信,佐久早春時看向野崎說:「就是我今天跟你說的那只,被我的鄰桌抱在懷裡的那只,那只小貓在午休時間主動來找我了。」

  「噢!」野崎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是那只,在你們一起干隱秘事情的時候被鄰桌先生抱在懷裡的名叫排球的貓嗎?」

  「你這句話太長了吧?這是什麼鬼總結啊!」

  整個屋子一片混亂。

  最後在佐久早春時不情不願地再一次描述下,兩位不明所以的人才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佐倉雙手捧著下巴,神色有些蕩漾:「啊~~這就是少女漫吧!是少女漫吧!」

  少男少女在危急時刻的曖昧對視,這不是少女漫又是什麼呢?

  好希望能跟野崎君也經歷一次啊!

  佐久早春時:「....我覺得你們可能想得有點多。」

  堀的關注點則是那只成為少男少女dokidoki工具的可憐小貓:「小貓怎麼樣了。」

  「被我親手塞進貓包裡送到Yaku同學手上了,現在的話....應該已經失去自己的寶貴物品了吧。」語氣毫無歉意。

  堀無言:「.......某種程度上說,你能被貓討厭其實也是活該啊。」

  野崎抓著寫字筆握拳,滿臉堅毅:「午休時間發生的事情也十分羅曼!好!下次的小故事就畫這個!」

  「我殺了你信嗎!」

  ......

  「話說,」憧憬完的佐倉千代終於發現問題:「堀前輩,戲劇社的劇本還沒完成嗎。」

  「啊,」堀說:「我今天就是來完善劇本的。」

  佐久早春時幾乎曬干了沉默。

  那種劇本......好像沒有完善的必要吧?

  「誒,這樣啊....」佐倉說著,扭頭看向佐久早春時:「那佐久早桑呢,也是野崎君的助手嗎?」

  「叫我佐久早就行了,」佐久早春時揚了揚手繪板:「看著也不像吧。」

  「那佐久早叫我佐倉就好啦,」佐倉從善如流改口:「這是...手繪板?」

  「是的,」野崎一邊創作劇本,一邊說:「順帶一提,佐久早的筆名是田中小太郎。」

  佐倉千代:?

  怎麼也是漫畫家!

  而且這是個男人名字吧?

  不,等會兒?

  「田中小太郎?」有點耳熟?

  堀提醒:「妖怪重組家庭,你看過吧?」

  ?

  佐倉千代:「誒!!!!????」

  她呆呆地看向佐久早春時:「妖怪重組家庭!?」

  那本網絡連載的,在日本學生群體爆火的,全名為《21世紀妖怪重組家庭》的日常搞笑四格漫嗎?

  「可!可田中老師不應該是個男人嗎?」

  曾經腦補過對方是那種『十分了解日本民俗文化的、平日裡會坐在家中走廊對月飲清酒的中年男性形像』的佐倉千代發出心底的疑問。

  「不能單看筆名吧?」佐久早春時瞪著死魚眼,「再說夢野咲子不也是男人嗎?」

  還是個戀愛經歷為零的一米九傻大個。

  莫名被cue的野崎平靜著一張臉看向她們,表情略顯睿智(?)。

  佐倉千代的理智在看到電腦上的線稿後化為灰燼。

  五分鐘後,她抱著佐久早春時的簽名板,看著line好友列表裡躺著的聯系方式,喜滋滋地坐回原位。

  幾人又聊了會兒天,佐久早春時瞄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啊,已經這個點了,我要先走了。」

  「佐久早是專門來野崎這裡一起畫漫畫的嗎?」佐倉好奇歪頭。

  「怎麼可能,」佐久早春時擺擺手,將手繪板和筆記本電腦收起:「我是來找我弟弟的,他約我明天一起吃飯。」

  「你弟弟啊....是上次那個來找你時一直躲在牆角的男生吧。」野崎摸了摸下巴:「他今年應該讀一年級?」

  「是啊,小臣在浪漫隔壁的井闥山上學,就住在這附近。」

  「井闥山可是運動強校啊。」堀感嘆了一聲:「你今晚住你弟弟那裡嗎?」

  「他住的是單身公寓,就一張床,我不可能去跟他擠的啦,」佐久早春時戴上口罩,背著書包站起身:「我今晚住小游家。」

  「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謝絕堀的好意,佐久早春時同幾人道了別:「走了,下次見佐倉。」

  「哦!下次見佐久早!」

  佐倉連忙朝著她的背影揮揮手。

  送走佐久早春時後,佐倉坐回原位,說:「話說小游這個名字好耳熟,鹿島也是這個名字吧?」

  堀看著野崎遞過來的劇本開頭,解釋道:「就是鹿島啊。」

  「啊?」

  野崎平靜地說:「佐久早和鹿島是幼馴染啊。」

  佐倉千代:!!!????

  那野崎君你是怎麼還能做到一直沒見過鹿島的??

  「好了佐倉,麻煩你跟堀前輩一起順一下台詞吧。」

  「啊?哦!」

  已經走下樓的佐久早春時平靜地抬起頭,看向樓上亮著燈的房間,心中無限感慨。

  真是沒想到,自己明明剛離開沒多久,野崎這個傻大個居然有了那麼可愛的愛慕者。

  ·

  步行到鹿島宅花了二十分鐘,鹿島的媽媽照舊歡迎了她的到來。

  「聽說小春你轉學了,我還害怕你和小游會因此變得疏遠呢。」鹿島阿姨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快進來吧,小游現在還在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吃飯了。」

  「好,打擾了。」佐久早春時將鞋子放進鞋櫃拜訪整齊。

  「嗨,嗨,再這麼客氣的話阿姨要生氣了哦。」

  拎著書包輕車熟路拐進房間,鹿島也在此時頭上蓋著毛巾從浴室走出來,見到佐久早春時十分驚喜:「小春!」

  佐久早春時摘下臉上的口罩,「晚上好。」

  自從小學認識起,她們兩個還是第一次隔了這麼多天沒見。

  技能全開的鹿島湊上前來,用手摩挲著她的臉頰:「你好像比上次見面時瘦了好多,怎麼可以這麼虧待自己的身體——啊!」

  一聲慘叫代替了接下來的話。

  掌握了打斷技能的佐久早春時揪住毛巾兩端,強行搓炸了她頭發,深藏功與名。

  樓下的鹿島夫婦:太好了,小游和小春的關系還是這麼好。

  待鹿島吹干頭發,兩人一起下樓,鹿島先生已經坐在餐桌上了,在見到佐久早春時後表達了熱烈的歡迎,旁邊鹿島的妹妹也乖乖地朝她問了聲好。

  坐上餐桌的佐久早春時與他們兩個打了招呼,一邊與鹿島先生閑聊著,思緒卻飛到了十萬八千裡遠。

  鹿島游在廚房裡給鹿島阿姨幫倒忙,挨了一拳之後被趕出廚房,笑嘻嘻地坐到佐久早春時的邊上。

  真令人羨慕啊。

  一家人的氛圍。


第5章

  因為是姐弟難得相聚的溫情時刻,鹿島選擇不參與進來。

  於是,在周六下午告別了鹿島一家後,佐久早春時踏著陽光走到了由井闥山通向佐久早聖臣公寓的某個人煙稀少的街角。

  另一頭的佐久早聖臣,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收到自家姐姐發來的用於定位的圖片後,還是加快了自己收拾東西的速度。

  把幾個前輩看得一愣一愣的。

  畢竟,如果你在某一天,居然看見一張每天都帶著滅世之氣的吊喪臉上突然出現了隱約像是『期待』的神情,你可能也會好奇。

  幾個對佐久早聖臣有些發怵的前輩偷偷摸摸拉著跟他關系最好的古森元也,自認為隱秘地小聲問道:「古森.....佐久早那家伙是怎麼回事?」

  今天的訓練有令他滿意成這幅樣子嗎?

  深知內情的古森元也:噗。

  被提問的人起了點壞心眼,也跟著小聲說道:「小臣啊,要跟女孩子約會了。」

  前輩們:!!!

  什麼!!!

  幾人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結結巴巴:「什...不是.....等....等會.....那個佐久早?女孩子??」

  「是哦!」古森元也強行憋住笑意,正色道:「而且是外校的二年級的前輩!」

  「什麼!」

  「可惡啊,還是姐弟戀!」

  「他憑什麼!他佐久早憑什麼!」

  ......

  忽視那邊的混亂場面,佐久早聖臣警告性地斜了一眼古森元也,將干淨的運動服套上後背上書包,朝著人群說句:「先走了。」

  他甚至都沒跟古森一起回家!

  難不成真是去和女生約會嗎?

  抱著這種心態,一群人急匆匆收拾完部活室,揪著古森元也就悄悄跟了上去。

  然後他們就看見,那個平日裡把全世界人類都當作人型細菌敬而遠之的佐久早聖臣,在拐過兩條街後,居然真的跟一個女生碰了面。

  那一瞬間,古森元也只覺得,自己被揪住的領子更緊了一些。

  他開始擔心,如果被佐久早聖臣發現的話,這幾個前輩能不能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而幾個男生看著遠處『溫馨』的場景,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目眥欲裂。

  殊不知那邊的男女正在進行著這樣的對話,

  女:你的隊服怎麼像跟香蕉一樣?

  男:......

  目前的情況,看不看得清女生的臉已經不重要了,如今在他們心裡,

  黑發=夫妻相

  口罩=情侶裝

  佐久早聖臣,在某個周末訓練過後,被自己的表哥推上了部內公敵的位置。

  而前輩們的憤怒,則在看著佐久早聖臣帶著女生走進公寓後到達了頂峰。

  一群人眼冒火花,卷起袖子就打算衝上去制裁他,場景怎麼看怎麼像警察拯救失足少女。

  明顯感受到被人跟隨的佐久早聖臣:......忍

  有同樣感覺的佐久早春時:社團氛圍真不錯,居然還會偷偷護送後輩回家。

  後面古森元也用的什麼解釋勸走這幫單細胞壯漢暫且不提,反正他最遲周一就得接受制裁。本質上沒被打擾到的姐弟二人愉快地一起度過了晚餐時間。

  注:佐久早聖臣買的菜,佐久早聖臣做的飯,佐久早聖臣洗的碗。

  讓我們一起說,佐久早聖臣,日本好男人。

  吃飽喝足的佐久早春時坐在單人沙發上,佐久早聖臣站在廚房裡把清洗過的碗筷一個個塞進消毒櫃裡。

  偏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姐姐,佐久早聖臣開口:「肩膀怎麼樣。」

  佐久早春時閉著眼睛,隨口回答:「就那樣唄,除了我想干的以外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受影響。」

  「音駒還行嗎?」

  「普通學校。」

  「為什麼不來井闥山,離浪漫也很近吧。」

  「這是兩碼事,」佐久早春時的語氣聽不出喜惡:「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已經想開了,反正都是上學,到哪上不是上。」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口:「又被拜托傳話了?」

  佐久早聖臣聽罷,也不糾結了,直接說:「爸媽希望你下周回趟家。」

  沙發上的人毫無停頓,只是語氣稍顯冷淡:「不去。」

  「隨你,」佐久早聖臣回復,他一向不關心這個,「我只是個傳話的,你們的互相慪氣不要引到我身上來。」

  佐久早春時猛地睜開眼睛,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團成球,朝廚房裡的勞動者直直砸過去,嘴裡嚷嚷著:「你也太無情了吧?作為家裡的么子就是這樣消極處理家庭矛盾的嗎?」

  後腦勺被穩穩命中的佐久早聖臣腦袋後崩出好幾個井字,差點將手裡的筷子捏斷。

  他擦干淨手,忍著怒氣將地上的紙團撿起,用一副要將它塞進投球手嘴裡的氣勢從廚房走了出來,將它扔進垃圾桶裡。

  「我是不會參與進你們那種沒必要的冷戰裡的。」他坐到沙發扶手上,手指敲打著鍵盤。

  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佐久早春時恨恨地重新閉上眼睛:「反正你就是不重視我!」

  「你是喜歡爭寵的小學生嗎?」

  「哈!一對三的局面,我怎麼著也得發展到二對三。」

  佐久早聖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多一個少一個對現在的你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怎麼沒有!」佐久早春時揪住自己弟弟的領子,在對方嫌惡的表情中不停搖晃他的上半身:「你小子可是么子啊!挾天子以令諸侯懂不懂!加上你,我鬥爭成功的幾率起碼能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佐久早聖臣連忙將自己的上半身從這個麻煩精的手中拯救回來:「你太看得起我了......放開我的領子!」

  單身公寓內一陣雞飛狗跳,等佐久早聖臣終於退到兩米開外的地方時,他的衣領已經被自己的姐姐揪得皺巴巴的了。

  身上的黑氣冒得更大了些。

  ......

  即便心裡再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佐久早聖臣還是聽話地將姐姐送到了車站裡。

  揮別一臉不情不願的弟弟,佐久早春時走進車站裡,踏入准點到站的電車車廂。

  兜裡的手機傳來震動,她伸手掏出來摁亮屏幕。

  【哥哥:周末跟聖臣一起回家。】(已讀)

  她面無表情地將屏幕重新熄滅。

  說起佐久早春時和家裡的矛盾,其實很簡單。

  從小成績平庸的她與奉行精英教育的佐久早家格格不入,參加了無數課外培訓後,長輩們終於在她上小學的某一天發現了她的長處。

  既是長處也是愛好,她為此心甘情願付出了六年的努力,天賦加上努力,她在這個項目上站到了同齡人中金字塔的最頂端。

  只是幸運並沒有眷顧她很久。

  左手肩關節在某一次意外中受了傷,她又從金字塔的尖端跌回地面。

  失去翅膀她乖順地聽從了家裡的一切安排,長輩們企圖為她創造新的翅膀。

  但她自己找到了。

  繪畫天賦來得突然,就像是上帝在為她關上那扇門時,在出於好心的情況下,為她開了一扇繪畫的窗。

  即使這扇窗可以看見的風景與長輩們為她所設想的路背道而馳。

  只希望自己女兒能夠好好讀書,將來進入編制內成為工作穩定的公務員的佐久早家父母顯然無法接受『漫畫家』這種不穩定的工作。

  「日本境內的漫畫家那麼多,有多少是真正能靠這碗飯吃飽的,你自己數過沒有?」

  「轉到偏差值高的學校上學,我們還會害了你不成?」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佐久早春時拎著行李,平靜地看著滿眼失望的父母:「各退一步吧,我會轉到音駒,相應的,你們也別再插手我關於畫漫畫的事了。」

  聽話了16年的佐久早春時在17歲過半時選擇了離家出走。

  而佐久早春時的哥哥是精英教育下出來的成功人士,作為佐久早家長輩眼裡活生生的正面例子,他在電話中也對佐久早春時的做法表示了不支持。

  於是,佐久早家開始了一對三的冷戰。

  想到這,佐久早春時在電車裡又長嘆一口氣,心裡做好了與家裡長時間鬥爭的准備。

  走出車站,天已經黑了,城市路燈亮起驅散黑暗,好在租住的公寓入口並不在人煙稀少的巷子內,令她不必在下了電車後還要趁現在還不算太晚著急忙慌趕回去。

  因為前天早上去買飯團時有聽到店員說周六會進貨,於是她又順道拐進了小超市。

  原本空蕩的意面區果然已經被重新填滿,佐久早春時也毫不客氣地拿光了貨架上自己喜歡的意面品牌,像個進村掃蕩的土匪。

  胃部傳來一聲為自己未來幾天甚至幾個星期的晚飯都是意面的哀鳴,而大腦則為自己未來幾周都能吃到喜愛的食物而感到快樂。在這種上下矛盾的感覺下,佐久早春時有些艱難地拎著滿滿一挎籃的意面走到櫃台准備結賬。

  接著便對上了剛推開門進入商店的音駒排球部隊員。

  夜久猝不及防對上那張帶著口罩的臉,驚喜流露於表面,剛想開口打招呼,視線卻不自覺往下溜,最終停到了對方的手上。

  打招呼的話卡在喉嚨裡。

  手挎整整一籃子盒裝意面的佐久早春時:........

  不對吧?這個點?你們社團也太勤快了吧?


第6章

  雙方相顧無言,最後還是黑尾先開口:「哦呀,這不是佐久早同學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佐久早有些無奈地想著,這兩天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見到這兩個人的次數有點多。不過還是略顯和善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嗯,晚上好。」

  雖然從面上看著也並沒有和善到哪裡去就對了。

  對方人數並不多,且因為堵在超市門口,很快就因為後面顧客的出聲而一邊道歉一邊散開。

  「還沒吃飯嗎?」夜久上前幫她提起籃子放到收銀台上。

  「謝謝,幫大忙了,」佐久早春時摸了摸被籃子提手勒紅的手心,松了口氣:「吃過了,路過超市來進貨。」

  接著她頓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們剛訓練完嗎?」

  夜久點點頭,惹得佐久早春時一陣感嘆:「好辛苦。」

  「畢竟下個月就是預選賽了。」夜久這麼說著,又看了眼那數量離譜的盒裝意面,最終沒忍住,開口問道:「佐久早同學很喜歡吃意面嗎?」

  「叫我佐久早就行,」對方剛剛幫過自己忙,她不介意友善一點,「啊,硬要說的話,是的。」

  畢竟這是她唯一能做得好吃的東西,這使得她絲毫不吝嗇自己對於意面的喜愛。

  說到這,她偏頭:「你不去買吃的嗎。」

  「今天有點太晚了,我怕等下吃完回家吃不下晚飯。」夜久回答,接著他看了看佐久早春時略顯放松的姿態:「你今天看著心情不錯。」

  佐久早春時愕然,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臉:「我戴著口罩的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是感覺啦!」夜久連忙擺擺手,只覺得她的動作莫名可愛,「你看著比之前輕松很多。」

  佐久早春時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見了朋友吧,今天還跟弟弟吃了飯。」

  所以才能在想了那麼多煩惱事之後還能維持比較輕松的心情。

  這麼說來,那幾個家伙對自己好像還蠻重要的。

  結完賬,夜久先她一步,主動幫她把裝滿的袋子拎起,兩人先行走出超市門口。

  佐久早春時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我來吧,太麻煩你了。」

  「不礙事的啦,「夜久說:「哪有讓女孩子拎重物的道理。」

  超市內的山本猛虎看著外面和諧交流的兩人,呆滯的眨了眨眼睛:「黑尾前輩...外面的兩位....不會是情侶吧?」

  那個女生身上的氣勢也太陰沉了點吧?

  「這個你就要去問夜久了。」黑尾咧出一個壞笑,一邊將手中的關東煮結賬。

  「對了佐久早,剛剛聽你說到弟弟,」夜久有些好奇:「你是不是有個在打排球的弟弟?」

  佐久早這個姓氏並不常見,而東京中學界的排球圈內,剛好就有一個非常出名的佐久早。

  果然,對面的佐久早春時點點頭:「啊,是小臣吧....對哦,你們都是打排球的。」

  夜久倒是不驚訝那個佐久早會是這個佐久早的弟弟,但.....

  居,居然是這麼可愛的稱呼嗎?

  而且....

  夜久想了想國中時期在賽場外碰到佐久早聖臣的場景,發現這兩姐弟的表面氣場未免有些太過相像了。

  黑尾嚼著關東煮推門而出,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原來佐久早你,居然真的是那個佐久早聖臣的姐姐嗎?」

  佐久早春時點了點頭:「是的,他今年升入高中部了,你們應該會在預選賽裡遇到吧?」

  接著,她盯著黑尾手中的關東煮,稍微往邊上走了兩步。

  黑尾愣了一下,看著她臉上的口罩恍然大悟,往後退了兩步咽下嘴裡的食物:「啊,抱歉抱歉。」

  太過真誠,這讓佐久早春時產生了一絲歉意:「不,請不要道歉,是我的問題。」接著她抬起手看了眼手機:「已經這個點了...我想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那我送你吧。」夜久很自然地說。

  佐久早春時稍微有些為難,一方面,她並不是很習慣跟不熟悉的同學一起走,但另一方面,那一大袋子意面真的很需要一個搬運工。

  「你看他一臉很想送你回去的表情,就讓他表現一下吧,」黑尾看出她臉上的為難,拍了拍夜久的肩膀:「這家伙很能操心的,被拒絕的話可能會擔心得一晚上睡不著。」

  「閉嘴黑尾。」夜久有些臉紅地瞪了他一眼。

  被他這麼一說,這下沒什麼都要顯得有什麼了。

  好在佐久早春時也沒糾結太多,倒不如說是因為擔心自己走50米就得歇一回,「那...那就麻煩Yaku同學你了。」

  ·

  告別黑尾,兩人慢慢往佐久早春時公寓的方向走去。路上行人不算太少,佐久早春時走在道路裡面的一側,微眯著眼,看著車輛偶爾往來的車輛。

  超市離公寓並不遠,但架不住戰利品實在過於豐盛,為此佐久早春時一直跟夜久強調:「如果手勒得太痛一定要跟我說哦。」

  「也還好啊,畢竟我是男人啊。」夜久將袋子上下提了提,表示自己完全不覺得重。

  他挽著袖子,拎著袋子的右臂因發力而緊繃,異於其他高中生的勻稱肌肉鼓起,惹得佐久早春時頻頻斜眼偷看。

  實話實說,雖然佐久早春時對排球的了解幾乎為零,但單從夜久手臂上露出的大小淤青就可以看出,他在排球這項運動裡絕對努力到了極致。

  更別提手臂上那勻稱結實的肌肉,在普遍細弱的日本男高中生裡對女生的吸引力絕對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那張漂亮的臉和這樣漂亮的身材足以讓人忽略他身高上的不足。

  許是她偷看得太過頻繁,使得男生有所察覺。夜久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她是在看自己後,疑惑地轉過頭,摸了摸頭:「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如果佐久早春時仔細觀察的話,就可以看到邊上男孩隱隱泛紅的耳尖,但很可惜,她有點近視,還有些夜盲。

  她彎了彎眼睛:「就是覺得Yaku同學的發色很好看。」

  這也不算違心話,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夜久只覺得耳尖變得更熱了些,頓了一下才說:「謝,謝謝...」

  雖然性格相似,但佐久早春時總歸比她那個傻子弟弟多了那麼點為人處世的情商,這體現在此時她願意找點話題來讓這個正在幫助她的男生不感到尷尬。

  「Yaku同學在隊伍裡打的是怎麼位置呢?」

  「誒?」

  被提問的夜久表情顯得有些驚愕,把佐久早春時看得一愣。

  「?」她有些迷惑地看向他:「抱歉,這個問題很冒犯嗎?」

  「不不不,」他連忙抬起另一只手擺了擺:「我的位置是自由人.....你是對排球這項運動不太熟悉嗎?」

  「還好吧,」佐久早春時說:「雖然很少看比賽,但畢竟有個排球打得不錯的弟弟,大致的規則我還是懂的。」

  「這樣啊,我還以為佐久早你對排球不了解呢,畢竟一看我的身高,聽到我在打排球也會立馬聯想到自由人這個位置吧。」夜久這麼說著,只是表情很坦然,倒是沒什麼因為自己身高問題流露出負面情緒。

  佐久早春時面帶茫然:「啊,我可能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但身高雖然能帶來優勢,可運動員本身的能力更為重要不是嗎......」

  像她當時,不也靠著日復一日的努力,擺脫了堪堪到達一米六的身高所帶來的劣勢。

  「而且我看Yaku同學身上大小的傷,想來在排球方面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一旁的夜久轉頭呆呆地看了她許久,直到佐久早春時有些迷惑地扭頭:「這種說法有什麼技術性錯誤碼?」

  「沒有這回事,」夜久搖搖頭,露出一個今晚以來佐久早春時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雖然很早以前就想通了,但能聽到這種回答還是覺得很開心。」

  一路走一路閑聊,氣氛稱得上和諧,直到一路到達公寓大門口。

  兩人在門口停下,佐久早春時接過袋子。夜久放開手,見女生繃緊的手腕,有些擔憂地問:「真的不需要我幫你提上樓嗎?」

  「沒事,」佐久早春時指了指身後的電梯:「不用我爬樓梯的。」

  「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她誠懇地道謝:「但是時間太晚了,我就不邀請你上來了。」

  「啊?....啊!」夜久慌亂擺手,臉上有些泛紅:「獨居的女孩子當然不能在晚上隨便邀請異性進門了....呃...我是說......要注意安全。」

  平日裡神色陰沉的女生此時的眉眼柔和許多:「我知道了。」

  夜久只感覺自己的臉變得發有些發燙,強迫自己不去看對方的眼睛:「那...那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男生笑了笑,轉身就離開,只是剛走幾步,佐久早春時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叫住了他。

  「那個,還有個問題。」

  夜久停下腳步回頭:「怎麼了?」

  公寓大門的燈光照得女生發絲泛光,只見佐久早春時小心轉動了一下手腕,直視他的眼睛:「Yaku Morisuke,是哪幾個字?」

  夜久只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女生輕聲喊出,四個音節在他腦中炸開,讓他突然就有些暈乎乎的。他站在光線不足的台階下,抿了抿嘴唇。

  接著,他一步步從台階下走上來,直到站到女生面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那就加line吧。」

  ·

  【夜久衛輔:你好,夜久衛輔。】

  【夜久衛輔:不要說敬語,叫我夜久就行。】


第7章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淡,佐久早春時每日過著學校和公寓兩點一線的生活,只是活動範圍雖然一成不變,但她跟夜久的關系變好了。

  現在是半路遇到會打招呼的關系。

  於是,托他和鶴田的福,二年3組的同學們都或多或少了解到,這個陰沉沉的轉校生好像只是表面看起來不好相處而已,但又發怵她身上莫名散發的氣勢,所以這麼久來跟她講過的話其實也寥寥無幾。

  不過她覺得目前的情況剛剛好,每天的心情也都維持在正值。

  直到來到音駒的第一節 家政課來臨。

  佐久早春時:.......

  上台領了材料的她如臨大敵般緊盯這那一籃子的針線布料,一瞬間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鶴田靜香看著她無從下手的模樣,沒忍住吐槽出聲:「你不是藝術天賦很好嗎?縫個錢夾而已不至於吧?」

  「如果硬要把會畫畫的人歸結到藝術天賦點滿那一類的話我無話可說,但是.....」佐久早春時捏起那塊略有些花哨的玫粉色布料:「我的家政課,從小學開始就是靠別人幫扶才能踩在及格線上。」

  硬要說的話,在與家政高手組隊時也不是沒拿過高分,像烹飪課這種需要搭檔的家政課,她都是靠給會烹飪的同伴打下手以換取及格以上的分數,但偏偏縫紉課是單人作戰,她從小就是靠著家政老師的良心混過來的。

  「欸,那你上次摸針線是什麼時候?」

  「...去年的家政課。」

  鶴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寬心吧,鯉沼老師人挺不錯的,只要讓她看到你在認真動手,就算真的很差勁也會讓你及格的。」

  「而且再怎麼說也應該不會比你書包上掛的那個醜醜的小人還差勁吧?」她捏了捏佐久早春時書包上掛著的那個宛如三塊不同質地的布料拼接而成的,五官用馬克筆畫出來的醜陋玩偶:「話說你怎麼會買這種奇怪的玩偶?是巫毒娃娃嗎?」

  「......」佐久早春時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平淡了許多:「這就是我去年家政課上做的。」

  「噗!咳——咳咳——」

  邊上正在喝水的夜久衛輔被這句話嗆個半死,連忙轉過頭用手肘捂住嘴瘋狂咳嗽。

  鶴田靜香:......

  可太經典了。

  兩人相顧無言,鶴田靜香敬重地將玩偶放下。

  「好了同學們,」講台上的鯉沼老師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吸引過去:「現在所有人的手上都有一份材料,兩人之間共用一份步驟說明,手工開始前我還是先說一下,各位首先要注意......」

  旁邊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了句:「好像叮囑小學生啊。」

  正在認真把話記在心裡的佐久早春時:笑不出來.jpg

  待鯉沼老師交代完注意事項,所有人都開始了手頭上的工作。

  鶴田靜香屬於家政成績還不錯的選手,此時正跟著步驟說明井井有條地分出工具和材料。佐久早春時在旁邊有樣學樣,一步一步跟著一起做。

  接著,鶴田靜香就見識到了什麼叫化神奇為腐朽,眼睜睜地看著佐久早春時在她的指導下,拿著一樣的材料做出了外觀奇特的東西。

  「....」

  鶴田靜香只感覺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數加起來比一年的都多,她好想說『算了,咱不做』,但奈何她自己的縫紉水准也只是中等水平。

  佐久早春時則繼續將有些縫歪了的材料卡出凹槽,強行合並兩端,接著用稀爛的手法縫上格子和裝飾,接著釘上扣子

  她有些震驚地看著手中的成果。

  居然成型了!

  但是好難看啊....

  好像是在第一步的時候把布料縫歪了,現在整個錢夾都抹不平,布料皺巴巴的。

  她有些心虛地將其捏在手上,左右瞟了幾眼。

  鶴田靜香還在跟格子作鬥爭,針線縫過有一點點小歪,但總體看著十分整潔。

  再看另一邊——

  佐久早春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換了間教室依舊坐在她旁邊的夜久衛輔,手上針線飛舞,手中的布料整整齊齊地與填充物縫合在一起,裝飾物被他一針針縫到合適的位置,接著打上孔,裝上扣子。

  接著他放下針,放松了一下肩膀,一抬頭,猝不及防對上了佐久早春時的目光。

  兩人皆嚇了一跳,佐久早春時看著他手中完美的錢夾,更多的則是心虛,僵硬地露出一個笑容(根本笑不出來)之後連忙轉過頭,低頭摸了摸自己做的錢夾。

  接著便感受到旁邊好像有人湊過來。

  她立刻雙手握住錢夾往邊上藏,眼神有些凶狠地往來人的臉上瞪過去。

  下一秒便收起了惡人臉。

  「呃....是你啊。」

  「要看看嗎?」夜久沒說別的,只是將那個自己做的白色錢夾遞到她眼前。

  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去。

  白色錢夾上縫了裝飾用的馬卡龍色小花,布料上針腳細密,制作精美,看起來就是那種可以在精品店賣1000円以上的水平。

  「真好看,」她有些呆滯:「好厲害啊....」

  沒想到這小子,人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運動少年,人後居然是個手工王者。

  野崎梅太郎2.0?????

  「我只是比較擅長手工,」夜久坐在椅子上撓了撓頭,接著指了指她護崽似地藏在手裡的(半)成品:「介意讓我看看你的嗎?」

  猶豫了一會,她尷尬地將自己的錢夾遞過去,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下:「我不太會手工類....」

  夜久接過玫紅色的錢夾,仔細地上下觀察起來。

  佐久早春時緊盯著夜久衛輔的臉,不放過任何一個眼神與表情,但接著又有些心情復雜地發現,對方好像真的對她的手工制品沒有嘲笑或嫌棄的意味。

  夜久認真地上下查看了一下那個外形獨特的錢夾,而後說:「你這邊布料有點歪,還有兩端針的線縫得有點松,我幫你修改一下?」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緊接著,她和鶴田兩人就看著夜久拿起針線,展示了一把什麼叫化腐朽為神奇。

  將不齊但已經縫合好的布料從中間剪開,抹平後用他剩余的白色布料填補平整,然後又將兩端松垮的線腳拆開,細密且齊整地縫合上,接著他拿起他籃子裡的馬卡龍色小花,剪成兩半,和佐久早春時籃子裡用剩的心形裝飾物的一半合在一起,沿著填補線裝上。

  鶴田靜香捏著自己還未收尾的作品看得嘖嘖稱奇:「你有沒有覺得夜久同學現在像什麼?」

  佐久早春時:「.....你想說兒女出遠門前的母親是嗎?」

  「你是懂我的。」

  隨著最後一針縫上,打上結,夜久拍了拍上面的絨毛,扭頭露出一個『搞定了』的笑臉:「完成,這樣就平整啦。」

  佐久早春時將其接過,摸了摸這個拼接風格有些奇特的錢夾。

  「因為你分到的材料確實很難跟其他的材料拼起來,我就把我的裝飾也剪一半裝上去了,」夜久解釋道:「雖然看著還是很奇怪,但起碼現在可以正常使用了。」

  「謝謝,」佐久早春時真情實意地道謝,看著這個由她完成一半的成品,有些止不住的欣喜:「第一次有手工物品經過我的手制作後還能變成這樣,你好厲害。」

  ·

  作品最終得到『良好』的評價,這刷新了佐久早春時自小學起就在縫紉課上保持的成績記錄。

  因為家政課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大家都把書包帶到手工教室來了,鶴田靜香因為學生會事情繁多,早在拿到成績時就收拾了書包,下課鈴一響便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室。

  佐久早春時避著人群,等待著班裡大部分人都走得差不多後才站起身。

  夜久也還沒走,也在慢吞吞地收拾著東西,佐久早春時摸著下巴扭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夜久,你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嗎?」

  這些天接受他幫助的次數有些多,思來想去還是得給他准備點謝禮。

  夜久被她問得愣了一下,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最近.....」

  話卡在嘴邊,佐久早春時突然想起御子柴的經驗之談。

  【准備禮物時肯定不能被發現啊】

  【就得趁對方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將禮物放到對方面前。】

  【那樣對方真的會超級感動的哦!】

  於是話到嘴邊再次拐了個彎,她面無表情地說:「最近......很想了解你的喜好。」

  補得漂亮。

  佐久早春時在心裡給自己鼓了個掌。

  反觀夜久則是直接在原地呆住,半晌問:「怎....怎麼突然想了解這個?」

  繞不出借口的佐久早春時:「就是突然很想了解。」

  此話一出,對面人的臉直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紅,接著如同開水壺一般從頭頂冒出煙。

  他暈乎乎地說:「我....我喜歡打排球,那個...喜歡吃炒蔬菜,家裡有四口人,以前的學校是.....」

  佐久早春時:?

  這麼詳細嗎?

  看著眼前已經交代到家庭住址和祖宅的男生,佐久早春時迷茫了一瞬間,最後遲疑地點點頭。

  等下!

  御子柴的教誨再一次於腦海中響起。

  【如果對方跟你介紹起自己的話,你也要跟著介紹哦!】

  【什麼原因不重要啦,這樣做的話你們未來關系變好的幾率會大大提高哦。】

  於是乎:「我喜歡畫漫畫,喜歡吃意面,家裡有五口人,以前的學校是浪漫學院.....」

  「......」

  夜久僵硬地聽完,僵硬地點了點頭,臉上的溫度再次緩緩上升。

  他在心裡大喊:為什麼那麼像相親前的自我介紹啊!


第8章

  該說不說,在日本上高中最大的好處,一是放學早,二是作業少。

  哪怕是偏差值頗高的音駒,一天下來發到學生手上的作業也寥寥無幾,今天上了兩節數學兩節英語,加上一節日本史和一節家政課,留下來的作業才堪堪兩頁紙。

  當然,數量並不是關鍵,佐久早春時純粹就只是學渣不想寫作業而已。

  在英語幾乎滿分而數學年年補考的成績下,她以極快的速度寫完了英語那點作業,接著磨蹭了一會兒數學題後,毅然轉頭拿起手繪板。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但沒過多久,她畫稿的速度又漸漸慢下來,等到畫完第二個故事後,她便直接放下了筆。

  需要思考新漫畫的事情了。

  《妖怪重組家庭》她已經連載了一年多的時間,四格漫畫的好處就是好上手,特別是搞笑漫,也不需要特地構思分鏡,對畫手最大的要求便是新梗要足夠多。

  而且這本漫畫,沒有主線,只是她為了背景延申和新梗創作,不得不每天研讀日本民俗文學書和各種都市傳說民間傳說,現在公寓裡的兩個書櫃裡,有一個已經塞滿了民俗典籍和各種志怪書籍雜志。

  沒有主線的漫畫完結與否也許全憑漫畫家的心情,漫畫家要是喜歡,估計能連載一輩子,但佐久早春時顯然沒有永遠啃老本的打算,雖然現在並沒有完結這本四格漫的打算,但也在考慮開發新的漫畫。

  故事大綱她很早就寫完了,角色設定也創作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第一個問題:

  人物運動下的各種肌肉形態。

  故事設定是個西幻冒險作品,通篇打打殺殺的鏡頭估計得占個百分之七八十,她一個畫四格漫的現在肯定是畫不出那種熱血的打鬥運動場景。

  指尖敲了敲桌面,沉思片刻後,她撈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聊天軟件,往聊天群裡發出一條消息。

  【佐久早春時:周末,陪我去趟商城吧。】

  ......

  於是周末起了個大早,拖著難得沒有因為早起而產生起床氣但依舊疲憊不堪的身軀搭上電車,前往AUN商城。

  鹿島比她先到一步,那張帥臉加上搭配得當的私服,令她在人群中也閃閃發光。

  更別提這家伙根本就不會收斂自己周身那股「校園王子」的氣場,連佐久早春時一個近視眼都能遠遠地就把她認出來。

  就仿佛在鹿島的頭上隨時都有個紅色的巨大箭頭指著她,順便無時無刻對周圍呼喚道:王子在此。

  單單佐久早春時從遠遠看見她直至走到她附近,偷看鹿島的女生就不下20個,還有好多個專門上前跟她要聯系方式。

  佐久早春時在離鹿島不遠處停下,低頭給她發了條消息。

  【佐久早春時:左邊,趕緊。】

  接著她抬起頭,看著那邊的鹿島拿出手機看了看之後,迅速將幾個女生哄走了,接著開心地跑過來。

  「小春!早上好!」

  佐久早春時雙手捏住她的臉頰往外扯:「我都讓你穿低調一點了,你想讓我們等一下被圍觀嗎?」

  鹿島眯著眼睛,含糊不清地說:「可這是我衣櫃裡最低調的衣服了.....」

  佐久早春時猛的松開手,鹿島的臉頰肉回彈,發出「啪」地一聲。

  失策了。

  這家伙演了一年多的王子,本質上衣品已經被同化了。

  好死不死,這時候身旁又傳來御子柴的聲音。

  「喲,你們到得這麼早啊?」

  佐久早春時轉過頭。

  果然,雖然衣服上不及鹿島花枝招展,但又是項鏈又是耳釘的,耳朵上塞著紅色的無線耳機,臉上還帶著用來欺騙世人(自己)的酷guy表情。

  佐久早春時蓋著口罩的臉透露出一股生無可戀。

  看來今天也會很麻煩呢。

  三人站在AUN的大門口,神色嚴肅。

  接著御子柴一臉莊重地將手放進口袋裡,掏出了一顆骰子。

  「一人只有一次機會。」他這麼強調,然後招呼著剩下兩人一起蹲下來。

  路人:聚眾賭博?

  這是三人出門的傳統,如果大家都有特定想要逛的店鋪,那便運氣決勝負,誰點數大就先去誰那。

  但由於三人的運氣全都半斤八兩地爛,於是這套方法居然詭異地形成了一種平衡,並且在某種程度上有些公平過了頭。

  比如輪流贏,比如如果連贏兩次那麼接下來就必定連輸四把。

  所以雖然這個游戲所產生的結局基本上都是脫褲子放屁,但三人還是將這個傳統保留了下來,並奢望著某天自己能夠脫非入歐。

  果不其然,之前已經連輸兩把的佐久早春時拿下了本輪游戲的冠軍,第二第三分別是御子柴和鹿島。

  三人對游戲結果都不意外,只是有些唏噓:

  「沒想到,一年過去了,我們的運氣居然還是這麼相似。」

  「好吧,那就這樣,」御子柴將骰子重新收回:「那就先去宇宙堂。」

  於是,因為左右跟了一紅一藍兩個仙品帥哥,佐久早春時久違地體會了一把被他人的目光注視得如芒在背的感覺。

  鹿島游:散發魅力

  御子柴実琴:假裝炫酷

  佐久早春時:笑不出來

  商場內的女孩子們本來難得發現了兩個走在一起的極品帥哥,剛感嘆著准備欣賞欣賞容顏,或者有膽子大的已經整裝待發准備上前索要聯系方式了。

  結果,目光從他們臉上挪開,便看見他們身後縈繞著的濃重黑氣,以及黑氣的中心,一個臉戴口罩瞪著死魚眼的黑發女生。

  女孩們直接僵在原地。

  大白天見鬼了?

  ......

  宇宙堂位於AUN的第三層,外號繪畫人的天堂,裡面畫具顏料參考書應有盡有。不過佐久早春時其實很少來,因為她用得更多的是手繪板。

  「哇。」身後兩人發出一聲贊嘆,鹿島說:「不管來幾次,都會被這裡震撼到。」

  反觀佐久早春時則目標明確,拎著購物籃直衝參考書的區域,抓起幾本已經在網絡上看過評價的參考書,又走去畫具區補了點貨。

  全程不超過五分鐘,這五分鐘裡還有三分鐘是在找貨架。

  接著排隊,結賬。

  拎著一袋子東西,三人又一路去了AUN新開的游戲商城,據御子柴所說,那家店游戲齊全,還有可能淘到絕版游戲帶,他這次來就是為了購買新發售的galgame。

  然而來晚了一步,御子柴眼睜睜看著最後一份落入他人手中,補貨時間在下個月,於是三人走進去又走出來,全程不超過兩分鐘。

  御子柴蹲在門口絕望捶牆,佐久早春時平靜補刀:「下次就自己來了哦。」

  「哼!」

  此時距離他們拋完骰子只過了短短十分鐘。

  於是三個人又原路返回到二樓,走進了鹿島想逛的店鋪,也是此行最後一個目的地。

  女士泳裝店。

  御子柴被鹿島和佐久早兩人的三言兩語激起了莫名的意志力,強撐著羞怯與兩人一起走進女士泳裝店裡。

  鹿島對他人投過來的詭異眼神熟視無睹,興致勃勃地拉著佐久早春時走到展示架邊,拿起泳裝就往她身前比劃。

  而御子柴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家裡的美少女泳裝手辦擺了一個櫃子,於是等他天人交戰完畢後,也加入了泳裝討論會。

  「這種藍綠色條紋挺好看的吧,你看海ま王的娜美穿的就是這種。」

  「但我覺得還是粉紅色少女一點啊。」

  「但其實這個也不錯,你看還有波點。」

  「那這個呢?這個是純色哦。」

  佐久早春時異常平靜地看著眼前宛如變態般的兩個好友,用眼神謝絕了想要上前解救她於水火之中的泳裝店店員和路人若干。

  「我說,」她終於開口問道:「你莫名其妙買什麼泳裝。」

  還一定是比基尼款式。

  「夏天就要到了吧,像是去海邊玩海水啊,去山裡玩溪水啊,肯定要先准備啊。」

  「說點人話。」佐久早春時打斷她的鬼話。

  鹿島沉默了一會,接著,臉上露出了一種類似於憧憬的表情:「總覺得.....部長會很適合這種。」

  御子柴実琴:......

  佐久早春時:......

  你其實,很討厭堀對吧。

  「那你也不能拿我比吧,」佐久早春時翻了翻展示架上的泳裝:「雖然身高差不多,但我跟堀的身形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不,」鹿島正色:「你們胸圍差不多。」

  「哈?」佐久早春時氣得腦袋上蹦出一個井號,忍著把三點式泳裝下半身套到她腦袋上的衝動。

  先不提你到底對堀做了什麼才能知道他的胸圍.....

  「你一個比我還平的人,到底有什麼自信說出這種話的?」

  「而且,」她又瞥了一眼鹿島手上碼數令人望而興嘆的內衣:「就算堀真的願意穿它,這個碼數也太過分了吧?」

  「所以只是看看嘛!」鹿島理直氣壯,將泳衣懸在佐久早春時身前比劃著。

  御子柴已經在挑其他的款式了,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眼神已經死了,扭頭看向窗外。

  然後就看見,她那最近經常在校外與她偶遇的鄰桌,此時正站在泳裝店的櫥窗外,身後跟著目瞪口呆的音駒排球部幾人。

  而夜久衛輔此時,正眼角抽搐地緊盯著鹿島懸在她身前的淺粉色豎條紋比基尼泳裝。

  「啊!這個!」

  一旁的御子柴興奮地從展示架裡拿起另一套紅白撞色可愛款泳裝,懟到佐久早春時面前:「是小和葉同款!」


第9章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鹿島和御子柴兩個傻子還反應了許久,才發現自己好像被一群男生隔著櫥窗圍觀了。

  硬要說一群,其實也就五個人,但佐久早春時只認識夜久和黑尾。

  頂著外頭幾道詭異的目光,她將懟到自己身前的兩套泳裝拿下,掛起,對店員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後,隨後拉著兩個傻子逃出泳裝店。

  「干嘛啊,那件明明很適合你!」鹿島還在說著泳裝的事,夜久聽到這話,臉又青了幾分。

  黑尾像個樂子人一眼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一幕,直到佐久早春時拉著兩人站定到他們面前。

  「早上好啊佐久早,」他笑得不懷好意:「這兩位是?」

  好麻煩....

  佐久早春時垮著個喪批臉,不情不願開口:「鹿島游,御子柴実琴,浪漫學院二年級。」

  因為被對方看見了自己拿著泳裝擺到佐久早春時面前的場景,御子柴羞憤無比,偏偏又不敢表現出來,一套復雜的感情下來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僵硬:「......御子柴実琴。」

  「你好,我是鹿島游,是小春的幼馴染。」鹿島則是攬著佐久早春時的肩頭笑得一臉春暖花開,接著視線往下移,有些欣喜地盯著夜久:「啊!這個初中生跟部長的身形好像,可以讓他幫我試試泳裝嗎?」

  音駒排球部四人:......要死!

  夜久衛輔:.......媽的。

  眼看著夜久的臉越來越黑,最近剛知道對方雷點的佐久早春時猛錘了鹿島一拳:「人家跟你同歲,你這家伙趕快給我道歉!」

  「好痛啊....對不起.....」鹿島被錘了一拳,齜牙咧嘴摸著腰道了個歉,接著話鋒一轉:「不過,真是沒想到,居然真的還有跟部長一樣嬌小的高中生欸!」

  佐久早春時:「......快閉嘴吧。」

  接著她轉頭看向夜久:「抱歉,小游腦子沒長太夠。」

  鹿島還在辯解著自己的成績可是頂尖水平,然後被佐久早春時一個肘擊物理性閉嘴了。

  黑尾看夠了熱鬧,終於走出來和了和稀泥,打著哈哈掐過這一段對話:「真是巧啊,居然在商場偶遇你,對了,這是我的幼馴染孤爪研磨,一年級。」

  他拍了拍身旁的黑發小男孩,名為研磨的男生看起來有些內向,左右慌亂地看了兩眼後才小聲說:「....你好。」

  「然後這個是三年級的前輩丸井正翔,還有這位,一年級的山本猛虎。」

  「你好。」

  兩人也朝她打了個招呼。

  佐久早春時小聲與他們問好。

  黑尾一臉奸詐:「要不我們結伴逛逛?」

  佐久早春時:「不必了吧.....」

  「別啊,」他一把將夜久推到她邊上:「相遇就是緣分,夜久也一定很希望你們加入,是吧夜久?」

  夜久:......

  他一個轉身猛地踹向黑尾的屁股,在黑尾的痛呼中重新轉過身看向佐久早春時,摸著後腦勺笑得靦腆:「抱歉,這家伙實在是很亂來,你們要是不願意的話也完全沒有關系的。」

  佐久早春時看了他許久,轉頭看向身後兩人。

  鹿島開朗:「我嗎?我都可以啊!但是你的同學可以幫我試兩件衣服嗎?」

  御子柴強撐姿態:「....哼,隨便。」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逛吧。」

  夜久的眼神陡然變得亮晶晶地:「是嗎!咳,我是說,一起逛的話會熱鬧很多,你不介意吧。」

  「沒有大礙,」佐久早春時指了指臉:「我戴了口罩。」

  「那就好!」

  ·

  於是場面變成了:山本和丸井走在最前面,黑尾和研磨走在他們身後,接著是夜久和佐久早春時,最後鹿島和御子柴墊底。

  四對人離得不近不遠,墊底兩人。盯著前頭兩個,只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御子柴本應該是兩人中唯一能摸出點什麼情況的人,但他現在還沉浸在「泳衣」事件當中,腦殼還在冒煙。

  鹿島只覺得很熱鬧。

  夜久走在佐久早春時旁邊,感受著來自身前暗戳戳的眼神,背上汗毛有些豎起。

  佐久早春時斜眼觀察了他一下,問:「你很緊張嗎?」

  「!」夜久渾身炸了一下毛,結結巴巴還不忘放小音量:「沒...沒有!」

  可你看起來快緊張死了......

  夜久眼神閃爍,有點想說什麼,最後卻沒有開口。

  一行人在UNIQO前站定,走最前面的丸井指了指店名:「到了哦,進去看看?」

  都沒意見。

  UNIQO是服裝店,鹿島一看見女裝就貼了上去,還不忘招呼著佐久早春時和他身邊的夜久上去給他當身材模板。

  夜久兩眼發白:「原來他不是開玩笑啊.....」

  佐久早春時握著他的手臂往邊上走,「別看就行,小游會抓到新的倒霉蛋的。」

  夜久只覺得手臂被握住的地方有些發燙,乖乖應了聲『噢』,被佐久早春時帶到一邊。

  兩人站在遠處齊刷刷看著那邊,果不其然,看見兩人沒被自己喊過去,鹿島很快轉移了目標。

  「看,這不就抓到了。」她指著被揪住衣領被迫成為新模板的研磨和一旁一臉『我家孩子終於交到新朋友了』表情的黑尾。

  新倒霉蛋·孤爪研磨:......我為什麼要出門?

  「.....太慘了。」夜久喃喃著,不自覺摸了摸自己手臂剛剛與女生掌心接觸的地方,表情稍稍放松下來。

  那邊的鹿島將一條條裙子懸在研磨身前,腦補著自己敬愛的部長穿上後會是怎樣的風景,這邊的佐久早春時則掏出手機,衝著鹿島的方向拍了兩張照,發給堀。

  【佐久早春時:圖片.jpg圖片.jpg】

  【堀政行:?】

  【佐久早春時:她在挑給你的禮物。】

  【堀政行:???】

  【堀政行:為什麼她還沒放棄這件事?!】

  【堀政行:在哪?】

  【佐久早春時:AUN,UNIQO】

  【堀政行:控制住她!轉彎到!】

  目睹一切的夜久:「這是....」

  佐久早春時淡定回答:「通知被害人。」

  「啊,那個部長嗎?」

  「對,」佐久早春時點點頭:「小游是戲劇部的台柱,很敬重他們的部長。」

  這句話她說得意味深長,特別在『敬重』兩字加了重讀,但因為跟他們不熟,所以夜久並沒有悟出來,只是看向鹿島,說:「戲劇部啊,我還從沒看過戲劇部表演呢....」

  他回想起自己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訓練路上的日常,就算是校慶也從沒去看過戲劇部的表演,所以對這個社團還是比較好奇。

  「那這位鹿島君作為台柱,一般都演什麼角色?」

  佐久早春時開口回答:「她.....」

  「啊!鹿島君!」

  話頭被打斷,兩人齊齊轉頭。

  只見一個棕色長發的漂亮女生一臉驚喜地看著鹿島:「鹿島君,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到你,這些是你的朋友們嗎.....啊,你還記得我吧?」

  鹿島轉身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平靜,使得女生有些尷尬:「鹿....是我打擾你了嗎?

  女生的咬了咬嘴唇,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終於忍不住低下頭,卻被鹿島一手托住下巴。

  眾人:!

  只見鹿島輕輕俯下身,一瞬間所有人都好像看見了在她背後綻開的百合花瓣,和渾身散發的亮晶晶特效。

  她輕聲開口:「當然了,我美麗的公主,你身上的茉莉香氣我又怎麼能夠忘記呢?」

  女生倒吸一口氣,神色越發迷戀:「鹿島君....」

  夜久:.....

  他突然就平靜了,心裡甚至莫名產生了一種放松感:「我想我明白了。」

  是王子啊。

  佐久早春時樂得在邊上當觀眾,看著音駒排球部幾人呆滯的表情,只覺得有趣得緊,絲毫沒發現御子柴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目光掃向店門口:「啊,受害人來了。」

  堀的聲音應聲而起:「鹿——島——!!!」

  鹿島:.....!

  眾人只見到她渾身一僵,接著兩眼發白,顫抖著轉頭。

  鹿島腦子裡最後的畫面是一只從門口飛來的鞋底。

  暗殺?

  堀落地後顯得非常紳士,先跟周圍人打了招呼:「抱歉,鹿島給你們添麻煩了。」

  接著他看向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看著堀在店門口一個飛踢直接干掉鹿島,在身邊的夜久同樣露出『呆滯』的表情時,自然地抬手朝那邊小幅度揮了揮:「來得真快,那就麻煩你帶走吧。」

  堀點點頭,「那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鹿島被他拖著走出店門,中途還不忘顫抖抬手:「部長.....你的.....禮物.....」

  堀:......

  鹿島的下場不言而喻。

  而佐久早春時早已帶著夜久轉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給御子柴發個消息。

  【佐久早春時:跑哪去了?】

  【佐久早春時:需要我聯系野崎送你回去嗎?】

  御子柴很快表達了他的憤怒。

  【御子柴実琴:不要把我當成聯誼現場的女學生好嗎?】

  【御子柴実琴:我自己回家!】

  既然如此,佐久早春時毫無負擔。

  【佐久早春時:祝平安。】

  接著她放下手機,扯了扯夜久的袖子:「走吧,既然遇到了,就陪我去個地方。」

  ·

  另一頭的御子柴暗戳戳躲在角落,悄悄拍下一張照片。

  【御子柴実琴:圖片.jpg】

  【御子柴実琴:有情況。】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在哪!!!】

  【野崎梅太郎:別跟丟!馬上到!】


第10章

  在東京這座人口爆炸的城市裡,周末的商城總是人滿為患。為防走散,佐久早春時和夜久衛輔兩人走得很近。

  夜久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裝著參考書和畫具的袋子,佐久早春時經歷過一次他貼心的的服務,於是也很自然地松手,還不忘送上一句感謝。

  AUN由前後兩棟樓連接而成,目的地則需要往上走兩層後再穿過一整個區域來到另一棟樓,於是搭乘扶梯途中,她很自然地開了話頭:「沒想到會在商城遇見你們,社團相約逛街嗎?」

  「沒有啦,」夜久擺擺手:「一切都是排球的錯。」

  「?」佐久早春時迷惑,「說到排球,我好久沒見過它了,發什麼什麼事了嗎?」

  夜久長嘆一口氣,說出了起因:

  來自一只貓的報復。

  音駒排球部的活動室,由於年久失修,有一大半櫃子的鎖都壞了,有些關不上,有些關上了沒法鎖,還有幾個更老舊的,表面已經損壞出了好幾個洞。

  但畢竟都是一群運動社團的熱血男高中生,櫃子裡放的除了汗津津的衣物外,最多也就再加兩本正經或不正經的雜志。因為錢財一分沒有,所以櫃子也就沒有了上鎖的必要,於是自然也沒人去修理翻新那個櫃子。

  畢竟學生會摳得一批,整天都盤算著一塊錢掰成兩塊錢用,批下來那點社團經費也不可能用到這個地方。

  而排球,一只近期被迫失去自己寶貴財富的貓,性格堅韌不拔,百折不撓,在憋了不知道多久之後,終於對朝它下手的人進行了殘忍的報復。

  於是,趁著所有人都去訓練的時候,它跳進衣櫃裡,仇恨壓過潔癖,連衣服帶褲子,東一件西一件都給人偷了。

  等大家翻遍活動室,終於找到它時,衣服褲子都變成一坨爛布。

  「最慘的還是研磨,」夜久笑著說:「他連鞋子都被叼走了,找到的時候都變成排球的貓抓板了,表面全抓爛了。」

  「報復心好重啊,」佐久早春時覺得很有趣:「然後你們就來逛街買衣服了嗎。」

  夜久點點頭,「不過我是被黑尾從家裡拖出來的,畢竟我沒損失。」

  「排球沒報復你?」

  「報復了,但我的櫃子是鎖的,排球打不開。」夜久說著,偏頭問道:「那你呢,周末在家無聊跟朋友出門逛街嗎?」

  「也不算吧,」佐久早春時用手指敲了敲他拎在手裡的袋子,手指落在上面發出悶悶的聲音:「我來買參考書的,叫他們只是因為缺個人陪。。」

  「學習的嗎?」

  「當然不是,宇宙堂又不賣學習資料,」她伸手從底下托起袋子,讓夜久看了裡面的東西:「是畫漫畫用的人體結構參考書。」

  男生順從得有些過分,讓抬手就抬手,讓看就看,這讓佐久早春時一陣感嘆。

  夜久有些驚奇地看著裡面,問:「那你是准備畫漫畫嗎?」

  「不能說准備吧?我已經在畫了啊。」佐久早春時摸著下巴回答。

  這回答讓夜久有些震驚:「已經的意思是,有作品了嗎?」

  佐久早春時平靜地看向前方:「我的筆名是田中小太郎。」

  「哈哈哈,佐久早你可真會開玩笑。」

  果不其然,他只當她在開玩笑。

  但我說的可是實話啊.....

  看著對方明顯不信的表情,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

  掠過這個話題,兩人有說有笑的上了樓。

  絲毫沒發現,身後三米遠的地方,偷偷摸摸跟了三個人。

  野崎連滾帶爬地從公寓趕來,手中拿著用來記靈感的小本子不停寫寫畫畫,嘴裡還瘋狂碎碎念著『為什麼我們不能湊上去聽他們在講什麼』之類的話。

  佐倉千代當時剛好在野崎家裡當工具人,見野崎心急如焚出門以為他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女性),於是也跟著趕了過來,此時正無語地看著他:「野崎君,湊上去的話,就不算跟蹤了哦....」

  御子柴抱著手臂跟在一旁,止不住地吹噓自己的機靈:「哼哼,我可是第一眼就看出來這兩人不對勁了哦!任何小動作都別想逃過我的眼睛!」

  眼看著御子柴的鼻子有越來越長的嫌疑,而那邊的野崎快整個人貼到前面兩人的嘴巴上去了,佐倉連忙拉住他們:「跟蹤就要有跟蹤的做法!」

  「不過,」野崎停下筆,看著佐久早春時:「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佐久早跟一個男生在一起時產生了這種dokidoki的氛圍。」

  「誒誒?」佐倉好奇:「佐久早她沒談過戀愛嗎?」

  「沒有吧,」御子柴摸了摸下巴:「沒聽她提起過,而且就之前的表現,她給我的感覺更像是那種會孤獨終老,最後讓鹿島去給她收屍的人。」

  「說得好過分啊!小御御!」

  「嘛,你是沒見過有人給她表白時的樣子吧,」御子柴用一副說悄悄話的模樣,「我記得一年級時有個籃球部的前輩把佐久早喊到樓道表白,結果話還沒說完,佐久早就指著那個人的腳說,」

  「前輩,你這穿的好像是假鞋。」

  佐倉千代:?

  野崎聽到這個,也說:「啊,我想起來了,有一次午休時間,我在操場旁邊取材時,也聽見有人給佐久早告白。」

  他睜著個死魚眼,語氣毫無起伏:「那個人說,佐久早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佐久早回答他,同學,你臉上的痘痘流好像流血了。」

  「......原來佐久早她,是這麼直接的人嗎?」

  「倒不如說是不解風情吧,而且她也不像那種會把心思放在談戀愛上的人。」御子柴嚷嚷著:「是吧,是不是根本不像高中生!」

  「這不就是野崎君嗎.....」佐倉大為震撼。

  野崎:死魚眼.jpg

  跟著兩人穿過這片區域來到另一棟樓,御子柴問野崎:「約會的話,一般都是去那些精品店之類的吧?」

  「那是女生結伴逛街才會去的地方吧,約會的話,當然是甜品店啦,而且AUN有一家很出名的甜品店呢,網上有評價是約會聖地。」佐倉千代這麼說著,悄悄瞟了一眼野崎,腦補著自己跟暗戀的人一起約會的場景,止不住地冒粉紅泡泡。

  看著不遠處兩人偶爾相觸的手臂,野崎靈感爆發,在本子上筆走龍蛇,那模樣好像是立刻就能完成三個月的kpi。

  直到佐久早春時和夜久衛輔在一家店鋪前站立,接著拐了進去。

  跟蹤三人組一下子停下腳步,像三只被掐了脖子的野雞。

  野崎『啪』地一聲合上筆記,沉默許久後開口問道:「到底是誰教她,去家具店約會的?」

  佐倉千代:......他們真的在約會嗎?

  ·

  被帶進家具店的夜久也一樣摸不著頭腦,「佐久早,你是要來這裡買點什麼嗎?」

  難不成看他力氣大,要他幫忙搬家具回家?

  佐久早春時微不可見地瞟了一眼放在身後的那張床,上面露出了一點翹起來的紅發。

  該不該告訴他們,我今天帶了隱形眼鏡。

  她面無表情地想著。

  收回視線,她朝夜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沒被口罩蓋住的眉眼彎彎,把夜久晃得失神。

  片刻後,夜久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女生好像說了什麼。

  「之前不是問夜久你的喜好嗎,其實是為了給你送謝禮,畢竟最近受到夜久你太多的照顧了,想要向你表達一下感謝。」

  夜久懵懵地擺擺手:「不用啦,我幫你是自願的,又不是為了謝禮。」

  「那怎麼行呢?」佐久早春時拍了拍身旁土豪金配色的沙發,上面『折扣價23萬円』的字牌有些扎眼。

  「我給夜久你的家裡換張沙發怎麼樣?」

  夜久:....啊?

  他愣在原地,剛想開口,卻不想後面有個人比他更激動。

  只見野崎猛地從床下衝出來,被嚇得眼神發白的御子柴和佐倉攔住腰和手臂後還是一臉譴責,肢體語言極其激動:

  「佐久早!!」

  「送禮不是這麼送的!」

  「你不要破壞這樣唯美的約會氛圍!」

  佐久早春時:......

  ......

  佐久早平靜地坐在甜品店裡,左邊坐著摸不著頭腦的夜久,對面三個則像小學生一樣低著頭,一副任君打罵的模樣。

  指尖敲敲桌面,「主犯是誰,從犯是誰,交代交代。」

  話音剛落,野崎和佐倉半分沒思考,迅速指向御子柴,伴隨著的還有一聲鏗鏘有力的『他!』。

  御子柴炸毛:「是誰看到照片後說就算是爬也會爬到AUN的!是誰!」

  「是我,」野崎一臉正色:「但我是為了取材,所以我的出發點是為了我的工作,我是可以被原諒的。」

  「什麼!你是說我就不能被原諒嗎?」

  野崎毫無停頓:「那當然,你是為了看樂子,為了一己之欲,破壞了我們四人的感情,你不可原諒,」

  說罷,他伸手揪住御子柴的衣領,轉頭看向佐久早,表情充滿正義,「佐久早,御子柴就在這裡,我已經幫你抓住他了!」

  而佐久早春時抓的卻是另一個重點:「你們還拍了照?」

  夜久:...浪漫學院裡,原來都是喜劇人是嗎?

  鬧劇在御子柴被迫請客中結束,佐久早春時拿著菜單放在自己和夜久中間,說:「不用跟他客氣,他要是沒錢的話可以在這裡賣身。」

  夜久誠懇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御子柴:「不要當真啊喂!」

  「既然這樣,」野崎悄悄從菜單裡抬起頭,見和平來臨,才開口:「佐久早,這位就是Yaku同學嗎?」

  「誒,你認識我嗎?」夜久疑惑。

  「啊,」野崎點頭:「佐久早經常和我們提起你,我是野崎梅太郎,浪漫學院二年級。」

  經常提起!

  夜久的耳朵通紅:「我是夜久衛輔,音駒二年級。」

  「再介紹一次,我是御子柴実琴。」

  「我是佐倉千代。」

  佐久早對夜久補充道:「他們是我在浪漫學院的好朋友。」

  然後又看向野崎三人:「夜久是我在音駒的同.....好朋友。」

  夜久:!

  「很高興認識你們。」被有好感的女生這樣說,夜久有些暈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俯身微微鞠躬。

  「噢噢噢!哪裡的話。」三人也齊齊鞠躬。

  然後雙方同時僵住。

  鞠躬的話......

  不是更像相親了嗎?


第11章

  野崎感到十分激動。

  他沒想到,他憂愁已久的新角色,會在佐久早春時這裡得到巨大進展。

  本子放在桌面上,他兩眼放光緊盯著對面無意識互動的兩人,左手拿叉,右手執筆,一個又一個戀愛小故事和小細節在他筆下顯現。

  已經完全忘記了佐久早春時『不許把她畫進漫畫裡』的警告。

  佐倉千代緊張地捅了捅他的腰,小聲:「野崎君!太明顯了!」

  而野崎整個腦殼上都盤旋著『素材素材素材素材素材』幾個字。沒過多久,夜久就在他的眼神攻擊下逐漸坐立不安起來。

  「那個....野崎他...」他小聲問道。

  佐久早春時原本在翻看著新買的參考書,聞言迷茫抬起頭,看了一眼野崎後,回答道:「別管他,你就當自己是個猴算了。」

  夜久:?

  這確實有點難度。

  御子柴吃著少女心滿滿的粉色小蛋糕,斜眼觀察著對面的夜久衛輔。

  哼!鹿島不在,他就是把關者,這個小矮子的任何小動作都別想逃過他的眼睛。

  於是,他抬眼上下掃了掃夜久衛輔,裝模作樣喝了兩口飲料後,施施然開口:「夜久...是吧。」

  「啊,是的。」夜久點點頭。

  「夜久同學....」

  「喊我夜久就可以了,御子柴。」

  「哼!你不要想著這樣就能套我的近乎!!」

  「?」

  佐倉捂臉:「人家只是禮貌啊小御御。」

  御子柴漲紅了臉,扭頭猛地給了野崎一個眼神。

  你!上!接話!

  野崎瞪著死魚眼,看著他左右眼輪流抽搐,沉默片刻後,右手握拳敲左手掌心:「你餓了是不是。」

  御子柴抓狂:「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是讓你問他啊!問夜久!」

  「噢,」野崎大悟,轉頭:「你也餓了是不是?」

  夜久:「謝謝,不餓。」

  佐倉千代立馬捂住野崎的嘴:「野崎君,快別說了,求你了!」

  夜久:「?」

  佐久早春時頭也不抬:「習慣就好。」

  御子柴一頓甜點吃下來被氣了兩回,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生悶氣。

  佐倉隔著野崎哄了他一會兒,然後又被野崎一句「佐倉,你這個蛋糕好像很不錯,能不能讓我拍個照。」給打斷了。

  「拍拍拍!野崎君你要是想吃的話,全部吃下去都行!」佐倉星星眼。

  御子柴:「你哄我就哄用心一點啊!」

  眼看著御子柴的委屈狀有愈演愈烈之勢,佐久早春時悄悄用手肘捅捅夜久,在對方滿面疑惑的表情中遞給他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具體想表達什麼,原諒夜久悟不出來,畢竟時間之短,甚至他的腦子只來得及反應到佐久早春時黑色的眼睛,最多再感嘆一句對方睫毛之長,而後她便猝不及防開口了。

  「小御御,」佐久早春時平靜地信口雌黃:「夜久剛剛偷偷跟我說,他很羨慕你可以跟女生自如地交流。」

  夜久:?

  他給佐久早春時投去一個『我說過嗎』的目光,然後換來一個『就當你說過』的表情。

  原諒夜久依舊沒悟到,但這不妨礙他色令智昏,即便今天是他第一天認識御子柴,也非常大義凜然地點了點頭:

  「是的,很早就聽佐久早說過,御子柴你非常受人歡迎,這點令我非常羨慕呢。」

  御子柴:!!!

  他猛地往後仰,嘴硬道:「我受女生歡迎那不是理所應當嗎。」

  佐久早春時適時開口:「小御御,你看,那邊的女生可是一直在看你哦,看來你的魅力不輸鹿島呢。」

  扯上鹿島了。

  御子柴坐不住了。

  即便如今已經化敵為友,但畢竟之前兩人還是存在過競爭(單方面)關系。

  他立馬遞給夜久一個『你小子給我看好了』的眼神,緊接著抬起頭,往那邊的女生方向眨了眨眼睛:「那邊的小貓咪們,要不要跟我去約會啊。」

  這回輪到他夜久衛輔震驚後仰了。

  他瞪大眼睛看向佐久早,佐久早憋著笑朝他點了點頭。

  那邊原本在偷看的幾個女生小聲尖叫出聲,有個膽子大的立馬給御子柴回話:「約會的話,做什麼都可以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御子柴身後蹦出幾朵他拿手的特效小花,手肘撐桌手指繞發:「不過到時候你們要是緊張得逃跑,我可是會負責任地把你們抓回來的哦~」

  「啊!!!」

  「看見了沒有,」他轉過頭,高傲的看著夜久。

  夜久衛輔沒說話,夜久衛輔說不了話,因為佐久早春時早在御子柴開口的那一刻便在桌下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夜久:!!!!!!

  即便只是手指虛搭在他的手背上,這動作也比麻藥厲害上幾分,夜久暈暈乎乎的,御子柴的所有話從他左耳穿過,進入大腦時全部都是:「…%¥*&…T@%」

  大腦宕機一瞬間,他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瞪大眼睛緊盯著眼前的御子柴実琴。

  而御子柴原本自信滿滿的高傲,在他的注視下,漸漸消失,他捂著臉吼了一句:「你倒是給我搭話啊!」

  嘴硬的反噬來得極快,很快,他就在雙方人馬的幾重注視下,開始腦門冒蒸汽。

  御子柴:.....

  終於,他低下頭緊盯著,臉上通紅,小聲且顫抖地朝坐在最裡面的佐倉千代開口:「佐倉.....我可以跟你換個位置嗎?」

  佐倉千代:覺得羞恥那你就不要說啊.....

  ·

  一頓甜品吃完,佐倉千代很有魄力地拖拽著兩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離開了。

  畢竟吃人嘴軟。

  是的,在結賬時,御子柴掏出一個只有兩個百元硬幣的錢包之時,他就知道,他在這個團體的地位終於降到了最底端。

  特別是在看見賬單上的『7500円』之後。

  壓下夜久准備付錢的手,最後還是佐久早春時掏出了那個玫紅色錢夾把帳給結了。

  結完賬,她轉頭,朝他們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如果我再發現你們跟在我身後.....」

  三人組:!

  「保證完成任務!」佐倉正色敬禮,左手右手各拉一個,連拖帶拽直接把兩人帶離現場。

  夜久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有些無語凝噎,半晌才開口:「浪漫學院....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有點想糾正你的想法,但是我找不到給浪漫洗白的證據。」佐久早春時抱著手臂搖搖頭,接著揪住他的袖子:「好了別感嘆了,該干正事了。」

  「正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被扯著袖子帶上電梯,夜久有些迷惑道:「是又要去那個家具店嗎?」

  「當然不是,」佐久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像是會幫別人家換23萬円沙發的人嗎?」

  那可不一定....

  夜久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佐久早春時熟門熟路,帶著夜久重新上樓,走到家具店附近時,拐進了一條小道。

  這裡逛街的人不多,幾個門店的面積也很小,想來是商場建成後多出的一塊區域,投資方不想浪費面積,才開辟出來的小區域。

  兩人在一家裝修前衛的店鋪停下。

  「就是這裡了。」佐久早春時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店鋪果然很小,再加上貨架的排列,給人一種及其逼隘狹窄的感覺。佐久早春時看著像是這裡的常客,招呼著夜久來到前台後,敲了敲桌子。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人,佐久早春時扭頭跟他說:「老板應該是出去了,等一會兒吧。」

  「這裡算是什麼店鋪?」夜久輕輕摸了摸身旁貨架上一個有些詭異的迷你藝伎面具串成的項鏈,旁邊又有一個少女心滿滿的粉色沙漏。

  看起來完全不是同一個類型的東西。。

  「雜貨鋪吧,」佐久早春時說著,戳了戳櫃台上的招財貓:「這家店新開不久,我也沒來過幾次。」

  「這樣啊....」夜久點點頭,收回手,然後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看向她:「對了,你中午沒吃飯,不礙事嗎?」

  剛剛在甜品店,她只點了一杯無糖飲料,是唯一一個沒有吃蛋糕的人,夜久問她時才知道,她不愛吃甜品。

  佐久早春時搖搖頭:「不餓,習慣了,我在學校也這樣。」

  「啊?」夜久皺眉:「什麼叫在學校也這樣?你在學校也不吃午飯嗎?」

  「倒不至於,但因為我不會做飯,所以吃的是牛奶面包。」

  「每天?」

  「每天。」

  「這怎麼行,」夜久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偶爾吃一兩次就算了,每天吃哪有營養....等會兒,你之前在浪漫時也這麼吃嗎?」

  佐久早春時再次戳了戳招財貓,解釋道:「也不是,畢竟浪漫的食堂比音駒的要好吃很多,而且小游的爸爸媽媽做便當時也會多做一份給我。」

  鹿島,鹿島游。

  夜久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

  其實第一眼見到鹿島時,他心裡並沒有出現什麼『警鈴大作』的感覺,充其量就是覺得佐久早春時有個長相有些帥氣過頭的異性朋友。

  甚至除了覺得鹿島有些跳脫外,他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身上有散發一絲威脅性。

  直到對方的手搭到佐久早春時的肩膀上,笑容燦爛地向所有人表示,他們兩人是『幼馴染』。

  那一下,他感到有些酸澀。

  而這種酸澀,在剛剛的甜品店內被野崎的一句話刺激得達到了最頂端。

  【對了佐久早,你今晚還是去鹿島家睡嗎?】

  習以為常地去對方家睡。

  夜久的手握得緊緊的。

  他對佐久早春時其實算不上一見鐘情。

  是個正常人都會欣賞長相漂亮的人,他當然也不例外,而佐久早春時就屬於那種長得很漂亮的人。

  直到第一次向她問好,得到了對方的冷漠回應。

  孤僻又陰沉,這是夜久對佐久早春時的第一印像。

  一節課結束,在對方迫不及待戴上口罩的瞬間,他對她的印像又加了個潔癖。

  時間很快到了她轉過來的第四天,那天夜久剛吃完午飯,因為食堂販賣機裡的飲料沒有了,他特地繞到教學樓後面的販賣機那邊。

  氣泡水咕嚕咕嚕地,在開啟的瞬間發出『噗』的一聲,一口下肚,氣泡在舌尖炸開。

  他卻呆愣在原地。

  那個轉校生在廢棄教室裡,腿架在課桌上,膝上五公分的制服裙因為這個動作被拉高,露出一截潔白的大腿。

  而她則閉著眼睛將躺在椅子上,椅子前腿翹起,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十分危險。

  下一刻,她突然毫無預警地轉過頭來,朝著他站立的方向睜開了眼睛。

  相隔距離起碼有20米以上,夜久卻覺得清晰得如同面對面一般,在對上她那雙黑色眼睛的瞬間,他只感覺自己周圍的都靜止了。

  真好看。

  如果可以只屬於我一個人就好了。

  ......

  夜久決定開始爭取。

  心裡做下一個決定,他深吸一口氣,開口:「那以後......」

  「這不是小春嗎?」店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夜久的話。

  轉頭,只見一個穿著成熟潮流的女人走了進來,看見佐久早春時身旁的夜久後眼神發亮:「今天還帶了男朋友過來!」

  夜久本還在腦中胡思亂想,聞言懵了一下,下一秒反應過來,臉瞬間『砰』的一聲炸紅,結結巴巴說:「那個...我還不是....」

  「別害羞啊,高中生就是純情。」

  「那個....」

  「現在居然還有你這麼可愛的男高中生嗎?」

  「不....」

  「哈哈哈,你真可愛!」

  確實很可愛。

  佐久早春時在心裡點了點頭。

  於興趣而言,她更希望店主能再逗逗夜久,但她要回去趕kpi,所以最終還是出聲拯救夜久於水火之中。

  「好了,別逗他了。」她向店主介紹道:「這個是夜久衛輔,我的同學。」

  「這位是中森日鳴,是我的一個前輩。」

  夜久禮貌問候:「你好,中森前輩。」

  「你好你好。」中森笑眯眯地回話,接著轉過頭看向佐久早春時:「今天是來拿東西的?」

  「對。」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我前幾天發信息要的那個......你有放在店裡的吧?」

  「當然了,」中森擠過兩人身後的過道走進前台,彎下腰,在底下的櫃子裡掏出一個看起來略顯喜慶的布袋子,上面還繡著一個大大的『囍』字。

  佐久早春時略有些嫌棄地從她手中接過那個小布袋:「你是沒布袋子用了嗎拿這個裝?」

  中森日鳴訕訕一笑:「這不是,前幾天參加了之前一個中國隊友的婚禮,這是裝喜糖的.....嘛,不要介意,就當沾沾喜氣了啊。」

  佐久早春時從錢包拿出一張一萬元的紙幣,放到櫃台:「麻煩你了。」

  「怎麼會呢,」中森喜滋滋收下錢:「畢竟顧客是上帝。」

  「既然這樣,」佐久早春時顛了顛手中只有一丁點重量的紅色布袋:「東西拿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這麼急,那慢走啊,記得幫我多介紹點顧客。」中森揮揮手。

  佐久早春時冷漠回復:「自己的工作自己搞定。」

  出了店門,佐久早春時便將剛拿到手的東西遞給了夜久。

  夜久驚訝:「給我的?」

  「在家具店時我不就說了嗎?」佐久早春時將紅布袋塞進他上衣的口袋裡:「這是謝禮。」

  「我對你的幫助只能算舉手之勞吧....」夜久摸摸頭發,顯得很靦腆:「總覺得受之有愧啊。」

  佐久早春時搖搖頭:「沒什麼愧不愧的,我認為你幫助了我,所以給你送了謝禮,你只要收下就可以了。」

  「那....」夜久舔舔嘴唇,突然眼睛一亮:「對了。」

  倒是有一個解決辦法。

  「那以後,就讓我給你帶午飯吧。」


第12章

  要說令佐久早春時感到煎熬的日子,考試周絕對算得上一項。

  因為日本的高中學年有三個學期,分別是4-7月,9-12月,1-3月,所以現如今的六月上旬就是學生們『喜聞樂見』的考試周。

  在這段時間,佐久早春時難得低下了原本高傲的頭。

  【佐久早春時:救我。】

  【佐久早春時:@鹿島游】

  【佐久早春時:不願再笑.jpg】

  處於相同情形的還有另一位朋友。

  【御子柴実琴:這也是我畢生的請求!@鹿島游】

  鹿島顯得十分義氣。

  【鹿島游:也行啊,那我這兩天把社團翹了給你們補課唄。】

  【御子柴実琴:鹿島.....感動大哭.jpg】

  【御子柴実琴:我下次一定不在背後說你是濫情變態!!!】

  【鹿島游:?】

  在活動室的鹿島震驚。

  【鹿島游:你還說過我這個!!!!】

  左邊傳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將佐久早春時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夜久充滿活力的聲音也在此時傳來。

  「早上好啊,佐久早。」

  將黏在手機上的眼神撕下來,佐久早春時眉眼彎彎地跟他問好:「嗯,早上好夜久。」

  一個便當盒被穩當當地放在她的桌子上:「今天的午飯。」

  自從那天從商場回來後,夜久居然真的開始勤勤懇懇地給她帶飯。

  甚至,他還專門去買了個粉紅色的,跟他同款便當盒,這讓佐久早春時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已經第五天了,但我還是要說,」佐久早春時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從書包裡拿出一袋鮮牛奶遞給他,說:「未免也太麻煩你了。」

  「我又不覺得麻煩,」夜久笑了笑,將書包放到課桌上,接過了佐久早春時遞來的牛奶:「我們這個其實也算....物品交換?」

  「這算哪門子的物品交易啊.....」佐久早春時吐槽道,小心地摸了摸包住粉色飯盒的同色風呂敷,道謝:「謝謝啦。」

  在堀的建議下,不好意思了兩天的佐久早春時終於決定,既然夜久堅持要給她帶午飯,那她就每天早上給他帶一瓶鮮牛奶。

  其實她原本是去問野崎這個所謂的少女心代表人物的,結果得到了【他給你帶午飯,你就給他帶早飯吧】這樣的建議。

  讓夜久跟她吃一樣的早飯?

  她早飯都吃了一個多月梅干飯團了,確實沒必要讓人家好好的運動少年跟她一起受罪。

  是她不理智了,居然會妄想在野崎那邊得到什麼適合自己的建議。

  還是堀靠譜一點。

  不愧是能治住鹿島的男人。

  小心翼翼收起便當盒,佐久早春時對周圍傳來的暗戳戳的打量視線熟視無睹。

  而夜久雖然已經接收了好幾天同樣的凝視,但明顯還是無法習慣,屁股沾到凳子上後就僵坐在原地。

  等會,之前被野崎盯著的時候,佐久早說了什麼來著?

  【你就當自己是個猴。】

  夜久衛輔醍醐灌頂。

  「我是個猴我是個猴我是個猴我是個猴——」

  在一旁聽見他嘀咕的佐久早春時:......

  不喜歡被人注視的話,就別當眾給我啊.....

  夜久也確實勇敢,本來佐久早春時以為,如果他真的幫自己准備午飯的話,最多就是在午飯時間跟自己一起去吃飯,然後再把准備好的便當拿給她。

  結果,夜久衛輔真男人,周一時,踏著預備鈴走進教室,在全班其他的二十九個人全數在場的情況下,直截了當地將粉色的便當盒放到了佐久早的課桌。

  那一刻,夜久衛輔久違體會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集聚於一身的感覺。

  好在他僵硬沒多久,上課鈴響起,班主任岡田老師的及時出現拯救了夜久。同時,岡田老師嘴裡說出的話,也擊碎了佐久早春時因收到午餐而好不容易升起的好心情。

  「各位最近要好好復習噢,畢竟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呢。」

  佐久早春時萎了整整一個早上。

  ......

  「這個我確實幫不上忙,」鶴田靜香往嘴裡扔了個切成章魚狀的香腸,語氣充滿了同病相憐的苦澀:「我沒休學前就是偏科型選手。」

  現在就更別說了。

  成績只有數學和物理能看的鶴田靜香扯出一抹無法承受期中考的苦笑。

  她和佐久早春時都是嚴重偏科型人才,像她點滿了理科天賦的同時,文科類就稀爛無比,特別是語言類,國文還好一點,寫的起碼是日語,自己努努力還能勉強能及格。

  而英語就不一樣了,每次考試前她都要尋求英語好手幫忙猜題背誦,以求自己能夠平安度過發卷日。

  而日本史和世界史,恕她無能,最高成績都是低空飛過,參加補考的頻率甚至還更高些。

  佐久早春時和鶴田靜香則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她是個語言天才。

  作為一個語言類天賦點滿的人,英語單詞基本上學一遍再復習兩遍就能掌握,從小的英語試卷就是滿分,書寫清晰連貫且漂亮,更難得的是在日本生活了17年口語都沒有被帶偏。

  除了日語和英語之外,她還自學了意大利語和法語,無師自通彈舌,在很多人還卡在大舌音和小舌音這個階段時,她已經開始試著脫離字幕看電影了。

  她的大腦裡好像天生就有個比別人大十倍的語言區域,並且全自動地將所有語言都區分開來,使它們不會在使用時混淆在一起。

  總而言之,她們兩人目前且可能在接下來的一年半時間內都處於一種互相羨慕的階段,並且兩人都對教會對方這件事不報任何希望。

  鶴田靜香每天都在忙碌學生會的事情,每天規劃好的時間剛好夠自己學習,而每次等到考試前,她就得劃出來一部分時間用來垂死掙扎自己的文史類科目,剩下的學習時間裡根本鍘不下第二刀出來教別人學習理科。

  而佐久早春時,有關於語言類的東西,她都是靠本能在書寫作答。

  就是所謂的天才的本能。

  簡單點講,一個沒時間,一個不會教。

  很慘,就差抱頭痛哭了。

  但此時,佐久早春時決定先放棄思考這些,畢竟飯還是得虔誠吃。咬下一口厚蛋燒,她的表情瞬間放松了許多。

  鶴田靜香:......

  她無語地看了一眼周身黑氣都淡了好多的佐久早春時,「你不如讓你男朋友給你補習得了,夜久的成績好像也不錯。」

  「嗯?」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疑惑的聲音,佐久早春時咽下那口厚蛋燒,解釋:「夜久不是我男朋友。」

  「得了吧,」鶴田靜香朝她擺擺手:「不是男朋友那也快了,就你們這個程度,最後的結局不是男友就是媽。」

  說罷,她掃了一眼佐久早春時面前那個粉色的便當盒:「但我賭媽比男友快。」

  她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男生給女生送的便當上面還放了兩張單獨包裝的一次性餐巾紙和消毒濕巾,佐久早她媽估計都沒夜久細心。

  佐久早春時沒反駁她的話,思考了一下,放棄了這個在鶴田靜香看來充滿建設性的提議。

  「算了,」她搖搖頭:「他部活訓練時我在學習,他訓練結束了我在趕稿,時間根本撞不到一塊去。」

  作為在音駒唯一一個知道她『田中小太郎』馬甲的鶴田靜香有些疑惑:「你以前不至於這麼忙吧?」

  佐久早春時長嘆一口氣:「兩周後是網站的周年慶,我在一天三更和親手設計周邊裡選擇了兩個都干,現在每天除了完成kpi之外還要撓頭搞設計,最後還得畫一張全角色海報。」

  鶴田咂舌:「你這也太忙了....」

  「畢竟我覺得單單一天三更的話不是那麼有誠意啊,有點太過簡單了。」

  「那周邊是限量發售嗎?」

  「不是,」佐久早春時咽下最後一口白米飯:「周年慶當天購買典藏版漫畫書免費贈送的。」

  可典藏版漫畫書最後拍板只限量五千本,而《21世紀妖怪重組家庭》在網站裡的關注人數已經破五百萬,目前為止唯一印刷的漫畫單行本銷量也已經突破了兩百萬了,是年輕人群體內聞名的漫畫。

  鶴田靜香虔誠地單膝下跪:「請務必多想想我。」

  佐久早春時:......我會的

  「佐久早!」窗外傳來夜久的聲音,兩人轉頭,只見男生站定在廢棄教室窗外,看見佐久早春時轉頭之後抬手揮了揮:「我帶了氣泡水。」

  「呀,鶴田你也在啊?」

  鶴田怒:「什麼叫我也在啊?!」

  夜久單手撐窗台翻進教室裡,將手中的三瓶飲料放到佐久早春時的桌上:「幸好我買了你的份。」

  鶴田靜香拿起他推過來的汽水,心情大好:「這還差不多,原諒你了。」

  說完,她拎起收拾好的便當盒,朝兩人告別:「那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上課見。」

  「拜拜。」

  直到鶴田靜香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夜久另外拎起一張椅子,從兜裡拿出一張消毒濕巾將椅子從上到下擦干淨後,才拉到佐久早春時的旁邊坐下。

  坐下後還不忘把用過的消毒濕巾髒面朝裡疊起來,重新塞進包裝袋裡。

  佐久早春時:好感大增.jpg

  她有些詫異地問:「今天怎麼過來了。」

  夜久單手拉開鋁罐汽水的拉環,插進吸管後將汽水遞給她,解釋道:「昨天下午你說過的吧,說常喝的飲料已經喝膩了。」

  「我今天買飲料時突然就想到了你的話,所以才多買了兩瓶來找你——這可是我最喜歡的飲料了。」

  「畢竟,」他笑了笑:「我很想讓你了解一下我的喜好啊。」


第13章

  下午第一節 課是13:20,此時距離上課還有半小時。天氣越來越熱,陽光穿過屋外的櫻花樹稀稀拉拉灑在草地上,由窗外傳來的初夏熱意令佐久早春時有些昏昏欲睡。

  「你昨天又熬夜了嗎?」夜久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她眼下自認識起就毫無消褪的青黑。

  佐久早春時打了個哈欠,反映了一會兒才回答:「兩點多吧....嘛,習慣了。」

  「怎麼能習慣這種不健康作息啊.....」夜久無奈吐槽,隨手將她的便當盒包起來:「要睡一會兒嗎?」

  佐久早春時搖搖頭:「不睡了,就剩半個小時不到,越睡越困。」

  好在手中的氣泡水足夠提神,一口飲料下肚,在舌尖炸開的氣泡喚回了她即將飛到九霄雲外的一部分神智。

  「好喝嗎?」

  「好喝。」心滿意足地放下飲料,佐久早春時眯著眼睛轉頭看向夜久。

  喜歡的東西得到了她的誇獎,這使得夜久心情大好,他靦腆地揉揉腦袋,說:「我很高興你能喜歡。」

  佐久早春時晃了晃椅子,「對了,你是不是成績還不錯?」

  「硬要算的話,還行吧?」夜久的語氣中帶著不確定,「有兩科學得不錯,其他的只能算中庸。」

  「有點羨慕,起碼不用臨時抱佛腳。」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整個人猛地靠向靠背,將椅子的兩個前腿懸空。

  夜久嚇得扶住了那張搖搖欲墜又莫名保持了平衡的椅子,兩眼發白:「你給我注意點安全!」

  這麼說著,他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擔心考試的事情嗎?難怪早上你看起來才那麼喪氣啊。」

  「是啊,」女生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原來我心情不好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夜久衛輔:......

  那可太明顯了。

  接著,他像是想到什麼,提議:「既然擔心成績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補課啊?」

  只是,佐久早春時拒絕了他。

  「算了算了,」她擺擺手:「我最近的學習時間都撞在你的部活時間了,都不方便。」

  「這麼忙啊,」夜久撓撓頭:「那在學校時問我問題也行.....啊,不過明天就周六了。」

  佐久早春時笑了笑:「下周一開始考試,問問題就留到下個考試周吧。」

  夜久無奈:「所以你平時真的不學習啊....」

  一定得考試前問。

  「我很忙的。」佐久早春時解釋道,「上次的參考書記得嗎?我最近除了畫漫畫之外還在學習那個。」

  「人體肌肉運動形態嗎?」

  自然過濾掉畫漫畫這個『玩笑』,夜久摸了摸下巴,接著眼睛一亮:「對了!明天我們跟英騰高校打練習賽,你要不要來看?」

  他引誘道:「人體肌肉運動形態的話,現場觀察的話應該能更直觀了解吧?」

  不可否認,佐久早春時非常心動。答應的話即將脫口而出,在喉嚨裡左右滾了十八圈後,最終還是敗給了她的理智。

  比賽,訓練,什麼時候都能看,目前這個時間點,顯然還是考試更重要點。

  她捂著眼睛擺擺手:「別誘惑我了,我這兩天約了小游給我補習來著,下次吧下次吧。」

  夜久:「......」

  笑容逐漸消失。

  ·

  「我說....」山本猛虎小心翼翼地摸到海信行旁邊:「海前輩,夜久前輩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看著從昨天下午就明顯有些心情不好的夜久,隊內幾人都有些害怕,甚至連監督都斜眼看了他好幾次。

  昨天下午還沒這麼嚴重啊,怎麼今天渾身上下都在噴黑氣啊?要不要給他打管鎮靜劑冷靜一下.....

  一旁的黑尾懶洋洋地看了遠處泄憤似地拍球墊球的夜久,「誰知道,可能失戀了吧?」

  英騰的人在此時走進體育館。

  「你好!」

  見此,音駒的隊員都放下手中的排球,跑到門口集合。

  雙方鞠躬。

  「請多指教!」

  英騰的二傳拍了拍他們隊裡一個黑發大個子的肩膀:「今天就靠你了啊,我們可靠的主攻手——」

  「小游。」

  夜久拿球的手一頓。

  ......

  而另一邊,在佐久早春時的公寓內。

  御子柴実琴:「你說把A和C連接?」

  鹿島游:「對啊,做輔助線嘛。」

  御子柴実琴:「為什麼一定要連接他們兩個,而不是其他兩個?」

  鹿島游:「......」

  鹿島游:「這個,你看課本的定律是怎麼寫的,你直接代進去公式就行了。」

  佐久早春時:「就單純代公式是吧,這個簡單,一看就會。」

  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那個公式在課本的第幾頁來著?」

  鹿島游只感覺自己被兩個好友用他們微弱的智商瘋狂霸凌,偏偏她還沒得離開,只能一遍遍教。

  等到佐久早春時跟物理對抗完畢,御子柴都還沒與數學和解。她伸了個懶腰,放松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骨頭。

  鹿島在她旁邊快跪下了:「求你,務必給我把公式和人名都記清楚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努力了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的成果,還沒到考試時間就被人遺忘得一干二淨。

  佐久早春時沉默片刻,心虛道:「我盡量。」

  她扶著額頭站起身,去廁所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走出來後拐進廚房那邊,打開冰箱。

  「怎麼了?」

  「想請人吃飯....」她表情有些苦惱,「但不知道該吃什麼。」

  鹿島一邊發信息一邊回答她:「你的水平,直接說請人吃意面不就得了?」

  「那也得做點拿手的.....算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走。」

  「啊?」鹿島抬頭,表情帶著沉痛:「用完就丟不至於吧?」

  「挺至於的,」佐久早春時回答,接著從冰箱裡拿出昨天買的巧克力蛋糕,切下一塊後將剩下的裝回去,放在桌上:「等下走的時候把這個帶上吧,你們拿去分了。」

  「誒真的嗎!」御子柴原本還在跟數學作鬥爭,聽聞此話興奮抬頭。

  鹿島擺手:「我不吃,御子柴你全部拿走吧。」

  「不過你要先把數學題寫完。」

  御子柴実琴:「......」

  「哦。」委委屈屈重新低下頭。

  將切下來的蛋糕小心翼翼裝入盤中,放進冰箱裡。鹿島無聊得對桌上的東西左敲敲右打打,隨口問道:「你都不吃甜的,干嘛還買那麼大一個回來?」

  佐久早春時瞥了他一眼:「招待客人。」

  「客人!除了我們你居然還有其他客人!」鹿島震驚,接著感動地擦擦眼淚,「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瓶可爾必思迎面飛來,鹿島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投擲手無語道:「不許擺出一副媽媽臉,快閉嘴。」

  說罷,她再次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牛奶,關上冰箱門,掏出手機打開聊天軟件。

  【佐久早春時:訓練結束後,一起吃飯吧。】

  手指動動,消息順利發出。

  鹿島撐著腦袋看她:「真的不去我家吃飯嗎?」

  佐久早春時放下手機,「不去了,我最近還得趕工作,搬來搬去太麻煩了。」

  「請人吃飯你就不覺得麻煩.....」鹿島嘀嘀咕咕,被佐久早春時瞪了一眼後又立馬低下頭。

  「哈哈!」御子柴興奮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寫完啦!」

  瞬間,鹿島像找到獵物一樣猛地起身,氣勢洶洶拿起他的卷子:「我看看你能錯多少!」

  欺負不了佐久早,她難道還不能欺負御子柴?

  「好過分!我好不容易寫完的!」

  佐久早春時倚靠在冰箱門上,吸了一口牛奶,長舒一口氣。

  御子柴狐疑地看過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緊張。」

  佐久早春時:......

  請有好感的男生吃飯,能不緊張嗎?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揮了揮手:「沒什麼事就趕快回家吧。」

  到底是女主角,敏感得可怕。

  過了許久,手機終於震動了,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會兒,拿起手機。

  【夜久衛輔:好。】

  「那麼我們就先走了。」鹿島拿起書包,拍了拍有些皺巴的制服裙。

  佐久早春時朝她揮揮手,交代道:「記得把御子柴安全送到家。」

  御子柴:「喂!」

  ......

  另一邊,收到邀約的夜久周身的黑氣猛地一頓,接著如同退潮般散去,整個人的氣勢都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甚至好得有些過分。

  更衣室其他人:?

  黑尾驚疑不定地瞟了他好幾眼:「你沒事吧?心情起伏這麼大?」

  夜久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背對著眾人的的臉上,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最後終於沒忍住,身後盛開了幾朵小花。

  隊友們更擔心了。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後,夜久這才回了個消息。

  【夜久衛輔:好。】

  接著他又反應過來,對方好像沒說去哪裡吃啊,還是先問一下好了,如果不遠的話,就先回家放個書包。

  這麼想著,他又戳戳手機,發出一條消息。

  【夜久衛輔:去哪裡吃啊?】

  沒過多久,對面終於給出了答案。

  【佐久早春時:我家。】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夜久衛輔的頭頂再次飄起了白煙。


第14章

  「打擾了——」夜久脫下鞋子,朝屋子裡小心翼翼地說了句。

  佐久早春時站在他身後,見他這副緊張的模樣,感到有些好笑:「我一個人住,不用這麼客氣。」

  「我知道,」夜久穿上佐久早春時准備好的拖鞋,背著包輕輕踩上地板:「第一次來,當然要注意一點。」

  入目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面積很大,按照日本的人均居住面積算,住三個人都綽綽有余。

  裝修風格是很溫馨的原木色,想來應該也是公寓的裝修風格,但佐久早春時給家裡又點綴了一些綠植和小擺件,再加上沙發和廚房門口的吧台椅上還摞了幾件沒有疊好的衣服,整間屋子看起來十分有煙火氣,

  「抱歉,時間緊迫,就沒怎麼收拾。」佐久早春時先一步上前,將地毯上的試卷和薯片收好,放到沙發前的玻璃桌上,然後招呼著夜久:「就我一個人在家,別緊張。」

  就是因為只有你一個人才緊張啊....

  夜久咽了咽口水,同手同腳地走進屋子。

  客廳裡彌漫著一股好聞的桃子味清香,香氣淡淡的,存在感不高,但莫名就舒緩了他緊繃著的神經。

  他在心裡長舒一口氣。

  幸好,幸好佐久早的房間門還是關著的,不然他估計連眼睛都不敢亂動。

  佐久早春時打開冰箱,將蛋糕和飲料拿出來,夜久接過飲料才發現,是他喜歡的氣泡水。

  再聯想到女生不吃甜品的特點,他舔了舔嘴唇,不敢相信地問:「這....是你特地買的嗎?」

  「畢竟要招待客人啊,而且你喜歡的氣泡水我也覺得蠻好喝的。」這麼說著,佐久早春時遞給他一把叉子:「不過我不怎麼會做飯,你晚上只能跟著我吃意面哦?」

  「當,當然沒問題了!」夜久握拳。

  「而且我也很喜歡吃意面。」實際上對意面種類完全不了解。

  「那我就放心了。」佐久早春時笑了笑,面對著他坐到地毯上,拿起手機。

  在家裡的她散去了在外時身上那種陰沉孤僻的氣質,平日裡懶散搭在肩頭胸口的微卷黑色長發此時被高高束起,馬尾辮蓬松,乖巧地垂在腦後。

  全身上下都莫名散發著新婚妻子的味道。

  夜久嚼著蛋糕,在心裡冷漠地給了自己兩巴掌。

  對人家女生心懷不軌就算了,居然還肮髒地說人家青春少女有什麼人/妻感,真是罪過,夜久衛輔你死有余辜!

  而且。

  看著對面正認真看著手機,時不時還戳戳鍵盤的模樣,夜久酸溜溜地。

  又在給她的幼馴染發消息吧。

  然而實際上,人家已經查了7張食譜,最後沒辦法終於跑去問家政大師。

  【佐久早春時:招待客人的話,吃什麼意面比較合適?】

  【野崎梅太郎:你用意面招待客人?】

  【佐久早春時:我做奶油蘑菇意面行不行?】

  端坐在書桌前的野崎福至心靈,突然嗅到了素材的味道。

  【野崎梅太郎:等等!你說的那個客人,是不是叫夜久衛輔?】

  【佐久早春時:。】

  【野崎梅太郎:請務必讓我參加你們的晚飯!】

  【野崎梅太郎:求你。】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佐久早春時平靜的放下手機,黑名單上赫然躺著[野崎梅太郎]幾個大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間悄悄來到五點鐘。

  她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那我去做飯,你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看看電視,或者去參觀我的書房我也不介意。」

  「誒?真的可以嗎?」夜久緊張。

  佐久早春時愣了一下,笑道:「放松一下吧,你太緊張了。」

  男生聽罷,耳尖微紅,清了清嗓子後,略過了這句話,回答:「那就....如果你不麻煩的話。」

  「當然,不麻煩,」佐久早春時說著,又突然開口提醒:「嗯對了,左邊那個是我的房間,就別進去了,昨天小游睡覺時不太老實,現在還沒收拾,有點亂。」

  佐久早春時想的是:

  房間太亂了,等下夜久看了降低好感度。

  鹿島這家伙,睡到半夜在床上差不多打了個托馬斯全旋,夜裡被她踹醒的佐久早春時沉默地跑到客廳,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夜,現在被子全部扔在床上坨成一堆。

  而夜久衛輔,他腦袋裡已經一片空白了。

  昨天他們是......一起睡的?!

  他有些哽住了,喉嚨發堵,努力了半天才艱難地問出口:「你們兩個....是一起睡的?」

  佐久早春時:?

  她摸著下巴,語氣裡帶著不確定:「沒問題吧?我們經常睡一起啊?。」

  此話一出,只見男生周身的氣勢肉眼可見地消沉起來。

  佐久早春時:「....你沒事吧?」

  「沒事....」夜久衛輔悶悶的說,心裡已經給這份感情判定為『無望的暗戀』。

  他慌亂地轉身,腳步有些凌亂地走進書房:「那我,參觀一下書房就行。」

  有點奇怪。

  佐久早春時迷惑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才應了聲好,轉身走進廚房准備晚餐。

  另一邊,站在書房裡的夜久低著頭,拳頭緊握,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冷靜夜久夜久衛輔,冷靜,你在跟喜歡的人吃完飯,情緒不能太過低落。]

  [但是喜歡的人都跟幼馴染一起睡覺一起復習了!!]

  [一起睡也不代表有什麼,夜久你懂的,你跟著媽媽看過黃金劇場的八點檔的,很多時候女主角都是被陷害的。]

  [但是跟幼馴染一起睡覺這個事情還是女生本人說的。]

  [不,夜久衛輔,你喜歡的人,你要信任她,況且她也沒說幼馴染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嗎?]

  [可她也沒說幼馴染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嗎?夜久衛輔,難道你要當第三者嗎?當那種破壞人家幸福生活,在電視劇裡沒一個有好下場的第三者嗎?]

  [但她是佐久早春時欸.....]

  [......這麼說的話,其實當第三者也......]

  夜久在書房裡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天人交戰,當每一輪的結論撞到南牆時,他都會自圓其說把話給圓回來,然後再次進行下一輪天人交戰。

  腦殼啪啪響,他甩了甩腦袋,暫時將這些想法封印在腦海裡。

  算了,進都進來了,萬一是最後一次踏足......他得趕緊參觀一下佐久早的書房。

  這麼想著,他終於抬起眼睛,打量著這個跟他房間差不多大的書房。

  進門左手邊的靠牆處立著兩個巨大的書櫃,夜久走上前去,發現其中一個放滿了民俗典籍和各種志怪雜志,很多關於妖怪的書籍都整齊地排列在櫃子上,封面畫著的妖魔鬼怪的畫像延伸到書脊上,排列起來組合成一副有些怪異的畫。

  夜久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脖子。

  原來佐久早的愛好是民俗妖怪之類的嗎?

  另一個櫃子則零零散散地放了一些漫畫技巧參考書,還有十幾本厚得跟磚頭一樣的外語教材,粗略看去,通過書籍的日文標注可以看出,除了英語之外,還有意大利語和法語。

  居然還塞了幾本田中小太郎簽名版的《21世紀妖怪重組家庭》!

  夜久拿下漫畫後翻開,震驚得不行。

  簽名版十分珍貴,特別是這本漫畫,因為作者本人從沒辦過簽售會,所以簽名版都是抽簽送的。

  而幾本珍貴的漫畫就這麼被胡亂擺在櫃子裡,疊得歪歪扭扭,田中小太郎的簽名就在第一頁。

  書桌上則凌亂很多,許多畫了人物線條的草稿紙被隨意疊放在桌子的角落,一台大屏幕電腦立在書桌中間,主機放在地上,接觸地板的那一面墊著包裝用的泡沫板。

  主機上有一個顯眼的紅線,連接的是一塊擺放在電腦前的,他不認識的板子,旁邊還放了支筆,應該是電子產品。

  再然後就是一些零碎的小擺件了,一盆神采奕奕的小仙人球,幾個小貓擺件,一個木偶小人,和一個相框。

  相框一塵不染,足以看得出主人對它的重視,夜久猶豫了一下,把相框拿了起來。

  這是一張合照,照片的背景應該是浪漫學院,因為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最中間的佐久早春時,她身上還穿著浪漫學院的制服裙。

  裡面的幾個人他都認得,笑容很淡的佐久早、黑著臉的戲劇社部長、笑得像個傻子一樣的御子柴和......

  他目光一凝,眼神突然變得呆滯起來,愣愣地看著照片裡笑容燦爛攬著戲劇社部長肩膀的鹿島。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身上穿的是....

  制服裙?

  「哈?」

  他不敢置信地發出疑惑的聲音,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我靠,鹿島居然還是個變態?

  不是,等會,他腦子有點不夠用。

  制服裙大小合身,上半身的女士制服也很合適,並且鹿島臉上表情自然,身邊的人除了那個部長之外表情都很正常...當然,關於那個部長為什麼會黑臉,夜久本人其實深有同感。

  那就是說??

  他放下照片,三步並作兩步趕去廚房:「佐久早!」

  「啊?」佐久早春時提著刀轉身,「怎麼了?」

  夜久滿臉不敢相信,但眼睛變得神采奕奕起來:「鹿島....是女孩子?」

  「廢話?」女生迷惑,「不是女孩子我還能留她過夜?」

  沉默了一會兒,佐久早春時恍然大悟:

  「等會,你不會才發現她是女生吧?」


第15章

  自『原來鹿島是女生』這件事情過後,夜久衛輔有整整一天時間都不敢聯系佐久早春時,直到周一來臨,一早上,他沒敢看向旁邊。

  但飯還是要送的。

  周一早上最後一門考的是英語,依夜久所設想,他會在交卷後攔住她,就算不爭氣地又臉紅了,起碼也得把便當親手交到她手中。

  我不看她,就不會臉紅!

  夜久默默給自己打氣。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他夜久衛輔是天,應該也不會算到,開考二十分鐘,坐在旁邊的佐久早春時交卷了。

  夜久衛輔:?

  老師也有點驚訝,反復確定了那張試卷是真的寫完了,這才放她離開。

  佐久早春時轉身,目不斜視走出教室。

  考試周取消了體育課,音駒三個年級都在與試卷作鬥爭,開考二十分鐘就交卷的佐久早春時成了走在校園裡的唯一一個學生。

  她打著哈欠下樓,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瓶牛奶之後腳步虛浮地飄去廢棄教室。

  其實那裡已經不能稱之為廢棄教室了,今早鶴田帶去了一小盆的綠植,放到她們吃飯的桌子上,那裡現在生機勃勃。

  頭一天熬了個大夜確定了亞克力掛飾和書簽的樣式,交上稿子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三點,而她今天晚上開始就要完成那張如今只有線稿的大合照海報,想想就非常絕望。

  窗外的陽光加深了她想要午睡的念頭,她靠在椅背上把腿架上桌,難得沒有用那種危險的姿勢,接著閉上了眼睛。

  一覺睡了有半個小時,等她再次睜眼,迎接她的是排球的無情軟拳。

  沒有伸出爪子的肉墊按摩似地落在她的腿上,排球露出一副自以為凶神惡煞的表情喵喵叫了兩聲。秉著對自己貓厭體質的敬畏,佐久早春時給面子地坐起身。

  將腿從桌上移開,泄力靠在椅背上打了個不長不短的哈欠,佐久早春時懶洋洋開口:「好吧貓大人,樂意為您效勞。」

  排球似乎很滿意她的識趣,高傲地抬了抬頭。

  接著佐久早春時突然想起,那天中午,是她親手把這只貓塞進貓包裡交給夜久的,所以本質上來說,排球被絕育這件事裡,她可能是最被記恨的人。

  是為了報復嗎?

  想到夜久說起他隊友們的慘狀,佐久早春時自覺地抬起手放到它嘴邊,敷衍地搖了搖:「那就來吧,來報復我吧。」

  排球:......

  鬼才要這種毫無復仇快感的報復。

  手搖了半天,沒等到她該承受報復,佐久早春時笑眯眯地收回手:「那就當你放棄了。」

  而排球卻沒出聲,直勾勾地看了她一會兒後,扭頭跳出窗外。

  等了一會兒,佐久早春時以為它跑了,便重新閉上眼睛。

  結果沒過幾分鐘,它又叼著一條便利店面包跳了進來。

  佐久早春時:?

  還是她常吃的那種。

  「你去盜竊了?」她接過排球嘴裡的面包,撓了撓它的下巴。貓舒服得眯著眼睛,沒出聲。

  掏出那個玫紅色錢夾,她給排球遞了一個一百塊的硬幣,卡在它後頸的項圈上:「去,拿了東西是要付錢的。」

  排球此時聽話得很,喵喵叫兩聲後便跳出窗外,向著食堂的方向跑去。佐久早春時則用消毒濕巾擦了擦面包的外包裝,接著起身去廁所將手洗干淨。

  她捏了捏鼻梁,反手拆開包裝袋,被貓叼過的面包應該退不了貨了,不吃就浪費了。好在這個面包的外包裝很嚴實,裡面的食物不至於被細菌污染。

  要是換成佐久早聖臣,這個面包估計就只有躺進垃圾桶這一個下場了。

  一口咬下,熟悉得發膩的小麥味引得佐久早春時一陣反胃,吃了一周夜久送的正常午餐後,她的胃開始挑食了,午飯時間塞不進任何有關面包的東西。

  面帶嫌惡將嘴裡的那塊面包嚼碎吞下,佐久早春時單手拆開牛奶的吸管,剛抬起頭准備將吸管扎進牛奶裡,下一刻,教室的門被推開。

  夜久衛輔做足了心理准備,結果一推開門就對上了女生凶神惡煞的表情,還沒來得及驚愕,視線不自覺往下滑,停在了她手中那根咬了一口的面包上。

  佐久早春時沒憋住,干嘔出聲。

  夜久愣在原地,內心顫抖:她居然寧願繼續吃面包,吃到嘔吐,都不願意吃我送的便當嗎?

  而佐久早春時直接沉默住了。

  那只貓,原來是打算這麼報復她的嗎?

  ......

  「所以這是排球給你的啊。」得出這個結論,夜久松了口氣。

  托這個小插曲的福,他總算擺脫了那件事情所帶來的羞赧。

  「......你到底是怎麼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的。」

  「因為是你說的嘛。」

  他回答得太過理所當然,使佐久早春時有一瞬間的怔愣。

  夜久好像也發現了自己的回答有點曖昧,著急忙慌略過這個話題,轉頭將手中的粉色便當盒穩穩放在女生面前。

  「今天的飯跟之前的不一樣哦。」夜久這麼說著,拉開風呂敷,幫她打開了便當盒。

  映入眼簾的是一層厚厚的牛肉片,經過烹飪的牛肉顯現出誘人的色澤,沒了蓋子的掩護,香味撲鼻而來。

  幾乎是瞬間,她的嘴巴裡就因渴望這份食物而分泌出大量唾液。

  胃部不爭氣地咕嚕出聲,幸好聲音不大,沒引起男生的注意。

  佐久早春時瞪大了眼睛:「牛肉蓋飯?」

  「是哦,我媽媽做的。」夜久打開自己的飯盒,露出一份樣式相同的牛肉蓋飯。

  便當盒的保溫效果很喜人,分明已經過了一個上午,裡面的飯菜卻依舊冒著熱氣。

  夜久想起早上,生物鐘一向定得死死的母親第一次那麼早起床,洗漱完畢後興致勃勃地說要給他和他的女朋友做拿手的牛肉蓋飯。

  每天拿兩個便當盒回家,其中有一個還是粉色的,這果然引起了母親的注意。

  想到從母親嘴裡說出來的『女朋友』這三個字,夜久再一次不爭氣地紅了臉。

  佐久早春時反倒沒說話,緊緊盯著飯盒好一會兒,才緩緩說:「我開動了。」

  細嫩的牛肉入口,滿口溢香,佐久早春時一言不發地扒了兩口飯,深呼吸了兩次。

  她也好久沒吃媽媽做的飯菜了。

  「阿姨做飯真好吃。」

  「是嗎,」夜久笑得十分燦爛:「你喜歡就好,我媽媽聽了肯定很開心。」

  這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吃午飯,佐久早春時往嘴裡塞了一口美味的牛肉,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原來還沒到交卷時間啊。」難怪鶴田靜香到現在還沒過來,應該是還在跟英語做殊死搏鬥。

  想到這,她掀起眼皮看了夜久一眼:「沒想到,你寫得還挺快的。」

  「畢竟我英語成績還算不錯,」夜久把飯咽下後回答道,接著擔憂開口:「倒是你,怎麼那麼快就交卷了。」

  二十分鐘就交卷,把全班人都嚇了一跳,放棄得那麼早,不能夠吧。

  佐久早春時神色平靜回答:「啊,寫完就交卷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全部都寫了?」

  「其實我英語成績不錯的。」

  「......」

  二十分鐘交卷,這確實難說。

  希望她考得好吧。

  飯與牛肉一起入口的美味無人能擋,佐久早春時眯起眼睛,咽下最後一口飯,心滿意足地將便當盒子蓋上,收拾完畢後拿起牛奶:「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夜久吃得比她快一些,此時靠在椅背上,精神好像很好。

  佐久早春時看了她一會兒,發出心底的疑問:「你不困嗎。」

  「不困,」夜久歪頭:「考試周,社團取消了晨練,我現在精神得很。」

  說罷,他突然扭捏起來:「那個....你下周末有空嗎?」

  佐久早春時算了一下時間,結果發現那時候剛好撞上網站的周年慶,於是她語氣中帶著不確定:「不清楚有沒有我的事,怎麼了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夜久摸摸腦袋,有些害羞地開口:「下周六是ih預選賽....我想邀請你去看。」

  聽完他的話,佐久早春時拿起手機翻了翻日程。

  網站周年慶,硬要說的話,大概、也許、應該也沒她什麼事.....吧?

  她不敢保證自己絕對有空,所以沒把話說太滿:「大概率是沒什麼事的,不過以防臨時有變,你最好先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夜久的理解:我有空會去的。

  能有這樣的回答已經很讓夜久欣喜了,但他還是故作矜持地回答:「咳....如果很忙的話也可以不用來,因為音駒肯定會贏到最後的。」

  [有我們三個在,不動峰一定會贏到最後。]

  相似的話令佐久早春時愣在原地,直到被夜久喊回神。

  男生把手懸在她眼前搖了搖,有些擔憂:「太累了嗎?休息一會兒?」

  「不,沒什麼。」佐久早春時散去身上的氣勢,難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很期待看見你站在金字塔的最尖端。」

  「......」

  夜久耳尖通紅。


第16章

  最後一門考試是歷史,將腦子裡所有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都擠出來後,佐久早春時踩著收卷時間完成了那張試卷。

  完成率百分之百——指沒有空白,准確率於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七十之間不定——指具體成績看命。

  她有些虛脫地坐在座位上,魂都快飛了,身上縈繞的黑色霧氣在班級裡面奔騰,表情是說不出的猙獰。

  與她境遇相同的還有前面的鶴田靜香,她神情絕望地捂著臉,腦子裡暢想著自己在發卷日裡所有有可能達成的悲慘結局。

  考試周的放學時間特別早,現在才2:30分,教室裡的學生們被考試折磨得死去活來,一下課就拎著書包跑路了。

  佐久早春時則慢吞吞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接著掏了掏口袋。

  表情有一瞬間的迷茫,左邊掏完掏右邊,接著又打開書包翻了翻,茫然逐漸被詫異代替。

  口罩不見了。

  備用的用完了。

  完蛋。

  周身的黑氣更濃郁了。

  前頭的鶴田靜香消沉了幾分鐘後,握拳轉身:「好!雖然被歷史霸凌了,但好在今天學生會放假了,佐久早你要不要跟我———」

  猝不及防對上佐久早春時那張快垮到地上的喪批臉,鶴田靜香剩下的話全都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她沉默片刻,沉痛道:「......歷史試卷已經把你傷害成這個樣子了嗎?」

  佐久早春時額角突突:「我口罩不見了。」

  鶴田靜香:.....

  確實是比歷史試卷還可怕的事件。

  「怎,怎麼會不見呢?」

  「大概是拿東西的時候掉地上了吧,」佐久早春時捏了捏鼻梁,「破壞公共環境衛生了有點抱歉。」

  鶴田靜香語氣可惜:「那我們不就沒辦法一起出去逛街了.....」

  佐久早春時擺擺手,聲音顯得虛浮:「我想我還是等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離開學校吧....或許可以在學校收集一下素材。」

  「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空閑呢,真是不走運......」

  目光逐漸凝聚到從教室外走進來的人,鶴田靜香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她兩眼放光朝著來人招手:「你走快點!」

  佐久早春時:?

  她疑惑轉頭,只見夜久衛輔從教室門外走進來,一塊淺藍色的手帕被拿在手上仔細擦拭水珠,而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疑惑。

  站定在兩人旁邊,他疊起手帕收進口袋,開口:「怎麼了嗎?」

  「你有沒有帶口罩?」鶴田靜香臉上帶著期待。

  夜久呼吸一窒,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反問:「為什麼你會想到問我要口罩?」

  「……真的要我說嗎?」

  「不不不,不必!」夜久連忙制止她:「開個玩笑而已。」

  說罷,他轉頭看向佐久早春時:「你沒有口罩了嗎?」

  「是啊,掉了。」她提了提書包,站起身。

  「我等人少了再走,也許等下可以去……」看看你的社團訓練。

  一個未開封的醫用口罩遞到她面前,使得她剩下的話卡在嘴邊。

  夜久表情真誠:「給。」

  佐久早春時:……

  這年頭除了她和佐久早聖臣那個喪批之外居然還會有人隨身帶口罩???

  她低頭看了看被遞到自己眼前的口罩,又抬頭看了看夜久那張寫滿誠懇的臉,沉默片刻後,抬手收下:「......謝謝。」

  「不客氣。」

  本來就是給你准備的。

  夜久在心裡默默補了句。

  一旁觀看了兩人互動全過程的鶴田靜香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看向兩人的眼中帶著莫名的慈愛,直到兩人終於被盯得側目,她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接著補救似的扯了個話題:

  「話說佐久早,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戴口罩啊?」

  佐久早春時看向她,眼神裡寫滿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會問這個問題』。

  夜久收拾著書包,聞言也充滿好奇轉頭:「對哦,其實我也很想問來著。」

  結果一碰上就害羞,一害羞就全忘了。

  佐久早春時表情不變。

  這個問題自她戴起口罩之後就被人問了無數遍,此時解答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甚至都不需要回憶:

  「其實我小時候沒有潔癖。」

  「大概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上學要搭公交車。」

  「早班車,人很多,我跟我弟弟被擠在一起,正對著一個國中生。」

  「車開到一半,他衝著我們的方向毫無遮掩地狠狠咳嗽了幾下。」

  「誒,」鶴田靜香摸了摸下巴,猜測:「被他人的不良衛生習慣惡心到了嗎?然後從此激發了潔癖。」

  「不,後面還有,」佐久早春時拆開口罩,語氣毫無波瀾:「過後,我弟弟因為一直戴著口罩什麼事都沒有,而我當天中午就發燒了。」

  她瞪著死魚眼:「故事以我得了流感住了三天醫院為結局,從那以後我在公共場合就會戴上口罩了。」

  兩人:......

  慘過頭了吧喂!

  ......

  最終,佐久早春時還是跟著鶴田靜香一起離開學校。

  夜久背著包跟她們一起下樓,在二樓時又碰上了剛走出教室的黑尾。

  「喲。」黑尾一如既往自來熟。

  「下午好黑尾。」鶴田靜香跟黑尾挺熟的,於是很給面子地回話。

  佐久早春時則是隨口敷衍地應付了一聲。

  她半眯著眼睛,眼神更多地聚集在那個跟在黑尾身後一起走出來的人,慈祥的表情和佛光普照的氣勢,讓她莫名感到一陣眼熟。

  黑尾熱情地拉著那人:「佐久早,鶴田,這位是我們部的海信行;阿海,這個是三班的轉校生佐久早,這是學生會的鶴田,也在三班。」

  男生微笑著聽他講完最後一個字,先跟鶴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海信行。」

  接著才轉過頭,看著佐久早春時:「好久不見,佐久早。」

  佐久早春時:?

  黑尾熱情的表情僵在臉上,慢慢轉變為驚訝:「你們認識?」

  頂著另外三人驚愕的目光,佐久早春時退後一步,從上到下將面前的男孩打量了一遍,熟悉的臉和熟悉的名字......

  她語氣有些試探:「a班的海信行?」

  「真的是你啊,」對方爽快地應話:「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轉來音駒。」

  「等等等,等會?」夜久瞪大眼睛看向兩人:「你們認識?」

  「我們國中在同一所學校。」海這樣解釋道。

  而且還是同班。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是這樣。」

  五人結伴下樓,海的語氣有些感嘆:「你居然一點沒變。」

  特別是身高。

  「嗯,」佐久早春時掀起眼皮:「你倒是長高了。」

  海信行:......

  笑容有一瞬間勉強。

  黑尾的目光在兩人中間來回穿梭,表情依舊帶著不敢相信:「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給我一種次元壁破了的感覺。」

  夜久在心裡默默加一。

  鶴田靜香拉了拉佐久早春時的袖子:「我還不知道你國中是哪個學校呢?」

  被提問的人眉頭緊皺,似乎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旁邊的夜久衛輔替她開口:「我記得海說過,他是不動峰的。」

  「不動峰?」鶴田靜香重復了一遍這四個音節,語氣有些疑惑:「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學校?」

  佐久早春時打斷她:「國中時的傳聞吧,之前不動峰的小混混確實挺多的。」

  「是嗎....」鶴田靜香回憶著,印像裡好像確實有聽過類似發音的學校出現在一些不好的小道消息裡,於是也相信了這個說法。

  只是海信行微笑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佐久早春時平靜轉頭,無視了那道視線。

  兩撥人馬換好鞋子後在樓下分別,排球部三人向著排球館前進。

  目睹了海最後看向佐久早春時的表情,夜久只感覺好奇心啃噬著自己的心。於是在到達部活時後,他開口問:「海,關於不動峰,應該不是像佐久早說的那樣吧?」

  海聞言抬頭,問:「你們真的沒聽過不動峰嗎?國中時也沒聽過佐久早春時的名字?」

  「你怎麼神神秘秘的?」黑尾脫下上衣,「我只記得去年有聽過,不動峰有個社團發生了一場人員涵蓋三個年級的鬥毆事件。」

  鬧得還挺大,不過因為跟排球無關,他也就沒有關注。

  「那安達泉呢?」海沒正面回答,而是繼續問:「或者是御子柴赤一,都沒聽過嗎?」

  「之前都是不動峰的?好像沒聽......」黑尾說話的聲音越變越小,最後一個字淹沒在喉嚨裡,他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有些奇怪:「御子柴赤一?」

  「聽過?」

  「我好像在哪看過?」他摸摸亂糟糟的頭發,伸手在一個堆滿雜志的櫃子裡翻了翻,抽出一本發行時間在去年的《運動月刊》,快速翻了幾頁後,停下手:「是這個嗎?」

  另外兩人圍過來,只見雜志中間的照片上是一個扎著高馬尾的,有著紅色長發的女生,對方側臉面向鏡頭,似乎不知道有人在拍照,頭上戴著的泳鏡更加模糊了她的臉。

  她上身穿了一身土黃色的運動長袖,照片定格時,她的手指放在拉鏈上,看樣子應該正准備將外套脫下。

  而這張照片的下面則明晃晃地掛著對她的評價:

  【稱霸泳壇的赤鯊,御子柴赤一】

  「啊我記起來了,」夜久說:「我去年路過電器店時看過她的頒獎儀式。」

  全國冠軍這個獎項足夠吸引人,於是他理所當然地駐足多看了幾分鐘。

  「所以你們只是高中時才聽過她的名字。」海說。

  黑尾瞪了他一眼:「「別再賣關子了!」」

  「好吧好吧。」海語氣可惜,收起了自己難得生起的開玩笑的心思。

  「佐久早當初,可是全國冠軍啊。」

  ·

  另一邊,佐久早春時和鶴田靜香走出校門,剛拐過一個彎道,就看見幾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生靠在牆邊。

  為首的男生應聲轉頭,額心的黑痣引人注目。

  鶴田還以為這是什麼不良少年團體在音駒門口蹲點,剛想抓著佐久早春時離開這裡,下一秒便看清了這群男生運動服上的三個大字。

  [不動峰]

  她想要拉人的手頓在半空。

  無需領頭人開口,原本懶散靠在牆邊的幾個男生自行走過來,有序地站到那個額心有痣的男生身後。

  而為首的男生凝視了佐久早春時片刻後,緩緩低下頭。

  「佐久早前輩。」


第17章

  「我希望老師您能告訴我,那位佐久早前輩現在身在何處!」

  黑發寸頭男生對著座位上胖胖的老師彎腰鞠躬,語氣誠懇。

  「不是我不給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老師的語氣有些為難:「佐久早在三年級剛開學不到一周就轉走了,後面升到哪所高中去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老師能告訴我,佐久早前輩轉學到哪個學校去了嗎?拜托了。」

  老師抬手虛扶了他一下:「嘛,嘛,別那麼拘謹。」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

  可以說只要是不動峰的學生,幾乎就沒有不認識御子柴赤一這個名字的,特別是體育社團的成員,游泳部的全國大賽季軍獎杯就擺放在體育辦公室展示櫃的最高處。

  作為現役最強的女子高中生游泳運動員,御子柴赤一從小學開始便一路領先於同齡人。

  拿到季軍不是因為她們能力差,而是因為參賽人數少,當初她與另外兩個在國小時就名聲大噪的泳壇新星齊力,將名不經傳的不動峰抬進了全國大賽。

  只是在大賽最後進行分數結算時,因為人數劣勢敗給了兩所游泳強豪校。

  雖然學校得了季軍,但所有人都認為,她們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只過去三年,現在唯一一個活躍在全國大賽的,卻只剩下考入立海大高等部的御子柴赤一了,另外兩個在還未升入高中時就沉寂下來。

  後輩們只能通過那一張張端正夾在展示架上的女子單項第一名證書,才能窺探到當初兩人的一些信息,與她們為不動峰所帶來的輝煌成績。

  【學校:不動峰】

  【姓名:佐久早春時】

  【項目:女子50米蝶泳·決賽】

  【成績:28"21】

  【名次:第一名】

  【學校:不動峰】

  【姓名:佐久早春時】

  【項目:女子100米蝶泳·決賽】

  【成績:1'02"69】

  【名次:第一名】

  【學校:不動峰】

  【姓名:安達泉】

  【項目:女子50米仰泳·決賽】

  【成績:32"81】

  【名次:第一名】

  【學校:不動峰】

  【姓名:安達泉】

  【項目:女子200米仰泳·決賽】

  【成績:2'25"12】

  【名次:第一名】

  ......

  安達泉出國,佐久早轉學,不動峰游泳部就猶如曇花一現般,只在全國大賽活躍了兩年就回歸從前。

  獨自站在體育辦公室裡的橘桔平仰頭,靜靜看著獎杯旁的那張照片出神,腦中回想起遞交入部申請時無意間聽到兩個老師的閑聊。

  「如果御子柴願意考不動峰高等部的話,體育辦公室的獎杯是不是能多幾座?」

  「人家拿了也是在高等部的體育辦公室,想什麼呢?」

  「唉,也是,而且靠她一個人的,最多也只是拿幾張單項第一名證書吧?」

  「可惜了,安達出國是家事沒辦法,但那個佐久早,要是不受傷的話,未來進國家隊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嘛,現在說這個也沒用,因傷退役的運動員多了去了,只能說命不好吧。」

  「確實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的閑聊語氣隨意,以一句『命不好』就定下了人家從小到大努力過後的結局,這讓橘桔平通體冰冷。

  【因傷退役】這幾個字狠狠砸進他的腦子裡,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發抖。

  他找到體育部的老師打聽佐久早春時的消息,卻被他們揮手趕走,最後還是一個軟心腸的老師架不住他的追問才給他指了條路:

  「不動峰裡估計沒人知道佐久早現在在哪。」

  「但你可以去問松平英次郎老師,他之前是佐久早的班主任,現在應該在教三年級。」

  於是他又跑去三年級的教師辦公室,找到了那個胖胖的,面容和藹的松平老師。

  松平老師語氣為難,因為他也不清楚佐久早春時如今在哪所高中。

  橘桔平記得,那天他鞠躬了無數遍,在松平老師那換來了佐久早春時最後的學校,而後又搭了兩個小時的電車,最終在那所中學得到了最後的地點。

  [浪漫學院]

  ·

  「我是不動峰2年b班的橘桔平,目前即將加入不動峰的網球部。」

  站在浪漫學院校門口,他攔住孤身一人走出學校的佐久早春時,對著面戴口罩的女生彎下腰:

  「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佐久早前輩。」

  周圍的視線逐漸聚集在兩人身上。佐久早春時冷漠地看了他一會兒,抬腳越過他。

  「你認錯人。」

  橘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眼裡帶著祈求:

  「我只占用前輩十分鐘....不,五分鐘時間就行。」

  佐久早春時神色不耐,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我說你認錯——」

  「佐久早!」

  身後傳來的聲音令佐久早春時僵在原地,轉頭,只見堀在門口走過來:「你看見鹿島了嗎?」

  語畢,堀眼神詭異地看了一眼橘桔平攔在她身前的手臂:「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不,」佐久早春時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他:「......應該在樓頂吧,好像有人給她寫了情書。」

  「哈?因為情書翹部活?」

  「嘛,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抓到她。」

  堀風風火火地重新衝進學校。

  看著佐久早春時將目光重新放到自己身上,橘桔平再次鞠躬:「拜托了!您就是佐久早前輩!」

  佐久早春時:......

  十分鐘後,兩人站在附近一個偏僻的小公園裡。

  時間尚早,有許多孩子在公園的娛樂設施上玩耍,佐久早春時和橘桔平躲在角落,女生抱著手臂靠在牆邊,抬眼看向橘桔平。

  「行了,有什麼事就趕緊說。」

  橘桔平認真地看著她:「我想知道,佐久早前輩是怎麼成功克服因傷被迫退役的負面心態的。」

  話音剛落的瞬間,他只感覺眼前的女生整個人一頓,接著恐怖的氣息從她身上炸開。

  「哈?」

  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疑問語氣詞,她眉間帶著黑氣,緩緩問他:「你看我現在,像是成功克服了的樣子嗎?」

  橘沒有被嚇倒,而是再次鞠躬:

  「最起碼,請您告訴我,您用了多久時間才能接受這件事。」

  佐久早春時揪住他的領子,表情陰翳:「你是來揭我的傷疤的?」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女生嘆了口氣,放開了他的衣領:「行吧,從不動峰到這裡來路途也挺遙遠的。」

  「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受傷的,有同伴受傷了?」

  「是的。」橘桔平撫平自己的衣領,恭敬回答道。

  佐久早春時抱著手臂,食指輕輕敲著自己的手肘:

  「我可以告訴你,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釋懷這件事情。」

  橘桔平渾身一震,渾身冰涼。

  女生移開視線,不去看他的表情。

  「國三有一整年的時間,我甚至連浴缸都不敢碰,每每聽到與游泳相關的詞彙時,都會或多或少有應激反應,那一年,我一度認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有任何出路。」

  「但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在我選擇踏上競技體育這條路時,就已經對自己的結局有了大概的猜想,也許會半途而廢,也許會因為天賦平平而泯然眾人,也許會大放異彩而從此走上職業道路,又或者......我會因為受傷而退役。」

  話鋒一轉,佐久早春時問道:「你的同伴,受傷的是哪個部位?」

  「呃,右眼,視力變得特別差。」

  「哼,只要不是四肢和內髒出現問題就行,」佐久早春時冷哼一聲:「殘奧會還有網球呢,相比起來,單眼視力低下只是小問題,他需要的是克服心理障礙,還有比沒有缺陷的人更加努力的訓練,以此來適應單眼作戰。」

  「只要他足夠熱愛這項運動,就一定能克服他的心理障礙。」

  橘桔平猶豫了一會兒:「但是,我同伴的傷是我造成的。」

  「?」佐久早春時冷冷瞪了他一眼:「如果造成的是我這種傷,你現在就可以給我以死謝罪了。」

  「不過,」她的氣勢平和下來:「你的朋友現在還在打網球嗎?」

  「他有說過,他也許會以右眼為代價,看到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那不就得了,」佐久早春時換了個站姿,不自覺地動了動肩膀:「跑來問我這些問題,其實走不出來的是你吧?」

  「我要是你,現在就應該好好訓練,爭取在下次比賽中跟他暢快地比一場。」

  橘桔平緊盯著佐久早春時:

  「那前輩,你又為什麼不努力回到泳池裡呢?」

  「這是兩碼事,我還是很需要我這條左臂的,」佐久早春時語氣平淡:「我目前能克服的只有小問題帶來的心理障礙,但我的傷要是像那樣努力下去的話,就真的要去參加殘奧會了。」

  「......那前輩就打算一直這樣了嗎?」

  「時間會讓我平靜下來的。」

  對話以這句話作結尾,佐久早春時一度以為他不會再來找自己了。直到兩個月後,橘桔平帶著一身傷,再一次站在浪漫學院的門口攔住了她。

  這次,佐久早春時不再是一個人,身邊還走著野崎和御子柴。

  見到一身傷的橘桔平,兩人瞬間就把他當成了前來找茬的不良少年。

  一米九的野崎瞪著死魚眼觀察了橘桔平片刻,轉頭看向御子柴実琴:

  「太棒了御子柴,你能不能跟他站在一起給我拍個照,我想畫一個關於麻美子被不良少年騷擾的情節。」

  橘桔平:?

  佐久早春時:......

  御子柴実琴:......

  ·

  原本野崎還想帶著御子柴実琴參與他們的談話,最後雙雙被佐久早春時趕走了。

  她帶著橘桔平又來到那個熟悉的的小公園裡。

  重新站定在那個角落,她上下掃了男生幾眼:「你去打架了。」

  橘桔平低著頭,問:「前輩欺壓後輩,這種事情在不動峰很常見嗎?」

  「在我讀一年級那會兒是很常見,但是....」佐久早春時皺著眉頭:「現在不應該有的,因為這種行為在兩年前就已經被整治過了。」

  「只有網球部這樣嗎?」橘桔平喃喃道。

  「那也不一定,」佐久早春時又說:「畢竟在我離開後,不動峰發展成什麼樣子我已經不清楚了。」

  看著對方渾身傷痕,她問:「這是你們社團的前輩干的?」

  橘桔平緊緊握住拳頭:「把網球當成玩樂的人掌握著社團的話語權,真正想打網球的人卻因為晚出生那一兩年而被肆意欺凌和耽誤,這不是很可笑嗎?」

  甚至連網球部的教練都是那種貨色......

  想到這,他的拳頭又握緊了幾分。

  而佐久早春時卻在此時提起另一件事:

  「上次回去後,我在網絡上查過你。」

  「雖然看不懂網球,但你的氣勢看起來不輸給任何人呢。」

  「九州雙雄什麼的,日本人還真是喜歡起這些中二氣息滿滿的外號呢。」

  橘桔平被誇得一愣,緊握著的手放松了些許。

  斜眼看他松開的手,女生才繼續之前的話題:

  「現如今,不動峰的學校裡有風紀委員嗎?」

  「....好像有吧?」

  橘桔平回憶著,發現印像裡確實有一群帶著袖章的學生穿梭在校園內,只不過因為網球部的地理位置偏僻,所以鮮少有他們的身影出現。

  巡查居然變得這麼松懈了。

  佐久早春時在心裡吐槽。

  掩蓋掉內心的不滿,她點點頭,「如果沒有意外,學生辦事處大樓第四層的盡頭,是風紀委員會的辦公室。」

  「你只需要,把一切原原本本地捅到他們那裡就行。」

  她表情冷靜,把玩著書包上掛著的那個造型奇怪的小玩偶:「假如風紀委員會的後輩有認真遵照前輩教誨的話,那麼你們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

  「不過,」佐久早春時停頓了一下後,給出警告:「前提是你們也不能動手。」

  畢竟那家伙創立的風紀委員會,定下的規矩公正得有些死板。

  談話結束,橘桔平低頭道謝,接著恭敬地將人送回公寓。

  只是在臨走時,他猶豫了片刻,又開口喊住佐久早春時:

  「前輩們之前....也被這樣對待過嗎?」

  「不。」女生轉過頭。

  「我們剛進不動峰時,游泳部已經瀕臨廢部了。」

  ·

  回到現在。

  鶴田靜香揪住佐久早春時的衣擺,橘桔平帶領著身後幾個身著不動峰運動服的男生齊齊彎腰:「佐久早前輩!」

  好麻煩.....

  感受著路人的視線,佐久早春時喪著臉朝他們點點頭。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向橘桔平:「難為你居然還找到音駒來。」

  感受到那些視線,橘桔平感到有些抱歉:

  「我也沒想到前輩你又轉學了,上周還跑去浪漫學院找你。」

  「不過還好,在浪漫的門口遇到了之前那位個子很高的前輩。」

  野——崎——梅——太——郎——!

  表情瞬間猙獰,佐久早春時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給野崎扎小人。

  不動峰眾:......

  這位前輩真的沒問題嗎?

  整理了一下心態,她重新抬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說吧,半年前因聚眾鬥毆被退賽的人,今天又有什麼事?」

  早在兩次談話中已經摸清楚這這位前輩是什麼樣的性格,所以被佐久早春時扎刀,橘桔平根本沒在怕的。

  「那次之後,我們幾個人進行了一系列反抗,咳,雖然出了點無傷大雅的小意外,但還是成功重組了不動峰的網球部。」

  「我這次是帶著重生的網球部來見前輩你的。」他這樣說著,逐一介紹起身後的人。

  對於在自己的領域努力奔跑的人,佐久早春時倒不怎麼吝嗇那點善意,於是耐心地聽完了所有人的自我介紹,也在心裡努力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和對應的臉。

  「好了,人我都認識了,還有什麼事嗎?」

  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周六是分區預賽。」橘這樣說著。

  「我們想邀請前輩去觀看比賽。」


第18章

  周四周五是正常上課,不過因為剛考完試,大家在這兩天都沒什麼精神。特別是佐久早春時,經歷了痛苦的考試之後,周四又請了一天假趕工作,通了個宵後一個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

  連續工作三十個小時以上,在猝死邊緣橫跳的她本來今天也不打算來學校的,但又在瀕臨失去意識前突然想起音駒嚴格的出勤制度,最後還是抹著眼淚定了六個鬧鐘。

  不過老師可不管這些,特別是周五最早的兩節數學課,任課的是二年級教師組裡最嚴厲的野澤老師,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在疲憊困頓與野澤老師嚴厲的視線攻擊下,佐久早春時努力睜大了爬滿紅血絲的眼睛,身上的陰氣不要錢似的往外噴,整個人顯現出一副剛滅了好幾門人的氣勢。

  托她的福,二年3組的其他人在這股氣勢的鞭策下,精神狀態極度緊繃,連帶著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艱難熬到下課,坐在煞氣源頭前方的鶴田靜香頂著張寫滿了精神衰弱的臉回頭:「求你了,收斂收斂。」

  佐久早春時面帶痛苦地閉上眼睛,抬起手捏了捏鼻梁,開口道歉:「抱歉,不自覺就......」

  鶴田靜香轉身趴在她的桌子上,聲音有氣無力:「你晚上好歹早睡點吧。」

  「今晚就能睡個好覺了.....等下兩節課我會盡量控制自己的。」佐久早春時努力保持清醒,顫抖著手扭開水壺,試圖以冷水下肚的方式短暫激起自己的精神。

  「給你。」

  一瓶學校自動販賣機裡常見的罐裝黑咖啡被穩穩放到她的桌上,尾指緩衝了罐底與桌面的碰撞,發出了一聲輕悶的「砰」。

  好心人夜久衛輔單手拿著一瓶青檸味的氣泡水,將另一瓶飲料放到鶴田靜香面前,神色自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經過幾天眼神洗禮,現在的他已經進化了,甚至在感受到身旁兩人的視線時,還能反問一句:「怎麼了?」

  「成長了啊,夜久衛輔。」鶴田的表情帶著不可置信,用手指敲了敲那瓶冒著冷氣的飲料。

  夜久咧開嘴笑了一下:「這不是連你的份也買了。」

  「懂事懂事。」鶴田喃喃著,毫不客氣地擰開放在自己面前的飲料。

  佐久早春時眯著眼睛扭頭看著他,有氣無力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夜久說了句,見她手上沒動作,又貼心地將罐子撈過來打開,插上吸管,再重新遞到她眼前。

  就差直接喂到人家嘴裡了。

  同班同學:吃驚.jpg

  鶴田在心裡默默鼓掌:好家伙,夜久衛輔好家伙。

  佐久早春時顫抖著手接過,順勢喝了一口後重新放到桌上,伸手往制服口袋裡掏出兩顆葡萄味軟糖扔到他懷裡。

  夜久險險接住這兩顆拋物線隨意的糖果,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你不是不愛吃甜嗎?」

  「這個不怎麼甜。」她再次打出一個哈欠,緩慢解釋:「我怕低血糖死在路邊,所以臨出門時隨手塞進口袋的......」

  「給了我,那你不吃嗎?」

  「我覺得我也許只能接受鹹味糖果,所以你拿著吧。」

  鶴田靜香放下已經喝了一半的飲料,心滿意足地擦擦嘴:「謝謝啦,簡直救了我的命。」

  接著她轉頭看向佐久早春時:「那你周六就確定要去看後輩的分區預賽了嗎?」

  夜久:?

  你說看什麼賽?

  被提問的女生閉著眼睛,問題在腦子裡轉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啊....不知道,不一定吧。」

  鶴田隱晦地看了一眼伸長耳朵的夜久衛輔,接著清了清嗓子:「哎呀,人家都帶著整個社團來邀請你了,不去不太好吧。」

  「主要是我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佐久早春時有些頭痛:「什麼去不去的.....不,好像事情挺多的,但是.....」

  到底忘了什麼呢......

  她腦子嗡嗡響,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腦子裡盤旋。

  夜久在心裡干著急:

  是我!!!

  快記起來啊!!!

  讓那群人遵守一下先來後到的美好品質行不行!!!

  在他隱晦又炙熱的視線下,只見佐久早春時的眉頭陡然一松。

  夜久:!

  記起來了?

  「還是等我清醒之後再想吧。」自暴自棄。

  鶴田靜香:......

  可太經典了。

  ·

  感謝夜久的那瓶黑咖啡,使得她不至於在上課期間睡著,然後毫無尊嚴地被老師揪起來送出教室外自行醒神。

  等午休時間一到,佐久早春時便拎起便當盒跟鶴田靜香一起去到小教室。她腳步虛浮,顯然已經撐到極限。

  鶴田有些擔憂:「要不你下午直接請假去保健室睡一覺吧。」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上新聞。

  「謝謝,我也有這個打算。」佐久早春時往嘴裡塞了一口飯,表情顯得無滋無味。

  「......你真的吃得出來味道嗎。」

  佐久早春時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飯盒:「我的胃沒有響,就表示她很喜歡這頓午飯。」

  於是吃完飯漱了口,她又被鶴田靜香攙扶著送到了保健室。

  保健室空無一人,鶴田靜香將她扶上床:「保健老師應該去吃飯了,你直接睡吧。」

  「謝謝啦.....」語氣虛弱。

  「嘛,安心安心,」她像老母親一樣給佐久早春時捻了捻被子:「我會跟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的。」

  鶴田拎著兩人的飯盒離開了保健室,床上的女生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一般的睡眠。

  不在私人領域,她這一覺睡得不怎麼安穩,但好歹是得到了休息,於是醒來時,雖然還有些懵,她卻久違地感受到了神清氣爽。

  保健室依舊靜悄悄地,夕陽斜打進屋裡將被子染成橙色,佐久早春時拿起手機,摁了兩下沒摁亮屏幕,這才記起自己昨晚忘記給手機充電了。

  拉開隔簾,保健老師依舊沒有出現,床頭櫃上倒是放著兩顆海鹽檸檬糖,她放下簾子,盯著那兩顆糖發呆。

  佐久早春時心裡清楚這兩顆糖是誰放的,畢竟偶爾沒帶口罩跟他講話時,對方身上傳來的都是這種海鹽檸檬的清新香味,但是現如今她清醒過後,有一些事情卻在腦子裡不停盤旋。

  夜久衛輔.....

  被適時推開的門喚回了她遨游太空的神智,陽光將一個人影印在隔簾上。

  「佐久早,你醒了嗎?」夜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對方聲音輕柔,似乎是將保健室內的人當成了容易受到驚嚇的小貓小狗。

  佐久早春時主動拉開簾子:「醒了。」

  夜久背了兩個書包,身上傳來一股水汽,見裡面的人將簾子拉開後立刻湊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確定她臉上已經沒什麼疲憊感了,才松了口氣:「看起來休息得很好。」

  佐久早春時將腿從床上放下:「你下午來過嗎。」

  「啊,是的,」夜久笑得有些靦腆:「雖然鶴田說了你是太困了才來保健室補覺,但我還是不太放心。」

  「我倒該慶幸自己睡覺時沒什麼不良習慣了。」

  女生低頭穿上鞋子,隨口說了句,夜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有鶴田跟我說忘記給你拉隔簾的原因,那時候她又剛好被山島老師喊去辦公室,所以.....」

  「嘛,開個玩笑而已,是你的話我倒不怎麼介意。」佐久早春時隨意揮揮手,將床頭櫃的糖拿起來後扔了一顆給他:「謝謝你的糖,一人一半。」

  「哦。」他伸手將糖果接住,看著已經撕開包裝將糖塞進嘴裡的佐久早春時,感覺耳尖灼熱。

  什,什麼叫作『是他的話她不介意』啊,這麼說話也太犯規了.....

  佐久早春時一點沒感覺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嘴裡散開海鹽檸檬味的鹹味和清醒萬分的頭腦令她感到心情愉悅,雖然臉上沒怎麼表現出來,但整個神態都十分放松。

  就像之前在她家裡見到她時一樣。

  「對了,你怎麼又回來了。」太陽都快下山了,明天還要比賽,他現在應該在家才對。

  「怕你睡過頭,畢竟現在已經很晚了。」夜久幫她撫平床鋪,提了一下肩上另一個明顯屬於佐久早春時的黑色書包。

  「然後就想著先去教室看看,如果你的書包不見了就應該是回去了,結果進到教室發現你的包還放在座位旁邊,我就知道你還沒醒。」

  佐久早春時伸手從他身上摘下自己的包:「太麻煩你啦。」

  「不麻煩不麻煩。」夜久小聲嘟囔幾句,跟在女生屁股後面走出保健室。

  出門時還不忘禮貌地將門帶上。

  並肩下樓,夜久抿了抿嘴唇,終於問出了那個疑惑很久的問題:「其實我之前就很想問了,為什麼你每天都要熬夜啊?」

  問題完全不出格,但佐久早春時卻猛地扭頭看向他,表情有些奇怪。

  「怎...怎麼了嗎?」

  佐久早春時上下掃了他兩眼,這才收回視線,平靜道:「我以為你會問我關於不動峰的事情。」

  夜久第一下沒反應過來,面帶迷茫的『啊?』了一聲。

  「那天之後,海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你是說,全國冠軍之類的嗎?」

  佐久早春時表情看不出喜惡,「說過了啊。」

  「是說了這個來著,」夜久有些迷茫,手指上下摩挲了一下白色挎包的肩帶,「但也只說了這個,後面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佐久早春時被這個回答噎了一下,再次扭頭看向他,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半晌,她似乎是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抱歉,剛剛語氣有些不好。」

  「啊,我大概明白,」夜久說:「我就只是知道你以前拿過全國冠軍,但是關於其他的,我們覺得背後議論女生有些不太尊重,所以就終止了話題。」

  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下,接著慢吞吞地問了一句:「你....不好奇嗎?」

  「怎麼可能,」夜久咬碎嘴裡的糖,轉頭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怎麼可能不好奇。

  少年們把熱血灑在賽場上,拼盡全力只為證明自己的熱愛與才能。全國冠軍這種頭銜,放在任何一個運動社團的成員面前都是極大的吸引力。

  【稱霸全國】

  幾乎所有運動社團的成員都說過這樣的字眼,但能有多少人是真的將這一個詞當做自己的最高目標而不停下衝刺的步伐?

  得到這樣的榮譽,可以說就是給未來的自己一個幾近完美的一傳。所有人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然而真正站到金字塔頂端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他喜歡的人,在曾經就擁有著這樣一個以萬裡挑一來形容都不為過的榮譽。

  夜久衛輔直視那雙眼底帶著錯愕的眼睛,回想起那天夜裡。

  他坐在計算機前,佐久早春時的名字和全國冠軍這個詞語交替在他的腦子裡旋轉,等他回過神來時,搜索框裡已經被他打上了[佐久早]這三個字。

  呆呆地看著那個姓氏,他只感覺神智一片空白。

  直到海說的那句話再一次在他的腦子裡回放。

  【佐久早當初,可是全國冠軍啊。】

  當初。

  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運動社團的全國冠軍放棄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而且還在提起自己過往時露出一副『不想詳談此事』的表情......

  夜久猛地回過神,抬手按下鍵盤的刪除鍵。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但我更希望,等你願意把它說出來的時候,再來了解你的過往。」

  他逆著光站在佐久早春時面前,語氣堅定地說出這句話。

  佐久早春時表情怔愣地看了他片刻,而後露出一抹笑容。難得沒被口罩遮蓋的臉上,嘴角揚起輕快的弧度。

  「講話真帥氣啊,夜久衛輔。」

  就是耳朵太紅了。

  一句話戳破了男生所有的防御能力,熱意從胸膛直通天靈蓋,三秒鐘後,夜久衛輔的頭頂又一次飄起白煙。

  他單手捂著下半張臉,慌慌張張扭頭避開佐久早春時的視線:「不要在這個時候打趣我啊!真是的.....我明明是很認真的!」

  「沒有打趣你,」佐久早春時眉眼彎彎:「我也是很認真的。」


第19章

  早上6:30,佐久早春時被手機短信的震動吵醒。

  震動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她忍住把手機砸到地上泄憤的想法,眯著眼睛伸手將其撈起。

  【野崎梅太郎:今天是我生日。】

  【野崎梅太郎:你能滿足我的願望嗎?】

  【佐久早春時:?】

  【野崎梅太郎:請你務必帶上我跟夜久約會。】

  平地炸起一聲驚雷,佐久早春時捂著腦袋,終於想起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了。

  星期六,6月6日,是他媽野崎梅太郎的生日啊!

  ·

  『哢嚓』

  『哢嚓哢嚓』

  『哢嚓哢嚓哢嚓』

  「我說,」站在看台面向比賽場地,佐久早春時斜眼看向一旁的三人組:「為什麼最後會變成四人聚會啊?」

  野崎舉著相機不停摁下快門,抽空解釋:「啊,最近決定把新角色設計出來。」

  我看你和那位就不錯。

  出於對自己生命的尊重,最後這句話被野崎咽了下去。

  「我是昨天聽野崎君說要來找你玩,問我要不要來,我就來啦。」佐倉千代笑得可愛。

  「嘛,我也差不多,反正沒什麼事,當成聚會也行啦。」御子柴這樣說,接著作眺望狀環視了一圈看台:「不過來的人還真多呢。」

  佐倉搓搓手:「而且今晚是野崎君請客哦!」

  御子柴:「嗯....我有點想吃咖喱了。」

  佐倉:「過生日吃咖喱嗎?我倒是好久沒吃天婦羅了耶。」

  御子柴:「那烏冬面?」

  佐倉:「不能吃點家常菜嗎?」

  御子柴:「這個挺家常的吧?」

  佐倉:「我一定要親自給野崎煮紅豆飯!」

  御子柴:「誒誒?那,那我?負責煮飯?」

  兩人站在看台上你一言我一言激情討論晚飯,而野崎梅太郎全身心沉浸在搜集素材的快樂中,拿相機拍照的角度愈發刁鑽。只有佐久早春時的表情越來越垮。

  不如做掉他們吧。

  感受著周圍路人投來的視線,佐久早春時平靜地想著。

  就在這時,野崎再一次摁下快門,然後將相機放下來:

  「佐久早,我看見你弟弟了。」

  「誒.....」佐久早春時抬眼往下看去,注意到下面佐久早聖臣的視線後抬手朝他揮了揮:「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要在賽場看小臣打排球呢。」

  「佐久早的弟弟?哪個哪個,在......」佐倉一邊說一邊探出身子出去查看,直到眼神掃過下面的佐久早聖臣。

  她略微呆滯地看著下邊戴著口罩渾身黑線的佐久早聖臣,又扭頭看了看同樣皺著眉頭喪著臉的佐久早春時。

  「.....基因真可怕。」

  「贊同。」

  「同意。」

  佐久早春時:........

  而另一邊,井闥山的隊伍內,幾個那天參與過尾隨的前輩都見鬼一樣看著看台上朝他們隊伍方向招手的女生。

  隨著隊伍越走越近,他們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女生臉。

  Ps:半張。

  前輩掀桌:「今年東京的流行趨勢是戴口罩嗎!」

  全程零參與的飯綱掌:?

  什麼毛病。

  佐久早聖臣仰頭看著看台,兩姐弟靜靜對視。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

  【你第一次來。】

  【不希望我來?】

  【來都來了。】

  【那我看著。】

  二十秒後,雙方錯開視線。

  眾人:總感覺這中間發生了非常深奧的交流。

  眼神劃過這個好弟弟,停留在另一位好弟弟身上。見女生的視線掃到自己,站在佐久早聖臣身後的古森元也非常上道地朝她揮手:「小春姐姐!記得給我們加油!」

  佐久早春時也朝他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野崎靈感爆發,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可以,安排一個會喊姐姐的戀愛對像也不是不行,最近年下系非常吃香.....對了,喊你小春姐姐,他是你弟弟的玩伴嗎?」

  佐久早春時語氣毫無起伏:「差不多吧,他是我表弟。」

  「........」

  野崎手上動作一頓,沉默了幾秒鐘後,默默把本子上的東西劃掉。

  而另一邊,古森已經被幾個突然恍然大悟的前輩揪住了領子。

  「古森.....」幾人眼冒紅光看著他,近距離觀察了那個女生,再加上古森元也的那句姐姐,他們還能有什麼不懂的?

  難道他們還不知道佐久早聖臣和他古森元也是表親嗎?

  「虧我那天還擔心佐久早做出什麼令人不齒的事情,搞半天居然是你小子使壞!」

  佐久早聖臣的眼神也刀子似的往他身上扎,這使得古森元也在某種程度上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笑得及其尷尬:「各位......聽我解釋......」

  於是,比賽還沒開始,奪冠熱門學校井闥山就已經進行了一輪內部激情互毆。

  「真是青春啊。」看台上的野崎發出一聲感慨,趕在井闥山隊伍的人走遠之前多拍了幾張照片。

  佐久早春時撐著護欄有些無趣地發呆,隨口問了句:「拍那麼多,你打算畫運動題材的漫畫嗎?」

  這話惹得佐倉千代大驚:「誒!野崎君要放棄萌愛了嗎?!」

  野崎梅太郎握拳:「怎麼可能!我是不會拋棄鈴木和麻美子的!」

  佐久早春時:.......

  再呆下去就對自己有些不禮貌了。

  她提了提口罩,冷漠地轉身離開這裡。

  ·

  人還是太多了,左邊一個一邊吃東西一邊講話的,右邊一個身上染了濃重香水味的,周圍時不時再傳來一聲噴嚏,這使得佐久早春時有些後悔,怎麼會在頭腦不清醒的時候答應野崎梅太郎這見鬼的要求。

  還記得去年野崎生日時也是四人約會,她和御子柴再加上堀政行,三個工具人被帶到各種約會聖地裡,依照壽星的要求,擺出一個個對於他們三個來說都極其陰間與羞恥的少女約會姿勢。

  當然,按照國際慣例,她依舊只是被迫作為身高身材的參照而出境,真正的女主角還是御子柴実琴先生。

  她一路貼著牆走,低頭避著人群,抬起手機給橘桔平發了一條信息。

  【佐久早春時:下午去。】

  畢竟是有點子交情的後輩,她雖然對與別人維持良好的交際關系沒什麼太大興趣,但奈何橘桔平跟當初的同伴實在太像——這也是當初對方那樣冒犯地踩到她的雷區時她都沒有暴起讓他滾開的原因。

  對著橘桔平和那幾個看起來就心靈純淨的後輩,她目前確實做不到完全無視。

  只是對面遲遲沒有回話,她倒是先收到了鹿島的消息。

  【鹿島游:今天周六!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鹿島游:你好久沒來了。】

  一個側身躲過橫衝進來的小孩,她手指敲打手機屏幕。

  【佐久早春時:我今晚有約了,明天吧。】

  【鹿島游:誒.....】

  【鹿島游:我還說你來住一晚的!】

  住一晚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但鹿島什麼時候這麼殷勤了?

  與一隊隊運動員擦身而過,佐久早春時依舊低著頭,沉思了半天後,警惕地問。

  【佐久早春時:......你先說你要干什麼?】

  另一頭地鹿島發出痴漢笑。

  【鹿島游:我想.......】

  後面的話佐久早春時沒有看清,因為再又一次與一隊人擦肩而過後,她垂在身側的右手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幾乎是瞬間,她渾身一僵,一個用力就將被拉住的手腕抽回來——對方稱得上輕柔,這使得她做這個動作時毫不費力。

  接著她表情一沉,皺著眉頭凶神惡煞地就朝旁邊瞪過去,剛想給對方一句『滾開』,卻不想入眼的居然是夜久衛輔帶著驚嚇的臉。

  夜久拉人的手僵在半空,雙方維持著這個姿勢互相沉默片刻後,女生低下頭,看了看他的手。

  接著重新把自己的手腕塞進他的手裡。

  夜久:!!!

  看著他紅著臉猛地松開手,佐久早春時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手腕。

  無視手機傳來的震動,她慢條斯理地將其塞進口袋,「早上好啊,夜久。」

  夜久摸摸頭,臉上的驚嚇早已轉換為歉意:「對不起,一激動就忘記你不喜歡被人觸碰了。」

  「沒事,剛剛只是有些嚇到。」

  這樣說著,佐久早春時又抬頭看了看周圍,只見到他隊友離去的背影,中間還有幾個看著像一年級的男生轉頭偷看。

  夜久轉過去擺擺手讓他們先離開,最後黑尾轉過頭,朝著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臉。

  他立刻撇過臉,對黑尾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能在比賽現場看到你,我很開心。」

  「我還挺感興趣的,畢竟沒有現場看過排球比賽。」她跟著夜久一起慢慢前進。

  夜久有些吃驚,「你弟弟的比賽也沒看過嗎?」

  「沒有,」佐久早春時搖搖頭:「之前是沒時間,後來是懶得看。」

  「這樣啊....」夜久小聲應了一句,臉上的熱意更加。

  「不過,」話鋒一轉,佐久早春時跟他解釋:「我不清楚排球預選賽的規則,也不知道音駒是什麼時候上場,但我答應了下午要去看後輩的網球比賽,所以只會在這裡待一個早上。」

  「沒關系!」夜久表示理解,心情依舊美妙:「我們的比賽是在下午,雖然有些遺憾,但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四月份的關東大會,音駒堅強地衝進了前16強,本次作為分會場的種子選手,他們只需要參加第三輪比賽,時間安排在下午。

  「等會兒,」只是聽完他的解釋,佐久早春時突然發現不對:「這個會場的種子選手不是井闥山嗎?」

  夜久沉默了一會兒:「你上次應該沒把話聽全。」

  「音駒的會場在隔壁,離這裡十分鐘車程,我們今天早上是來看戶美比賽的。」

  之前對話就只聽了最後一個地址的佐久早春時:......

  確實有些尷尬。

  好在夜久並不在意這些,他朝周圍看了看,有些疑惑:「你是自己來的嗎?」

  「不,」佐久早春時平靜的抬手指向那邊躲在牆角處偷偷摸摸探頭尾隨的浪漫學院三人組,「同行的還有那邊三個變態。」

  看著那邊手忙腳亂將自己藏進牆角的三人,夜久衛輔:......

  經典復刻啊!


第20章

  兩撥人馬分成兩排坐在觀眾席上,表面上看頗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氣勢。

  奈何一邊有個野崎梅太郎,另一邊有個黑尾鐵朗。

  兩個外表看起來完全沒有共通點的人莫名一拍即合,接著坐到了一起。

  野崎手上拿著小本子向後者提問,後者臉上寫滿了『我不是好人』,對野崎的一些問題幾乎算是有問必答(添油加醋型),特別是在聽到野崎說他要創作素材,黑尾更加興奮了,一邊講解著一些排球規則和術語,一邊偷偷摸摸給坐在後一排的夜久衛輔造謠。

  「夜久他啊,上次訓練完之後坐在板凳上,莫名其妙就開始笑,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因為他手上的創可貼是佐久早親自幫他貼的,說光是看著創可貼就能感到動力滿滿特別幸福。」

  「哦哦!」野崎奮筆疾書。

  「......」

  這是身上從來不帶創可貼的佐久早春時。

  「......」

  這是根本沒講過這種話的夜久衛輔。

  佐久早春時的右手死死摁住夜久衛輔蠢蠢欲動的腿,而她即將呼上野崎天靈蓋的左手又被佐倉千代緊緊摟住。

  「冷靜!佐久早冷靜!都冷靜!」

  夜久咬牙切齒:「黑尾——閉嘴!」

  這兩個家伙不僅聲音一樣,性格也是一樣糟糕!

  近距離觀看了精彩鬧劇的孤爪研磨嘆了口氣。

  誰能來拯救一下他這個社恐人。

  兜裡手機的震動打斷了佐久早春時想要獵殺的心。

  【橘桔平:好的,請前輩一定要來。】

  【橘桔平:地圖照片.jpg】

  佐久早春時將圖片打開放大看了一下,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路程之後抱怨了一句:「還真夠遠啊。」

  「這是我們下午的目的地嗎?」瞄到地圖的佐倉千代湊過來。

  御子柴聽罷也伸長腦袋:「哪呢哪呢.....哇,好遠。」

  佐倉千代看著目的地,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出行路線,接著震驚:「坐電車要一個半小時!」

  「那你們不是很早就要離開?」夜久問。

  「不至於。」佐久早春時說。

  野崎提議:「我傾向吃完午飯再去。」

  「贊同。」三口同聲。

  「那太好了,」御子柴打開社交軟件:「我昨天就看過了,這附近的這家店,還有這家,評價都很高。」

  佐倉千代:「哦!這個我也看了!本來想跟結月一起去的!」

  「很好,那就這家店吧。」野崎指著其中一家粉嫩少女風的甜品店:「我去拍素材,大家還能順帶吃個甜品。」

  佐久早春時皺眉後仰:「但我不想拍照.....」

  野崎表情平靜的提醒她:「我是壽星。」

  都得聽我的。

  音駒眾:......

  所以你們的話題是怎麼從遙遠的路途變成少女心的午飯的?

  黑尾摸了摸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有些不明所以:「嘛,所以你們下午是要去看其他比賽嗎?」

  「啊,」野崎低頭重新將小黑本拿出:「佐久早後輩的比賽,順便去收集素材。」

  夜久一愣,下意識轉頭。

  收集素材這種話,怎麼有點耳熟?

  黑尾來了興致:「剛剛你說是為了創作素材,所以野崎你是在寫文學作品之類的嗎?」

  「不,我在畫少女漫。」死魚眼。

  「哈哈,」聽到這個像虛假消息的回答,黑尾假笑兩聲,「你們可真有趣。」

  野崎的表情毫無變化:......

  笑死,永遠沒人信。

  四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心照不宣地選擇將這個話題帶過。

  ·

  另一邊,坐在音駒對面的井闥山一眾皆面露驚恐地看著底下神色陰沉的佐久早聖臣。

  佐久早聖臣站在欄杆前,眼角略微抽搐,黑著一張臉看向自家快被音駒紅色隊服淹沒了的姐姐——和她旁邊那個淺色頭發的矮子。

  他知道這個人,夜久衛輔,國中時期古森看錄像的時候偶爾會看他的比賽,對他的評價也非常高,只是後來這人升入高中之後跟自己不在同一個組別,所以自己就沒再關注。

  但是現在。

  他死死盯著那個明明跟自家姐姐沒什麼肢體接觸但卻莫名給他一種極其討厭感覺的夜久衛輔,接著陷入沉思。

  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一種名為『來自小舅子的直覺』,但這並不妨礙他越看夜久就越不順眼的心態。

  他抬腳往那個方向走去。

  前輩們:!!!

  救命啊古森!去什麼廁所啊!你弟弟去要殺人了!

  「佐久早,你要去哪裡。」三年級的隊長出聲,試圖阻止。

  佐久早聖臣渾身黑氣直噴:「去解決點家事。」

  隊長被他一個眼神定在原地,咽了咽口水。

  這個氣勢,你不如說是去解決點人類吧。

  眾人面帶敬重地目送其離開。

  前腳剛走,古森後腳就回來了。

  隊友們像見到救星一樣揪住古森的衣服:「古森!快救命!佐久早好像要去殺人了!!」

  古森:?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茫然,手帕擦手的動作都停頓了一下:「你說誰死了?」

  「沒死,但你不去阻止可能就快了。」飯綱掌指了指怒氣衝衝往音駒方向走過去的佐久早聖臣:「他剛剛往音駒那邊看了兩眼就變得特別生氣,是有什麼仇人在嗎?」

  「沒有吧?」古森語氣有些不確定:「除了姐姐在音駒之外小臣也沒........」

  音量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變成沉默了,他接著問了一句:「這個分會場有音駒?」

  「好像沒有吧?」

  「......」

  古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坐在音駒堆裡的佐久早春時在看見走過去的佐久早聖臣後站起身,接著被旁邊一個男生拉住手腕,然後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指了指遠處那團移動的陰氣,又摸狗似地拍拍男生的後腦勺,最後才從位置上走出來。

  古森元也顫抖著抬起手指向音駒那邊:

  「夜久衛輔?」

  沒想到,你小子濃眉大眼的居然把佐久早春時給泡到手了!真給自由人爭氣啊你!

  還看著人家兩姐弟!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夜久知道。

  夜久不是傻子。

  但夜久心虛。

  剛剛那一下拉手腕屬於他的條件反射,造成的後果現在他也已經感受到了。

  不遠處的佐久早聖臣一邊跟姐姐講著話,一邊用眼神給夜久衛輔甩飛刀。

  坐在前面的黑尾看樂子似地看著兩人,幾個一年級的後輩倒是沒那麼光明正大,但也都偷偷摸摸地看著這邊。

  與此同時。

  【佐倉千代:那邊沒事吧!!】

  【御子柴実琴:我知道!這叫修羅場!!】

  【野崎梅太郎:好素材啊!!】

  【野崎梅太郎:不虛此行!】

  佐久早聖臣垮著個喪批臉,盯了夜久好一會兒之後,低頭看向自家姐姐,說:「跟我去井闥山那邊。」

  佐久早春時直白地拒絕:「不去,朋友在這。」

  弟弟表情不變自行更改選項:「那就我到這邊來,你怎麼選都是一樣的。」

  接著他回頭看向往這邊走來准備救人的古森元也:「到這邊坐。」

  ?

  古森下意識拒絕:「井闥山也不是沒位置.....」

  「不,」佐久早聖臣直勾勾看著音駒堆,消極地碎碎念:「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她好像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

  「到底是什麼,我得看著點......」

  「畢竟外面細菌那麼多......」

  聽聞這話,古森沉默了。

  搞半天原來沒怎麼察覺具體事態,是他高估佐久早聖臣了。

  但他總歸感覺到了不妙的苗頭,還是該表揚他長大了。

  那邊的夜久衛輔在感受到佐久早聖臣的目光後抬起頭與他對視,片刻後,他朝著對方揚起一個爽朗的笑容。

  他的本意:試圖表達善意。

  佐久早聖臣的理解:挑釁。

  那一瞬間,古森元也只感覺佐久早聖臣身上的黑線多了起碼一倍。

  「那就坐我後面唄,位置那麼多也不差你們兩個。」佐久早春時對兩個男生之間的微妙氛圍毫無察覺,只是隨意應了句,接著抬腳就打算回去。

  佐久早聖臣拉住她的手:

  「不。」

  「你,跟我們一起。」

  ·

  如今的狀況令音駒和井闥山的人都沒想到。

  佐久早春時坐到了自己原本位置的後一排,左邊坐著古森元也,右邊坐著佐久早聖臣,從井闥山原本的位置遠遠看過去,佐久早春時就好像被兩根人形香蕉包圍了一樣。

  同時,她右手邊的那位正眼神陰惻惻地看著坐在他正前方的音駒自由人。

  夜久衛輔:......

  感受著隊友們和浪漫三人組投來的憐憫目光,夜久的笑容逐漸勉強起來。

  我的笑不是笑.jpg

  古森看出夜久有些坐立不安,在腦中思索了一番兩姐弟孰強孰弱後,笑著開口:「好久不見啊,夜久前輩。」

  佐久早聖臣立刻給古森拋去一個眼刀。

  絲毫沒想到會有人開口的夜久一愣,解脫似地轉頭:「你認識......」

  他的話戛然而止,語氣有些驚喜:「古森?」

  對哦,他剛剛太緊張,都忘記了,古森和佐久早一直都是一起的。

  「是哦!關東大賽雖然沒遇上,但我還是看了音駒的比賽呢。」

  「哪裡,井闥山才是——」

  兩個在國中時期有名的自由人愉快地聊起了天,氣氛猛地一松,詭異地和諧起來。

  音駒眾:?

  這就完了?

  而浪漫學院三人組則在手機裡瘋狂刷屏群聊。

  【野崎梅太郎:不能讓人阻礙相愛之人的戀愛進度!】

  【佐倉千代:哦!】

  【御子柴実琴:哦!】

  【野崎梅太郎:我決定!我們要幫夜久一把!】

  【佐倉千代:哦哦哦!!!】

  【御子柴実琴:哦哦哦!!!】

  【野崎梅太郎:那就拜托你了,御子柴!】

  【佐倉千代:拜托你!】

  【御子柴実琴:?】

  御子柴猛地往後一仰。

  【御子柴実琴:又關我事?】

  【野崎梅太郎:畢竟小御子你可是我們這中間最有魅力的人了。】

  【佐倉千代:目前我在這個分會場沒看到任何一個可以比得上小御子你的人。】

  【野崎梅太郎:外形也沒你好。】

  【佐倉千代:所以你但此大任是完全沒問題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御子柴推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御子柴被誇得暈乎乎地,頭腦一熱就答應下來了。

  但,話雖這麼說...

  他該用什麼方法幫夜久?

  他小心翼翼轉過身,偷偷看了一眼斜後方的佐久早聖臣。

  只是沒想到對方也剛好表情陰沉地將視線掃過來。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社交苦手的御子柴実琴腦袋一片空白。

  [借口借口——什麼借口——我有什麼借口——我能用什麼借口——]

  他瞬間急得耳尖泛紅,慌忙想要重新轉過身,但突然又顧及起自己在幾個好友那邊原本就不剩多少的面子。

  [御子柴実琴!佐久早春時正在為情所困!作為她的好友,你應該鼎力相助才對!絕不可以半途而廢!!]

  他瘋狂在心裡為自己打氣,在三秒內對自己進行了八輪心理暗示後,終於強裝鎮定,帶著發燙的耳朵和因為過分急切而帶有一些淚花的眼睛倔強的看向佐久早聖臣。

  插播一句,他該感謝御子柴家的紅發基因,至少他紅得像要出血的耳尖在此時完美地隱藏在了頭發裡。

  佐久早聖臣不是不認識御子柴,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但在此之前御子柴給他的印像一直都是【看起來不怎麼好相處的自家姐姐的朋友】,兩人從來沒接觸過。

  如今猝不及防被他用這種眼神直直盯著,佐久早聖臣有些滿頭霧水。

  他皺眉:「有什麼事?」

  御子柴被這一問,更慌了,眼神躲閃了一下後,突然靈光乍現。

  對了!那個!

  在佐倉千代的目光中,他搭在大腿上的手猛地握緊成拳,緊緊揪住自己的褲子,接著目光一凝,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輕佻起來。

  接著他開口:

  「聖臣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做點男人該做的事情啊?」

  野崎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話,拿筆的手一滑,在筆記本上留下了一道濃重的黑線。


第21章

  御子柴的目的達到了,付出的是自己原本就所剩無幾的面子。

  原本在場的人對他的印像都是桀驁潮流朋克男,除去在朋友面前比較柔和外對其他人都愛答不理不好接近。

  但現在......

  看著獨自縮在觀眾席最後一排角落的御子柴実琴,所有人只感覺原本對他的濾鏡碎成一地。

  而在陰暗角落裡自閉種蘑菇的御子柴如今只想一巴掌把自己扇死,現在的他只要一想起剛剛佐久早聖臣滿臉驚愕起身的樣子就感到萬分羞恥。

  看著那邊已經開始哄人的野崎和佐倉,佐久早春時面無表情轉回頭:「看來我們呆不到中午了。」

  夜久曬干了沉默,畢竟他剛剛是眼睜睜看著佐久早聖臣的臉黑成鍋底的,如今還有些說不出話。

  試了好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夜久輕咳一下:「那個....嗯....也好,帶御子柴去治愈一下內心吧。」

  佐久早春時:......

  突然就好後悔出門啊(強顏歡笑)。

  與音駒其他人告別,佐久早春時帶著浪漫三人組離開了這個分會場,御子柴在經過音駒的那塊區域時,明顯感受到從那裡傳來了各種隱晦的打量目光。

  甚至在他不經意間對上黑尾的視線時,後者還微不可見地往後仰了仰。

  御子柴更自閉了。

  佐久早春時嘆氣:「連你自己都覺得羞恥啊。」

  野崎在一旁鼓掌:「但是小御子圓滿完成了組織交代的任務,可喜可賀。」

  大概明白他們想干嘛的佐久早春時:理解,但真的不提倡。

  佐倉千代滿臉黑線,強撐著吐槽之心,一邊安撫著御子柴一邊說:「不過,既然現在都出來了,不如就直接去下午的目的地吧。」

  「也不是不行,」佐久早春時回答道,接著打開手機:「我看看那附近有沒有吃飯的地方吧,下車後應該差不多也到飯點了。」

  「不去甜品店了嗎?」野崎語氣可惜。

  眼看喜歡的人露出這種惋惜的表情——或許只有她才看得出來,佐倉千代立刻叛變:「去去去!我們去甜品店吃完再走!」

  最近被夜久灌輸了太多類似於【不好好吃午飯以後容易得胃病未來很難活過50歲】這種想法的佐久早春時忍無可忍:「不想死就都給我好好吃正餐!」

  ·

  四人最終拍板決定吃拉面,原因是佐久早春時覺得那家拉面店的裝修很有參考價值。

  被迫交出相機的野崎梅太郎瞪著死魚眼:「到最後你不也是為了漫畫素材。」

  「不一樣,拉面是正餐,搜集素材只能算順帶。」佐久早春時死鴨子嘴硬道,接著哢嚓兩聲又拍了兩張照。

  御子柴點了一碗超豪華拉面套餐,此時正悲憤地暴風吸入,一邊吃還一邊含糊不清地叫囂:「我今天要吃到你破產——咳咳咳!!」

  佐久早春時空出一只手將氣泡水放到他面前,嘴裡敷衍了幾聲:「嗯嗯嗯,是是是,好好好。」

  笑話,她這一年多累死累活下來的收入還供不起你一頓拉面了?

  六月,天氣已經可以用炎熱來形容了,陽光炙烤下,走進店裡的人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汗漬,於是,即便拉面店裡又有空調又有面香,佐久早春時還是因為心理作用而很快就倒了胃口。

  擦嘴漱口,重新戴上口罩。值得慶幸的是她胃口一向不大,這才不至於造成浪費。

  店門再次被拉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打擾了老板,我來拿半小時前訂購的盒飯——啊!佐久早前輩!」

  他的聲音透露著驚喜,佐久早春時則有些意外,偏頭,看著他那頭發型奇怪的紅發思索了一下:「神尾?」

  「是!」神尾明瞬間站得筆直,看起來就像訓練到一半時突然有個國家隊教練來選拔隊員一樣。

  佐久早春時朝他友好地問候了一句,接著問:「還沒吃飯嗎?」

  「對,」神尾撓撓腦袋:「剪刀石頭布輸了,於是我成為那個跑腿的人。」

  「是嗎....」佐久早春時應了句,思索了一下:「啊對了,早上的比賽贏了吧?」

  「當然了!不動峰是不會輸的!」小後輩握拳。

  老板將打包好的盒飯放到台面上,神尾接過,付了錢,重新轉頭看向佐久早時眼睛亮亮的:「佐久早前輩是來看我們比賽的吧?」

  見佐久早春時點頭,他有些興奮:「那前輩你,要不要現在和我一起去現場?」

  「有這個想法,但現在確實不行,」佐久早春時表情平靜,將手一抬,做出介紹手勢指向旁邊面無表情抬頭看他的浪漫三人組:「我朋友還沒吃完。」

  仔細一看,一個個嘴巴裡都還在咀嚼著面條。

  神尾:!!!

  「抱歉!」他猛地鞠躬:「因為前輩實在太過耀眼了,所以剛剛完全沒發現前輩的朋友們在這裡,真的很抱歉!」

  浪漫三人組:?

  說話太直白真的只會害了你。

  神尾拎起盒飯,作衝刺狀:「那我跟隊友們就在賽場上等前輩了,前輩要早點到哦!」

  「哦!還有前輩的朋友們!」

  佐久早春時點頭應下,目送他火急火燎離開。

  等到神尾走出店鋪拉上店門,野崎咽下嘴裡的拉面:「他最後那句話,我總有一種我們是被順帶的那個。」

  佐倉:.....快不要說了。

  御子柴將最後一口湯喝盡,放下碗打了個嗝,對佐久早春時投來的嫌棄眼神毫無反應,說:「我剛剛還以為你要幫他付帳呢。」

  「不可能的啦,」佐久早春時擺擺手:「被不熟悉的人請客只會讓他們擁有心理負擔,即便他們看著都很敬重我。」

  這樣說著,她又從錢包裡掏出3000元放在桌上:「我可不希望他們在吃了我請客的午飯之後就生出那種類似於『我吃了敬重的前輩請客的盒飯,輸了就是對不起前輩』之類的想法。」

  那樣只會平白增加他們的比賽壓力。

  這樣解釋道,佐久早春時拍板:「等比賽完成再說請客的事吧。」

  「啊,我懂了,就是怕他們因為被請客過後,如果輸了的話會產生心理壓力之類的。」佐倉千代點點頭,摸了摸下巴:「不過我之前一直以為,佐久早你是個很在意勝負的人呢,沒想到居然這麼善解人意。」

  佐倉在野崎家裡當工具人時多多少少有聽過佐久早春時的一些往事,都是他們聊天時不經意間說出來的,出於好奇,她就多問了幾句。

  再加上現在互聯網這麼發達,她很容易就能知道一些佐久早春時的輝煌經歷。

  佐久早春時懶洋洋地拖著音調回答:「畢竟我之前也是運動員嘛,有輸有贏才叫競技體育,一直贏是要被抓去尿檢的。」

  誰都想一直贏下去,但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國中時期籃球打得不錯的野崎贊同:「確實,競技體育的魅力就是輸贏不定。」

  像他之前國中那會有一支外號叫『奇跡的世代』的隊伍,場外遇到時,看他們的樣子就好像只允許自己拿冠軍,超出年紀的才能讓他們後來一個比一個中二。

  野崎之前跟他們打過一場,是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場景。

  想到這,他點點頭,「一直贏的話,不僅要被抓去做尿檢,還可能會長成中二病,這樣想想還是當漫畫家好。」

  其他三人:?

  你好像經歷頗豐的樣子。

  吃飽喝足,幾人又在店裡坐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往賽場方向走去。

  野崎沒來過這邊,於是一直在拍照,打算當作背景參考,索性剩下幾人也不急,就一路走走停停,等到達賽場時,比賽已經開始了。

  幾人站在賽程牌前,看了下賽場劃分。

  「讓我看看....青春學園,玉林.....」佐倉千代看著賽程安排表上的學校名稱,「砂燈第——啊,不動峰,應該是那邊。」

  她指了指某個賽場:「好像是那個賽場,對手叫....柿木?」

  「這上面的學校名字我好像都沒聽過呢。」御子柴撓撓頭,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也對,浪漫離這那麼遠來著。」

  「嘛,畢竟小御子你平時想的只有游戲啊。」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到了不動峰的賽場邊,佐久早春時沒講話,而是拿出手機,對著場內正在進行雙打比賽的森辰和內村拍了張照。

  【佐久早春時:照片.jpg】

  【佐久早春時:後輩的比賽。】

  聊天框那頭沒有回話,她並不意外,這個點,想來已經開始賽前熱身了。

  將手機塞回兜裡,抬頭,與橘桔平的視線正巧相撞。原本嚴肅的男生在看見佐久早春時後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

  佐久早春時朝他點點頭,又對幾個表情興奮的後輩豎起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們冷靜。

  幾人的頭點得跟小雞仔一樣。

  野崎拿著相機朝球員休息區拍了幾張照片,接著放下相機,提問:「話說,球類比賽這種又要流汗又要上躥下跳的比賽,那個藍毛的小孩留那麼長頭發,真的不會不方便嗎?」

  那邊的伊武深司:總覺得一陣惡寒。

  御子柴觀察了一下,反駁:「那個好歹還能扎起來吧,剛剛那個叫神尾的,就是那邊的紅頭發,這個發型才值得討論吧。」

  神尾明打了個寒顫:怎麼我也有點冷?

  「嗯...其實這也能體現能力差異,頂著這麼不方便的發型都能打贏對手什麼的....」野崎拿出筆記本寫寫畫畫:「總之先記起來。」

  接下來的劇情就很老套了,在敬重的前輩的眼神鼓勵(?)下,不動峰很快對柿木完成了三比零的絕殺。

  「哇,你的後輩們,好像都蠻厲害的。」佐倉手作望遠鏡狀,有些驚嘆地看著那個因為被伊武深司6:2擊敗而絕望腿軟坐在地上的柿木單打一。

  野崎看著不動峰幾人看向佐久早春時的亮晶晶的眼神,又一次靈感爆發:「很好,其實按照這種方式設置的男女角色現在也很吃香。」

  「夠了啊。」佐久早春時揪住佐倉:「趕緊給我劃掉,不然我就讓小千代跟你陪葬。」

  野崎:……

  傻大個瞪著他的下三白眼看著兩人。

  佐倉擦汗,打了個哈哈:「揪住我沒有用的啦,如果是小御子的話說不定——」

  「行吧。」野崎低頭聽話劃掉素材。

  「!!!」

  佐倉聽罷一愣,接著臉』砰『地一聲,炸紅了:「野…..野崎君…..」

  原來我在野崎君的心裡居然這樣重要!!!

  「啊,佐倉是很好用的助手,價值要比靈感高。」野崎頂著滿臉痴呆的表情解釋道。

  佐倉千代:…….

  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面無表情地將手搭在佐倉的肩上:「我替你爭取過了,是他不中用。」

  佐倉:「….謝謝,我會努力找出問題所在的。」

  莫名被打了啞謎的御子柴:?

  你們在說什麼?

  不動峰的隊員們很快來到圍網旁,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後,佐久早春時抱胸:「隔壁場剛剛在歡呼,你們的對手應該已經定下來了。」

  「啊,」橘點點頭:「一定是青學,他們是種子選手。」

  「嗯,不過不管是誰,你們全都要記住一點,」佐久早春時略微嚴肅地交代道:「安全最重要。」

  「我希望大家奉行安全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畢竟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

  至於友誼....友誼隨便。

  不動峰眾人都知道佐久早春時退役的原因,聞言正色道:「是!」

  另一邊,橘杏站在不遠處,原本正暗中觀察著那邊正在打鬧的兩男兩女。

  佐倉千代那句『你的後輩們都蠻厲害的』令她即驕傲又好奇,畢竟不動峰網球部之前算得上是一個混混集聚地了,而且一個個能力小脾氣大,按道理來講應該並不會有人專門過來。

  但是著不遠處的四個人都不怎麼像會呆在那種地方的人。

  直到不動峰的人走到圍網邊,跟他們四人聊了幾句後,神尾朝她揮手喊道:「小杏!快過來!」

  「這位是佐久早前輩!」

  橘杏:!!!

  她張大嘴巴:「你說誰???」


第22章

  中途下了一場雨,一波三折後,不動峰與青學的比賽最後以不動峰的失敗告終。

  青學勝利了,附贈的是兩個受傷的隊員。

  「網球也太危險了吧。」御子柴還有些緩不過神來,表情有些恍惚。

  剛剛親眼看著那把斷掉的網球拍砸向對面那個一年級的眼睛,御子柴差點尖叫出聲,還是佐久早春時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這才令他免去第二次社死。

  野崎經歷過目瞪口呆後,此時正沉思著:「我怎麼覺得他們的網球打得......有點太誇張了?」

  剛剛聽場上的人和周圍熟悉網球的觀眾時不時冒出幾句專業術語,什麼瞬時麻痹飛燕還巢之類的,總給他一種十分不科學的感覺。

  幾個網球少年看起來倒沒什麼太大的負面情緒,這場戰鬥只是他們走出來的第一步,現在的他們已經成功讓其他人記住了他們。

  橘杏和佐倉齊刷刷地鼓掌,佐倉說:「雖然看不太懂規則,但是真的覺得是很精彩的比賽。」

  橘杏:「可惜的是哥哥沒有上場,哥哥的比賽才是最精彩的。」

  整隊握手後,不動峰的人都各自關心了一下自己的對手,特別是伊武,被橘桔平提著領子送去給對面的一年級道歉。

  看著伊武碎碎念的模樣,佐久早春時捏了捏鼻梁,終於對於自己為什麼對這個藍毛小孩有很強的既視感有了答案。

  跟震驚消極下的小臣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了。

  橘桔平帶著隊伍走到佐久早春時面前,扭頭看向自家部員:「好了,雖然輸了比賽,飯還是要吃的,等下一邊吃飯一邊制定加訓計劃怎麼樣?」

  「好!我要吃拉面!」

  「嗯....其實壽司也不錯。」

  「可我想吃烤鰻魚....」

  「....討論點一致的東西吧。」

  「那就吃拉面吧,好像輸了比賽後一邊吃拉面一邊哭是運動社團的傳統。」

  「你想哭嗎?」

  「目前沒感覺,但等會兒吃上了就不一定了。」

  !

  野崎:「運動社團還有這種傳統?記下來記下來。」

  御子柴:「......你之前不就是運動社團的嗎?」

  橘看著自己的部員無奈地笑了笑,重新轉過頭看向佐久早春時,對她說:「佐久早前輩,我想跟你單獨聊兩句,方便嗎?」

  「可以,」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朝著野崎他們三個說:「你們是要先回去准備晚飯還是等我。」

  「如果久的話就我們先回去吧。」野崎又打開筆記本:「不過我倒是想采訪一下你的學弟們。」

  「誒?」小後輩們迷忙,神尾眨眨眼:「采訪我們?」

  伊武深思站在隊伍最邊上,低著頭散發著陰氣:

  「唉,都是我的錯.....我想肯定是我的問題,你要問就問吧.....」

  「我已經好好道歉過了,但是這個要怪我嗎?唉.....其實怪我也是應該的吧.....你是報社的記者嗎?可不可以不要又登報說我們暴力事件.....」

  「其實按道理來說我的責任應該不大吧,但是部長和手塚沒有打上一場,怎麼想都是我的問題.....唉......」

  所有人:......

  野崎面無表情地又把筆記本合上:「可能現在不怎麼合適,我想還是下次吧。」

  佐倉滿頭黑線,拉住御子柴和野崎,轉頭對佐久早春時說:「那不然就我們先去做飯吧,小春你記得早點回來哦。」

  因為剛剛被喊了一句『小千代』,於是佐倉自然而然地改了口。

  佐久早春時心情不錯,朝他們揮了揮。

  直到三人的背影愈來愈小,佐久早春時准備和橘桔平一起離開時,其他人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開口叫住了她:「佐久早前輩。」

  佐久早春時被喊得頓了一下,疑惑地轉頭:「還有什麼事嗎。」

  神尾走上前一步,開口:「第一次邀請前輩來看我們的比賽,我們卻沒有拿到勝利,我們感到很羞愧!」

  幾人猛地彎腰:「下次!我們希望前輩下次也能來現場觀看比賽!」

  「有一點,我想問很久了。」佐久早春時沒回答,而是拋出另一個問題:「我們明明之前只見過一次面,你們可能連我的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樣,為什麼會這樣尊敬我。」

  如今在運動場上活躍發光的,不是只剩下那個人而已了嗎?

  神尾愣了一下,一句話卡在喉嚨裡,眼看他們部長站在旁邊沒有講話,最後還是老實穩重石田開口:

  「體育辦公室,有前輩們的合照,就放在全國大賽成績證書的旁邊。」

  有了石田的開頭,其他人也很快就接下話:「我們在一年級時,每次被那時候的教練喊去體育辦公室時都是被罵,那時候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很冷漠,我們生氣和委屈時,只能看著前輩們的照片。」

  「後來聽說前輩們的成績是在社團即將被廢,成員只有三個人,而且沒有教練只有一個掛名老師的時候拼出來的,從知道這件事開始我們就開始默默把前輩們奉為榜樣了。」

  櫻井雅也有些羞澀地摸了摸腦袋:「那時候我們也在想,如果我們也能組建一個沒有那種教練和前輩的社團就好了,即使拿不到成績,也算是無愧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直到部長轉學來加入了網球部,後來他說前輩你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操作性極強的主意。」

  「從那以後,前輩你就變得和我的夢想一樣重要啦。」

  「還有我的!」

  「還有部長,部長也重要!」

  「.....為什麼要講這麼肉麻的話.....好吧我也是。」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出一些令佐久早春時沒想到的話。她抿了抿嘴,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幸好臉上蓋著口罩,使得她口罩下有些奇怪的表情不被人看見。

  在心裡強硬憋住一些難得流露出來的感性,她開口:

  「很高興今天能親眼看見你們的比賽,也很高興你們沒有因為一次失敗而顯露出頹然或者過分悲傷的模樣。」

  「畢竟沒有誰能在競技體育中一直贏下去,一個運動員最大的進步就是接受自己比賽時的失敗。」

  「我今天很開心,希望下次能看見更加精彩的比賽。」

  ......

  整理好心情,她跟著橘桔平一起往反方向走去,剛下過雨的石板路還十分潮濕,鞋子踩上去會濺起一些水花。

  有點惡心。

  佐久早春時這樣腹誹著,嫌惡地皺了皺眉頭,身上的氣壓又一次無意識地降低。

  她對天氣一向挑剔,冬天嫌太冷,夏天嫌太熱,雨季又嫌濕度大,只有晚春和秋季才能令她稍微滿意些。

  走在她身旁的橘桔平看出她明顯的嫌棄後感到有些抱歉:「只需要一會兒就好.....我沒想到你潔癖這麼嚴重。」

  「只是不喜歡衣服被弄髒而已。」佐久早春時擺擺手。

  原本也不是他的錯,走到車站去一樣要踩這些濕漉漉的地面。

  兩人並排走著,直到走出了一小段距離,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之後,他才停下來,接著看向佐久早春時開口:「對於半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前輩你時問出的那些問題,我想向前輩道歉.....」

  他一向表情有些嚴肅的臉上此刻看起來有些內疚。

  「那時候,我為了自己的事情,說了很多戳前輩你傷疤的話,那時候我雖然覺得自己那樣做不對,但還是因為自己的心事而喪失了一些判斷力。」

  「後來我冷靜下來後,將自己代入前輩你的視角,發現如果有人在我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還風風火火地問我那麼些問題,我應該會直接跟他大打出手。」

  「當然,這不是我的借口,錯了就是錯了,我只希望前輩你能夠原諒我。」

  語畢,他低頭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天好像一直在被人鞠躬啊。

  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我要是真在意這種事的話,那時候就不可能跟你說那麼多了。」

  「我知道,」橘桔平直起身子:「我的道歉是針對於我犯下的蠢事,不論前輩你在不在意那些事,我都應該想你道歉並得到原諒。」

  佐久早春時扯了扯口罩,不去看他:「怎麼說呢.....那時候確實很生氣,嗯,就是你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甚至以為你是故意來惡心我的。」

  「但在後來開導你的時候,我自己也有些想開了——當然現在還沒完全想開,但是我之後的心態比之前的心態好了很多,所以我原諒你之前的冒犯。」

  「並且,其實你應該感謝的是你的另一位前輩。」

  橘桔平一愣:「哪位?」

  佐久早春時平靜回答:「御子柴赤一。」

  一個跟你干過同樣蠢事的傻子。

  ·

  「哇,居然是這麼深刻的地位啊。」佐倉雙手捧臉,有些驚嘆。

  前輩留在學校的一張照片陪伴自己度過黑暗時刻的,接著又為當初處在困境的自己提供了寶貴的解決方法。

  「總覺得會被他們記在心裡一輩子呢。」

  坐在桌前的佐久早春時動了動身體,表情有些不適:「雖然.....但是你們怎麼講得比他們說的還要肉麻。」

  「救贖啊,白月光啊之類的。」野崎拿著筷子站在煤氣灶前,手上拿著的平底鍋裡散發出一陣陣的香味:「是很好的熱血漫感情線題材呢,不過我始終堅定地站在夜久君這邊。」

  「這又關夜久什麼事啊。」佐久早春時無語扶額。

  「因為夜久君他,是個真男人。」野崎拿著筷子鼓掌。

  一個已經直面過未來小舅子和心上人『清蠢』好友的衝擊而依舊屹立不倒的真男人。

  御子柴窩在電視前打著galgame,聞言抬頭看向佐久早春時:「話都說到這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

  「你講。」

  「就是,」御子柴撓撓頭:「鹿島她,知道你已經心有所屬這件事嗎?」


第23章

  收到音駒輸了這個消息時,佐久早春時正被編輯水原小姐喊去給典藏漫畫書簽名。

  周六時音駒打進了前八,原本佐久早春時是打算著,在周日時去看他們爭奪全國大賽參賽資格的比賽的,結果沒想到,周六晚上她在野崎家吃完飯,剛回復了夜久邀請她周日去看比賽的信息時,水原小姐就打來了一個電話。

  作為一個擁有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始終能夠按時完成kpi的漫畫家,水原小姐一般很少找她。

  但這也意味著,她要是主動聯系佐久早春時,那基本上就沒什麼好事了。

  聯想到她上次一個電話打過來,自己就加了兩個星期的班,佐久早春時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果然,接起電話,下一秒:

  「田中老師!!」

  「典藏版已經裝訂完畢了!!」

  「你明天要來簽名!一定要來!」

  佐久早春時:......

  她就知道!

  於是她又給夜久發了信息,告訴他周日突然有工作,不能去看比賽了,好在對方雖然語氣聽著有些失望,但還是對她表示了理解。

  直到周日當天,音駒排球部連輸兩場,遺憾錯失了全國大賽的門票。

  【夜久衛輔:音駒輸了。】

  佐久早春時嘆氣。

  這兩天身邊的人一直在輸呢。

  她放下手中的筆,轉頭跟水原小姐打了個招呼,接著拿上手機便往外走。

  漫畫網站的運營總部位於郊區,七層高的寫字樓在自建房和公園綠意裡鶴立雞群,她熟門熟路拐上樓梯爬上天台,護欄外是一望無際的天空。

  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後,她給夜久打過去一個電話。

  那頭的夜久原本正有些消沉地和隊友們一起在更衣室換衣服收拾東西。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種離全國大賽臨門一腳的地方輸掉,但心理落差與不甘還是在瞬間將隊內所有人籠罩。

  更衣間裡只有二三年級的首發和替補,幾個二年級的全都坐在長椅上低著頭,表情有些猙獰。

  沒有逃訓,每天都在往上奔跑,幾乎每天都有加訓,有錯改錯,磨合團隊——不,也許最後一點沒有做到。

  老實說,如今的二年級在剛入部時對往上的兩個年級觀感都不好,兩屆前輩雖然不至於與後輩引發出暴力事件,但仗著那個身份對後輩頤指氣使已經是常態,一年級時他們受著二三年級的指使,現在二年級了,他們又和一年級一起受到現在三年級的打壓。

  接著又有一部分二年級學會了前輩們的作風,逐漸與他們分裂。

  這也是為什麼訓練結束後他們鮮少與三年級一起離開的原因,因為一年級要收拾場地,他們幾個會幫忙。

  對於三年級的引退,他們唯一不舍的只有丸井正翔,這個在所有前輩中唯一善良的人。

  那如今他們又在不甘什麼呢,明明連最基本的團隊磨合都一團糟。

  黑尾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海和丸井正翔對視一眼,沉默許久後又再次錯開。

  幾個三年級的前輩收拾了東西,沒呆多久就離開了。

  「排球部以後就交給你們了。」丸井正翔拍了拍黑尾的肩膀,他們幾個三年級在很早之前就決定打完ih後就引退的。

  「以後作為主將,要好好擔起責任啊。」

  緩緩將氣呼出,黑尾抬頭:「回去後總結失誤,春高,我們一定會贏來屬於我們的門票!」

  「哦!」

  夜久在比賽結束拿到手機後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將比賽結果發給了佐久早春時。

  對面沒有回消息。

  等了五分鐘後,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站起身剛准備換衣服,手機卻開始震動起來。

  【來電人:佐久早春時】

  !

  他急忙拿起手機,結果由於太過著急,一不小心按到了拒接。

  那邊正等人接電話的佐久早春時:?

  這下他終於憋不住了,在更衣室慘叫一聲,丟下一句『你們先去吃飯我等下就到』後便拿著手機慌慌張張地衝出更衣室。

  其他人有些迷惑:「他沒問題嗎?」

  大概知道怎麼回事的黑尾冷笑一聲:呵!

  即將成為成功人士的惡臭男高!

  夜久衝出更衣室後拐進沒人的安全通道裡,重新將電話撥回去。

  將手機抬到耳邊,女生的電話沒有設置什麼來電彩鈴,『嘟』了兩聲後,電話被人接起。

  【喂?】

  女生的聲音經過通過話筒傳出,顯得有些失真。

  聽到她的聲音,夜久差點就繃不住了,電話這頭的他眼睛都成蛋花狀,卻還是強忍著由心底直升起的委屈,深呼吸了兩次後,勉強穩住了有些顫抖的聲線。

  「佐久早...」

  【輸了?】

  「嗯,輸了兩場,第二場的第三局打滿35分,最後還是輸了。」

  那頭的佐久早春時聽見他的聲音時愣了一下,猶豫地問:

  【你哭了?】

  夜久聽罷,立刻將手機的話筒關閉,吸了吸鼻子後又穩了穩心態,這才重新將話筒打開:「沒有。」

  【噗。】

  電話那頭猜到他大概做了什麼的佐久早春時不給面子的輕笑出聲,惹得夜久有點羞赧:「真的沒有....你現在不忙嗎?」

  【接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

  其實拖拖拉拉一天還有好一些沒簽。

  夜久靠在牆上,斷斷續續地說:「其實真的還好,就只是不甘心....」

  「但其實仔細想想,我們隊伍雖然各自的能力的都不錯,但是團隊協作真的太差了,而且也沒有教練,能打進東京四強已經很出人意料了!」

  「還是要直面自己的失敗啊,我剛剛在更衣室時就已經在總結自己的失誤和不足了!」

  他握拳:「下次,春高,我們一定會贏回來!」

  【你的心態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樂觀呢。】

  【畢竟是運動社團,比輸贏更重要的其實是經驗啊.....很期待你的成長。】

  【為了表達對你的贊賞,周一給你帶禮物怎麼樣?】

  「誒?」夜久呆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她給自己送的禮物:「對了,說到禮物。」

  「你上次在商城裡送我的那個....」

  【那個的話...算是我的個人愛好吧,有機會再跟你說。】

  接著夜久隱約在那邊聽到另一個女聲喊道:【田中老師!你忙完了嗎!還有好多沒有簽的!】

  【來了——】

  佐久早春時應了一聲,接著對著電話說:【嘛,就這樣,周一給你帶過去,那我先去忙啦。】

  對話到這裡為止,電話被掛斷,只剩下一串忙音,但夜久卻在原地呆住了。

  [我的筆名是田中小太郎。]

  [田中老師——]

  「不是吧?」他喃喃道。

  ......

  夜久期待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和鶴田靜香一起收到那份具體為『周日晚22點限量發售』然後一秒空的『《21世紀妖怪重組家庭》簽名精裝典藏版外加周邊一套』的禮物。

  鶴田單膝下跪虔誠地從佐久早春時手中接過那個紙袋子,然後抱著那堆東西真誠流淚:「我這輩子做過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在去年休學。」

  「原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啊......」夜久滿臉寫著呆滯,眼神渙散地看著手中精裝未拆的簽名漫畫和周邊禮盒。

  他雖然算不上穩重,但在昨晚已經做足了猜測和心理准備,結果如今確定了這個信息時還是感到無比震驚:

  「我一直以為妖怪的作者會是一個滿臉都透露著智慧的干瘦老爺爺.....」

  佐久早春時:......

  你小子簡直比佐倉千代還要過分啊。

  鶴田靜香像抱傳家寶一樣把那些東西緊緊摟在懷裡,對夜久的話不可置否:「我以前還覺得田中老師應該是個知名大學的民俗教授....之類的,外貌已經往五十以上想像了。」

  沒想到居然是個漂亮jk。

  被迫成為『五十歲以上干巴瘦的職業為知名大學民俗教授的老爺爺』,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蠻荒謬的,但網上對我的猜測確實是這樣。」

  還有粉絲給她寄了老人家中必備物品或者中年男子愛好物,比如家用血壓儀或者高爾夫球杆之類的。

  更有甚者居然送祛老年斑的產品......

  「對了,話說,」鶴田靜香將自己的思維從那堆想像中拔出,看向夜久時有些疑惑:「原來你不知道啊?音駒裡第一個知道的居然是我?!」

  「我跟他說過的,」佐久早春時瞪著死魚眼抬起手:「但他沒信。」

  夜久:......

  這讓他怎麼信啊!

  等會?

  他突然抓住華點。

  「那野崎????」

  「哦,」佐久早春時表情不變:「他說的也是真的。」

  只是你們全都沒信而已。

  這回夜久是真的繃不住了。

  「天哪....」他喃喃道:「他居然在畫少女漫....」

  回想起那個高壯的傻大個,還有兩次在外見到時對他的印像,夜久:「我那時候還以為『對外介紹自己是漫畫家』是浪漫學院的什麼傳統....」

  「....你對浪漫學院的誤解也太深了吧。」

  鶴田靜香拿著便當盒,對著佐久早春時拍拍胸口保證:「放心,我是不會跟別人透露你一絲信息的!炫耀的事我也等有人收到貨了再干!」

  有這份典藏版,讓她繼續在學生會做牛做馬多一年她都願意。

  「最後一條請務必,謝謝。」

  夜久沒再說話,而是摩挲著拿在手上的周邊禮盒,將眼神凝聚在盒子上的某個地方。

  ·

  一整天下來,他都護兒子似地把這份禮物藏得嚴嚴實實,生怕被哪個不長眼的碰到甚至是損壞了。

  直到結束訓練,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畢狂奔回家,回到房間後將書包扔到地上後,小心翼翼地將紙袋子放到書桌上。

  漫畫書是精裝打包,裝有周邊的禮盒上,四個主人公被印在上面,用手摸上去,人物線條是凸起的,背後建築和燈籠也是隆起的,就宛如浮雕一般。

  而在塑料封膜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被人用黑色的寫字筆寫上了『夜久衛輔』幾個字。

  被拆過。

  或者說,封上塑封膜前就跟別人的不一樣。

  得到這個結論時,夜久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要沸騰起來了。

  將塑料膜緩緩撕開,把盒子打開。

  只見在所有東西的上方,正靜靜地壓著一顆外部晶瑩,中間染著肉紅色的不規則漂亮石頭。

  而在夜久的書櫃上,一個棕色的木頭盒子裡,一顆圓潤的歐泊正躺在那,准備著迎接著它新一個兄弟的到來。


第24章

  期中考過後,音駒的運動會來臨。

  「應學校要求,趣味運動裡的每個項目,每個班都要派至少一個人參加,但我們班在這一塊的報名人數至今為止是零。」

  班長香取愛華敲敲桌子:「登記表下午就要交上去了,所以,為了交差,也為了公平起見,」

  「讓我們來抽簽吧。」

  ......

  野崎公寓。

  野崎梅太郎看著那張寫了『障礙版借物賽跑』的紙條,瞪著死魚眼問:「三十一抽三的概率,你到底是什麼運氣?」

  佐久早春時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我也不理解啊!」

  御子柴則是對自己的自我認知十分明確:「如果那個班有我、鹿島和佐久早三個人的話,那麼這種抽簽活動百分之百是我們三個一起中。」

  「不,這種情況,明顯已經不是科學能解釋得了的吧?」

  「雖然確實很不科學,但是....」佐久早春時閉眼,回憶起自己在浪漫那一年。

  [讓我們隨機抽三個學號起來朗讀英語文章吧。]

  [哦呀,是26、09和13呢。]

  [今天要隨機抽查前幾天的課文背誦哦。]

  [那就13號、26號和9號吧。]

  [下周是校園祭啊...剛好我們班表演話劇怎麼樣,反正鹿島也是戲劇社的台柱,有個場外指導也行。]

  [至於角色的話,我們就抽簽吧。]

  [抽簽結果是,性格陽光的王子——由佐久早扮演,善妒的後媽——由鹿島扮演,柔弱卻堅強的公主——啊,是御子柴。]

  [御子柴你是女主角呢。]

  此類狀況比比皆是,只用了一個學期不到的時間,三人在聽到諸如[今天抽個人]之類的話語,就會條件反射地站起來。

  他們明明可以直接叫你,卻又要大費周章地進行一次全班抽簽。

  野崎梅太郎:.....

  他拿起筆記本,默默給接下來的劇情加了個『麻美子最近突然很倒霉』的戲碼。

  此時,門剛好被拉開,「打擾啦野崎君——啊!小春,今天你也在啊。」

  「下午好....」佐久早春時有氣無力抬手回答。

  御子柴不滿地抬頭:「明明我也在,為什麼不驚喜地喊一下我?」

  「因為看見小御子一點都不意外啦。」這樣回答著,佐倉放下書包坐下,看著對面趴在桌上的佐久早春時:「怎麼了,一副『大事不好了但是躲不過』的樣子?」

  「啊,差不多吧。」

  野崎這樣說著,將事情大概描述了一下。

  於是那邊的御子柴和佐久早春時就眼睜睜地看著佐倉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佐倉千代聽得滿頭黑線,但看見佐久早春時一臉絕望的表情時,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小春你,雖然那麼久沒運動,但之前訓練量那麼大,體力還是有的吧。」

  說到這,佐久早春時的頭埋得更低了:「我沒有陸地運動的天賦...」

  首先,她討厭流汗,這也是她當初在所有運動中毅然選擇游泳的原因,雖然游泳池裡的水實際上也干淨不到哪裡去,但好歹看著清澈,而且一運動起來,她也沒時間去想水質問題。

  而陸地運動就不一樣了,運動完之後,又累,又渾身流汗臭烘烘的,還沒法隨時隨地找到可以衝澡的地方。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有點扁平足。

  走路容易摔,跑步容易栽,人生17年裡,自從她學會獨立行走之後,就沒有一天不是小心翼翼走路的。小時候沒注意這些,摔得最狠的一次是在小學三年級,走樓梯時從上邊踉蹌下來,直接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

  像之前的體育課,她都是靠著訓練出來的優秀體力來通過考試的,而自從她肩膀受傷後,拿著診斷書跟學校請了假,她就再也沒上過體育課了。

  野崎打斷她:「有診斷書的話,不是可以不參加嗎?」

  佐久早春時抬起頭,面上帶著十足的怨念:「啊,我也這樣問過班長的。」

  然後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你有診斷書的話,那就直接加入你們組的啦啦隊就行啦!]

  [啦啦隊?搖搖手拍喊喊口號的那種?]

  [是啊,不過直到運動會開始前,啦啦隊的人放學後都要留下來,因為要統一口號和節奏嘛....對了,還會推選出一到兩個人在中午休息時上台唱歌。]

  [....其實比賽也不是不行,主要是重在參與。]

  「於是我就決定報這個項目了。」面無表情。

  浪漫三人組:....

  慘過頭了啊!

  佐倉擦擦冷汗,僵硬地安慰她:「嘛.....既然都已經決定下來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場啦。

  接著她靈機一動:「哦對了!借物賽跑的話,不是有很多少女漫都會出現這種場景嗎?」

  「這麼說的話....」御子柴摸了摸下巴:「我打游戲時,確實經常出現借物賽跑的劇情。」

  借男主借女主什麼的。

  野崎點點頭:「借物賽跑幾乎是少女漫的必備情節了。」

  設定一個跟某一方差不多的形容詞,然後讓男主角或者女主角抽到那張紙條,接著就可以嬌羞且臉紅地向心儀的他/她伸出邀請的手。

  佐倉偷偷看了野崎一眼,接著慌亂轉頭,對佐久早春時說:「萬一你就抽到了關於夜久同學的紙條呢,感情大進步啊!」

  「我們的感情不用這種情節也在穩步前進中,」佐久早春時擺擺手:「而且你們也說是少女漫吧,這是現實生活,怎麼可能會剛好就被我抽中那張形容對方的紙條呢?」

  佐倉嘆了口氣:「也是哦。」

  去年浪漫學院的運動會,借物賽跑的紙條上全是一些損到頭的東西,比如『今年二年級期末考的試卷』或者『保安大叔的第三顆金牙』之類的。

  這樣想著,佐倉安慰她:「算啦,反正都報名了,重在參與嘛。」

  「反正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抽到類似於『穿七彩熒光鑲金邊內褲的人』這種的紙條吧。」

  「哈哈....」佐久早春時僵硬地笑了兩聲,自我安慰般回答:「也是啊,哈哈哈。」

  ·

  是個鬼啊!

  以各種角度詭異刁鑽卻合理的姿勢身手敏捷地穿過各種障礙,佐久早春時以第一名的身份來到了最後一關。

  然後她隨手在信封堆裡拿走一個題目,拆開。

  耳邊是啦啦隊的加油聲,觀眾的歡呼聲,相機的快門聲,和大家被出洋相的參賽者逗出口的大笑。

  但如今,佐久早春時的腦海裡,只剩下信封裡抽出來的紙條上的幾個字。

  【今天穿七彩熒光鑲金邊內褲的異性】

  佐久早春時:......

  我殺佐倉千代。

  而那邊的夜久正和排球部的幾人站在賽道旁邊給佐久早春時加油。

  體育社團的成員或多或少都參加了今天的比賽,唯有趣味賽是他們絕對不會報名的項目,這種甚至連自己組別的人都只求好笑的比賽,參加一次留下來的黑照可能會伴隨終身。

  所以,在他們聽到佐久早春時會參加借物賽跑時,一個個都很震驚,接著就積極地表示想要前來觀看。

  夜久主要是擔心,順便過來加油,至於其他人.....

  看黑尾手中的相機就知道,他們真的就只是單純過來看樂子的。

  結果他們就目睹了佐久早春時以一個又一個刁鑽的姿勢越過重重障礙,中途甚至沒有一秒鐘停留。

  黑尾拍了幾張照,面帶可惜地發現,因為佐久早春時的運動速度太快,相機根本拍不清她的臉。

  「現在我對她拿過全國冠軍這件事開始有實感了。」

  直到她拿到題目後在原地僵住。

  她愣了有好幾分鐘,但因為前面速度太快,暫時沒人追上她。

  倒是啦啦隊開始呼喊:「佐久早!!!」

  然後被她一個滿帶殺意的眼神嚇得閉了嘴。

  接著,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朝著排球部的人走了過去。

  在後勤組忙了一天終於有空來觀看比賽的鶴田靜香:!!!

  我靠!她心心念念的少女漫情節就要再現了是嗎!

  佐久早春時可不知道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一步步走到夜久的面前。

  凝視了夜久一會兒,她忽然面露不忍,於是下一秒,她目光一轉,對上黑尾的眼睛:

  「你今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內褲?」

  夜久:?

  黑尾:......

  見黑尾沒有回答,她又看向海:「你呢?」

  海信行:.....

  他僵硬且尷尬地笑了笑:「那個....」

  「或者你?」

  孤爪研磨:.....

  救救我救救我!!!

  音駒排球部的人集體往後退了一步。

  佐久早春時咬牙:媽的,一個靠得住的都沒有。

  現在的男高中生都這麼無趣嗎?

  思考片刻後,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她抬手搶過旁邊工作人員的喇叭:

  「有償尋找今天穿七彩熒光鑲金邊內褲的男生....」

  「報酬是有田中老師親筆簽名的妖怪重組家庭漫畫書。」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

  三秒鐘後,在一旁看熱鬧的籃球部隊長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

  兩米高的壯漢閉著眼睛上前一步,臉上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開口:

  「我。」


第25章

  運動會過後,籃球部的隊長在音駒校園內一炮而紅,甚至聲名遠揚到連外校的人都聽聞了他的英勇事跡:

  為了一本簽名漫畫,出賣了自己的尊嚴。

  聽說現在他的朋友們都不喊他真名了,向別人介紹時,一開口就是『彩色內褲那哥們』。

  並且,貌似大多數添加了他聊天軟件賬號的人,都已經集體將對他的備注改成了【七彩熒光鑲金邊內褲】了。

  但也有很多人表示:穿個鑲了金邊的內褲怎麼了?

  那可是簽名版的《妖怪重組家庭》,換成是他們,就算題目是穿漁網襪的dk或者頭戴貓耳的女僕裝少年,他們也絕對義不容辭。

  簽名漫畫的事,怎麼能算尊嚴?

  而另一邊,可能是節目效果過分炸裂的緣故,事故的引發者反而在所有流言中完美隱身。

  並且,托這件事情的福,同班的同學們終於有了跟佐久早春時搭話的勇氣。

  搞了半天,原來大家都是喜劇人。

  於是,為表歉意(心虛成分居多),佐久早春時在把漫畫書送去給那位勇士時,還順帶給了他一張簽名板。

  內褲兄弟對著她一陣感激涕零:

  「每次簽名版限量發售時我都沒搶到!今天終於.....哇嗚嗚嗚!!」

  陪著女生一起來的夜久衛輔:.....

  太拼了吧!

  ·

  這場鬧劇所產生的話題直到兩周後才隱隱有消退的趨勢,而此時的佐久早春時也終於完成了三門補考。

  上次期中考,她以英語滿分,理科全數不及格的成績成功在教師組聞名,在努力補考的途中,還順便被英語老師喊去參加了一項外語競賽。

  然後捧著金獎回校繼續努力補考。

  把幾個理科老師氣得嘴都歪了。

  但值得慶幸的是,在多方人馬的共同努力下,她最終成功地踩著及格線通過了補考。

  只是補考剛過,她又驚恐地發現,期末考好像快到了。

  佐久早春時肉眼可見地消沉了整整一周的時間,還久違地體會了一把讓水原小姐撓門催稿的感覺。

  直到野崎說,他們打算在暑假時去深山老林避暑玩樂。

  得知這個消息時,佐久早春時滿頭問號。

  【佐久早春時:深山老林?】

  活動發起人堀政行做出了解釋。

  【堀政行:那只是他們強行總結出來的形容啦。】

  【堀政行:其實就是一個小村落,是去年我們年級修學旅行時發現的地方,風景超好哦。】

  【佐久早春時:這樣啊。】

  她摸了摸下巴:

  【佐久早春時:其實也不錯。】

  而且她現在開始准備新作品了,需要大量的野外環境素材,而鄉下的話山林風景應該蠻多的。

  【佐久早春時:那我報名。】

  【佐倉千代:那就說好了,所有人都要去哦!】

  那頭的佐倉千代臉紅紅地,有些興奮:

  【佐倉千代:除了我們四個之外還有結月和若松君。】

  【佐倉千代:啊小春你應該不認識,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

  佐久早春時很給面子地勉強答應了:

  【佐久早春時:也行。】

  御子柴嚼著壽司期待地握緊拳頭。

  【御子柴実琴:好!那就這樣!】

  【御子柴実琴:我們來討論一下要帶什麼去吧!】

  【御子柴実琴:我先來,山林的話,果然還是要野餐吧?】

  【堀政行:雖然兩者確實沒什麼大關系,但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帶張野餐毯?】

  在筆記本上記下來,接著他又猶豫地問。

  【堀政行:既然要野餐了,那食物......】

  【御子柴実琴:我要炸薯條!漢堡!】

  【佐倉千代:蛋撻!】

  【野崎梅太郎:壽司,飯團。】

  【佐倉千代:龍吟草莓!】

  【佐久早春時:戰斧牛排。】

  【堀政行:過分了啊!】

  堀忍無可忍,正准備直接在筆記本裡劃掉野餐這一項,結果忽然記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手上動作一頓。

  【堀政行:對了。】

  【堀政行:那邊的山上有一條非常漂亮的小瀑布來著,瀑布下還有個大概到我腰這的小湖。】

  【堀政行:要不要去那邊玩水,正好野餐環境也有了。】

  然而佐久早春時卻遲疑了一下:

  【佐久早春時:....玩水?】

  【佐久早春時:那是不是要穿泳裝?】

  堀迷惑。

  【堀政行:是吧,不過如果你不怕衣服濕掉的話不穿也可以?】

  看他這樣說,佐久早春時的表情陡然變得奇怪起來。

  浪漫那邊的御子柴也突然沉默住了。

  泳裝.....

  堀:?

  他警惕。

  【堀政行:怎麼了?】

  【佐久早春時:....不,沒什麼。】

  這樣回答著,佐久早春時在心裡默默給堀點了個蠟。

  這邊他們幾個正聊得火熱,坐在旁邊的鶴田靜香懶洋洋地掛在椅子上:「如果每天都能像今天這麼悠閑就好了。」

  「嗯...」佐久早春時嘴裡叼著烤腸,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接著將其咬下一口,目光從手機移開:「你今天不用去忙嗎?」

  「幾個大干部在開會,我就沒參加。」鶴田靜香這樣回答,緊緊盯著她嘴裡的烤腸:「搞什麼,夜久給你的伙食真是越來越豐富多彩了,放學我也要去買!」

  只是另一頭的女生極其敷衍,隨口應了兩句『嗯嗯哦哦對對』之後,扔給她兩顆海鹽檸檬糖。

  「打發誰呢...」鶴田靜香嘀嘀咕咕地,口嫌體正直地撕開糖紙,將糖塞進嘴裡。

  接著她看著糖紙上印著的檸檬圖案,疑惑地問:「你最近怎麼喜歡吃這種糖了?」

  居然是這麼老的牌子,而且吃起來鹹不拉嘰地只有一丁點的甜味。

  「哦,」佐久早春時面無表情:「夜久給的。」

  因為她不愛吃甜的,夜久衛輔還專門去買了鹹味的海鹽檸檬糖。

  鶴田靜香:......

  你多冒犯啊?

  她泄憤似地將糖紙塞進垃圾袋裡,坐在椅子上晃了兩下後憋不住安靜,於是她又隨便找了個話題:「暑假有安排嗎?」

  「有,朋友們約我去鄉下避暑。」佐久早春時一邊打字一邊回她:「現在在討論細節。」

  「鄉下啊,」鶴田掰著手指數著:「鄉下好玩,可以自己燒烤,出去探險,在庭院午睡也很安心...」

  接著,她泄力靠在椅背上,唉聲嘆氣:「我的朋友約我去海邊,但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海邊不是挺好的...」將最後一個字打完,佐久早春時抬起頭:「你不至於忙到連暑假時間都沒有吧?」

  鶴田靜香看著天花板:「我可能要在家裡的店幫忙,順便掙點零花錢。」

  天知道她平時如果不勞動的話,得到的零花錢是多麼『匱乏』。

  「到時候看看時間唄。」佐久早春時安慰她:「總不能一整個暑假都在打工,還是要留點時間給自己放松的。」

  「說的也是。」

  ......

  雨季未過,天氣卻逐漸變得酷熱難耐,黎明時分才下過一場大雨,烏雲卻絲毫沒有散開的意圖。厚厚一層壓在天上,空氣又悶又熱,恍惚間還會給人一種自己被蒸餃子的錯覺。

  天氣一直也沒有變好的趨勢,甚至在下午兩節課時間過後,外頭的天直接暗了下來。

  閃電與悶雷接踵而來,沒過多久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不過五分鐘就把變成了暴雨傾盆。

  佐久早春時看著窗外,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這種天氣去室外,比刪掉她畫了兩個小時的稿子還難受。

  當然這只是打比方,誰刪她稿子她跟誰同歸於盡。

  鶴田靜香慢吞吞收拾著書包,一把粉色的花傘被她從書包底部掏出來,接著她轉頭:「你帶傘了嗎?」

  「帶了。」佐久早春時拿出一把深藍色的傘。

  她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為了以防萬一,書包裡一直都塞著一把雨傘。

  「那要一起走嗎?」

  佐久早春時背上書包站起身:「好。」

  兩人結伴下樓。

  踏上樓梯時,鶴田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對了,夜久呢?」

  「不知道,」佐久早春時搖搖頭:「一下課他就拎著書包就出去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她也覺得奇怪,排球部周五的下午不是休息嗎?

  「這樣啊...」

  聽聞此言,鶴田應了一聲,接著很自然地拿起了手機,敲了幾下後才重新塞回兜裡。

  佐久早春時自己也拿著手機低頭發信息,因此毫無察覺。

  直到兩人走到鞋櫃那邊,隔老遠就看見,她們剛剛談論的對像此時正站在垃圾桶前,側身對著她們。

  他手裡拿著一把淺藍色的傘,此時不知道在想什麼。

  五秒鐘過去了,隨著兩人越走越近,那邊的夜久也如同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然後,兩個女生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突然握緊拳頭,捏緊了右手的手機,接著俯身把自己的雨傘扔進了垃圾桶裡。

  鶴田靜香:瞳孔地震.jpg

  臥槽,你打這種注意也不要扔得這麼光明正大好嗎?你好歹看看周圍啊?

  夜久也沒想到一轉身就能碰見她們兩個,明顯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他表情自然,對鶴田靜香投送過來的驚恐視線視若無睹。接著微微一笑,面帶可惜地看向佐久早春時。

  「太不巧了,沒想到居然會下這麼大的雨。」

  「我沒帶傘,能跟你一起走嗎?」

  鶴田靜香滿頭冷汗,夜久這種光明正大扔傘的低級綠茶操作著實把她震懾到了,所以她現在摸不清佐久早春時會不會——

  佐久早春時:「好。」

  鶴田靜香:?


第26章

  鶴田靜香面無表情地揮別兩人,撐著小粉傘義無反顧地衝進大雨裡。

  這種情況,誰留下來誰傻蛋。

  夜久衛輔和佐久早春時一起站在教學樓門口,有些不安地頻頻偏頭瞄了女生好幾眼。

  直到他在心裡自我催眠了幾次之後,終於成功說服了自己。

  看到了就看到了!現在我就是沒傘!

  這下說話就有底氣多了。

  佐久早春時抬頭看著屋檐外的傾盆大雨,這烏雲的厚度,估摸著雨一時半會兒也小不了,於是她將書包掛在身前,轉頭道:「我們也走吧。」

  「誒?」夜久驚愕:「不等雨小一點嗎?」

  「這個雨量,一時半會不可能會變小的」女生卷起袖子,抖開雨傘:「你把衣服卷卷,走快點的話到我家才六七分鐘左右。」

  「呃....哦!」夜久聽話地將長袖長褲卷起一小節。

  梅雨季的雨量果然不講道理,這邊夜久剛把袖子卷上去,那邊的雨就又大了幾分。

  想到等下濕漉漉的公寓走道和被踩得髒污的地板,還有自己那還未完成的kpi,佐久早春時的臉都快和這天一樣黑了。

  暗罵兩句,她一把抓住夜久的手腕:「來不及了,等下一定更大,走了再說。」

  現在不走,等下水原小姐又要來撓門了。

  夜久表情更加驚慌:「等會,其實我——」

  「這天氣一把傘兩把傘都一樣!」

  將對方的話打斷,她沒給夜久反應的時間,拉著他就衝進雨裡。

  值的慶幸的是,雨雖大,但沒什麼風,幾乎是垂直打下的雨滴被雨傘遮去大部分,為了使衣服的前面部分不被淋得那麼濕,兩人走得不算特別快。

  只是即便如此,下半身的衣物也免不了被濺濕表面,褲子還算好,制服裙有就些薄了,幾乎只是稍微被打濕一點便緊緊貼在腿上。

  佐久早春時一邊慶幸著自己有穿安全褲,一邊在心裡罵著這不長眼鬼天氣,還要時刻注意腳下的路和自己的平衡,一整個一心三用。

  被她拉住的夜久則在努力地避開路上的積水,偶爾抬手扶正面前女生突然搖晃的身形,嘴裡提醒著:「你慢點,別摔了!」

  路上人不多,兩人頂著大雨一路快步走至公寓。剛踏上公寓門口的台階,一陣狂風呼嘯,接著雨勢再一次變大了。

  又一句髒話從佐久早春時的嘴裡脫口而出,兩人連忙鑽進屋檐下。

  放學那會兒她就覺得這天氣不對勁,果然她的第六感是正確的。

  收起傘放到地上,她揪著裙子一角擰了擰,將這個動作重復三四遍,裙子才終於不再往下淌水。

  夜久將剛剛根本沒來得及卷起的制服褲褲管往上提了提,重重嘆了口氣:「這雨可真是過分啊...看來我要盡快回去洗澡換衣服了。」

  幸好制服褲沒那麼薄,只有膝蓋以下那部分比較濕,再往上就只有表面被濺到一些水珠。

  就是他的上衣......

  「不用,」佐久早春時將制服上的衣擺從裙子裡拉出來,一邊擰一邊回復:「現在風也大了,反正時間還早,不如等雨小了再走吧。。」

  接著她抬頭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貼身衣物沒事就行,一起上去吧,我家有衣服給你換。」

  夜久:?

  夜久以為的有衣服換——佐久早聖臣的衣服。

  於是他的第一反應是:你弟弟的衣服讓我穿不合適吧。

  直到三分鐘後,女生把他推進浴室,塞了一套明顯是全新的衣服給他,然後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我的新衣服。」

  站在浴室內男生有些懵懵地看著她,白色的制服襯衫因被雨水濺濕而變得有些半透明,薄薄的布料此時正緊緊地貼在他的腹部,勾勒出來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趁著夜久毫無反應之際,佐久早春時用眼神對著那片區域上下刮了兩眼。

  嘖,刺激。

  「哦....」夜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應了一聲後目送著她拿走一條毛巾離開浴室。

  「......」

  她剛剛那是什麼眼神?

  而且這是誰的衣服?

  這兩個問題在腦子裡盤旋了好幾圈,他像個傻子一樣,在心裡重復了好幾遍剛剛佐久早春時的那句話,接著又低頭往自己腹部看去......

  !!!

  清純男高在這一刻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剛剛那短短兩句話和一個動作的信息量之巨大。幾乎是瞬間,他只感到氣血上湧,脖子根連到腦袋直接爬滿紅暈,在整個人紅到發光之際,天靈蓋也再一次冒出徐徐白煙。

  夜久暈暈乎乎地拿著那套衣服不知所措。

  如果佐久早春時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會讓夜久重點注意一下那句話的形容詞(不過她的動作確實是帶著流氓的意味),但可惜的是,她此時正在廚房裡跟一塊姜作著殊死搏鬥,緊皺的眉頭看起來就像准備對這塊姜進行人道毀滅。

  拍姜燒水加紅糖,一氣呵成,她雖然不喜歡姜味,不過因為之前的經歷,如今煮起紅糖姜茶來倒是十分熟練。

  等她將姜茶盛出來時,夜久已經換好衣服走出浴室了。

  面上的紅暈還未消去,他腦袋上濕漉漉的蓋著毛巾,身上穿著那套看不出目標受眾是男是女的休閑款衣褲,乖乖坐在廚房外的吧台椅上。

  將杯子放到他的面前,女生對他叮囑道:「我先去洗個澡,這個你記得喝干淨,晚上的話就留下來吃飯吧。」

  夜久聽話地答了一聲『好』,舉起杯子。

  男生雖然只是用熱水隨便衝了衝自己當作暖身子,但浴室還是被收拾得整潔,髒衣簍裡規矩地放著他換下來的學生制服,使用過的洗發水被擦干淨後放回架子上,整個浴室內除了有些蒸汽繚繞之外,看起來干干淨淨。

  看著被如此尊重的自家浴室,佐久早春時對夜久的好感度又up了一個等級。

  ......

  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等太久,佐久早春時洗得飛快,再加上洗頭和吹頭發,20分鐘後她就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走出來。

  將兩人的制服一起扔進洗衣機裡後,她重新走進廚房

  夜久此時正在廚房裡研究冰箱的食材。

  「不用看了,」她很好心地提醒:「在我家吃飯,除了清湯寡水的配菜之外就只能吃意面了。」

  「我做飯就行了,剛剛跟家裡說了今晚不回去吃飯...」

  夜久轉頭這樣回答著,卻在看見女生的那一刻再次愣在原地。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身淺色居家服的佐久早春時,剛洗過的頭發正柔順地披在身後,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股沐浴露和洗發水混合著的清香,沒被口罩蓋著的臉上,嘴唇透著薄粉,整個人看起來軟綿綿的毫無攻擊性。

  見夜久再次愣在原地,佐久早春時疑惑開口。

  「夜久?」

  夜久被喊了一句,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等到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失禮地盯著人家女生發呆後,立刻就手忙腳亂的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別過臉,試圖以此來掩蓋自己再次臉紅的事實。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就....我想...嗯做飯,對,做飯,那邊是我剛剛洗過的菜,今晚的飯就我來做吧。」

  救命,這樣說好像新婚夫婦在廚房分配工作啊!

  他憋著紅臉在心裡想著。

  佐久早春時也沒推脫,點了點頭,只是沒想到,她剛想出聲答應下來,窗外卻劃過一聲驚雷。

  『轟隆——』

  雷聲隱去間,佐久早春時隱約聽見了敲門聲。

  電閘『啪』地一聲跳了。

  原本亮堂的公寓在此時陷入黑暗,僅有是客廳和廚房的窗戶照射進來的一點微弱光線。

  曖昧的氛圍瞬間消散,夜久臉上的紅暈都被這一聲雷給驚沒了。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地將視線轉向門口。

  「好像有人敲門?」佐久早春時皺眉。

  剛猶豫著抬腳准備往大門方向走去,夜久卻一把拉住她:「等等,真的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來拜訪你嗎?」

  想到浪漫那幫人,佐久早春時:「......」

  這倒確實挺難說的。

  但.....

  今天好像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

  而且現在飯點都快到了,如果他們真的過來的話,應該會提前通知才對。

  她轉頭看向夜久,緩緩說:

  「好像...我跟對門的鄰居也不熟...」

  沉默瞬間蔓延。

  又雷雨,又跳閘,又敲門,恐怖片三要素已經他媽的全集齊了。

  『叩叩叩』

  門又一次被敲響,兩人立刻重新看向門口,佐久早春時的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不怪她害怕,作為一個獨居女性還是未成年,原本要考慮安全問題就非常多,這也是當初她為什麼會花重金租這套公寓的原因,畢竟這裡的安保措施最嚴格。

  但就算如此,突然碰上這種三要素集齊的場面,對她來說也已經足夠要命了。

  「樓下有保安,樓層還有監控,應該不至於是......」

  這樣說著,她咽了咽口水,又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伸手推了推夜久:

  「門上有貓眼,你去看看。」

  「好。」夜久點頭。

  變數在此時發生,還沒等夜久上前,屋外的神秘人就再次敲響大門。但這次伴隨著的,還有一聲略帶凄慘的喊叫。

  「田中老師!!!!」

  「開門啊!!!」

  !!!

  找田中小太郎的???

  夜久猛地回頭,對上佐久早春時瞪大了的眼睛。

  佐久早春時被這一身慘叫嚇得腦袋空白了一秒,接著,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會在這種時候毫無防備就敲響她家大門的,除了水原小姐還有誰啊!!!

  她立馬跟著慘叫出聲:

  「我認識!快救人!別讓她死在我家門口!!!」


第27章

  「啊——得救了!」水原小姐用毛巾擦著頭發,松了一口氣,接著感嘆一聲:「沒想到居然會下這麼大的雨。」

  佐久早春時莫名又貢獻出一套衣服,此時表情有些喪:「正常人在碰見這麼大雨的時候,都會選擇打道回府吧。」

  「嘛,工作很重要啦,萬一今晚田中老師你又拖稿。」水原小姐露出了一個單純且燦爛的笑容。

  佐久早春時:......

  她立馬變臉:「敬業,這是敬業。」

  水原小姐笑眯眯地,將毛巾從頭上拿下來後疊好,接著目光一凝,終於注意到了站在佐久早春時身後的夜久衛輔。

  「這位是.....」

  「哦,」佐久早春時開口介紹:「這位是——」

  水原小姐卻在此時打斷她的話。

  她一拍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了,」

  佐久早春時:?

  夜久原本做好了自我介紹的准備,結果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聽清後便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該,該不會被誤會成是男朋友之類的吧?]

  [難不成會覺得是同居者!?]

  [解釋的話....會被認為是不想跟她扯上關系嗎?]

  [那要不然我還是等——]

  「這肯定是住對門家的國中生弟弟,淋雨回家後發現沒帶鑰匙,於是來鄰居姐姐家裡叨擾片刻...之類的,對吧!」

  夜久:......

  思維被打斷的瞬間,夜久的腦子空白了片刻,等終於反應過來對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時,他的理智陡然斷了線。

  簡單點講就是陷入了類似於無能狂怒的階段。

  什麼叫做『國中生小弟弟』?

  是說他的身高像國中生還是說他這張臉長得就很幼稚?

  說不出這兩個解釋哪一個更讓夜久覺得羞辱人一些,但在這一刻,他的臉確實已經結結實實地黑了下來。

  佐久早春時看著夜久接近鍋底的臉色,有些驚嘆:

  炸毛了啊。

  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有些過大,佐久早春時頗有些熟練地往後伸手,悄悄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腕,然後用大拇指蹭了蹭跳動著脈搏的位置,安撫意味明顯。

  感受到被拉住的人僵在原地,她又頗有些滿意地將手放開。

  莫名地就顯得掌控意味十足,不過另一方明顯就是一副任君折騰的享受模樣。

  佐久早春時深知水原小姐會有這種奇怪設想的原因,於是好心地提醒:

  「平時還是少看點月刊少女羅曼史吧。」

  「誒,難道不是嗎?」水原小姐表情可惜。

  「先不說我到底認不認識對門的人...」佐久早春時解釋了一句,接著選擇將這個話題略過:「不說這些,這是我的同班同學,夜久衛輔。」

  「原來你是高中生啊!」水原小姐震驚,接著慌忙鞠躬:「對不起!但是因為你長得太可愛了,所以我才會先入為主....我叫水原須娜,是田中老師的編輯。」

  佐久早春時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你面前的是一個16歲高中生,像什麼話。」

  水原小姐被她扶住後也立刻反應過來:「抱歉,跟那群前輩和上司鞠躬太多次了,這是條件反射。」

  不好判斷那句『長得太可愛了』對於夜久來說到底能不能算誇獎,但一個年齡比自己大的人對自己鞠躬,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他黑著的表情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就立刻慌張地退後一步,在看見佐久早春時制止住對方的動作後才松了一口氣。

  調整了一下神情:「你好,我是夜久衛輔,是佐...田中老師的同學。」

  值得慶幸的是,水原小姐並沒有關心為什麼佐久早春時一個獨居女性為什麼能容忍一個關系是同班同學的異性出現在家裡,而且男生看起來還是一副剛剛沐浴過的樣子。

  或許說,水原小姐真的注意到這個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了嗎?

  不過這並不重要,眼看著她即將用『當場上吊』這種話術來威脅,佐久早春時非常識相地進了書房。

  進去前還不忘友好地發問:「今晚要留下來吃飯?」

  「您今天能把稿子發給我,我就飽了。」

  「......」

  夜久:所以我到底做幾人份?

  由於擔心自己打擾到佐久早春時的創作,水原小姐並沒有選擇跟著進入書房,但又實在心系稿子,所以權衡過後,她選擇蹲在書房的門口。

  於是,當夜久在廚房裡忙前忙後的時候,逐漸地就感受到了由那邊傳來的一道視線。

  起初他還能假裝毫無反應,但隨著視線愈發灼熱,他手中的動作也愈發僵硬。

  直到終於忍不住了,他緩緩扭頭,接著對上了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

  「那個...請問...」

  水原小姐:「你每天都來這裡做飯嗎?」

  ?

  夜久否認:「不...」

  水原小姐打斷他: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是,我——」

  「我懂的,」她握拳,滿面認真:「生活不富裕的男高中生在有錢的同班同學家裡做家政男佣,以此來換取高額的報酬以此維持生活。」

  「?」

  「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想你的身份應該也不止是高中生和男佣吧?」

  「我不是男...」

  「難道是殺手或者幫派底層之類的,一邊讀書一邊做家務掙錢,還能抽空把幫派的老大扳倒自己坐上最高處的那種!最後還能和女主角快樂HE,漫畫裡都是這麼畫的,我懂!」

  「活得太幸苦了吧喂!」

  你倒是聽聽別人說的話啊!

  而且難怪說的一個比一個奇怪,原來又是漫畫嗎?

  書房裡的佐久早春時:......

  這位編輯小姐到底是來討債的還是來影響創作進度的?

  ......

  將食材准備完畢後,夜久並沒有立刻做飯,而是頂著水原小姐既詭異又慈愛的眼神走進書房。

  「佐久早?」他敲了敲沒關的房門,在裡面辛勤勞作的女生抬起頭:「怎麼了。」

  夜久往裡走了兩步:「想問一下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完成,我好做飯。」

  「這難說...」佐久早春時摸了摸下巴:「快的話兩個小時,慢的話.....不吃飯?」

  不吃飯,也就是通宵,這夜久可不答應:「一個人在家就算了,現在有人做飯送到你嘴裡了就必須吃。」

  佐久早春時思索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確切時間:「那就....三個小時後?大概?可以嗎?」

  眼前的男生穿著她那條青色圍裙,泛濫出來的母愛光輝簡直快把她亮瞎了,於是她又情不自禁地補上了一個稱呼:「夜久媽媽?」

  「什麼稱呼啊?不許這麼叫我!」

  夜久炸毛。

  「好好好。」

  敷衍地安撫了他一下,佐久早春時斜了一眼蹲在門口暗戳戳看熱鬧的水原小姐。

  還是趕緊干活吧。

  早點把這尊大佛送走。

  說干就干,她穩了穩心神,再次進入努力工作的狀態。

  ·

  兩個半小時後,夜久踩著點走進廚房,臨煮飯的關頭還特地向水原小姐確定了她確實不留下來吃飯。

  「不用!我家也有家庭煮夫給我做飯!」握拳興奮臉。

  夜久平靜:「是嗎,那恭喜。」

  他現在已經能很平常心地面對她的各種人設代入了,家庭煮夫罷了,起碼比對門家的國中生弟弟或者白天當男佣晚上混幫派的男高中生正常了很多。

  佐久早春時則在自己預定的時間裡完成了所有任務,三個小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稿子准時發送至水源小姐的郵箱。

  感謝這只是個作畫量不高的四格漫,感謝自己有提前寫劇情的習慣,不然還真的沒辦法三個小時完成。

  佐久早春時一邊在心裡瘋狂慶幸著,一邊將水原小姐送出門。

  「真不留下來吃飯?」

  雨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外面風平浪靜地,僅有樓房屋檐的邊角處正在滴水,但因為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七點半,所以天已經很黑了。

  「不啦,」水原小姐穿上自己的小單鞋,踏了踏地板:「我男朋友已經給我做好飯了。」

  她目前正在和當小學老師的男朋友同居中,據佐久早春時的了解,水原須娜的男朋友是個非常標准的賢夫良父,因為女友在日常生活中就極其迷糊,所以對方又當男友又當爸,家務全包的前提下還能全勤上班,而且保持著每月都上交三分之一工資的良好習慣。

  兩人相當相愛,聽說已經在計劃准備明年結婚了。

  所以,聽她這樣說,佐久早春時也表示理解:「倒也是。」

  既然有人做飯了,確實也不必留下來。

  這樣想著,她又朝著水原小姐叮囑了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啦,跟你的未婚夫好好吃飯哦。」女人朝她揮揮手,走進電梯。

  佐久早春時:?

  最近有什麼少女漫寫了未婚夫情節了嗎?

  看著電梯門閉合,佐久早春時關上家門。那邊的夜久已經將飯菜擺上桌了,廚房外的小小吧台充當著餐桌,上面擺了三菜一湯加兩碗米飯,此時飯菜的香味也在她的鼻子底下徘徊。

  「好香啊。」她毫不吝嗇誇贊。

  比她能干多了。

  夜久有些羞澀地撓撓頭,隨手脫下圍裙掛回牆上:「冰箱裡的食材不多,我就隨便做了一點...先別吃!去洗手!」

  「好好,聽夜久媽媽的話。」

  「別這麼叫我啊...」夜久下意識地反抗了一句,但轉頭一想,發現自己被這麼叫著好像也沒什麼不情願的感覺。

  甚至還有點開心。

  可惡,根本拒絕不了她。

  他識相地閉上了嘴。

  隨手給女生拉開椅子,夜久走到對面坐下,等佐久早春時洗完手走出來,看見的就是夜久乖乖坐在餐桌上等她的模樣。

  「你現在看起來像那種等丈夫上桌吃飯的妻子。」

  「喂!」

  夜久羞惱地喊了一聲,惹得佐久早春時忍笑:「吃飯吃飯!」

  碗筷碰撞間,餐桌上的飯菜逐漸減少,佐久早春時吃飯時不怎麼愛說話——野崎等人在場時除外,夜久則是怕她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所以一頓飯下來,家裡一直安安靜靜的。

  感謝手機的發明,這使得兩人在吃飯時即便不說話也沒產生什麼尷尬的氛圍。

  佐久早春時的手機裡,野崎等人還在討論著暑假的安排,從深山到海邊,一條龍玩樂。

  【佐久早春時:這個行程?】

  【佐久早春時:怎麼給我一種比不放假時還忙的錯覺?】

  另一頭的堀平靜地說。

  【堀政行:可能不是錯覺。】

  【御子柴実琴:你都轉學了,】

  【御子柴実琴:難得能一起玩!】

  【鹿島游:同意!!!】

  【佐倉千代:我查過!那個村莊在每年七月中下旬時會舉行夏日祭!】

  【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請務必穿浴衣!@所有人】

  而另一邊的夜久:

  拿著手機對著桌面左滑右滑,營造出一種自己有事做的感覺。

  沒過多久,對面的佐久早春時抬頭:「啊對了,」

  「你暑假有安排嗎?」

  夜久眼神迷茫:「怎麼了嗎?」

  女生搖搖手機:「浪漫的朋友邀請你跟我們一起去深山老林避暑。」

  哈!他就說他才是對的,暑假要去深山才有趣!

  夜久在心裡暗自偷樂,這個一年級時跟黑尾的爭論過的話題,他終於在二年級時扳回一局——雖然那家伙不會知道這件事。

  只不過,他有些可惜地搖搖頭:「很想答應,但排球部暑假要進行合宿。」

  因為比賽輸了,所以要加倍努力訓練,讓未來的自己少一分輸的可能性。

  「這樣啊。」佐久早春時也沒感到意外,畢竟她之前進行過的假期合宿也不少:「那就加油吧,之前可是許下豪言壯語的。」

  「雖然有點可惜,但確實沒辦法,那還是下次再一起去玩吧。」

  ......

  直到一個月後,兩撥人馬在深山老林裡面面相覷。

  雙方:?


第28章

  浪漫一行人是從公交站下車後走路進村的。

  小山村偏僻幽深與世隔絕,而且鄉下的小路也不好走,佐久早春時一路抓著鹿島的手,以確保自己不會還沒走到目的地就腳一滑直接去三途川定居。

  但好在,大片的農田令人心曠神怡,稻田中的水映著藍天白雲和時不時走過的人影。村莊不大,但農田裡勞作的人依舊不少。

  許是很少見到外來人,一時間田裡的村民們都將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

  有人上前搭話:「你們是來旅游的嗎?」

  外交部頭子堀政行上前交流:「大叔你好,我們是來這裡修學旅行的學生。」

  「居然會有學生來我們這裡進行修學旅行啊。」大叔用手指撓了撓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不奇怪,東邊的藤原老宅前兩天不也來了幾個高中生?」小路另一邊的另一位大叔這樣說著。

  修學旅行是他們一早就想好的措辭,畢竟,雖然他們一看就是一副學生模樣,但直接說來避暑度假的話,總覺得有點過於打擾村子的平靜生活,而且保不齊這幾天要經常往山上蹦跶,那還不如找個更加和諧的借口。

  反正野崎這家伙早早就把相機掛脖子上了。

  但如今這麼一聽,居然還有其他人過來?

  「哦,那群搞運動的男孩。」第一個大叔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得這件事,接著問他們一行人:「看你們大包小包的也是准備住幾天吧?但我們這可沒有旅館給客人住哦。」

  「放心吧大叔!」堀說:「我們跟山田先生租借了房屋,這幾天就住在那。」

  山田先生是堀之前修學旅行時在離這不遠的小鎮子上認識的,這個好心的男人自詡冒險家,帶著堀和同組的同學們在這座山上摸魚打鳥。

  這次也是堀主動聯系他,對方很爽快的就把老宅租借給了他們。

  【反正裡面早就沒住人了,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你們付不付錢都無所謂。】

  一行人很快順著大叔的指引找到了位於村子東邊的山田老宅,一路上,雖然發出的動靜不大,但因為這座村莊鮮少有外人拜訪,所以頻頻有人出來觀察他們。

  一行人花了十來分鐘才找到山田宅,只是還沒開門,隔壁的聲響就吸引了他們。

  「嘭——」

  「啪」

  「嘭——」

  「啪」

  佐久早春時聽得耳熟:「這不是打排球時發出的聲音嗎?」

  雖然沒有去看過夜久的訓練,但她弟弟偶爾在家裡訓練時發出的聲響她可沒少聽,況且上次他們幾個還一起去看了排球比賽。

  佐倉往發出聲響的那戶人家看過去:「藤原宅...剛剛那個大叔不是說藤原宅來了幾個運動社團的高中生?」

  「不會是在這裡進行什麼秘密訓練吧?」

  國中參加過社團合宿的野崎做出這種猜想,接著一年級的若松對此表示贊成:「可能覺得這邊的地形很適合鍛煉體能嗎?」

  對於這種跑到深山老林訓練的做法,佐久早春時臉上表現出了明晃晃的『理解但不贊成』,不過很快她就維持不住表情了。

  裡面傳來了更大的響動:

  「好一傳!」

  「夜久桑接的漂亮!」

  「好!我來!」

  「直接扣下去!」

  ......

  藤原宅裡的訓練賽熱火朝天,藤原宅外的浪漫眾人安靜如雞。

  知情的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齊齊把頭轉向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

  身上彙聚了幾道目光的女生表情無辜地舉起雙手:「我不知情,活動策劃我全程沒有參與。」

  野崎放下手中的相機,眸光微動:「你們兩個,搞不好還真是少女漫主角。」

  而全程零參與的幾人:?

  「發生什麼事了?」鹿島拉著佐久早春時的手,滿頭問號。

  「......」

  幾個知情人士再度沉默片刻,接著齊刷刷又把目光移到鹿島身上。

  「沒什麼。」堀將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無傷大雅的小事情罷了,相信你不會傷心的。」

  鹿島游:?

  還未等她開口問出疑惑,那頭的若松卻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汗毛豎起間,他便以一種刁鑽的姿勢閃離了原本自己的位置。

  這是常年在籃球部被瀨尾結月迫害過後的肌肉記憶。

  下一秒,只見原本站在他旁邊的御子柴頭上出現了一個球形黑影,幾人來不及出聲,那東西便直直砸上了御子柴的天靈蓋。

  御子柴実琴,卒。

  佐倉驚聲:「小御子!!!」

  「啊!歪了!」

  「謔,間接本壘打,可以啊山本。」

  「完蛋了,好像砸到人了!」

  裡頭一陣兵荒馬亂,沒過一會兒,藤原宅的大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

  隨之而來的是驚慌失措的道歉聲:

  「對不起!!請問沒事吧.....?」

  開門的山本猛虎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呆在門口。

  「佐久早前輩?」

  這一喊把藤原宅裡面的人給喊懵了。

  夜久還未趕到門口,猝不及防聽見一聲『佐久早前輩』驚地愣在原地。

  即便站在門口的山本猛虎把外面的情形擋得死死的,但夜久還是透過那點空隙隱約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受害人的紅發。

  接著,他對上了佐久早春時的眼睛。

  ·

  場面有些復雜。

  音駒排球部一行人恭恭敬敬地把暈頭轉向的受害人抬進了藤原宅。

  「啊,晚間游戲還沒到,第一個陣亡的居然是御子柴。」

  堀一陣唏噓,感慨世事難料。

  「堀前輩...小御子應該是沒有死的...」

  佐倉千代一陣無語。

  山本猛虎則在一旁土下座,懺悔著自己的罪責。

  其實也不能怪他,他的力氣還遠不到一巴掌將球拍出去把人砸暈的,但奈何就是那麼巧,球被黑尾攔住,完美的打手出界讓球飛到小樓第二層的牆上,那面牆剛好就有一個延伸出來的用來放植物的水泥台。

  前一秒他還在慶幸水泥台上沒有放東西,後一秒那個飛出去的排球就撞到水泥台的的邊緣,直線飛出去。

  山本猛虎:「請務必讓我負責!」

  堀:「我想他可能不怎麼需要...」

  床上的御子柴:怎麼全世界都在轉?

  另一邊,藤原宅的院子,夜久和佐久早春時正面對面站著。

  雙方語氣都有些遲疑:

  「你說的避暑?是這裡?」

  「你說的合宿?是這裡?」

  兩人對視了片刻,接著夜久率先笑出來:「我好高興啊。」

  能在這裡見到你。

  佐久早春時摘下口罩,眉眼彎彎:「我也是,但是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裡合宿?」

  「這裡是海的媽媽的老家。」夜久解釋道:「因為找不到合宿的地方,最後海就提議來這裡合宿了。」

  這也是沒有監督和教練的一大壞處,合宿的話需要自己找場地,好在這裡雖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但院子夠大,設置兩個球場綽綽有余。

  「球網和球網柱都是我們自己帶過來的。」

  他這麼說著,反問:「你們呢,怎麼來這裡?」

  「堀是發起者...就是那個戲劇社部長。」佐久早春時特地換了個他認識的稱呼,接著說:「我只負責尊從安排。」

  「大概這就是緣分?」

  夜久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雖然我平時不信這些,但是....」

  這次肯定就是緣分!

  兩人在這邊聊著,裡面的人也沒閑著。

  御子柴依舊躺在床上一副將死未死的模樣,旁邊站著佐倉、鹿島和堀;山本猛虎依然在土下座,而黑尾身後跟著研磨和海,三人讓剩余的隊友繼續訓練後,此時正在確定剛剛有沒有真的制造出命案;瀨尾蹲在角落,對著那幾個排球敲敲打打,盤算著自己等下要不要也打一局,若松則看著她露出滿臉驚恐。

  角落裡的野崎朝站在庭院裡的兩人拍了數張照片,激動得內心瘋狂碎碎念:素材素材素材素材素材——

  真是來對地方了!

  御子柴沒暈太久,屋子裡很快就響起了佐倉千代驚喜的聲音:「小御子你清醒了!太好了,你沒死!」

  御子柴暈乎乎地:「我好像看到一個球...」

  幾人為他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後,山本猛虎瘋狂道歉:「我一定會對前輩你負責的!」

  御子柴:其實我也不是很需要...

  堀上前一步替他檢查了一下,確定除了有些暈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問題。

  眼看著排球部幾人道歉都很誠懇,特別是罪魁禍首已經在土下座了,於是御子柴倒也非常大度地原諒了他。

  不過最後還是拍定了補償方法,請吃飯。

  這是黑尾口口聲聲說著『太愧疚了,我們一定要補償你』之後一群人商討出來的結果。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黑尾微不可見地斜了一眼夜久:不用感謝我,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雖然挺願意的但奈何自己是主廚的夜久:....

  「那就這樣!今晚就在這邊吃飯了。」堀做出決定,接著發出邀請:「那晚上你們結束訓練後,也來參加我們的晚間活動吧。」

  「晚間活動?」

  浪漫的幾人勾起嘴角,笑容陰惻惻地:

  「活動名稱,」

  「試膽大會———新手版本。」

  「野崎,最後的形容可以不用補充!」

  顯得他們的活動多低級啊!

  音駒排球部:.....

  黑尾有些汗顏,怎麼試膽大會都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而且...

  「為什麼是新手版本?」

  佐久早春時瞪著死魚眼,有些不忍說出真相。

  難道要他們說,是因為怕把御子柴嚇哭嗎?


第29章

  「排球啊,看著挺有趣的嘛。」

  茶色頭發的女生穿著常服,敏捷地接住了從球場中急速飛來的流彈。

  「介不介意加我一個啊?」

  ......

  收拾屋子的事情被男生們包了,鹿島在一旁偷偷摸摸藏著些什麼東西,無暇與她們一同行動,於是,三個閑著沒事干的女生在山田宅內轉了兩圈後就跑去圍觀隔壁訓練。

  眼看著瀨尾結月抱著排球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佐久早春時和佐倉千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幾個運動少年此時剛好結束了一局比賽,正擦著汗呢,聞言有些愕然:「不太好吧...」

  萬一受傷怎麼辦?

  只能說他們的思想實在太過單純,這事兒換成浪漫學院任何一個運動社的成員(此處特指若松),有哪個是敢生出這種想法的?

  場上幾人是否拒絕其實並不重要,反正瀨尾已經抱著球緩緩進場了,眼看著女生朝自己的隊伍走來,研磨作為二傳有些苦惱,求救般看向黑尾,而黑尾又看向海,海則看向了夜久。

  於是夜久看向了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想著上次去浪漫時在籃球部見過的瀨尾的『英姿』,朝他豎起大拇指:「相信我,一定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佐倉擦擦冷汗:「真的沒問題嗎?」

  搞不好是會鬧出人命的...

  「嘛...他們看起來都皮糙肉厚的...應該?」佐久早春時的語氣有些遲疑。

  場上的排球少年面面相覷,最後黑尾拍板:「那就當放松局吧,都打了這麼久了,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放!松!局!

  佐久早春時和佐倉千代再次齊刷刷往後兩步,一路退到了院子門口那棵樹的旁邊。

  面對排球部的人投來的迷惑視線,兩人立刻搖頭:「沒什麼沒什麼,大家好好打。」

  比賽開始。

  「福永,發個好球!」

  球從福永手中發出,穩穩飛向對面的海,後者將球墊起,球以完美的角度和速度被送到二傳的位置。

  「好,接下來就是——」

  『咻』一聲,山本猛虎只感覺身旁一陣風吹過,接著才看清原來是瀨尾結月從他旁邊衝了出去。

  她的目標,是站在網下的自己的隊友,孤爪研磨——頭頂上即將被他托起的那顆球?

  在眾目睽睽之下,瀨尾結月身手敏捷地一個閃現到研磨身旁,起跳,雙腳離地。

  然後雙手捧住了那個球。

  全場:?

  「不是?等會?」同隊的隊友開口:「你這樣是犯規。」

  瀨尾落回地面,看不清表情,約莫兩秒過後才抬起頭。

  她兩眼泛紅光,咧開嘴角狂笑幾聲:

  「哈哈哈!!!犯規也無所謂!!只要贏!!」

  「比賽就是要打到最後一刻!!」

  「哈哈哈哈哈!!!」

  「等一下!!這不是籃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瀨尾桑!這邊!」

  「只要我一個人就行!!」

  「你別抓球啊!墊起來啊!」

  「無所謂!!」

  「二傳!二傳呢?!」

  「我一個人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孤爪研磨早在事態發生的第一秒就察覺到了不對的苗頭,於是非常有先見之明地一路往場外退。

  夜久在對面人都傻了,只見那顆可憐的排球被瀨尾像抓籃球一樣抓在手裡,球觸地n次後,女生在網前起跳,一邊狂笑一邊大喊:

  「射門!!」

  「啊!」

  被正中腦門的一年級倒霉鬼發出一聲慘叫,原地旋轉720度之後光速下線。

  現場只能聽見肇事凶手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

  夜久堅持憑借著高超的技術和頑強的精神硬接了幾個球,最後被一擊命中天靈蓋光榮下線。

  佐久早春時站在院子門口,腦子裡對於選擇感情還是選擇性命這件事進行了天人交戰,最後在又一次目睹瀨尾結月送走一個人後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於是她拉著佐倉千代又躲遠了一些。

  ·

  這場排球果然是打到了最後。

  (最後:指場上包括隊友在內的所有人全部失去行動能力,意為『我瀨尾結月是全場最後一個站著的人』。)

  訓練被迫結束,晚飯的事也泡了湯,但排球部的人還是在晚間游戲開始前准時出現在了山田宅。

  畢竟游戲是游戲,本來他們還以為就要這麼在這深山老林裡訓練到合宿結束,沒想到中途來了一幫樂子人。

  又能玩又能看熱鬧,不來是傻子。

  只是沒想到,等浪漫的人開口介紹後,他們才知道今天試膽游戲的具體主題。

  聽完游戲發起方的解釋,音駒的人有些遲疑:

  「試膽大會?只是往返廢棄神社和宅院?」

  後山有個廢棄許久的神社他們是知道的,來到這第一天晨訊時一群人還興衝衝地跑去看了,結果就只是一間搖搖欲墜的木屋而已。

  雖然說是新手版本,但這也未免新手過頭了吧?

  浪漫幾人沉默了一下。

  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們相信御子柴自己就能把自己嚇哭這件事。

  佐倉千代打了圓場:「嘛,新手版也有新手版的樂趣啦....啊對了!那我們來分組吧!」

  「兩兩一組,自己找隊友。」

  這樣說著,她低下頭,雙頰微紅,內心十分憧憬:野崎君...會不會主動來邀請我呢....

  沒想到下一刻,邊上的野崎就猶如聽到了她的心裡所想一般,低頭看她:「佐倉,我們....」

  佐倉千代瞪大眼睛。

  不...不會吧!!

  她的絕美愛情終於要開始了嗎!!!

  「我們等下,一起尾隨佐久早和夜久吧!」野崎握拳。

  佐倉千代:......

  一句話卡在喉嚨裡,佐倉千代沉默了片刻後,表情陡然變得無欲無求起來。

  她開口打擊:「野崎君,你怎麼能確定,小春和夜久君會一起走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邊的佐久早春時就被兩個人纏上了。

  她身邊一左一右站著鹿島和御子柴兩人,此時正在爭奪跟佐久早春時的組隊權。

  「要不你們拋個硬幣算了....」佐久早春時滿臉黑線。

  「不行!」御子柴立刻拒絕:「上次我們拋骰子時我是第一,所以這次不管拋什麼我都必輸!」

  就是這麼不科學,就算兩面都被他選了,估計硬幣也會當場碎掉。

  眼看那邊的爭奪戰愈演愈烈,黑尾悄悄問野崎:「怎麼試膽大會還爭人?」

  三角戀?

  野崎轉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平靜開口:

  「啊,因為佐久早她根本不怕那些東西。」

  記得去年他生日那天,他、佐久早春時,再加上御子柴和堀,四人一起去游樂場游玩順便取材。幾人一路玩到晚上,在游樂場的餐廳裡解決了晚飯過後,便聽聞鬼屋開放了。

  那個游樂場的鬼屋被評為全東京最恐怖的鬼屋,恰好那時候野崎也想畫一篇麻美子去鬼屋被嚇哭後鈴木前來英雄救美的片段,所以他便以『我是壽星聽我的』這種話把另外三人一起拉近了鬼屋。

  結果那個鬼屋的恐怖之名還真的不是游樂園誇大宣傳,詭異的實驗室,冒泡的坩堝,被吊起還在掙扎的女鬼,角落裡的貼臉殺,時不時還有鬼娃娃流著口水滿地亂爬,御子柴那會兒被嚇得都快當場哭出來了。

  但佐久早春時卻截然相反,她本身就不怕這些東西,而且從小跟著游泳俱樂部那幫怨種看恐怖片,鬼屋那些把戲對她來說就更不值一提了。

  但偏偏她和御子柴天生倒霉,一路上的機關命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可能是被貼臉殺貼煩了,直到又一次踩中機關後,她終於憋不住了。

  「然後她就在工作人員出現的那一刻,一把揪下了對方的頭套。」堀指著佐久早春時。

  而且不單是頭套被摘下來了,甚至連那位工作人員的假發都被夾在頭套裡順走了。

  於是那時候,當御子柴兩眼含著淚花抬起頭時,正對著的便是工作人員那個锃光瓦亮的地中海

  後來聽說那位可憐的工作人員第二天就辭職了,原因是感覺尊嚴遭到了踐踏。而從那之後,一有恐怖活動,御子柴就永遠都是緊跟著佐久早春時行動,說那是他永恆的安全感來源。

  黑尾:......

  比他預想的還要精彩很多。

  這邊的原因解釋完畢,那邊的爭奪之戰卻還在繼續,御子柴好歹還顧及著這麼多外人在場,沒敢太過放肆,只是揪著佐久早春時的衣角,但鹿島就毫無顧忌了。只見她緊緊將佐久早春時的右手摟在懷裡,生怕對方被御子柴搶走。

  鹿島游這張堪比天神下凡的臉音駒一幫人早就探討過了,現在還表現得跟佐久早春時如此親密的模樣,就算是幼馴染也有些太過了吧!

  除夜久外的音駒一眾看得眼睛都直了,眼神驚疑不定地在鹿島和夜久兩邊來回切換。

  山本猛虎滿臉驚恐:「這...夜久桑...這....」

  你女朋友有自己的男朋友?

  堀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揪住鹿島:「你,跟我一起,讓御子柴跟著佐久早。」

  他原本想的是:御子柴膽子小成那樣,換個人跟他一起的話指不定被嚇成什麼樣,那還不如讓能令他安全感升到最高的佐久早跟他一起行動。

  只是鹿島雖然很願意跟堀一起,但實在是自家幼馴染在走路這方面過於令人擔心。

  「誒!為什麼!」她大喊一聲:「沒有我牽著小春的手,她走路一定會摔的!」

  讓佐久早春時在山上滑一跤,指不定醫保卡都能給她摔欠費。

  而音駒眾人聽聞此言後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開始用隱晦的目光不斷打量著邊上的夜久衛輔。

  沒想到啊,他們隊守護神的心上人居然真的有男朋友!

  夜久桑,你小子濃眉大眼的居然想挖人牆角當人小三?

  感受著隊友們投來的視線,大概猜到了他們在想些什麼的夜久:「......」

  他現在終於知道當初佐久早春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他的了。


第30章

  爭奪戰到最後也沒分出勝負,因為五分鐘後,第一組准備出發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既然下雨了,再上山就不安全了,原本有幾個一年級還覺得這點雨沒什麼,直到黑尾站在屋檐下,伸手感受了一下頗有些細密的雨滴後得出結論:「可能會變大。」

  「應該不至於吧?」其中一個一年級也伸出手,只感覺雨水綿而小,似乎構不成什麼威脅。

  那邊原本因為下雨而消停下來的三人組聞言眉頭一皺。

  一個討厭下雨,一個擔心雨天路滑把好友摔成殘疾,另一個擔心自己把自己嚇成弱智,原本已經在心底偷偷慶幸著自己不用繼續參加這個活動了,沒想到那邊的一幫一年級生如此囂張。

  三人對視一眼,鹿島和御子柴互相點了點頭,接著佐久早春時便被兩人推了出來。

  這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頂著這些視線,佐久早春時在原地頓了一下,接著面不改色地站穩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然後她抬起頭,忽視夜久略顯擔憂的目光,直視那幾個一年級小孩:「原本我看天氣挺好的,就沒有說出來掃大家的興。」

  「你們知道,那間神社為什麼會被廢棄嗎?」

  一群人被吊起興趣,非常配合的問:「為什麼?」

  佐久早春時轉身背對著他們:「這也是我來的時候,村子裡的老人家跟我說的。」

  「大約是十三年前,村裡來了兩個年輕人,他們自稱是國畫大師的弟子,此行是前來上山采風,為圖方便,他們就借住在進山那個路口的一間木屋裡,每天都往山上跑,早出晚歸地看起來比務農的都要忙碌上幾分。」

  「聽說村子裡的孩子們都很喜歡跟他們一起玩,只是他們雖然平日裡看著十分親切的模樣,但只要孩子們提出說要隨他們一起上山時,他們的表情就會變得萬分可怖,就像是惡鬼索命一般瞪大眼睛表情猙獰,雖然只有一瞬,但依舊將那些孩子嚇得不知所措,而村子裡的人也理所當然地開始警惕起他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第一個孩子開始失蹤,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村子裡的人驚慌不已,在走投無路間,有人提起了那兩個住在進山路口那間木屋的外人,再結合一下之前孩子們害怕的模樣,懷疑的矛頭幾乎直指他們。」

  「只是,已經很久沒有人見過他們兩人了,打開門,眾人發現,木屋裡的物品上無一例外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看起來就像從未有人居住過一樣。」

  「直到他們上了山,在神社的五十米外,發現了第一個孩子。」

  「然後是第二個....」

  「第三個....」

  說到這,一群男生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明顯有些害怕的神色。

  只是佐久早春時毫無停頓: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是那兩個可惡的外來人殘害了村子裡的孩子時,只聽天上忽然劈過一陣白光,閃電將天空撕裂,發出一聲巨大的「嘣」!」

  她猛地轉身面對門口的人,抬高音量模仿閃電劈過天空的炸裂聲。

  「下雨了。」

  「山上的所有人都不動了。」

  「因為借著閃電帶來的光,所有人都看見了,掛在不遠處的那棵樹上,兩具已經沒辦法再繼續腐爛下去的白骨!」

  「他們早就死了!!沒錯!就像那樣!!」

  她瞪大眼睛失聲尖叫,手指猛地抬高指向門口,與此同時,眾人只感到白光一閃,緊接而來的便是一聲巨大的雷鳴聲:

  『轟隆——』

  佐久早春時輕聲:「他們來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驚雷嚇得一個哆嗦,接著一個兩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他們...出現了?

  詭異的氣氛蔓延整個屋子,佐久早春時眼中的驚恐不似作假,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真的有鬼估計夜久都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保護她。

  .....等會兒,夜久?

  山本猛地抬頭。

  對了!夜久前輩哪裡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這邊,黑尾和研磨站在一起,海和福永站在他旁邊,剩下的其他幾個一年級則是驚恐地抱在一起,看著屋外,眼裡是濃重的恐懼。

  屋外...

  山本咽了咽口水,緩緩回頭。

  『轟隆——』

  電閃雷鳴間,借著閃電的白光,他終於看見了。

  兩具骷髏正靜靜站在樹下,而被他們抓在手裡雙眼緊閉生死未蔔的人,不是夜久又是誰?

  「啊!!!!!!」

  ......

  「你們的惡趣味,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

  眼見自家後輩都被嚇得衝上二樓,黑尾滿臉無語地看向從屋外走來的演員三人組。

  他剛剛眼睜睜地看著夜久被兩人摟著脖子架出門外,再結合一下佐久早春時嘴裡說的故事,立刻就猜到了野崎和堀是想做什麼。

  而且這些人還真是默契啊,鹿島和御子柴對視一眼就知道下一步要干什麼,被推出來的佐久早停頓不過兩秒鐘就組織好了語言,而野崎和堀則在佐久早開口後便立刻反應過來接下來該做什麼事。

  兩位主演頭上頂著塗了熒光顏料的骷髏頭,和夜久一起,一邊拍打著沾在衣服表面上的雨水,一邊從屋外走進來。

  黑尾滿臉黑線地指著他們腦袋上的骷髏道具:「而且你們為什麼會想到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明明只是避暑度假吧?

  堀解釋:「這些啊?老演員了,原本是打算拿來嚇御子柴的...嘛,用在這裡也不錯。」

  御子柴:「喂!」

  研磨瞪大了眼睛看著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會兒後,問:「所以,之後是怎麼樣的?」

  佐久早春時早已收回剛剛那副驚恐的表情,此時正走上前給夜久遞了一方手帕,聞言轉頭:「什麼之後?」

  「就是關於這個神社的,之後呢?」

  「哦,我也不知道,還沒編到那裡呢。」

  「......」

  這邊她正幫夜久擦著身上的水珠,那邊的海則抬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也太早了,你們還有策劃別的活動嗎?」

  「都到這份上了,那就上去點根蠟燭講鬼故事吧。」野崎拍手提議:「閃電加暴雨,氣氛非常合適。」

  黑尾的表情帶了些苦惱:「來之前我還查過天氣預報的,還說這幾天都沒雨。」

  夜久將身上的水漬擦干,把手帕疊好塞進兜裡:「應該不會耽誤訓練,畢竟雨季已經過了,今天大概只是意外而已。」

  「那就上去吧,等下他們在樓上嚇傻了就不好了。」

  幾人收拾收拾,抬腳往樓上走。

  御子柴松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佐倉:「那我們也——」

  手落了個空。

  「佐倉?」

  御子柴愣了一下,開口問:「野崎,佐倉是跟著一起跑上去了嗎?」

  然而,佐久早春時卻在此時轉過頭,臉上帶著疑惑:「sa...kura?」

  走在她前面的野崎摸了摸下巴,接著拿出筆記本:「『櫻』嗎?嗯,是一個很傳統的女性名稱,可以,下一個角色就用這個名字好了。」

  御子柴懵了:「不是,野崎,佐倉啊,佐倉千代,你不認識了嗎?」

  被提問的人和堀對視一眼,堀眼底的迷惑都快化成實質了:「佐倉千代?」

  「御子柴你,記憶紊亂了嗎?」

  「今天來的...明明就只有我們五個不是嗎?」

  御子柴瞪大眼睛,轉頭和鹿島對視一眼。

  鹿島的眼裡毫無波瀾。

  詭異的氛圍再次包圍了一樓,沉默片刻後,御子柴問:「鹿島?」

  鹿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叫我?」

  御子柴:?

  「不然?」

  藍發帥氣女生打斷他的話,表情錯愕:「可我姓馬島啊。」

  全場:?

  御子柴的理智驟然繃斷,表情空白了幾秒後,終於反應過來:

  「你編也編的走心一點啊!」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佐倉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臉上還帶著對御子柴的歉意。

  她身後跟著的是手拿熒光骷髏頭的瀨尾和若松。若松表情依舊單純無辜,而瀨尾結月臉上則帶著可惜,大概是感覺自己錯過了一次玩樂的機會。

  原來剛剛,在野崎和堀拉著夜久走出去的時候,他們三人就默不作聲地影入角落的黑暗裡,先前為了氛圍,屋子裡只在桌上點了一盞蠟燭,燭光飄搖,使得他們能夠完美地與黑暗融為一體。

  佐倉則默默松了口氣:剛剛野崎君面無表情地說不認識自己時,真的把她嚇了一跳。

  音駒幾人看得驚嘆萬分。

  黑尾吹了聲口哨代替了贊賞: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局中局,可惜失敗了。

  佐久早春時和堀擊了個掌,後者誇贊:「演技不錯。」

  「哪裡,是你教得好。」

  御子柴牙都快咬碎了,在心裡發誓下次一定要當那個整蠱別人的人。

  夜久看了半天後,悄悄拉了拉佐久早春時的手腕:「這樣的話,不會產生矛盾嗎?」

  「別擔心。」看著音駒幾人的表情,堀小聲解釋:「這種情況都是輪流的,人湊在一起就是為了開心,誰嚇唬誰都一樣。」

  他們一幫人,只要一起出門,逮著機會就會嚇唬彼此,清算下來大家都是受害者,誰也沒放過誰。

  夜久:......

  心上人本人包括她的朋友們都是樂子人該怎麼辦。

  擔心沒有持續太久,那邊的鹿島和佐倉還未踏上樓梯,原本兩人正一起哄著御子柴,結果下一刻,鹿島突然目光一凝。

  在眾人的目光下,她的表情猛地沉了下去,半晌後抬起手,顫抖著指向夜久衛輔:「你,想對我的小春做什麼?」

  ?

  眾人疑惑,佐久早春時低頭看下去,這才發現此時夜久的手依舊握著自己的手腕。

  她身邊的夜久衛輔面不改色:「哦,我太害怕了,這是正常反應。」

  這樣說著,他的手又緊了緊,像是生怕佐久早春時跑掉一樣。

  鹿島瞪大眼睛:「那你快松手!」

  「不行。」

  佐久早春時非常流暢地開口拒絕。

  只見她神色如常,理直氣壯:

  「我也害怕。」


第31章

  鹿島游嚴防死守了一晚上,甚至在鬼故事活動結束後都沒有解除對夜久的防備。

  明白一切的夜久衛輔表示理解,但在音駒眾人看來,鹿島游之所以會有這種做法,純粹只是因為覺得自己藍色的頭發隱隱有些發綠。

  雨在下半夜就停了,夏季的空氣迅速變得干燥,不過小半夜,地面就已經干燥得差不多了,但因為山上的空氣還依舊濕潤,所以浪漫眾人的瀑布野餐之旅硬是拖到了第三天。

  擁有同樣擔憂的還有排球部的一眾,所以他們也是在第三天才重新上山晨練的,等到他們洗漱完畢走出大門,看見的確是隔壁宅子升起裊裊炊煙。

  眾人有些迷惑。

  「他們一大早准備?擺宴席?」

  「是野餐。」熟知對面動向的夜久為眾人答疑解惑。

  只是話音剛落,他就立刻接收到了來自隊友們的詭異目光。

  硬要描述的話,大概就是譴責中又帶著一絲敬佩。

  夜久對這些視線熟視無睹。

  想來,其實自他認識佐久早春時開始,便常常會被迫接受這種目光的洗禮,如今已經快過去三個月,他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薄臉皮的他了。

  然後就是關於要不要解釋這一點...

  其實這樣也蠻有趣的不是嗎?

  不得不說,跟浪漫那群人接觸久了,夜久也開始慢慢變得有些惡趣味了。

  黑尾拍拍手將隊員們聚集起來:

  「好了好了,我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靜下心來訓練。」

  「接下來是.....」

  雖然雙方人馬都是要上山的人,但一方是訓練一方是度假,目的地完全不一樣,而且上山鍛煉體能這一項也只占據了排球部晨訓時間的三分之一,兩方人馬相遇的可能性也就幾乎為零。

  原本夜久也是這樣認為的,只是沒想到訓練時意外發生,有兩個一年級的後輩跑錯路了。

  值得慶幸的是,如今通訊技術還算發達,這兩個倒霉蛋還不至於在這深山老林中於團隊失聯。

  舉著手機,電話那頭是兩個後輩在播報自己的位置,他一邊安撫著兩位後輩,一路從山腳尋到山腰。

  「從小路退回到主路就行了,唉,讓你們別悶頭衝了還不停。」

  「嗚嗚嗚!對不起嘛夜久桑!」

  恍然間,他忽然記起,好像自己跟佐久早春時熟起來那天也是在找東西。

  不會撥開草叢又能剛好碰見佐久早吧?

  這樣想著,他輕笑一聲,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整理好思緒,他一邊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茂密樹叢,一邊和電話裡的後輩說:

  「我大概快跟你們會合了,你們只要站——」

  剩下的話在看清眼前的景像後全數卡在喉嚨裡。

  出現在他對面的佐久早春時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在這脫個衣服的功夫,樹叢就被扒開了。當她對上夜久衛輔寫滿錯愕的眼睛時,脫衣服的動作也已經收不住了。

  ·

  早在上山前,浪漫眾人就已經在宅子裡面換好了泳衣。

  佐久早春時也不例外,換上泳衣後,她在身上又套了一件寬松的純白色T恤衫和黑色的短褲,腳上則隨便踏了一雙深色的拖鞋。

  沿途景色優美,她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一邊拿著相機拍攝這如畫的風景。

  山是矮山,也許是因為村子裡經常有人出入山林的緣故,主要的路徑被新鋪設了石板,看樣子應該還沒有使用多久,石板的角落甚至都還沒長出多少青苔。

  一段主路後,堀帶著大家拐進了一條分叉,大約又走了幾分鐘後,撥開擋路的樹叢,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可供露營地營地,瀑布的位置就在營地的邊緣,說是瀑布,其實更像是一條湍急的小河遇見了一個幾米高的落差,水流從高處落下後在下方聚集,形成了一個只有半人高的小水潭。

  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好漂亮啊!」佐倉眼睛亮亮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地贊嘆。

  「嘿嘿,我說這裡很好看的吧。」堀自豪。

  支起帳篷,鋪上野餐毯,在這期間堀還特地給眾人又強調了一次: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今天就算是你這個人著火了,這裡的花花草草上面都不允許出現一丁點火星子。

  鋪設完這些基礎物件,一群人玩水的心也終於按耐不住了。

  御子柴実琴穿著一條極其花哨的泳褲,手裡舉著大水槍站在水潭邊:「好!玩水的話,果然還是要潑水大戰才有趣!」

  「贊同!」異口同聲。

  「好!那麼我先來!」

  「搞什麼偷襲!我們應該分組!」

  「分什麼組?我一個人就夠了!哈哈哈哈哈哈!!!」

  「現在是個人戰!!!」

  「等一下!瀨尾前輩!」

  「結月!不要嗞我腦袋!」

  ......

  那邊的潑水大戰如火如荼地展開,這邊的佐久早春時和野崎則是舉著相機對著周圍的風景拍了一圈。

  前者的腦中對新作品的一些場景已經有了大概的雛形。

  「水潭那邊可以死兩個人。」握拳敲手。

  野崎:?

  你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嗎?

  還沒等他們再多拍兩張照片,正在玩水幾人便朝他們兩個招手:

  「你們兩個,不要拍照了!」

  「野崎君,小春!」

  「不要逃避戰鬥!男人不能說不行!」

  兩人扭頭對視了一眼,野崎聽話地先行放下相機:「走吧,既然是度假,那就不要想太多關於工作的事情了。」

  女生接過他遞來的相機:「那你先過去吧,我放個相機和衣服。」

  他點點頭,脫下衣服,慢慢走進水潭。

  野崎梅太郎進入戰場。

  三秒過後。

  野崎梅太郎,卒。

  眼看著一進場便被好幾把水槍制裁的野崎,佐久早春時為他抹了一把辛酸淚,轉身把相機放回帳篷裡。

  那邊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催促,佐久早春時一邊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一邊背過身去,撩起了自己的上衣。

  然而,就在上衣被撩至胸口時,斜對面被樹叢遮蔽的另一條來路卻傳出了『簌簌』的聲音,在同一個方向還飄來了隱約的講話聲。

  下一刻,攔路的綠植被撥開,她對上了夜久衛輔的眼睛。

  ?

  不是吧?這種梗少女漫都玩爛了啊!

  佐久早春時手上動作僵在半空中,對面的夜久顯然也沒想到扒開樹叢居然能看見這種場面,整個人在原地呆住了。

  兩人就這麼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電話那頭的兩個學弟還在喊道:「夜久桑!你到了嗎?」

  顯然,這兩個倒霉蛋不會知道,此時夜久的腦子裡,已經沒有多余的處理器來關注手機那頭的他們了。因為經過短暫的思考,佐久早春時非常流暢地將手中的動作繼續下去。

  上衣被脫了下來。

  她的泳裝是在暑假剛開始時和另外鹿島她們一起去買的,款式是非常標准的分體式度假款泳衣,上半身是荷葉邊細吊帶,緊緊裹住胸口的同時,背部卻只有上下兩條指節寬的薄薄布料連接至前面,下半身則是一條拼接的高腰泳褲。

  原本,佐久早春時的皮膚因為見光太少而顯得有些蒼白,但由於這件泳衣的主色調是嫩黃,反倒是把她映得有氣色了一些。而且腹部露出來的大片肌膚還有著明顯的馬甲線和腹肌輪廓,這使得她就算現在穿著這件算不上保守的泳衣,給人的第一感覺也是『健康且陽光』。

  夜久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從下往上,由小腿移至腹部,大腦宕機前,他心裡只剩下兩個念頭:

  不愧是游泳的,身材真好。

  我真該死啊!

  ·

  淡定地重新將衣服穿上,佐久早春時伸手重新將夜久推回樹林間,離開前,她還不忘跟浪漫的眾人打了招呼:

  「我去找點東西,等下回來。」

  夜久面色通紅,腦袋上冒著白煙,卻還是強行重啟了自己的理智,向兩個一年級交代了幾句。

  那頭的兩個學弟面面相覷:

  「我怎麼聽見那位佐久早前輩的聲音了?」

  「我好像也?」

  心虛地關掉麥克風,夜久強忍著羞意,硬是把自己的視線維持在女生身後那顆樹上。

  這樹可太樹了!

  雙方就這麼沉默了半晌,最終他還是先開了口:

  「這...這麼巧啊...」

  佐久早春時看了他一眼,表情奇怪:「你不是說就在山腳訓練嗎?」

  雖然是矮山,但對這座山不熟的人,如果要從主路找到這來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有,有兩個後輩跑錯路了,我是來找人的!」夜久目不斜視,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腦子裡卻在不停回放著剛才的那一幕。

  肌肉線條流暢的腰...

  眼看著男生打定主意不願意看自己,佐久早春時眯了眯眼睛:「說話不看別人眼睛,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哦,夜久同學。」

  「不...佐...佐久早,那個,我感覺我現在的眼神肯定會冒犯到你..所以那個,那個...」

  夜久雙眼緊閉,聲音抖得離譜,過載的信息在他的大腦中盤旋,他已經緊張得快要崩掉了。

  對面沒說話。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

  三分鐘過去,周圍依舊毫無動靜。

  難不成...被他氣走了?

  夜久緊張地想著。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為了不在佐久早春時心裡留下差勁的印像,一方先離開肯定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但是,他真的希望她離開嗎?

  天人交戰許久,夜久終於決定,悄悄睜開眼看一下。

  [我就看一下。]

  在心裡這樣想著,他終於悄悄地睜開了一只眼睛。

  只聽一聲輕嘆從身前傳來,他對上了女生含著笑意的雙眼。

  女生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這樣不就看見了。」


第32章

  泳衣事件過後,夜久衛輔開始有意無意躲著佐久早春時。

  並不是說討厭她,而是因為太喜歡了,如今再也做不到用平常心去面對她。

  又一次放空大腦訓練了一整天後,他早早洗了澡躲進了房間裡,將自己和佐久早春時所做過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結果發現兩人的相處方式親密得過了頭。

  帶飯,送禮,熟練的肢體接觸,特別是自己還在對方家裡洗了個澡穿了她的衣服。

  被端正放在被子上的手機沒有息屏,上面是一張透過窗戶偷拍的佐久早春時的照片,少女身著音駒制服坐在廢棄教室的椅子上,雙腿架高,椅子前腿翹起,只見她難得神采奕奕,高舉的雙手中騰空而起的正是排球部的吉祥物小貓咪。

  夜久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這張照片出神,也不能說是在思考些什麼,因為目前他的腦子裡只盤旋著『佐久早春時』這個名字。

  直到房間的門被拉開,幾個同住的隊友走了進來。

  幾人身上一身水汽,明顯剛從浴室出來。

  黑尾一邊用毛巾折磨自己的頭發一邊對夜久發出疑問:「怎麼沒等我們一起?」

  夜久非常淡定地摁滅被子上的手機:「沒什麼,覺得人太多的話洗不干淨。」

  此話一出,黑尾手中的而動作一頓,接著咧開嘴,笑容揶揄:「真是跟佐久早在一起久了,你連她的潔癖都學明白了。」

  夜久噎了一下,糾正道:「我們沒有在一起。」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沒有潔癖。」黑尾驚奇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一屁股坐到榻榻米上:「不在一起也快了,真是的,每天都在這刺激我們幾個單身人士。」

  「我沒有被刺激到。」海面帶微笑撇清關系。

  「那你也單身!」

  「......」

  很煩。

  反觀黑尾口中的男主角此時卻有些猶豫:「我是說...呃,就是,我跟佐久早真的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黑尾下意識地回答:

  「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

  最後一句話來不及說出口,黑尾猛地反應過來:「你不會是不自信吧?」

  送飯送禮拉小手,這還能走歪?

  等會,難不成是...

  藍頭發帥哥這號人物的身影在他腦子裡悄然浮現。

  身高...長相...親近程度...

  在心裡大概對比了一下之後,黑尾沉默住了,半晌後拍了拍夜久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你也是有閃光點的。」

  「...雖然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我認為我們說的大概是兩件事。」

  夜久重重嘆了口氣,引得黑尾感嘆起來:

  愛情真是奇妙,連夜久這種直來直去的家伙都變得婆媽起來。

  此時,身旁的孤爪研磨冷不丁開口:「她應該也,挺喜歡你的。」

  「嗯?」夜久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說那位佐久早桑。」研磨將目光從游戲機屏幕上撕下來。

  黑尾挑眉:「為什麼你會注意這個?」

  眼見屋內幾人的視線都彙聚在他的身上,研磨有些坐立不安的縮了縮腳,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很難不注意吧,眼神之類的。」

  「你們兩個,看向彼此的眼神,挺像的。」

  「大概是我不怎麼引人注目的緣故,所以有稍微觀察過,嗯...雖然另一位藏得很好,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夜久瞪大眼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真的?」

  該說不說,這個夜久是真的沒注意,當然肯定是有『當局者謎』這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跟佐久早春時講話時,敢直視對方眼睛的時刻真的少之又少。

  研磨點點頭:「不過拖太久總歸不好,我還是建議你盡快表明心意。」

  接著他在心裡由補了一句:

  雖然已經表現得不能再明顯了...

  盡快表明心意嗎?

  腦中思考著這句話,夜久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上衣兜。

  全程注意著他的研磨再看見他這一動作後,眼睛倏地眯起。片刻後,他低頭重新將視線放回游戲機上。

  看來大家都多慮了。

  黑尾往後一躺,整個人倒在榻榻米上:「我發現自從夜久墜入愛河之後,我們關於感情的話題基本都是在討論他和佐久早。」

  「為你們的感情操碎了心啊。」他總結道。

  海笑著搖搖頭,也跟著坐到地上。

  黑尾轉頭看向他:「阿海,你國中時期跟佐久早同班對吧?」

  「嗯,不過關系一般。」

  黑尾一下來了興趣:

  「誒,為什麼啊?」

  「因為除了上課時間之外,我們很少會呆在同一個空間裡。」

  「誒...」黑尾嘴裡咕嚕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喉音:「這麼忙碌嗎。」

  「不過畢竟都是參加運動社團的人,所以雖然關系一般,但其實也算相熟。」

  運動會宣誓之類的活動,倒是一起參加過不少。

  海感嘆了一聲:「那時候的佐久早雖然看著不近人情,但其實還是挺開朗的。」

  所以在今年開學那會兒,聽說3組來了個氣質極其陰暗的名為佐久早春時的轉校生時,他才會感到有些震驚。

  夜久盤腿坐在地上,手撐著下巴,聽得心癢難撓。他有一肚子關於佐久早春時的問題想要得到答案,但所有問題輪番從他喉嚨滾過,最後又都被他重新咽回肚子裡去。

  他甩甩腦袋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出去吹吹風」後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只留下房間內的幾人面面相覷。

  「那就?結束話題?」

  黑尾吹了聲口哨,可惜地說:「原本還想趁夜久在時從你嘴裡套一點全國冠軍的過往呢。」

  「沒有夜久就不敢聽了?這不像你的作風。」海不可置否。

  「嘛,夜久在的話,我就可以當成是他求愛前的信息了解,咱們那時候還能算個軍師,但他要是不在....」黑尾聳了聳肩:「我可做不出背後討論女生的事。」

  「倒是紳士,那就聊聊別的吧。」

  「別聊天了,山本他們快洗完澡了,咱們來玩游戲吧。」

  研磨頭也沒抬地舉手:「我不參加。」

  「不行!」

  「以後晚上睡覺前不許打游戲!」

  ......

  另一邊的夜久走出房間關上門後漫無目的地下了樓。

  在一樓游蕩了兩圈之後走到玄關處換了鞋,接著慢悠悠地晃到院子裡。

  鄉下的天空總是比城市的明亮,也更透澈,頂著星辰璀璨,夜久走到排球場旁的長椅上坐下。在這裡抬頭可以看見星辰,偏頭可以看見隔壁山田宅二樓亮著的燈。

  山田宅傳出的聲音十分熱鬧,看起來像是在玩什麼游戲一樣,夜久捧著手機神游天外。

  自上次泳衣事件過後,夜久已經有兩天沒有跟佐久早春時好好聊天了,偶爾的見面也是他緊張兮兮地打招呼,然後對方滿臉疑惑地應他一句。

  好想她啊...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神來,順從著自己內心的想法低頭發出一條消息:

  【夜久衛輔:有空嗎?】

  他緊張兮兮地盯著屏幕,即害怕對方拒絕,也害怕對方沒看見,更害怕對方看見了之後又裝作沒看見。

  好在他的擔心是多余的,沒過兩分鐘,另一邊就回復了他。

  【佐久早春時:有,怎麼了?】

  得到回復,夜久當機立斷就准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好在他情商還是足夠的,打之前還不忘問對面一句方不方便,得到允許後才撥通對方的手機。

  鈴聲只響了一會兒,電話便被接起,對面背景音吵雜,女生相較同性更為低沉的聲音也從那頭傳來:

  「喂?」

  「佐久早,那個...吃飯了嗎?」

  「找我聊天還要用這種話題鋪墊?」佐久早春時的聲音含著笑意。

  夜久噎了一下,干笑兩聲,語塞了片刻後,說:

  「我很抱歉...因為糾結一些事情,所以躲了你兩天。」

  女生毫不意外:「看出來了。」

  這兩天偶爾的見面他都跟做賊一樣躲躲閃閃,很難不讓人發現。

  甚至連御子柴都感覺到不對了。

  聽聞此言,夜久慌亂開口:「你生氣了是不是?」

  「嘛,還行。」佐久早春時安慰:「糾結了總比不糾結要好。」

  「要是你隨隨便便就說出來,那我才是真的要認真考慮一下了。」

  !!!

  夜久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很難看不出來吧?」

  佐久早春時偏頭向鹿島使了個眼色,接著站起身走出房間。

  「你的一舉一動都寫滿了答案。」

  男生的臉因為這句話而變得通紅,但還是對這句話表示了贊同:「也對...畢竟我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所以,還有什麼指示嗎夜久先生,只是道歉的話那我已經收到了哦。」

  夜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原本是這麼想的,但是電話接通後就不想掛斷了。」

  那頭的佐久早春時愣了一下,陡然回憶起之前夜久的話: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但我更希望,等你願意把他說出來的時候,再來了解你的過往。】

  片刻後,她低笑出聲。

  夜久的直球攻擊,真的能打得她措手不及。

  聽著手機聽筒傳來的女生的輕笑,夜久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佐久早,我這邊的合宿在三天後結束。」

  「下周,跟我一起去約會吧。」


第33章

  為了不讓夜久覺得自己不看重這次約會,在約會的前一天下午,佐久早春時還特地把佐倉千代找過來,請她給自己約會時的著裝做搭配。

  此時,佐倉站在她房間裡,把那個幾乎只裝了黑白灰三個顏色衣服的衣櫃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最後終於在床底下的一個大袋子裡挖出了一些看起來還行的服飾。

  因為常年不見光的緣故,袋子裡面的衣服已經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潮味,但就算是這樣,這些壓箱底的東西搭配起來卻意外的適合佐久早春時。

  佐倉舉著衣服有些遲疑:「你前後風格差這麼多?」

  佐久早春時平靜解釋:「你想多了,這好像是之前小游給我買的。」

  「......」

  倒也不是特別意外。

  但不管怎麼說,衣服這塊的問題是解決了,佐倉賭上自己好幾年美術生涯的尊嚴給佐久早春時搭配了兩套衣服,最後佐久早春時選擇了第二套。

  深藍色的短款半袖外套和淺米色內搭,下半身是一條高飽和度的黃色直筒裙,裙擺長至她的膝蓋下方,側邊有一道大約二十釐米的開叉。

  接著佐倉又給她挑了一雙白色高幫鞋。

  當佐久早春時穿上這身衣服時,佐倉千代驚嘆連連:「換一換穿衣風格,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

  第一次穿這種亮色私服的佐久早春時看起來好像還不怎麼適應,特別是衣服上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於是沒過幾分鐘她又迅速把衣服脫了下來。

  佐倉則蹲在地上,繼續對那個大袋子翻翻找找,最後終於在最底部發現了一件粉色的浴衣。

  站起身將其抖開,面料柔軟做工精細的浴衣柔順的垂到地上,布料花紋精美,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好漂亮啊!」佐倉千代眼裡滿是驚嘆:「既然是逛廟會,為什麼不穿這個!」

  佐久早春時將約會要穿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裡,聞言疑惑轉頭:「哪個?」

  「噢,這件啊,」她走上前,接過那件浴衣:「這個是國中時穿的浴衣了,雖然我後來沒怎麼長個,但早就不適合了。」

  「誒,好可惜,這個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

  「嘛...我不怎麼習慣穿這個來著,這件也是小游買給我之後尋死覓活我才穿了幾次。」

  這麼說著,她打量了一下佐倉千代:「不過你穿這種應該更合適啊,真是便宜野崎那個傻大個了...怎麼樣,有准備嗎?」

  「誒!!!」佐倉臉色爆紅:「為,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野崎君?」

  佐久早春時:?

  大概因為你小子表現得比夜久衛輔都明顯吧。

  ·

  廟會當天,佐久早春時早早就梳妝完畢。對比以往,她今天的打扮稱得上花枝招展,化了妝不說,臉上也難得沒有被口罩蓋住。

  出門前,夜久前來接她,頭天晚上男生就詢問了她的意見,在知道她不穿浴衣後,自己也毅然放棄了浴衣這個選項。

  別問,問就是盲從。

  兩人碰面時就已經是黃昏時刻,夜久紅著臉從頭到腳誇了她好幾分鐘,等到達廟會現場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街邊的小攤琳琅滿目,掛起的燈籠與纏繞著招牌的小彩燈交相輝映,佐久早春時走在夜久身側,跟隨男生的腳步緩緩前進。

  在場內走了約莫五分鐘後,佐久早春時扯住夜久的衣擺,接著往側前方招了招手。

  那邊的佐倉剛和瀨尾結月碰頭,轉頭便看見遠遠走來的兩人。

  她看起來有些興奮:「小春!夜久君!」

  「晚上好。」

  與瀨尾結月打了個招呼,佐久早春時重新把目光放在佐倉千代身上:「看吧,我說你穿粉紅色的浴衣肯定好看。」

  「嘿嘿!」被誇贊的女生略顯羞澀地撓了撓頭。

  一旁的瀨尾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了夜久一番,接著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一臉恍然大悟:「啊,你不是之前山裡那個排球小哥嗎?近看怎麼那麼唔——」

  剩下的話被重新塞回肚子裡,佐倉千代捂著她的嘴,片刻後轉過頭,對夜久訕訕一笑。

  干得漂亮。

  佐久早春時在心裡鼓掌。

  夜久:?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友好地朝她點頭:「你好。」

  見他沒有反應,佐倉千代悄悄松了一口氣。

  佐久早春時對周圍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你怎麼沒跟野崎一起?還有小游和御子柴,也沒跟你們一起來嗎?」

  「啊,說到這,我們正好要去跟他們碰面呢。」

  那就是來了。

  這可不太好辦。

  腦子轉了轉,佐久早春時決定拉一個人下水。

  她真誠的執起佐倉的手,小聲對她說:「請務必不要向小游透露我今晚出現在這裡這件事。」

  「誒...」佐倉千代不明所以:「可你總不能一直瞞著她吧?」

  佐久早春時表情嚴肅,湊到她耳邊:「其他時候無所謂,但今天絕對不行。」

  今天不行?

  佐倉千代滿腦子疑惑。

  三秒鐘後,她恍然大悟。

  她瞪大眼睛,震驚地看向佐久早春時:「難不成!!」

  「所以今天,請務必,看好他。」

  居然!居然!

  佐倉千代激動得雙手顫抖。

  這段她從一開始就看好的感情,終於要迎來開花結果的時刻了嗎!?

  她強忍著激動,正色道:「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

  目送著一男一女兩人走遠,佐倉和瀨尾也慢慢往四人約定的地點移動。

  鹿島和御子柴在一個巨大的廣告牌下等著她們,渾身亮閃閃地引得周圍無數女生蠢蠢欲動,那塊區域所散發出來的恐怖氣場引得兩個女生頓足不前。

  像喪屍圍城....

  這是佐倉和瀨尾唯一的想法。

  兩人毅然選擇了發短信喊人,等到兩位池面擠出女生堆時,時間又過去了不少。

  只是剛打了個招呼,瀨尾就准備拉著鹿島一起去吃章魚燒,一旁的佐倉千代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鹿島的胳膊。

  眾人:?

  面對三人迷惑的眼神,佐倉千代:......

  「啊——哈哈哈!」她尷尬地大笑了幾聲,悻悻放開手,補救般開口:「那個那個...廟會就是要人多才有趣,呃....對吧御子柴!」

  她心虛地捅了捅御子柴的腰,換來對方一個接近痴呆的眼神。

  雖然聽不懂佐倉在說什麼,但秉著[姐妹(?)說的都是對的]這個原則,御子柴非常義氣地點了頭:「對。」

  瀨尾滿頭問號:「啊,這個我也知道,但本來就沒打算拋下你們啊。」

  失策了!

  佐倉千代強顏歡笑:「是,是嗎,那太好了,哈哈哈。」

  「啊對了,說到這,」瀨尾突然握拳擊掌:「我們剛剛還看見——」

  !

  「結月!!」佐倉大聲喊道。

  她有些抓狂。

  你真不讓人省心啊!!

  瀨尾噎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她:

  錯覺嗎,怎麼今天小千代好像一直看我不怎麼順眼的樣子?

  腦子一熱就喊出口了,如今頂著大家的目光,佐倉千代一下子也沒找好什麼借口阻止瀨尾說下去。

  好在她機靈,尬在原地半晌後陡然有了主意:

  「我剛剛看到一個好像若松君的人。」

  瀨尾結月:!!!

  「誒!真的嗎真的嗎!?」

  提到若松,這瀨尾可就不困了。她用手充當望遠鏡作眺望狀,將周圍觀察了一圈。

  「哦!好像真的看到了!」

  瀨尾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抬腿就朝那個方向跑去:「若!」

  眼見瀨尾逐漸跑遠,佐倉千代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先把不穩定性因素送走總是沒錯的。

  這樣想著,她悄悄抹了把汗,接著笑著重新抬頭:「嘛,結月居然跑得那麼快,那我們——」

  眼前空無一人。

  佐倉千代:......?

  誒?!

  ·

  廟會裡的人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多,為防走散,佐久早春時和夜久理所當然地越走越近,最後演變成緊緊地挨在一起。

  夜久擔心自己表現得太過冒犯,所以一直不敢牽女生的手,只是夏季的衣服單薄,緊貼的手臂在摩擦間所產生的電流也足夠刺激他的大腦。

  具體表現為,他的心跳已經開始不對頭了。

  『砰砰——』

  『砰砰——』

  救命啊好大聲啊!!

  他在心裡抓狂吶喊,拼命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佐久早春時當然不會注意到他的心跳加速,走了幾步後反而轉過頭來,伸手再次扯了扯他的袖子:「人好多,我有點熱。」

  這樣說著,她環顧了一下周圍,最後把目光定在一家冰激凌攤子上。

  雖然她不愛吃甜的,但也許是受到了節日氛圍的影響,看見冰激凌攤上掛著的可愛冰激凌圖案牌後居然久違地對甜品起了食欲。

  「我們吃冰激凌吧。」

  難得從女生嘴裡蹦出來的撒嬌語氣成功讓夜久的臉變得更紅了些,好在他的神智也因為這句話有所回復。

  「那,那你在這那棵樹下等我,我去給你買。」

  夜久乖乖去排隊了。

  抬手卷了卷發尾,佐久早春時聽話地在樹下站著等他,只是腿很快就麻了。

  四處看了看後,她盯上了不遠處無人的長椅,剛想過去坐下休息一會兒,卻沒想到前面突然黑壓壓走過一大群人。

  「嘿嘿嘿!今天我要吃十個章魚燒!」

  「請不要這麼做,Bokuto桑,不然你明天一定會肚子痛的。」

  突如其來的人群使得佐久早春時往前的腳步一頓,強行剎車改變了方向往後一退,不曾想後背卻又撞到了人。

  「啊,抱歉。」

  「對不起。」

  雙方下意識互相道歉,接著抬頭一看....

  佐久早春時瞬間死魚眼:「是你啊,野崎。」

  「啊...是佐久早啊...」野崎直起身子,只是下一秒,他突然整個人一頓,接著猛地兩眼放光:「你是不是——」

  「不是。」

  「肯定是跟——」

  「我說不是。」

  「我想——」

  「不要做夢。」

  佐久早春時平靜地制止他:「不要問,也不要想跟著我們,如果被我發現的話....」

  野崎不以為意:「啊,我知道,你會殺了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跟你一起約會嗎?」

  「不,我會跳槽去你們月刊,然後向上面申請讓劍先生當我的編輯,下面不用我開口,前野應該就會接手劍先生再次成為你的編輯。」

  野崎梅太郎:......

  這是野崎迄今為止聽過的最為惡毒的威脅。

  啪一聲合上筆記本,野崎的表情變得正直起來:「打擾情侶是會遭雷劈的,你知道的佐久早,我一向不是那種人。」

  「哼。」喉嚨裡滾出一聲冷哼,女生抬眼朝他身後看了看:「你今天一個人來?」

  「啊,不是,和若松一起來的。」野崎解釋道:「不過他剛剛已經被瀨尾拉去撈金魚了。」

  !

  敏銳捕捉到瀨尾這個姓,佐久早春時眼神一凝,試探性地問:「那你有沒有見到鹿島。」

  「見到了。」

  「就在剛剛,跟瀨尾一起,看起來像在找什麼人。」

  「然後就不見了。」

  不是吧!

  佐久早春時扶額。

  小千代你,居然這麼不靠譜。

  她表情有些僵硬,思索片後抬起頭,剛想開口,手機卻在此時震動了一下。

  【佐倉千代:完蛋了小春!!!】

  【佐倉千代:我把鹿島搞丟了!】

  眼看是佐倉前來請罪,佐久早春時立刻打字問道:

  【佐久早春時:瀨尾沒說什麼吧?】

  對面立刻發來保證:

  【佐倉千代:放心!我在的時候,非常完美地阻止了一場悲劇。】

  佐久早春時這才松了口氣。

  此時野崎突然雙眼一眯,開口:「我看見佐倉了。」

  「誒?」佐久早春時抬頭,果然在不遠處,佐倉千代一手拿著蘋果糖一手拿著手機,正低頭發著短信。

  看在佐倉為她保守秘密的份上,佐久早春時毫不吝嗇地發出助攻:「要去找她嗎?」

  「嗯,」野崎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跟夜久玩的開心。」

  大概是因為失去了最大的素材來源,野崎離開的腳步顯得毫不猶豫。

  目送著野崎離開,佐久早春時重新看向手機,佐倉千代給她發來了新的消息。

  【佐倉千代:放心,我一定會把鹿島找回來的!】

  再次抬頭,那邊的一高一矮已經碰上了。

  看著那邊曖昧地互動了一下,沒過兩分鐘,佐久早春時的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

  【佐倉千代:抱歉小春!】

  【佐倉千代:我剛剛走著走著突然就骨折了,現在不方便找鹿島,你讓御子柴幫你看著吧!】

  佐久早春時:......

  野崎梅太郎你罪該萬死啊!

  五分鐘後,夜久排完隊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眼見佐久早春時有些消沉,他有些擔憂:「你累了嗎?」

  「不...」佐久早春時用勺子挖起一塊冰激凌,長嘆一口氣:「就是突然發現,愛情這種東西真是太可惡了。」

  夜久:!?

  我不允許你有這種想法!

  ......

  冰激凌是一人一個,佐久早春時非常理所當然地只挖了四勺子就膩了,最後兩個冰激凌全進了夜久的肚子。

  吸取了冰激凌的教訓後,接下來的廟會之旅,兩人買食物都只買了一份。但就算是這樣,從街頭吃到巷尾,一整趟下來,佐久早春時還是成功地吃撐了。

  眼見夜久將最後一口烤魷魚咽下去,佐久早春時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起的肚子,感嘆了一句:「食量好大啊你。」

  「也還行吧,畢竟我是男人啊。」

  這樣說著,夜久用紙巾擦干淨嘴和手,接著從女生掛在他肩膀上的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喝嗎?」

  佐久早春時伸手將水接過,一臉疑惑:「我記得我沒放水在包裡吧?」

  「是我剛剛去買冰激凌時放的。」

  這樣說著,他喝了幾口水,伸手從兜裡掏出一顆海鹽檸檬糖糖剝開,然後非常自然地將糖送進女生嘴裡。

  往自己嘴裡也扔進去一顆糖後,夜久抬手將垃圾打包扔進垃圾桶裡,拿起手機看了看:「啊....糟糕了,放煙花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

  「我們趕緊去找個視野優越一些的位置吧。」

  這樣說罷,他重新將水塞進包包裡,不等佐久早春時反應過來,便笑著扯住她的袖子奔跑起來。

  徒留佐久早春時一聲疑惑的「誒」消散在空中。

  只是....

  「你跑的是什麼路啊!」

  被拽進小巷子的佐久早春時只能順著他的動作,避開堆積在牆邊的物品,一路拐進隔壁的小公園,接著爬上高處。

  先不說這裡的視野是否優越,起碼人少這一點是絕對滿足了。

  兩人靠在圍欄邊,這裡的高度可以完美地俯視到廟會場地的某一塊區域。

  「好多人啊....」

  眼見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佐久早春時這樣感嘆了一聲,想起自己的新作品後,她又敬業地用手機拍下這個角度的畫面。

  改一下建築風格直接就能畫進漫畫裡,完美。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突然一凝。

  底下那個正在給男生喂蘋果糖的,不是佐倉又是誰。

  眼看著野崎為了吃到那口蘋果糖而大幅度彎下的腰和脖子,佐久早春時沉默了片刻,最終沒忍住,放大手機相機的倍數後拍了個照。

  圖片稍顯模糊,不過能看清兩人的臉,只是...

  「怎麼有點像在給長頸鹿喂食?」

  目擊全程的夜久:......

  ·

  夏季的空氣燥熱,晚間的微風拂過高處,吹起女生額前碎發的同時,也將她身上的香味吹進夜久的鼻尖。

  夜久倚在護欄上,輕輕嗅了嗅被風帶來的香味,誇贊道:「你身上有那種,很好聞的香味。」

  「嗯....」佐久早春時放下手機看向他:「鈴蘭吧,我的沐浴露是鈴蘭香,我也很喜歡這個味道。」

  「雖然香味很淡,但是我覺得很適合你。」夜久笑了笑。

  只是沒想到,佐久早春時接下來說了這樣的話:「那你要仔細聞聞嗎?」

  「誒?」

  不等他反應過來,少女的手腕已經穩穩放在了他的鼻尖下,不同於其他女生的纖細,眼前的手腕連著手臂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抬手間,漂亮的線條就那麼印在她的小臂上。

  清晰的鈴蘭香味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鼻尖,那一瞬間,夜久只感覺自己的大腦被這個味道占據。

  佐久早春時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一窒,接著便看著他猛地閉上眼睛。

  一時之間,空氣中彌漫著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夜久只感覺這陣香味逐漸遠去,他任由自己深吸一口氣,如同嗅覺在挽留她的體香。

  睜開眼睛,直視女生的眼睛。

  他終於開口了:

  「佐久早,我有去看了你發的第一篇漫畫。」

  女生沒說話,但是眼裡帶著的笑意似乎是在鼓勵他繼續下去。

  會看到那篇漫畫其實並不是意外。

  那是音駒輸掉比賽的第二天,夜久剛確認了佐久早春時就是漫畫家田中小太郎這件事,還從她手中收到了一份禮物。

  放學的部活時間,他偶然看見幾個一年級的隊友聚集在角落裡偷偷摸摸圍觀者什麼,扒開人群後才知道,他們是在看田中小太郎的珍藏版漫畫書和禮品。

  【夜久桑你不可能沒聽說過田中老師吧!】

  【對啊對啊!妖怪這本漫畫我真的一話不落!】

  【對了,我上次還去田中老師的社交軟件裡翻了他之前的作品。】

  【是什麼樣的?】

  【第一個作品的話,算是一個很浪漫的小故事吧。】

  聽著幾人的討論,夜久記在了心裡,訓練完畢回到家後,當天晚上便打開計算機搜起了田中小太郎的社交軟件。

  做這件事時他倒不感到心虛,畢竟那是個公開的社交賬號,關注人數破百萬,裡面的東西估計都快被人翻爛了。

  賬號裡分享的東西不多,夜久很快就翻到了佐久早在網絡上所創作的第一個漫畫故事。

  內容很簡單,講的是一個酷愛搜集漂亮石頭的男人因為家庭原因被迫娶了一個妻子,原本並不相愛的兩人在婚後逐漸產生感情最後happy ending的小故事。

  只是這裡面卻有一個十分令人印像深刻的內容。

  妻子得了重病,男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向神明供奉了三顆他從小收藏至今,他最珍愛最寶貴的石頭,只求神明能降下恩惠,幫他治好他的妻子。

  想到這,夜久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從上衣的袋子裡掏出了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那已經被自己藏在身上超過半個月的東西:一條鑲嵌了三顆石頭的手鏈。

  佐久早春時一眼就認出,其中兩顆加工過的漂亮石頭,正是她之前送給夜久的歐泊石和日長石,在這裡兩顆石頭的中間,一顆清透的綠色寶石正靜靜躺在那裡。

  一顆橄欖石。

  佐久早春時瞳孔一縮。

  夜久聲線顫抖,但語氣顯得堅定:

  「親愛的神明大人。」

  【敬愛的神明啊,我祈求您的現身。】

  「我是你最虔誠的信徒。」

  【我是您最為虔誠的信徒。】

  「為你獻上我最珍愛的三顆寶石,請求你實現我的願望。」

  【我以我最喜愛的、最漂亮的、最珍貴的三顆寶石來供奉您,祈求您能夠現身,實現我的願望。】

  漫畫裡的男人跪在神像前,祈求著神明降臨:

  【我只希望您能夠醫治好我的妻子,哪怕您需要的貢品是我的生命。】

  漫畫外的男生執起女生的手,為她戴上手鏈。

  風再次拂過,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夜久努力控制住自己害羞撇頭的動作,紅著臉開口:

  「請問,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佐久早春時沒出聲,靜靜地看著他。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下一刻,他只感覺女生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來不及驚愕,陷入黑暗的瞬間,其他感官無限放大。

  被捂住的眼睛猛地睜大,嘴唇似乎貼上了一片溫熱,鼻尖裡湧動的全是鈴蘭的香味。

  女生貼著他的唇張了張嘴,稍顯沙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神明說她同意了....」

  「——砰」

  煙火大會開始了。


第34章

  脫單了。

  當事人還沒什麼反應,第一個發瘋的反而是首要知情人佐倉千代。

  【佐倉千代:啊啊啊!!!】

  【佐倉千代: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床上瘋狂打滾:

  【佐倉千代:這不就是少女漫嗎啊啊啊啊!!】

  【佐久早春時:。】

  【佐久早春時:那個,要不你先冷靜下?】

  【佐倉千代:不行啊!!】

  【佐倉千代:我稍微代入一下就感覺自己快要幸福得死掉了!!】

  【佐倉千代:啊啊啊啊!!】

  她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連夜發瘋之後,在第二天一大早便火急火燎地趕到佐久早春時的公寓。

  身後還跟了個聽到風聲後前來騷擾的野崎梅太郎。

  頂著暑假早晨八點鐘的太陽敲響公寓的大門,佐久早春時氣得差點徒手把這兩人從三樓扔下去。

  她昨天廟會結束回家後,因為談了戀愛有感而發,於是熬了個大夜為新作品趕了一份一萬字的感情線大綱,直到凌晨接近五點鐘的時侯才口吐魂魄爬上床睡下,結果萬萬沒想到會有兩個神經病一大早就來拜訪她。

  咬著牙將人放進來,她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和快垮到地上的臉接待了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佐倉千代臉上好歹帶了點清醒後的歉意,但野崎只能說是毫無罪惡感。

  不過是互相迫害的同行情誼罷了。

  三人猶如公堂會審般分散在客廳桌子的兩邊,野崎舉著筆記本銳利的盯著坐在對面的佐久早春時,身旁的佐倉充當著助手的角色。

  佐久早春時靠在沙發上眼冒金星昏昏欲睡。

  「那麼,請問被表白是什麼感覺?」

  「呼——」

  「有沒有那種dokidoki的感覺?」

  「呼——呼——」

  「或者換個問題,你們接吻了嗎?有的話,能描述一下接吻是什麼感覺嗎?」

  「呼——呼——呼——」

  佐倉千代:「......」

  她語氣有些艱難:「那個,野崎君...」

  「小春好像已經睡熟了哦...」

  野崎:死魚眼.jpg

  佐久早春時:呼吸平穩。

  另一邊的新晉現充也一夜沒睡。

  全世界的人類在興奮過頭後都會失眠,夜久也不例外。

  他一整個晚上都像個懷春少女一樣不停地看著手機的聊天界面,一直在確認自己是真的表白成功了,而不是因為愛而不得所產生了幻覺。

  一夜睜眼到六點,他終於放棄入睡轉而起床,在洗漱完畢自行晨練過後,拎著包便往自家女朋友的公寓走去。

  只是敲開公寓大門,開門的卻是佐倉千代。

  空氣中隱隱的拉面香味傳來,抬頭一看,野崎梅太郎正圍著那條青色圍裙站在廚房裡做飯。

  而他新出爐的女朋友,此時正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癱在地毯上,緊閉雙眼,一副隨時都要駕鶴西去的模樣。

  凶案現場?

  夜久大驚失色。

  好在佐倉立刻讀懂了他的表情,安撫道:「放心放心,小春只是太困了。」

  「哦!」這個回答令他松了口氣,接著很自覺地看著壓低音量:「那就打擾了。」

  換了鞋走進屋裡,夜久頂著佐倉和野崎投來的慈祥目光小心翼翼地坐到地毯上,身邊緊挨著佐久早春時。

  感謝這幾個月以來的鍛煉,他現在對於這種視線已經完全免疫了。

  女生的感官敏銳得可怕,幾乎是在他坐下去的瞬間便強撐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睡眼惺忪地往上看去。

  這使得夜久原本想要撥開她臉上碎發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頂著擋不住的睡意打量了男生兩眼,雖然腦子有些懵,但還是成功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自己剛騙到手的男朋友。

  確定了來人,佐久早春時便再次安心地閉上眼睛,從喉嚨輕微咕嚕出兩聲撒嬌般的喉音後,整個人非常自然地往上拱了拱,一路蹭到夜久的大腿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安然入睡。

  夜久衛輔:!!!

  這這這!

  被當成枕頭的他再次從天靈蓋紅到胸膛,渾身僵硬地冒著熱氣,不知該把自己的手臂放在何處。

  兩位圍觀群眾:哇哦。

  ......

  端著面條上桌,野崎摘下圍裙。廚房外的佐倉千代輕車熟路地從冰箱拿了飲料給夜久,接著便和野崎一起入座餐桌。

  夜久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只留下耳尖的一點熱意經久不散。他一只手搭在身後的沙發上,另一只手則輕輕架在佐久早春時側著的肩膀上,手中揪著她的一小撮頭發,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

  冷靜下來後重新端詳女生的臉,他這才意識到對方這麼疲憊的原因。

  又熬夜了啊...

  夜久長嘆一口氣,最後一點害羞都消失了,心裡只剩下滿滿的擔憂。

  「她經常這樣熬夜嗎?」他小聲問道。

  「啊,應該吧。」同為漫畫家的野崎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干這一行哪有不熬夜的。」

  肩周炎腱鞘炎熬夜缺覺,他和佐久早春時之前還一起討論過一個叫做《身為漫畫家該如何避免在工作途中猝死》的話題。

  夜久皺著眉頭,明顯更擔憂了。

  ·

  佐久早春時只眯了半個小時便重新睜開眼睛,疲憊當然不可能完全消除,但好在她的大腦已經變得清醒了。

  被夜久攙扶著坐起來,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所以還是要少熬夜啊。」夜久顯得有些苦口婆心。

  「沒事的,」佐久早春時顯得有些不以為意:「為了讓自己活得久一點,我每天都有堅持鍛煉。」

  這樣說著話,她身子一歪,整個人側身靠在了夜久身上,接著伸手摟住了他的手臂,將下巴支在他的肩膀。

  夜久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渾身一抖,整個人僵直地坐在地毯上,身子繃得比那花崗岩還硬。

  佐久早春時不滿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嘟囔道:「放松點,靠著一點都不舒服。」

  夜久閉著眼睛有些崩潰:「你這麼突然靠過來,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佐久早春時根本不理會他的話,依舊我行我素地靠在他肩膀上,提醒道:「為什麼那麼緊張啊,你是我男朋友誒。」

  不得了!

  夜久在心裡大喊。

  怎麼在一起之後她變得這麼可愛!

  而且...

  男朋友...

  女生軟著聲音喊出的這個詞語擠進他的大腦裡,將他僅剩的一點理智摧毀干淨。

  聽你的!都聽你的!

  他挺直了背部微微往女生的方向轉身,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靠枕。只是他越緊張,身子就繃得越緊。

  很快手臂就又挨了一下,佐久早春時抱怨的聲音也再次響起:「放松點。」

  「哦...哦!」

  感受著身旁的人漸漸放松下來,佐久早春時也順勢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身上打起盹。

  夜久的臉還紅著,見女生閉著眼睛,便小心翼翼的低下頭觀察著她。

  白皙的皮膚,纖長的睫毛,眼下那兩點並排的小痣...

  啊...好近啊...

  夜久內心顫抖著,咽了咽口水,接著慌亂地抬起頭——

  對上了野崎和佐倉的眼睛。

  這兩人原本正暗戳戳地圍觀新鮮出爐的小情侶談戀愛,猝不及防對上男主角的眼神後,立刻心虛地撇過頭。

  「呃...哈哈哈,這個面真有面的味道!野,野崎君你的手藝真好!」

  「對,這個蛋也不錯,很有蛋味。」

  夜久:......

  曖昧的氣氛蕩然無存。

  ·

  連哄帶騙將佐久早春時哄上餐桌,夜久將野崎放在廚房保溫的面條端出來。

  由於不知道夜久要過來,野崎帶的食材只夠做三人份。

  看著被夜久端出來放在自己身前的面條,佐久早春時對他發出邀請:「一起吃吧。」

  夜久走到她對面坐下,聞言搖頭:「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吃的話,我會感到不安的哦。」

  「誒?」夜久愣了一下,接著立馬就反應過來,羞赧道:「不要在逗我了!」

  坐在兩人身旁的另外兩名觀眾:......

  是的,我們確實是空氣。

  野崎已經學乖了,不再明顯地對著兩人兩眼放光,而是拿著手機敲敲打打。

  俗話說,謊言只有真的做出來了才不會感到心虛,於是坐在他對面的佐倉千代的手機便在不停地震動著;

  【野崎梅太郎:自然地躺到對方的腿上】

  【野崎梅太郎:女主摟住男主的手臂,男主羞澀無比】

  【野崎梅太郎:性別可以對調一下】

  【野崎梅太郎:人形靠枕】

  【野崎梅太郎:高攻低防】

  【野崎梅太郎:男媽媽】

  佐倉千代:......

  【佐倉千代:野崎君...】

  【佐倉千代:換一只羊薅吧。】

  一旁的佐久早春時沒有察覺到這兩人的動作,說了一句『我開動了』之後便舉著筷子將面條往嘴裡送,夜久則撐著腦袋在對面緊緊看著她。

  對面投來的眼神太過炙熱,女生手上的動作很快就慢了下來。

  直至吃飯的動作完全停下來,她頓了一會兒,接著有些無奈地問:

  「你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

  夜久直視她的眼睛抿了抿嘴,斜看一眼身旁偷偷摸摸觀察他們的野崎梅太郎和佐倉千代後,最終拿起手機,發送出一條短信。

  佐久早春時的手機一震。

  【夜久衛輔:因為我記起昨天好像沒有跟你說過,】

  【夜久衛輔:我真的很喜歡你!】


第35章

  線下戀愛沒進行多久,一個星期後,佐久早春時收拾了行李又和浪漫的朋友們一起去海邊玩了,夜久單方面被迫開始網戀。

  等到他們踏上返程時,日歷上顯示,距離開學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雖然量不多,但暑假作業確實一筆沒動。思考了一會兒後,她決定詢問一下大概率有相同遭遇的人。

  【佐久早春時:關於暑假作業。】

  幾乎是在她敲下發送鍵的一瞬間,對面的消息也刷一下出現在屏幕。

  【鶴田靜香:救我英語,求你!】

  【鶴田靜香:?】

  【鶴田靜香:好家伙,心有靈犀。】

  兩個處境相同的人一拍即合,當即就決定各自處理一下自己擅長的科目,然後互相造福對方。

  當然,被造福得更多的肯定是佐久早春時,畢竟她擅長的只有一門英語和一門國文,而鶴田靜香上至數學下至物理成績都不錯。

  至於歷史...

  兩人大概真的都沒指望對方吧。

  第二天下午,兩人拎著作業准時出現在甜品店。

  說實話,雖然三伏天已過,但天氣依舊炎熱得嚇人,往常這時候佐久早春時都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但畢竟事關暑假作業,要是沒寫的話是要被扣學分的,原本考大學的希望就不大,她可不想自己連高中都無法順利畢業。

  手中握著鶴田靜香遞來的神聖的理科作業,佐久早春時大手一揮,讓鶴田靜香隨意點,把店搬空都可以。

  鶴田靜香十動然拒,只點了一個冰激凌和一小份抹茶蛋糕。

  「我在減肥,」她閉著眼睛,一臉不舍地將菜單推遠了一些:「不要誘惑我了。」

  佐久早春時:「...你這兩份吃下去其實也沒差了。」

  「你住口!」

  兩人開始勤勤懇懇地互相抄著作業。

  別人抄作業也許還會對一些看著不太對勁的答案提出一些質疑,但她們兩個確實沒這個智商和能力互相質疑,所以抄也抄得無比忘我。

  主打的就是一個信任。

  抄這點作業並不算難,等兩人都放下筆後,時間才堪堪過去半小時,期間甜品店的服務員還給她們上了甜品。

  鶴田靜香伸了個懶腰,將桌上已經放了十來分鐘的冰激凌端到自己面前。甜品店內的冷氣開得很足,這個冰激凌只是表面有些許融化的跡像。

  佐久早春時將作業遞還回去,然後把自己的作業塞進包裡,小抿一口檸檬水,表情頗有些神清氣爽。

  「要不要出去逛逛,等下一起吃飯吧。」鶴田看著甜品店對面的樂矮實體店,有些心動:「剛好我勤勞幫家裡人打工賺了不少零花錢,去消費一下放松身心。」

  「嗯嗯可以可以...」佐久早春時拿著手機回復信息,聞言敷衍地應了兩聲,接著回過神來:「哦,等下,逛街可以,吃飯不行,我晚上有約會。」

  「誒...你還會赴晚飯時間的約啊...」鶴田靜香抱著雙臂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發出一陣驚嘆:「跟朋友嗎?或者是家人,還是不動峰的師弟們?」

  對了,之前有聽說過,佐久早春時有一個打排球的弟弟,不止會一起吃飯,她還會專門(?)早起去看弟弟的比賽,聽起來兩人的關系很不錯的樣子。

  「或者是弟弟?」鶴田靜香用手指點了點手臂。

  「很完美地全部猜錯。」

  鶴田震驚:「都不是?那總不可能是夜久吧?」

  這樣說著,她笑出聲,抬手揮了揮:「想想就不可能啦,你們兩個雖然發展迅速,但是這也太...」

  在佐久早春時點頭動作中,鶴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笑容也逐漸凝固,接著就是詭異的沉默彌漫著這張餐桌。

  「.....是夜久?」

  「是他。」佐久早春時淡定點頭,表情怎麼看怎麼自然。

  「哈?」鶴田不可置信地大喊一聲,接著在店內所有人的目光中慌忙捂住嘴,尷尬地弓背微微鞠躬致歉。

  等所有人都把頭轉回去後,她才放下手,壓低的聲音裡攜帶的是止不住的好奇與疑惑:「不是,你們暑假還一起吃飯?難道已經差不多在一起了嗎?」

  「不,」佐久早春時面不改色:「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鶴田靜香:......

  自己好像出現幻覺了,幻覺裡那個移動的黑氣源頭居然面不改色地告訴自己,她已經和同班只認識一學期的男生在一起了,這個幻覺真是太好笑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這個信息在她的腦子裡纏成黑線,像是左右腦各有一個認知然後兩邊在腦袋裡瘋狂干架。接著,她福至心靈,顫抖著指向佐久早春時端著檸檬水那只手的手腕。

  「那個是...」

  佐久早春時非常好心地開口解釋:「你可以理解為定情信物。」

  鶴田靜香的眼神逐漸呆滯:「難道說,其實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現在已經是2012年了嗎?」

  「雖然這是個很好的解釋,但可惜現在還是2011年。」佐久早春時冷酷地重新打碎她的自我安慰。

  「不是啊,這不對勁吧!」鶴田靜香將叉子猛地扎進蛋糕裡,蛋糕上的奶油小熊被捅穿了腦袋:「進度這麼快?我以為他最起碼在明年才能笑得出來。」

  佐久早春時斜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知情者。」

  「拜托,就他那點小心思任誰看都是一目了然好吧?」

  「主要是你的驚訝有點過頭?」

  「我驚訝的不是夜久喜歡你,而是你居然那麼...」鶴田靜香搜腸刮肚,終於擠出了一個詞彙:「容易攻略。」

  「還好吧?」佐久早春時不明所以:「拋開一切不談,我對他的初始好感度其實真的挺高的?」

  這樣說著,她抬起那只帶了手鏈的手搖了搖:「而且一點就通,很難不讓人喜歡。」

  「一見鐘情?」

  「唔...這個倒是很難界定。」

  「不行,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啊...」鶴田將叉子從蛋糕上拔起,舔了一口附著在上面的奶油,整個人有些懨懨地,接著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等等,你以後不會要拋下我去跟男朋友吃飯吧。」

  那她也太可憐了?

  「放心放心,」佐久早春時安慰道:「我奉行的戀愛原則是給彼此一定的私人空間,一直黏在一起很可怕的。」

  鶴田靜香表示不怎麼相信:「你奉行了,夜久不奉行怎麼辦。」

  「不要擔心,他很聽我話的。」

  像個任勞任怨的懂事人夫,幾乎已經到了她說東就絕不往西的程度。

  鶴田靜香:.....

  「你這樣說的話,我真的會認為你是把他當小貓小狗看待的哦。」

  「怎麼可能。」佐久早春時面不改色地擺手:「我們可是純愛啊。」

  ·

  為了平復自己的心情,鶴田靜香拉著佐久早春時走進對面的樂矮,報復性地消費了兩套拼裝玩具,接著又在結賬後抱著自己又一次癟下去的錢包痛哭流涕。

  佐久早春時:......

  這小子比野崎畫的麻美子還麻煩。

  她手裡也提著一堆樂矮的積木零件,主要是覺得可以拿來組裝一些參考建築和場景角度,之後又買了一本巨厚的拼裝參考指南,裡面是各種比較有特色的建築拼搭方法,可以拼出來後可以加以裝飾和改造。

  互相揮別,佐久早春時拎著一堆東西回了公寓。

  此時才下午四點鐘不到,太陽大得很一點都不饒人,還沒走幾步身上就變得黏糊糊的。回到公寓將東西放下,她立刻就拿著衣服去浴室洗了個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夜久剛好抵達她的公寓門口。

  佐久早春時打開門,說:「我們晚上再出去吧,現在真的好熱。」

  夜久將鞋子脫下,聞言立刻點頭:「好啊,都聽你的。」

  這半個月的交往也使得他更加了解女生的習性,比如說極其討厭炎熱但又非常怕冷,比如不愛吃蘿蔔,比如真的除了意面之外做什麼都像在鍋裡用白開水洗食材。

  換成其他人,保不齊夜久就能蹦出一句『好麻煩』,但是對方是佐久早春時...

  盲從就對了,反正他在有關於佐久早春時的事情裡向來都沒什麼底線可言。

  跟在女生屁股後面走進公寓,他打開手機:「那你有想好吃什麼了嗎?」

  「這個倒沒想過。」佐久早春時摸摸下巴:「有什麼建議嗎,不過我挺挑食的。」

  夜久摸摸腦袋,將手機轉過去:「我們去吃這個吧。」

  佐久早春時湊近去一看,只見上面的圖片是橫濱的一家中華餐館。

  她怔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意外:「怎麼會想到帶我去吃中國菜?」

  夜久笑得有些靦腆:「你書房的書櫃上不是有一本叫『美味的冒險』的漫畫嗎,上次你在工作的時候我翻了一下,發現裡面好多中國菜都被你用筆圈起來了。」

  「暑假前我來的時候看書櫃還沒有的,所以這本漫畫應該是你近期收到的。」

  接著,夜久按了按手機,將其遞給她:「我查過啦,這家是中華街最受中國人好評的餐館,我問了隊友,福永去吃過,對那裡的飯菜贊不絕口。」

  「所以,我們今晚就去吃那個吧。」

  男生認真的態度另佐久早春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被送到眼前的手機上是路線的規劃和來往的大致時間,除此之外還記錄了好幾道菜的名字,這些佐久早春時都有印像。

  「你好認真啊...」她喃喃道。

  「也不能什麼都誇,」聽清她說了什麼的夜久糾正她:「我是你男朋友,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啊。」


第36章

  兩人自從上次一起吃過晚飯後便沒再見面,一個忙著工作,一個有社團活動,平時除了互相彙報一下三餐情況和閑聊幾句打個卡之外,也就只有晚上睡覺前會打半個小時的電話。

  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夜久在催佐久早春時不要熬夜要早點睡覺,像個盡職盡責的老母親。

  於是直到開學當天見了面,佐久早春時才知道,夜久買了個新書包。

  「你不是喜歡背斜挎的嗎?」佐久早春時有些疑惑地指指他桌子上那個新買的雙肩包。

  通體深藍帶著黃頂,這個配色怎麼還有點眼熟的樣子?

  夜久原本正履行著男朋友的職責,兢兢業業地在給她擦著落了灰的桌椅,聞言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自己的新書包。

  接著他解釋道:「啊,前兩天訓練結束後跟隊友一起去商城買東西時看見的。」

  這樣說著,他伸手將其拎到佐久早春時面前:「你不覺得它很像廟會那天你穿的那身衣服嗎?」

  他當時在店外一眼就看中了它。

  「誒...」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佐久早春時看向他的眼神多了點戲謔:「居然打的這種主意啊,就這麼忘不掉那個時候嗎?」

  夜久非常自然地應下:「那不是肯定的嗎?」

  那麼重要的時候怎麼可能忘記啊?

  這半個月被女朋友的騷話鍛煉得太多,夜久已經開始有些免疫了,只不過功力還是不怎麼到位。所以,雖然他如今從表面上看還是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實際上耳尖已經開始隱隱有些泛紅。

  這副坦率又強撐著羞意的模樣實在是能讓人產生欺負的欲望,佐久早春時忍了又忍,最後只是伸手捏了捏他臉上的軟肉:

  「哼,這次先放過你。」

  夜久有些遲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捏過的臉,接著抿抿嘴,乖乖地說:「桌子擦好了。」

  「你真好,愛你。」佐久早春時滿意地把書包放上去。

  自從交往以後,每當夜久幫她做了什麼事情,即便是很微小的事情,也能從她嘴裡得到一些類似於『最喜歡你了』、『愛你』之類的話,即便知道對方只是用這些話隨口敷衍敷衍他,但他每次聽到時依舊會感覺面紅耳赤。

  緊緊盯著她張張合合毫無遮掩的嘴唇,過了好一會,夜久才強行把自己的目光挪開。

  還是等一下再說吧。

  佐久早春時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動作,伸手從書包裡抽出暑假作業交到學習委員的桌上,鶴田靜香也在這個時候走進教室。

  她揮揮手:「早啊,今天看起來挺精神的嘛。

  「早,」佐久早春時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一邊朝她打招呼,接著解釋道:「因為我昨晚九點鐘就上床睡覺了。」

  「這麼早?不忙了嗎?」

  鶴田驚訝片刻,接著余光瞄到了臉上略帶自豪的夜久衛輔。

  她瞬間閉嘴,面無表情地轉頭:「不用說了,我大概懂。」

  佐久早春時:?

  ......

  一小時的午休時間很快來臨,佐久早春時照例拎著便當盒跟鶴田靜香一起去了老地方。

  眼看新鮮出爐的小情侶真的沒有一起吃飯的想法,鶴田靜香還頗有些嘖嘖稱奇:「我還以為夜久不會想跟你分開呢。」

  「哦,他說他等你吃完飯走了再過來。」

  鶴田靜香:......

  是她自取其辱了。

  一個多月無人踏足的廢棄教室此時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開門攜帶著的氣流將它們吹起,一時間整間教室顯得塵煙繚繞。

  有些潔癖的女生肉眼可見地癟了癟眉:「我又記起那時候自己一個人打掃一整間教室的痛苦了。」

  鶴田靜香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畢竟那時候我們還不熟嘛。」

  「你說得對,不過現在可就不一樣了。」

  「有我陪你打掃了?」

  佐久早春時拉開書包:「有吸塵器了。」

  鶴田靜香:?

  從被拉開的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手持家用吸塵器,佐久早春時哥倆好似地拍拍吸塵器的蓋子:「科技改變生活。」

  難怪你莫名其妙背了個書包過來!

  鶴田靜香簡直曬干了沉默,無言片刻後說:「哪個正常人會在上課時間帶個吸塵器過來了...而且你用完之後要自己洗嗎?」

  聞言,吸塵器的擁有者露出了一個人傻錢多的微笑:「我一般都拿去專業的清洗店。」

  「容我提問一下,是那種,清潔一次電器最少都要兩千円的那種電器清洗店嗎?」

  眼看著佐久早春時點下頭,鶴田靜香只感覺今天沉默的次數比一整個暑假加起來的還要多。

  她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發出來自心底的疑問:「這個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到底會怎樣啊?」

  有了吸塵器後,清潔工作果然完成得十分順利,這邊佐久早春時將灰塵清理干淨後,鶴田靜香去衛生間拿來拖把和拖桶把地面清洗干淨,接著佐久早春時又拿出消毒濕巾將需要用到的桌子和椅子全部擦試了一遍,順帶還清理了窗戶。

  上學期鶴田靜香帶過來的小盆栽被重新放回桌面上,撥弄著它的葉片,它的主人又給它澆了一點水。

  結束工作,兩人長舒一口氣,整個教室煥然一新。

  「居然只用了20分鐘,果然是科技改變生活。」享受到了吸塵器的威力,鶴田靜香改口稱贊道。

  佐久早春時拉開便當盒,露出菜品豐盛的午飯,聞言道:「20分鐘還是有些慢,我決定下次帶個吸洗一體的吸塵器。」

  鶴田的笑容僵在臉上,最終忍無可忍道:「你別給我太過分了啊。」

  很快吃完午飯,擦擦嘴,佐久早春時難得主動發出邀請:「下午放學有空嗎?」

  「倒是沒什麼事,」鶴田蓋上便當盒,表情有些遲疑:「要逛街嗎?你不用約會?」

  不是說熱戀期的情侶一刻都不能分開嗎?

  佐久早春時:「...就算我談戀愛了,你也不必把我看成那種重色輕友的人。」

  而且夜久要訓練。

  她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

  「我努力改,但不一定成功就是了,畢竟我之前經歷過好幾次。」

  想起之前,自己因為幾個好友都談了戀愛而被迫失去飯搭子,成為一個需要被人送溫暖的孤家寡人,鶴田靜香給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淚。

  不過既然對方確定不去約會,那她倒是沒什麼拒絕的理由,況且她確實挺想出門逛逛去文具店買點東西。

  於是她欣然同意:「那就下午一起逛街吧。」

  只是接著,她的表情再一次變得遲疑:「等等,我們先說好了,你不會是要我去幫忙挑選什麼『給男朋友的禮物』之類的吧?」

  佐久早春時:......

  你到底經歷過什麼啊?

  ·

  午休時間還剩十分鐘時,鶴田靜香很給面子地說自己要去食堂的便利店買點零食,接著收拾收拾東西便離開了。

  背影怎麼看怎麼大義凜然。

  沒理由浪費她的無私,佐久早春時很快給夜久發了個信息:

  【佐久早春時:過來嗎?】

  夜久沒回信息,她也不急,慢悠悠地將手機放下。

  三分鐘後,男生出現在了教室的窗外。

  他熟練地翻進教室,氣息平穩,但佐久早春時卻感受到一陣明顯的熱意撲面而來。

  伸手抵住他湊近來的頭:「你不會是跑過來的吧?」

  夜久單膝跪地,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我還以為中午沒機會見到你的,所以收到信息之後立刻就跑過來了。」

  女生將他的腦袋推遠了一些:「甜言蜜語也改變不了你身上非常燙這件事,快點起來。」

  夜久十分聽話,很快就站起身,伸手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殘局後將便當盒重新包起,跟自己的放在一起,接著又從身後摸出一瓶酸奶,扎入吸管後遞給女生。

  「給你。」

  眼神倒是一刻也沒有移開過。

  佐久早春時心安理得得接受著自家男朋友的服務,站起身伸手將酸奶接過,然後貼著他挽住了他的胳膊:「你真好。」

  她也不是傻子,身邊還有個畫少女漫的(漫畫家本人不算),所以非常輕易地就明白了夜久直勾勾盯著她看的意思是什麼。

  眼珠子轉了轉,她笑眯眯地開口:「想干嘛可以直接說哦。」

  !

  「真...真的嗎?」夜久背著她的書包拎著便當盒,聞言睜大眼睛。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得到女生的同意後,夜久扭捏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鼓起勇氣,低頭在她的嘴角親了一下。

  佐久早春時揚起眉毛,驚訝於他的動作如此純情。

  怔愣片刻後,她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再次貼過去。

  窗外是夏季毒辣的陽光,穿透了櫻花樹的葉片後照射在草地上形成了溫柔的光斑,光斑倒映在玻璃窗上,圈住了那條漂亮的手鏈和它的兩個主人。

  溫熱的嘴唇緊貼在一起,磨蹭了許久才分開。

  將手放下,夜久的眼睛亮亮的。

  女生假裝嚴肅地教育道:「你小子多看點漫畫,這才叫接吻。」

  夜久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發出疑問:「我能問一下,為什麼每次你親我的時候都要捂住我的眼睛嗎?」

  對於這個問題,佐久早春時一時間也答不上來:

  「好像是下意識地就伸手了。」

  她摸摸下巴,語氣帶著疑惑地猜測道:「難道是我潛意識認為,這個動作顯得比較刺激嗎?」

  怎麼這樣形容一下後感覺有點像變態?

  夜久又一次眨眨眼,眼底帶著躍躍欲試:「我懂了,佐久早老師,那我們能再來一次嗎?」

  佐久早春時:?

  你懂什麼了?

  抵住他再次湊過來的臉,佐久早春時沒好氣地說:「回教室吧,要上課了。」

  「....哦。」

  夜久癟了癟嘴,又有些不死心地在女生臉上啄了兩口,而後才不情不願地收回腦袋。


第37章

  下課後,告別要前去訓練的夜久,兩個女生結伴一起走出校門。

  新學期總要買一些新文具,鶴田靜香也是這樣想的,這也是她會跟佐久早春時一起出來逛街的原因。

  不過佐久早春時顯然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出門的。

  在認認真真地陪鶴田靜香挑選完新文具後,她終於露出了她本次行程的真正目的。

  被拉到精品店的鶴田靜香:......

  「什麼啊!」她不滿地嚷嚷著:「搞了半天還是來這種地方!你還說不是給男朋友挑禮物!」

  佐久早春時一臉正義地糾正她:「確實不是給男朋友挑禮物,是提前給快要生氣的好友挑賠禮。」

  鶴田靜香聞言有些迷惑:「什麼叫做『快要生氣』?」

  該怎麼說...

  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下,委婉開口:

  「有一件事,我朋友知道了肯定會鬧。」

  「怎麼神神秘秘的?你說的是你談戀愛的事嗎?」

  「對。」

  「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嗎?」

  「從小一起長大。」

  「帥嗎?」

  「很帥。」

  「看看?」

  「?」

  對上佐久早春時『你什麼毛病』的眼神,鶴田靜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接話接得有多順口。

  「咳,」她掩飾般輕咳一聲:「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陪你一起看看。」

  兩人一起走進店鋪內。

  放學時間,店內聚集了不少年輕的女孩子。

  逛街不愧是女生的天性,走進店裡不過兩分鐘,鶴田靜香就忘卻了剛剛的不滿,歡歡喜喜地挑選起來。

  左右拿起兩個品相精致的小裝飾,她轉過頭:「這個很好看欸,掛在書包上。」

  佐久早春時十分大方:「買。」

  「還有這個!」鶴田再次拿起一個粉色的毛絨掛飾:「這個是手機鏈哦!」

  「也很好看,買。」

  「這個這個,」她再次從架子上拿起一個水晶發卡:「這個別在頭上走到陽光下一定閃閃發光!」

  「都買。」

  鶴田靜香:......

  她無語地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吐槽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很不走心的樣子...」

  佐久早春時反駁:「我是覺得你拿的都挺不錯的。」

  「不對吧,你不是說你朋友是個帥哥嗎?」

  哪個帥哥會喜歡這麼女孩子的東西啊....

  不,等等...

  跟女生當好朋友的男生,喜歡鬧,會因為好友談戀愛而生氣...

  難道說!!!

  回憶起網絡上見到的歐美變裝皇後,鶴田靜香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只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真相。

  投向佐久早春時的目光陡然多了幾分理解:「真的太不容易了,你放心,我對新文化的接受程度很高,不會用異樣目光去看待你的朋友的。」

  佐久早春時:「...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敢肯定你有些理解過度了。」

  「我懂,我懂。」鶴田拍了拍她的肩膀:「幫我轉告她,現在的年輕人都會理解她的。」

  貼心地改掉『他』用上了『她』,鶴田靜香有些感動地在心裡為自己抹了淚:我真是個善解人意的美女啊。

  佐久早春時有些無奈:「不是,你真的誤會了。」

  她掏出手機摁了幾下打開自己跟鹿島游的合照,接著將手機屏幕轉出去:「你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屏幕裡的鹿島游一身浪漫的制服裙,挽著佐久早春時的手臂笑得開朗。

  怎麼還真是個帥哥啊!

  鶴田靜香有些心痛,帶著理解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惋惜。

  這麼好的資源在身邊,結果居然是個女裝大佬。

  她故作冷靜地安慰:「不用解釋,我真的能理解,你也多陪陪她,畢竟那些年紀大一些的人不全都有像我這樣強的接受能力。」

  佐久早春時:.....

  她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機。

  算了,講不通的。

  ......

  將鶴田靜香看上的東西全部買單送給她,兩人離開了店鋪。

  鶴田收到東西時還假意推脫了一下:「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要可以還我。」

  「哦,那不行。」

  互相嘴炮間,兩人踏上扶梯往樓下走去。

  商城裡的人越來越多,旁邊上樓的扶梯上人數比下樓的多了一倍,也是這時候,佐久早春時在那一大群人中瞄到了被包圍在女生堆裡的一點藍色頭發。

  嗯?

  她瞬間眯了眯眼睛,掏出手機給堀發了條信息:

  【佐久早春時:小游去社團活動沒?】

  對面回復得很快,話裡帶著怒火:

  【堀政行:她去找你了是嗎!!?】

  【堀政行:我現在就去找她!!】

  佐久早春時:.....

  她連忙安撫道:

  【佐久早春時:那個,你先冷靜。】

  無人回復。

  沉默了一會兒,她有些心虛地收回手機,同時在心裡給鹿島點了個蠟。

  那邊的鹿島因為被女生環繞的緣故,根本分不出精力來注意周圍的人和事,於是兩方人馬坐著扶梯在半空相遇,而後擦肩而過。

  等一群女生走遠後,鶴田靜香唏噓道:「海得這麼明目張膽啊,可惜沒看清長什麼樣。」

  這樣了還有一堆女生包圍著,鐵定是個帥哥。

  「嗯,」佐久早春時應了一聲,剛想開口回答她,卻突然注意到旁邊的一家店:「嗯?那邊有一家看起來不錯的玩具店,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說罷,她率先朝商店走去。鶴田靜香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這是一家兒童玩具特供商店,貨架上擺放的除了洋娃娃外,還有各種諸如『盔甲勇士』,『頭文字B』之類的動漫同款模型玩具,小姑娘最喜歡的廚房小游戲和魔法少女變身器等等等等,亂七八糟的塞得一整個鋪子滿滿當當。

  猶豫地拎起一盒可以換裝的洋娃娃,鶴田的語氣有些遲疑:「你確定你的朋友會喜歡這個?」

  盒子上『建議年齡4-12歲』的字樣著實有些刺痛她的眼睛。

  那邊正在仔細挑選禮物的佐久早春時十分肯定地點頭:「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這種東西她一定喜歡。」

  鶴田靜香:....

  對方那位友人的形像在她心裡已經變化了有整整一圈了,從『脾氣不好的帥哥』,到『愛鬧脾氣的女裝癖』,再到『愛鬧脾氣的有女裝癖的帥哥』,最後到現在的『愛鬧脾氣的有女裝癖的喜歡玩兒童玩具的帥哥』。

  前置形容詞過多,這使得鶴田靜香腦子裡的處理器有些轉不過彎,穩了穩心神,她略有些恭敬地將手中的兒童玩具放回貨架上。

  一個人明明說的都是正常話,另一個人卻能完美地理解成毫不相干的意思,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非常厲害了。

  那邊的佐久早春時左看看右看看,一手一份益智小玩具對比得起勁,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一個大盒子,上面印著『寶寶電動磁吸釣魚益智玩具』。

  拿到收銀台,店員小姐貼心地將盒子包起來,上面還打了兩條紅色的絲帶。

  打包期間,她笑眯眯地跟佐久早春時閑聊:「是送給小寶寶的嗎?」

  「是的。」佐久早春時點頭。

  「哎呀,你這個年紀,應該是家裡的弟弟妹妹吧?多大啦?」

  「大概兩百個月不到吧。」

  店員小姐:?

  ......

  頂著店員小姐詭異的眼神,鶴田靜香推著佐久早春時離開玩具店。

  走到沒什麼人的角落,她終於將手放下,顯得有些苦口婆心:「朋友間鬧矛盾也是正常的。」

  「談戀愛了,跟朋友好好談談就可以了,不至於這麼侮...整蠱別人。」

  她原本是想說『不至於那麼侮辱人』的,只是最後一個詞攻擊性太高,在她的喉嚨裡冒頭後又立刻被重新咽下,換了個更溫和一些的詞。

  佐久早春時將信將疑:「我要是什麼都沒准備,直接跟她說的話,豈不是更容易讓她生氣嗎?」

  「不會的!」鶴田靜香信誓旦旦:「你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稱得上幼馴染了吧,她一定不會生你的氣的。」

  而且你這個禮物准備了還不如不准備呢。

  她在心裡悄悄吐槽道。

  佐久早春時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懂了!」

  「我現在就當面跟她說!」

  鶴田靜香:?

  來不及阻止,黑發女生已然對著一旁緩緩下樓的女生堆出聲:「小游!」

  那邊的鹿島原本正神情自若跟女生調情,聽見有人喊她後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對上了佐久早春時的眼睛。

  她的眼睛猛地亮起:「小春!」

  鶴田靜香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藍毛帥哥避開人群飛奔下樓,各種想法浮上心頭。

  [我靠,真是帥哥!]

  [怎麼真人比照片還要帥啊!]

  [等等,他怎麼穿的是裙子?]

  [我....我居然全部猜對了??]

  瞪大眼睛看著藍發帥哥像條粘人小狗一樣撲過來,鶴田靜香心底卻只剩下滿滿的惋惜。

  那邊的兩人倒沒去注意她心底的想法,給兩個互不認識的人互相介紹一番後,佐久早春時將手中的玩具遞給她:「拿著。」

  「誒!給我的嗎!」

  「對。」佐久早春時點點頭:「賠禮。」

  這話令鹿島有些摸不著頭腦:「賠禮?」

  咱們兩個沒吵架吧?

  佐久早春時站在她對面,面不改色地朝她扔下一個重磅消息:「嗯,我談戀愛了,怕你生氣,先買來送你。」

  鹿島游:...?

  「哈????!」鹿島發出驚恐的叫聲,往後退了幾步,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瞬間明白過來:「是之前那個一米六五的小矮子對不對!可惡啊,你們兩個一點都不相配,他甚至連一米七都沒有!他怎麼敢的?!」

  鹿島看起來頗有些怒火中燒,將一連串問題劈裡啪啦問出口後,站在原地表情略微凶狠地看著佐久早春時。

  下一刻,她整個人猛地一頓,腦中的警報突然瘋了一般地響起。

  身後傳來了堀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鹿——島——」

  鹿島整個人僵在原地直冒冷汗,接著立刻變臉:

  「沒有一米七怎麼了,部長連一米六五都沒有,我和部長絕配!」

  接著便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慘叫。

  佐久早春時握著發送了定位的手機,深藏功與名。

  鶴田靜香:.....

  她算是看出來了,佐久早的朋友沒一個正常人。


第38章

  又是公寓,又是客廳,又是那張桌子,三人三邊,三方會談。

  堀政行作為一個三年級的學生,早早就將戲劇部交給了鹿島游,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戲劇部沒有開工,他會衝過來抓人真的是下意識的行為。

  鶴田靜香早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明顯是人家幾個熟人之間的事兒,所以一出商場就直接找了個借口告辭回家了。

  如今他們僅剩的三個人坐在地毯上面面相覷。

  鹿島顯然沒辦法理解,怎麼就只是轉了個學的功夫,這才過了一個學期,自家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性冷淡吊喪臉渾身散發孤獨終老氣質的青梅就被別人泡走了。

  她擺著一副『媽媽審問女兒關於女婿各項情況』的樣子,敲敲桌子:「交代一下,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被審問的佐久早春時倒沒什麼擔心的:

  「就...同班同學?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呀。」

  鹿島眼神一凝:「你們之前認識嗎?」

  「不認識。」

  「見過?」

  「沒有。」

  「那就是只認識了一學期是嗎?」

  「沒錯。」

  鹿島立刻揪住重點:「才認識多久啊,發展太快了,你怎麼能知道他是個好人,萬一他不懷好意不講道德先戀愛後拋棄讓你悲痛後半生怎麼辦!」

  佐久早春時:......

  她沉默了一會兒,出聲提醒:「他是個人,不是僵屍,不會吃我腦子。」

  被鹿島這麼一說,她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已經被夜久蠱惑得失了智,只知道談戀愛和哭。

  佐久早春時感到有些頭疼。

  鹿島的態度情有可原,兩人相識13載,萬一鹿島轉了個學後告訴自己,她跟一個只認識一學期的同班同學談戀愛,指不定自己都不太同意。

  不過這事兒現在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還是得想個辦法趕緊解決。

  這樣想著,她默不作聲地給堀使了個眼神。

  堀政行對目前的狀況了然於胸,給她拋回去一個明白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鹿島,佐久早已經高二了,談個戀愛也是正常事情。」

  「況且她甚至比你還大一歲,已經17了,她要是願意,甚至可以結婚。」

  好家伙!

  拆屋效應還能用在這,佐久早春時差點起身鼓掌。

  果不其然,鹿島大驚失色,扭頭看向故事的女主角:「什麼!你還想和他結婚!!」

  後者雙手比叉擺在胸前:「還不至於。」

  「是吧,你看,」堀引導著:「現在佐久早只是談戀愛而已,又不是結婚,萬一以後發生了什麼,也是有辦法挽回的,你覺得呢。」

  鹿島噎住了。

  好...好像這麼說也沒問題。

  這種說法對她顯然十分有用,眼看她臉上已經露出了那種即將被說服的茫然,佐久早春時又湊上去:「我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做過午飯了,周末他還會來給我收拾家務,家裡的花也是他買來養的。」

  鹿島游瞪大眼睛。

  這麼兩句話乍一聽可能比較抽像,但攤開點講就是,日本男性做家務的能力和意願皆為世界倒數第一,在這個男女雙方角色分擔十分清楚的社會,一個男性能夠掌握做家務的技能,在女性眼裡是非常加分的。

  果不其然,鹿島的神色明顯松動了。

  佐久早春時又補了一句:「而且他的家政課是滿分,你屁股上坐著的這張地毯還是他補的。」

  有誰能拒絕一個家政課滿分的男生?

  鹿島立刻拍板:「我同意了。」

  堀:......

  你好像也沒拒絕的余地啊。

  只是鹿島再次開口;「但是,我還有一點要求...」

  ?

  「你講?」

  頂著自家青梅迷惑的眼神,鹿島一把站起身,自下往上穿過堀的腋窩把他提了起來,一臉認真道:「先說好哦!既然他的身高跟前輩的差不多,那麼也要像前輩一樣完美無缺。」

  「就算他比前輩高了兩釐米我也不會放低要求的!」

  堀政行:......

  眼看著腳後跟懸空的男生臉上表情已經越來越黑,佐久早春時沉默片刻,好心地開口提醒:「要不你現在還是先逃命吧...」

  ......

  當天晚上和夜久通電話時,佐久早春時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你得知道,是你的家政能力救了你一回。」

  【誒...】

  夜久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那看來我以後得多多提高我的家政能力了,從做飯開始怎麼樣。】

  佐久早春時拼著手中的積木玩具,聞言立刻開口點餐:「你說你要做和牛肉鮮蝦奶油黑椒意大利面?也不是不行。」

  【喂喂喂,點餐還吃意大利面就虧了好吧。】

  「你不誠懇啊,點餐不是點我愛吃的嗎?」

  【每天晚上吃就算了,午飯總要營養均衡一些啊。】

  「哼...」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女生只得假意冷哼一聲,『啪』一聲摁下手中的積木零件,然後改口:「那我要吃牛肉,牛肉蓋飯。」

  【牛肉蓋飯啊,】

  夜久似乎有些歡快:

  【剛好我媽媽已經把牛肉蓋飯的做法教給我了。】

  「嗯?」佐久早春時語氣誠懇:「那你快點去幫我謝謝阿姨。」

  那邊的夜久乖乖下床,她的耳邊也傳來了他的喊聲:【媽媽,佐久早說謝謝你教我牛肉蓋飯的做法。】

  那邊的夜久媽媽不清楚自家兒子在跟女朋友打電話,毫不留情地吐槽自家丈夫:【學會了就給我好好做,別像你爸一樣煮個青菜都能把鍋底燒得焦黑,見到菜上的青蟲嚇得都快飛上天花板了。】

  夜久:......

  【我知道了,我會的。】

  佐久早春時: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

  第二天中午,當夜久衛輔拎著飯盒出現在廢棄教室的時候,鶴田靜香差點轉頭就走。

  好在佐久早春時表示,對方只是來送個飯而已。

  看著夜久摸了摸女生的頭之後再次翻出窗外,鶴田靜香有些好奇地湊上去:「什麼東西?」

  平時不都是午休前就當著全班人的面給了嗎?今天是什麼好東西要等到這個時候親自送到這邊來?

  「啊?就是普通的牛肉蓋飯而已。」

  這樣說著,佐久早春時打開粉色便當盒的蓋子,露出滿滿一盒子的牛肉蓋飯。知道她愛吃青菜,夜久還特地給便當盒加高了一層,裡面是一半西蘭花和一半白菜,上面還點綴著一些金黃色的甜玉米。

  鶴田靜香發出羨慕的聲音:「怎麼我就遇不上這種能干的男朋友。」

  想起她國中時那個前任,又土又自信,跟他談過戀愛就像留案底一樣。明明是足球社的,每次訓練完渾身汗臭味又不愛洗澡,覺得那樣很有男人味,最後還想搞出軌,結果人家還姑娘沒看上他。

  而且他小拇指還留指甲!

  那會兒自己在朋友面前差點抬不起頭,半個月不到就分了。

  反觀夜久,白白淨淨長得也帥,每次體育課運動完都會把自己仔細清理干淨再回教室,沒談戀愛時都快成佐久早半個媽了,談了戀愛後簡直把人當孩子養。

  雖然沒親眼看過他的比賽,不過聽說音駒排球部在東京算種子隊伍,而且她在學生會偶爾也能聽到一些社團的介紹,能在擅長防守的音駒裡擔任自由人,他的排球技術肯定不差。

  「果然,戀愛還是得看別人談才有意思。」鶴田靜香得出結論。

  佐久早春時沒明白她這是如何總結出來的,不過還是表情真摯道:「謝謝。」

  「不客氣,話說你剛剛跟他交換的那一盒是什麼?」

  剛剛夜久送飯來的時候,佐久早春時反手還送出去了一個便當盒,這讓鶴田有點好奇。

  「水果。」女生解釋道,接著打開那個她自己從家裡帶來的便當,露出了裡面已經切塊的西瓜和哈密瓜,旁邊還有幾顆個大飽滿的葡萄。

  隨即她邀請道:「等下一起吃吧,這個是兩個人的分量,我泡過鹽水的。」

  鶴田靜香表情驚訝,還有些受寵若驚:「雙向奔赴啊你們是...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拿起插在水果上的小叉子扎起一塊哈密瓜扔進嘴裡,兩眼放光:「好甜!」

  佐久早春時提醒:「先吃飯吧,水果飯後再吃。」

  這媽媽叮囑般的話一出,鶴田的表情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果然是談戀愛了,性格都有些相似了。」

  本以為佐久早會面紅耳赤羞澀一番,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過獎了,我也覺得他的性格挺好的。」

  「......」她不死心:「你還是個正常的高中少女嗎?聽見我這麼調侃你,不應該立刻羞紅臉嬌嗔兩聲說自己沒有嗎?」

  「少看點月刊少女。」

  「順便的,你知道夜久為什麼要在午休時間才給我送飯嗎?」佐久早春時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鶴田心底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開口阻止:「不我不想——」

  但對面沒給她機會,殘忍地開口說出一個能對孤家寡人造成暴擊的理由:「因為他說他想在午休時也能多看我幾眼,所以再多跑十趟也沒關系。」

  鶴田靜香:......

  現充都該死!


第39章

  九月底,秋季已至,天氣開始逐漸轉變為涼爽,音駒也在這樣舒適的季節迎來了學園祭。

  在黑板上寫下最後一個選項,班長香取愛華拍了拍手:「來吧,投票吧。」

  「選什麼就看民意了。」

  黑板上不出意外地有『女僕執事咖啡店』和『鬼屋』,這讓台下很多人都直呼過時:

  「不行啊,這種主意都老掉牙了。」

  「一個年級起碼有三個班是這些東西。」

  「換一個吧,換一個,對大家都好。」

  「我不想穿女僕裝...也不想扮鬼...」

  大家這種反應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班這麼多人,敢問有誰是真的沒參加過一次女僕執事咖啡屋或者鬼屋的。

  香取愛華看起來很苦惱:「主要是辦這個的話,器材租賃方便,而且也不容易踩雷...或者大家看看和果子店之類的呢?或者飯館?」

  這幾個主意也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反對:

  「這已經不只是過時的問題了。」

  「還要做飯,這不是越提越麻煩嗎?」

  香取愛華皺起眉:「那你們說怎麼辦,即要不過時,又得不麻煩,那就只能是那些占蔔屋之類的了,但是那個受眾群體太有限,很難有太大的收入。」

  眾人七嘴八舌地探討了一番也聊不出個所以然來,鶴田無所事事地晃著腿,接著有些無聊地轉頭:「你覺得辦什麼合適?」

  佐久早春時正劈裡啪啦地敲著手機鍵盤跟水原小姐討價還價,聞言慢騰騰地掀起眼皮:「不知道啊,我一向很少參與這種方案制定的討論。」

  基本上都是大家定了要干什麼,然後她再等任務分配下來乖乖干活。

  「這樣啊...」鶴田將整個身子轉過去,手支在桌子上撐著腦袋,好奇地問:「對了,我記得浪漫學園是以文藝類社團聞名的吧?」

  「嗯,戲劇部、合奏部之類的,」摁下發送鍵將一條新短信發送出去,佐久早春時抬起頭:「去年的話,我們班級是演話劇...」

  這樣說著,她的表情突然開始隱隱發綠:「反正如果今年我們班也要表演話劇的話,我一定會申請當後勤的。」

  鶴田敏銳地從她難看的神色中察覺到什麼:「哦——看來你上台表演過啊。」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來,佐久早春時的臉就綠得更明顯了。

  『性格陽光的王子』這段文字在她腦子裡盤旋了三個來回後,被她鐵青著臉揮散:

  「不值一提的悲慘往事罷了。」

  鶴田搖搖頭:「算了,表演什麼的,再怎麼樣也比我這種從小到大參加了不下三次女僕咖啡店的經歷要好...啊對了,話說你男朋友呢?」

  「剛剛被黑尾叫走了,好像也是為了學園祭的事吧。」

  台下鬧哄哄的,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提著建議,然後又總能找到被否決的點,香取愛華有些頭疼地敲敲黑板:「安靜點,真的沒什麼好的建議嗎。」

  「占蔔屋也行啊,投入小。」

  「但是我們班有誰玩占蔔嗎?」

  「那花店?」

  「買花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啊...」

  「茶館呢?」

  「有人會茶道嗎?」

  「會倒是會,但是茶館的裝修成本有些高哦。」

  .....

  就在場面又一次要不受控制起來時,坐在最後一排的不知道誰突然提了一嘴:「不然就辦情感咨詢屋怎麼樣?」

  「...」

  「.....好像?」

  「是個好主意?」

  大家就著這個主意開始盤算起來,發現實施的可行性真的比其他的方案高出不少。

  先是裝修,找幾塊板子隔出幾個小小的房間就可以了,還能留個過道,然後找點花裡胡哨帶點神秘感的簾子掛起來裝飾一下,吊點小彩燈和裝飾,再擺上桌子放上桌布,一切直接大功告成。

  只是這會兒有人提問:「輪班的話,擔任咨詢師的應該得是有情感經歷的吧?而且萬一咨詢師自己都無法解決該怎麼辦?」

  「簡單。」香取愛華這會兒也來了興趣:「不會勸合,難道還不會勸分嗎?」

  「我們做情感咨詢屋,給那些受困於情感問題,特別是給那些碰上人渣還不舍得分手的人勸分,就叫勸分室好了。」

  台下有人質疑:「這種...有損道德吧?真的會有人來消費嗎?」

  「放心,」香取愛華:「不管男女,只要成功將人拉出差勁的感情生活裡,那就是積德。」

  「收入這個應該也不用擔心,這方案的投入基本是我見過的最少的一個了。」

  越想可行性越高,班長抬手就將『情感咨詢屋』寫上黑板,接著轉身道:「那咱們就投票決定吧。」

  班裡的同學開始一個個上去投票,這麼大的動靜也終於引起了佐久早春時的注意,她暫停了跟編輯小姐的極限拉扯,問道:「現在要干什麼?」

  鶴田指了指黑板:「投票,快輪到你了。」

  順著她手指的動作,佐久早春時看了看黑板上的字,接著重新看向鶴田:「你選什麼?」

  「情感咨詢屋吧,看著新奇一點。」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此時剛好輪到她投票,於是她站起身走上台,往『情感咨詢屋』的下面畫了一道。

  鶴田無語:「你倒是有點主見啊...」

  放下粉筆走下台的佐久早春時聳聳肩:「這種情況下我都是隨朋友的。」

  而且她也不想穿女僕裝。

  就在大家都認為『情感咨詢屋』會成為票數最高的選項時,沒想到男生們卻大多投了『女僕執事咖啡廳』。

  到最後,這兩個選項的票數居然剛好持平。

  「喂不是吧,」有個女生不滿開口:「說好的過時呢,怎麼還有咖啡廳的事兒?」

  男生們訕訕開口:「畢竟是女僕裝...」

  又有誰能拒絕?

  「.....」

  這解釋遭來了眾多女生的白眼,有一個女生憤憤不平道:「四次了,四次,國中三年,高中一年,我已經穿了四次女僕裝了,我根本不想穿第五次!」

  另一個男生弱弱地辯解:「但我們不也要穿執事裝嗎。」

  ?

  誰想看啊!

  「都這個年頭了,真的會有女生期待在學園祭看見這種東西嗎?」

  眼看著場面又有亂起來的趨勢,香取愛華捏了捏鼻梁,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平復一下女生們的情緒,卻在看見從後門走進教室的夜久後,眼神陡然亮起。

  再次敲敲講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她道:「各位,還有一個人沒有投票。」

  此話一出,空氣倏地安靜下來。

  那邊的夜久原本正思考著剛剛跟隊友們討論的活動,身上冷不丁被二十來道目光集聚,整個人瞬間抖了抖。

  他迷惑地抬起頭:「怎麼了?」

  香取愛華往後指了指黑板:「投票吧,就差你了。」

  夜久抬眼看向黑板。

  其他幾個空票的選項已經被擦掉了,只剩下『女僕執事咖啡廳』和『情感咨詢屋』掛在上面。他走上前去,拿起粉筆。

  台下有個男生誘惑道:「夜久,選咖啡廳,佐久早也會穿女僕裝哦!」

  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而被重新拉回注意力的佐久早春時:?

  什麼情況?

  而夜久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則是頓了一下,接著轉過頭,朝那個說話的男生扯出一個十分禮貌的假笑。

  接著毫不猶豫地在『情感咨詢屋』下畫上最後一筆。

  歡呼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

  「干得漂亮夜久!」

  那位已經扮過四次女僕的女生抹著淚花前來拍拍佐久早春時的肩膀:「你把他教得很好。」

  莫名被幾個人拍了拍肩膀然後接受了一通誇贊的佐久早春時遲疑地點了點頭,眼裡帶著茫然:她們叫什麼名字來著?

  男生們則在哀嚎:「夜久你干什麼啊!」

  「你不想看嗎,你不想嗎?!」

  「道貌岸然啊你!」

  夜久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他們兩句,接著拉開椅子坐下:

  [笑死,我女朋友的女僕裝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

  時間來到學園祭當天。

  受到佐久早春時的邀請,浪漫眾人早早就到音駒大門集合了。

  音駒不愧被稱為『貓的天堂』,不止學園祭的名字就叫作『貓之祭』,在這天,學校裡也到處都是與貓相關的元素。

  「真不愧是音駒啊。」佐倉千代摸了摸一只趴在小攤桌子上的橘貓,看著它懶洋洋地甩了下尾巴尖後,有些感嘆。

  御子柴被手中的章魚小丸子燙得直哈氣,聞言瞥了一眼橘貓旁邊『禁止給貓喂食』的牌子:「而且養得很細心哦。」

  堀吃下最後一口烤腸,感嘆道:「這裡的愛貓程度,比我想像的要誇張很多。」

  這樣閑聊著,佐倉千代手機震了震。

  她拿起手機:

  【佐久早春時:來太早了。】

  【佐久早春時:我還要兩個小時才能輪班走人。】

  【佐倉千代:沒關系啊,我們可以先自己逛逛。】

  回復了佐久早的短信,佐倉放下手機:「那我們,集體行動嗎?」

  「分開逛吧,我想去看看這邊的戲劇部有什麼節目。」堀看了看手表:「現在還早的很。」

  鹿島理所應當地跟著堀一起。

  「那我去看看運動社團那邊有沒有活動好了。」若松舉手說道。

  一整句話在瀨尾的腦子裡只有『運動社團』這個詞是清晰的,於是:「我也去!」

  若松:!

  前輩你還要來禍害其他學校的運動社團嗎?

  「那我就跟野崎君一起行動了哦。」佐倉美滋滋地眯著眼睛,心裡對於單獨約會顯得無比的憧憬。

  接著她眼睛一亮,右手握拳擊掌:「啊對了,聽說音駒的貓很多哦,野崎君你說不定可以在這裡找到不少靈感。」

  野崎點點頭,從書包裡掏出相機掛在脖子上:「我已經准備好在這裡尋找新故事的主人公了。」

  就在佐倉握著拳頭准備著跟野崎在這趟旅途培養一下dokidoki的感情時,身後伸來一只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御子柴実琴:開朗.jpg

  「那我就跟著你們一起行動了哦!」

  佐倉千代:冷漠.jpg

  「哦....」

  忘記還有小御子了。


第40章

  場地是頭一天布置的。

  教室的入口處掛了一串星星圖案串成的珠簾,撥開珠簾走進去便是一條小走廊,從外面的窗戶大開,但裡面所發生的事情全都被黑色的吸光窗簾擋得死死的。

  整個2年3組被隔開成4間小屋,地上放了一些裝飾用的小燈,撥開門簾走進小房間,整個屋子都掛上了玫紅色的簾子和一些粉色的裝飾物,兩張課桌拼接成一張長桌,上面蓋著花裡胡哨的長桌布。

  總之,看起來神叨叨的。

  換上寬大的工作服站進裡面就顯得更加怪異了,好在佐久早春時今天稍微化了點淡妝,蓋住了眼下一片青黑,這才使得自己不那麼像從事詐騙工作的無證牧師。

  硬著頭皮上崗,事實證明,有些錢真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掙的。

  看著眼前這位長相秀麗的三年級學姐一邊掩面哭泣,一邊在嘴裡說著要原諒自己劈腿的男友,佐久早春時咽了咽口水,與對方的好朋友面面相覷。

  栗原美咲就是這位怨種好友,她頗有些尷尬地跟佐久早春時對視了一眼後,安撫般地輕拍著福田綾乃的背部:「不哭了不哭了,為什麼要為那種男人哭呢?」

  接著她扭過頭,朝佐久早春時使了個眼色:

  [交給你了,趕緊救她!]

  佐久早春時有些無奈:

  [我盡量。]

  思索了一會兒後,她拿起手機調了一張照片出來,接著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手機屏幕轉過去:「見過這張圖片嗎?」

  黑白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分別握持弓箭的兩端,箭頭直指女人的心髒。

  她朝兩人介紹道:「這是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行為藝術,名為靜止能量。」

  「我看過的,」福田綾乃稍微控制住自己的啜泣,小聲說:「我當時看過這個影片,四分多鐘都一直都是這個動作。」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說:「直接將這張照片代入進你和你男朋友,」

  「原本在戀人關系裡,你們握的是弓箭哪一方都是不定的,畢竟戀愛關系裡除了愛還有信任,」

  「但是她的男朋友出軌了。」栗原美咲補充道:「信任已經談不上了。」

  「是的,」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接著收起手機,在桌面的白紙上寫寫畫畫起來:「很難界定他出軌是因為什麼,但不論是已經對你沒了感情,還是只圖一時新鮮,劈腿了就是劈腿了。」

  「信任崩塌,你被他扎了一箭,」

  在佐久早春時的手中,一個胸口被扎了一箭的長發小人躍然紙上。

  接著她又用橡皮把這個小人擦掉,只留下一個拉著箭的火柴人:

  「此時你要是及時止損,就表示你從弓箭上下來了。」

  「但是,你想原諒他的作為,假如你真的做了這個決定並付之行動的話,從此你們兩個人的位置就固定了。」

  她掀開上面的紙,露出下面一張長發小人被弓箭對准的圖畫:「信任是很難建立的,你永遠活在擔憂中,害怕著自己會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中一箭,而你的男朋友...恕我直言,在我眼裡,男人的出軌只有零和無數次。」

  「我知道的,這些天咲子也跟我說了很多,但是...」福田綾乃啜泣著,問了一個問題:「學妹,你有男朋友嗎?」

  佐久早春時:?

  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有的。」

  聽聞此言,福田綾乃抬起頭,略含淚光地看著她:「既然如此,你應該也懂的吧,」

  「那種,滿懷愛意為男友做便當的幸福感,那種希望他收到便當後露出快樂神情的憧憬。

  「那種在寒冷的冬天披上他外套時的溫暖,那種你抱著他的外套回家親手洗淨後,看著他身上染著你味道的欣喜。」

  「正是因為這些過往的感情,所以就算他劈過腿,我都對他這樣戀戀不舍。」

  「你也有男朋友,你不能不懂吧。」

  福田綾乃用一種戚戚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希望能從她這裡得到一絲贊同。

  但你問錯人了啊!!!

  佐久早春時沉默半晌,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些迷茫:「為什麼不能是你男朋友給你做便當」

  福田綾乃:?

  「女朋友給男朋友做便當,不正常嗎?」

  接著她開玩笑地問:「你不會從來沒給男朋友做過便當吧,難道是他給你做便當?哈哈哈,這怎麼....」

  說話的聲音隨著佐久早春時點頭的動作越發小聲,最後幾個字被她咽回肚子裡去,無言片刻後,她驚聲:「都是你男朋友給你做便當??」

  「因為我不會做飯啊。」

  看著這位客人明顯不信的眼神,佐久早春時非常真誠地翻出照片:「昨天是鰻魚飯,」

  「前天是家常菜,他做了天婦羅,」

  「再前一天是烏冬面,上面蓋了照燒雞肉,」

  「哦還有,」她豎起一根手指頭,面無表情地補充道:「我一個人住公寓,我男朋友周末會來幫我收拾家務。」

  「衣服我倒是幫他洗過,但是當著他的面扔進洗衣機的,晾衣服的還是他自己。」

  福田綾乃的臉已經全黑了。

  她捏著佐久早春時的手機渾身顫抖,連啜泣都顧不上了。

  掰開她的手拿回手機,佐久早春時一邊在心裡感嘆對方手勁還挺大,一邊澆上最後一桶油:「負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針,他已經朝你開了一槍了,你真的要再給他第二顆子彈嗎?為了這種人?」

  「他甚至連便當都沒給你做過。」

  ......

  野崎梅太郎三人剛到達2年3組門口,便聽見「嘭」地一身巨響。

  緊接著便是一聲女生的咆哮從教室內傳來:

  「我現在就分手!這該死的渣滓!我要他好看!!」

  這動靜把外面的人都嚇了一跳,連隔壁教室的人都紛紛探出頭來,想看看是什麼情況。

  不一會兒,從2年3組裡走出來一個長發女生。

  她面露殺氣兩眼泛紅光,氣勢洶洶地離開了這裡。

  御子柴嚇得兩眼發白,下意識地躲到了兩位友人的身後:「什...什麼情況?」

  暴力案件嗎?

  幾個同班的同學被那聲巨響嚇得愣在原地許久,這才走進去掀開最裡面那間的簾子:「佐久早,你沒事——我靠!」

  他驚呼出聲,只見佐久早春時坐在屋子的最中間,面前是一張塌了的桌子。

  佐久早春時看似淡定地安撫了一下收到驚嚇的同班同學,實則渾身都嚇得有些僵硬,她憋了半天才問:「冒昧問一下,福田前輩是做什麼的?」

  「哦,家裡開武館的,她本人是空手道全國冠軍。」

  佐久早春時:......

  那個男的他怎麼敢啊!!

  栗原美咲不停的感謝著她:「幸好今天來這裡逛了一圈,你都不知道,那個人渣抓著綾乃性子比別人軟一些這點,一直在給她洗腦,之前說她太粗魯了沒人要,可能是太喜歡那家伙了,綾乃就一直表現得柔弱,」

  「但就是因為這點,他可能就覺得綾乃好欺負,所以後來劈腿後他還想給綾乃洗腦,說男生偶爾找其他女生消遣是正常的!」

  「我因為她這點事都不知道愁掉了多少頭發,幸好有你啊!下次我再請你吃飯啊。」

  佐久早春時擺擺手:「好說好說。」

  渣男不配得到點蠟,她起身送走了栗原美咲。

  換下那身寬大的袍子,佐久早春時准時跟人換了班。

  香取愛華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佐久早春時手臂上掛著袍子,抬手整理著自己的衣領,聞言無語道:「這幾乎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三個小時了。」

  每一個故事都離譜得出奇。

  接著她抬眼,看見了外面的朋友們。朝他們揮揮手,她告別香取愛華走了出去。

  野崎梅太郎捧著本子十分好奇:「剛剛發生了什麼?」

  「就是一些感情問題,挺亂的就是了。」佐久早春時含糊地解釋道。

  沒辦法細說,全班都做了不將他人私事外傳的保證,雖然不具備法律效力,但道德層面的束縛是肯定有的。

  野崎梅太郎表示理解。

  御子柴拍著胸口,對於剛剛那聲巨響還有些發怵:「太可怕了剛剛那一聲。」

  然而佐久早春時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緊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而後拍拍他的肩膀:「你注意點,不要當渣男。」

  御子柴実琴:?

  「為什麼要突然專門告誡我這種事情。」

  「不知道,」佐久早春時搖搖頭:「可能是因為你長了一副人渣帥臉吧。」

  另外兩人:「贊同。」

  「....」

  御子柴:「....你誇我和罵我的話能不能分開說?」

  「成長了小御子,終於聽出來了。」佐久早春時十分欣慰地贊揚道,接著不等御子柴鬧起來便話鋒一轉:「話說其他人呢?」

  佐倉解釋道:「我們是分頭行動,堀前輩和鹿島去參觀戲劇部了,若松君說要去看看運動社團的活動,結月也跟著去了。」

  「剛剛她還發信息,說要去下一個地點呢。」

  「哦...」佐久早春時點點頭,隨口一問:「下一個地點是哪?」

  佐倉掏出手機:「呃...好像也是運動社團,那會兒你們教室突然傳出一聲咆哮,所以我沒看清楚。」

  她打開聊天軟件,點進跟瀨尾結月的聊天界面:「啊,是——」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佐倉舉著手機,宛如一只被割了脖子的雞似的啞了片刻,而後緩緩報出一個名稱:「排球部...」

  ·

  等四人趕到排球館時,排球館裡已經有好幾個人挺屍了,他們東倒西歪,或癱在場邊,或癱在界內,不是還沒緩過神來就是兩眼發直表情茫然,像是在集體懷疑人生。

  出乎意料的是,躺在地上的人裡面,屬於音駒的就只有一個山本猛虎。他的表情裡比其他人多了一絲祥和。

  仿佛已經看破紅塵。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帶著另外三人圍在排球場邊的獎品桌旁,正在挑選著獎品。

  「我打倒了6個人,拿6個獎品不過分吧?」

  黑尾露出假笑:「不過分,拿吧,你應得的。」

  也是他們應得的。

  夜久早在自家女朋友走到排球館門口時就注意到了她,很快便貼牆繞過來,礙於佐久早春時身邊站著她的朋友們,他只是站在他們面前。

  他有些懊惱:「原本還說你輪班時要去接你的,但是這邊的事太多,我忘記看時間了。」

  佐久早春時上前主動挽住他:「周末請我吃烤肉我就原諒你。」

  「吃十頓也沒問題,」夜久非常爽快,因為被主動挽住了手臂,開心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然後他問:「對了,那個工作怎麼樣?」

  因為社團的活動,所以他報名了頭一天的場地布置,於是今天的工作就沒有排他的班。

  這個問題一出,佐久早登時就回憶起了剛剛的那些臥龍鳳雛們,腦子裡的聲音從『雖然他懶惰自私不愛洗澡但是他超愛我』到『他雖然劈腿了但我放不下他』,一堆話在她的腦子裡旋轉,直到最後定格在那張被一巴掌拍塌的桌子上。

  她松開挽住夜久的手,表情痛苦:「是我此生不願再回憶起的一段往事。」

  夜久:?

  痛苦歸痛苦,但你別松手呀?

  「不說這個,」佐久早春時岔開這個話題,反問道:「怎麼你們沒上場。」

  夜久解釋道:「活動規則本來就是一對一接發球。」

  只不過其他人來時他們是搶著上場,瀨尾結月來了之後他們是抽簽場。

  很明顯,山本就是那個倒霉鬼。

  「那...那幾個呢?」

  佐久早春時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其他人,從校服上看明顯是外校的,她甚至還在這裡面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那個在廟會裡撇過一眼的,嚷嚷著要吃十串章魚燒的白毛男生。

  「他們是其他學校排球部的,我們都挺熟的,剛剛山本被打敗後,你的朋友挑釁了幾句,說覺得在場的大概沒人能打得過她。」

  「....然後他們不服?」野崎梅太郎大概明白了。

  佐倉千代曬干了沉默:「....那個真的不是挑釁啊,在這方面結月向來只說實話!」

  但是就算真的被挑釁了兩句,在看見一個又一個人被擊倒後,正常人都應該會及時止損吧,怎麼受害人還越來越多了?

  佐久早春時面帶懷疑:「你們是不是做了或者說了什麼?」

  「哦,」夜久毫無歉意:「黑尾跟他們說,如果打贏了你的朋友,就相當於打贏了音駒。」

  其他人:.....

  為什麼這麼落後的激將法還會上當啊!

  他立刻甩鍋:「黑尾的主意。」

  意思就是與我無關。

  一旁的佐倉疑惑地指著那個白頭發高大男生,問:「那他為什麼是這種表情?」

  為什麼會散發出如此濃重的生無可戀的氣息,中間還夾雜著些許迷茫?

  站在一旁的黑發男生穿著同款校服,他插話解釋道:「因為自己打了這麼多年排球卻輸給了女生,Bokuto桑現在正深陷於無限的消極中。」

  「?」

  「他經歷了什麼?」

  「沒什麼,」黑發男生表情平靜:「只是用臉接球之後暈倒了而已。」


第41章

  大概是他們幾個人堵在門口太久了,終於引起了裡面的人的注意。

  直到鹿島幾人拎著戰利品出來,佐久早春時等人才對他們的征途有了直觀的了解。

  「你們去打劫運動社團了?」

  「不,」堀糾正道:「這是勝者的獎品。」

  其中還要數若松的身上掛得最多,甚至連一只空手都騰不出來,衣服上別了一排不知道哪個社團貢獻出來的當紅偶像巧克力少女的徽章,瀨尾卻還是非常執著地往他的脖子上又掛上一個粉色小玩偶。

  難怪剛剛野崎給他發信息卻沒有收到回復。

  野崎沉默半晌,抬起照相機哢嚓就是兩張:「很好,陪女生逛街的男生,好素材。」

  若松:「......」

  你倒是救救我啊!

  那邊的音駒眾人顯然也看見了門口幾人,幾人上上下下將鹿島那張帥臉打量了一遍之後,又把目光轉到了離佐久早春時最近的夜久身上。

  很難對比啊,夜久完完全全就輸了喂!

  黑尾抹了把臉:「沒事的,我看上次夜久不是說要約佐久早出去嗎,說不定人家的感情已經突飛猛進到連幼馴染都比不上的程度了。」

  其他人:...你根本就無法說服自己吧!

  是的,由於除了上課以外,兩人所有接觸其他人的行程安排都完美地錯開了,而同班同學因為兩人毫不避嫌的接觸,也都以為他們的關系已經昭告了天下,於是也並沒有出去分享這個消息。這也就導致,除去2年3組人以外,夜久的隊友們居然沒有一個知道他們兩人已經開始交往了這件事。

  如今包括女生本人在內的她的幼馴染和追求者再次站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怎麼能不激動。

  終究是樂子人的天性戰勝了對隊友的關懷,幾人對視一眼後,黑尾率先咧開嘴,露出一個『歡迎各位來賓到訪』的表情,帶著眾人走上前。

  原本想的是上來給夜久助攻一波,只是幾人越走越驚疑,因為忽略躺在地上挺屍的木兔光太郎和蹲在他身邊的赤葦,門口的氣氛簡直稱得上和諧。

  佐倉千代:「你好厲害啊結月,這些都是你的戰利品嗎。」

  瀨尾結月:「還好吧,我感覺挺容易的...嘛,你們有想要的嗎?隨便挑。」

  御子柴実琴:「誒!那我...想要那個手辦可以嗎?」

  「我要這個吧。」

  佐久早春時接過若松艱難遞來的那個玩排球的陶土小橘貓:「挺好看的,謝謝啦。」

  野崎梅太郎將若松上下看了一遍,接著伸手摘下他衣服上別著的兩個巧克力女孩徽章:「那我要這個好了。」

  佐倉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地問:「野...野崎君你...你喜歡這個嗎?」

  「啊,挺有用的,」野崎平靜地答了一聲,在佐倉千代逐漸石化的表情中上下看了兩眼徽章:「最近在設計周邊,剛好可以拿來當參考。」

  佐倉千代:「......」

  她松了口氣。

  是為了漫畫啊,那就好。

  黑尾湊上前來,看了一眼若松手裡拿著的東西,表情假裝無所謂地插話:「不錯啊,挑走了最寶貴的六樣東西。」

  實際上心裡在滴血。

  原本因為自信(摳),他們排球部就只准備了10份獎品,原本是想著最多放放水送出去兩三個,等學園祭結束後還可以拿來當做優秀隊員獎勵之類的,結果沒想到一大早就來了個瀨尾結月,聽說這人帶著旁邊那個高個子男生一路從籃球部打到排球部,音駒的運動社都快被她打穿了。

  那個男生渾身掛滿的獎品就是她罪惡的證明!

  現在甚至連午飯時間都沒到,獎品就只剩下4份,他們還得考慮,等下要是這4份獎品也用完了,自己的社團該拿點什麼出來補充獎池。

  不過即便心痛如刀絞,面上還是要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黑尾看著佐久早春時手裡的陶土小橘貓,非常生硬地誇獎道:「這貓還是夜久挑的,真有眼光。」

  這句話裡突出的並不是『有眼光』,而是挑選的人。

  佐久早春時捏捏陶土小橘貓的包裝盒,有些驚訝:「你居然會挑這麼可愛的小東西?」

  不是真男人拒絕可愛嗎?

  雖然他本人看著就挺可愛的。

  夜久撓撓頭:「我是覺得它有點像排球。」

  打排球的小橘貓,雖然毛色不太對,但整體看起來真的很像他們社團裡那只霸王。

  浪漫幾個沒參與過話題的人不解,一只貓怎麼能像個球?

  佐久早春時倒是了然,非常好心地解釋道:「排球是這裡養的一只貓。」

  按照夜久對排球的溺愛程度,買個跟它長相相似的小玩具非常容易理解。

  「哦!」佐倉千代立刻反應過來,右手握拳擊掌,脫口而出:「啊我記起來了,是那只在你和夜久君還未交往前做隱秘事情的時候跑過來干擾你們的那只貓。」

  這句話猶如平地驚雷,炸起了音駒眾人和鹿島游。

  音駒眾人:「哈?你們交往了?」

  鹿島游:「你對小春干了什麼?!」

  場面一時間亂作一片,赤葦京治拖著木兔光太郎,默默離他們遠了一些。

  「這麼快?!」連海信行都有些驚訝。

  黑尾瞪大眼睛,將夜久揪到一邊後顫顫微微地伸出手:「你們...什麼交往了?」

  虧他們還擔心他比不過鹿島游,跑過來給他當後盾。

  夜久十分淡定:「一個半月前。」

  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交往了一個半月!

  黑尾倏地感到一陣氣虛:「為什麼你的進展這麼快?」

  而且佐久早這樣一個不近人情的美女,居然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你這個跟她只認識一學期的人的交往請求,你憑什麼這麼快就成為人生贏家?

  夜久一臉不好意思地擺手:「雙向奔赴,你們是不會懂的。」

  黑尾痛苦地捂住眼睛:「不行,我紅眼病,見不得這些和和美美的事情。」

  另一邊,佐久早春時非常冷靜地安撫著鹿島,拎著佐倉的領子簡單地跟鹿島解釋了一下。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小千代,你下次不許學野崎說話。」

  佐倉千代一臉心虛:「我就...脫口而出。」

  鹿島虛驚一場,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把夜久衛輔喊出去單獨教育一番。

  「不對啊,」屁股頂著牆縫被丟在一旁挺屍的山本猛虎聽完全程後大叫一聲,指向鹿島:「那他——呃,這位前輩是怎麼回事?!」

  這個幼馴染還在這裡呢,上次去山裡集訓遇見時,他還親親蜜蜜地挽著佐久早前輩的手!

  夜久解釋:「雖然不知道你看過什麼,但是跟你想的絕對是兩碼事。」

  其他幾人的心情都有些復雜:夜久他...居然是這麼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嗎?

  ......

  等眾人終於穩定了各自的情緒後,排球館外已經多了好多圍觀群眾了。

  眾人還隱約聽見了如下對話:

  「怎麼了怎麼了,裡面打起來了嗎?」

  「我怎麼知道,看大家都圍起來了我就過來看看。」

  「.....」

  別太真實了。

  黑尾終於回過神來:「啊...不能圍在這裡太多人的,等下影響生意。」

  「地上躺的這幾個就夠影響了,」佐久早春時拒絕背鍋:「不過看起來我們是該走了。」

  在這太久也沒什麼用處,而且等下她還有認識的人要過來。

  這麼想著,她問夜久:「你現在能走嗎?」

  「估計得下午了。」夜久搖搖頭:「你們先逛吧,下午我去找你。」

  「那行,」佐久早春時表示理解,很快就招呼著朋友們准備離開。

  只是圍著的人太多了,實在不好走。

  看著外面數量眾多的女生後,堀熟練地拍了拍鹿島的手:「上吧,開路。」

  音駒眾人:?

  開路?

  只見鹿島十分自覺地上前,走出門口,接著,排球館外安靜了數秒後,直接爆發出一陣高分貝尖叫。

  「美麗的公主殿下,你是要進去排球館,還是要跟我進行一場美妙的約會呢?」

  「啊!!!!」

  女生們全部朝著鹿島撲過去,浪漫幾人抓著這個時候立刻竄出屋外。佐久早春時還不忘跟夜久告別:「到時候來找我了記得發消息。」

  音駒眾人:......

  幾個運動少年看傻了眼,他們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原...原來這位鹿島君...其實走的是大眾戀人這條路嗎?

  不得不說,除去性別誤會,他們已經無限靠近真相了。

  ·

  幾人順利離開了排球館,在拐角處等了十來分鐘後,終於看見鹿島躲進來的身影,而佐久早春時前兩天邀請了不動峰的幾個後輩過來玩,眼下已經收到了他們到達學校門口的消息了。

  前後都沒聽見一個重要人物的名字,於是佐倉有些好奇:「你沒邀請你弟弟嗎?」

  兩姐弟年齡相仿關系也好,正常來說這種場合都會邀請一下的吧?

  「我邀請過了,但是他嫌人多。」佐久早春時聳聳肩。

  反倒是幾個沒見過幾面的後輩熱情滿滿,這麼一對比這個親弟弟真的實在冷漠。

  「不過我也覺得人太多了。」她接著又補了一句。

  換成她的話,她也不會應邀的...而且該說不說,佐久早聖臣真的會邀請她嗎?

  眾人:「......」

  猜到了。

  敲著手機鍵盤回復了橘桔平的消息,佐久早春時偏頭問道:「我中午大概要帶那幾個後輩一起去吃飯,你們要一起去嗎?」

  堀反問:「我們昨天是說今晚去你的公寓吃飯對吧?」

  「對。」

  「那我們中午自行解決就可以了。」堀回頭:「各位沒問題吧。」

  「沒有,但有個大問題,」御子柴舉手:「吃什麼?」

  接著他又再次開口,迅速否決掉一個提案:「先聲明,午飯我不想吃甜品!」

  剛想開口的野崎:「......」

  他識相的閉上了嘴。

  佐倉提議:「吃拉面?」

  「好像我們每次出門都是拉面...」

  「那...關東煮?」

  「我們在學校也經常吃吧。」

  「雜菜糊呢?」

  「更傾向於晚飯吃這個。」

  ......

  那邊的眾人正激烈地討論著午飯該吃什麼,這邊的鹿島一路往前,蹭到佐久早春時的身邊。

  「小春,」她親親熱熱地挽住佐久早春時的手臂,問道:「今晚吃飯那個小矮子去嗎?」

  佐久早春時糾正了一下:「你可以叫他夜久。」

  鹿島不情不願地換了個稱謂:「好嘛好嘛,夜久,他今晚也要來嗎?」

  「不知道欸,」佐久早春時摸摸下巴:「不清楚他是不是要跟社團的人一起吃飯,不過我有跟他說過.....你想干嘛?」

  她有些警惕。

  跟鹿島一對比,她非常自然地把自家男朋友規劃到柔弱人士(?)的區域,於是理所當然地對夜久產生了一種能被無限放大的保護欲,類似於把他當高塔公主一樣對待。

  而鹿島,就是那個可以一拳把夜久捶死的大魔王。

  「沒干嘛,你那麼警惕做什麼...」鹿島不滿地嘟囔了兩句:「只是想跟他聊幾句,告誡他一下。」

  「安心啦,」佐久早春時安撫道:「他是個正直的人,我摸他兩下都會臉紅的。」

  「哼,你還摸他!」

  ...開始胡鬧了啊。

  另一頭的午餐討論已經到達白熱化階段,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幾人決定,請對這片區域最熟悉的佐久早春時做推薦。

  「佐久早,音駒這邊你最熟,有什麼好吃的嗎?」

  「有啊。」

  此時剛好走到校門口,頂著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佐久早春時非常隨意地往道路一旁的拐角處一指:「那不就有一間。」

  眾人齊齊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M記。

  「......」

  麥當勞,永遠的神。


第42章

  在校門口揮別幾人,佐久早春時跟幾位學弟成功會合。

  原本她是沒想邀請他們的,甚至浪漫那群人她本來都懶得邀請,多麻煩啊還得招待客人,但是不知道不動峰那幾個哪來的消息,頭天晚上神尾就發手機短信激動地問音駒的貓之祭是不是要來了,好歹是關系不錯的後輩,她就順勢邀請了。

  不動峰網球部七人全數到場,再加上一個橘杏,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興奮,甚至連橘桔平的臉上都掛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笑容。

  神尾搓搓手:「我還沒進過高中部呢。」

  「只是普通的高中而已,不要抱有太大期望。」佐久早春時提醒道,也是希望他們不要自我腦補一些高大上的東西,然後又因為沒有實際見到而產生落差感。

  「走吧,」她這麼說著:「雖然我覺得全日本的學園祭應該都是大同小異,不過,畢竟來都來了——」

  那就進去逛逛吧。

  臨近中午,食品類的小攤更加熱鬧了,佐久早春時帶著八人一路走過去,其中他們也去排隊買了點東西吃。

  花的是佐久早春時的錢。

  「既然是客人,好好玩就可以了。」她打開錢夾,拿了幾個百圓硬幣出來付款。

  依舊是那個玫紅色的錢夾,這樣神奇的顏色配上夜久修補的馬卡龍布料後透露著怪異的美感,好在其他人看著也只會感覺這東西有些過分時尚,並沒有出聲詢問她為什麼會買一個撞色如此誇張的錢夾。

  「這怎麼好意思。」

  橘桔平嘴上這樣說著,手上倒是很誠實地接過了食物。其他人見自家隊長都拿了,就也不再矜持,各自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橘杏一左一右拿著兩串三色丸子吃得正開心,伊武深司呆呆地站在一旁,兩眼無神地直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裡捧著的一盒章魚小丸子卻一顆沒動。

  櫻井雅也嚼下最後一口三色丸子,見他一直沒動靜,於是非常雞賊地用三色丸子剩下來的竹簽串起兩顆章魚小丸子,一把塞進嘴裡。

  櫻井雅也:「好燙好燙好燙!!」

  伊武深司:「....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吃?」

  氣氛非常歡快,這也讓橘桔平久違地放松了下來,他笑著說:「每天都泡在訓練計劃裡,我差點就忘記快樂的學生生活是什麼樣的了。」

  「適量的放松也是進步的必要條件。」佐久早春時非常熟練地勸說道:「休息是為了更好的訓練。」

  「現在悟到了,」橘桔平點點頭:「看來,適當的假期還是很有必要的。」

  接著他轉頭看了看佐久早春時的臉:「前輩你應該也休息了一陣吧,臉色比上次見面時好了很多。」

  「哦,」女生頭也不抬:「你想多了,只是我今天化了妝。」

  「.....」

  突然也不是那麼放松了。

  「撲哧。」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橘杏笑出聲,出聲替哥哥『解釋』:「哥哥他啊,應該只是想誇獎佐久早前輩你變得更好看了吧。」

  完全沒這個意思真的就只是想客套一下的橘桔平:.....

  接受到自家妹妹略帶威脅的目光,他干巴巴的應了聲:「呃...嗯。」

  橘杏想得很簡單。

  佐久早前輩是她十分尊敬甚至憧憬的前輩,長得漂亮性格好(表面),還很會鼓勵人,整個網球部的人都非常喜歡她,而剛好,自家哥哥就只跟她差了兩歲,指不定自己努努力當當助攻,就有機會得到一個幾乎稱得上完美的嫂子。

  想到這,她美得都快冒出泡了,心裡閃回了八百個追嫂計劃後,她終於有了主意。

  只見橘杏親熱地湊上來,站在了佐久早春時的右手邊,離得並不算太近,所以顯得不那麼冒犯。對於距離感,她一向把握得非常有分寸,很容易讓人對她產生好感。

  她開口先扯了一通:「啊,音駒的男孩子質量都還不錯嘛,看起來在這裡遇見真命天子的幾率很高哦。」

  佐久早春時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姑娘不是才國二嗎?

  橘杏當然知道自己這話顯得非常突兀,但是沒辦法,哥哥不靠譜,她自然要努力創造點機會。

  於是她調整了一下表情,用打趣的口吻說:「前輩你交男朋友了嗎?主要是前輩長得太好看了,總覺得肯定是那種會在學校裡十分受歡迎的——」

  「交了。」

  「?」

  「誒!!!」

  其他幾個男生表現得十分震驚,紛紛從後面圍上來,企圖聽到第一手八卦。

  橘杏的話卡在喉嚨裡,隨著佐久早春時投過來的迷茫眼神咽回肚子裡。

  她有些結巴:「您您您!您交男朋友了啊!」

  「交了啊,」佐久早春時顯得稀松平常:「這對於一個普通女高中生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算哪門子普通女高中生啊!

  不對,現在好像還真是!

  在一群瞪大了眼睛的人裡,表情平靜的橘桔平就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橘杏揪著她哥哥的袖子:「哥哥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我早就知道了。」

  橘桔平非常淡定地抬起手機:「我有佐久早前輩的line。」

  ?

  「line!」

  橘桔平打開手機聊天軟件,摁進佐久早春時的分享圈。只見分享圈的左上角只寫了一個『1』,這就代表她只發過一條日常。

  那是一張照片。

  一男一女兩個一起坐在教室窗台上的人直勾勾地看著照相機的鏡頭,像兩只緊盯著鏡頭的貓,莫名透露出一點傻氣,但背後的陽光和綠意,還有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都讓這張照片顯得溫馨。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是情侶。

  ·

  公寓內,三個男生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

  野崎手裡的平底鍋都快顛出火星子了,完成『八人份的晚飯』這一苦差事也終於看見了希望的光芒。

  同樣痛苦的還有准備食材的若松和堀,公寓的廚房本就狹窄,三人擠在一起,莫名有一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御子柴不會做飯,於是並沒有加入廚房組,在抽簽輸了跟鹿島一起下去買了飲料之後,他與幾個女生一起開啟了茶話會。

  聊的便是佐久早春時剛剛跟幾個後輩們一起的經歷。

  在聽見當事人復述了橘杏的一些言行後,御子柴握拳,激動道:「galgame裡也有這種角色,我們一般把這個稱之為助攻。」

  不過他見過的一般是男的,比如友田君。

  「不過你居然會主動在分享圈裡發你和夜久君的合照啊,真的很驚訝呢.....」

  佐倉這樣說著,突然沉默了幾秒,接著拿出手機,點開佐久早春時的分享圈。

  左上角明晃晃的『0』刺痛了她的心。

  「你屏蔽我了!」她喊道。

  難怪她對這事兒都沒有一點印像。

  佐久早春時比了個叉:「登月碰瓷了啊,不信你看看鹿島的手機,她那裡也是0。」

  「誒...」既然她這麼說,佐倉也沒理由不相信她但是...

  「為什麼那個後輩可以看見啊?」

  沒道理只是為了讓他一個人看吧?

  佐久早春時抿了抿嘴,解釋道:「他應該是我屏蔽的時候不小心按到的。」

  「這樣啊...」佐倉這樣說了一句。

  只是鹿島卻抓住了重點:「你跟那個小矮——夜久交往了一個半月,為什麼他的隊友都不知道?你卻發了分享圈?」

  渣男?

  「別想太多,是我要求的。」佐久早春時打破了她的猜想。

  「為什麼?」

  「總得感情穩定後再告訴其他人吧?不然萬一宣揚出去以後,剛交往沒兩天就因為某些原因分手了,那多尷尬啊?」

  「不過同班的我倒是沒瞞,主要是平日裡的接觸也很明顯了,瞞了更顯得欲蓋彌彰。」

  對於這方面她可是很慎重的,交往前就已經想了好多種兩人會分手的理由,甚至第一天戀愛第二天分手這種狀況都都已經有所准備了。

  只是沒想到,夜久是真的很對她的胃口,交往一個半月還使得她更喜歡了。

  所以今天她才會非常大方地在人前表現出兩人不同尋常的關系,這也是夜久異常欣喜的原因。

  佐倉有些疑惑:「那你分享的日常......」

  「是給特定的人看的。」

  「比如?」

  女生的臉上看不出心情,只是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名字:

  「御子柴赤一,安達泉。」

  自從她退隊離開不動峰以後,沒過多久,安達泉也因為母親改嫁的原因離開了日本,曾經說著要稱霸泳壇的三人分崩離析,再也沒有聯系過。

  但這只是表面所展現出來的而已。

  即便分別前看似鬧得不愉快,但三人其實並沒有互刪line,平時是看得見分享圈的日常的,而不知從何時起,line的分享圈成為了三人交流的工具。

  三人從未聊過天,平時在分享圈裡也只是偶爾發一兩張照片,看起來似乎只是為了分享生活,不過只有她們自己知道,這些日常照片僅有她們看得見而已。

  仿佛這樣就能跟曾經共同打拼的隊友們說:看,我過得很好。

  雖然只是偶爾分享,但這種方式已經被她們執行了接近兩年時間。

  而談戀愛這種大事,她肯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們,照片沒敢拜托鶴田拍,畢竟最近對她造成的傷害是成噸的,所以佐久早春時那天找了無數種東西充當支架,最終完成了這張照片的拍攝。

  這也是夜久現在的手機桌面。

  「感謝我沒有加其他幾個後輩的line,」佐久早春時慶幸道:「不然那時候我就要陷入社死情況了。」

  那種『你屏蔽了我,但沒屏蔽我們共同的朋友,還讓我發現了』的社死情況。


第43章

  學園祭一過,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佐久早春時更忙碌了,新作品的前期准備工作已經完成了,為了讓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免遭腰斬,她不得不拿出12分精力來創作。

  很快,她肉眼可見地萎了下去。

  鶴田靜香最近也忙得起飛,因為下午放學後要去參加補習班的緣故,她把學生會的工作全都壓縮到了中午,結果就是佐久早春時痛失了一個飯搭子。

  「我想去大阪讀化學,所以決定逼自己一把。」

  鶴田靜香是這麼說的,接著義無反顧地投入了知識的海洋。

  不過她尚存一絲良心,離開前還關心了一句:「你可以的吧?一個人吃飯?」

  被提問者頭也不抬,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鏈。

  鶴田靜香:「...告辭。」

  差點忘了,這家伙是個有男朋友的現充。

  於是夜久衛輔成功上位,當上了自家女朋友的飯搭子。

  秋意漸濃,午時的陽光開始變得溫和,佐久早春時吃過午飯之後懶洋洋地靠在夜久身上,正閉著眼睛打盹。

  眼下的青黑不見消退,但好在最近夜久非常盡職盡責地關注著她的休息問題,確保她每天最少都有超過六小時的睡眠。

  只是心累也是累,尤其是在腦力活動過後的賢者時間,佐久早春時只感覺自己腦袋空空眼皮重重,她困得要命,只能靠著自家男朋友的肩膀搶著時間休息。

  此時距離下午第一節 課還有二十分鐘。

  夜久抬手撥了撥貼在她臉上的碎發,思索了一下後,又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而後才轉過頭穩穩坐著,盡職盡責地當著枕頭。

  兩人交往了接近兩個月,他終於能夠比較自然地跟佐久早春時進行一些親密行為了。

  請不要嘲笑他,親臉頰這種行為對於目前的他來說已經是極限了,比如現在他親完之後,耳尖已經隱隱開始泛紅。

  他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女生透著粉紅的嘴唇上挪開,兩眼放空目視前方,以此來穩住心態,掩蓋自己過快的心跳。

  佐久早春時在此刻冷不丁開口:「我現在要是親你一口,你會不會直接從椅子上栽下去?」

  夜久衛輔:....

  不用真親,光是聽著他就有點腿軟。

  女生在此刻又換了個姿勢,腿架上隔壁的椅子後腦袋一路往下滑,被自家男朋友的手護著貼到了他的大腿。

  裙擺因為這個幅度不算小的動作往上挪了幾公分,平白多看了一小截大腿的夜久紅著臉幫她把裙擺重新扯回原位。

  佐久早春時就這麼由著他的動作,將腦袋擺正後,有些懶洋洋地:「明天又是周末誒...」

  夜久認真地整理著她的衣服,應道:「以你的忙碌程度,工作日和休息日沒有差別吧。」

  「哈?」佐久早春時伸手捧住他的臉,反駁道:「不一樣,休息日我早上可以晚起床。」

  夜久被他捏住臉頰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但還是非常頭鐵地刺了她一句:「明明是覺得熬了大夜也有時間補回來,不要狡辯。」

  ?

  「好啊,你居然已經學會頂嘴了!」

  佐久早春時理虧,但又理直氣壯,她對著夜久的臉揉揉捏捏,惡狠狠地說:「我還說周末我們一起去約會呢,看來你是一點都不想去了!」

  夜久衛輔:!!!

  「我想的!」

  他大喊一聲,抬手將女生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臉上:「要約會!沒有不想!」

  只是下一刻他又有些遲疑:「你不會周末早上突然跟我說靈感來了不去了吧?」

  佐久早春時:....

  還真像她會干的事兒。

  她心虛了片刻,接著十分硬氣地許諾:「我是那樣的人嗎!絕對不會的!」

  夜久扒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哼哼兩聲:「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你不許放我鴿子。」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早起就要早睡,今晚我會監督你的!」

  夜久的監督方式非常老套——打電話。

  他的想法是,聊天軟件的語音通話又不收錢,深夜開著電話與女朋友一起入眠,這多美好啊!

  而佐久早春時十分不客氣地吐槽道:「你應該慶幸你睡覺不打呼,不然再困我都會爬起來掛了你的電話。」

  兩人的睡眠習慣都非常好,不說夢話不磨牙不打呼,擺在床頭的手機只會傳來淺淺的呼吸和偶爾翻身時被套摩擦的聲響,一覺到天亮醒來看著通話界面的幾百分鐘,莫名就有一種幸福感。

  ·

  第二天,夜久照例起了個大早。

  自行晨練過後,他洗了澡,在妹妹的建議下換了一身搭配得當的休閑服。

  夜久的妹妹還在讀國中,卻是個典型的東京校園辣妹,追逐在潮流前線,十分了解當下女子中學生最喜歡的男生款式。

  夜久陽葵上下打量著換好衣服的夜久衛輔,嘴裡誇贊道:「不錯不錯,雖然哥哥你的個子一般,但身材和臉蛋沒得挑。」

  因為還有求於人,夜久衛輔忍住想要抬手捏住她腦袋的想法,咬牙切齒:「不需要你特地強調我的身高問題。」

  明明你也沒高到哪裡去!

  夜久陽葵明顯是在自家哥哥的底線上下蹦跶習慣了,對於他略顯警告的話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拍拍他的肩膀,建議道:「記得去點正常的約會地點,電影院甜品店雜志店,逛商場也行,但是不許把人帶去排球場!」

  對於這種熱血笨蛋要非常詳細地給出建議,萬一排球癮一犯把女生拉去排球場打球,那她估計女朋友是很難保住了。

  夜久倒是非常聽話:「不會的,我們已經決定好要去的地方了。」

  妹妹跟著他走到玄關處,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叮囑:

  「如果她有背包的話你記得主動一點;也不要光說不做,中學生約會要不了幾個錢,你記得主動,別在那裡干等著女生付賬,真的很沒品;然後就是盡量不要堵人家的話,特別是不能她說一句你堵一句,那樣我真的救不了你,還有還有.....」

  夜久陽葵的話很有代表性,夜久衛輔換好鞋後一邊點頭一邊認真地把話記在心裡:「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對了,回來的時候順便去幫我買一份雜志。」她舉起手機,掛飾一甩一甩地:「就是這個,別買錯了!」

  夜久衛輔:「.....為什麼我出去約會還要幫你帶東西。」

  「這是學費,少廢話,快點去,別讓人家等急了。」

  「哦....」

  ·

  照例去公寓接她,佐久早春時今天起了個大早,化了妝換了漂亮的衣服,頭一天的早睡消除了渾身的疲憊,總之,今天是元氣滿滿迎接約會的一天。

  「你怎麼沒有戴口罩?」夜久非常好奇,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的臉。

  「因為我化了妝,決定尊重一下自己的臉,」佐久早春時瞬間躲開,握住他的手,鄭重叮囑:「你小心點,我這張臉現在值一千円。」

  「看起來很有氣色。」男生贊美道。

  她難得淑女地跨了個米白色的包,夜久主動接過背到自己身上:「我來拿。」

  廟會那天他就主動背了包,這次也不例外,佐久早春時帶著表揚性質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出發。」

  兩人的第一站是醫院。

  盯著電腦長時間工作換來的不只是有金錢,還有近視眼。佐久早春時在一個月前就隱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清黑板了,一只拖拖拉拉到現在,她終於決定去配一副防藍光眼鏡亡羊補牢一下。

  休息日的醫院人不少,掛了號之後排了許久的隊才到她,走著流程驗了光之後,她拿著驗光單拉著夜久去了醫院隔壁的眼鏡店。

  「好多人啊。」眼鏡店裡有許多人在挑選眼鏡框,仔細一看幾乎都是年齡不大的學生,讓人不由得擔憂起日本年輕人的視力問題。

  佐久早春時摟緊夜久的手臂,在他耳邊說:「你要打排球的,盡量不要近視哦。」

  很麻煩的,雖然有運動眼鏡,但總歸還是自己原裝的更好使些。

  夜久點點頭:「我一般都不怎麼玩電子產品,放心吧。」

  這麼說著,他有些擔憂:「你每天都盯著電腦,以後近視是不是很容易加深啊?」

  佐久早春時有些苦惱,但還是保證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兩人在眼鏡店裡逛了一圈,挑挑選選後,她選中了一副很百搭的黑框眼鏡。

  雖然只是上課和工作的時候要戴,但總得挑一副比較好看的,而黑框眼鏡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百搭的產品。

  將鏡框戴上,她轉頭:「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夜久十分真誠。

  並不是他盲目誇獎,而是真的好看。

  女生本就長得艷麗,平日裡喪著臉不露笑容時氣場都是冷冰冰的,現在戴上眼睛後,身上的冷感被弱化了很多,顯露出些許日常和學術。

  「有一種很會讀書的氣場。」

  佐久早春時照著鏡子,有些愛不釋手:「我也覺得很好看,那就選它了。」

  夜久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再次給出建議:「你很白的,我覺得金色的金屬框也很適合你。」

  店員小姐立刻盡職地遞給她一副金色的金屬細邊框架,佐久早春時道謝後換下自己臉上的黑框:「好看嗎?」

  「好看。」夜久將她臉上的幾縷碎發別到耳邊,突然有些羞赧:「我有點挑不出來,你戴哪個都很好看。」

  「哼,還挺會說話。」女生對於他真誠的誇贊及其受用,但很快也露出糾結的表情:「但是兩幅都好看的話,我要挑哪副呢?」

  選擇恐懼症,她頗有些苦惱:「我也覺得它們都很好看。」

  「那就兩幅都要吧。」夜久干淨利落地斷了她糾結的念頭,然後糾正:「是你好看才襯得它們好看的,跟鏡框本身沒有關系。」

  佐久早春時眸光微動,有些怔愣:「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說話。」

  真的越來越喜歡他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

  選完鏡片和鏡框之後,夜久非常自覺地掏出錢包結賬。

  店員小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一邊收錢一邊誇獎:「你跟你女朋友的感情真好啊,而且很般配。」

  怎麼她上學時就沒碰見過這麼陽間這麼美好的男孩子?

  而且女生長得也很好看。

  果然,戀愛還是看別人談才有意思。

  「謝謝。」夜久道謝,有些羞赧地撓撓頭。

  「不客氣,要長長久久哦!」店員小姐祝福道,接著撕下單子:「一共是13400円,下周一就可以過來領取哦。」

  「好,辛苦了。」夜久接過單子,瀟灑地付了帳。

  他的家庭條件不錯,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每月零花錢的數額也足夠令大多數人羨慕了,而且他本人還沒什麼消費欲望,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零花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更別提最近他父母知道他交了女朋友,又給他漲了零花錢。

  他目前的存款確實十分可觀。

  跟店員小姐道謝後,他招呼著不遠處的佐久早春時一起離開了眼鏡店,徒留幾個店員感嘆道:「這就是青春啊,美好的青春。」

  「破費了。」佐久早春時摸摸他的腦袋。

  夜久再次糾正:「給女朋友花錢算什麼破費。」

  女生摟著他的手臂往前走:「是啦是啦,但一直讓你花錢的話我也會覺得有負擔的,所以讓我也送你禮物吧。」

  這樣說著,她扭頭:「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嘛?」

  接著又自言自語道:「對了,送禮物前肯定是要保密的。」

  御子柴的教誨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夜久的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溜,再次停到女生的嘴唇上。

  感受到對方視線的佐久早春時往後仰了一下:「這個不算禮物。」

  「它可以是。」夜久誠懇道:「我現在好想親你,行嗎?」

  佐久早春時:......

  「你為什麼變得這麼熟練?」

  「因為害羞不敢主動的話,總覺得自己很吃虧。」夜久解釋道。

  「誒...」佐久早春時臉皮夠厚,對於他如此大膽的話都沒有什麼羞澀的表現,而是湊近他的臉揶揄道:「難道你現在就不害羞了嗎?」

  夜久瞬間瞳孔地震,往後稍微退了一步結結巴巴道:「也,也是會的,你你你,別在大街上逗我。」

  佐久早春時對於他的反應十分滿意:「這種事情下次一定,現在的話,咱們還是繼續約會吧。」

  夜久應了一聲,語氣帶著無限的可惜。

  ......

  吃過午飯,時間來到了下午一點。

  佐久早春時在早上逛街的時候買了不少小玩意兒,如今吃過飯後也有些乏了。

  兩人牽著手,她晃了晃夜久的手臂:「你還有想要去的地方嗎?」

  夜久點頭:「我妹妹讓我去幫她買雜志。」

  雜志啊。

  佐久早春時思索了一會兒:「我也好久沒有買過了,現在一起去吧,等下我們早點回公寓。」

  新品雜志發售,店鋪裡人滿為患。

  佐久早春時看見這一店鋪人就有些退卻,她沒戴口罩,果然還是有些為難。

  女生臉上的抗拒有些許明顯,夜久很快就注意到了,好在他准備充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獨立包裝的醫用口罩:「戴上吧。」

  自從談戀愛之後,他身上就隨身攜帶了好多零碎物件,比如口罩,比如發夾,比如皮筋,雖然女生很少會用,但他認為有所准備總是好的。

  這不就用上了。

  佐久早春時笑眯眯地接過:「謝謝,你真貼心。」

  夜久陽葵要買的是最新發售的一本雜志,聽說裡面的贈品異常豐富,排隊到他們後,剛好就剩下兩本,佐久早春時一點都沒客氣,全都買下,接著又買了了一些其他品牌的雜志,等結賬走出店鋪後,兩人都提了個袋子。

  「這是送給你妹妹的禮物,你不許獨吞。」

  「....我干嘛要吞雜志啊。」

  滿載而歸,兩人終於回到了公寓。

  扔下東西,佐久早春時迫不及待地癱倒在地:「果然還是在家適合我!」

  夜久關上房門,把手裡的袋子放下,取下身上的米色挎包後,坐到了女生的邊上。

  「其實多出去也好,逛街勉強可以算是運動。」

  「我在家裡也有運動好吧,我可是很自律的!」

  「嗯,通宵兩天的自律,好厲害。」

  「....」

  佐久早春時氣急敗壞地將他壓在地毯上:「不得了了,你居然已經開始堵我的話了!」

  !

  被她這麼一說,夜久心裡的雷達陡然響起。

  不好!觸雷了!出門前陽葵還說過不可以堵女朋友的話!

  夜久立刻示弱:「是我不對,我有點下意識了...對不起...我一定改!」

  他這副小心翼翼的表情著實可愛,佐久早春時揉亂了他的頭發:「這次我就大發慈悲原諒你。」

  他被壓在地上,討好地攬住女生的腰:「你最好了,請佐久早大人原諒我。」

  佐久早春時被這麼猝不及防一攬,整個人壓到了他身上,瞬間,萬籟俱靜,兩人呆呆地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夜久咽了咽嗓子,輕輕問了句:「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他眼裡亮晶晶的,佐久早春時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接吻時下意識地捂住他的眼睛了。

  太耀眼了。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著光。

  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扣住,只差自己一句話就能把自己壓下去,女生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抬手撩起一邊頭發,緩緩低下頭:

  「當然...那麼我就開動了...」


第44章

  兩人在地毯上親親熱熱了好一會兒才起來。

  推開夜久的腦袋,佐久早春時坐起身子,感受到自己已經麻掉的嘴唇,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在心裡悄悄發誓:下次肯定不受誘惑。

  毫無發覺的夜久:找機會再來一次。

  使喚著夜久去冰箱裡拿飲料,佐久早春時背靠沙發思考了一會兒,接著爬起來到客廳的收納櫃裡翻找著。

  『噗呲』一聲,夜久撬開瓶蓋,將兩瓶氣泡水放在桌上後,疑惑道:「你在找什麼?」

  「遙控器...」佐久早春時邊翻東西邊應話,接著又補了一句:「電視的。」

  「誒...」夜久走上前去站在她背後:「公寓的電視是不是一直沒開過?」

  他來公寓這麼多次甚至從沒見過遙控器的存在。

  「因為我不愛看電視劇啊,而且一個人看電影又有些無聊....啊,找到了。」

  佐久早春時拿起遙控器,隨手往後一扔:「接著,我再找找電池。」

  好久沒用過了,電池早就被她拆掉安到別的地方去了。

  夜久下意識將黑色的遙控器接住,打量了一下這個幾乎全新的遙控:「你是真的沒用過啊。」

  「我搬進來時公寓才剛建好,電器都是全新的。」

  佐久早春時從抽屜底部挖出僅剩的兩顆電池,站起身:「這個電視我也就看過兩次而已。」

  每次還都不超過五分鐘。

  給遙控安上電池,她按開電視,招呼著夜久坐下:

  「難得我想要休息,我們來看電影吧。」

  電視屏幕不算大,但因為客廳狹窄,所以並不會看不清。佐久早春時盤腿坐在沙發扶手上,按著遙控器換台:

  「我沒買過碟片啊,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麼好看的。」

  夜久坐在扶手前面的地毯上,看著電視閃過綜藝,新聞,動漫,狗血連續劇,最後停在一部他已經看過一遍的的電影上。

  「沒什麼可以看的,看這個吧。」

  佐久早春時放下遙控。

  夜久:......

  看著熟悉的劇情,再回想一下電影爛得出奇的結局,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出聲提醒:「這電影的結局挺......離奇。」

  好幾個形容詞在他的嗓子眼裡滾了一遍,抉擇了一下後,他終於吐出一個自認為比較恰當的詞語。

  只是這樣的話卻讓佐久早春時產生了好奇心:「有多離奇?」

  「很難說,」夜久回憶了一下當時看完這部電影後那宛如吃了屎的心情,形容道:「大概就是那種,你在賽場上看著一個排球直直飛向你,原本以為自己能完美接下,結果它居然在半空中漏氣了,落地後裁判還判對面得分......的那種感覺吧。」

  佐久早春時:......

  你是懂形容的。

  這番描述絲毫沒有磨滅她的好奇心,並且還讓她越來越想知道這部電影的劇情走向,於是她一手壓住夜久的肩膀,一手將身旁的遙控器推遠了些:「我倒要看看有多離譜。」

  ......

  一個小時後,電影結束,她看著電視上跳出的廣告,表情有些復雜。

  其實原本的劇情還是挺正常的,除去女主把男二認成男主有些狗血之外,其實並沒有多難以接受。

  但後面,男二事情敗露自殺,死前一波將女主角帶走,女主角的父母因悲傷去世,男主角跳崖自殺。

  這樣也就算了,結果男二其實是假死,女主也還活著,然後女主發現父母死了男主也死了,悲痛欲絕下自殺殉情,然後男二看大家都自殺了,於是他先是瘋魔,後面也自殺了。

  還沒完,後面還交代了,男主角那時候其實已經被人救了回來,但是在發現女主角自殺殉情後又重新跳崖跟著一起去死了。

  好家伙,每人平均死兩回。

  「請容許我問一句,」佐久早春時艱難開口:「你之前是為什麼會看這個的?」

  特殊癖好?

  夜久用一種『沒騙你吧』地表情看著她:「因為我跟你一樣充滿好奇心。」

  「誰介紹給你的?」

  「黑尾。」

  「......」

  黑尾鐵朗,沒想到你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電影!

  「其實他也有可能是因為跟我們有同一個理由才會看的。」夜久看著她一言難盡的表情,替隊友挽了個尊。

  這休息了還不如不休息,佐久早春時疲憊地往前一撲,一把攬住夜久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的肩膀:「我現在腦子裡比我連續工作八小時都要亂。」

  被緊緊貼住的夜久小心翼翼地挺直脊背,盡量不讓自己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接著抬起手跟垂在自己胸口的手十指相扣。

  看著戴在自家女朋友手腕上的手鏈,他抿了抿嘴,壓住瘋狂上揚的嘴角,試圖讓自己表現得冷靜又成熟。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耳垂已經紅透了,佐久早春時本來還有些心累,結果冷不丁看見那通紅的耳垂,歪頭盯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悄悄朝他的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

  夜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往旁邊躲了一下,接著又立馬反應過來脖子上還掛了個人,硬是定在了原地。

  女生湊近他耳旁,用慢悠悠的語速揶揄他:「你好容易害羞啊,衛——輔——」

  說罷又朝他的耳朵吹了吹。

  夜久被喊得炸起一身雞皮疙瘩,天靈蓋冒煙耳朵紅得好像能滴出血,他紅著臉將支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推遠了些:「為什麼你能毫無負擔地做出這些行為啊!」

  佐久早春時手上發力,將他的脖子重新攬回來:「因為你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愛了,就這麼一對比,那點羞恥感完全不值一提。」

  『可愛』這個詞,夜久顯然不是很能夠接受,他小聲抗議道:「誇我的話,怎麼著也得用帥氣吧,為什麼要說我可愛啊?」

  「因為我喜歡你啊。」佐久早春時哄道:「你沒聽過那句話嗎,一個女生只有很喜歡一個男生時,才會覺得他很可愛。」

  「所以我覺得你可愛,代表我很喜歡你。」

  她總結著,說得頭頭是道,接著又一次開口,把問題拋回去:「難道你沒有這種感覺嗎?要是沒有的話我要生氣了哦?」

  怎麼沒有,他可太有了!

  「當,當然是有的,但是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別人誇你帥氣或者漂亮。」夜久結巴道。

  「你也說是『別人』啦,」女生摟著他的脖子左右晃動著:「但你是我男朋友誒,男朋友誇我可愛我只會覺得開心。」

  夜久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在心底醞釀了一下後,鼓起勇氣,大聲說:「我覺得你很...帥氣,漂亮,也覺得你很可愛...我最喜歡你了。」

  佐久早春時樂得要命,湊上前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沒看錯你,你真是太可愛了!」

  僅僅只有親嘴角,夜久總覺得心裡不上不下的。

  於是他又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身後人:「再親一下行不行?」

  「那你再誇我一下。」佐久早春時提出條件。她誘騙道:「誇漂亮太普通了,你應該說我美麗動人。」

  男生立刻有樣學樣,嘴裡蹦出好幾個詞語:「你美麗動人,天生麗質,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你最好了。」

  他這輩子第一次感謝自己有好好學國語。

  佐久早春時聽得十分受用,獎勵般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我就喜歡你這樣誠實的人。」

  夜久還是有些不死心:「...只是親嘴角嗎?」

  佐久早春時:「有你就偷著樂吧,還想提要求?」

  「.....哦。」

  他不情不願地將頭轉了過去。

  看起來消停了。

  就在佐久早春時以為這一part可以結束的時候,身前的人又一次轉過腦袋來,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看。

  佐久早春時:「....又要親?」

  夜久搖搖頭,說:「我想問,你能不能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回想起剛剛那一聲拖長音的『衛輔』,他只感覺心癢難耐。

  明明男生的性格跟很好欺負扯不上邊,但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這副軟綿綿的表情,佐久早春時只感覺自己有滿腹壞心眼。

  她耍賴道:「有嗎,我這麼叫過嗎?沒有吧?」

  「不要逗我!」夜久眼睛濕漉漉的,像小狗一樣:「再叫一次好嗎?不如以後都那麼叫吧。」

  「誒...不要。」

  佐久早春時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抱怨道:「Morisuke是四個音節,太長了,但Yaku就兩個音節,多方便啊。」

  夜久:......

  這輩子第一次痛恨自己四音節的名字。

  「那,那你可以簡化一下。」他弱弱地提議:「哪有交往了之後還在喊姓氏的,好生疏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不熟呢。」

  說得倒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佐久早春時認真思索,喃喃道:「不然以後我就叫你...小夜久?」

  「.....」

  夜久回過頭,表情悵然。

  怎麼有一種被當成寵物喊的錯覺。

  「果然還是夜久更順口一點啊...不然就叫小衛輔好了。」

  佐久早春時坐直身體,試探性地將四個音節的名字簡化成三個音節的可愛稱呼:「雖然喊起來有些奇怪,不過多喊兩次應該就習慣了。」

  夜久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連忙點頭:「這樣也行!那我要喊你小春。」

  他想這麼喊很久了。

  「隨便,你想要怎麼喊都可以。」佐久早春時摸摸他的腦袋,從沙發扶手上下來:「快四點了,你要是不回家吃晚飯的話,我們還是先想想晚上吃什麼吧。」

  夜久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

  「要留下來,等下一起去買菜吧...小春。」

  佐久早春時對於這聲『Haru醬』接受良好,只是抖了抖,接著回憶了一下冰箱裡為數不多的存貨,她點點頭:

  「好,我想吃意面!」

  「意面才是你的真愛吧.....」


第45章

  十月份的春高預選賽,音駒再次止步東京四強。

  為了隊伍的發展,三年級全數引退,這次春高預選賽上音駒出場的全是一二年級,說白了,這次正式比賽算得上是磨合隊伍和積累經驗。所以即便很遺憾,但這次拿到這個成績倒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了。

  此時四人正坐在學校裡的廢棄教室吃飯。

  自從跟夜久交往後,佐久早春時跟排球部幾個人也熟悉起來,雖然還是要稍稍隔遠些,但已經是可以一起吃飯的關系了。

  正好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人多果然還是顯得溫暖。

  「可惜佐久早桑你昨天只看了一半就走了,第三局才是真的....」山本做出一個扣球的姿勢,接著往嘴裡塞了一塊壽司。

  這他是第一次穿著音駒的隊服上場比賽,全程都保持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雖然技術上稍顯青澀,但依舊成為了音駒的武器,打了個出其不意。

  佐久早春時昨天原本已經盡職盡責地履行著女朋友的職責去看男朋友的比賽,順便取材,結果看到下半場時被一個水原小姐一個電話call走了,說是來了個臨時采訪,最後連比賽結果都是夜久發短信告知的。

  「原本我還想兩場都看完的。」她這樣回復道。

  整個學校知道——或者說相信她是『田中小太郎』的人就只有夜久衛輔和鶴田靜香,又因為跟別人解釋這些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佐久早春時離開時就只是籠統說了一句『臨時有工作』。

  於是,目前佐久早春時正在被這幾人當成勤工儉學的勞模。

  「嗚嗚嗚,我之前居然還敢想著讓夜久桑勸你來我們隊裡當經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辛苦!」

  難怪這位前輩會每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活像孤爪研磨2.0,原來是在努力工作中。

  看著山本猛虎一副痛哭自責的表情,佐久早春時:......

  雖然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但總覺得肯定是想多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突然間會接受采訪呢?」夜久扯了扯她的衣擺,湊近她悄悄問道。

  佐久早春時貼近他的耳朵:「我的漫畫現在在金榜的第四位,今年有望拿到內部獎項,這個是公司內部的采訪,年度結算過後會放上網站的。」

  「有露臉嗎?」

  「就是不露臉我才答應的,而且采訪過後還發了紅包,有錢不拿王八蛋。」

  「......」

  別太真實。

  就在佐久早春時暗戳戳地表示周末可以出去加餐的時候,抬眼間冷不丁就看見山本猛虎以一種吃瓜群眾的眼神悄咪咪的盯著兩人。

  「?」

  「沒事沒事!」山本立刻心虛轉頭:「你們繼續,繼續!」

  他在心裡哭泣。

  羨慕死了啊!他也好想跟漂亮的女生一起吃飯一起約會一起發狗糧!偏偏他周圍的女生一見到他就嚇得說不出話來,參加的社團又沒有可愛的女孩子當經理,他現在已經開始擔憂,會不會自己的一整個高中都跟女孩子掛不上鉤。

  不過還好,這裡還有海前輩陪著他。

  這樣想著他悄悄靠近海信行:「前輩,我認為我們排球社非常有必要找一個可愛的經理,你覺得呢?」

  海微笑,從自己的便當盒裡夾了塊青椒放到他的便當盒裡:「好好吃飯,不要想太多。」

  「......」

  謝謝,您真會安慰人。

  「啊,說起來,黑尾和研磨呢?」夜久松了松脖子,突然意識到這兩個人沒來:「他們不是也說要過來的嗎?」

  說來就來,下一刻,廢棄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這麼晚?」

  「研磨非要把那把游戲打完。」黑尾解釋了一下晚到的緣由後,拎著孤爪研磨就往那個離佐久早春時比較遠的位置坐下去。

  上次在她旁邊一邊吃關東煮一邊說話後被嫌棄這件事他可沒忘,還是躲遠點的好。

  不過倒是他多慮了,佐久早春時最近已經有過兩次不帶口罩去人員密集的地方這種經歷了,她感覺自己當初的心理陰影正在緩緩治愈,如今對於這種場面已經開始接受良好了。

  孤爪研磨埋頭苦干,正沉浸在游戲機的世界,直到迎來最後一擊,被怪物捶死,接著他的游戲機便被黑尾一把收走:「你給我好好吃飯!」

  「哦....」不情不願。

  「福永他不來嗎?」

  「你不知道他喜歡吃食堂嗎?」

  「....也太牛了吧?那些清水煮魚他是怎麼吃下去的?」

  「他還加入了音駒食堂品鑒協會。」

  「音駒還有這種協會?」

  佐久早春時上下打量了一下這朵不願脫離游戲海洋的小蘑菇,後知後覺道:「孤爪,你的頭發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第一個回話的不是突然被cue的孤爪研磨,而是山本:「吶吶吶!我就說吧!」

  「我上次還說他頭發太長了,結果他說這樣挺好的。」

  「長嗎?」孤爪研磨下意識看了一眼有些擋住自己視線的頭發:「這樣剛好,視線範圍太大的話,我會不習慣。」

  社恐自閉的男高中生與大大咧咧的社牛辣妹,好素材!

  這是佐久早春時看完這兩個人的互動之後腦子裡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接著下一刻她就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的,跟野崎認識久了,見誰都像少女漫原型。

  在內心唾棄了自己一番過後,她決定將這個聯想爛在肚子裡。

  孤爪研磨完全不知道她在心裡想了什麼,只是在拆開便當盒後突然渾身抖了抖:「怎麼有點冷?」

  黑尾斜了他一眼,冷笑:「打游戲機打的。」

  孤爪研磨:.....

  「我倒是覺得研磨你把頭發剪了能更清爽一些。」夜久比劃著剪頭發的動作:「這樣的話,總感覺陰森森的。」

  「雖然我覺得換個發色說不定更好一點,」佐久早春時說著,不過是幫忙排除了一個選項:「但是學校裡五顏六色的頭發也挺多的,迎合一下大眾潮流說不定會適得其反,顯得更加不起眼。」

  孤爪研磨迅速捕捉到『更加不起眼』這句話,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不過三分鐘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太麻煩了,而且他現在的黑發就非常完美,非常不起眼(?),沒必要再去折騰這一出,有那個時間還不如抓緊點多打兩把游戲

  於是他拒絕了他們的提議:「現在這樣就挺不錯的。」

  「但是這樣有點影響視力。」夜久玩著佐久早春時的頭發:「小春已經因為電子產品近視了,才配了眼鏡不久。」

  這一聲小春喊得猝不及防,在場幾個人反應了一會兒之後才記起這是佐久早春時的名字。

  「哦——」黑尾立刻就露出一副奸詐的表情,揶揄道:「已經開始叫小春了啊——」

  夜久感到有些面紅耳赤,下意識地想出聲堵他兩句,卻不想身邊的佐久早春時非常淡定地出聲:「是啊,怎麼了?」

  只見她扯開嘴角露出假笑,擺出一副熱枕的模樣:「噢,真抱歉我忘了,這畢竟是情侶間的情趣,而你還是個光棍呢,不懂也正常。」

  黑尾鐵朗:???

  人身攻擊?舉報你啊?

  幾人有說有笑的,一切都顯得這樣和平。

  ......

  只是第二天剛到學校,佐久早春時就敏銳地感受到,學校裡有些人心惶惶。

  「發生什麼事了?」她順手拉住准備去廁所的鶴田靜香。

  被拉住的女生顯得有些詫異:「你不知道嗎,社團活動大樓又鬧鬼了,棒球部的人親眼目擊到的。」

  「又?」

  一聊起這些八卦,鶴田靜香廁所都不想上了,拉著佐久早春時回到座位就大談特談:「具體的傳聞好像是從年初就開始了,社團活動樓裡存在著一個臉上擋著頭發的妖怪。」

  「這形容為什麼那麼像午夜凶鈴的貞子?」

  「對!就是那個!」鶴田立刻一拍大腿:「我就說我聽見這個描述的時候怎麼會有那麼強的既視感。」

  佐久早春時臉上的表情立刻就無趣起來:「搞了半天,原型都那麼明顯,大概是有人造謠吧?」

  只是鶴田靜香非常篤定:「不,絕對不是。」

  她描述著先前一些目擊者的證詞:

  「那些人對於這個妖怪的描述都非常具體,都是披散著頭發,渾身散發著陰氣,在社團活動大樓裡一層一層地飄著,大多數人都是在傍晚部活結束才見到的,你想啊,黃昏逢魔,這不是妖怪還能是什麼。」

  鶴田這樣說著,佐久早春時在心裡構建著這個妖怪的模樣:

  披散頭發,渾身陰氣,飄來飄去......

  最後構建出了自己的臉。

  佐久早春時:......

  有被傷到。

  「不過啊,」鶴田靜香話鋒一轉:「他們見到的的形態好像不怎麼一樣,有人說那時候妖怪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死死瞪著他,有人說妖怪從他身旁飄過,渾身是血,還有人說他見到那個妖怪時,對方正在滿地亂爬。」

  「這已經到以訛傳訛的地步了吧?」佐久早春時吐槽道,在心裡毫不猶豫地將這件事情劃分到謠言那一類。

  「但他們都說出了那個妖怪的共同點哦!」

  「....是什麼?」

  鶴田靜香神神秘秘道:「就是他們在見到那個妖怪時,都不約而同地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佐久早春時遲疑道:「陰風慘叫?」

  「不,」鶴田正色:「是游戲機的電子音。」

  「......」

  這一聽就是謠言吧!倒是編得像話一點啊!


第46章

  中學生們總是特別相信一些奇特的存在。

  比如夜久衛輔。

  佐久早春時之前就知道他有些害怕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了,但是現場看著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時,還是覺得無奈。

  「哪有那麼容易就讓你碰上?」她拍拍夜久的肩膀:「妖怪也是很忙的。」

  「而且我一直以為看過我的漫畫的人應該會對這些東西產生一定的免疫力之類的。」

  「我懂,但這是我心裡對妖怪天然的....敬畏感,對,敬畏感。」夜久給自己挽尊。

  佐久早春時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害怕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不,」夜久眼神堅毅:「男人不能說害怕!」

  「你開心就好,但是....」佐久早春時伸手戳戳他:「既然你說了這種話,那以後我要是發現你因為類似的事情被嚇得哇哇大叫的話,肯定會第一個笑出聲然後不留情面地當著眾人的面嫌你遜哦。」

  夜久衛輔:......

  求生欲陡然上線,他立刻反手摟住佐久早春時的手臂:「在女朋友面前還是該表示誠實,我好害怕。」

  佐久早春時:「....我只看到了做作。」

  兩人並肩走出教室,走到樓梯口時,恰巧碰見了抱著教學資料從樓上下來的海信行,互相打了招呼後,兩人隊伍成了三人。

  他果然也開口聊起了社團活動大樓的事。

  「我們剛剛才說著呢....我還是挺害怕這些的。」夜久抖了抖。

  這動作惹得佐久早春時斜了他一眼,只是下一刻,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只能收回目光,抬手將其掏出。

  見來電人是水原小姐,她的臉立刻就垮下來。

  拍拍夜久,待他轉過頭後朝他搖搖手機:「水原小姐催我了,看來我得先走一步了。」

  夜久看著有些失落,像一只被遺棄的小貓崽:「你都還沒來看過我訓練....」

  他的表情著實惹人憐惜,佐久早春時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下次吧,最近太忙了,不過我已經看到希望了,大概再過一小段時間就能空下來,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投入百分之兩百的精力。」

  都是為了前途,夜久也沒再說些什麼,像個善解人意的懂事人夫一樣叮囑她:「那你今晚記得吃晚飯,我就不過去了。」

  「好——」

  揮別二人,她接起電話,加快腳步下樓。

  目送著佐久早春時離開,海扭頭看向夜久:「你居然已經學會裝可憐了。」

  夜久換上一副『您謬贊』的表情:「光棍學不會也正常,我會試著理解你的。」

  海信行:......

  你已經進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

  晚上七點半,佐久早春時踩著時間線將稿子提交。

  水原小姐在電話那頭痛哭流涕:【太好了!我還以為又要去您公寓那邊上吊呢嗚嗚嗚!】

  「....大可不必確實是。」

  絮絮叨叨了一會兒後,水原小姐終於舍得停止她的哭訴掛斷電話。佐久早春時放下手機,坐在書桌前伸了個懶腰,後知後覺地感到飢腸轆轆。

  遵循著求生的本能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只剩下一些蔬菜,她這才記起,今天應該是補貨的日子,很顯然,她已經把這件事請給忘得一干二淨。

  餓了就得吃飯,做飯就需要食材,但是渾身的懶筋讓她非常自然地略過了做飯這個選項,再三思索下,她決定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關東煮。

  至於補充食材....明日復明日吧,什麼時候在路上記起來了什麼時候再買。

  將書桌收拾齊整,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之後,佐久早春時拎著口罩揣著錢包鑰匙就急匆匆出了門。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八點了,路上倒是有行人,但看不見學生的影子,兩邊的店鋪還是開著的,三兩個客人呆在裡面消費。佐久早春時走了一段路後,來到了經常消費的便利店。

  「歡迎光臨。」

  收銀員小姐滿面笑容地迎接了她的到來。

  季節即將步入深秋,關東煮的爐子一直在用小火溫著。佐久早春時熟練地挑選著自己想吃的東西,只是拿了一些之後,她又猛地想起自己最近要控制點體重。

  最近被夜久投喂太多了,體重直線漲了三斤半。

  想到這,她有些心虛地將碗裡的其中幾個重新放回原位,然後是付錢結賬,走出便利——接著與站在便利店對面的孤爪研磨面面相覷。

  佐久早春時:......

  孤爪研磨:......

  黑色頭發的小蘑菇明顯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熟人,立刻收回抬起的腳。他以一種近乎呆滯的表情看著從便利店走出來的女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晚上好,佐久早桑。」

  佐久早春時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接著抬起頭看向他的身後,遲疑地開口:

  「....理發店?」

  孤爪研磨:「.....」

  他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糾結了半天,總算願意開口解釋一下:「就...處理一下...想變得不起眼...之類的...」

  佐久早春時最近跟他的交流變多了些,所以他的話剛說出口,這邊她就已經在腦子裡自動補齊了他這幾個詞的意思。

  想來理發店處理一下自己的頭發,令自己變得更加不起眼。

  只是這樣就更奇怪了:「你家不是離得挺遠,怎麼跑到這裡來?」

  而且連平日裡跟他形影不離的黑尾都不在,如果沒記錯的話,從他和黑尾的家那邊過來得搭20分鐘的電車吧?

  家附近沒理發店嗎?

  大約是佐久早春時眼底的疑惑愈發明顯,孤爪研磨眼神閃爍了一會後,小聲說:「這邊...熟人少...」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碰上一個熟人。

  佐久早春時:......

  確實不太懂你們社恐人。

  「那你是想.....剪掉?」她做出一個剪刀的動作,成功換來男生一個驚恐的表情。

  他立刻搖搖頭:「不,不剪,這個長度能給我安全感。」

  他的否認成功激起佐久早春時的好奇心:「該不會是染頭發吧?真把我的提議考慮進去了?」

  「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孤爪研磨垂著腦袋不敢看她:「你說的...染頭發,會顯得更不起眼些。」

  「那有考慮過染什麼顏色嗎?」她好奇地問。

  「沒有,」男生扭頭看向理發店櫥窗的海報,扭捏了一下後,問:「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的建議?」

  這就觸及到她的知識盲區了。

  佐久早春時一輩子沒染過頭發,在理發店裡最經常做的事就是把頭發剪至下巴處,配合上她微卷的發質,遠看就像一朵蓬松的蘑菇——天知道她最討厭吃的就是菌菇,不過那時候要戴泳帽,那個發型剛好可以扎起來一點,很方便。只是自從離開不動峰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踏進過理發店一步了。

  佐久早春時一手拎著關東煮,一手摸著下巴仔細思考:「我這裡很難給出什麼實質性建議,畢竟如果你想要變得不起眼的話,剪頭發是最好的方法。」

  孤爪研磨立刻就露出抗拒的表情:「請排除這個方法。」

  「如果你想要知道最近東京的流行發色,那我會告訴你是湖藍色。」她放下手:「但是黑發想染出那種顏色的話,起碼得漂上兩三次,那即傷頭皮也傷發質。」

  「而且要維持久一些的話就得洗固色的洗發水,不然你的頭發就會在兩周之內直線褪成黃色——不管染什麼顏色,黃毛都是最終歸宿。」

  「所以還是你自己決定染什麼顏色吧,要是染毀了我能少一點愧疚感。」這麼說著,她抬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嗯....謝謝。」思考過後,孤爪研磨認真地道謝,臉上有些認真:「我已經想好了。」

  「那挺好的,回去時注意安全,染頭發沒那麼快。」

  「好。」

  看著他走進去的背影,佐久早春時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拿起手機,給夜久發了個短信。

  【佐久早春時:我在我公寓附近的理發店碰到孤爪了。】

  那邊回復得特別迅速。

  【夜久衛輔:你忙完啦!出門了嗎?】

  【夜久衛輔:研磨?他跑到那邊去干嘛?剪頭發嗎?】

  【佐久早春時:為了一個你明天就能見到的驚喜。】

  【佐久早春時:所以你聯系一下黑尾,讓他過來接人。】

  【佐久早春時:我算了一下時間,等他弄完之後應該挺晚的,路上不安全。】

  【夜久衛輔:好。】

  他乖乖地去通知後輩的監護人,發完信息後,立刻切回和女朋友的聊天界面。

  【夜久衛輔:你還沒告訴我,你出門了嗎?】

  佐久早春時舉起手機朝自己手裡的關東煮拍了個照片。

  【佐久早春時:出了。】

  【佐久早春時:圖片.jpg】

  【夜久衛輔:你居然到現在才吃晚飯!】

  【佐久早春時:忘了嘛!】

  【佐久早春時:一想起來就立刻下樓買飯吃了!】

  她立刻求饒。

  【佐久早春時:夜久大人心胸寬廣,肯定不會計較我這點小失誤的對不對!】

  【夜久衛輔:你忘記買食材了對不對?】

  【佐久早春時:你是懂我的。】

  【佐久早春時:這也是個無傷大雅的小失誤。】

  【夜久衛輔:而且吃的還是關東煮...】

  【夜久衛輔:我一直認為這東西還是冬天吃比較有意思。】

  【佐久早春時:快深秋了,你不能因為還沒下雪就說現在不冷。】

  接著她發出邀請。

  【佐久早春時:下次一起吃吧。】

  【夜久衛輔:好!!】

  夜久歡快地答道。

  【夜久衛輔:其實我知道一家關東煮攤子很好吃,但是他們只在冬天出攤。】

  【佐久早春時:那就等冬天吧。】

  【夜久衛輔:好~】

  【夜久衛輔:小貓打滾.jpg】

  看著手機屏幕裡翻滾著的小橘貓,佐久早春時忍不住笑出聲。

  【佐久早春時:好了不聊了。】

  【佐久早春時:我先回公寓。】

  【夜久衛輔:好。】

  【夜久衛輔:黑尾讓我跟你說聲謝謝,他說他現在就過去。】

  【夜久衛輔:你注意安全哦!】

  將手機塞回口袋,佐久早春時再次看了一眼理發店門口巨大的招牌,接著才抬腳離開。

  她還挺好奇的,孤爪研磨會染什麼顏色的頭發。

  ......

  ......

  ......

  是箔金色!!

  佐久早春時站在排球館的門口,看著孤爪研磨那頭可以看見黑色發根的金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說他是聽了你的建議。」黑尾憋笑道。

  幾乎每個走進排球館的人都會震驚地看幾眼那頭金毛,於是沒過多久,他就逐漸自閉起來。

  佐久早春時呆滯了一會兒後,辯駁道:「我不記得我有說過任何一句建議他染金色的話。」

  蘑菇抬起頭:「你說任何發色的歸宿都是黃色。」

  「....然後?」

  「然後為了一勞永逸.....」

  眾人:......

  你是懂總結的。


第47章

  秋天一到,冬天也就是一眨眼的事,這句話果然沒錯。

  十一月中旬,天氣愈來愈冷,雖然還不到下雪的時候,但不少人已經穿上厚外套圍上了圍巾。

  「我要再說一遍,我恨制服裙。」腿上蓋著夜久的外套,佐久早春時吸了吸鼻涕,表情懨懨地。

  是的,她光榮地得了感冒。

  還是那種,不至於請假,但絕對夠難受的感冒。

  夜久坐在她的桌子上,悠閑地晃著腿,衣著單薄卻渾身散發熱氣:「你不會又一晚上沒睡吧?」

  「鼻子堵了一個晚上,我哪睡得著啊...」佐久早春時仰靠在椅背,兩眼無神地看向天花板:「昨晚躺下去時,我差點以為自己會一覺不起。」

  夜久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不要胡說八道,普通感冒說得好像絕症一樣。」

  接著他想了想,提議:「去保健室睡一覺嗎?休息一會兒總是好事。」

  佐久早春時無力反抗他的摸頭,像一條擺爛的鹹魚一般軟趴趴地癱著,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不行,不想去。」

  「躺下去無法呼吸,根本睡不著....還不如坐著。」

  夜久:「可下節課是野澤老師的數學課哦。」

  佐久早春時:......

  她的表情陡然變得超脫起來:「我忽然發現呼吸堵塞這件事情完全不值一提,果然還是保健室最適合我了。」

  頂著這種身體狀況上數學課,這才是真的不要命。

  夜久輕笑一聲,跳回地面,朝自家女朋友伸出手:「走吧,我跟你一起過去。」

  佐久早春時揪著腿上的衣服,顫顫巍巍地搭上了夜久的手心,接著將衣服塞到他的懷裡:「你快穿上吧,外面好冷。」

  夜久原本正擼著袖子,聞言頓了一下,接著將被遞到眼前的衣服接過,然後抬手又把它披到佐久早春時的身上:「你穿著吧,我又不冷。」

  他說的是實話,挽起袖子露出的那截小臂熱騰騰地。

  聽話地順著他的動作將厚外套穿上,佐久早春時非常不客氣地將手放到了夜久的手臂上。皮膚相貼的瞬間,夜久被那冰涼的觸感刺激得抖了抖,而佐久早春時則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喟。

  「你的手好冷啊。」夜久將手臂夾緊,緊繃起肌肉讓手臂傳遞出的熱意更甚:「這樣有好些嗎?」

  佐久早春時緊緊挽著他:「這樣就很好了,走快點,風好大啊!」

  冬天多雲,沒有陽光風又大,兩個教學樓的距離並不算遠,但走在路上,從小道吹來的狂風還是差點把佐久早春時吹成風干小人。

  她有些擔憂地看著夜久:「你真的不冷嗎?不要為了面子強撐哦?」

  夜久一臉不敢相信:「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種死要面子的人嗎?」

  推開保健室的門,保健老師果然不在裡面。

  「他好像從來就沒有在過....」想起每天都在學校裡面摸貓逗貓的保健老師,夜久有些無語。

  「沒關系,他不在更好。」佐久早春時可從沒見過保健老師,所以對保健室沒人感到滿意。

  被扶到了最裡面的空床位,夜久替她拉上了周圍的簾子。

  「我總感覺會很難睡著...」

  她艱難地吸吸鼻子,差點發出豬叫,好在立刻停了下來。夜久給她蓋上被子,順了順她枕頭上的頭發:「我相信你的體質,所以好好睡一覺吧,醒來就好了。」

  佐久早春時呼吸平穩:「呼——呼——呼——」

  夜久:......

  說好的很難睡著呢?

  ·

  一覺睡醒,等佐久早春時再睜開眼睛,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兩點五十分。

  還有二十分鐘就下課了。

  她張開嘴,打了個哈欠,雖不至於神清氣爽,但好歹算是補了一覺,起碼沒早上困了。

  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她隨便抓了抓頭發,接著彎腰把鞋穿上,穿上夜久的外套後起身拉開簾子....

  接著直面了滿臉慈愛的保健老師。

  這個四五十歲的肌肉壯漢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桌上兩只貓懷裡一只貓,明明平日裡不苟言笑像個手握幾條人命的極道打手,此時卻一邊在嘴裡發出『嘬嘬嘬』的聲音,一邊瘋狂的擼著自己懷裡的那只米色小貓。

  佐久早春時:......

  起猛了,好像有點眼花。

  保健老師被突如其來的拉床簾聲嚇得一機靈,差點把手裡的貓甩飛出去。這動作把小貓嚇了一跳,桌上那兩只飛快地逃離了保健室,只剩下被他抓著的那只,正轉頭看向身後。

  這不是排球部的排球嗎?

  她遲疑地朝排球招了招手。

  排球果然認出了她,掙扎著逃離了保健老師的魔爪後朝她飛撲過來,蹬著桌子往上一跳。佐久早春時下意識地抬手將它抱住,等回過神來,它已經被穩穩端在自己的懷裡。

  接著是死一般寂靜。

  「....老師好?」她猶豫地喊了一聲。

  好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不會被滅口吧?

  保健老師努力平復著臉上被抓包的心虛表情,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問:「喝茶嗎?」

  ......

  三分鐘後,佐久早春時坐到了保健老師的對面,腿上端坐著一只貓,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像個年近花甲的小老頭。

  「身體怎麼樣了。」保健老師若無其事地扯了個話題。

  「吸溜...唉....」佐久早春時往嘴裡送了一小口熱茶,長嘆一聲後,回答:「好多了。」

  「嗯...」

  保健老師直勾勾地盯著她懷裡的排球,隔了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哦!嗯,我還是給你開點藥吧。」

  「不用,」佐久早春時拒絕了他,十分自信道:「日常鍛煉使我健康,我相信我的身阿嚏——」

  保健老師:......

  「還開嗎?」

  佐久早春時:「....開吧。」

  乖乖接受了保健老師簡單的檢查後,保健老師起身給她開了兩片藥:「不是大病,只是吹風受凍了,注意保暖就行。」

  看著他拿過來的,熟悉的,自己好像在家裡吃過一次的藥,佐久早春時皺著眉:「這個吃了是不是會犯困?」

  保健老師:「是啊。」

  「都快放學了,吃這個不合適吧?」

  「那你回去睡一覺不就好了?」

  「......」

  好有道理,差點就把她說服了。

  做就早春時強迫自己不要把他的話聽進去,抗拒地往後仰了仰:「來點不犯困的行不行,我要保持接下來的時間能夠有充足的精神。」

  漫畫的前七章快畫完了,網站馬上就要開始連載了,就剩下一點收尾工作,她可不想影響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怕這樣的請求不被應允,她又立刻將排球舉起:「我可以把排球借給你。」

  排球:?

  保健老師不願承認,他已經可恥地心動了。

  思考片刻後,他將手裡的藥片放回瓶子,解釋道:「那就只能給你吃兩片藥效沒那麼猛的了哦。」

  「沒關系,」佐久早春時非常爽快地點頭:「剛剛那種我家也有,晚上睡覺時吃就好了。」

  「?」保健老師露出一副『你在驢我』的表情:「那你還來我這找藥吃?去去去趕緊回去上課,別耽誤我的工作。」

  「不是你說給我開藥的嗎?」

  「閉嘴!等等,貓留下!」

  被有些惱怒的保健老師『請』出保健室後,佐久早春時摸摸鼻子,只覺得現在的中年男性太過易怒,難道他們也有特殊時期嗎?

  現在距離下課還有五分多鐘,再回教室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就在她站在樓梯間思索著要怎麼磨掉這五分鐘時,排球一蹦一跳地從樓梯扶手跳到她的面前,又熟練地爬進她的懷裡。

  「你好熟練啊。」她用食指蹭了蹭它的鼻子,換來一聲懶洋洋的貓叫。

  看來樓上那位已經被毫不客氣地拋棄了。

  這麼想著,她突然靈光一閃。

  不如去排球館吧。

  收尾工作只要這兩天完成就行,就算她今天按時睡覺,明天也可以准時完成,計劃是在周末開始連載,那麼時間就完全足夠了。

  還能跟夜久一起回家!

  說干就干,她一只手穩穩地捧著排球,另一只手掏出手機,編輯了信息。

  【佐久早春時:等下你幫我收一下書包唄!】

  【佐久早春時:我去排球館等你。】

  最後一節課是生物基礎,她沒想著對面會回復,收起手機後便抱著排球往樓下走去。

  沒走兩步,口袋裡傳出了震動聲:

  【夜久衛輔:你醒啦!】

  【夜久衛輔:身體還好嗎?需不需要去醫院!】

  【夜久衛輔:你要來看我訓練嗎!?】

  【夜久衛輔:好耶!!!】


第48章

  下課鈴還沒響,佐久早春時走得慢騰騰地。

  排球館現在絕對沒開門,她才不想興衝衝跑過去然後被擋在門口吹冷風。

  懷裡抱著的排球像個小爐一樣暖著她的手,她一路走到樓下,避著風大的路拐進了樓與樓之間的小道,最後躲進了排球館旁的社團活動大樓。

  接著被孤爪研磨嚇了一跳。

  已經榮升為風紀委員會重點監察對像的孤爪研磨此時正蹲在一樓樓梯間的小角落裡認認真真地打著游戲,低垂著腦袋讓金色的發絲披散著蓋住了臉,要是沒染頭發的話,還真的挺像女鬼的。

  他似乎也被突然出現在自己地盤上的人嚇了一跳,警惕地抬眼看過來,在發現是熟人後才有所放松。

  「下午好....」拖著長音朝佐久早春時打了招呼。

  佐久早春時順著排球的毛:「介意我在這裡避會兒風嗎?」

  「不介意。」他哪敢。

  於是佐久早春時摟著貓躲到另一個角落裡,跟孤爪研磨大眼瞪小眼,與此同時,她的內心也在疑惑;

  翹課嗎?這麼光明正大?

  孤爪研磨認真地操作著游戲機,瞳孔映出游戲機的屏幕光,在黑暗的角落裡有些有些詭異。

  直到屏幕跳出了【GAMEOVER】的字樣。

  他放下屏幕,嘆了口氣。看起來很心累。

  「嗯....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打游戲?」佐久早春時好奇地問。

  「因為,上體育課。」他嘴上回答佐久早春時的問題,接著不死心地又重開一把,手中動作不停,開始新一輪的刷怪旅途。

  當夜久下課後拎著書包衝過來就看到這麼個場景:

  兩人一貓縮在這個狹窄的樓梯間裡自行取暖——一個用貓溫暖身體,一個用游戲(被)摩擦心靈。

  「春。」他招招手,肩膀上掛著兩個書包。

  佐久早春時原本正發著呆,被這一聲喚回了神志後噠噠地跑過去。

  「還有研磨。」夜久張開雙臂迎接了自家女朋友的熱情,接著才補了一句。

  被順帶打招呼的孤爪研磨看起來接受良好——或許說毫不在意,抬眼應了一聲後便立刻低頭。

  佐久早春時把排球塞進他懷裡,放松了一下手臂。

  這動作惹得夜久緊張地看著她:「沒事吧?手還是肩膀?」

  他是知道佐久早春時當初是因傷退役的,但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是傷在哪裡,於是每當佐久早春時做出一些放松或者活動關節的動作時,都會惹來他緊張兮兮地詢問著。

  「沒有,只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有些僵硬。」佐久早春時失笑,感覺有些暖心:「沒那麼容易復發的,我之前的傷已經養好了。」

  聽她這麼說,夜久這才放松下來,但依舊小聲嘀咕:「那也要小心.....」

  就在他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黑尾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喲——」

  佐久早春時轉頭,發現在他身邊陸陸續續走過一群不認識的人,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每個人在走過時都會好奇地往這個角落裡看上一眼。

  哦對,對於他們來說,她才屬於新奇人物。

  黑尾沒先跟他們搭話,而是皺眉看向孤爪研磨:「研磨,你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因為....沒有活動室鑰匙....」

  「哈?然後你就躲到這個小角落打游戲嗎?」

  「......」

  孤爪研磨選擇用沉默應付一切問題。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被當成女鬼啊。」夜久嘆了口氣:「我現在開始覺得你染頭發是個正確的決定了。」

  「快要社團訓練了,不許再打游戲!」

  「....等我這把打完,很快的。」

  孤爪研磨不情不願地又往角落裡縮了縮,試圖從黑尾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好繼續完成他的游戲通關計劃。

  但黑尾緊緊守在樓梯間的出口,不給他一絲掙扎的機會。

  「那你打快點!還要上去換衣服呢!」

  解決完被監護人的問題,黑尾終於把話題扔到佐久早春時身上,只見他揚起眉毛:「好了,那麼小春時,你是要跟我們一起上去活動室嗎?」

  「?」

  最先有反應的並不是被cue到的佐久早春時,夜久顯然無法接受自家女朋友的可愛昵稱從黑尾這家伙的嘴裡吐出來:「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麼叫啊?!」

  「有什麼關系嘛,」黑尾笑得無辜:「戶美的蛇佬對於我稱呼他女朋友為『小美華』這件事情可是毫無異議噢。」

  「人家有異議難道你就會改嗎你這雞冠頭....」夜久無語地吐槽道,接著有些驚訝:「等等,大將居然也能交上女朋友?」

  「你這句話不比我的行為有道德。」黑尾聳聳肩:「不過他確實交到女朋友了,也不知道小美華是不是需要有人陪她一起去看眼科。」

  「....明顯你更不道德好吧?」

  「嘛,不重要不重要,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講話吧,」黑尾往後看了看,接著把目光投向佐久早春時:「怎麼樣,要上去嗎,見識一下熱血男高的社團活動室。」

  「不要。」

  佐久早春時擺出一副拒絕的態度,她對於破爛的櫃子和四處亂扔的裹滿汗臭的衣物沒有任何興趣。

  「我在這裡等就行,如果有人先去開個排球館大門就更好了。」

  ......

  被抓壯丁的是剛好從活動室下來的福永和山本,佐久早春時摟著又一次跳上她懷裡的排球一起前往排球館。

  音駒不愧是老牌強豪校,雖然已經有幾年沒有打進全國大賽,但慕名而來的人依舊很多,比如佐久早春時剛走進場館,就看到有好幾個一年級的隊員在掛球網。

  「一般來說一年級的事比較少,會早到一些,所以訓練前的准備基本都是一年級在做。」山本介紹道:「二三年級的話拖堂的幾率更高些,而且事情也比較多,所以訓練完以後收拾的工作就被他們承包了。」

  「不過我們一年級訓練完以後沒什麼特殊事情的話,一般都會留下來幫忙,雖然更多的可能是被趕出去等著,直到前輩們整理完之後一起去加個餐也是好的。」

  「誒....」佐久早春時點點頭:「聽起來關系不錯。」

  「那當然!」山本自豪叉腰,就差仰天大笑,只是接著他立刻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前輩,又萎下來,作出一副恭敬的姿態跟在佐久早春時身後。

  佐久早春時:......

  大可不必確實。

  由於音駒沒有經理,整個排球館裡充斥著的全都是男性,這使得佐久早春時越待越不自在,在難受了五分鐘之後,她直接跟陪在她身邊的山本猛虎告辭,接著爬上了看台。

  殊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等著這個時機,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好奇的一年級生向山本搭話。

  「剛剛我就想問了,那位是?」

  一個一年級生擦擦汗,看著剛爬上去的佐久早春時問道。

  「啊,你不知道嗎?」山本有些吃驚,接著炫耀道:「她是夜久桑的女朋友哦,是不是超級漂亮!」

  「...為什麼你會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啊。」

  「因為!這代表排球這項運動也是可以吸引漂亮女生的!」山本猛虎握拳。

  他早就看籃球部足球部棒球部那幾個家伙不爽了,居然說什麼排球是沒有魅力的運動!結果,他們社團的前輩有超級漂亮的女朋友!

  這是不是代表,他也是有機會的!!!

  一年級無語片刻:「恕我直言,我覺得更大的原因是夜久桑這個人。」

  那可是音駒的自由人啊!多有安全感啊!他要不是個男的他也下手!

  「不過...」他悄悄抬頭看向那個有著黑色長卷發的病美人,語氣羨慕:「我也好想談戀愛。」

  但這輩子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

  深有同感的山本猛虎:「實不相瞞我也.....」

  相看無言,片刻後,兩人同時撇過頭,發出對『發現命運不公』的哀嘆。

  「唉,訓練訓練。」

  「唉,准備活動准備活動。」

  這頭的佐久早春時對於下邊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在又一次拒接了水原小姐的電話後,夜久幾人終於走進排球館。

  也許是戀愛中的人心有靈犀,夜久只用一眼就發現了位於看台的佐久早春時。

  興奮地朝上面揮揮手,他得到了一個猶如安撫小動物一般的手勢。

  排球館內其他人:......

  現充真該死啊!

  夜久自然地無視了他們的怨念,舔舔嘴唇躍躍欲試:「好了,開始准備活動,我感覺今天能接下你們所有人扣下的球!」

  「呵!」黑尾發出一聲冷笑:「現在是現充聯盟1人,與單身部落21人的殊死較量!」

  「那個...黑尾桑,這樣贏了以後真的會有成就感嗎?」

  現充依舊是現充啊!而且人家輸了還可以去找女朋友求安慰!

  黑尾:......

  真的很扎心啊。

  看著樓下抑制不住興奮的自家男友,佐久早春時壓不下嘴角的弧度,最終抬起手機,發送出一條信息。

  【佐久早春時:在談戀愛,晚上聯系,勿擾!】

  【水原須娜:?】

  【水原須娜:您不能這樣!?】

  【水原須娜:工作第一啊!】

  【水原須娜:田中老師!!!】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第49章

  看熱血男高進行體育社團活動果然是一件可以放松身心的事情。

  佐久早春時緊緊盯著夜久,干淨利落的魚躍,接下對面一個又一個扣球,明明是地面作戰,但在佐久早春時眼裡眼裡,他與起跳扣殺的隊友們飛得一樣高。

  雖然不至於接下所有人的扣球,但夜久今天打雞血一樣把所有人都壓了一頭,訓練結束後所有人怨氣衝天。

  「太可惡了夜久桑!」山本大叫道。

  有女朋友就算了,能力還比他強!每接一次扣球都要有意無意地轉頭看一眼樓上的女朋友,自己今天在這訓練到底圖什麼啊?!

  夜久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汗,對於他的控訴充耳不聞,身上充斥著『高貴現充』的氣質。

  黑尾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決定眼不見為淨:「好了,一年級去換衣服前記得做好拉伸,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是!」

  收拾著東西,夜久先小跑過去跟從看台下來的佐久早春時講了幾句話,沒隔一會兒又回來了:「小春說等下請大家吃肉包。」

  眾人十分興奮:

  「好耶!」

  「真的嗎真的嗎!」

  「前輩賽高!」

  「是佐久早前輩!」

  「好!佐久早前輩賽高!」

  有肉包釣著,眾人的動作明顯更加迅速了,一年級的人結束拉伸後趕著去社團活動大樓衝澡更衣,只剩下幾個首發成員留下,跟二年級的幾人一起收拾排球館,明顯也是加快了速度。

  海感嘆:「如果每天都是這種速度的話,我回到家說不定還能趕上熱乎的飯菜。」

  黑尾還是比較理智:「雖然我對於有免費的飯吃而感到興奮,但是那麼破費,小春時沒問題嗎?」

  「你小子趕緊給我改口!」夜久瞪了他一眼,接著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不用擔心,我們所有人加起來再乘以十都沒問題。」

  「是的。」佐久早春時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吃到飽也沒問題,不過我不清楚便利店還有沒有多的,如果分量不夠的話,沒搶到包子的人就吃拉面吧。」

  很快收拾好場地換好衣服,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校門口的便利店,害得收銀員還以為有人過來鬧事。

  由於人太多,黑尾只揪了幾個人進去買東西,剩下的人就只能蹲在門口看著裡面熱騰騰的肉包。

  「誒,猜對了,果然不夠分啊。」山本飢腸轆轆地趴在櫥窗玻璃上,戳戳咖喱包前的玻璃:「福永,我要吃咖喱包,那個!」

  「可惡,拉面看起來也好香。」

  接著他又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碎碎念地看著黑尾手裡的關東煮:「但這個天氣....果然關東煮也不錯啊。」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隔著玻璃開始使喚著裡面的人點餐。

  收營員小姐笑得臉都僵了,一個接一個地掃著商品條碼。

  直到最後一個條碼掃完,佐久早春時爽快地結了帳,走出便利店時得到了空前的歡迎。

  「謝謝前輩!」

  一群人揚著笑臉朝她揮手,使得佐久早春時莫名就感覺自己多出了二十個兒子。

  不不不,眾所周知排球部父母組應該是黑尾和夜久。

  接著,不等她多想,夜久拉著她的手:「你晚上吃什麼?」

  「定壽司外賣。」她乖乖回答,然後順從地張開嘴,咬住男友投喂過來的海鮮丸子。

  「這樣也可以,你今晚是不是要趕稿子,那我等下送你回家就不上去了。」夜久將簽子拉回來,接著又戳了一顆丸子遞到她嘴邊。

  佐久早春時搖搖頭,示意他自己吃,接著說:「好,不過任務也沒那麼重,這周一過我就能恢復以前的正常更新狀態了。」

  從排球館出來後風就已經停了,夜久的外套被她強硬塞回去。她背靠著路邊的欄杆,歪頭看著夜久:「話說下個月有聖誕節。」

  夜久立刻精神起來:「校歷寫著咱們22號就放假了哦。」

  意思很明顯,他就差在臉上寫著『約會』了。

  只是佐久早春時有些悵然,長嘆一口氣:「煩惱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呢。」

  聖誕節啊,禮物該怎麼送啊!

  對於這方面她真的一點經驗都沒有啊。

  夜久卻以為她在煩惱期末的事情,安慰道:「不要擔心啦,期末考的話,我可以幫你補習啊。」

  成績方面,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頂尖的科目,但也稱得上優秀,有時候中庸也是一個優點。

  只是佐久早春時的表情卻在他說出這句話以後大驚失色起來:「什麼!還有期末考!?」

  這不是完蛋了,期中考那次還是好幾個老師給她留堂補課兩周後她才勉強踩線及格的。

  夜久:......

  那你剛剛在煩惱什麼啊?

  黑尾站在一旁,倚在另一邊,餓死鬼投胎一樣瘋狂往嘴裡塞著關東煮,嚼了幾口以後又囫圇咽下:「雖然不用像暑假那樣一出成績就補考,但果然還是該開始補課了。」

  「起碼能好好過年。」海搖搖頭:「不過確實該開始了,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也這麼覺得。」

  黑尾重重地拍了一下山本的背:「不要擔心,接下來計劃提前,上次期中考試參加過補考的一個都不許少。」

  佐久早春時跟夜久手臂貼著手臂黏在一起,再一次拒絕了夜久的關東煮投喂後跟他說:「你們的補習應該沒有算上我吧?」

  「我知道鹿島成績很好,所以跟他們說那你要跟你的朋友們一起。」夜久回答。

  只是那會兒聽完以後他們的表情不太對勁就是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為什麼不願意吃啊,你嫌棄我嗎?」

  佐久早春時:......

  她無奈地張開口,吃下一顆鵪鶉蛋。

  ·

  期末考的前一個周末,佐久早春時終於結束了和浪漫幾人的補習。

  關於考試,她已經盡力了,但緊隨其後的便是『聖誕禮物』這個天大的問題。

  考慮到整個屋子裡都是『好姐妹』這個級別的存在,於是佐久早春時清了清嗓子,決定請教一下。

  接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在問題問出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用一種非常復雜的眼神看向她。

  佐久早春時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好像她群朋友裡沒有一個是有經驗的。

  於是她的眼神也變得復雜起來,略帶歉意地舉起氣泡水:「抱歉,也許傷害到了你們,我認罪。」

  為她的莽撞自罰一杯。

  「我記得我之前有畫過這種情節。」野崎拿起手機,翻找著自己的備忘錄。

  「啊,找到了,是自己做的蛋糕和曲奇餅。」

  「Pass,跟廚房有關的通通Pass。」佐久早春時雙手交叉擺在胸前,拒絕意味明顯:「到時候聖誕節一起去醫院才是真笑話。」

  「但是這樣很羅曼蒂克誒。」

  佐倉這個『首席野崎吹』非常捧場地誇贊了這個主意。

  「不過想到小春你的廚藝,果然還是要另尋出路啊。」

  想到這群人裡唯一靠譜的只有堀政行,佐久早春時略帶希冀地看向他:「小堀啊,如果換成是你的話,你會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呢?」

  鹿島一拍桌子:「我會給前輩送上精心挑選的漂亮衣服!」

  「你起個什麼勁兒啊!」堀青著臉將鹿島武力鎮壓,心裡不自主地就想到她給自己買的那些裙子高跟比基尼......

  臉更黑了。

  搖搖頭將那些不該記起的痛苦甩出腦子,堀摸著下巴思考:「如果是我的話,果然還是喜歡一些實用的東西吧。」

  很直男了,只求實用,不求花裡胡哨。

  「你男朋友不是排球打得不錯嗎?往這方面想想?」

  佐久早春時有些失望:「這種東西他家裡好像有大把。」

  那時候他還給自己拍過他的房間,兩個巨大的櫃子,一個放書和雜物,另一個全都是運動用品。

  佐倉千代撐著腦袋:「這樣看來,送禮物還真是一門大學問呢....啊對了,若松君你呢,如果想要收女朋友禮物的話?」

  若松博隆堅毅地握緊拳頭:「我會一輩子為『聲樂部的羅蕾萊』守身如玉!」

  佐久早春時:?

  她微不可見地瞟了一臉沉靜的瀨尾結月一眼,有些疑惑。

  這兩個人玩這麼花?

  面對佐久早春時詢問的眼神,野崎梅太郎嘴角抽搐了兩下:「不重要,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錯誤而已。」

  但令他懊悔終身就對了。

  ......

  考完試的那天,佐久早春時只感到渾身輕松。掙扎已經沒用了,她決定直面自己的成績。

  不過她會寫的都寫了,寫得還挺多的,如果上帝保佑的話,她應該能夠及格。

  夜久安撫著她:「沒事的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我自己,但是我這次真的有認真復習。」

  為了騰出學習時間,她甚至空出了一整個星期的時間。

  「就是明後天都要趕稿子....」她有些心虛地說:「所以你這兩天就自己在家休息吧,平安夜陪陪家人。」

  其實根本不是什麼趕稿子。

  因為不知道該送什麼,於是她就每樣都送了點,林林總總准備了一大箱子,手頭上還在縫制一個可愛的手工小熊。

  還是佐倉帶她去買的,她和瀨尾也買了,鹿島本來想去隔壁的鞋店買一雙鑲滿水鑽的高跟鞋給堀政行當禮物,為了她的生命著想,幾個人攔腰阻止了她,最後鹿島也買了個小熊。

  雖然很像批發,但真的還蠻有誠意的。

  夜久不疑有他,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佐久早春時心無旁騖地縫了兩天的小熊,終於在平安夜的那天下午趕工完畢。

  .....不過不是很好看就對了。

  但她相信夜久絕對不敢嫌棄!

  歡呼著把所有禮物整齊碼到一個箱子裡,打包完畢後在快遞單的收件人上寫了夜久的名字,然後她聯系了快遞員把整個箱子都送上車,下了『聖誕節當天傍晚送到夜久宅』的單子。

  希望裡面的東西他會喜歡。


第50章

  聖誕節這天,風似乎比前幾天都要更大更冷,但這絲毫不影響情侶們早早就出來約會。

  夜久脖子上圍著圍巾,將自己的下半張臉埋在下面,拎著禮物去到了自家女朋友的公寓。

  敲敲門,裡面很快傳出一聲:「來啦!」

  門從裡面打開,佐久早春時穿著一身厚厚的白色珊瑚絨居家裝,臉頰紅撲撲的,在夜久一進門時就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他的嘴角:「聖誕快樂衛輔!」

  說罷不等夜久反應過來,她就退出了他的懷抱:「我還在煮早飯,你先坐著。」

  夜久笑了笑:「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餐桌上坐著吧。」佐久早春時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他聽話地進門換上拖鞋,隨手把禮物放到客廳的地毯上,接著又將另一個盒子塞進冰箱裡,而後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在裡面正在煮牛奶的佐久早春時。

  她在前天晚上就交代了夜久,讓他聖誕節早上來公寓吃早飯。

  餐桌上已經放了好些從外面買回來的早飯,中式日式應有盡有,夜久有些驚訝:「這麼多吃得完嗎?」

  「不是還有你嗎?」佐久早春時十分相信自家男朋友的胃口:「而且其實份量不大,只是看著多而已。」

  這是她頭一天寄完快遞之後出去買的,都是她吃過的附近比較好吃的東西,上鍋蒸一下就可以了,又方便又美味。

  說罷,她關掉電磁爐的電源,將牛奶盛進兩個成對的杯子裡,夜久非常有眼力見地將東西端出去,不忘交代一句:「鍋放在那給我洗就行,先吃飯。」

  佐久早春時也不跟他客氣,鍋一扔就跟著坐到了餐桌上。

  面對面坐著,兩人老夫老妻似地吃完了一頓早飯,佐久早春時只是挑著一樣吃了一點,最後干掉了一個餡餅,剩下的全都掃進了夜久的肚子裡。

  摸著有些吃撐的肚子,她慢吞吞地走到地毯上坐下,舒服地眯著眼睛:「果然,這種天氣果然還是要在家裡才是幸福的。」

  夜久在廚房裡洗著碗,聞言開口:「那不如下午的行程改在家裡?」

  「那不行。」佐久早春時立刻拒絕:「那可是哈利波特的終結篇啊,我怎麼能錯過。」

  作為這個ip的忠實粉絲,縱使她有千萬個理由和原因,都不可能會錯過。

  「不過外面很冷。」

  看著窗外被吹得呼呼作響的壽司店旗幟,夜久喃喃道:「說不定今天會下雪呢。」

  ......

  從廚房出來,佐久早春時已經快睡著了。

  客廳的桌子被她換成了被爐,這裡現在比任何地方都要適合睡覺。

  夜久坐到她的對面:「困嗎?」

  佐久早春時打了個哈欠,接著睜開眼睛:「吃飽後的正常反應。」

  夜久點點頭:「那麼我就要開始了。」

  這樣說著,他鄭重地將放在地毯上大盒子拿起放到桌上,使蝴蝶結正對著她。

  「聖誕快樂小春。」

  「謝謝。」

  佐久早春時眉眼彎彎地道謝。

  接著內心忐忑地緊盯著眼前的大禮盒。

  應...應該不會是類似『妻離子散化妝盒』之類的東西吧?

  她雖然很還是很信任夜久,但是涉及到給女朋友送禮物這塊,她真的很難不代入到身邊的其他幾位男性身上,接著就會發現能收到正常禮物其實蠻難的。

  內心祈禱了幾次,她深呼吸了兩口,最終下定決心,表情嚴肅地扯開了禮盒的絲帶。

  她決定在所有勇氣被磨滅掉之前盡快完成這件事,於是在拆開絲帶後,又一鼓作氣地將盒蓋打開。

  緊張兮兮地瞪著裡面的東西,待看清是什麼以後,她臉上瞬間浮現出驚喜:「戒指盒?」

  夜久摸了摸腦袋,笑得靦腆:「我本來是想自己做的...但是太復雜了,做出來都不好看。」

  「這是跟我妹妹取經過後才決定的禮物。」

  同為女生的夜久陽葵所給的建議肯定是寶貴的,於是夜久在思索過後便采納了這個主意。

  他伸手將小盒子拿出來,打開露出裡面的兩枚圓環。兩人就這麼縮在被爐裡,為對方戴上了戒指。

  佐久早春時喜滋滋地看著自己的手,還不忘關心道:

  「對了,你平時訓練的話,這個東西不可能戴在手上的吧?」

  「訓練時我會摘下來好好保管的。」夜久做出保證。

  要不是訓練,他絕對會24個小時都把它嵌在手上。

  眼看著自家女朋友十分滿意這份禮物,這使得夜久的心情也變得美妙起來。

  直到她終於舍得把目光從手上挪開,這才發現:「你這禮物盒是不是太大了?」

  一個小戒指盒需要用這麼個能裝下一個腦袋的禮物盒裝嗎。

  那就是....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夜久,在看見他笑著點頭之後,立刻重新將手伸進禮盒裡,接著拉出了她以為的盒子『底部』。

  這原來是個隔層,把它扯出來之後,在它的下面又露出了一個白色的盒子。

  !!!

  居然是W牌最新發售的手繪板!

  「你怎麼會想到買這個!我前段時間還在看它!」

  夜久居然這麼懂她!

  自己送出去的禮物得到了誇贊,特別是對方臉上驚喜的表情,這令他心情大好:「你不是用手繪板工作的嗎,這個是最新的版本,預售時我就訂購了。」

  就等著給女朋友當禮物呢。

  「啊對了,還有!」

  他站起身走到冰箱,將剛剛進門時放進去的東西重新拿出來。

  一個小小的水果蛋糕,上面的水果擺放的不是特別齊整。

  佐久早春時看著他掀起蓋子,篤定道:「你自己做的。」

  「是啊,而且是我媽媽教的。」夜久拿起塑料刀將小蛋糕切成兩半:「我知道你不吃甜的,所以裡面沒有放糖,奶油也只有一點點。」

  他插起一塊水果遞到她嘴邊:「就當是飯後水果吧,我試過味道了還不錯哦。」

  「聖誕快樂小春。」

  ·

  兩人在下午出了門。

  今天電影院的人格外多。

  佐久早春時挽著夜久的手臂等待檢票,脖子上厚厚的圍巾蓋住臉上的口罩,但即便這樣也遮擋不住她滿臉的期待。

  夜久手裡拎著熱飲,即便是室內,說話時呼出的氣也變成了白煙:「人好多。」

  「聖誕節就是適合約會的節日啊。」佐久早春時說,接著又吹了一波:「而且人多也是正常的,畢竟是這部電影。」

  還好提前買了票,不然根本搶不到。

  很快檢票進場,兩人走進放映廳。

  「1、2、3....5排在這!」夜久拉著佐久早春時的手找到了座位。

  兩人的運氣很好,買到的位置很完美。

  這個場次座無虛席,前後左右都被情侶包圍,兩人坐下,夜久將爆米花和熱奶茶遞給她。

  電影開場。

  ......

  所有人都看得很認真,夜久是個很好的電影搭子,全場都聚精會神的,時不時還會因為電影劇情而張大嘴巴。

  絢麗的特效將觀影者帶到了那個絢爛多彩的魔法世界,中途無人離場,直到放映完畢,所有人才猶如被驚醒一般,還是久久無法回神。

  佐久早春時緩了一會兒後才湊到夜久的耳旁,小聲說:「我小時候一直感覺自己是魔法世界的遺珠。」

  夜久回憶了一下:「我好像也有,那時候喜歡看龍珠,總幻想自己是猴子。」

  「噗——」佐久早春時聽得笑出聲,隔著口罩親了親他的嘴角,接著站起身。

  「先走吧,下一場的人快進來了。」

  收拾了制造出來的垃圾,兩人走出放映廳,將垃圾扔進垃圾桶裡,接著離開了電影院。

  開門的瞬間,寒風吹來,蒙蒙的白點緩緩從空中飄落,身旁其他同一個放映廳出來的人都仰著頭,驚喜或疑惑,似乎是沒想到居然真的會在今天見到。

  「下雪了。」佐久早春時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

  夜久將她的手握住,塞進自己的衣兜裡:「冷嗎?」

  「有點,但這是初雪哦。」左手被握著,她就伸出右手,雪花在她的手上融化,很快她的手掌就變得濕漉漉的。

  她想起了野崎的漫畫。

  「聽說和戀人一起看初雪的話,會白頭到老。」

  「誒!真的嗎!」夜久有些吃驚地看向她,顯然沒有聽過這種女中學生才會關注的傳言。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動作,要不是佐久早春時拉著他,他就要衝出屋檐去淋雪了。

  「不要那麼當真啊!」佐久早春時死死摟著他的手臂:「越當真越像flag好不好,就像摩天輪接吻那種!」

  夜久扭過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可是我覺得這個傳言很有道理啊。」

  「什麼都信只會害了你啊!」

  撐開傘,兩個人緊貼著一起走上街道,路邊成雙成對的,要麼就是情侶,最起碼都是好友三兩個結伴出來過節。

  商城外的廣場上,一個兩層樓高的聖誕樹擺放在正中間,上面裝飾著布偶、鈴鐺、雪花片和彩球,暖黃色的燈帶從下到上一圈一圈地纏繞著,就像是從那枚樹頂星淌下的瀑布。

  聖誕樹旁有人欣賞,有人拍照,還有人親吻,小孩戴著聖誕帽嘻嘻哈哈地從大人的身邊跑過,一時間這片廣場上的節日氣氛上升到頂峰。

  「我們也來拍照吧。」

  佐久早春時拉著夜久走到聖誕樹附近,拿出手機,跟他臉貼著臉,哢嚓一聲,一張合照誕生。

  夜久看了看兩人緊貼著的臉和剛好出鏡的樹頂星,臉紅紅地有些興奮:「你真好看....發我一份吧,我想當手機屏保。」

  又拍了幾張照,兩人緩緩前行,直到走到聖誕樹下。

  暖黃色的燈映在兩人的臉上,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近距離觀賞著這個漂亮的藝術品。

  空氣忽然就安靜下來,他們互相凝視著。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霞光漸濃,橙色如流水一般灑落在大樓上,聖誕樹上,雪地上,和兩人的側臉上。

  在這一刻可以做的事情有太多,但值得做的事情也許就只有那麼一件。

  佐久早春時扯下圍巾,拉下口罩,鼓起勇氣走上前用嘴唇貼了一下夜久嘴——他出門前塗了自己的潤唇膏,所以即便被寒風吹過也是軟的。

  這次她沒有捂住他的眼睛,所以清楚地看見了他瞳孔輕微的震動。

  只是下一刻她又退開了。

  在人這麼多的地方接吻,她有點緊張。

  「這樣就可以了,人好多,我還是有點害羞。」她說著,微微一笑:「聖誕快樂衛輔。」

  只是周圍有許多正在接吻的情侶,這說服不了他。因為一個親吻燃起的感情全都顯露在他如同看見獵物的眼神裡。

  「沒關系的,不會有人看我們.....」

  他的手心覆上佐久早春時的臉頰,似乎有些發抖,冬天的涼意被全數驅散,鼻尖相觸的的瞬間,呼吸交融。

  夜久熱烈地迎了過來。

  ****

  「小輔,有你的快遞。」

  夜久剛走進家裡,一個聲音就從屋內傳來。

  「我的快遞?」這話使得夜久有些發愣,第一反應是:「我沒網購啊?」

  沒過一會兒,媽媽拎著菜刀走到門口:「是超大的一個箱子哦!寄件人是佐久早春時,你女朋友那麼破費嗎?」

  !

  夜久原本因換鞋而垂著地腦袋猛地抬起:「我女朋友寄的?」

  妹妹從客廳探出頭:「是哦,我和爸爸已經——你的嘴是怎麼回事?」

  在回家之前跟女朋友親得難舍難分的夜久衛輔:「....你覺得能是什麼?」

  妹妹:......

  是她多嘴了。

  夜久衛輔感到有些羞恥,耳尖紅紅的,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超大快遞,有些急切地問:「那,那個快遞是在門口還是?」

  夜久媽媽用菜刀往上指了指:「你妹妹跟你爸爸已經幫你把箱子抬去你房間了,你說你,聖誕節都不陪女朋友吃晚飯,像話嗎?」

  「她說讓我回來陪你們——我先上去了!」他激動地衝上樓。

  她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說禮物的事情,夜久還以為她沒有准備自己的呢,回來時還有些小失落,沒想到驚喜居然已經被她送到家裡來了!

  夜久媽媽看著他風風火火衝上樓的模樣,笑著跟女兒對視了一眼,接著回到廚房繼續督促自己的丈夫做聖誕大餐。

  夜久衝上二樓,開門開燈,果然,在自己房間裡擺了一個超級大的箱子。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放下書包後先看了一下快遞單。

  還真是自家女朋友寄過來了。

  既然這樣,他也就不再猶豫,從書桌上拿起剪刀三兩下就拆開了快遞膠帶,打開箱子。

  旁邊的一圈,有他喜歡吃的零食,他最喜歡穿的那個牌子的運動鞋,一台全新的ccd,一副護膝,和一整套經典的jump正版漫畫。

  被包圍在中間的,則是一個被透明塑料盒裝起來的,有些醜醜的淺棕色小熊。

  *

  「我靠哥,你被包養了?」

  原本已經感動得快要哭出來的夜久:

  「......」


第51章

  拒絕了夜久發出的『去他家裡一起吃年菜』的邀請,佐久早春時一個人過了新年。

  她的好弟弟昨天一大早就給她打了電話,也沒有說什麼讓她回家的話,就只是讓她一個人注意安全,倒是她哥哥給她發了消息讓她回去,佐久早春時全當垃圾短信處理了。

  她倒是想回去,但一想到回去之後可能會面對的人和問題,她就一點勇氣都沒有了。

  一個人過了個年,放松的同時又有些孤獨,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在聊天群裡發了二三十個表情包表達自己的寂寞。

  【佐久早春時: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佐久早春時: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佐久早春時: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

  【堀政行:....現在才七點鐘你什麼毛病?】

  【御子柴実琴:我昨晚三點鐘才睡覺。】

  【佐倉千代:我爸爸說要迎接新年的日出,四點鐘就把我叫醒了....】

  【鹿島游:所以你迎接到了嗎?】

  【佐倉千代:今天是陰天。】

  【佐倉千代:微笑.jpg】

  【野崎梅太郎:真可惜,我剛想問你有沒有拍照片的。】

  【佐倉千代:!】

  【佐倉千代:我今晚通宵上山!】

  【瀨尾結月: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若松博隆:前輩不要什麼都學啊!!!】

  【佐久早春時: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整個群聊一大早鬧哄哄地,所有人都沒有睡覺,佐久早春時在床上滾來滾去癱了一會兒,而後一把坐起身跑去洗漱。

  等到她從衛生間出來,再拿起手機,裡面已經開始聊要去神社求簽的事情了。

  【御子柴実琴:都去吧那就!】

  【御子柴実琴:不然我只能在家放風箏了!】

  【堀政行:我倒是沒問題。】

  【佐倉千代:順便去許願嗎?】

  【野崎梅太郎:其實少女漫裡面關於過年的描述也就只有求簽許願了。】

  【野崎梅太郎:我在想為什麼沒有打板羽球的劇情。】

  去神社求簽好像也不錯的樣子,佐久早春時稍加思索,最終敲了敲手機。

  【佐久早春時:神社我可以。】

  【佐久早春時: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佐倉千代:我想吃鯛魚燒。】

  【御子柴:我也!!】

  【御子柴実琴:那就這麼說定啦!】

  【御子柴実琴:穿和服嗎!】

  這不得集體穿得正式然後方便搜集CG?

  【堀政行:這個天氣,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瀨尾結月:寂寞天使但求陪伴.jpg】

  【若松博隆:....等等,你們都不陪家人的嗎?】

  ·

  幾人在神社的山腳下集合,佐久早春時穿著厚厚的白色面包服,上面秀了一只逗烏鴉的淺棕色小貓。

  集結完畢,眾人浩浩蕩蕩地上了台階,爬了約莫10分鐘樓梯才到神社門口。

  「果然好多人!」佐倉有些震驚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畢竟是新年啊。」

  按照東京的人口計算,這間神社裡的人估計已經算少的了。

  先去排隊買鯛魚燒。

  佐久早春時要了一個傳統的豆沙餡,咬了一口之後臉扭曲得都皺巴了:

  「好甜啊!」

  其他幾人不像她那麼無法接受甜食,特別是佐倉這個甜食黨,一邊吹著鯛魚燒的熱氣一邊小口小口地吃著,很快就解決了一半。

  求簽的攤子排著長隊,他們站在最後面,一直排了二十多分鐘才到。

  「我和結月是小吉呢。」佐倉千代十分滿足地握著自己的小吉簽。

  鹿島打開自己的:「我也是小吉。」

  御子柴実琴自豪的揮了揮手裡的簽書:「我是中吉哦!」

  「我是末吉...」若松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冷汗:「不過也不錯啦,好歹不是凶。」

  抽到『凶』的野崎梅太郎和堀政行:

  「......」

  已經要開始思考把這簽書綁在什麼地方合適了。

  輪到佐久早春時,她接過神社工作人員遞來的簽書,打開一看:

  「是大吉呢。」

  她有些驚訝:「真的假的?!」

  「誒!真的嗎真的嗎?」御子柴湊過來:「真是大吉啊!」

  「好厲害!」若松捧場地海豹式鼓掌。

  佐久早春時有些興奮,這還是她第一次抽到『大吉』,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給夜久拍了個照。

  【佐久早春時:我抽到大吉了哦!】

  【佐久早春時:簽書圖片.jpg】

  這樣發過去,她又覺得說服力不太夠,於是又拿起簽書放到腦袋旁,讓自己的臉跟紙張一起入鏡。

  【佐久早春時:自拍.jpg】

  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

  【夜久衛輔:看來明年也會幸運地度過。】

  【夜久衛輔:話說你是在我們之前路過一次的那個神社嗎?】

  【佐久早春時:對】

  【夜久衛輔:真的假的!】

  【夜久衛輔:我們也在這!】

  【佐久早春時:!真的嗎?】

  這麼有緣份嗎?!

  她放下手機環視了一下四周,往來的人實在太多,根本看不出該往哪裡找,於是她又發出消息。

  【佐久早春時:你求過簽了嗎?】

  【佐久早春時:我就在求簽這個攤子旁邊哦,身邊有很顯眼的紅毛藍毛和死魚眼傻大個。】

  【夜久衛輔:哦哦!你等我我去找你!】

  「我男朋友過來了。」她樂滋滋地跟他們說。

  「我還剛想問為什麼你沒跟夜久君一起逛神社呢。」佐倉探了探頭:「這麼多人他找得到嗎?」

  「因為我讓他新年多陪陪家人啦。」佐久早春時解釋道,接著回答第二個問題:「我說在求簽的攤子旁邊,應該找得到吧?」

  她用眼神左右尋找著,試圖在來往的人群中找到自家男朋友。

  「啊,看到了。」她朝一個方向揮了揮手:「這裡!」

  夜久靈活地躲開差點撞到他的路人,接著從人少的地方繞到這個地方。

  「人好多。」他走上前來:「新年快樂各位。」

  「新年快樂!」幾人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連鹿島都和善了不少。

  「這個給你吃,」佐久早春時走上前將只咬了一口的鯛魚燒遞給他,而後挽住他的手,問:「你求簽了嗎?」

  「求啦,是中吉呢。」夜久從口袋裡拿出簽書遞給她看。

  他跟家人早上很早就來了,原本是打算去許了願就回家,但沒想到女朋友也來了。

  想了想,他湊近佐久早春時的耳朵:「我的家人就在那邊哦,要不要過去?」

  「誒?」

  佐久早春時有些驚愕,她下意識的巴拉了兩下被自己扎成高馬尾的頭發:

  「我...就這樣過去嗎?會不會不太合適?」

  夜久失笑:「怎麼會,他們很早就知道你了,而且只是在神社見個面而已,我們很快就要回家的。」

  「不過你要是很緊張的話我們就自己逛逛。」

  佐久早春時揪著他的袖子,做了好一會兒的准備,最終點點頭:「那就去見一見吧。」

  跟幾個好友說明了一下以後,她跟著夜久一起來到了這座神社的賽錢箱。

  夜久的家人就站在這間屋子的一旁,一個長得跟夜久很像的女孩正在興奮地搖鈴。

  佐久早春時有些緊張地揪著衣擺,被夜久牽著手走上前。

  她的口罩在剛剛就摘下來了,摘下來時心裡不停地後悔著自己早上為什麼不化妝,為什麼圖方便甚至連口紅都不塗,眼底的黑眼圈會不會很突兀,等下男朋友的家人還以為他找了個病秧子該怎麼辦啊!

  最先注意到他們的是夜久的媽媽,她有些驚喜地看著被夜久牽過來的佐久早春時:

  「你就是小春嗎?」

  佐久早春時如同站上跳台一般,微不可見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著揚起一個微笑,朝兩人禮貌地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夜久媽媽最早對她的印像就是『兒子的初戀』,而後慢慢變成了『培養兒子家政能力的隊友』,在前幾天的聖誕節又進化成『完全不差錢的富家女』。

  但直到今天見面,她才終於知道自家兒子並沒有誇大其詞,真的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啊!

  她一副慈祥婆婆的模樣拉著佐久早春時手慈愛地聊著天,怎麼看眼前的女生怎麼順眼。

  等到那邊的夜久陽葵終於許好了願,一回頭就看見自家媽媽拉著一個女生的手噓寒問暖。

  把佐久早春時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以後,她湊近自家哥哥的耳邊,毫不客氣地問:「這個漂亮姐姐到底是怎麼看上你的?」

  夜久衛輔表情不變:「滾。」

  ......

  被夜久媽媽拉著手聊了許久,他們這才發覺已經快要十點了。

  「小春你還沒有許願吧,跟夜久一起許把。」夜久媽媽指了指那邊的賽錢箱:「這個神社很靈的哦,再加上大吉簽的話,今年一定會順順利利地。」

  「好。」佐久早春時乖巧地應了一聲。

  夜久站在後面朝她伸出手,兩人手牽著手一起過去排隊。這個點的人已經不多了,很快就排到他們。

  用來賽錢的5円硬幣是她專門從家裡帶過來的,為的就是許願時可以用。

  扔下錢幣合掌許願,拉動鈴繩,叮叮當當的鈴聲帶著兩人的願望飛向空中,似乎真的有神明在天上聆聽眾生的祈願。

  【一切順利】

  【往後每年都是你】


第52章

  年一過,開學日就來了。

  開學日一來,就意味著出成績的日子也要到了。

  佐久早春時緊張兮兮地坐在椅子上,講台上是數學老師正在發放試卷,整個班級都布滿了黑氣。

  這已經是最後一科試卷了,只要及格,那麼她就能久違地達成『全科不掛』的成就,但如果不及格的話......

  那她就要補考了。

  一想到這,佐久早春時身上噴湧而出的黑氣就更加濃郁了。

  夜久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鶴田靜香。」

  前桌的鶴田站起身,走上前領取了自己的試卷。

  佐久早春時已經抑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了。

  鶴田的學號就在她的前一位,鶴田已經上去領試卷了,那就表示.....

  「佐久早春時。」

  「嗞——」她立刻站起身,椅子與地板碰撞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野澤老師看了她好一會兒,而後將試卷遞給她。

  她強裝鎮定又顫顫巍巍地捏著試卷,憋著氣翻開——

  41分

  !!!

  她激動得差點原地厥過去,著急忙慌地朝野澤老師鞠了個躬之後重新坐回座位上。

  及格啊!全科及格啊!她多久沒有體會到這種不用補考的快樂了!

  一下課,鶴田靜香就轉過頭來:「誰那麼牛把你拉上及格線了!」

  佐久早春時微笑:「你明明可以直接誇我聰明伶俐。」

  這樣說著,她顫抖著把數學試卷疊到自己文件夾裡的一沓試卷上:「這是一沓全數及格的試卷,代表我不需要補考的試卷。」

  鶴田又一次亮出自己40分的英語試卷:「這才叫精准踩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不枉她痛苦補課痛苦背單詞,收獲這不就來了。

  數學課是最後一節課,今天也不是她們做值日,於是兩人聊了兩句以後,鶴田靜香就背上書包准備去補習班了。

  「第一天就上補習班啊。」佐久早春時驚訝於她的勤奮。

  「就像你每天都要趕kpi一樣啦,我現在正在努力把補習當作工作,」鶴田靜香露出一個笑臉:「成效還不錯。」

  她最近的氣色比剛上補習班那會兒要好很多,雖然黑眼圈還是有些明顯,但臉頰已經從疲憊的蒼白變得紅潤。

  「噢,對了,你的新漫畫我也有看哦!」她拿起手機摁亮屏幕,屏保是佐久早春時新漫畫的女主角:「成績還不錯吧,我覺得超級好看。」

  「居然是在各種努力學習的時候即出時間看的嗎?」

  佐久早春時是真的驚訝。自鶴田靜香發奮圖強以後,她就沒有一刻不是在學習的,兩人平時聊天的時間都縮短了一半,短信交流也是[你問我英語]和[我教你數學],最多互相關心一下身體,避免對方猝死,而後再沒聊過其他話題。

  就連過年,鶴田靜香都是在家裡打麻將,美其名曰[鍛煉邏輯能力和測試自身運氣]。

  聽說最後輸給她爸爸五千円,背著債務迎接了新年。

  鶴田靜香收回手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屏幕:「本來只是學習太累後翻翻漫畫,打算看看你有沒有更新,沒想到你開了新漫畫。」

  「就是抱著看兩眼的心態點進去的,沒想到真挺好看的。」

  「主角畫得太好看了。」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女主角的外形,就差抱著手機親兩口了。

  「總之!我依舊是你的忠實粉絲,有活動記得想起我哦!」鶴田靜香收回手機,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等下要遲到了!明天見佐久早!」

  「明天見。」

  鶴田靜香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佐久早春時重新低下頭收拾書包,接著站起身,朝一旁的夜久說:「那麼我也先走了哦?」

  值日生從上學期最後一個值日的號數繼續往下輪,開學第一天剛好就是夜久,所以他還得先做完值日才能去訓練。

  他握著掃帚朝佐久早春時揮揮手:「注意安全,晚上記得吃飯。」

  ·

  又是一個周末,佐久早春時睡到了下午一鐘才醒。

  冬天還沒過,天氣依舊寒冷,她緊緊縮在被窩裡玩著手機,直到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了一則廣告。

  《星流咖啡店開業大酬賓》

  【店內熱吻五分鐘即可享受情侶套餐七折優惠!】

  【還有限量1000個正版庫ま米小玩偶贈送哦!】

  佐久早春時看著這則廣告,目光緊盯著[贈送正版庫ま米]這幾個字。

  幾乎是瞬間,切軟件,打開聊天,她非常迅速地給夜久發了一條消息。

  【佐久早春時:一個小時以後出門約會。】

  【佐久早春時:(發送定位)】

  【佐久早春時:等下直接去這裡不用來接我!】

  【佐久早春時:收到請回復!!!!】

  夜久似乎是有事,直到佐久早春時洗漱完畢後才收到他的回信。

  【夜久衛輔:?】

  【夜久衛輔:怎麼了?】

  【夜久衛輔:你剛醒嗎?】

  【佐久早春時:約會啊!】

  【佐久早春時:干嘛去了你?】

  【夜久衛輔:訓練啊,剛結束,在換衣服呢。】

  【夜久衛輔:?我不是早上給你說了嗎?】

  【夜久衛輔:你沒看?】

  佐久早春時:......

  她還真沒看,打開聊天軟件以後直接就無視了上面的消息。

  心虛了幾秒鐘,她決定略過這個話題。

  【佐久早春時:不重要】

  【佐久早春時:所以你下午有空嗎?】

  夜久連忙回答。

  【夜久衛輔:有的有的!】

  【夜久衛輔:但我是不是得回家換身衣服?】

  【佐久早春時:不用!我穿校服就可以了!】

  ......

  因為是在學校訓練,所以夜久還是到公寓裡接人。

  佐久早春時已經換好了衣服,為了表示對庫ま米的尊重還特地畫了個眉塗了口紅。

  咖啡店的定位在隔壁町,兩人搭電車到達目的地。

  只是來到現場以後,他們才被人流量所震驚。

  「這裡是有什麼活動嗎?」夜久瞪大眼睛看著店裡店外正在激吻的情侶,年齡跨度從小學至社畜....

  等等!那邊的兩個小學生也太早熟了吧!

  佐久早春時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跟他說過這個來這裡的具體原因。

  她清清嗓子,手指向店鋪門口的一張海報:

  「熱吻五分鐘就有七折優惠,而且還會送一個正版庫ま米公仔!」

  體現【一句話在不同性別的人眼裡所突出的重點不同】這句話真實性的時候就來了。

  佐久早春時的眼裡:庫ま米

  夜久衛輔的眼裡:熱吻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摟住她的腰,夜久立馬就問了一句:「那我們是現在開始?」

  佐久早春時被摟得瑟縮了一下,拍下他的手:「別急啊,先問問工作人員。」

  看著一對又一對情侶拿著玩偶開心地離開咖啡店,佐久早春時有些心急,等了有一會兒之後,終於有工作人員過來接待他們。

  工作人員是個黃色頭發的漂亮女生,手裡拿著秒表和記錄板。

  「兩位是來參加活動的嗎?」

  「是的。」佐久早春時連忙點頭。

  「那麼是現在開始?」工作人員摁了摁,將秒表上的數字清零。

  佐久早春時和夜久對視一眼:「那就開始吧!」

  接吻這件事情兩人做過很多次了,於是非常流暢地摟腰,抬頭,嘴唇貼嘴唇。

  佐久早春時的一只手插進夜久的發間,另一只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緊緊固定,而夜久則非常順從地跟她貼在一起唇齒相依,然後是張嘴和溫熱的舌頭......

  直到一旁的工作人員掐表喊停,兩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分開。

  接吻還要被人緊緊盯著,這使得夜久的臉一直處於高溫狀態,佐久早春時倒是接受良好,摸了摸嘴唇上的口水以後,抬頭問工作人員:「五分鐘這麼快?」

  工作人員津津有味地在記錄板上寫下幾個字,說:「到了,都六分鐘了,我就是看得太入神了才忘了提醒。」

  夜久衛輔:......

  看來你是真的很熱愛這份工作啊。

  「那麼恭喜你們獲得7折優惠套餐和庫ま米玩偶一個,進店前台領取哦。」工作人員撕下一張簽了名的紙:「交給前台工作人員就好啦。」

  佐久早春時驚喜萬分。

  玩偶居然還有!

  等到終於將玩偶拿到手後,佐久早春時這才有了實感。

  看她緊緊抱著玩偶不撒手,夜久這時候終於回過味來:「原來你是為了玩偶才找我約會的啊?」

  佐久早春時理直氣壯:「難道你不願意嗎?」

  夜久衛輔:「...願意的。」

  他哪敢不願意。

  目前倒是沒有吃東西的欲望,將七折套餐儲蓄成優惠券,兩人都非常滿意。

  卻不想剛走出咖啡店,兩人就直面了兩個巨人。

  原本還在和女朋友聊等下要去哪裡,一抬頭看見眼前似乎有一米八和似乎有一米九的男女,夜久衛輔直接瞳孔地震。

  !!!

  吃什麼長大的這麼高???

  他太過震驚,一下子沒有注意到自家女朋友陡然凝固的表情。

  紅色頭發的女生沒想到會遇見熟人,眼睛一眯,緊緊盯著佐久早春時的臉,而後緩緩吐出一個稱呼:「小黑?」

  夜久的神智被這個稱呼炸懵了。

  他終於記起來眼前這個紅頭發的女生是誰了。

  佐久早春時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才開口:「好久不見啊,小紅。」

  御子柴赤一。

  她最值得信賴的隊友。

  御子柴赤一看起來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剛張開口,目光卻被黑發女生紅腫的嘴唇吸引過去。

  張開的嘴發出了沉默,她看了看佐久早春時的嘴唇,又看了看她身旁淺發男生的嘴唇,接著終於注意到了門邊的那張海報。

  想說的話被咽下,御子柴赤一伸手指向海報,轉過頭直視身邊的白發男生:

  「我們也參加吧。」

  佐久早春時:?


第53章

  兩邊四人睜著眼面面相覷,氣氛突然就尷尬起來。

  佐久早春時和御子柴赤一已經超兩年沒見過面,此時猝不及防在這裡遇見,雙方都不知該拿出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對方。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

  夜久和白發高個男生都沒講話,互相看了兩眼以後就把目光重新方向自家女朋友。

  最後還是佐久早春時先打破僵局。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

  她忍了忍,又說:「這是我男朋友,夜久衛輔。」

  夜久:「啊,你好。」

  「這是我男朋友,青根高伸。」

  青根:嚴肅鞠躬。

  「......」

  佐久早春時額角突突跳,憋了好一會兒,又說:「我在東京的音駒高校上學。」

  「我在神奈川的立海大附高上學。」

  「......」

  閉著眼睛捏了捏拳頭,夜久十分懷疑自家女朋友是不是想動手。但最後她還是忍下了,只是問了句:「你是復讀機?」

  御子柴赤一誠懇道:「我只是在跟你彙報我的信息。」

  「......」

  什麼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就叫話不投機半句多。

  自覺被堵了四次的佐久早春時直接無話可說,拉著夜久就想走。

  只是這時御子柴赤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黑。」

  「我今年會從縣大賽開始游起。」

  她直視著佐久早春時的側臉,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嘴唇囁嚅了一下,似乎還有什麼話未說出口。

  佐久早春時腳步一頓。

  空氣似乎有些凝固,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口回答:「是嗎?」

  既不是疑問也不是祝福,短短的兩個音節語氣卻毫無起伏,這直接堵死了御子柴赤一接下來想說的話。

  互相沉默幾分鐘後,佐久早春時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再次抬起腳步。

  夜久朝兩人微微點頭,接著跟上她的步伐。

  御子柴赤一沒再攔她。

  ·

  自從那天碰見前隊友以後,佐久早春時的情緒就肉眼可見地消沉了下去。

  具體表現為,又和剛轉學時一樣不愛講話了,情緒明顯低落,偶爾走著神渾身散發低氣壓,稿子產出率極其低下。

  為此,夜久衛輔先生承受了絕大部分猜疑。

  鶴田靜香:「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同學A:「分手了嗎?」

  黑尾:「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小春時的事?」

  同學B:「好好道個歉吧兄弟。」

  甚至連水原小姐都求到他頭上了:

  「你們吵架了嗎夜久同學?我這幾天催稿好痛苦啊!你救救我!」

  夜久衛輔:......

  他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

  他也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佐久早春時,但每每看到她走神的樣子後又什麼都問不出口,擔心自己的用詞不對揭開她的傷疤,擔心她本來就已經想到的不好的事還要被迫說出口......

  思來想去,夜久決定還是按照之前的想法,等她自己願意說了再了解。

  「我很想與你一起面對你的心事。」

  「但如果這不是個好時機,你還不願意說出來的話,我可以等的。」

  「沒有什麼是跨不過去的,因為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因為某個挫折就一直被困在原地的人。」

  於是,夜久依舊按著與以往一般的方式與佐久早春時相處。除了反應有些慢以外,佐久早春時也如同以往一樣別無二致。

  兩人吵架的傳言這才逐漸散去。

  就只是夜久越來越向『懂事人夫』這個形容詞靠攏了。

  「今天是滑蛋雞排飯。」

  粉色的便當盒被打開,端正放到了佐久早春時的面前,接著是餐具,紙巾,消毒面片。

  佐久早春時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拖著懶洋洋的調子說:「你真是越來越像媽媽了呢,小衛輔。」

  「沒辦法,誰叫我碰上你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夜久最近已經對這個稱呼接受良好,被叫『夜久媽媽』時不僅沒了以往的羞恥,甚至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自豪感。

  夜久:我女朋友依賴我才會喊我媽媽!

  「就是你最近真的越來越懶了。」他戳了戳自家女朋友的額頭:「甚至連現在要吃飯了都不願意動一動,你知道水原小姐已經快到我的家門口上吊了嗎?」

  那天水原小姐在回家路上將他攔住時,他的隊友們都用一種及其唾棄的目光看著他,他何其無辜。

  「沒有動力啊...甚至不想吃飯。」佐久早春時一邊回答一邊眯著眼睛晃椅子,整個人一副無法翻身的鹹魚模樣。

  她也很想立刻打起精神來,但低落期的人怎麼可能說恢復就恢復呢?

  不過確實真的苦了身邊的人。

  夜久聽罷也沒說什麼,搬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端起飯盒扒拉了兩口飯後,他皺了皺眉:「不妙,鹽放多了...」

  「嗯?」佐久早春時歪頭看了看他的表情,放下被晃起來的椅子前腿:「是嗎?我試試。」

  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滑蛋送入口中,她仔細品味了一下後評價道:「不會啊,很好吃誒。」

  「我是說的是肉啦。」夜久夾起一塊煎得焦香的雞排:「混著飯吃都有點...」

  佐久早春時學著他夾起一塊雞排,一口雞排一口飯,嚼了嚼,而後遲疑道:「....不會啊?」

  夜久看起來十分摸不著頭腦:「怎麼會呢?我們的飯菜可是一起做的啊,沒道理味道差那麼多。」

  「要不你再吃兩口?」

  佐久早春時不疑有他,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和雞排,又夾下來兩塊滑蛋送到嘴裡。

  她越吃越疑惑,將食物咽下後忍不住扭頭問:「不會啊.....你是不是味覺有——」

  對上的是夜久含著笑意的眼睛。

  佐久早春時:......

  她也不是個傻子,立刻就反應過來:「...你騙我吃飯的模樣更像媽媽了。」

  夜久毫不生氣,笑眯眯地說:「誰叫你不願意吃飯呢,方法雖然土但是有用啊。」

  聽他這麼說,佐久早春時泄氣一般將便當盒放回桌子上,整個人又癱下去靠在椅背上。

  夜久坐近了些接過她的便當盒,頗有些『你不吃飯我就端著等到你吃為止』的架勢,苦口婆心地說:「不要浪費糧食,不吃午飯以後得胃病活不過五十。」

  佐久早春時兩眼無神:「....一直是這種生活的話,其實活到三十也不錯。」

  「呸呸呸!」夜久立刻幫她吐掉晦氣:「不許說這種話。」

  「可我真的好懶哦......」

  「那我喂你?」

  「......」

  對於夜久這種毫無底線的寵溺行為,佐久早春時還真的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不情不願地重新接過飯盒,被男朋友監督著,她最終拖拖拉拉地勉強將午飯全部吃完。

  夜久立刻拿出保溫杯倒出熱茶遞上前,接著隨手把空飯盒打包起來。

  佐久早春時一邊看著他的動作,一邊捧著熱茶小口小口地喝著,過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轉頭盯著他的眼睛:「我突然開始擔心有一天你會煩我了。」

  「不會的,」夜久十分真誠:「不知道為什麼,都已經這麼多天了,我還是覺得你這個模樣都可愛得要命,讓我煩你可能真的有點難。」

  「哼!」回答得還算不錯,佐久早春時心情大好。

  她看起來似乎是有話想說,但又一直沒開口。她不說,夜久也沒問,空氣安安靜靜的。只是她不停地把椅子往後仰起又落下,凳子前腿撞擊地面發出了『叩叩叩』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有些刺耳。

  幾分鐘後,『叩叩叩』的聲音突然消失,佐久早春時再次直視夜久: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我想啊。」

  「但不是說過了嗎?我還是更希望是你主動分享給我,而不是我強行從你的嘴裡問出來,那樣一點用都沒有。」

  「想要了解傷疤的來歷,我也總得先給你緩過來的時間。」

  聽著他的話,佐久早春時靠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而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

  「所以我才會這麼喜歡你啊。」

  ......

  ......

  佐久早春時的傷是左肩慣性脫臼。

  「那時候我只有游泳這一個長處,為了保住第一的位置,也為了能夠再次突破自身極限,所以自己進行了很多超過自身承受能力的訓練,這也是沒有專業教練進行訓練指導的一大弊端。」

  「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無法承受這樣的重負,於是首先是肌肉拉傷。」

  「我休養了一小段時間,不長,在拉傷的地方不再出現疼痛後就重新回到了泳池裡。」

  「中途我參加了比賽,又拿了三塊獎牌。」

  「但這是我作為運動員參加的最後一個比賽。」

  起因是過度訓練受傷後沒恢復好就又重新投入到繁重的訓練計劃裡,所有的疲憊與傷痛積壓在肌肉裡,使得她整個人變得硬邦邦的,再怎麼樣拉伸都無法讓自己放松下來。

  隊友比她還操心她的身體,她就拿『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種話搪塞她們,每次鍛煉到後面都是被兩個隊友扛上岸的。

  直到最後一次比賽,原本就緊繃著的人在短短一個小時內要參加兩場比賽。

  第二場比賽沒結束,她剛出發還沒游出十米就棄賽把自己送進了醫院。肌肉拉傷手臂脫臼,她又休養了一個月時間。

  但這點時間哪裡足夠恢復,傷筋動骨都要一百天,但那時候著急准備錦標賽的她完全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問題。

  「我不關心身體並不代表我的身體不會把這些傷痛反饋給我,於是在恢復訓練的第二天,我的左肩又脫臼了。」

  「很奇怪啊,明明之前受傷時都沒有什麼擔憂感,但在二次脫臼被送去醫院的路上,我的內心突然就產生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恐懼。」

  就是清晰的感覺到,她正在失去些什麼。

  「事實證明我的恐懼是沒錯的,因為去醫院經過醫生的診斷,我被確認是慣性脫臼。」

  「一種再也沒資格參加競技體育的傷病。」

  即便是接受了手術,恢復期也極其漫長,而且恢復期結束後也不代表就能恢復到原本的健康水平,如果不好好保養,復發的可能性很大。

  「這種診斷結果無異於當場斃掉我未來的職業生涯,於是那時候尚且天真的我選擇了『不信邪』。」

  「清楚的記得是第二天早上六點鐘,我這麼早來到學校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被踢出游泳的大門。」

  「換好泳衣以後,我走到泳池前。」

  「接著做了一個值得我永遠感謝自己的行為——換到新手專用的小池,深度是一米四。」

  「然後我就很光榮地又脫臼了,幸好是在小池,沒有被淹死。」

  一大早又去醫院的結果是嚴重的,她被醫生狠狠地批了一頓,又打電話聯系了父母,頂著他們失望的眼神,她平靜地宣布了自己決定退役的消息。

  就如同現在把這些事情說出來這樣平靜:「我那時候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沒用。」

  夜久瞪大眼睛聽著她說著自己的過往,同為運動員,他幾乎是瞬間就將自己代入了第一視角。

  對於熱愛排球的他來說,離開球場絕對是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的事情,所以對於熱愛游泳的佐久早春時來說,小小年紀就要宣布退役絕對在她的心裡狠狠地劃上了幾刀。

  「所以......你才會不想面對之前的隊友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緩緩問道。

  佐久早春時抬頭看著天花板,解釋道:「沒有,其實我退役之後原本跟她們的關系還是很好的。」

  「直到錦標賽那天,我看著她們在賽場上馳騁,超過其他人勇奪第一,她們的成績被投放在賽場的電子大屏上,名字後面的名次那一欄掛了個大大的『1』。」

  「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訓練了好多年,彼此間應該都是無法被任何人替代的存在,明明我應該是衝上去第一個祝福她們又一次獲得金牌的人。」

  「但我發現我有些嫉妒她們。」

  她的語氣稍稍變得尖銳了些,而後又像是反應過來似的重新壓低。

  「我那時候才有了實感,我已經無法再站上那個舞台了,但她們都可以,這讓我產生了很強的嫉妒感。」

  「當然我也立刻就明白,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絕對是已經開始不正常了,於是從那以後我就開始默默遠離了她們,為了雙方的心理健康,也為了保護我們的感情,我下意識地選擇了逃避。」

  「現在想想才發覺自己那時候有多不成熟,如果我第一時間選擇坦白,尋求她們的幫助,或許我們三個人不會走到這一步。」

  變為彼此無話可說的熟人。

  「後面的劇情也就很好猜啦,她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躲著她們,所以頻繁地來找我,我那時候心態爆炸,覺得她們是來看我的笑話,於是在一場劇烈的爭吵過後,我轉學了。」

  「後來我發現了自己的繪畫天賦,爸媽卻覺得當漫畫家沒有前途,於是高一結束的那個假期我跟家人吵了一架以後就各退一步了,我聽他們的安排來到偏差值較高的音駒,同樣的他們不能再管我的任何事,所以還沒開學我就從家裡搬出來了。」

  佐久早春時在夜久的眼前揮了揮手:「這就是事情的所有經過啦。」

  一些輝煌後又跌入谷底的經歷。

  夜久的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心痛得不行:「全都是很嚴重的事情啊。」

  受傷,退役,家人不理解,離家出走。這也怪不得她剛轉學的時候會是那個模樣,原來是因為她經歷了這麼多令人難以釋懷的事情。

  佐久早春時頭靠著他的腦袋,走神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其實我覺得我已經釋懷很多了,只是猛地突然重新見到她時,心裡還是會抑制不住厭惡自己曾經的想法。」

  這大約就是無法面對吧。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總不能指望自己瞬間就能跨過往事立刻就與她們重歸於好。」

  夜久安撫著她:「所以慢慢來吧,願意了就往前走一段,累了就在原地休息一會兒,終點是固定的,這個過程總不限時。」

  「嗯,我知道了。」佐久早春時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謝謝你。」

  「補貨。我本還以為我說完這些以後,你會一邊說心疼我,一邊說以後你會在我身邊成為我最堅原實的後盾支持我之類的。」

  夜久用手指卷了卷她的頭發:「我也很想說那種帥氣的話,但現實是,即便我們再怎麼相愛我也只能稱作是你的支持者。」

  「因為你的後盾只能是你自己。」

  「不過,」他直起身子,微笑著注視她:「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佐久早春時愣愣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喃喃開口,也是自言自語:「是的,我已經做到了。」


第54章

  自那次聊天過後,佐久早春時輕松了不少。

  沒過多久,情人節來了。

  佐久早春時原本已經買了一盒昂貴的進口巧克力准備在節日當天送出去,結果卻在情人節前兩天在女廁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情人節就快到了啊——」

  「男朋友,戀人,情侶,笑死我一樣都沒有。」

  「別這麼說啦,上次你不是說對你們社團一個三年級的前輩很有好感嗎?可以試著送他本命巧克力啊。」

  「嗯,這倒是......啊對了水川,你也要給竹野君送巧克力的吧,是手工的嗎?」

  「是啊,因為我覺得買來的巧克力不夠有心意啊。」

  「啊啊啊!那你教我怎麼做好不好!你知道我最不會做這些東西了。」

  「好啊,那下午放學你來我家吧,我們一起。」

  「嘿嘿,水川你最好了。」

  ......

  忽視水川和竹野這兩個莫名充滿了既視感的姓氏,此時佐久早春時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

  【因為我覺得買來的巧克力不夠有心意啊】

  佐久早春時:......

  原來她買的兩萬円的進口巧克力居然這麼沒有心意嗎?

  坐在馬桶上沉思了許久後,她才終於做出『別人的男朋友有的東西我的男朋友也必須有』這個決定。

  於是,在情人節當天,夜久非常榮幸地收到了一塊賣相不錯的手工巧克力,做法是把別人的巧克力融化再凝固。

  原本她是想用那盒進口巧克力來制作自己的(?)巧克力,可奈何那裡面有夾心,於是一整盒都被她送給了鹿島。

  夜久非常珍重地將巧克力收下了,特別是在聽她說這是佐久早春時專門手工制作出來的時候,他看這塊巧克力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我會好好珍重它的!」想想回去供在房間的哪個角落比較合適。

  完全猜得出他在想什麼的的佐久早春時:「....我勸你還是盡快把它吃完的好。」

  *

  情人節一過,白色情人節就來了,等白色情人節一過,離放假也就不遠了。

  「我怎麼覺得這學期過得那麼快啊?」鶴田靜香伸了個懶腰,整個人有些有些萎靡地趴在桌上:「一放假,我就又要成天成天泡在補習班裡了......」

  佐久早春時原本撐著腦袋在看窗外的雲發呆,聞言轉過頭:「你上次不是說在努力把學習當作工作嗎?」

  「我努力過一陣,不過現在越來越累了,好像沒什麼成果。」

  佐久早春時了然:「工作也有假期,每天都在工作當然也是受不了的。」

  「你說得對。」鶴田靜香摸著下巴贊同了她的觀點,接著咨詢道:「你假期要去哪裡玩嗎?」

  佐久早春時搖搖頭:「沒想去哪裡。」

  不就一個星期嗎,休息都來不及。

  「我倒是想出去玩兩天,再不出門放松放松的話我怕你會在社會新聞裡見到我。」

  這樣說著,她翻出手機:「有什麼推薦的嗎?你跟夜久出去約會時有沒有發現什麼好玩的地方?」

  佐久早春時想了想:「倒是有看過一個很適合野餐的地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家,過年時去求過簽的神社,後面有一片非常漂亮的櫻花林。」

  「應該快開了吧,現在都快到櫻花花期了。」

  「是啊,再過幾天就是三月底了。」鶴田靜香一邊搜圖一邊感嘆道:「三月底了啊!!明年我們就三年級了,再過一年就畢業了!」

  這話聽得佐久早春時直嘆氣,只感覺時間飛逝。

  而且一提到畢業她就更愁了,連堀政行這家伙都要畢業去讀大學了,鹿島該怎麼辦喲?以後還有誰能管她?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鹿島就淚眼汪汪地找上門來。

  「我不想要部長走嗚嗚嗚嗚嗚——」

  「他要是在大學遇到了更喜歡的後輩怎麼辦!」

  「以後我就不是他心裡最可愛的人了!」

  「嗚嗚嗚嗚嗚!!」

  坐在書桌前趕稿的佐久早春時:......

  根本沒法趕稿。

  「你的堀前輩上了大學只會變成別人的後輩。」她面無表情地糾正鹿島。

  而且你在他心裡真的能稱得上『最可愛』嗎?

  「.....」

  不,等等,按照堀政行對這家伙的溺愛程度,保不齊她還真的是。

  如果結合兩人之前的相處模式.....

  我靠....

  佐久早春時突然悟出了什麼,猛地抬頭有些驚訝地捂著嘴看向鹿島。

  難怪她之前就覺得不太對勁,堀政行這個純種大直男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容忍鹿島一次次送他女裝的行為,她那時候感覺是一張好臉所帶來的容忍度增高。

  原來是這種原因嗎.....

  但是看這兩個人,果然是沒有這種意識啊。

  鹿島絲毫沒有發現佐久早春時的神情,只是在瘋狂地捶地板:「難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心裡會多出一個最喜歡的前輩嗎可惡!!!!」

  「你說我現在把部長打到腦震蕩住院的話,他可以休學再讀一年嗎?」

  「早三個月干這種事還差不多。」

  地板被她捶得哐哐作響,聽得佐久早春時額頭冒井字,終於忍不住罵道:「你去跟他表白不就能當他最喜歡的人了嗎!給我住手!等會兒樓下的住戶上來投訴我就把你殺了!」

  ?

  聽完她的話,鹿島往下落的手停在半空中。

  「呀等等......你說我去跟部長表白?」

  「怎麼,不是想當你的部長心裡最喜歡的人嗎?」佐久早春時沒好氣地看著她:「你把他拿下,你們在一起了,他心裡就只會喜歡你一個,你也會變成他心裡最可愛的人,一箭雙雕的事情何樂不為?」

  鹿島一副醍醐灌頂的模樣瞪大了眼睛:「是了!是了!!還有這種方法!」

  「只要我成為部長的伴侶!他心裡就只能有我一個!」

  「我現在就跟他說!」

  等佐久早春時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晚了,鹿島說一不二,直接就從兜裡掏出手機按下撥號鍵。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人接起,堀的聲音從聽筒傳出:【怎麼了鹿島?】

  「部長!!!」鹿島大喊一聲。

  【怎麼了?】

  「我想要照顧部長一輩子!給部長你一個盛大的——」

  【啪——】

  【嘟,嘟,嘟——】

  「怎麼掛了?」

  佐久早春時:......

  真是開眼了。

  *

  浪漫的畢業典禮在在三月底,這天剛好是工作日,佐久早春時是在下課後坐電車趕過去的。一直到她踏進浪漫學院的大門之前,她都天真地以為今天就只是來拍個照那麼簡單。

  直到她走進校門,看見了上半身穿制服襯衫,下半身穿白色大裙擺蓬蓬紗裙,九十度角仰望天空一副死人臉被鹿島公主抱起來的堀政行。

  周邊除了野崎幾人外,還有一群戲劇部的成員在那圍著傻樂看戲。

  ?

  下午不該睡覺的,都出現幻覺了。

  她的身體非常自然地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原本落在前面的左腿變成了踩在後面,十分干脆地就想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

  然後就被御子柴揪住了。

  「你總算來了,等你好久了。」

  他看起來一副非常歡樂的模樣,臉上還因為激動而泛起紅暈,跟野崎一起,一人拿著一個相機,在佐久早春時到達之前估計已經迫害了堀政行好幾輪了。

  聽見御子柴的聲音,那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托鹿島的福,佐久早春時之經常會去給闖禍的她收拾殘局,所以跟戲劇部的一群人關系都不錯。此時他們見到她時都紛紛主動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佐久早。」

  「哦!佐久早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聽說你談戀愛了,恭喜啊!」

  其中又數鹿島最興奮:

  「小春!!」

  「我聽你的話!已經把部長拿下了哦!」

  「我說的不是這種拿下啊!」佐久早春時吼了一句,接著有些絕望地捂住臉。

  瞬間就明白自己會遭此劫是因為什麼的堀政行偏過頭,眼神像小刀一樣扎向她。她一臉心虛地撇過頭,假裝自己沒看見。

  「話說....」她偷摸拉拉御子柴的衣擺:「堀怎麼會願意穿蓬....那種東西?」

  「鹿島雙手過頭舉著那個單膝下跪求他的。」

  接著他又指了指那群看熱鬧的戲劇部成員:「他們是共犯,一起跪下去求了,最後堀沒頂住就從了。」

  御子柴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幸災樂禍,惹得堀政行又飛來幾個眼刀。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場鬧劇佐久早春時認為自己起碼要占一半責任,為了彌補因為自己一句話而被傷透了的堀政行,她開口解救了他。

  「堀還沒跟我拍照呢,小游你要不...放他下來?」

  「誒?不能這樣一起拍嗎?」

  堀政行氣得額頭突突直跳,最終沒忍住給了她一下:「你給我差不多得了!!!」

  被鹿島放下,脫掉蓬蓬裙,堀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他朝佐久早春時揮揮手:「來吧,來吧拍照,趁我現在還沒有被鹿島氣暈過去。」

  兩人靠近,並肩,同時咧開嘴露出虛偽的營業笑臉,帶相機的幾位同時抬起相機『哢嚓』——

  「好下一位。」

  「哢嚓——」

  「下一位。」

  「哢嚓——」

  「下一位。」

  ......

  他像個旅游景點一樣站在原地,所有人排著隊輪流上前找他拍照。

  佐久早春時這才知道,原來除了鹿島抱著他拍了好多照片之外,這裡所有人都沒跟堀政行拍過合作。

  她有些不解:「為什麼攔著,就算不拍照的話,堀也是會畢業的吧?」

  鹿島卻突然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那邊漸漸被人圍起來的堀政行,而後才輕輕地說:

  「因為我希望部長的畢業相冊裡除了班級合照之外,就只有我和他。」


第55章

  佐久早春時帶著鹿島先離開了,因為她擺出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沒有跟任何人說,她拉著鹿島悄悄離開了這個地方。

  浪漫學園一點沒變,也許櫻花樹往上竄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幾釐米,有幾個花壇換了其他品種的花,幾間有些老舊的教室被重新翻新了一遍。

  她和鹿島走在小道上,好幾個准備拍照的畢業生被人追著從她們身邊匆匆跑過。

  最後兩人躲進了沒什麼人的室內走廊。

  鹿島用手撐著下巴彎腰,手肘抵在窗台上看著外面:「先是你,然後是部長,明年就剩下問我一個了。」

  「不把御子柴算進去嗎?他會哭的哦?」

  這話使鹿島愣了一下:「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御子柴他們都是好朋友,但他們兩個不一樣。

  小春是家人,而部長....

  她痛苦地搓搓臉:「果然啊可惡!我還是把部長打成腦震蕩比較好一點!」

  處於開竅邊緣的鹿島游根本無法在心裡給堀政行歸類,她想歸到好朋友,但又覺得差了點什麼,歸類到家人又覺得不應該是這種。

  她一個人在那邊吹風糾結,佐久早春時明白她即將打破那堵牆。

  她倆多熟啊,光看鹿島張嘴就知道她是想說人話還是吐像牙,佐久早春時倒是有心推她一把,但思來想去感覺,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得靠自己悟。

  自己把自己說服了,於是她靠在牆邊心安理得地給自家男朋友發了信息。

  詢問一下自家男朋友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毫不意外地沒有收到他的回信。

  排球部在這學期來了個教練,聽夜久說是音駒曾經的教練復出了,本人很有能力,他們一整個社團的人都激動得不行,訓練也更加賣力認真。

  看了一下時間,在心裡估算了一下他們還有多久結束訓練後,她又將自己今天拍下來的幾張照片發了過去,合照就把其他人截掉,只把有自己的那一半發過去。

  鹿島不知從什麼收回放在窗外的眼神,轉而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怎麼了?」佐久早春時頭也不抬地問。

  「你笑得好開心。」

  「處在熱戀裡的女生大多如此。」她終於收起手機,抬頭看向鹿島。

  鹿島很好奇:「熱戀....是什麼樣的。」

  佐久早春時伸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想了想後給她解釋道:「就是我相信他心裡最喜歡的人只有我,而剛好他也一樣。」

  「鹿島——」

  堀的聲音在此時從走廊入口傳來,很快他的身影就在拐角處出現。

  見到兩人都在這,他明顯松了口氣:「怎麼突然就離開了?我還以為有什麼事。」

  佐久早春時站直身子:「跟你的部長好好談談吧,我就先走了。」

  路過堀時,她拍拍他的肩膀:

  「照片已經拍了,畢業快樂啊,走了。」

  「誒....」堀叫住她:「我還說今晚一起吃飯?」

  「周末,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

  「也是。」

  ·

  因為很想吃鰻魚飯,於是她又順道在樓下的壽司店買了兩碗鰻魚飯和一份大份的鮮蝦天婦羅,等回到公寓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六點半。

  如果是以前,夜久他們在這個點就已經出了校門坐在便利店門口捧著食物攝入熱量,但如今卻是剛回到更衣間拿衣服衝澡。

  【夜久衛輔:我訓練剛結束。】

  【夜久衛輔:好啊,那我跟家人說一聲。】

  【夜久衛輔:要我帶什麼過去嗎?】

  將手裡的食物放到餐桌上,佐久早春時打開冰箱看了看,而後說,

  【佐久早春時:想說你人來就行,】

  【佐久早春時:不過還是帶飲料吧我想喝可爾必思,冰箱沒有了。】

  【夜久衛輔:好!我很快的!】

  【夜久衛輔:你要是餓了就先吃飯?】

  【佐久早春時:等你。】

  對面沒再回消息,估計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拿著衣服衝澡了。

  天氣逐漸回暖,飯菜沒那麼容易變冷,夜久是二十分鐘後到的公寓,它們還保持著溫熱。

  「但是顯然它們還是熱的比較好吃。」夜久嘗了一個天婦羅之後做出這樣的評價,接著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讓我來的時候順道買了?」

  「因為老板跟我比較熟,我可以連著他們的盤子一起端過來。」

  夜久恍然大悟:「難怪,我說上次過來時沒見過這麼店鋪風的盤子。」

  佐久早春時聳聳肩,接著將倒好的可爾必思遞給他:「吃飯吧,溫熱也有溫熱的好吃之處,他們家的鰻魚飯在這邊挺出名的」

  「好吧,說得也是。」

  慢吞吞吃完晚飯,夜久清洗了一下碗筷後跟佐久早春時一起下樓歸還餐具。

  老板是個臉很寬的中年男人,看模樣凶神惡煞,實際卻有些傻乎乎的,而且做得一手好菜,反差感很強,就是數學不太好,所以負責收銀的是他的妻子。

  這個點正是社畜下班的時間點,店裡人滿為患。

  兩人本想把餐具還了就走,不給老板和老板娘添麻煩,結果他們才剛把東西遞給在這打工的高中生時,眼尖的老板娘就發現了他們。

  「佐久早!」她朝兩人招招手:「我不是說了等什麼時候有空再拿過來,多麻煩啊?」

  「晚上好小室夫人。」佐久早春時帶著夜久走上前,接著解釋道:「吃完飯下來散步,所以順便就來歸還了。」

  「都是洗過的,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再清洗一遍。」

  早就知道她潔癖的小室夫人笑著說:「我們店洗的估計還沒你的干淨呢。」

  「呃....雖然能聽到這種誇獎很高興,不過這次可不是我洗的。」佐久早春時拍拍夜久的肩膀,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

  「你好,我是夜久衛輔。」夜久乖乖鞠躬問好。

  「你好,下次來店裡消費你也九折。」小室夫人一點都不驚訝:「我早就知道了,之前經常看他和你一起回家來著。」

  「別多想,我們是非常純情的高中生戀人。」

  「之前有點,不過現在——」小室夫人湊近她,悄悄說:「怎麼看著比我那個讀國中的侄子還要純情啊?」

  「......」

  也許是因為他看著就像國中生吧。

  夜久:?

  告別小室夫人,兩人手牽手走出店鋪。

  「剛剛老板娘跟你講了什麼?」夜久看起來十分好奇。

  佐久早春時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沒什麼,誇你呢。」

  「誇我不讓我知道....」夜久撅著嘴轉過頭。

  「嘿?」佐久早春時揚起眉毛,對於他又露出這種賭氣的可愛表情表示驚訝:「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懂怎麼運用自己的優勢了,是發現我很吃這一套嗎?」

  「所以她說我什麼了?她最後看我那一眼讓我有點惡寒。」

  「放心啦,」佐久早春時捏捏他的手:「我給你保證絕對是好話。」

  但是不是你願意聽的就不一定了。

  在心裡默默補上這麼一句話後,她立刻轉移話題:「本來只是下來還個餐具,但既然都出門了,那就去散步吧?」

  夜久立刻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回答:「好!」

  春夜的風還帶些冷感,佐久早春時穿著制服外套,緊緊牽著夜久的手。

  音駒在東京的郊區,所以位於它附近的公寓樓下顯然也沒什麼好逛的,好在散步並不是為了看風景,所以兩人也不覺得周邊荒涼。

  其實也不能稱之為荒涼,畢竟周圍還有許多店鋪營業,只是路上並沒有那麼多行人而已。

  兩人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學校附近的8-11便利店,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顯然不可能會關門,透過店鋪的玻璃牆剛好可以看見正在咕嚕咕嚕冒泡的關東煮和拿著手機打字的收銀員。

  「我又想起兩個月前咱們冒著雪去吃關東煮的事,」佐久早春時聳拉著眼皮:「結果什麼都沒吃的。」

  兩人在剛過了年的時候就想著一起去吃那家夜久提過的很好吃的關東煮,結果沒想到,找是找到了,但只找到了個車。

  夜久立刻為自己辯解:「不能賴我,我怎麼能知道老板突然就搬回老家了。」

  這是那時候剛好路過的一個老板的鄰居告訴他們的,老板娘身體不好,老板連出攤的車都沒拿走就帶著妻子一起回老家養病去了。

  佐久早春時為兩人祈禱:「希望兩人身體健康。」

  夜久隨著她一起雙手合十,虔誠地做出祈禱手勢。

  放下手後,夜久突然想起了什麼,拉了拉佐久早春時的袖子:「我還記得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我還在便利店差點被你撞到了。」

  佐久早春時顯然根本不記得這件事,她疑惑地皺起眉:「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見她不信,夜久走到她面前,給她演示了一下:

  「就這樣,那天我們剛結束訓練來便利店買東西吃,然後你就拎著食材從裡面推門而出,差點撞進我懷裡。」

  這樣說著,夜久伸手猛地拉了她一把,又在她即將倒向自己時將她扶穩,「就像這樣。」

  佐久早春時猝不及防被攬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伸手想抱住他穩住自己,等回過神來以後便沒好氣地伸手抵住他的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萬一隨便編點故事來騙騙我尋開心?」

  「是真的!」夜久放開扶住她的手,說:「雖然我覺得在剛開學時你肯定對我沒什麼印像,但是我對你的影響可是深刻得很。」

  第一次打招呼就被冷臉斜了一眼的那種深刻。

  佐久早春時嘿嘿一笑:「畢竟那時候因為轉學心情不好嘛,你能理解我的吧?」

  「當然可以,想什麼呢。」夜久摸了摸她的頭。

  與之相反,他對佐久早春時的第一印像非常深刻,因為她太漂亮了。即便看起來病怏怏地還沉著臉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但依舊蓋不住她那張臉所帶來的衝擊感。

  然而緊接著在兩分鐘後,印像又迅速轉變成了[不好相處的異性]。

  他原本是以為兩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的,直到那天的告白事件。

  從那天開始,兩個人的交集開始變多了。

  佐久早很受歡迎,即便每天都沉著臉釋放煞氣都沒辦法勸退一些荷爾蒙上頭的男生——包括他夜久衛輔。

  因為來得早走得晚,他偶爾在路過教學樓時會看見有男生在往她的鞋櫃裡塞情書或者禮物,但也許是因為知道她不會理會這些東西,所以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早訓提前結束,在踏入教學樓時剛剛好就碰見了她。

  在看情書的她。

  她旁邊的鶴田一樣驚訝:「我以為你不看這個?」

  「這個?哦,我朋友說數數自己收到的情書有幾個錯別字挺好玩的,我就試試了。」

  「誒,聽起來有點無情,那你覺得好玩嗎?」

  「還好吧?我倒是想評判一下他的字不太好看,不過確實不道德。」

  「所以開了信的話,你要去赴約?」

  「怎麼可能?」

  他聽見她這樣回了一句,接著將手裡的信疊好,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裡。

  【好無情】

  他在心裡想著。

  後來兩個人的關系越變越好,他也越來越了解她。

  認識了她的朋友們;知道她有一個關系很好長得還帥到離譜的幼馴染——當然後面才知道是個女孩子;知道她之前是個運動員,知道了她的職業......

  他們越走越近,關系也越來越親密,他也理所應當地開始自我懷疑:真的有可能嗎,他真的有可能跟她在一起嗎?

  直到那句【假如你隨隨便便就說出來了,那我才要考慮一下】。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嗎?」夜久晃了晃她的手,突然問道。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佐久早春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很難不喜歡吧....雖然剛開始確實沒什麼印像,但我保證,我對所有不熟的人都這樣。」

  「我知道。」夜久了解她。

  「你長得很帥氣,性格也好,還會做飯,家政課滿分,還尊重女性,雖然有些小缺點但無傷大雅。」

  夜久被誇得紅了臉,嘟嘟囔囔道:「長,長不高這種事情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說的缺點又不是這個?」佐久早春時糾正他:「身高這種東西在我心裡從來都沒有具體的衡量標准,所以歸根到底我喜歡的只是你這個人啊。」

  這下夜久再也繃不住了,久違地從胸膛漲紅至天靈蓋。

  看得佐久早春時一陣感嘆:「好久沒看你臉紅了,還挺懷念的。」

  「我也最喜歡你了。」

  「是是,我也喜歡你。」


第56章

  不清楚鹿島和堀聊了什麼,只是最後兩人都心照不宣,堀過了心儀大學的考試,成為了一名准大學生,假期也又一次來臨。

  佐久早春時准備去趟醫院,為了復查。

  已經跟夜久聊過這些事,於是這方面的行程也沒再瞞著他,放假第一天,她就拉上夜久一起去了醫院。

  學生放假了,但今天依舊是工作日,不過即便如此,非休息日的醫院人依舊不少,骨科倒是沒多少人在,掛上號之後沒多久,叫號顯示屏就滾到了她的名字。

  讓夜久在門外等著,佐久早春時獨自走進會診室。

  她走進去時,遠山醫生剛好抬起頭,看見她時愣了一下,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

  佐久早春時怪裡怪氣地回答:「您大忙人會忘事兒,我懂的。」

  遠山莉央是她之前俱樂部的前輩,兩人相差9歲,只在一起訓練了半年,之後這位前輩就放棄了游泳轉戰醫學,取得了不小的成績,如今年紀輕輕就能在東京的大醫院坐診。

  兩人原本在遠山莉央退出俱樂部後就沒再聯系了,後來還是因為佐久早春時負傷後來到這裡檢查時,兩人靠著那半年微薄的記憶相認的,接著在一次次的復查中,兩人的關系也逐漸變得好起來。

  遠山莉央見過她最狼狽的時候,所以她在前者面前也不再有其他掩藏。

  慣性脫臼的復查其實並不難,尤其是像她這種已經完全穩定下來的,復查頻率已經降低到一年一次了,遠山莉央對她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檢查,詢問了一下最近的有無不適症狀後,這個項目似乎就結束了。

  「看起來就像只是為了騙我兩千円掛號費。」佐久早春時精准吐槽,接著轉了轉肩膀。

  這種傷勢對於日常生活來說是完全沒有影響的,只是要注意不能拎重物,再加上她平時有意的養護,她的關節非常穩定。

  但是游泳這種劇烈運動是絕對不要想的了。

  遠山莉央擺擺手,從抽屜裡拿出一顆糖果扔給她:「不能這麼說,復查是為了預防。」

  「我知道,」佐久早春時接過糖果,對於這種騙小孩的操作接受良好:「再給我一顆。」

  「你不是不吃甜的嗎?」醫生有些驚愕,但還是再給了她一顆。

  「我是不吃,但我可以給我男朋友。」這牌子的糖好像挺出名的。

  遠山莉央聽罷愣了一下,接著表情有些震驚:「交男朋友了啊?」

  「我還以為你會孤苦伶仃一輩子呢。」

  佐久早春時:.....

  「您是真的會說話。」

  八卦似乎是每個人的天性,工作也不忙的情況下,遠山莉央很快就蹭過來:「是初戀吧,怎麼認識的?」

  佐久早春時也沒藏著掖著,非常大方地分享了自己和夜久從相識到戀愛的過程,講到最後還往門口喊了一聲,把本尊喊了進來。

  此刻的遠山莉央就像個審視完女婿的老母親一樣看得直點頭:「不錯不錯,長得很好看,小孩看著就精神,而且還會照顧人。」

  夜久牽著佐久早春時的手,被誇得摸著頭嘿嘿直笑:「謝謝遠山前輩!」

  佐久早春時捏了捏他的手臂:「為什麼你見我的每個朋友都像是見岳母?」

  「因為我想在你認識的人面前都留下好印像嘛。」

  遠山莉央樂呵呵地看著兩人的互動,臉都快笑僵了。

  小春時還真是開朗的不少啊。

  回到正題,她抬手在電腦上敲下診斷結果,打印出來後夾進她的病歷本裡,照常交代了幾句:

  「不要提重物,不要過度使用左手,劇烈運動也不要,剩下的哪些不該做你都知道了,你的關節現在很穩定,不要再去做一些可能讓自己舊傷復發的事情。」

  而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還沒問你,你過年是不是沒回家?」

  佐久早春時接病例的手停都不帶停,將病歷本塞給夜久之後,反問:「誰告訴你的?我哥?」

  遠山莉央聳了聳肩,算是默認:「先聲明,你們的家庭矛盾我可不參與,我就是個傳話的。」

  「傳什麼話,勸我回家的話嗎?」佐久早春時頓了一下,繼續道:「還是你告訴他我來醫院了?」

  「第二種。」遠山莉央很爽快地承認了,她搖搖手機:「我對你們發生了什麼不敢興趣,不過畢竟拿人手短。」

  佐久早春時瞪了她一眼:「什麼手短,你找他做烤瓷牙他不收費的那種手短嗎?」

  她哥哥是個牙醫,按佐久早春時對他的了解,他渾身上下除了那個職業以外也沒什麼能拿的出手了。

  遠山莉央捂著臉笑了笑:「沒有,不過我爸爸看牙科的時候他全程陪同親自操刀,結束後還親自把他送回家,給我省了不少事呢。」

  「......」佐久早春時無語地推著夜久:「既然你通知了他,那我就先走了。」

  她跟那個哥哥相差八歲不止,因性格使然,從小就因為毫無共同話題,也不是那麼親近,再加上因為矛盾已經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聯系了,要佐久早春時現在面對他,她寧可一個小時趕20p稿子。

  「我不攔你,不過,」遠山莉央敲敲桌子:「最後一個問題。」

  「你知道你媽媽住院這件事嗎?」

  ·

  揪著夜久趕到外科病房時,恰逢哥哥和佐久早聖臣一起從病房內走出來。

  也許是因為遠山莉央提前通風報信的緣故,兩人看見病房外的佐久早春時都沒感到驚訝。

  但只僅限於『不驚訝佐久早春時會出現在這裡』這件事而已。

  當兩人看清佐久早春時牽著的那只手連接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子,臉上的表情即刻就崩了。

  佐久早聖臣顯然認出了此人,鐵青著臉開口:「夜久衛輔?」

  哥哥立刻扭頭看向他:「你們認識?」

  那可太認識了。

  佐久早聖臣沒回答他,只是陰惻惻地看著夜久。

  佐久早春時對他們的震驚毫無理會,捏了捏夜久的手讓他在這等著之後便自行推開病房門,病房外瞬間就只剩下三位男性面面相覷。

  三人:......

  夜久也不明白如今是不是主動開口的好時機,畢竟剛得知自家女朋友的媽媽正在住院,但他又擔心如果在這裡跟女朋友的兩個兄弟相處得不好,以後會不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思來想去,他決定主動一些,先跟認識的佐久早聖臣打招呼:「好久不見,佐久早。」

  佐久早聖臣的臉比井闥山的隊服還綠,一言不發地走上前。

  ......

  外面發生了什麼暫且不提,佐久早春時走進病房後,非常干脆地把門關上了。

  那個在她記憶中永遠都很強勢的女人此時正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在聽見門口的動靜時又重新轉過頭來:「不是說要先去.......小春?」

  佐久早媽媽的表情變得詫異,似乎沒想到自己離家出走連過年都沒回家的女兒會出現在這。

  佐久早春時也沒走近,就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這才開口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一直看著她,看了好長一會。兩人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此時一見,媽媽突然發現,自家女兒的狀態似乎比離家出走前要好了很多。

  「搬出去之後......你好像變開心了很多。」她說道。

  佐久早春時沒想用一些虛偽的話搪塞她,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是。」

  「這樣啊....」佐久早媽媽喃喃道,重新看向窗外。

  樹葉被春風吹得沙沙作響。

  沉默又在病房間蔓延開來,佐久早春時低頭用指腹摩挲著自己稍長的指甲,隔了好一會兒,病床上的人才重新開口:

  「在醫院養病這幾天,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過年那天,全家人都在,餐桌上還是那幾道菜,對面坐著的聖臣又長高了,往常一直喪著的臉因為節日的緣故變得柔和了些,只是他的左手邊成了一個空位,上面擺了一套沒人動用的餐具。」

  「過年那天我發現你又沒回家,只是心裡覺得很失望,下意識地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你身上,覺得你還是在賭氣,但我覺得你不可能不回來,畢竟你還姓佐久早,身上流的也有我的血,也許我再等等,再過幾天你就回來了。」

  「但我這幾天又想起了這些事情,對啊,你身上也流著我的血,當初你的外公外婆想要阻止我走這條路時,我做了什麼?」

  她為了抵抗他們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從高中開始算起在國外呆了7年,最後還是因為結婚才回的日本。

  「是了,為什麼我會在現在才意識到,明明你是我的女兒,明明沒有人會比你更像我了。」

  「為了讓他們低頭,我前半生的一半時間都在與他們互相慪氣,我花了十六年的時間才與他們和解,難道以後我還要再多花一個十六年來與我自己的女兒和解嗎?」

  「明明....明明一直以來,我都應該站在你背後的....」

  媽媽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什麼,但後面的那些佐久早春時已經聽不太清了,她感覺自己剛復查過的傷口又開始隱隱發痛,明明剛剛遠山醫生還說了她的肩膀很穩定的。

  腦子裡空空如也。

  以往固執強勢且精明的女人,如今坐在病床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其實之前的吵架是兩方都有問題,但佐久早春時選擇了最強硬的方式抵抗,先低頭的是她的媽媽。

  她突然有些心酸,狼狽地撇過頭去,覺得只要不看見媽媽的臉,自己就不會想哭,但鼻子還是酸酸的,眼前很快就覆蓋上一層水霧。

  某句話堵在她的嗓子眼上上下下,嘴唇囁嚅了許久,她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幾個字:

  「對不起,媽媽。」


第57章

  病房內一片溫馨。

  同一時間,病房外空氣凝固。

  三位男性的站位剛好呈現出一個等邊三角形,在夜久打了招呼之後便隱隱有向等腰三角形轉變的傾向。佐久早聖臣和他的大哥越走越近,最終完全變成了二審一的局面。

  佐久早兩兄弟爆發出的氣場令路人側目。

  夜久:......

  沒人告訴他今天會碰上這事兒啊?他什麼准備都沒有呢?

  還是佐久早哥哥先開口:「這位是......」

  夜久謹慎但真誠:「哥哥好,我是夜久衛輔,小春的男朋友。」

  佐久早聖臣的拳頭瞬間捏緊,手臂青筋暴起,肩膀微微下垂的同時,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開始散發黑氣。

  「......」憑借教養硬生生忍住想要問【誰是你哥哥】和【你小子算哪門子男朋友】的欲望,佐久早哥哥將夜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

  「國中生?」

  很好,一句話打出一套真傷,這回臉綠的換成夜久了。

  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捏了又捏,夜久微不可見地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在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和善又僵硬的微笑,伸手道:「哥哥真會開玩笑,我是小春的同班同學呢。」

  雖然跟自家妹妹算不上親近,但看不慣妹妹的男朋友大概是每一個做哥哥的人都會有的心態。

  於是佐久早哥哥也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臉,伸手狠狠捏住夜久的手:「初次見面啊,夜——久——同——學——」

  感受到手中傳來的致命力度,夜久一不敢用力握回去二不願露出吃痛的表情,於是只能以微笑應對一切,就是臉上的表情愈發扭曲詭異起來。

  但一旁得佐久早聖臣對於這種虛偽的和諧嗤之以鼻,他直截了當地問:「什麼時候的事?你有什麼目的?她欠了你什麼東西?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

  「我知道了,你救過她的命是不是?」

  「還是說你拿什麼東西威脅她?」

  他顯然因為震驚而陷入了消極模式,就差上前揪著這個心機小矮子的領子使勁搖晃,或者撬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用了什麼小花招才騙到了自家姐姐了。

  眼看佐久早聖臣愈發咄咄逼人,夜久滿頭黑線,滿心吐槽卻沒辦法出口。

  這是女朋友的家人啊,其他人他說得罪就得罪,在此時卻得夾著尾巴做人,所以他只能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我比他大,我要大度】,接著回以一個慈祥的長輩式微笑。

  與此同時他還不忘耐心回答佐久早聖臣的問題:「去年八月的時候,已經大半年了,沒什麼目的,正常追求正常戀愛,我們兩情相悅。」

  很難評判,到底是【自家妹妹(姐姐)戀愛大半年了自己才知道】這件事攻擊性比較大,還是【兩情相悅】這個詞比較刺激他們,反正這下子連佐久早哥哥也加入了捏緊拳頭的隊伍。

  場面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

  還是打開房門的佐久早春時打破了這裡僵硬的氣氛。

  「衛輔——」她探出頭,無視了佐久早家兩個男人,朝夜久招了招手:「我媽媽想見你。」

  背對病房的佐久早兄弟猛地轉過頭,面上雖然依舊一副吊喪樣,但莫名就給人一種【他們被背叛了】的感覺。

  夜久對此毫無愧疚感,在聽見自家女朋友召喚自己的時候便已經樂顛顛地迎了上去。

  接著臉上的笑臉在聽到第二句話後僵在臉上。

  「阿阿阿...阿姨要見我?!」

  這麼突然!

  他的表情幾乎稱得上花容失色,慌亂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擺:「我這樣合適嗎?會不會穿得不得體?等下阿姨覺得我不莊重怎麼辦?」

  佐久早春時拍了拍他垂下來的腦袋:「只是我跟她提了一嘴你的事情,她對你很好奇...哎呀又不是去大財團公司裡面試,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夜久提醒她:「過年。」

  「......」回憶起過年時去見夜久家長的佐久早春時噎了一下,立刻改口:「你是對的。」

  站在門口用短短幾秒鐘做了個心理建設後,他被自家女朋友牽住手,拉進了佐久早媽媽的病房。

  怨種兄弟緊隨其後。

  佐久早媽媽和藹得嚇人,把夜久叫道床前噓寒問暖一番,先誇贊了一下他精神帥氣有擔當,接著著重感謝了他在這段時間對自家女兒的照顧,最後又對他發出了【有空來家裡吃飯】的邀請。

  一套流程下來,官方中又帶著親切,夜久則像個第一次見到未來婆家的大家閨秀一般應答得當,每個問題的答案都要在腦子裡先過三遍才敢回答,兩人聊下來居然有來有往的,氣氛看起來十分和諧。

  一旁的佐久早春時斜看了一眼自家大哥,有些鄙夷:「學學人家。」

  有人16歲在女朋友媽媽面前表現出色,有人16歲拿著零食盒子裡開出的塑料小劍割斷社團籃球框的網然後拿妹妹的比賽獎金給學校賠了個新的。

  佐久早哥哥:......

  有被傷到。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死心,揪著弟弟妹妹重新走出病房後問:「你不覺得你這個年紀談戀愛有些太早了嗎?」

  「早嗎?」佐久早春時思考了一下:「還好吧,不是說一輩子就得體驗一回校園戀愛嗎?而且在日本16歲已經可以結婚了吧?」

  「把你腦子裡愚蠢的想法摘出去,」佐久早聖臣黑著臉打斷她:「家裡不可能讓你16歲結婚的。」

  佐久早春時表情不變道:「我當然不可能16歲結婚,因為你要是有點腦子就應該可以記起來,我已經快18了。」

  「不,不是,」佐久早哥哥打斷兩人的對話:「你是認真的?」

  「我跟他都談了大半年,你居然說我不認真?」佐久早春時有些震驚。

  「因為我今天才知道啊!」哥哥說道,接著試探性地問了一聲:「你確定你不是什麼....因為在今年沒有感受到親人的愛所以找了個替代品....這種事情吧?」

  佐久早春時:......

  「我就說不建議你看愛情小說。」看得腦子都沒了。

  說著她嘆了口氣:「嘛,我承認,剛開始可能是有點這樣的意思....應該吧?」

  「但我現在真的很喜歡他。」

  畢竟誰會不喜歡一個會尊重人家政滿分長得還特別好看的可愛男生呢?

  「哼。」佐久早聖臣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對於姐姐有男朋友這件事,他好像真的挺無法接受的。佐久早春時只能在心裡祈禱井闥山和音駒別對上,不然她就直接在家裡閉關到比賽結束。

  被兩個兄弟拎著領子交代了很多諸如『注意安全』、『小心變態』、『需不需要防身武器我可以現在下單』之類的注意事項,佐久早春時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媽媽她......是因為什麼住院?」

  應該不會是什麼很嚴重的病吧?這裡是普通外科病房,應該不至於是一些很難醫治的疾病吧?但是萬一......不不不,像她媽媽那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會......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她抬頭看著眼前的兄弟。

  回答她的是佐久早哥哥,他面無表情道:

  「闌尾炎。」

  佐久早春時:......

  ·

  踏出醫院時,佐久早春時感覺自己一身輕。

  「你看起來變得好開心。」夜久拉著她的手:「解決了一些心事了吧?」

  「算是吧,起碼....」佐久早春時抿嘴笑了笑:「以後可以回家了。」

  之前那些問題雖然現在不能算完全消失,但如今兩方都願意正視並一起解決那些事情,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冷戰維持了一年,終於結束了。

  接著她話鋒一轉,反問道:「你怎麼看起來也很興奮的樣子?」

  周身都在散發粉紅色的小花,是碰到了什麼令他極度興奮的事情?

  夜久低著頭抿嘴笑:「就是突然很開心。」

  佐久早春時狐疑地打量了他兩眼:「是不是我媽媽跟你講了什麼?還是說她對你發出了什麼我毫不知情的邀請?」

  不會是講了什麼她小時候的糗事吧?

  「沒有,」他否認道,接著突然轉頭在佐久早春時的臉頰上親了親,紅著臉說:「我也最喜歡你了。」

  突然被表白的佐久早春時:?

  「對了,既然矛盾解決了,那你是不是就要搬回家住了?」夜久摸了摸她的手背:「雖然很不舍得,不過這是好事。」

  她搖搖頭:「不哦,我家跟音駒的距離太遠了,我以後還是繼續在公寓裡住。」

  夜久聽罷,眼裡的興奮更甚:「真的?那就是說,我以後依舊可以去公寓找你是嗎!」

  「當然,隨時。」

  「那我們現在是回公寓嗎?還是要去哪裡?」

  「現在可是放假時間,難得出來一趟。」佐久早春時伸出手,接住了樹上飄下來的櫻花花瓣。

  「天氣正好,我們去約會吧。」


第58章

  一周的假期很快過去,佐久早春時榮升為高中部三年級的一員。

  她最近閑的很,除了每天畫畫稿子之外,就是研究怎麼用料理毒害自家男朋友,一邊感嘆自己真的沒什麼廚房天賦,一邊用烤箱烤出了幾個外表金黃完美內裡根本沒熟的雞翅。

  為了兩人的生命安全,夜久最終只允許她去廚房攪和意面。

  反觀夜久,聽說最近排球部招到了幾個天賦不錯的新人,其中有一個雖然之前從沒打過排球,但是身高和身體素質都十分優越,多加操練的話以後說不定真的能成為音駒的秘密武器。

  於是夜久開始忙碌,並隱隱有向憔悴發展的趨勢。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改了一百萬遍還是用『萬歲姿勢』攔網。」他攤在椅子上,雙手往上伸直,做出一個非常業余的攔網動作。

  佐久早春時一邊翻著手裡的書一邊敷衍給他順了順毛:「嗯嗯嗯,是嗎,真是太可怕了,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夜久明顯有感覺被敷衍到,他不死心地湊近來:「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什麼書那麼好看?」

  聽他這麼問,佐久早春時把書的封面掀開給他看。

  「俄語常用五千詞?」夜久看著封面的書名一字一字念出來,有些震驚:「你之前不是還在看意大利語嗎?」

  「就隨便看看。」

  把書重新翻到自己剛剛看的位置,佐久早春時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而且意大利語我已經會講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瞎說,她扭頭看著夜久的眼睛,嘴裡吐出一串外文:「Giorno e notte sogno solo te.」

  一句都沒聽懂的夜久:?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佐久早春時重新把目光放到書上,非常淡定地回答:「就只是普通的問候。」

  肯定不是普通問候,夜久在心裡篤定道。

  但他一聽不懂意思二記不住發音,自家女朋友要是打定主意不想讓他知道的話他也不可能問出來,最後只得懵懵地應上一句:「哦......」

  前排的鶴田靜香轉過頭來:「你語言天賦那麼高,為什麼之前沒想過以後專攻這方面呢?」

  「說句實話,我最開始學英語除外的外語時,打著的是『以後去旅游方便些』的算盤。」佐久早春時摸了摸鼻子:「而且充其量只能算愛好,讓我把它當未來職業培養,我說不定還會有逆反心理。」

  「誒,我就不會啊,」鶴田靜香捧著自己的化學基礎課本:「我就打算把愛好發展為職業,比如我熱愛的化學。」

  她摟著化學書陶醉了好一會兒,而後才坐直身子,問道:「話說夜久你,以後也准備繼續打排球嗎?」

  「肯定的吧,」夜久點頭,但很快又開始摸著下巴思考:「但其實我都沒有具體規劃好,畢竟之前我還感覺畢業離我很遠來著,沒想到一晃眼都三年級了。」

  「還是盡快做好規劃吧,畢竟轉眼間一二年級都過了。」她這樣說著,又轉過身去:「不說了,我要趕緊做道化學題冷靜一下。」

  看著鶴田靜香轉過身去,夜久湊近佐久早春時的耳邊:「你呢,是決定不考大學了嗎?」

  她點點頭:「我這個成績上三流大學都費勁,與其騰出寶貴的畫稿時間來進行一些沒必要的掙扎,還不如多在工作方面努努力。」

  「到時候高中畢業,我大概會先去旅游吧。」佐久早春時這樣說道。

  「誒真的嗎!」夜久兩眼放光:「好厲害,那我以後休假了一定會去找你玩。」

  佐久早春時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雖然我知道你善解人意,但你居然連我要拋下你去旅游這件事都接受良好?」

  「這有什麼?」夜久站直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不定以後我也要出國打排球呢,到時候咱們兩個誰也別說誰!」

  佐久早春時被他逗笑了:「好好好,那你以後准備去哪裡打排球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提前練練那裡的語言,還能教教你。」

  五月份的『紅日子連休周』最後一天剛好是周六,於是原本七天的假期成了八天。

  音駒排球部大老遠跑去宮城縣合宿了,約會計劃泡湯,佐久早春時只能在晚上跟夜久打打電話一解相思之苦。

  好在她放棄折磨廚房之後又找到了新的娛樂方式,每天都泡在網絡購物平台上。

  【佐久早春時:情侶裝圖片.jpg】

  【佐久早春時:好看嗎?】

  【佐久早春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也挺好看的,你說我要不要去做個美甲?】

  【佐久早春時:美甲圖片.jpg】

  【佐久早春時:好看嗎?還是這個好看?】

  【佐久早春時:美甲圖片.jpg】

  也不管對面回沒回,她就時不時的截個圖發過去,或者出門看見了什麼之後碎碎念一下。於是每當夜久打完訓練賽後,一拿起手機就會發現手機有好些個未讀消息。

  明顯看出夜久心情很好的山本猛虎羨慕道:「夜久桑跟佐久早桑的感情可真好啊。」

  「佐久早桑?」聽見不認識的名字,犬岡走好奇地伸長脖子。

  「啊,佐久早桑是夜久桑的女朋友哦,是三年級的前輩。」山本猛虎替夜久介紹道。

  芝山優生震驚道:「誒!夜久桑有女朋友了!」

  夜久哼哼兩聲,一副自豪的模樣。

  黑尾瞪著死魚眼:「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你見過哪個沒談戀愛的男人會用那麼花哨的水壺?」

  他指的是夜久最近新換的水壺,八百毫升,透明塑料PP材質,瓶身上滿是可愛的圖案,水壺的蓋子上是一個小巧可愛的庫ま米腦袋。

  夜久對於他略帶嫌棄的語氣接受良好,並且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沒關系,你沒有女朋友,會有這種感覺很正常,我不怪你。」

  黑尾鐵朗:......

  很煩啊很煩。

  成功堵住黑尾的嘴,夜久心滿意足地抬起手機:

  【夜久衛輔:好看,你穿起來肯定更好看。】

  【夜久衛輔:指甲的話我也不懂,不過我覺得第二張圖挺適合你。】

  【夜久衛輔:不過你應該更相信自己的審美。】

  【夜久衛輔:今天跟宮城的白戶打了,贏了哦!】

  【夜久衛輔:明天就是烏野了!】

  【夜久衛輔:垃圾場的決戰!】

  【夜久衛輔:我還沒上高中時就已經聽過這個了,總覺得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參與的一天!】

  【佐久早春時:什麼叫做垃圾場的決戰?】

  【佐久早春時:不會是什麼年代久遠的宿敵間的對決吧?】

  【佐久早春時:這個起名方式真的好日本.....】

  【夜久衛輔:是啦,是宿敵來著。】

  【夜久衛輔:你不覺得這樣起一個對戰名稱很有氣勢嗎?】

  反正她們當年不會給比賽起什麼『殘暴虎鯨大戰深海赤鯊』這種名字。

  順帶一提,虎鯨就是佐久早春時當時的外號,不知道哪個怨種起的,有氣勢但羞恥。

  這樣想著,她又給他發過去一條信息:

  【佐久早春時:我現在總算知道你們為什麼對黑尾在賽前念的那一串奇怪語句接受良好了。】

  感情你們的羞恥底線都很相似。

  那頭的犬岡走還在打聽關於『前輩女朋友』的事情。

  「話說從來沒在社團活動的時候見過夜久桑的女朋友誒,不是說女朋友會在社團結束後去看男朋友的訓練嗎?」

  「聽說是有兼職,」黑尾往後一仰,躺倒在榻榻米上:「是吧夜久?」

  「啊?」夜久戀戀不舍地將黏在手機屏幕上的眼神撕下來,扭頭道:「哦,是的。」

  接著他炫耀道:「我女朋友是漫畫家哦!」

  「真的嗎?!」犬岡瞪大眼睛:「是誰呀是誰呀?」

  「他肯定又要說自己的女朋友是田中小太郎了。」黑尾搖搖頭,只感覺自己的好隊友已經被浪漫學院的幾個人帶壞了。

  犬岡聽罷立刻笑出聲:「田中老師不是老頭子嘛?夜久桑你可真會開玩笑。」

  所有人哈哈大笑,夜久卻沒有跟著笑,而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答案我都給了,是你們自己不信的。

  ......

  趕新干線從宮城回來的那個晚上,夜久在短信裡誇了烏野好幾句,說他們很有潛力,是看得到未來的隊伍。

  第二天上課,佐久早春時看見精神滿滿的夜久有些震驚:「不是,我說你的體力太恐怖了吧?不是合宿打了好多練習賽嗎?」

  「啊!我只要想到以後會跟成長起來的烏野打一場正式比賽,就覺得動力滿滿!」夜久握拳!

  「精神過頭了啊。」戳戳他有添了不少淤青的手臂,佐久早春時道:「要注意休息,受傷的話也要及時治療,記得不要訓練過度哦,有關這方面最大的反面教材就在你面前。」

  「你才不是反面教材......」夜久嘟囔著糾正她,任由她戳著自己手上淤青,刺痛過後是無盡的癢意:「好癢。」

  「是嗎,那我不碰了。」佐久早春時聽罷搓搓他的手臂,將滿身癢意搓得稀碎。

  「就是......」她斜眼看著偷偷摸摸躲在後門觀察她的三個陌生男生:「後門那裡......是你認識的人嗎?」

  夜久:?

  他疑惑地看向後門,在看清那鬼鬼祟祟的三個人是誰之後,腦袋非常順利地爆出了好幾個井字,衝出門口:「列夫!犬岡!芝山!」

  「山本猛虎!你小子!!」

  四人被嚇得一哄而散,山本跑得最快:「我就說夜久桑一定會生氣的!!!」

  「我作證是列夫起的頭!」

  「同上!」

  「列夫!!!你給我停下!」

  「夜久桑!不要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我是無辜的啊!」


第59章

  六月份ih預選賽,音駒在第二場比賽碰上了去年的冠軍,直接止步八強。

  沒時間悲傷春秋,他們馬不停蹄地訓練著,如今有了教練之後他們的訓練計劃更加專業,進步飛快。

  兩人約會的時間急劇縮短,基本上除了白天上課時間之外就沒再見面,這期間佐久早春時試圖勸說夜久停掉每天的午飯:

  「你最近那麼忙,還要給我帶午飯,太累了啊。」

  只是對於她的建議,夜久表現得極其吃驚外加十分抗拒:「你想連我每天為數不多能為你做事情的權利都剝奪掉嗎?」

  佐久早春時:......

  那就隨你吧。

  相較於夜久的忙碌,佐久早春時則迅速萎了下去,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她最近手感好得出奇,每天都在超額完成任務,於是七月份剛開始,她就已經因為稿子畫得差不多而變得清閑起來。

  無聊過頭就會想找點事情做,於是她在周天下午坐著電車就跑去找野崎和佐倉千代打發時間。

  「所以我是那個順帶的?」御子柴拿著游戲手柄氣憤地說,倒是眼神一直都沒在游戲上挪下來。

  「不要這樣想自己啦。」佐久早春時敷衍道,接著盤腿坐到桌旁:「野崎,你這個月的稿子完成了嗎?」

  野崎下意識地看了看日歷:「這不才七號?」

  「我畫完了哦!」她炫耀道。

  「哈?!」野崎大驚:「你怎麼做到的?談戀愛還能充實靈感?!」

  佐倉立刻抬頭:「哈?!野崎君你想談戀愛了嗎?」

  選我選我!!!

  佐久早春時剛想開口否認,接著突然福至心靈般跟佐倉千代對視了一眼。

  「......」

  「我想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迅速改口,接著收到了佐倉千代滿懷感激的眼神:好姐妹!就知道沒看錯你!

  野崎摸著下巴:「我還以為談戀愛會影響工作進度呢。」

  本著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想法,佐久早春時非常主動地介紹了戀愛的好處:「當然了,他家政滿分體貼人,每天還會給我帶午飯,我多幸福啊,人一幸福就容易產生靈感啊。」

  野崎越聽越不對勁:「你怎麼好像是在暗搓搓勸我做一個家庭主夫?」

  佐久早春時大驚失色,條件反射開口:「廢什麼話?不然你有手有腳還想讓小千代給你洗衣做飯?」

  「不,這些我做都可以。」嗅到危險氣息的野崎立刻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幸福的體驗方式不同,我覺得我可以通過洗衣服做飯來增加自己的幸福感,以此獲得靈感。」

  而一旁的佐倉——她已經臉冒紅煙愣在原地整個腦子宕機了。

  野,野崎君沒有否認小春那句話裡的主語!!!!!

  就在氣氛開始不對勁的時候,野崎像是突然悟出來什麼,捏拳沉聲道:「不過,就算我只有一個人也可以洗衣服做飯,那我現在先去炒個菜試試!」

  佐久早春時:?

  插歪了,一刀扎中了佐倉千代。

  佐倉抹了把臉,冷漠低頭:習慣了習慣了。

  ****

  暑假的第一個月,音駒進行了兩次合宿,佐久早春時和夜久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網戀。

  男朋友在忙碌,閑來無事之下,佐久早春時打算去考個駕照。

  她哥哥坐在醫院的辦公室裡,聽完她說要考駕照後問:「倒是有個高中同學在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不過你這麼快就要考駕照嗎?」

  佐久早春時非常認真:「嗯,因為突然想買車。」

  「?」

  我靠?

  不清楚自家妹妹的筆名,對她的具體收入也毫無概念的佐久早哥哥看見這句話之後整個人猛地往後仰了一下。

  當漫畫家這麼掙錢的嗎?

  注意到他過分震驚的表情,佐久早春時皮笑肉不笑道:「你覺得我為什麼會那麼瀟灑地就拎著行李離家出走?」

  「......」就很有道理。

  震驚歸震驚,但他還是乖乖去聯系了駕校,把自己的妹妹打包送去駕校參加合宿。

  沒想到的是,佐久早春時在駕駛這方面意外的有天賦,原本計劃是參加一個月的合宿,結果她第14天就以滿分的成績完成路考,第16天參加完最後一門考試後便成功拿到了駕照。

  搬離合宿基地的小單間時依舊是哥哥來接她,他一邊幫她搬行李一邊誇贊道:「可以啊,沒愧對咱們家的天賦。」

  說罷,他關上後備箱,十分自然地坐上了副駕駛。

  佐久早春時感到很詫異:「你這麼信任我?」

  雖然是親兄妹,但我們的感情好像還不至於到交付生命的地步吧?

  「這有什麼好不信任的,」他哥哥擺擺手:「而且你一個新手司機第一次上路,車速頂天就維持在四十碼。」

  「那好吧。」佐久早春時聳聳肩,既然車主都這麼說了,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現成的練車機會,不要的才是傻子。

  上車調整座椅和後視鏡,系上安全帶後踩剎車點火,車輛開始緩緩起步。

  佐久早哥哥原本已經做好了要經歷一段停停走走胃部翻騰的旅程了,卻不想自家妹妹居然開得十分穩當,不僅剎車毫無感覺,車速也非常穩定地維持在60碼,全程幾乎稱得上勻速行駛。

  「我承認我現在才對你路考滿分這件事有了點實感。」這樣說著,他整個人往後靠在椅背上,像是終於放心下來。

  因為是第一次上路,佐久早春時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前後的路況,聽清他說的是什麼話之後有些無語:「搞了半天還是沒多信任我啊。」

  哥哥嘴硬道:「這只是惜命的本能。」

  就這麼安靜了一小段路後,哥哥又問:「真的打算買車嗎?」

  「啊,本來是想的,」打著方向盤超過一輛車,佐久早春時回答道:「不過我好像沒跟家裡說過我准備畢業後就出國這件事?」

  她哥哥有些驚訝:「什麼時候決定的?去留學嗎?你終於決定甩了那小子了是嗎?」

  「對於最後一個問題,我建議你現在回去洗洗睡還能盡早做個白日夢。」朝他甩了個白眼,她接著說:「肯定是旅游啦,我的成績,留野雞大學嗎?」

  聽她說這話,哥哥毫不留情地笑出聲:「成績方面,你確實還是有些對不起咱們家基因的。」

  「閉嘴!」佐久早春時惱怒的呵停他。

  但這沒什麼用,她哥哥繼續問道:「所以那時候爸媽把你勸進偏差值高的學校其實什麼用也沒有是嗎?」

  佐久早春時喪著臉又超過一輛車:「我那時候就已經告訴他們我不是讀書那塊料了....他們不信啊。」

  哥哥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喂喂喂你開慢點!!」

  佐久早春時沒理他,轉動方向盤又一次超車。

  就在即將駛入居民區街道的時候,兩人的聊天終於重新回到正題:「所以你現在就決定不買車了?」

  「不買了。」佐久早春時慢慢松開一些油門,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那就好,」哥哥松了口氣:「高中生擁有足以購買小轎車的財力什麼的,還是有點超乎我的想像。」

  只是佐久早春時在此時卻突然咧開一個假笑:「其實我原本是想去租車的。」

  「但現在有了更好的主意。」

  齜著個大牙還沒把笑容收回去的佐久早哥哥:?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被丟回自己的公寓樓下,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馬自達車尾,佐久早哥哥陷入了沉默,而打劫了自家哥哥愛車的佐久早春時毫無負擔地把車開回了自己的公寓。

  進門後扔下行李,她迫不及待地給夜久發消息,問他們的合宿結束那天大概是幾點到音駒。

  鑒於從公寓開車去埼玉縣的最短距離需要穿過居民街道和市中心,還不如坐電車,於是佐久早春時非常干脆的歇了過去找他玩的想法。

  晚上才收到回信。

  【夜久衛輔:早的話可能六七點,晚的話八九點吧。】

  【夜久衛輔:你要來接我嗎?到時候我上車了可以給你發消息。】

  【佐久早春時:好。】

  另一邊,夜久一邊往嘴裡塞著炒蔬菜,一邊緊盯著手機,發現自家女朋友回了個『好』字就再無下文後,他有些悵然地低下頭。

  黑尾敏銳地發現了他的小情緒,笑容惡劣地湊近來:「誒,怎麼了怎麼?小春時不搭理你了是不是。」

  「.....吃你的飯。」夜久微微側過身,決定忽略這個人的存在。

  但黑尾鐵朗此人一向以當熱心市民為榮,對隊友的感情生活投入了百分之兩百的關注,所以他又非常自然地湊上來:「看來我猜對了?」

  「對感情方面有疑問,為何不請教一下其他人呢?」

  「你有經驗?」

  「.....」

  這倒確實沒有。

  只是黑尾仍舊不死心:「一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兩個人總能解決吧?況且......」

  他張開手臂,做出一副慈悲天下的模樣,背後站著木兔和赤葦:「我梟谷聯盟人才眾多,你還怕解決不了一個小小的感情問題嗎?」

  夜久還真挺怕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苦惱,居然下意識地覺得黑尾說得有道理。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什麼人注意這邊之後,他還就真的招呼著三人坐下。

  「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我最近感覺我小春......就是我女朋友,她變冷漠了好多....」他猶猶豫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煩惱。

  黑尾立刻就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哈!我就知道!」

  作為外校人員裡唯二知道夜久談戀愛這件事的木兔求知若渴:「小春就是是夜久你的女朋友嗎?」

  「是的。」夜久點點頭,露出一副自豪的神情。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接吻是什麼感覺?」小學生木兔光太郎發出心底的疑問。

  時常在學校小樹林裡見到情侶互嘬,他已經好奇這件事情很久了。

  這個問題被夜久無情推回:「與題目無關,我是不會回答的。」

  作為三人中唯一靠譜些的赤葦成為了唯一審題的人,他試探性地問:「兩位前輩最近吵過架嗎?」

  夜久:「沒有,我們感情很好!」

  赤葦:「你女朋友性格怎麼樣。」

  夜久:「好得不得了,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人!」(驕傲臉)

  黑尾湊過來插了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覺得她變冷漠了?」

  夜久嘆了口氣:「因為她兩個星期前說要出門一趟,回來的時間不定,接著就不怎麼主動給我發信息了。」

  「這樣啊....」赤葦頓了頓,問:「那你們這幾天有聊天嗎?」

  「有,每天都聊,從一日三餐到休息前打招呼,哦!他還讓我打球時小心點,不要受傷。」

  「那你剛剛拿著手機,是跟她在聊什麼?」

  夜久:「剛剛嗎?她說合宿結束之後她要去學校接我。」

  黑尾:......

  赤葦:......

  兩人齊刷刷地沉默住了,半晌後黑尾率先起身:「下次秀恩愛去找別人吧。」

  赤葦緊隨其後:「那麼我跟木兔前輩也先走一步了。」

  「?」夜久只感到很無辜:「不是你們自己說要聽的嗎?」

  ***

  時間過得很快,忙碌又充實的合宿生活在周日下午的BBQ中圓滿結束,告別了其他學院的朋友們,音駒排球部踏上了回家的大巴。

  夜久的旁邊是海信行,隔了一個過道的座位上坐著黑尾。

  為避開堵車的市內,大巴選擇繞遠路,昏昏欲睡了一個多小時後,夕陽漸落。

  眼看車輛拐彎即將駛入音駒,黑尾不由得想起昨天夜久說他女朋友要來接他的話,於是問:「小春時不是要來接你嗎,怎麼接?」

  「不知道啊,她沒說。」夜久整理著自己包裡的東西:「大概是過來陪我回家吧。」

  夜久以為的『接你』:享受著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拎著行李被女朋友挽著手快快樂樂地一起回家。

  然而佐久早春時的意思是——

  「吱嘎——」一輛銀白色的馬自達suv自音駒門口的轉彎處駛來,接著踩上剎車穩穩停在他們面前。

  車窗緩緩降下,佐久早春時淡定地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

  接著朝瞪大了眼睛的夜久做了個手勢:「行李扔後備箱裡,然後上車。」


第60章

  頂著音駒眾人略顯呆滯的目光,夜久坐上女朋友的馬自達副駕駛揚長而去。

  車上,夜久終於悟過來自己為什麼會被冷落兩個星期:「所以原來你是跑去考駕照了啊!」

  「因為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佐久早春時自豪道:「怎麼樣,帥嗎!我可是只用了16天就拿到駕照了哦。」

  夜久難為情地摸了摸腦袋:「我還說你這兩個星期都不怎麼給我發消息了......」

  原來是在准備駕照考試。

  轉動方向盤,車輛駛入郊區公路,速度開始降下。

  郊區人不多,偶爾有三兩輛車經過,與之相對應的是逐漸增多的樹木和小片的田野。夜久扒著車窗看著外面,夕陽在他的眼睛裡折射出亮晶晶的光:「好看!」

  佐久早春時看了他一眼,眼裡笑意漸濃:「你好像初次遠足的小學生。」

  「小學生就小學生吧,」夜久直接接受了這個稱呼,在自家女朋友面前毫無雷點。

  他把手伸出車窗,指尖朝前感受著被手指破開後穿過指縫的風:「但是我真的是第一次在郊區兜風哦。」

  佐久早春時笑他對女朋友過分信任:「居然一點都不擔心我的車技?」

  「因為我相信你啊。」

  「也不問我要去哪裡嗎?」

  夜久臉上笑容爽朗,依舊是那句話:「因為我相信你嘛。」

  ......

  一路從郊區使上環山公路,車輛最終停在半山腰。

  兩人坐在旁邊的月台上。

  挽著夜久的手臂,佐久早春時指著前方:「是不是很好看!這是我這幾天練習開車時偶然發現的!」

  一個沒有被霓虹燈照耀卻能看見東京繁華的絕佳觀景處。

  夜久緊貼著她,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佐久早春時抬手摸摸他的臉:「很累嗎這幾天......早知道應該等你休息一晚上再找你出來的。」

  他穿著純白色的短袖,露出的手臂上又添了不少淤青,足以看出這些天有多拼命。

  支在她肩上的腦袋搖了搖:「是有點,但是打排球很開心,而且我也很想一回來就立馬看到你。」

  橘紅色的落日照得夜久的眼前有一瞬間虛幻,就仿佛現在的場景其實是夢一樣。想到這,他不由得伸手摟緊了身邊的人。

  「我好想你啊......」他悶悶地說。

  兩人從在一起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有那麼長時間每見,合宿的時候只要閑下來就會控制不住地想念她,時間一長他都覺得自己要抑郁了。

  於是灰羽列夫倒了大霉,被他抓著練接球,每天訓練結束後都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板上。

  憐惜地親了親他的臉,佐久早春時拍拍自己的大腿:

  「很累的話,要躺嗎?」女友牌膝枕。

  在一起這麼久,自家男朋友好像還從來沒試過。

  扶在腦袋上的手力道輕揉,夜久愣了一下後便順從地俯下身子,最後枕上了她的大腿。

  他閉著眼睛靜靜地躺著,漸漸地,呼吸趨於平穩,似乎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兩人就這麼依偎在一起感受著夕陽的暖意。

  過了一會兒,就在佐久早春時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夜久突然開口:「我合宿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畢業以後該干什麼。」

  「我雖然技術不錯,但是在上高中之後一次都沒有打進全國大賽,打職業的話日本境內很難有球隊邀請我。」

  「啊,這麼一想我就開始焦慮了.....」

  其實是很擔心要是自己一點成績都沒有的話,還怎麼配得上自家女朋友。作為漂亮有錢的知名漫畫家的男朋友,他才不想有人提起他時卻發現是個平庸的普通人。

  想要做的更好啊!

  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的煩惱,佐久早春時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腦袋:「畢業恐懼症。」

  「差不多吧,只是突然就開始憂慮起來......唉,時間過得好快啊。」

  他這樣嘟囔著,接著身子轉了個方向。

  見他變成仰躺著從下往上緊盯著自己的臉,佐久早春時有些抗拒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側躺著眯一會兒不就好了嗎?你在這個角度看我真的很死亡。」

  夜久握住她捂著自己眼睛的手,也沒有拿開,就那麼放著。

  「沒有這回事,」他說:「你明明最好看了。」

  佐久早春時樂得對著他的臉揉揉捏捏:「這些話你真是張口就來啊!」

  「我又沒開玩笑,你給我的感覺就像霓虹燈一樣。」又漂亮又耀眼。

  「哼,那麼你就是射燈!」比我還亮!

  「這是哪門子的誇贊啊.....」

  像小學生一樣拌拌嘴後,夜久拉開捂住眼睛的手坐了起來,眼底的迷忙不減,但眼神依舊明亮如星火,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打倒他。

  「看來我要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做了。」他道。

  「.......」佐久早春時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愣神。

  什麼啊?

  根本就不需要別人擔心啊,有這種眼神的人,怎麼可能會平庸呢?

  她無聲地笑了笑,接著站起身低下頭,迎著最後一縷夕陽跟他交換了一個吻。

  「走,回家吃飯。」

  ***

  八月份,春高東京都預選賽,因為在是ih八強,所以音駒只需要參加第三輪的比賽,接著又在抽簽分組時幸運地進入了一個並不是那麼死亡的組別,音駒高等學校成功殺入決賽圈。

  11月17日,東京都墨田區綜合體育館,春高預選賽決賽現場。

  感謝最近的勤奮,這次佐久早春時總算騰出了一整天的時間,在發短信告訴水原小姐今天就算天塌下來都不許通知她有工作之後,她非常干脆地把手機關了機。

  別想打擾她看比賽!

  那輛馬自達她已經還給了哥哥,所以一大早地只能趕電車前往現場。這次她叫上了佐倉千代和鹿島游,三人碰頭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前往體育館。

  「但是你把手機關機了的話,等下要怎麼聯系夜久同學呢?」看著門口烏泱泱的人群,佐倉有些擔憂:「不是說比賽前有女朋友的加油會讓運動員的鬥志更加昂揚嗎?」

  「關於這方面,你可能不知道,真正的情侶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佐久早春時一本正經地說:「比如說我現在倒數三個數,我男朋友就會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佐倉立馬露出一副信了的表情:「誒!真的嗎真的嗎?」

  佐久早春時笑眯眯地:「當然是假的啦。」

  佐倉千代:......

  好過分,小春時。

  鹿島摸著下巴:「倒不如說,倒數三個數就出現什麼的,有點像那種會魔法的王子呢......下次讓野崎往這方面寫好了。」

  已經真正成為戲劇部頂梁柱的鹿島變得無比負責,連劇本方面都已經開始主動去和創作大師野崎梅太郎扯皮了。

  聽她這樣形容,佐久早春時吐槽道:「我是覺得我那個形容更像寵物和主人之類的......三二一什麼的。」

  「小春!」

  ?

  三人瞪大眼睛,齊刷刷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夜久的本意是想在進門前跟自家女朋友打個招呼的,結果被三人齊刷刷的動作嚇了一跳。

  怎麼了嗎......

  他尷尬地笑了笑,心底是止不住的迷惑。

  「你們不會真是少女漫吧?!」佐倉千代驚呆了。

  看著不遠處像見到主人的寵物一般興奮的夜久,鹿島贊同了佐久早春時的話:「我承認你剛剛說的更有道理。」

  「我真的就只是說說而已啊....」

  這樣說著,佐久早春時還是非常誠實地拋下兩位朋友,朝音駒的方向走去。

  跟教練說了一聲之後,夜久興奮地朝她跑來:「給你發信息你沒回,我還以為在門口見不到你了!」

  佐久早春時毫無半點心虛:「為了躲避工作,這是必要流程。」

  她可不想看到一半又接個電話說有工作。

  想到這,她拉起夜久的手,擼下他手指上的戒指:「這個我就先給你保管啦,結束後再來還給你,你比賽加油,結束後我們一起去新開的抹茶店約會。」

  「好——」夜久任由她摘下戒指,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了抱她,這才重新回到隊伍裡。

  低年級的隊友們憋著不敢說,只有每次都在吃狗糧前線的黑尾冷呵一聲:「該死的人生贏家。」

  夜久本人對這種目光早已感到稀松平常,於是他誠懇道謝:「謝謝誇獎。」

  「誰誇你啊!」

  貓又教練哈哈兩聲:「真是青春啊。」

  另一邊,回到好姐妹身邊的佐久早春時毫不意外的收到了兩人的眼神攻擊。

  「你剛剛跟夜久同學拿了什麼嗎?」佐倉好奇道。

  「哦,是戒指。」佐久早春時抬起手動了動手指,兩枚鉑金色的戒指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他打球不方便,我就先替他保管。」

  「誒!好羨慕!」佐倉又一次流露出向往的神情,看得佐久早春時在心裡又罵了野崎梅太郎幾句。

  不解風情的死直男。

  就在此時,佐倉又一次開口:「啊對了!」

  她拿起手機翻開屏幕:「野崎君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真的不回嗎?」

  「別回,」佐久早春時冷漠地抽走她的手機:「你也關機。」

  這是兩人的計劃,試著晾野崎梅太郎一天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沒參與這件事地鹿島一頭霧水:「野崎的消息嗎?為什麼不回?」

  佐久早春時思考著給她打了個比方:「比如說你每天都和堀一起,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你的心意......」

  「那一定是我的問題!!!」鹿島立馬回答。

  「我也覺得!」佐倉千代緊隨其後。

  佐久早春時:......

  沒救了。

  ***

  第一場比賽,音駒對戰梟谷,隔壁賽場是佐久早春時兩個好弟弟所在的井闥山對戰戶美學院。

  「不去看小臣的比賽嗎?」鹿島對著那邊的賽場探探頭。

  「井闥山的話,完全沒問題吧,畢竟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全國大賽的常客。」這樣說著,她抿了抿嘴:「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總覺得音駒這次也許又要爭三啊。」

  「又?音駒經常爭三嗎?」

  「倒不如說是萬年老四吧,」佐久早春時無奈道:「就我認識他們起就已經有兩三次第四了,上次ih預選賽倒是打破了這個神奇的現像,結果是向下打破。」

  「這樣啊。」佐倉千代點點頭,表示了解。

  三人閑聊著,女子組的比賽也宣告結束,贏的一方自然興奮得抱成一團,輸掉的那邊卻已經無路可退,只能等待著男子組比完賽之後上場爭奪最後一個名額。

  就在此時,由一高一矮兩個漂亮女生帶隊,音駒這邊的觀眾席上湧進來一撥人。

  矮個子的那個佐久早春時不認識,但高個子的.......

  這個混血感,這個發色,這個瞳色,怎麼看都是那個灰羽列夫的姐妹吧!基因還真是強大啊!

  矮個子的小女孩看起來像國中生,總給她一種很強烈的既視感。小女孩頭發蓬松表情嚴肅,肩上挎著大音響,手裡拿著喇叭,開始揮舞旗幟:

  「行ん行ん,NE——KO——MA!!!」


第61章

  一入場,夜久就不停的用眼神搜尋著觀眾席。

  雖然是黑發,但佐久早春時在他的眼裡十分好認,更別說身邊有個藍發和橙發的朋友。

  於是迅速的,夜久就在觀眾席上鎖定了自家女朋友,接著興奮招手——

  兩分鐘後,他看著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的佐久早春時,默默把手放下。

  「小茜應援團長!」山本猛虎朝觀眾席上組織著應援的小姑娘揮揮手。

  這使得佐久早春時恍然大悟:「我就說你很眼熟,原來是山本的妹妹啊。」

  這麼一說就發現這兩人長得其實挺像的,就是山本猛虎的發型實在太出戲了。

  鹿島有些驚訝,感嘆道:「原來你哥哥是那個莫西干頭?!完全不像誒,明明妹妹你那麼可愛,就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

  被鹿島這種品級的帥哥誇獎,山本茜羞澀地捂住通紅的臉。

  佐久早春時收回目光,跟眼前的混血美女繼續對話:「嘛,就是這樣,如果你想好了的話就聯系我吧。」

  她說的是邀請灰羽愛麗莎給她當幾天模特的事情,畢竟這種程度的美女,不拿來拍素材就真的太可惜了。

  「好,我會回去考慮一下的。」灰羽愛麗莎看著佐久早春時留在他手機裡的聯系方式,鄭重地點點頭。

  她如今在讀大學,在閑暇時間偶爾會去兼職一些服裝模特掙一些生活費,所以眼前這個黑發女生對她發出的邀請是屬於她可以接受的工作範疇內,她也挺心動的。

  況且黑發女生開出的價格真的很良心啊!還是日結!

  「請務必優先考慮我,」見灰羽愛麗莎一副有些心動的模樣,佐久早春時補上了最後一句話:「畢竟像你這樣漂亮的女生,如果不讓世界看到就太可惜了。」

  !!!

  於是捂著臉的多了個灰羽愛麗莎。

  她臉頰通紅:「我會認認真真考慮的!」

  見兩人終於聊完,佐倉千代無奈開口:「往下看看吧,夜久同學的臉快拉到地上了......還說為了看比賽把手機關機,結果自己突然就開始工作模式了。」

  要不她現在也把手機開機然後立刻給野崎君回短信算了。

  這時,佐久早春時才發現了下邊喪著臉看她的夜久。

  夜久衛輔:......

  「你終於願意看我了。」

  「對不起,剛剛在跟灰羽小姐談工作的事。」她雙手合十略帶歉意,接著說:「要加油哦。」

  「好——」十分好哄的夜久立刻羞澀地摸了摸腦袋,心底的快樂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跟幾位相熟的隊友家屬打了招呼,他樂顛顛地跑去熱身了。

  「原來你是夜久的家人啊。」

  見過排球部的人幾次,灰羽愛麗莎對他們還挺熟的。

  只是她和山本茜都是球員家屬,於是自然而然把佐久早春時當成跟她們一樣的存在了。

  「家人的話,我倒確實有個弟弟在隔壁球場,」佐久早春時笑了笑:「夜久是我男朋友。」

  「誒!!!」山本茜瞪大眼睛:「你就是夜久學長的女朋友啊,我哥哥之前哀嚎著說想要跟可愛的女孩子交往時有提到過你呢!」

  「提我?」

  「嗯!他說他們排球部的夜久前輩跟女朋友的感情好得不行,搞得他現在因為社團內甚至連一個可愛的經理都沒有而感到很焦慮。」

  佐久早春時:......

  倒確實像山本猛虎會說出來的話。

  被揭老底的山本打了個寒戰:怎麼有點冷。

  眼看著跟幾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都聊得有來有往的佐久早春時,鹿島游長舒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開朗了不少啊。

  ***

  還真被佐久早春時說中了,結果真的變成了爭三。

  兩局的分差都拉得不大,但音駒依舊以2:0輸給梟谷,三個名額瞬間只剩下一個。

  梟谷和井闥山即將開始爭奪關東地區的預選賽冠軍,而音駒和戶美則是要爭奪最後一張進入全國的門票。

  「不管是哪邊,打得都好艱難。」佐倉泄力地坐在椅子上,虛弱地抹了把汗:「看得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鹿島在比賽結束前就走了,因為堀約她出去吃午飯。

  看了看手表,佐久早春時朝佐倉說:「等下我應該會先去井闥山和梟谷的賽場上看看。」

  「不看音駒的比賽了嗎?」

  她解釋道:「看的,不過我之前聽黑尾......就是那個高個子黑發殺馬特,他說音駒和戶美是老對手了,想來應該不會太早結束。」

  看一局就行了,主要是同一個體育館,她要是不過去看看自家弟弟的比賽,他怕是要鬧脾氣了。

  因為和野崎的聲音實在太像,佐倉千代其實對黑尾的印像十分深刻,所以那句『殺馬特』著實把她逗笑了。

  她樂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那等下一起過去吧。」

  女子決賽結束,最後一輪比賽即將開始。

  兩人坐的位置旁邊剛好是過道,很容易就走了出來,敲敲手機屏幕給夜久發了短信告訴他自己等下可能會晚點過來後,她們離開了球場的觀眾席。

  按照體育館的平面圖,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井闥山接下來的賽場。

  井闥山的諸位在休息過後,現在已經在球場上開始熱身了。佐久早春時和佐倉千代站在最前面,兩人很快就引起了井闥山幾個一年級生的注意。

  其中一個一年級原本是想慫恿同伴等下去要聯系方式的,但奈何那個黑色頭發的女生長得實在是太有視感了,總給他一種『如果開了這個口就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感覺。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

  因為黑發女生突然抬起手朝他們的方向揮了揮,緊接著,他們隊伍裡的古森前輩就朝著觀眾席一邊揮手一邊喊道:「小春姐姐!」

  「很有精神啊小元,」佐久早春時倚在欄杆上:「還有臣臣,比賽加油哦。」

  「是!」

  回答她的是古森,佐久早聖臣沒說話,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接著就抱著球上場熱身了。

  一年級:吃驚.jpg

  居然是隊伍裡最可怕的前輩認識的人!

  梟谷在那邊,木兔和赤葦原本正在熱身,聽見佐久早春時的聲音之後,木兔震驚道:「佐久早!古森!你們居然跟夜久的女朋友認識!?」

  抱著球過來的古森猝不及防聽到這話,差點踩到一旁隊友的腳:「什麼叫做夜久的女朋友?!」

  「觀眾席上那個小春啊,你不是喊他小春姐姐嗎?」

  木兔對著他們迷茫眨眼,接著被赤葦一把拉住:「可以了,木兔桑。」

  眼見佐久早聖臣在聽見那句話後就隱隱向實質化發展的黑氣,再加上眼前的佐久早和看台上那位夜久女朋友的長相,赤葦京治還能有什麼不懂。

  經過思索,他決定拯救一下即將被佐久早聖臣用排球掄上腦袋的自家主將。

  「抱歉,」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木兔桑他剛剛什麼都沒說,你們聽錯了。」

  說罷,他朝兩人點點頭,無視古森的挽留拉著木兔就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目瞪口呆的古森元也嘴巴長得老大,半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他剛剛什麼都沒說,那麼就是我幻聽了是吧。」

  肯定是這樣,憑他小表姐那個性格,怎麼可能那麼——不不不,這不可能。

  佐久早聖臣眼角一抽一抽地,臉拉得比平時都長,沉聲道:「我一定要宰了他!」

  比賽開始。

  也許是因為過於憤怒的緣故,即便在開場前立刻就調整了心態,佐久早和古森在第一局打得並不是那麼穩定。

  兩次發球失誤讓佐久早聖臣的黑氣越來越濃重,也看得觀眾席上的佐久早春時一頭霧水:「小臣怎麼好像特別憤怒的樣子?」

  真是少見啊。

  不得不說,罪魁禍首真是完全沒有一點意識呢。

  22:25,梟谷拿下了第一局。

  好在第二局一開始,佐久早聖臣就靠這一記發球得分和一計重扣找回了手感。

  「好可怕啊排球。」佐倉千代驚得兩眼發白:「要是砸在我的手上,手臂絕對會斷掉的吧!」

  佐久早春時扒著欄杆有些意猶未盡:「男排就是以暴力著稱啊.....」

  確定自家弟弟沒有問題,佐久早春時在他們看過來時朝他們揮了揮手,接著離開了這邊的球場。

  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太陽已經可以通過窗戶斜打進室內。

  「話說,我其實好奇很久了。」

  走在通道內,佐倉千代思考著問道:「親姐弟的話,我一直以為會選擇同一門運動的誒。」

  這個問題她很早就想問了,但是換成之前的佐久早春時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會跟她解釋的,搞不好還會因為自己這個問題產生什麼不好的心態。

  現在就不怕了,聽鹿島說,她現在已經釋懷了。

  「因為習慣不一樣吧,」佐久早春時解釋道:「我弟弟他非常嫌棄泳池裡的水,覺得不管外表看起來多清澈其實內裡的微生物又多又髒,而我就沒這種想法,比起泳池水,我更討厭流汗。」

  「所以後來我自己去參加俱樂部的時候,他自己在家裡無聊就報名了學校的排球興趣班,後來覺得做事情要有始有終,於是就打到了現在。」

  「那就是說他其實也並不是很熱愛這項運動嗎?」佐倉問。

  「這種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不過我覺得應該是喜歡的。」尤其是每次扣球成功的時候,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他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剛回到音駒的觀眾席,音駒的第一局還沒結束,想來糾纏得挺幸苦的。

  球場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夜久衝著灰羽列夫大喊道:「列夫!胳膊不要亂揮啊!會擋到我視線的!」

  「但是有夜久前輩在後排的話不是一定能接到嗎?!」

  佐久早春時有些驚愕:「什麼情況?」

  比我還信任我男朋友的人出現了!

  「是你們啊,」灰羽愛麗莎轉過頭來:「打得不容易呢,你弟弟那邊怎麼樣了?」

  「也差不多,不過好歹已經拿到了進入全國大賽的資格,想來還是這邊更令人擔心一些。」佐久早春時緊盯著場上的夜久。

  果然糾纏得很吃力啊,戶美那邊有實力,但小心思小動作也多,音駒的第一局打得舉步維艱,尤其是接下來的兩次出界過後,他們明顯有些焦躁起來。

  第三球,戶美打算打手出界,山本撲過去救球,卻只是把球頂得更遠了一些。

  「可惡!」他表情猙獰地趴在地上,看著那個被他頂飛的球飛向場邊的觀眾席。

  就在大家揪著心以為音駒又要再丟一球的時候,夜久一個衝刺,大跳著跨過隔板將球重新救了回來。

  戶美好幾人撲向那顆又被送到自己場上的球,剛把它救起,就見出現在網前的灰羽列夫咆哮著將球重重扣到了地板上。

  音駒得分了。

  緊接著是被人從場邊扶回來的,明顯已經受了傷的夜久。

  頂著好幾個人驚恐的目光,佐久早春時的臉結結實實地黑了下來。

  ......

  ......

  「對不起!」受傷的自由人朝著那位被他踩到腳的觀眾鞠躬道歉。

  他沒敢抬頭看上面的觀眾席。

  右腳踩到地上的刺痛感分明就是在告訴他:你已經不能上場了。

  這怎麼可以!

  「我沒事的,我的腳還能動!」

  他不甘心地為自己爭取道,但踉踉蹌蹌的模樣實在是說服不了其他人,在眾人的勸說中,他只能被同伴們扶下場。

  音駒的自由人換成了一年級的芝山,領隊在場邊為夜久處理著腳踝扭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選擇背對觀眾席。從佐久早春時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一個有著肉棕色頭發的後腦勺。

  「可惡!」她捏緊了欄杆上的扶手,手臂青筋暴起:「不是經理根本進不去!」

  夜久的傷到底是普通扭傷還是脫臼?

  她自己就是因傷退役,所以在見到夜久受傷的那一瞬間,佐久早春時只感覺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肩膀上的舊傷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佐倉千代嚇得摟住她的手臂:「冷靜小春!先冷靜下來,比賽還在繼續!」

  音駒很快就喊了一次暫停,球員們聚集在一起不知講了些什麼,總之氛圍很快就脫離了低迷這個範疇。經過一番苦戰,音駒總算拿下了第一局。

  相比起第一局,第二局則進行得很快,雙方的比分雖然一直死咬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先出頭,但比分很快來到了20:20。

  佐倉已經快要昏過去了:「一來一回好痛苦啊!」

  山本茜則十分擔憂:「不會要打上三十吧。」

  要是這局被戶美贏下,音駒接下來就更不好走了。

  一來一回間,戶美得分反超音駒,但很快音駒又連拿兩球重新掰回優勢,比分來到了24:24。

  隨著山本一計扣球,音駒拿到賽點。

  一旁的山本茜和灰羽愛麗莎激動得叫出聲,佐倉千代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佐久早春時的手臂,以此來安撫她躁動不安的內心。

  終於,在灰羽的刻意誘導下,芝山接下了最後一球,2:0,音駒成功拿下全國大賽的入場券。

  周圍的人都興奮得尖叫起來,台下的運動員們摟摟抱抱,宣泄著心中的欣喜。

  佐久早春時卻在此時拉著佐倉往外走。

  「誒,你們要走了嗎?」山本茜眼含淚花,似乎還沒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地拉住了最後面的佐倉千代。

  「夜久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佐久早春時說:「還需要麻煩你們幫我告訴他,記得去醫院好好檢查,我等一下再去醫院接他。」

  「哦......」

  兩人愣愣地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

  走出門口,野崎梅太郎已經在門口等了有好一會兒了。

  「野野野!野崎君!?」佐倉千代驚訝地看著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高個子男生,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看著野崎走上前來佐久早春時把佐倉千代推給他:「來得還挺快,那小千代就拜托你了。」

  「好。」

  佐倉被他們這加密一樣的對話驚得摸不著頭腦,她看向佐久早春時:「是你喊來的嗎?」

  「啊,因為我還有點事,所以在第一局還沒結束時就發短信讓野崎過來接你了。」佐久早春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一步了。」

  「你去哪?」

  「打劫。」

  佐倉千代:?

  ......

  既然是打劫,那麼就要有打劫對像和目標物品。

  於是,剛牙科診室走出來的佐久早哥哥就收到了這樣一張紙條:

  【車再借我一次!無以為報,只能求你!愛哥哥!】

  附贈壓在紙條上的兩枚五百円的硬幣。

  佐久早哥哥:......

  明目張膽搶劫啊!

  另一邊,經過上一次對『接你』這次詞語的詞義刷新,音駒的幾人完全明白了她留下來那句話的意思,於是當佐久早春時踩著油門殺到東京綜合醫院門口的時候,夜久已經被人扶著等在醫院門口了。

  被攙扶著坐上副駕駛,夜久朝隊友們告了別,車輛起步,同伴們的身影越來越小。

  他還是沒敢看佐久早春時一眼。

  「是扭傷。」他只是這麼說。

  「是嗎,那就好。」佐久早春時應了一聲,也沒再繼續應話,而是轉著方向盤把車開出市中心,最後停在了一條偏僻的巷子裡。

  拉上手剎,解開安全帶,佐久早春時往邊上探去,揪住了夜久的衣領,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就如同表白那天一樣,淺淺地貼上他的嘴唇。

  捂在眼睛上的手開始感到濕潤,直到她終於放開了他。

  夜久用手擦著眼淚:「我就知道,一看見你我肯定會哭!」

  不管他多能忍耐,一見到自家女朋友就會從心底浮現出無限的委屈,這也是為什麼他從受傷開始就不願意抬頭看觀眾席的緣故。

  淚流不止什麼多多丟人啊!

  佐久早春時抵著他的額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不是脫臼真是太好了。

  「辛苦了,衛輔。」

  「恭喜你成功進軍全國。」


第62章

  直到被送回家,夜久都是一副羞愧得抬不起頭來的模樣。他通紅著臉低著頭,嘴巴快抿成了波浪線,看起來比似乎十分唾棄自己。

  居然在女朋友面前哭了,太遜了啊!

  佐久早春時嘲笑他:「贏了比賽的人居然在女朋友面前哭出來了,黑尾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笑話你十年。」

  「不許告訴黑尾!」他炸開毛。

  將人送回家交給他妹妹,因為夜久的爸爸媽媽都還沒下班的緣故,佐久早春時也沒有進門拜訪,告別兩人後便踩著油門匆匆回去找哥哥認罪。

  音駒打進了全國大賽,在學校內大受歡迎,與此同時也更加忙碌起來。

  夜久休養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直到扭傷徹底恢復前都只能在場邊自己墊球,好懸沒給他整抑郁了,好在貓又教練開導他「更加堅實的基礎才能擴建高樓」,這才把他安撫下來。

  十二月中旬,佐久早春時收到了水原小姐的婚禮邀請函。

  親自將邀請函送到她手裡,水原小姐捂著臉嬌羞地說:「本來還想等到夏天的,只是阿諒不願意再繼續拖了。」

  邀請函是水原小姐最喜歡的嫩黃色,用漂亮的信封包著,上面印了手寫的【佐久早】字樣。

  佐久早春時一手握著壓感筆一手拿著邀請函,一陣感嘆:「我們兩個認識時你才剛大學畢業沒多久,沒想到現在你都要結婚了。」

  准新娘笑呵呵地:「你的語氣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奶奶哦,不過我也覺得過的很快,田中老師你都快高中畢業了。」

  佐久早春時剛剛跟網站簽約時誰都不看好那種日常番,經轉幾手後她編輯這個擔子就落到了水原須娜頭上,本來以為是收爛攤子,沒想到兩年多下來她的工資都翻了好幾番了。

  接著她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拍手說道:「啊對了,你到時候可以帶著夜久同學來哦。」

  「這個估計只有我一個人去啦。」佐久早春時朝她擺擺手:「他最近在准備春高,又要去集訓了,應該騰不出時間。」

  「誒....春高啊....」水原小姐有些驚訝:「全國大賽嗎,厲害啊。」

  「所以,」佐久早春時聳聳肩:「就只有我一個人去啦,到時候會給你帶新婚禮物的。」

  說到這,她又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等會,你的未婚夫姓什麼來著?」

  「丸山啊?」

  「那我以後豈不是要叫你丸山小姐了?也太不順口了......」

  水原小姐立刻擺出一副苦惱的表情:「其實我之前也嫌棄過丸山須娜不好聽,但是後來想想是自己愛人的姓氏,這種感覺就沒那麼強烈了。」

  「你也有這種感覺吧,要是以後改性夜久什麼的......」

  佐久早春時立刻辯解:「我還早得很呢,而且Yaku比Maruyama順口好多。」

  音節還短,多方便。

  「唉,別這樣,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

  「......大喜日子將至,想開點。」

  ......

  婚禮那天夜久果然在集訓,佐久早春時只身一人拎著特地挑選的新婚禮物前往參加婚禮,一趟下來等回家後已經來到晚上十點多了。

  在日本,雖然普遍認為滿18就可以喝酒了,但明面上規定是未滿20不許飲酒,所以當她回到公寓時依舊清醒無比。

  其實婚禮場地離佐久早宅更近一些,但兩位長輩忙得起飛,哥哥在外面住公寓,弟弟和小元去參加具體名字她忘了的集訓,要是她回去的話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還不如她的小公寓來得溫馨。

  回到家後,她花了整整十五分鐘的時間仔仔細細地卸了妝,接著洗頭泡澡,等到她圍著浴巾貼著面膜從浴室走出來時,時間已經即將來到十一點了。

  空調吹著熱風使室內暖呼呼地,她躺在沙發上,未經思考就直接給男朋友打了視頻通話。

  電話很快被人接起。

  視頻打開的瞬間,夜久先是被映入眼簾的慘白臉型嚇了一跳,接著才反應過來是對面貼了面膜:「嚇我一跳欸!」

  「今天帶妝好幾個小時,貼貼面膜也很正常吧。」

  怕面膜移位,佐久早春時不敢張大嘴巴,於是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地。

  好在夜久聽得懂:「今天累嗎?」

  「超累。」她哀嚎道:「我不知道去參加婚禮也要那麼累,天氣那麼冷,我還穿了一雙不合腳的靴子,一整個流程下來我差點都要站不住了。」

  好好一雙靴子,底居然那麼硬,而且靴筒穿著也超級不舒服。

  「不過,」她話鋒一轉:「水原小姐看起來超級幸福呢。」

  佐久早春時認識她三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樣幸福的笑臉,跟以往催稿成功後露出來的笑是完全不一樣的,既幸福又滿足。

  「是因為跟喜歡的人結婚吧。」夜久感嘆道。

  佐久早春時湊近屏幕調整了一下面膜的位置,答:「我也這麼覺得。」

  自己有面包,還能嫁給有面包的愛情,簡直令人羨慕。

  「不說這個了,我的腳現在還痛著呢。」將腦海裡的早婚想法揮散,佐久早春時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手機上:「你不冷嗎,大晚上還在窗戶邊上站著,不進房間。」

  夜久穿著薄薄的運動外套倚在房間走廊的窗戶邊,雖然合宿地點不是山林,但冬夜的寒風依舊刺人。

  只是夜久搖搖頭:「不冷,他們都在裡面鬼叫,我在那聽不見你的聲音。」

  「你居然沒有參與進去!?」

  「喂!我很穩重的好不好!」

  自從上次在佐久早春時面前哭過一次之後,夜久就開始走【穩重男人】的風格,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嘴硬了不少,而且開始拒絕一些比較幼稚的游戲。

  於是佐久早春時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啊我的面膜!!」

  驚慌失措地收起笑容後,她拿著手機衝進廁所將面膜撕下來:「800円一張的面膜啊!果然貼面膜不能跟你打視頻。」

  「明明是你憋不住。」這次笑的換成了夜久,但他沒笑多久就開始安慰他:「好啦,等春高結束之後,我們去大商場的藥妝店買吧。」

  「這還差不多。」佐久早春時憐惜地摸摸自己臥蠶下的兩顆痣:「話說,你有沒有發現我的黑眼圈淡了一點?」

  受運動少年的作息影響,她最近開始變得養生起來,在一段時間的早睡早起後,她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

  看著湊近攝像頭的自家女朋友的臉,夜久連忙對屏幕截了幾張圖,而後才心滿意足地回答:「有,你很好看。」

  其實根本看不出來,這個垃圾像素。

  好在佐久早春時只是想聽聽男朋友誇自己,於是滿意地放過了他。

  塗上面霜和潤唇膏,她又拿起手機:「好啦,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要訓練嗎,要早點休息。」

  夜久緊緊盯著她亮晶晶的嘴唇,神情有些萎靡:「為什麼我們現在沒在一起啊?我真的好想親你啊。」

  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面了,果然,比起第一次分別,思念只多不少。

  佐久早春時笑他:「還說自己很穩重呢,粘人鬼。」

  在這方面被說不穩重,夜久倒是坦然的接受了:「畢竟這種事情裡穩重的話一點好處都沒有吧,那是假正經。」

  「你這樣的話,以後我出國我們異地了,你不會抑郁吧?」

  「別說了,光想著都好痛苦啊!」

  「哈哈哈哈哈!」

  眼見手機另一頭的那張臉顯露出了十二萬分的抗拒,佐久早春時立刻安撫他:「好啦好啦,這件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你該睡覺了。」

  夜久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說了一聲『晚安』之後又眼巴巴地看著她,於是佐久早春時也說了聲晚安,然後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再磨蹭下去能磨蹭到十二點。

  那頭的夜久眼見屏幕黑下來,嘟囔了兩句『無情』之後,在走廊上踱步了兩圈,而後才拉開房門走了進去。

  幾個本在鬼叫的隊友已經被黑尾暴力鎮壓下來,一個個都乖乖躺在自己的榻榻米上,夜久關上門後隨手就把燈關了。

  「趕緊睡覺。」

  注意到從外面走進來的他,海開口關心了一句:「電話打完了啊?」

  「嗯,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訓練呢。」

  他脫下外套後掀開自己的被子躺進去,幾個榻榻米上都有光,大家都還沒睡。

  想了想,他又拿起手機打開了購物軟件,看起了長筒靴子。

  嗯,不合腳當然要換掉,他女朋友不可以受累受苦。

  ***

  今年過年是在家裡過,久違的一家人圍在家裡吃飯,晚飯過後,本應是一家人追憶往昔暢想未來順便解決一下曾經家庭矛盾的日子。

  佐久早爸爸也是這麼想的。

  他不怎麼愛說話,平日裡也沒什麼表情,雖然三個孩子一個賽一個叛逆,尤其是唯一的女兒居然離家出走了整整一年,但他還是很愛自己的幾個孩子。

  和妻子一起坐在院子邊的木制走廊上,看著兩個成年的兒女帶著一個即將成年的兒子在院子裡放仙女棒,他只感到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

  而人一幸福就想要分享點什麼,於是佐久早爸爸清清嗓子,准備跟叛逆的女兒聯絡聯絡感情。

  結果他才剛張開嘴,女兒就先他一步開口了:「對了爸爸。」

  她面無表情:「我談戀愛了。」

  佐久早爸爸:......?

  他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差點沒順下來。

  「你什麼?」

  「我戀愛了。」佐久早春時蹲在地上,一手拿著仙女棒,面無表情地又復述了一遍。

  佐久早爸爸環顧了一下四周,另外三個人的臉上都完全沒有表情,只是幽幽地看著他。

  「你們都知道了?」

  「大半年前吧。」佐久早媽媽拿起一塊點心:「那孩子看著還不錯。」

  「哪裡不錯了......」佐久早哥哥瞄了妹妹一眼:「算了,只要你喜歡就行,反正才高中,到時候出國一段時間估計就沒了。」

  「別這樣。」佐久早春時十分誠懇:「我覺得我們感情挺好的,你這樣說的話我可能會因為對他產生憐惜而對他更好。」

  佐久早聖臣原本口嫌體正直地舉著仙女棒,聽見哥哥的話之後皺眉道:「什麼出國。」

  「你居然只跟我一個人說過?」哥哥意外地看了佐久早春時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跟聖臣最親了嗎?」

  佐久早春時解釋道「因為我最近跟你聯絡感情比較多。」

  「真是會說話,你那個叫搶劫差不多。」

  「謬贊。」

  眼見兩人越聊越偏,佐久早爸爸趕緊叫停兩人:「談戀愛和出國是什麼回事。」

  將燃盡的仙女棒過了一下水後放在一邊,又續了一根煙花,佐久早春時這才開口說:「談戀愛就是交男朋友了,在一起一年多了,感情很好....嗯還有出國,就是我沒想考大學,畢業之後去申請簽證,之後就會出國玩,算是尋找靈感吧。」

  「一年裡下了這麼多決定?」佐久早爸爸十分驚愕。

  小時候這個女兒只是一味的練習游泳,看不出來有多獨立,如今已經能做出那麼多決定了?

  「談戀愛只是順其自然,出國的話,差不多吧,確實是今年才相通的。」

  靠在佐久早聖臣的腿上,佐久早春時打了個哈欠:「早就跟你們說我成績不行了,是你們不信邪非要我掙扎的,越掙扎越爛。」

  「不過好事也有。」

  只見她微微一笑:「我男朋友跟我同班呢,現在想想倒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

  主動推薦音駒的佐久早爸爸:......

  一旁的佐久早聖臣用手隔開她的腦袋,嫌惡道:「等等,流感病毒的疫苗,夜久衛輔打過沒有?」

  「你身上要是粘著他帶來的病菌再傳染給我的話,我現在就往你的茶裡加消毒水。」

  佐久早春時捏住他的臉強行靠在他的腿上,為男友辯解:「別太刻薄臣臣,他還挺講衛生的,起碼訓練後洗了澡才願意見我,而且給我帶飯時還知道放兩張消毒濕巾下去,講衛生得不得了。」

  瞬間的,她感覺後腦的力度明顯弱了很多,佐久早聖臣將信將疑:「別捏造一些不存在的東西騙我。」

  「誰拿這種東西騙你啊,他洗完手還知道對著洗手池甩水呢。」

  「別跟他說那麼多,」媽媽斜了小兒子一眼:「我看那孩子挺順眼的,長得帥氣又有禮貌。」

  哪像她三個孩子,憋半天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越想越滿意,她順勢開口:「下次有空請他來家裡坐坐吧。」

  佐久早春時驚喜:「真的?出國的事您也不阻止了嗎?」

  媽媽嗤笑一聲:「阻止什麼?然後你再離家出走了一年?」

  這種事情她可不想再來一次,鬧心死。

  「謝謝媽媽!」

  屁都不敢放的男人:弱小。

  佐久早聖臣:略微滿意但依舊臭臉。


第63章

  年一過,春高很快來臨。

  開幕式結束後,第一輪比賽即將開始。

  佐久早春時是開幕式過後才到場的,身邊站著鶴田靜香。這人在上學期參加了兩項比賽獲獎後就被保送至大阪大學化學系,於是整個人都擺了下來,發誓要把之前失去的快樂都補回來。

  躲著人群饒了一個大彎才進入觀眾席,鶴田靜香關心道:「人好多,你沒問題嗎?」

  佐久早春時臉上掛著口罩:「還行。」

  關於人群恐懼,她已經進化到一個嶄新的高度了,只不過今天的人實在太多,戴口罩是下意識的動作。

  音駒第一輪的對手是高知縣的清川高中,全國大賽自然強者雲集,晴川高中主攻手的扣殺氣勢騰騰,奈何在第一輪就遇見了擅長接球的音駒。

  不管怎麼扣球,音駒這邊總是能接到,即便是想打手出界,對面的自由人都能穩穩地將球接住而後給出漂亮的一傳。

  第一次看音駒比賽的鶴田靜香海豹式鼓掌:「好厲害!明明都是日常認識的朋友們,但一打起球來就好像變了個人。」

  清川打得尤為艱難,根本無縫可鑽,主攻手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

  打到後期,兩人所站的觀眾席後方出現了一群穿黑色運動服的選手,看了一會兒之後,那個看起來一副凶神惡煞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能做出些違法犯罪事項的長發胡子男就露出了一副快要吐出來的表情。

  他邊上的淚痣男無奈地拍著他的後背:「你干嘛要把自己代入清川王牌的視角啊。」

  佐久早春時隱晦的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心裡感嘆著全黑的隊服就是好看。

  像之前她在不動峰那會兒的運動服就是黑的,二年級新人入部後去參加比賽時黑壓壓一片走進去,別提多有氣勢了。

  直到其中一個人轉過去跟後排說話時,她才終於看見他們隊服背上的文字:烏野高校。

  她不動聲色地又轉過腦袋,感嘆道原來身後的一隊人就是夜久說的什麼『垃圾場大戰』的另一位主角。

  在福永以一計極其刁鑽的斜線扣球拿到最後一分後,音駒在全國大賽的第一輪比賽宣告結束,2:0挺進第二輪。

  歡呼聲交織著傳入兩人的耳朵裡,佐久早春時倚在欄杆上,朝那邊興奮看過來的夜久招了招手。

  夜久笑得更開心了。

  目睹全程的鶴田靜香:「不知道為什麼,本來贏了比賽挺開心的,但是見到你和夜久的互動之後我就感覺自己很多余。」

  「不多余,」佐久早春時意猶未盡地收回眼神:「你來陪我順便找樂子,我來看男朋友比賽,我們互相陪伴,目標不衝突。」

  「話是這麼說啦.....」鶴田糾結了一下,接著像是放棄一般耷拉下肩膀:「算了,還好夜久不跟我們一路,不然我直接轉身就走。」

  當電燈泡什麼的。

  「說這些。」佐久早春時毫無愧疚的擺擺手。

  眼看選手即將離場,扭了扭脖子:「走吧,吃飯去。」

  兩人並肩離場,與黑色隊服的運動少年擦肩而過。

  「吃什麼?」

  「M記?」

  「在學校還沒吃膩啊,冰激凌吃嗎.....」

  兩人絲毫沒注意,鴉群中有一只嬌小的烏鴉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眼見西谷盯著兩個漂亮女生的背影,田中問:「怎麼了阿谷?」

  「阿龍,」西谷轉頭看向他,表情十分嚴肅:「我剛剛好像在那兩個女生的嘴裡聽見了.....」

  「『夜久』和『男朋友』這種字眼。」

  「什麼!!!」

  ***

  兩人沒去吃正經午飯,而是跑去體育館外的移動小攤裡吃了小吃。

  解決掉一個發苦的抹茶冰激凌和一份奶油烏冬面之後,鶴田靜香感到有些可惜:「好想吃飯團。」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嚷嚷著高熱量影響你減肥嗎?」佐久早春時無奈地指了指那邊的飯團攤子:「吃嗎?」

  鶴田靜香噎了一下,而後小聲地說:「.....唉,算了算了,到時候拍畢業照不好看。」

  聽她說這話,佐久早春時用手比了比她的腰:「別內耗搞容貌焦慮,你一米六才一百來斤,已經很瘦了。」

  況且.....

  她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鶴田靜香波濤洶湧的前胸。

  明明肉都長到該長的地方了。

  「唔,你說的很有道理。」

  聽完開導,鶴田感覺十分有道理,於是跑去飯團攤子上買了金槍魚飯團,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重新回到體育館,鶴田瞄到了一旁的春高大賣場,問道:「那是什麼?」

  佐久早春時將頭從手機裡抬起,看了一眼:「差不多算周邊賣場吧,上面的衣服會寫一些特別中二的話,那些極其熱血的運動男高好像都挺喜歡這些的。」

  「是嗎,那你不打算買一件給夜久嗎?」

  想起夜久最近的『成熟穩重』,佐久早春時重新低下頭:「他不可能穿這些的啦。」

  「那陪我看看吧,」鶴田拉著她就准備走近攤子:「我堂弟過兩天生日,我還發愁找不到合適的禮物送他呢,剛好他也到了喜歡這些東西的年紀了。」

  手底下的人紋絲不動。

  眼見沒拉動人,她轉過頭去:「不是等下就能見到夜久了嗎?還聊得那麼起勁?」

  「不是跟他聊.....」這樣說著佐久早春時打下最後幾個字,接著收起手機:「沒什麼,我們走吧。」

  鶴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歡歡喜喜地拉著她走到攤子邊:「來吧來吧,幫我挑。」

  她一件一件地指過去,從『王牌心得』到『一騎當千』,佐久早春時或點頭或搖頭,挑挑選選下,她終於買下了一件『當仁不讓』和一件『武運昌隆』。

  「就這樣吧,字太多了有點花眼睛。」付錢後結果攤主遞來的紙袋,她說:「好了,看個比賽還能解決一件煩心事,再好不過了。」

  就在兩人准備離開賣場的時候,佐久早春時的身邊又來了一個人,還沒看清長相,聲音就先傳進耳朵裡:

  「這個T恤,請給我一件S碼!」

  兩人下意識轉頭,只見一個羽毛球腦袋正緊盯著其中他面前的T恤,但下一秒,他就把目光移向別處。

  是烏野的那個橘子腦袋。

  氣氛突然就詭異起來,鶴田小心翼翼湊近她的耳邊:「怎麼一股修羅場的味道?」

  只是佐久早春時的眼神卻從兩個深情對視(?)的選手身上移開,放到了更遠的某個深色皮膚選手身上。

  「阿蘭。」她率先開口。

  那頭正在和隊友講話的尾白阿蘭猝不及防聽見自己的名字,轉頭四處看了看,將周圍掃了一圈之後,最終把目光放到了站在不遠處攤位前的黑色長發口罩女臉上。

  讓鶴田靜香稍等一下後,佐久早春時朝著尾白阿蘭的方向走去。

  他身旁的角名倫太郎默默地看著走來的女生,插在口袋裡的手蠢蠢欲動。

  仔細辨認了一下,尾白最終憑借眼睛下面的兩顆痣認出了來人:「春?」

  「好久不見。」佐久早春時停在兩人面前,朝一旁不認識的人點點頭當作打招呼。

  「身體還好嗎?」尾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在哪個學校?」

  「謝謝,身體挺好的,我在音駒,你還是去稻荷崎了。」

  「對,期待和你弟弟交手。」

  兩個好幾年沒見的人生疏地寒暄了兩句,接著佐久早春時就開口問出了她的問題:「穆娜現在在哪個學校?」

  尾白穆娜是尾白阿蘭妹妹,今年應該讀高中一年級,曾經跟佐久早春時在同一個俱樂部,幾人的關系都不錯,她也是通過穆娜才認識的阿蘭。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麼她現在就應該是在......

  「立海大。」

  果然,尾白阿蘭吐出了立海大這幾個音節。

  接著他疑惑地問道:「她們的賽程跟這邊差不多,比賽場館就在隔壁,原來你沒去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佐久早春時點點頭,含糊地說:「嗯,我會考慮的,那麼就先不打擾了,你比賽加油哦。」

  「嗯,你身體健康。」

  迅速與兩人告別,她轉頭就重新回到鶴田靜香的身邊。

  「怎麼了,熟人嗎?」

  「很早之前一個關系不錯的後輩的哥哥,去問一點事情。」

  這樣說著,兩人結伴走進場館內。

  另一邊,偷偷拍了好幾張照片的角名一頭霧水。

  「你居然會有女性熟人?」他吐槽道。

  尾白無語:「我是個有正常社交的正常人好嗎?」

  接著他解釋道:「不怎麼熟,是妹妹的前輩,而且她是井闥山那個佐久早的姐姐,應該是來看井闥山比賽的吧?」

  拍完照之後感覺偷拍不太好,角名又默默刪掉了有正臉的那些,然後隨口問了句:「你妹妹的前輩,那就是在游泳?」

  「沒游了。」兩人並肩走進稻荷崎的休整區域,尾白說:「她很早之前就因傷退役了。」

  「......」

  角名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按下刪除鍵,刪掉了剛剛拍下的所有照片。

  ......

  佐久早春時和鶴田一起來到音駒的休整區,隊伍裡的人對於他們的到來表達了十二分的歡迎。

  「太好了,我們終於有一個不是隊友家屬的人來觀看比賽了。」山本猛虎留著寬粉眼淚感動地說。

  「太丟人了山本.....」孤爪研磨往旁邊蹭了蹭,堅決不讓自己接近他。

  先給所有人賀喜了一番,眼看貓又教練不在,她還關心了一句:「教練和領隊呢?」

  灰羽列夫回憶著教練離開前陰惻惻的表情,誠實地說:「好像是去找之前的老朋友了,聽說是要要去挑釁一下烏野的教練。」

  兩人:......

  幻滅了啊。

  為了給小情侶騰出說話空間,鶴田一副很熟絡的模樣拉著黑尾到一旁看孤爪研磨打游戲,這片地方瞬間就只剩下小情侶兩人。

  「你今天打得很帥氣哦!」佐久早春時搓了搓夜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夜久驕傲地摟緊她:「嘿嘿!」

  接著他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虛弱:「就是今天見到古森和佐久早了。」

  佐久早春時:?

  「見到了很正常,為什麼你給我一種你很心虛的感覺?」

  夜久撇過頭,突然就想起了早上開幕式前的對話。

  【夜久前輩?】

  【古森?早上好。】

  【那個,我聽說.....】

  【?】

  【你是不是跟我表姐在一起了?(小聲)】

  【......】

  「你弟弟本來在角落躲人群,結果一見到我就開始渾身冒黑氣。」他撓撓頭,有些無奈地說:「本來我還想上前打招呼的,結果就宣布列隊了。」

  佐久早春時拍拍他的肩膀:「雖然但是,你不上去是對的。」

  聖臣絕對會以為你是在挑釁他。

  「不過先不說這個了,」她話鋒一轉:「你們明天早上的二輪賽是在早上吧,我可能沒辦法來看了哦。」

  「確實是在早上......不過為什麼啊?」夜久顯得不情不願:「有你在的話我會興奮很多誒。」

  佐久早春時搖搖手機:

  「因為我之前的隊友在國外回來了。」

  ***

  12:47

  【安達泉:定位·東京國際機場】

  【安達泉:明天陪我去看比賽。】

  13:01

  【佐久早春時:好。】


第64章

  春高全國大賽第二天。

  站咋排球館的門口,佐久早春時特地看了一眼音駒和烏野的賽程表,音駒的對手是來自石川縣的早流川工業,而烏野的對手竟然是尾白阿蘭所在的稻荷崎。

  這下可危險了。

  就算她並沒有主動去了解排球知識,但是自家弟弟所在的井闥山可是全國大賽的常客,她偶爾有聽過稻荷崎這所學校的名字,是奪冠熱門呢。

  思考中,夜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是說去看隊友的比賽嗎?」

  佐久早春時轉過頭,看到了整裝待發的音駒:「早上好。」

  「早!」

  接著她才回答了夜久的問題:「她家離得遠,不過應該快到了。」

  這樣說著,她又叮囑道:「千萬,不許受傷,懂嗎?」

  「知道啦。」

  見夜久做出保證,佐久早春時這才點點頭,從兜裡摸出必勝御守:「這個給你。」

  「哦!!」夜久眼睛一亮:「女友御守嗎這就是!?難道是親手做的!」

  他雙手接過小小的御守捂在胸前:「我會好好愛護它的。」

  「不要想太多,」佐久早春時雙手交叉:「只是去神社求的而已,本來昨天要給你的,結果放在桌上忘帶了。」

  「那就是充滿了心意的御守咯!」他激動地將其掛到背包上:「那就更要愛護了!」

  其他人:......完全不聽解釋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黑!」

  眾人齊齊轉過頭去,發現是一個有著深藍色長直發的女生站在入口處朝這邊招手。

  『小黑』這個稱呼令音駒眾人的眼神一凝,下意識地就將目光放到黑尾身上。

  黑尾一頭霧水。

  正當山本准備驚叫一番『黑尾桑居然也有漂亮女生來專門為你加油』的時候,夜久對面的佐久早春時抬起手:「來了!」

  「那是安達吧?居然回國了。」海認出了來人。

  「啊是的,」佐久早春時點點頭:「那麼各位比賽加油。」

  看著走過去跟朋友碰頭的佐久早,黑尾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我差點以為那個美女是來跟我搭訕的。」

  「因為小春的外號就是小黑,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夜久摸了摸書包上的御守:「好!走了,我現在信心滿滿!」

  ......

  跟佐久早春時碰頭後,安達泉特地轉過頭重新看向不遠處的紅色隊服堆。

  「那就是你男朋友嗎?」她問。

  佐久早春時轉了轉有些歪掉的戒指,聞言點頭:「嗯,是他。」

  「比我想像的要更嬌小一點。」

  安達泉是個從外表看就很溫柔的女生,同樣的,性格方面也表裡如一,溫柔又感性,但因為情商比較高,說話也就變得彎彎繞繞的,總是在很刻意的讓自己的話不要傷害到別人。

  所以聽到她這樣說,佐久早春時感到很意外:「在美國呆了幾年之後,你居然變得這麼直接。」

  安達泉苦笑一聲:「那邊認識的人都喜歡有話直說,我那時候為了改自己的習慣吃了不少苦頭。」

  「是嗎,幸苦了。」

  「嗯,謝謝。」

  氣氛有些尷尬,本該無話不說的兩人就這麼安靜下來,默默走到隔壁的體育館。

  游泳館這邊的熱度不輸排球館,比賽還沒開始,觀眾席上就已經很熱鬧了。

  場內環視一圈,沒找到立海大的那顯眼的土黃色隊服,兩人隨便找了個前排位置坐下。旁邊不遠處剛好是一群穿著紅邊黑色運動服的選手。

  安達泉壓低了帽子,佐久早春時拉高了口罩,兩個人周邊自行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緊盯了清澈的水池好一會兒之後,安達問:「她早上有項目嗎?」

  「不知道,」佐久早春時縮了縮脖子,聲音悶悶的:「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我也不知道來著.....」

  一陣沉默過後:「算了,看看能不能找個隊伍蹭一本秩序冊吧。」

  說罷,她環顧四周,很快就把目標放到不遠處的那隊選手身上。

  「抱歉,」她出聲引起對方的注意,等到有人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後才說:「我們想了解一下各個項目的參賽人員,請問可以借一本秩序冊讓我們看看嗎?」

  那群參賽選手倒是大方,很快就勻出一本,領頭的女生還說:「這本給你們吧,可以不還。」

  「謝謝,不過這怎麼行,」安達將秩序冊接過,嘴角壓出一個微笑:「一個隊伍才三本,你們自己也不夠看吧......總之我們很快就還給你們。」

  說罷她就沒再抬頭,而是翻開秩序冊擺在自己和佐久早春時中間:「唔,看看吧,自和混,她總是在這。」

  絲毫沒注意,她那句『一隊三本』引起了女生的注意。

  「怎麼了?」她的同伴問道。

  西山日和隱晦的盯著那兩個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女生:「那個之前應該也是參賽選手。」

  一般的觀眾哪會知道全國大賽的秩序冊一個隊伍只有三本這件事。

  「而且你不覺得那個戴口罩的有點眼熟嗎,我看見她就感覺一陣惡寒。」她摸摸手臂。

  「會嗎.....」同伴語氣疑惑地喃喃道。

  她是個靠接力賽闖進全國大賽的新人,老選手一個都不認識,但西山日和不一樣,從小學開始就活躍在這門體育活動的各項賽事中,老選手她幾乎全員眼熟。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這樣說完,她重新將目光移到手裡的秩序冊上:「還是來繼續猜每個項目的冠軍得主吧,輸的請吃拉面!」

  這邊興致勃勃地開始賽前游戲,那邊的佐久早春時和安達泉都快把這一厚本秩序冊翻爛了,卻還是沒在任何自由泳或者個人混合泳的項目上找到御子柴赤一的名字。

  「怎麼回事,她今年沒參賽?」安達泉左翻右翻,動作開始變得遲疑:「她不會退役了吧?」

  「不可能。」佐久早春時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她的猜測。

  安達泉當然知道不可能,這只是她表達迷惑的一個說法,但一整本秩序冊都沒有找到御子柴赤一的名字:「難不成她不游這兩項了嗎?」

  此話一出,佐久早春時立刻就想起半年前在咖啡店門口碰見那家伙時她說的話:「我半年前有見過她,她那時候跟我說......」

  她回憶著那時候的場景,將御子柴赤一的話一字一句復述:「她說『我今年會從縣大賽開始游起』。」

  學游泳的都知道,錦標賽的前三甲會直接進入高中學生比賽的決賽圈,那麼從縣大賽開始游起,就表示她放棄了那個項目在錦標賽上所得到的成績。

  兩人對視一眼,佐久早春時心裡突然感到不安。她扯過秩序冊,往後翻了兩頁,停到『女子50米蝶泳決賽』這個項目。

  沒有。

  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目光往下滑,只見御子柴赤一的名字赫然躺在最下面一列,項目是『女子100米蝶泳決賽』,第一組第八道。

  翻過頁,『女子200米蝶泳決賽』上也有御子柴赤一的名字,第一組第三道。

  這下連安達泉都明白了,將頁碼往前翻,找到了『女子200米仰泳決賽』。

  御子柴赤一,第一組第八道。

  兩人吸進去的那口氣差點沒喘出來,安達泉聲音都變調了:「她瘋了改主項?!」

  學十來年自由泳說改就改?!每一組的泳道都是根據預選成績排出來的,4道和5道就是種子選手的泳道,御子柴赤一以往都是牢牢占據中間位置的。

  「她現在甚至連種子選手都不是。」佐久早春時額角突突直跳:「沒報50米呢,都是長距離,看來是技術不過關靠體力拼上來的。」

  還能靠體力硬拼上第一組,有點東西。

  「她瘋了。」安達立刻下了結論:「紀念我們?」

  佐久早春時沉默了一會兒:「怕不是有更大的事。」

  玩手機的時候時間飛快,廣播響起,代表著比賽即將開始。

  佐久早春時摘下耳機,看起來精神有些萎靡,一旁的安達泉也是一樣,兩人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御子柴赤一改主項意欲何為。

  難道真是為了紀念她們?她總不能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前景開玩笑吧?

  御子柴赤一今天的比賽是100仰和100蝶,兩個項目時間湊得很近,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廣播裡還在播報著昨天的各項成績,一群身穿土黃色隊服的立海大隊員也是在此時浩浩蕩蕩地走進觀眾席,隊伍的最前方赫然是一頭紅色長發的御子柴赤一。

  觀眾席裡開始傳來呼喊聲。

  就在這隊人馬從她們身邊走過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手,一個把帽檐壓得更低,下巴埋進了被拉高的外套衣領裡,另一個則是扯高了口罩,遮住眼下的兩顆痣。

  待她們走過,佐久早春時斜了邊上的人一眼:「你又沒跟她鬧矛盾,你心虛什麼。」

  「你承認你心虛了。」隔壁不甘示弱地懟回來,而後才嘆口氣:「確實,雖然那時候出國是不得已,但還是讓我產生一種背叛感。」

  「就是心虛。」佐久早春時直接替她下結論。

  那邊的立海大就落座在黑色隊服的旁邊,西山日和朝御子柴赤一打了招呼:「早啊御子柴。」

  「早上好西山。」御子柴點點頭。

  西山日和舉起秩序冊:「今天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聽她這麼說,御子柴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後再開口時,語氣裡是止不住的疑惑:「你不看秩序冊的嗎?」

  猛然想起她這次不游自由泳的西山日和:......

  「呃,我是說我的隊友,我的隊友會把你打敗的!」

  「是嗎,那加油。」真誠。

  跟她根本沒法溝通,西山日和泄了勁:「為什麼要改主項啊你,高中最後一場比賽要放縱一下嗎?」

  只是說話一向耿直的御子柴赤一卻在此時含糊起來,只是說:「有重要的決定,所以改了。」

  那頭豎著耳朵根本聽不清對話的安達泉有些著急:「要不現在去把她抓過來問清楚?」

  佐久早春時反問:「你去?」

  安達泉:「......那算了。」

  比賽很快開始,即便一個項目裡多的有□□組,少的也有三四組,但因為距離較短的緣故,比賽的節奏特別快。

  西山日和有比賽,早早就下去熱身等檢錄。

  等到男子100米自由泳結束,開始女子100米自由泳的時候,御子柴赤一就拎著背包准備下去更衣間了。

  不知道是不是佐久早春時的錯覺,紅發選手在站起身的時候,緊緊地盯了這邊好一會兒。她沒有移開視線,而是靜靜地回望過去。

  她還是走了,頭也不回地。

  ......

  一銀一銅,誰也沒想到御子柴赤一這家伙高中生涯最後的比賽會拿到這樣的成績。

  安達泉看起來比誰都生氣,兩項比賽一結束,她就拉著佐久早春時離開了觀眾席,目標明確地站到了更衣室門口堵人。

  約莫15分鐘後,穿著立海大運動服的高個子紅發女生就從更衣間走了出來,見到門口的兩人時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磨蹭了一會兒,三人走到了一條沒什麼人的通道裡。

  安達泉直截了當地開口問:「為什麼換主項?」

  御子柴卻只是說:「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

  果然,在觀眾席讓就把她們認出來了。

  「但是.....」

  「小泉,」御子柴赤一打斷她的話,認真地看著她們,嘴巴張了張,卻隔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我要退役了。」

  佐久早春時立刻沉下臉,上前把她的各個關節從上到下摸了一遍:「你受傷了?」

  御子柴赤一乖乖站在原地任她檢查身體,說:「沒有。」

  「你們知道的,我最初會學習這項體育活動,本來就只是為了陪弟弟而已,後來遇上了你們,於是我游到了現在,這項運動占據了我人生裡三分之二的時間。」

  她的眼神一直沒從佐久早春時的臉上移開:「先是你,而後是小泉,慢慢的這條路上就只剩我一個人了,這時我才明白,我對這項運動的一切興趣全都來源於你們。」

  佐久早春時摸著她的手一頓。

  只見御子柴以往總是面無表情的娃娃臉上久違地露出了笑容:「原本就沒打算走職業的道路,只是一直沒想到未來該做什麼。」

  「不過現在,我已經有新目標了。」

  ......

  離開前,佐久早春時鄭重地朝兩人道了歉:「關於國中那時候的吵架,我很抱歉。」

  兩人只是笑了笑,各自摸了摸這位年齡最大的隊友的腦袋:「本來就沒怪你,是你自己不願意回頭的。」

  「你那時候的臉每天都好黑,還把我們嚇到了。」安達泉順了順她的頭發:「一轉眼你的頭發都這麼長了。」

  佐久早春時抓起自己的一把頭發:「我已經打算重新剪短了。」

  就當回味曾經吧。

  「剪頭發的話,你需要跟你男朋友說嗎?」

  「為什麼要跟他說?我覺得我就算剃了光頭他都會誇我好看。」

  御子柴聽罷,低頭看向這個黑乎乎的頭頂:「你男朋友就是上次我見過的那個嗎?小小的?」

  「對對,」一米七的安達泉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她男朋友好像跟她差不多高,大概在我這,看起來超級可愛。」

  佐久早春時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沒關系,好過小紅你找了個極道大哥當男朋友。」

  上次見到那個白毛,凶神惡煞的好像手裡沾了好幾條人命。

  御子柴一本正經地糾她:「不是極道大哥,他只是長得比較凶而已。」

  ***

  回到音駒的賽場時,音駒跟早流川工業的比賽已經進行到尾聲。

  橫幅上『維系』兩個字在這屆音駒的隊員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音駒的一傳漂亮又仔細,最後一球由福永扣下,2:0結束比賽。

  孤爪看起來已經快要累得死掉了。

  休整過後,佐久早春時跟夜久在烏野的觀眾席上會合,孤爪研磨耷拉著眼皮機械地嚼著香蕉,眼睛緊緊地盯著賽場。

  夜久死活不讓女朋友接近自己:「不行的,我渾身都是汗,等下把的衣服弄髒了怎麼辦。」

  一邊說,他還一邊用背包隔到兩人中間。

  只是不接近歸不接近,不貼貼是萬萬不行的,於是當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等一眾井闥山選手比完賽到觀眾席看稻荷崎比賽的時候,就看見夜久衛輔正拿著一張消毒濕巾仔仔細細地擦著自己的雙手。

  不得不承認,此時佐久早聖臣對這家伙的好感微妙地提升了一些,甚至還在心裡想著『如果是難得的愛干淨的人到也不是不可以』,並且在對方將消毒濕巾使用過的那一面朝裡疊得方方正正又重新裝回包裝袋裡時,這種想法一度攀升到了頂峰。

  直到夜久衛輔將包裝袋塞回口袋,伸出手跟一旁的佐久早春時十指相扣。

  『啪』一聲,佐久早聖臣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線驟然繃斷。

  頂著井闥山眾人略微驚恐的表情,佐久早聖臣陰沉著臉俯下身,牢牢扣住夜久的手腕:「你想干什麼?!」

  夜久被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抓得更牢了,這惹得佐久早聖臣的臉又黑了幾分。

  其他人幾乎是以一種相同的表情瞄著這裡,特別是黑尾,臉上的笑都快抑制不住了,畢竟常言道,好友的不幸就是最大的快樂源泉。

  古森的第一反應是想要拯救一下這位值得尊敬的前輩,接著又立馬想起自己應該是跟佐久早聖臣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女方娘家人。

  於是他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決定不參與這件事。

  其他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古森,那邊三個人沒事吧?」

  古森咧開一個笑:「只是無法接受姐姐談戀愛的別扭弟弟而已,不要擔心。」

  提問人:.......

  把佐久早聖臣稱呼為『別扭弟弟』真的合適嗎?

  這頭的夜久和佐久早聖臣還在深情(?)對視著,前者猶豫了一會兒後,遲疑地打了個招呼:「中午好?」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場面莫名的有些喜劇,佐久早春時憋著笑主動松手,這終於令她弟弟緊皺的眉頭松了些許。

  夜久也明白如今最重要的要數眼前這位小舅子,於是對自家女朋友立刻放棄他的舉動沒有絲毫不滿,甚至,他還主動拍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坐嗎?」

  夜久衛輔的意思:依舊在孜孜不倦地表達善意。

  佐久早聖臣的理解:挑釁。

  「不需要,」他冷哼,而後拉起自家姐姐就坐到了後排一個周圍沒什麼人的位置,意在隔絕攜帶細菌的男人侵害弱小女性。

  佐久早春時丟給夜久一個安心的表情,接著順從地跟弟弟一起坐下來。

  就像小時候,一去到人多的地方就會緊緊地揪著她的手腕或者衣擺一樣,如今的佐久早聖臣也是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然後順帶往夜久的臉上丟眼刀,看得佐久早春時一陣好笑。

  扯扯弟弟的手,她關心道:「比賽怎麼樣了?」

  只是佐久早聖臣聽到她的提問後,立刻把腦袋轉到一邊,一副鬧別扭的模樣。

  太久沒被打過皮厚了是嗎?

  人這麼多,她不好直接上手制裁,只能壓下瞬間的怒火,一副慈姐模樣看向在一旁捂著嘴快笑出聲的古森:「小元,比賽怎麼樣了?」

  「很好。」

  意在挽回一下表弟與表姐的關系,古森還專門誇了誇佐久早聖臣:「特別是小臣,兩局拿下了接近30分哦。」

  「是嗎,臣臣真厲害。」她鼓了鼓掌,十足的騙小孩模樣。

  「而且他今天還接下了號稱『無法被接下的無敵王牌的扣球』好幾次哦。」

  什麼鬼稱號啊.....

  佐久早春時在心裡無語地吐槽,但表情依舊不變:「不愧是我們臣臣。」

  雖然弟弟的面上依舊是一副『我恨全世界』的表情,但明顯的心情越來越好,於是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在這些敷衍的誇獎話語下,佐久早聖臣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後趨近於無。

  井闥山眾人:你是這麼好哄的人嗎?!

  ......

  比賽最終以烏野的9號10號一起攔下稻荷崎宮雙子的速攻而結束,音駒的第三輪對手終於產生。

  兩隊人一起站起,音駒要回旅館休整,井闥山還要去賽場找教練。本就打算離開場館的佐久早春時跟著一起站起來,打算跟音駒眾人一起走。

  只是她朝夜久招招手,剛想說點什麼,又被自家弟弟拉住了:「不許跟他一起走。」

  他果然還是不太能接受這件事情。

  佐久早春時笑了笑:「我約了赤一和小泉一起吃晚飯。」

  這話令他和古森愣了好一會兒:「你說的是你國中的.....」

  「對,」佐久早春時點點頭:「我們和好了。」

  這下他就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剜了在不遠處笑得一臉爽朗的夜久一眼,接著說:「那你等下出門時盡量不要和他有肢體接觸。」

  行走的細菌!別想污染他的家人!

  看不下去的古森拉住他的手:「好了,別再叮囑了,都在等你呢。」難道你說了你姐姐就會聽嗎?

  聽表哥這麼說,佐久早聖臣只得不情不願地背著包跟著一起離開,只不過走之前,他還一遍一遍地說:「記得不要隨便碰不干淨的東西。」

  被暗指不干淨的夜久衛輔:微笑。

  佐久早春時只得做出「我就是跟朋友吃飯」的保證,接著目送著自家弟弟離去。

  眼看著井闥山顯眼的隊服消失在拐角處,她這才放松下來。

  「不容易啊。」黑尾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如果你妹妹也談戀愛了的話......」

  黑尾立刻擺手打住這個比方:「我只有一個早就結婚了的姐姐,假設不存在。」

  佐久早春時白了他一眼,挽住夜久的胳膊:「回去抄寫『打比方』的詞義一百遍吧。」

  夜久被她摟著手心情大好,周圍一直在冒著粉紅色的小花,這副表情惹得黑尾又是一陣蠢蠢欲動。

  他轉頭看向佐久早春時:「你不是跟你弟弟保證不碰他的嗎?」

  這話使佐久早春時發出一聲嗤笑:「你好單純,女人的話你也信?」

  其他人:......

  黑尾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機『哢嚓』拍了兩張照片:「說的真好,下次我就去找佐久早分享。」


第65章

  告別音駒眾人與兩位朋友會合時,佐久早春時和安達泉又一次碰到了那隊穿紅邊黑色運動服的參賽選手。

  沒有了帽子的遮蓋,西山日和總算是把人認出來了,她顫抖著手往前一指:「安達泉?!」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後,她醍醐灌頂,又把目光放到了佐久早春時的臉上,在看清眼下的那兩顆痣之後,失聲道:「還有佐久早!」

  了無音訊了三年!!!

  佐久早春時被尾白穆娜揪著,被迫聽一些類似於『三年不跟我聯系你沒有心』的哭訴,只剩下安達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西山日和老半天,而後才遲疑地說出她的名字。

  西山日和立刻看出來:「你明顯是不記得我了是吧!」

  「......怎麼會呢。」安達泉心虛了一會兒,接著立刻扯開話題:「話說你現在在鮫柄啊,游泳強豪呢,真厲害。!」

  聽聞此言,西山日和立刻叉腰自豪道:「那是當然!我可是體育特招生哦!」

  整個體育館門口的氛圍莫名顯得其樂融融,幾人女生湊在一起重新交換了聯系方式准備再續前緣,之後才分開。

  御子柴赤一脫離了隊伍,跟兩位朋友一起出去吃飯了,立海大的眾人在副隊長的帶領下也上車離開了體育館,僅剩下旅館離得比較近准備走路回去的鮫柄學園。

  「西山前輩,你剛剛喊的那兩個名字是誰啊?」隊伍內那位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的一年級好奇地問。

  西山日和還沒說話,她身邊的隊長便率先開口:「那個藍頭發的和黑頭發的,分別叫安達泉和佐久早春時。」

  「嗯,」西山日和點點頭,表情嚴肅:「之前不是總說立海大的御子柴太過可怕,使所有自由泳主項的選手只能去爭奪第二嗎?」

  「但假如這兩個人也沒有退役的話,恐怕仰泳和蝶泳也會是同樣的局面。」

  這三個人,每一個都恐怖如斯。

  一旁的隊長幸災樂禍道:「反正再倒霉也沒有小西山倒霉,之前游蝶被壓得死死的,後來換主項改成自由泳還是只能去爭奪第二名。」

  「難怪前輩你早上一看到那位佐久早前輩就說遍體生寒。」

  「喂!」

  ***

  第三輪比賽,音駒的對手是昨天打敗了奪冠熱門隊伍稻荷崎的烏野。

  雙方選手上場熱身時就隱隱有一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感覺,只是烏野那邊除了『成功與宿敵一起站上賽場』的緊張感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氛圍。

  「那邊的自由人和光頭是怎麼回事?」

  「好像快要燃起來了?」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因為比賽還沒開始前,烏野就在排球館的門口跟音駒狹路相逢,西谷也再一次見到了大賽第一天在音駒觀眾席上見到的那兩個女生。

  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疑問,他就被夜久和其中一個非常漂亮的黑發女生揮手時手上泛著金屬光澤的戒指亮瞎了眼。

  他還有什麼不懂的!

  「看見了嗎,師傅,阿龍,這就是音駒家屬的質量。」

  「可惡!」回憶在山本猛虎炫耀的表情中結束,西谷揪著田中的肩膀:「絕不能讓人生贏家喜上加喜!我們一定要干掉現充!」

  「哦!我要燃起來了!!!」

  「田中!西谷!快點閉嘴熱身!」

  觀眾席上的人聽不清賽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反正就是兩個熱情高漲的烏野隊員被他們的隊長訓了一通後萎掉了。

  站在最前方的鶴田靜香迷惑道:「怎麼烏野的那兩個人那麼亢奮?」

  轉了轉手指上的兩個戒指,不明所以的佐久早春時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可能等著天等太久了吧。」

  比賽開始。

  烏野的進攻能力犀利且強悍,音駒這邊的防守也無縫可鑽,一開場,雙方的比分就咬得死死的,一來一往間,分數依舊是穩定持平的狀態。

  音駒率先拿下第一局,但烏野也緊隨其後,將第二局的勝利收入囊中。

  場上的選手們大汗淋漓,但依舊不停的奔跑著努力不讓球落地,小小的排球上沾染了場上所有選手的汗液,就如同承載著他們的一般被高高托起。

  鶴田靜香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緊緊揪著揪著佐久早春時的袖子,看起來一副快厥過去的樣子:「啊!!你都不緊張的嗎?你男朋友是在上面比賽吧?怎麼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激動啊!」

  曾經參加過無數次這樣的比賽早就不知道『緊張』這個詞怎麼寫的佐久早春時:......

  她安撫地拍了拍鶴田的背:「安心啦,競技體育嘛,有輸有贏很正常。」

  贏了當然皆大歡喜,但要是輸了的話,除去可惜,她也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沉浸在失敗中。

  比分定格在21:25,音駒最終以1:2的成績成止步春高8強。

  神奇的是,音駒失去的最後那一分完全是因為沾滿汗液的排球太滑了,在托球時飛了出去。

  很可惜,但青春總是伴隨著可惜。

  烏野那邊也沒人起來慶祝,一個兩個躺在地上一副累得不輕的模樣。

  和觀眾們一起鼓著掌,身後的觀眾席上有人哽咽道:「我從來不知道,光是一場運動還能讓人這樣激動。」

  佐久早春時暗自點了點頭,雖然輸了,但這絕對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所以不要氣餒,帶著遺憾繼續前行吧。

  ***

  春高一過,時間就宛如按了加速鍵。

  這是他們作為學生可以在音駒呆的最後一個學期,肉眼可見地,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排球部的三個三年級生正式引退,從操心比賽變成了操心學業。

  小情侶也終於開始像正常情侶一樣,早上一起上學,晚上一起回家。

  情人節的頭一天晚上,佐久早春時瞞著自家男朋友去剪了個頭發。

  「所以你怎麼會想到去剪頭發的?」夜久坐在座位上抿著嘴,一臉驚喜地看著女朋友由長變短的新發型。

  他的夢想成真了!!!

  「什麼啊,看來你喜歡得很啊。」佐久早春時揪住他的臉頰肉捏了捏:「虧我還擔心了一晚上要是你不喜歡該怎麼說服你......等等!難不成你一直以來的理想型其實是短頭發可愛妹妹?」

  夜久摸摸腦袋,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非常誠實地承認:「在很早確實是這樣......不過自從認識你之後就完全變成你的樣子了。」

  接著他補充道:「而且頭發是你自己的,我說不喜歡又不能左右你的想法。」

  「虧你還敢承認,不過算你識相。」佐久早春時冷哼一聲,看在他誠實又誠懇的份上勉強原諒了他。

  主要是自己之前的理想型也是一米八壯漢,所以在理想型這件事情上兩人只能說半斤八兩。

  夜久樂呵呵地,對此事毫無察覺:「所以你為什麼會剪頭發啊?」

  「誒,你不知道嗎?」佐久早春時拿著手機,在相冊裡調出自己國中時期和另外兩位隊友的合照:「我在役期間一直都是短頭發哦。」

  夜久他當然知道,自從女朋友向自己敞開心扉之後,他就去瀏覽器搜了女朋友的往事並往後翻了八百頁,手機裡還下載了不少當時的新聞圖,那時候他女朋友小小一只留著蓬松的短發,看得他喜歡得要死。

  只是這張合照他倒確實是第一次見。

  「發給我!」他立刻發出請求,而後才做出猜想:「所以你是因為已經解開心結了所以決定紀念過往嗎?」

  聽見男朋友完美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佐久早春時有些開心:「就是這樣。」

  將合照發給夜久後,她有些感嘆:「這張照片還是我們在國一時拍的呢,轉眼都已經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不動峰的體育辦公室現在還有沒有擺著它。」

  只不過之前的短發跟現在的短發不一樣,小時候是中分,兩邊頭發梳下來擋住側臉,遠看像一朵小蘑菇,現在則是微分的蓬松卷發,有一邊被她別到耳後,只留下幾縷碎發,再配上因為作息健康而逐漸紅潤的嘴唇,看起來莫名有些.......

  風情萬種。

  夜久於心裡這樣評價道,在對上女生如點漆般的瞳孔時微不可見地咽了咽口水。

  好奇怪,為什麼會口渴。

  掩飾般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水,他胡亂地擦了擦嘴,把水杯放回原位。

  就在他張開嘴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鶴田靜香卻在此時背著書包晃進來,一見到佐久早春時就驚喜道:「來這麼早!剛好,跟我一起去趟食堂的小超市吧,我好餓哦。」

  對男友的怪異舉動一無所知的佐久早春時抬起頭:「你沒吃早飯嗎?」

  「就是沒有才這麼餓,」她把書包放到桌子上:「哦,夜久你也早。」

  「.....早。」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將手機收起:「可以,那就一起去吧,剛好我去買牛奶。」

  接著她轉頭看向自家男朋友:「要我幫你帶點東西吃嗎。」

  夜久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

  「那行。」

  「哦對了,」她跟上鶴田的步伐,只是往前走兩步後又重新扭過頭來:「你的巧克力在我書包裡,你自己去我包裡拿。」

  「好,」夜久朝她揮揮手:「去吧。」

  佐久早春時這才把腦袋轉回去,和鶴田靜香一起離開了教室。

  望著兩個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夜久面無表情,內心突然產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鶴田,好煩。


第66章

  引退後閑了沒多久,夜久就開始備考了。

  得知她沒有考大學的想法後,佐久早春時被班主任和英語老師輪流叫去談了心,確定她堅持想法後兩人也沒再對她的選擇做出建議或者干涉,只是讓確定了接下來的路就要好好走下去。

  於是沒有升學壓力的佐久早春時和鶴田靜香成了班級內為數不多的閑人。

  夜久和另外兩個三年級隊友每天都泡在題海裡,每次見到時都是一副萎靡的模樣。

  「那些題目跳出來攻擊你了?」佐久早春時彎著腰用手肘撐住他的後肩,一邊咬著手裡的香蕉一邊看著他桌上的題目。

  夜久抓狂地搓了搓臉:「腦細胞已經死了一大半了,我以為之前每天的訓練已經夠累了,沒想到心累才是真正的苦難。」

  看著試卷上一大串數學符號,佐久早春時聳聳肩:「理科類,我幫不了你,不過你可以問問靜香。」

  說著,她把手裡的香蕉遞到他嘴邊:「吃嗎?補充體力。」

  「給我攬工作可還行。」鶴田靜香捧著漫畫書轉過頭來:「不過我倒是不介意,有問題直接問我就行。」

  作為大阪大學的保送生,鶴田最近經常在給其他同學當小老師,放學後偶爾會和佐久早春時一起出去逛街,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好,謝謝你。」夜久點點頭,就著女朋友的手咬下一口香蕉,泄憤似的嚼著。

  把沒剩多少的香蕉重新塞進男友的嘴裡,佐久早春時拿回香蕉皮,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而後才問:「對了,那所大學的筆試時間是什麼時候?」

  「兩個星期後的周二。」他如實說道。

  其實在全國大賽結束之後,他就收到了一家排球俱樂部的邀請,但最後經過考慮了俱樂部的各項待遇和歷來成績,他最後還是拒絕了。

  心儀大學的排球校隊在日本大學屆數一數二,所以如果他成功成為這所學校的體育特招生並加入校隊成為首發,那麼未來能參加黑鷲旗大會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想想就令人心生向往。

  「那你要加油哦。」佐久早春時拍拍他的頭:「雖然你現在更需要一個可以給你解決問題的人,不過要是沒考上也沒關系,我掙的錢養一個你綽綽有余。」

  這話說的,一股包養男高中生的富婆味。

  夜久抓住她在自己腦袋上作亂的手,咬牙切齒:「不要說得我好像下一秒就會當場變成廢物一樣,我一定考得上!」

  「有什麼關系嘛,我又不介意。」

  佐久早春時拿出酸梅棒糖含進嘴裡,想了想,湊近他耳朵邊說:「要不,等你考上了,我送你個禮物?」

  「什麼禮物?」

  「我還沒想好,不過肯定是大禮物,」她直起身子:「還有,下次不要在不會寫的題目下面寫我的名字,考試的時候只有答案才能得分。」

  「欸?」

  這話令夜久漲紅了臉,慌慌張張地翻了翻自己不會的那道題,果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自己無意識地在上面寫下了『佐久早春時』這幾個字。

  看著男生紅著臉把女朋友的名字擦掉,鶴田靜香直搖頭,嘴裡一邊說著『看不下去』之類的,一邊轉過身子重新看漫畫。

  ......

  又是一個一起回家的晚上,因為第二天是周末,夜久久違地上了公寓。

  「跟阿姨說了不回家吃飯嗎?」佐久早春時脫下鞋,轉頭道:「先聲明,公寓裡現在已經沒什麼食材了哦,吃飯自行解決。」

  「家裡沒人,都忙著呢。」夜久輕車熟路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不是有點蔬菜,我給你煮個面吧。」

  「隨你折騰,我先去工作。」

  丟下這句話,她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就走進書房打開工作電腦,急於工作的模樣看得夜久一愣一愣的。

  他倒了一杯可爾必思放到書房的工作台上,看著電腦的開機動畫問:「你又要開始忙了嗎?」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長嘆一口氣:「我得盡快畫完第二卷 ......唉,要不是擔心出勤率的問題,我就要直接請個長假了。」

  跟公司商議過後,她最終決定在出國前將第二卷 填完,後續再降低更新頻率慢慢把最後一卷畫完。

  之前的四格漫就需要按照原定的頻率更新,因為那本漫畫已經穩躺在金榜前三了。

  想到這,佐久早春時頗為痛苦地捏了捏鼻梁,自我安慰道:「好在我之前勤快,按照大綱的話應該沒剩多少了。」

  而且她還是板繪,總的來說省了不少事。

  「哦......」夜久懵懵地應了一聲:「那我去給你煮面,你好歹先把晚飯吃了。」

  「好,」佐久早春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進入了工作模式。

  因為煮面很快,所以夜久先去廚房備好了菜,而後拿著練習冊重新走進書房裡。

  佐久早春時塞著耳機沒看他,他就自己坐在書房裡另外一張小桌子上寫題,累了就看看一旁的小型樂高沙盤,或者轉頭盯一會兒自家女朋友的臉。

  直到兩個小時後,時間接近六點,寫完計劃裡的最後一道題後,他立馬扔下筆,跑去廚房開始煮面。

  把面端到餐桌上,他朝書房裡喊道:「吃飯啦。」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的人才慢吞吞地回答:「來了......」

  夜久走進書房,只見佐久早春時滿臉都是一副『快要升天』的表情,便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真辛苦。」

  「不辛苦,都是我的報應。」佐久早春時摘下耳機和眼鏡,兩眼渙散地盯著前方,滿心都在想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開這本漫畫。

  將桌子上已經喝光了飲料的杯子端在手上,夜久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走啦,再不吃面要涼了,洗手吃飯,然後再去忙吧。」

  佐久早春時被緊緊摟著腰,有氣無力地往前踉蹌著:「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在廚房洗過手,佐久早春時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夜久入座。

  夜久洗了杯子,倒了兩杯茶放在一旁,而後才坐上餐桌。

  「開動了。」

  「我開動了。」

  明明他煮的是最普通的清湯面,但今天這碗清湯面居然香得有些過分。

  佐久早春時吃得津津有味,問:「今天的面怎麼這麼香?你的手藝變得這麼好了嗎?」

  夜久咽下面,誠實且淡定地打破她的猜測:「只是下了方便面的調料,不要想太多。」

  就那個存貨貧瘠的冰箱,做個清湯面還想香到哪裡去?

  佐久早春時:......

  錯付了。

  一碗面很快被消滅,兩人一臉滿足地靠在椅子上。

  休息了沒一會兒,漱口過後,佐久早春時就又進書房趕稿了。夜久把碗筷收拾齊整之後,也重新進書房學習。

  這一學又是兩個小時,直到佐久早春時感到眼睛干澀,摘下眼鏡來休息了一會兒。

  夜久正在那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佐久早春時耷拉著眼皮看了他一會之後,毅然站起身蹭到他身邊,頂著他不解的眼神抽掉手裡握著的筆,接著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

  「你你你!」夜久立刻就受不住了,臉上炸紅,兩只手臂僵硬的伸著,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佐久早春時懶得關注他的舉動,坐上他的大腿之後便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要擺出這副遜斃了的表情,麻煩先讓我充充電。」

  「哦...哦!」

  夜久的表情瞬間嚴肅,接著試探性地把手放到了女朋友的腰上,確定對方並沒有不滿或者反抗的跡像後,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攬住。

  好糟糕,怪怪的。

  佐久早春時閉著眼睛拿腦袋蹭蹭他,緩了一會兒之後才慢騰騰地說:「我剛剛在畫食物的時候突然想起,聽說有好多國家的飯菜都很黑暗,萬一以後我一個人在國外吃不慣怎麼辦?」

  「盡量去找日料餐廳吧,不過既然是旅游,當然是要盡量去嘗試本地的飯菜了。」

  夜久這樣說著,接著又作思索狀,片刻後反問道:「對了,你決定好第一個國家去哪裡了嗎?」

  佐久早春時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俄羅斯。」

  這惹得夜久有些詫異:「我記得你不是更喜歡意大利芬蘭之類的嗎?」

  害他還以為高中一畢業就要跟女朋友隔六七個小時的時差呢。

  「啊,但是,」佐久早春時解釋道:「不是學了俄語嗎,而且俄羅斯離得更近一些。」

  「也沒差了,」夜久唉聲嘆氣:「近的話可能大差不差,但東京和莫斯科也差了五六個小時吧。」

  一畢業就要和女朋友分開,光是想想就令他窒息,想到這他就把手收得更緊了些。

  佐久早春時支起身子,看他這副痛苦的模樣後想了想,說:「你不試著挽留我一下嗎?」

  「如果是夜久你挽留的話,我說不定會留下來哦。」

  我說不定會直接甩掉你的哦。

  她在心裡冷冷地想著,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夜久的眼睛。

  然而夜久只是愣了一下,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佐久早春時眨眨眼,更加湊近了他一些,以幾乎是鼻尖對鼻尖的姿勢看著他:「意思是你覺得我不可能為你留下來嗎?」

  夜久親了親近在咫尺的嘴唇,而後說:「是我不可能挽留你。」

  「你總是要往前走的,我總不能硬把你拽在原地吧。」

  「......」

  佐久早春時突然笑了:「果然,難怪我會這麼喜歡你。」

  夜久哼哼兩聲,又湊上前親了親她,規劃道:「我都想好了,這幾年你就好好在外面旅游,我是肯定會打職業的,到時候等我大學畢業了我們就去填婚姻屆。」

  佐久早春時趴在他身上,聽罷問:「你這算求婚嗎?」

  這話令夜久大驚:「求婚不是要戒指和鮮花的嗎?這麼草率的求婚誰會答應啊?」

  「我啊。」佐久早春時伸出手看著手指上泛著金屬光的戒指:「雖然曾經我對早婚這件事情嗤之以鼻,不過另一半是你的話,我對未來的期待還是很大的。」

  之前一直覺得婚姻是墳墓,傻子才會主動踏進去,誰能想到碰見一個夜久衛輔。

  夜久緊緊摟著她,將頭埋在女友的肩膀上深呼吸了兩口,憋紅了臉:「我不能接受自己用這麼樸素的求婚方式就把你娶回家!」

  「喂喂喂,我又沒有說立刻就嫁給你。」

  佐久早春時感到有些好笑,捂住他的眼睛湊上前對他親了又親。

  只是接著她整個人一頓,緩緩皺起眉頭。

  「我說,你是不是....有點興奮?」

  這下夜久再也繃不住了,幾乎是原地彈起瞬間就把人推開:「等會等會!!」

  我不對勁!我不對勁!

  這要是再反應不過來自己的口干舌燥到底從何而起他就真的白長到18歲了,夜久拖著椅子挪到牆邊,漲紅了臉像是羞恥得快要死掉了:「對不起!我.....我.....」

  『我』了老半天都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被推得站起來的佐久早春時好笑道:「你怕什麼?」

  明明我才該擔心自己會吃虧好嗎?

  夜久緊緊捂著臉,語氣羞憤:「是我太齷齪了才會......總之我現在就離開!!!」

  一邊說,他一邊在心裡不停地唾棄自己:

  [夜久衛輔你怎麼敢的!!!]

  「不要激動,」佐久早春時安慰他,想了想又說:「我真的沒被嚇到。」

  甚至有些.......

  她的眼眸微微一暗。

  「話說衛輔,」她突然沉下聲音:「說實話,你有沒有想過,那方面的事。」

  夜久被她問得一個激靈,差點脫口而出問『你說的是哪方面』,只是下一秒他又立馬悟出了她的意思。

  原本想說沒有,但又感覺不能騙人,咽了咽口水之後,他還是小聲地回答:「有......」

  接著他慌亂反問:「你問這個干什麼!?」

  佐久早春時湊近他:「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緩解壓力的好方法。」

  「今晚要留下來嗎?高中生?」


第67章

  形容一下,就是正直善良的男高中生經受不住美色\'誘惑,最終一刀切斷了自己成為魔法師的道路。

  但是中間也有一些事故。

  就比如說在兩人洗漱完畢後,當夜久抱著自家女朋友問了十幾遍,確認她是處於神智清醒精神狀態穩定的情況下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終於摟著人親親抱抱准備進入正題,結果卻發現公寓裡壓根看不見防護用品的存在。

  剛把引擎加熱完畢即將被欲望占領的夜久:......

  好不容易忘記工作陰影的佐久早春時:......

  夜久瞬間剎住了車,喘著粗氣看向面色鐵青從床上支起身子的自家女朋友:「......我去買?」

  佐久早春時緊緊盯著他有些嫣紅的眼尾,漆黑的瞳仁被暖色暗光照得明亮。

  內心掙扎了一通,在額頭又開始突突直跳後,她用腳輕輕踢了踢他的腹部:「去買。」

  這一趟便利店旅程花了十來分鐘時間,當夜久從便利店回來後,剛一進門,就差點以為今天的行動要到此為止了。

  只見她女朋友就穿了一件寬松的白色T恤趴在沙發上——在看國家新聞。

  夜久看向她的眼神瞬間就變得奇怪起來。

  「還要繼續?」這幾個一本正經滿臉嚴肅的的主持人的臉,不是妥妥的滅欲神器?

  「慢死了,」見夜久回來,佐久早春時『啪』一聲扣下筆記本:「只是等得有些焦躁。」

  說罷,她朝男友伸出手:「抱我進去。」

  夜久拎著袋子,輕輕松松把人從沙發上抱起:「我再最後確定一遍,你真的不後悔嗎?」

  「好煩,是你的話怎麼樣都好啦。」

  佐久早春時皺了皺鼻子,似乎有些嫌棄他這種草食動物般的反應,於是伸手就扣住他的腦袋抬頭吻了上去。

  接著便感受到眼前人再也壓抑不住的情感,感受到他熱烈地迎上來。

  ·

  總之夜久進化了。

  ·

  第二天醒來時,佐久早春時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完整地穿好了睡衣,夜久盤腿坐在床上,正翻看著她櫃子裡的漫畫。

  聽見身旁有動靜,夜久立刻扭頭看去,在對上她睜開的眼睛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語氣裡還有點羞澀。

  佐久早春時才剛睡醒,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沒有。」

  甚至有點爽。

  接著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你給我穿的嗎?」

  她只記得結束後被抱去洗澡,重新回到床上後腦袋一沾上枕頭就直接睡死過去了。

  夜久點點頭,眼睛亮亮的:「天氣還是冷的,我怕你著涼了。」

  「真貼心啊。」佐久早春時說著,借著他的力氣從床上撐起,結果人才剛動,眉頭就逐漸皺起。

  小說真是沒騙人,是真的酸。

  明明想要緩解壓力的是自己,怎麼到最後是對方露出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雖然自己確實也感到大腦輕松了不少,但是真的沒想到身體上的疲憊值會這麼高。

  見她皺眉,夜久慌慌張張地摟住她,把她抱到床邊給她穿上棉拖鞋,瞟到她肩膀上因衣領滑落而露出的痕跡之後,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就是...我昨天有點沒輕沒重,對不起...」

  「嗯?」佐久早春時打著哈欠,聞言拉開衣服看了一眼。

  戰況慘烈。

  她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你沒有在脖子上留痕跡吧?」

  夜久立刻搖頭:「沒有沒有!」

  就算到最激烈的時候,他都在不停地警告自己哪裡能動哪裡不能動。

  「那就沒事了。」女生耷拉著眼皮,歪頭看向男友,見他一直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後,試探性地誇獎道:「嗯......總之我很滿意。」

  此話一出,夜久的眼裡瞬間亮起,像小狗一樣湊過來就想親她,卻又在下一秒被抵住額頭:「冷靜點,我還沒洗漱。」

  「哦!」夜久自動理解成『洗漱完就可以親』,於是給人裹上外套,又把人抱進廁所:「洗漱洗漱,我去做早飯!」

  「欸?」看他風風火火的樣子,佐久早春時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洗過了?那麼早起?」

  「很早就洗啦!」夜久回答道,接著一頭鑽進廚房。

  笑死,興奮了一晚上根本沒睡著。

  ***

  拿到俄羅斯簽證的那天,夜久的錄取通知書也到了。

  不枉他一天天泡在題海裡,在三月中旬查詢到成績合格確定被錄取後,他揚眉吐氣地跑到黑尾和海的面前炫耀了一番。

  原本這兩人也已經是准大學生,只是黑尾一想到這人不僅被心意大學錄取了還是個該死的現充,妥妥的人生贏家,一想到這他就恨不得把這個當了三年隊友的家伙手撕一遍。

  浪漫學院的畢業典禮比音駒的要先來一步,去年佐久早春時來到這裡參加堀政行的畢業典禮,而今年她的朋友們也都要畢業了。

  參加完畢業典禮後,佐久早春時回到公寓就是一陣感嘆:「時間也過得太快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剛上高中,剛和朋友們認識的時候呢,結果一轉眼就過去三年了。

  去年被迫害的是堀,今年被迫害的還是堀,想起一進校門就被鹿島揪住騰空抱起的堀政行,佐久早春時差點又一次笑出聲。

  只是笑著笑著她就突然有些傷感起來,畢竟自己畢業就要出國了,還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她小時候因為性格問題感覺做人不需要有太多朋友,有一兩個相熟的人認識就足夠了,沒想到一邊長大朋友也變得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完全轉變了想法。

  「視頻通話的話,隨時都可以見面吧?」夜久舔了舔酸梅棒糖,目不轉睛地盯著外國排球賽事的現場直播。

  佐久早春時的緊緊盯著筆記本電腦上的航空公司官網頁面,含糊地說著:「是這樣啦,但是只有真真正正的見面才能緩解想念吧?」

  「就比如說,我一兩年不回國,就只是跟你視頻見面的話,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想我,僅靠視頻通話就能滿足嗎?」

  這舉例著實扎中了夜久的痛處,他可憐巴巴地轉過頭:「你真的舍得把我扔在一旁兩年都不見我嗎?」

  佐久早春時感到有些心虛:「嘛......大概......」

  好像她做出的近兩年行程計劃裡面,確實沒有一項是回國......

  這下她男朋友又開始痛苦面具了:「不行,以後我一定會騰出時間去找你的!」

  見他這副樣子,佐久早春時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忙你的職業道路去吧,我會重新制定一下計劃的,最起碼一年見一面那種行程!」

  夜久聽罷感動地抹了抹眼淚:「我果然最愛你了!」

  「......不要突然間表達愛意。」

  黏黏糊糊了好一會兒,夜久這時才突然想起:「對了,你不是說等我成功錄取之後要給我獎勵的嗎?」

  「啊,是這樣,」佐久早春時撓撓頭:「不過還得再等等。」

  說罷,她就像是扯開話題一般,她問:「上大學後,你是准備住宿嗎?」

  「這個嘛,」夜久思考了一下:「還沒想到這,不過應該會出去租房子吧。」

  萬一跟女朋友時差太大,半夜打電話也不會吵到人。

  佐久早春時點點頭:「那就好。」

  那禮物方面就好操作多了。

  夜久疑惑地扭頭看了她兩眼:「你問這——」

  『嗞嗞——』

  震動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夜久摸出手機,發現是媽媽打來的。

  「媽媽?」

  ......

  於是莫名就來公園帶小孩了。

  佐久早春時:......

  和夜久一起站在兒童滑梯的不遠處,她喪著臉:「為什麼我也要來?」

  剛剛夜久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嬸嬸臨時要加班,拜托他去接一下還在上小學的侄子,順便帶侄子去公園和他的好朋友們一起玩耍。

  本來佐久早春時是不願意來的,因為她怕小孩怕得要死,結果經過自家男朋友的軟磨硬泡之後還是出門了。

  夜久笑嘻嘻地:「有什麼關系嘛,夕陽的公園,也算是一個約會聖地啦。」

  還沒來得及說他點什麼,不遠處的幾個在玩追逐戰的孩子便興奮地跑向這邊,佐久早春時瞬間僵住,整個上半身往後仰了一下。

  好在幾個孩子半路又拐了個彎跑向別處了。

  夜久沒錯過她瞬間的動作,驚嘆道:「之前你說不喜歡孩子時,我還以為你是誇大事實呢。」

  佐久早春時兩手插在口袋裡,表情不變地又把上半身的角度折了回來。

  「總之這是天性,」她說:「從小就是這樣,而且因為一有孩子靠近我就會不自覺地黑臉,所以家附近的小孩都怕我。」

  「欸......那親戚家的孩子你也這麼相處嗎?」

  「沒有,不管是爸爸那邊還是媽媽那邊,我們這輩目前都是最小的。」她解釋道,接著嘆口氣:「所以——」

  「所以我們以後不要孩子也可以!」夜久擺出一副『下了重大決定』的表情:「我是不會逼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的!」

  看他擺出這樣認真的表情,佐久早春時的腦門上爆出好幾個井字:「我是想說所以你不應該讓我陪你的!話說你已經想到那麼久遠的事情了嗎?」

  夜久放下緊握著拳頭的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早就對你抱有結婚的念頭了,考慮這個很正常吧?」

  接著他突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剛剛的意思是你想生嗎?」

  「滾,」佐久早春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才不要,懷孕很恐怖,生孩子也很恐怖。」

  夜久被瞪得訕訕一笑:「我就說沒有嘛,你那麼說我肯定會誤會啊......不過不生也好,以後賺錢就只有我們兩個花!」

  「到時候等我退役了,我們就一起去環游世界!」

  「嗯,」這回佐久早春時總算露出了贊揚的表情,拍著他的肩膀誇贊道:「你是我見過最有覺悟的人。」

  「當然了,」夜久咧開嘴笑得張揚:

  「不讓你受苦就是我永遠的人生准則!」


第68章

  三月的最後一天,春季的櫻花開得正盛,音駒的三年級學生也在此時迎來了畢業典禮。

  佐久早春時端坐在禮堂的座椅上,聽著台上的校長發表演講,突然就有些唏噓。

  她沒參加過音駒的入學儀式,當初也是在一種不情不願的心態下被迫轉進這所學校,誰曾想兩年過去,她也在這裡留下了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畢業典禮結束,也宣告著她的高中生涯結束,她的冒險生涯即將來臨。

  同時也表示,有件東西也要送出去了。

  周末,當夜久去幫她搬完家之後,佐久早春時神神秘秘地就帶著他來到了他前幾天剛在大學附近新租的公寓裡。

  當初他跟房東拿到鑰匙之後,他女朋友就神神秘秘地把鑰匙要了過去,然後好像還忙碌了一陣子,鑰匙也一直沒有拿回來。

  雖然大概率也猜到了她是想做什麼,不過當公寓的門打開的那一刻,夜久還是無法抑制地震驚了一下。

  原本這間公寓只是非常普通的裝修,雖然不至於到家徒四壁這個地步,但也因為家具稀少而顯得有些冷清。

  但如今,玄關的花瓶客廳的白色地毯,沙發上的小枕頭和廚房裡整整齊齊的全套廚具,小物件大物件一應俱全,連臥室都被她掛上了好幾副畫,衣櫃裡還塞了不少新衣服。

  「你把這裡全都翻新了一遍嗎難道?」夜久摸了摸牆上幾幅線條簡約的畫,接著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些隨意的線條構成人物很眼熟:「等等?這是我嗎?你畫的是我嗎?!」

  「是哦,」佐久早春時把畫從牆上拿下來:「有沒有畫得很神韻,這是我之前拍的你打球時候的樣子。」

  「雖然會畫畫,但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正式畫過你,所以就畫了幾幅掛在這。」

  夜久把幾幅畫上上下下的欣賞了一遍,不停贊嘆道:「超厲害的,怎麼做到用幾條線就能讓我看出來這是我的。」

  只是誇著誇著他就發現不對勁了:「等等,怎麼都是我?」

  「你的呢?」

  「啊?」佐久早春時不明所以地疑惑道:「我只畫了你啊?」

  夜久立刻不贊同起來,說什麼都要再打幾顆無痕釘再把她的照片放大後掛上去:「我對看我自己沒什麼興趣啊!我只想看見你而已!」

  「不是,」佐久早春時欲言又止。

  照片放大後真的會很像遺像啊!

  而且.....

  「要是真的掛了我的照片然後你半夜起床被照片嚇到的話,會嚴重影響我們的感情的哦。」

  『影響感情』這幾個字著實把夜久震懾住了,他想了又想,最後弱弱地說:「那你能不能幸苦一下畫一幅咱們兩個人的......」

  只有他一個人的像什麼話啊!

  佐久早春時有些無奈,不過還是:「好吧,不過沒那麼快。」

  夜久這才恢復了精神:「沒關系。」有就行!

  接著他揚起笑臉:「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這些小物件瞬間就讓他想起之前在女朋友那個公寓裡發生的各種場景,玄關櫃子上面的合照,白色的地毯,透明的玻璃矮桌,充當餐桌的吧台上的杯架,還有隨處可見的綠意,甚至連床邊的落地燈都長得一模一樣。

  「不是一模一樣,它就是我從公寓裡帶來的好嗎。」杯架也是,餐具也是,很多東西都是。

  佐久早春時自詡不是一個戀舊的人,但想到要把這些充滿了回憶的東西扔掉又覺得很可惜,思來想去發現夜久這間新公寓是最合適的歸宿。

  但是,

  「誰告訴你這是禮物了?」

  「......誒?」

  被女朋友拉著走進另一個房間,夜久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房間更為狹窄些,硬要說的話大概也就兩個廁所那麼大,原本空蕩蕩地用來充當雜物間,但此時卻已經被貼上了原木色的牆紙,地板也是深木色的地板貼,靠牆擺著一張辦公桌和一張黑色沙發,桌上還有一個放著兩人合照的相框。

  「這個也不是禮物。」佐久早春時這樣說著,帶著人走到房間正對著的那個嶄新的書架前。

  書架裡整齊地擺放了她發售過的所有漫畫,陽光透過窗戶折射在書架的玻璃門上,在最中間的那一層,一枚金色的獎牌被罩在防塵罩內,充足的光線令它此刻看起來閃閃發光。

  金牌上面刻著的字是【2004年春季度全日本青少年游泳賽】,邊上還有一張立起來的成績證書:

  【姓名:佐久早春時——東京晴空水泳俱樂部】

  【項目:女子50米蝶泳】

  【成績:31"83】

  【名次:第一名】

  【頒發單位蓋章:日本游泳協會】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塊金牌和證書,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時候的見證者。」

  佐久早春時隔著玻璃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塊即便過了九年也依舊保存得金光閃閃的獎牌:「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現在你成為了與我共同擁有它的人。」

  夜久愣愣地看著擺放在書櫃裡的獎牌。

  自家女朋友的經歷他心知肚明,這枚獎牌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

  「你真的要把它......送給我嗎?」夜久呆呆地說,聲音有些抖:「這個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我說的是共同擁有。」佐久早春時戳了戳他的額頭:「雖然現在也跟送給你差不多了,不過你要好好保管它哦。」

  夜久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伸出手就緊緊把身旁的人抱住,悶悶地說:「你好信任我......」

  「雖然說對男人托付太多信任沒有好下場,但是我感覺你值得我付出這麼多的信任。」佐久早春時輕拍他的背:「不要讓我失望啊衛輔,我會一邊游走世界,一邊監督你的。」

  「我會的!」

  夜久手臂收緊,將頭埋在女友的頸窩處深吸一口氣,一時間只希望自己能溺死在一片充滿鈴蘭的花海裡。

  ***

  離開日本這天,她沒通知太多人,最後來送機的就只有家人、男朋友和鹿島游。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五月,佐久早春時就是刻意踩著這個點的,因為攻略有說5-10月是最適合去俄羅斯旅游的最佳季節。

  「要注意安全,」鹿島握著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說:「身體健康要注意,外界安全也要注意,小心小偷,保護好財物,天黑了盡量不要出門......」

  「小游你好像媽媽啊。」佐久早春時笑著抱了抱她:「在國內要照顧好自己。」

  夜久和佐久早家人站在一起,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想起前段時間他來自己家裡拜訪時,爸爸和哥哥看他還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像眼睛的樣子,現在已經可以和諧相處了。

  「臣臣,還有小元,三年級要好好學習。」轉過頭,她開始對兩個弟弟交代道:「雖然我沒資格說這些話,不過還是多回家幾趟,還有不要太孤僻。」

  佐久早聖臣難得沒有用冷哼應付她,只是緊盯了她一會兒之後,別過臉,別扭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注意安全。」

  輪流與跟幾位家人擁抱過後,她抬起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快要接近登機時間了。

  接著,迎著眾人的目光,她走上前重重跟夜久擁抱了一下,抱得比任何人的都緊,也松開得比任何人都快。

  夜久握緊了她的手,又緩緩松開,最後只是小聲說:「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

  飛機准點起飛,夜久也要開始逼迫自己習慣沒有女朋友在身邊的日子。

  總之要適應身邊少了一個重要的人還是有些艱難,雖然日常生活裡沒什麼變化,但他經常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喪著一張臉開始發呆,偶爾還會在發愣好一會兒之後冷不丁地『嘿嘿』兩聲。

  被嚇過的包括黑尾和海在內有好幾個人,最後他就努力讓自己在外面的時候不去想這些事情。

  好在佐久早春時目前所在的雅庫茨克依舊是東九區,他經常能收到她分享過來的視頻和信息,只是自從拿到他大學的課表之後,她就不在上課給他發消息了,美其名曰『不耽誤男朋友學習』。

  但夏季總會讓他不自覺想起初遇的時候,那場夏日祭,初吻,第一次約會......

  隨著日子逐漸過去,當電話那頭的人逐漸走出東九區,兩人的時差也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當他催著佐久早春時要盡快吃晚飯,卻被告知那邊此時才下午三點鐘之後,他才終於明白兩人物理意義上已經離得十分遙遠了。

  雖然說之前已經做了長時間的准備,但在此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焦慮之中。

  【什麼啊,完全就是沒辦法適應我不在的生活,真可憐。】電話那頭的人含著笑意,雖有調笑的意味,但心裡確實是帶著心疼。

  「可我就是很想你啊......」夜久趴在床上悶悶地說。

  夏季月光清亮,透過窗戶灑進未開燈的房間內,平白增添了些許寂寥。

  「你不在的時候,每次訓練完回家後我都覺得好難熬,然後就只能每天看看你的照片之類的。」

  【好啦,】佐久早春時安撫道:【你知道的吧,我十二月就會回一趟日本。】

  【所以,以年底為目標,好好充實自己的生活吧。】

  【我還希望未來有一天能夠指著某個巨大的賽事海報,告訴在國外認識的朋友們,上面那個是我男朋友。】

  夜久舉著由俄羅斯寄來的明信片,隔了好一會才認真地許諾:「我一定會讓你在國際上看見我的。」


第69章

  那邊剛下飛機沒多久,佐久早春時就收到了好幾個沒被通知過的好友的控訴短信。

  以佐倉千代和御子柴実琴為首,特別是御子柴,在他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是在朋友到達目的地之後才知道對方已經離開日本這件事之後,氣得連續發了十幾條短信,氣勢洶洶地表示兩人的友誼走到了盡頭。

  最後佐久早春時花費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對天發誓自己一定會寄各種明信片和土特產回去給他,這才把人哄了下來。

  說回旅游,在俄羅斯的這段旅途中,佐久早春時領略到了生平聞所未聞的景色。

  以世界上最寒冷的城市雅庫茨克為起點,在這大半年時間裡,她一路朝著首都的方向移動,途經葉卡捷琳堡到達喀山。接著又以莫斯科為轉折點一路往北前往摩爾曼斯克欣賞不凍港,而後在十月底重新回到雅庫茨克,感受著世界上最寒冷城市的冬天。

  十一月份剛到,雅庫茨克氣溫便已經接近零下三十度,在這種溫度下坐在木屋裡烤火可以稱得上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不嘗試著在這裡度過一整個冬天嗎?」納斯佳一邊削著凍河魚條一邊問道。

  納斯佳是佐久早春時剛到雅庫茨克時認識的雅庫特女孩,今年才21歲。

  那時候佐久早春時深陷『俄語是學了個基礎但是本地人口音太重根本聽不懂他們講的到底是什麼』的困擾,還是路過的納斯佳幫助她找到了提供住宿的旅館,讓她成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個暫時的容身之處。

  在聽說佐久早春時是專門來到俄羅斯旅游之後,納斯佳非常熱情地自薦成為了她的導游,帶她在雅庫茨克游玩了不少地方,又介紹了不少朋友給她認識,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所以在從摩爾曼斯克重新回到雅庫茨克時,她就經常來找納斯佳聚會。

  聽見這個問題之後,佐久早春時搖了搖頭:「還是太冷了,而且我需要回去申請簽證。」

  說罷,她掰下一塊松餅沾上特制醬料,小心地扔進壁爐的火堆裡。

  看著她的動作,納斯佳笑得很開心:「每次看見你主動把第一口松餅進獻給火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入鄉隨俗嘛。」佐久早春時收回手,將剩余的松餅放下,換成一塊削好的凍魚條,魚肉還是冰冷的,入口即化非常鮮美。

  一旁的阿琳娜將一整塊油炸鯽魚的魚卵掰下來,遞到佐久早春時的嘴邊:「來,嘗嘗這個。」

  「拜托了,別再把我當成不會拿勺子的小孩對待了。」這樣說著,她還是無奈地張開嘴將一塊魚卵咬下,嚼了兩口之後眼神逐漸亮起:「好吃!」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出來:「因為你看起來就特別小啊。」

  「還真別說,」佐久早春時摸了摸肚子:「重新回到這裡之後,這才多少天,我好像又胖回來了。」

  「這是好事,證明你身體健康,」波莉娜站在酒櫃邊上,為杯子倒上馬奶酒,分發給屋內的其他三人:「第一次經歷這種氣候吧?為了活命,你的身體在不停地存儲脂肪呢。」

  「謝謝。」佐久早春時接過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

  幾個女孩子開始享用美食,一邊喝著馬奶酒一邊扯著天南地北,從俄羅斯的景點到日本的海鮮,從隔壁的長城到歐洲的凱旋門,最後聊到了男人身上。

  關於年紀輕輕就出來環游他國的佐久早春時無疑是大家最好奇的對像。

  「我有啊,男朋友。」她舀起一勺奶油,介紹道:「他剛上大學,是運動員。」

  「運動員啊!」阿琳娜有些興奮:「哪個運動的,籃球?足球?田徑?還是摔跤?」

  「是排球。」女生糾正道。

  在場幾人對這項運動並沒有很深的了解,於是紛紛催促著佐久早春時給她們介紹一下,而被抓住的人也沒有扭捏,很大方地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了自家男朋友打球時的視頻。

  「我倒是知道排球是不能讓球落地的運動,這麼看的話你男朋友還挺厲害的。」阿琳娜誇獎道。

  視頻裡正是夜久在比賽時連續三次成功將球救起的畫面,這也是佐久早春時珍藏的一段視頻,每次一想念自家男朋友時就會翻出來重溫一下。

  波莉娜關注的則是外表:「長得好可愛。」

  「謝謝。」佐久早春時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她們對自家男友的所有稱贊,以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道謝。

  「不過你就這麼出來旅游,他一個人呆在國內的話,不會擔心他變心嗎?」納斯佳好奇道,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懂吧?」

  像是因為寂寞或者是新鮮感而做出一些令人不齒的事情之類的。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佐久早春時也是點了點頭表示她明白。

  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她開口道:「但是因為他以後是准備走職業運動員這條路的,所以現在也必須提前適應這種生活吧?」

  「他沒辦法拉住我,我也不可能讓他放棄自己的路。」

  這樣說著,她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攪勻了碗裡的奶油和漿果,而後又再次開口:「萬一他以後出國打球,那我們也許就要經歷比現在還要更加長久的分別......所以如果在這段時間裡他做出了什麼無法讓我繼續交付信任的事情,也能及時止損,防止未來被傷害得更深。」

  聽完她的話,三人有些驚訝地對視一眼,納斯佳說:「明明是這裡最小的人,但居然給了我一種我正在聽『成功女士經驗分享會』的感覺。」

  波莉娜又為她添了一杯馬奶酒:「我只能說你的做法和想法是萬分正確的。」

  將酒瓶放下,她紅著臉舉起酒杯高呼:「敬一杯!為了我們的清醒女士!」

  「天哪波莉,你是不是醉了?」

  「換成伏特加怎麼樣?」

  「干杯!」

  ***

  趕在雅庫茨克最寒冷12月來臨之前,佐久早春時告別了幾位朋友,踏上離開俄羅斯的航班,轉機兩次後,她終於在兩天後的下午重新回到了闊別七個月的家鄉。

  關於什麼時候回國這件事,她完全沒有通知家人和男友,於是當她下了飛機回到家和家人團聚之後,第二天晚上出現在夜久的公寓的那一刻,情況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怎麼說來著,小別勝新婚,總之就是熱情似火的一整夜。

  最後的記憶在浴缸裡,等折騰完畢被撈起來擦干身體穿上衣服之後,她也早就已經睡死過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兩人直接睡到了中午,當佐久早春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感覺自己的腰被身邊的人緊緊地摟住。

  才剛動了動身子,身後的人就醒了過來,原本還以為腰間的手終於能松開了,結果這人哼哼唧唧地又把她圈緊了一些。

  「你再摟緊一點我就會立馬死掉哦。」她出聲警告道,接著驚覺自己的嗓子像個漏風的手風琴。

  夜久終於松開了些,把她一百八十度翻了過來正對著自己,接著又把人摟住,黏黏乎乎地說道:「就像做夢一樣。」

  好幸福。

  「就算是做夢你也做得夠過分了。」看著連手臂內側上都有的紅痕,佐久早春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接著支起上身,拉了拉快卷到胸口的白色背心。

  就如同之前一樣被抱進衛生間裡洗漱,夜久像個跟屁蟲一樣粘在她身上,連刷牙時都要把腦袋支在她的肩膀上。

  沉默一會兒後,她出聲警告:「小心把牙膏滴到我身上。」

  「知道了......」回答的聲音懶洋洋地,動作倒是一點沒變。

  刷完牙完成早安吻之後,兩人走進廚房,佐久早春時猛灌了三大杯白開水,希望用這種方式拯救一下使用過度的嗓子,夜久則是一邊翻著冰箱一邊問:「想吃什麼?」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沙拉。」

  在雅庫茨克幾乎很難看到蔬菜的蹤影,有也是從外地進口過來的,這也導致她回到日本後最想吃的東西變成了各種蔬菜制品。

  夜久聽話地開始制作早餐,時不時還要回頭看兩眼,像是在確保身後的人不會突然消失。

  感受著前方斷斷續續的視線,佐久早春時剪了一段視頻之後她提醒:「認真做飯,一直看我干什麼?受傷了怎麼辦?」

  夜久認真地回答:「你應該很快又要出國了吧,我當然要趁你現在還在身邊時趕緊多看兩眼了。」

  這個答案確實有些令人感動,佐久早春時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之後笑罵一聲:「傻子。」

  「你說我是那我就是。」

  沒過多久,制作完成的早餐便被端到她的眼前,佐久早春時收起電腦,懷著感恩的心將這些綠油油的蔬菜吃下去。

  「好開心,」她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語氣裡帶著滿足:「蔬菜真是最偉大的物種。」

  夜久坐在她身邊,放下叉子後便握住她的手,感嘆道:「這是我這大半年來做夢都想經歷的場景,現在終於實現了。」

  醒來之後女朋友就在身邊,接著一起洗漱一起吃晚飯什麼,這簡直可以稱得上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佐久早春時給自家男朋友分享了筆記本裡儲存的各種風景圖片,雖然有很多已經是通過手機發過去給他看過了,但夜久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最後一張照片是和雅庫茨克三位朋友的合照,她指著照片為他介紹道:「這個是納斯佳,我在俄羅斯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第一個幫助我的人。」

  「剩下兩位是波莉娜和阿琳娜,她們都是納斯佳的朋友,也是納斯佳介紹我認識的,都是很熱情很好的人。」

  於是夜久非常正經地朝著照片說:「感謝你們在俄羅斯對小春的照顧,下次有機會,我會陪著她一起前往拜訪。」

  佐久早春時樂不可支地捶了捶他的胸口:「就你話多。」

  只是捶完人之後,她又有些驚訝地對著那片地方摸了摸:「你是不是變壯了?怎麼梆硬?」

  夜久握住在自己胸口上作亂的手:「應該是吧,這些日子訓練量挺大的。」

  說著,他湊近女友的耳邊:「不過,你不應該是在昨晚就發現這種事情的嗎?」

  「大概是因為被快樂衝昏了頭腦吧。」

  這樣的回答令夜久頗為不滿:「為什麼?為什麼你完全不願意在我面前表現出羞澀感?」

  佐久早春時則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想要擺脫自己草食動物的地位嗎?我只能說很難。」

  「不難,」夜久將人摟進懷裡:「在來幾次就好了。」

  他女朋友十動然拒:「大白天的,還是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兩人在椅子上鬧騰了一番後,夜久終於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佐久早春時剪輯視頻。

  看著視頻裡的她一路從雅庫茨克到摩爾曼斯克,又重新回到雅庫茨克,夜久問:「你很喜歡雅庫茨克嗎?」

  「之前還行,現在就很喜歡。」有了朋友之後,那裡也變成了一座令她牽掛的城市。

  「哦......」夜久拖著長音應了一聲,接著再次問道:「那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

  佐久早春時不假思索地回答:「很適合擁抱。」

  一座寒冷的,適合交換體溫的城市,景色優美,也是能令她思念夜久至極致的地方。

  她很誠實地說:「在那裡,我很想你。」

  「嗯......非常想,每時每刻都想立刻飛回來見你。」

  所以她就回來了。

  簽證和畏寒都是借口。

  夜久將人抱上自己的大腿,緊緊環著她的腰,說:「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而且我發現我越想念你就越愛你,於是我就更想你了。」

  佐久早春時將搭在他的肩膀上回答道:「我也是。」

  兩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第70章 正文完結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不斷地跟朋友們聚餐,跟家人聚餐,跟男朋友約會。

  朋友們都過得很好,家人們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男朋友也在不停地超前努力奮鬥,於是在過完年之後,佐久早春時拿上護照,再一次踏上了離開日本的飛機。

  隨後的兩年,她先是去了美國的阿拉斯加,游歷加拿大後進入美國境內,前往波士頓跟安達泉相聚,兩人一起自駕游了兩個月後因為安達泉的學業原因而分別,她又一路向南闖蕩南美洲,於十二月底回到日本過年,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啟程前往歐洲。

  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先後行走了二十一個國家,從美洲到歐洲再到亞洲,最後因為兒時的執念而在意大利租下一間房子,如今正在修生養息。

  「我定的是一周後的機票。」她對著視頻那頭的夜久一字一句慢慢地說:「然後就是像以前一樣,聚會,過年,然後再聚會,最後出國。」

  這樣的行程,老生常談了。

  【等等等等,】視頻中的夜久顯然對於『聽懂她說的這一串話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感到十分吃力,他用蹩腳的俄語說:【你說慢一點,我就聽懂了你說『一周後』什麼什麼的。】

  說起來就很神奇。

  夜久於二年級時成為了校隊首發,隊伍連續兩年都獲得了黑鷲旗的參賽資格,第二年,也就是去年,他們一路挺進四強,在半決賽時遇上了V1的職業隊。

  雖然撐到最後還是輸了,但他卻在那場比賽中有著極其亮眼的表現,特別是在第三局時連續救下自己隊伍扣殺失敗的三球,接著又在那場比賽中接下對方主攻手的幾記強力扣殺傳出完美的一傳。

  比賽結束,原本以為一切回歸平常,卻不想兩個月後,他居然收到了位於俄羅斯的一支有名的職業隊伍的邀請。

  那天他甚至忘記了日本和歐洲的時差,直接打電話給大洋彼岸的女友懵懵地告訴了她這件事。

  總之在與家人和女友商量過後,他最終接受了球隊的邀請,辦好手續後於次月抵達俄羅斯葉卡捷琳堡,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繼續追尋夢想。

  如今正在處於一邊努力訓練一邊痛苦學習陌生語言的階段。

  明明已經在俄羅斯一年多了,但夜久好像對這門語言不是特別有天賦,一年多以來累積下來的那點俄語水平似乎只夠在超市買菜時拿出來將就用用。

  「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慢了,」佐久早春時為難地說,不過還是把語速再放慢了些,嘴裡一個詞一個詞蹦出來:「我說,我在,下周,回日本,然後過年,跟朋友,聚會,再出國,聽懂了嗎?」

  【哦哦哦!這個我聽懂了。】這回夜久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又皺著眉頭查著字典,說:【我今年不回國,你回家注意安全。】

  「不錯,」佐久早春時鼓了鼓掌,用日語誇獎道:「雖然語法有點問題,不過本地人應該聽得懂。」

  「不過你的口音還是很奇怪啊,我上次給你找的錄音你是不是沒有聽?」

  錄音,又名俄語早教教材。

  夜久立刻做出投降的動作:【饒了我吧,我現在已經是穩步前進的狀態了,普通人很難有你那樣的天賦吧?】

  「好吧,看在你誇我的份上,其實也沒有太大問題。」她驕傲地點了點桌子,接著問:「俄羅斯過年不是有假期的嗎?你們隊伍不放假?」

  【是有假期,但是因為開年有比賽,所以整個隊伍都只放1號和7號兩天假。】夜久解釋。

  1號是新年,7號是俄羅斯聖誕節,除去這兩個重大節日之外,剩下的日子就得繼續正常訓練。

  「好辛苦啊,既然如此晚上就要盡量多休息哦。」佐久早春時只能心疼地摸了摸屏幕,就像之前面對面時捧著他的臉一樣。

  「過年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多去你家拜訪幾次的。」

  【好——】夜久拖長音乖乖應了一聲。

  【雖然很遺憾,但是有你回去我很放心。】

  ***

  回家之後,行程安排果然如同她之前說的那樣,先是被各種國內的朋友抓出去吃飯喝酒,接著又帶著禮物過去夜久的家裡拜訪,和他的家人們一起准備年貨。

  28日幫著家裡一起大掃除之後,當天,時隔十一個月,佐久早家的餐桌上終於再次全員到齊。

  佐久早家另外兩個孩子都是不會喝酒的人,最後陪爸爸飲酒這件差事就又一次落到了佐久早春時的頭上。

  「我說你們,好歹鍛煉一下酒量吧?」她拿著小酒杯,鄙夷地看著自己那兩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兄弟,說:「不是說日本男人喜歡在下班後出去小酌幾杯嗎?」

  「我還沒到法定飲酒年齡。」佐久早聖臣坐在她旁邊巍然不動,非常淡定地撇清關系。

  而且他還是運動員,酒精的攝入會影響他的身體健康,他才不想以後年紀輕輕就早早退役。

  他的理由十分有說服力,無法反駁的佐久早春時只能把目光放到兄長身上:「你呢?我勸你最好編一個像樣點的。」

  對面的佐久早哥哥自信地搬出了他在職場酒桌上的萬能模板:「真可惜,但我是酒精過敏患者。」

  但這答案引來了妹妹更為鄙夷的眼神:「你別告訴我,上次我朋友拿給我的那兩瓶果酒是爸爸喝掉的。」

  爸爸只喜歡喝清酒,她也不相信弟弟會做出偷喝酒這種事情。

  佐久早哥哥:......

  他訕訕地說:「那不是媽媽最喜歡的牌子嗎?」

  佐久早媽媽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大家都沒有經常住一起,但是自己的兒子不知道作為母親的我只喜歡喝葡萄啤這件事,還是令我有些傷心。」

  眼見哥哥的臉色愈發僵硬,佐久早春時露出了一個十分虛偽的笑容,往一旁的空杯子中倒入一杯清酒,以一種十分恭敬的姿態遞過去:「請吧,哥哥,你看爸爸都迫不及待想要和自己的兒子用成年人的方式一決高下了。」

  酒量也不怎麼樣的佐久早爸爸沉默著抿了一口手裡的酒,決定繼續維持『臉喪話少』的人設,避免引火燒身。

  吃飽喝足後,一家五口人(包括已經開始挺屍的哥哥)坐在客廳裡面一起看了會兒電視,接著佐久早春時便回到房間洗頭洗澡,等到她頭上包著毛巾從浴室裡走出來之後,時間也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吹完頭發放下吹風機,手機的屏幕剛好亮起,她伸手掛掉電話,換成筆記本電腦重新打了過去,對面秒接。

  佐久早春時一邊卷著風筒的線一邊打招呼:「晚上好啊,剛洗完澡嗎?」

  視頻對面的夜久頭上罩了一條毛巾,用手將手機固定在桌子上。

  接著他回答:【對,回到宿舍之後就立馬洗澡了。】

  東京與葉卡捷琳堡有三個小時的時差,她這邊都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男友那邊卻才八點出頭。

  將風筒規矩地放進櫃子裡,佐久早春時趴到了床上,分享道:「我今晚又陪爸爸喝酒了,不過這次把我哥哥拉下水了。」

  想到哥哥大概要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上一整晚,她就憋不住偷笑出聲,惹得夜久直呼她壞心眼。

  「因為他喝了小千代送給我的果酒——雖然那個在我眼裡其實就跟飲料差不多吧。」

  接著,她故意大著舌頭用俄語說:「果然只有伏特加才能叫酒啊。」

  這話把夜久逗得哈哈大笑:【不要總是用這種俄羅斯本地人的語氣說話啊。】

  閑聊幾句過後,他主動交代行程:【今天還是在食堂吃的,然後明天晚上再住一晚宿舍,後天訓練結束吃完晚飯後我就要回公寓休息一天。】

  「不打算出去看看外國的過年有什麼活動嗎?」佐久早春時問,而後得到了對面的搖頭。

  【只有一天假期,我還是想好好休息一番,打掃一下公寓什麼的。】

  雖然說一號那天除舊迎新顯得有些太晚了,但總比完全不打掃的好。

  佐久早春時晃了晃腦袋:「好吧,那你過年那天記得自己做點好吃的,不要因為只有一個人就圖省事吃泡面。

  【什麼啊跟我說這些,我又不學你那些壞習慣。】

  「你真當我不發火的是嗎?」

  【佐久早大人,錯了錯了!】

  ***

  打完電話,東京已經是十二點多。

  握著電話站在窗前,佐久早春時一邊看著遠處的霓虹燈一邊靜靜地思考著,接著很快就轉過身推開房門,朝父母的房間走去。

  這幾天的電話裡,雖然那頭的夜久從來沒有直接表達,但佐久早春時從他越來越悶的聲音中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雖然已經朝著夢想邁進了一大步,但是臨近過年、遠離家鄉、再加上孤身一人,三個孤獨buff直接疊滿,她非常明白男友如今的心情值大約是處在逐日下降的趨勢中。

  這三年間,一年12個月裡他們有接近11個月的時間都在進行異國戀,如今過年,男友孤孤單單在異國他鄉,光是想像一下他強撐著笑意跟自己通話後,在新年的第一天獨自站在公寓裡看著窗外熱鬧景像的畫面,佐久早春時就感到十分心疼。

  不能讓他孤孤單單地獨自迎接新年吧。

  「想好了就行。」媽媽摸了摸她的頭。

  一旁的爸爸只是言簡意賅:「注意安全。」

  ***

  2016年12月30日,晚上8:17分。

  結束隊伍聚餐後,一到公寓,夜久就迫不及待地給女朋友打了電話。

  昨天他們訓練得比較晚,女朋友也難得早睡,所以兩人一整天都沒有打過電話,甚至是在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女友都說要跟朋友一起去聚餐,接著就再沒給他發過信息。

  好懸沒給他整抑郁了。

  好在這次電話撥打出去,對面很快就把電話接起。

  女友的聲音夾雜著寒風,透過聽筒傳到他的耳朵時有些失真:【晚上好,衛輔。】

  「你還在外面嗎?」夜久坐在地板上,手裡摩挲著一個小小的紅色絲絨盒子,身下毛茸茸的地毯給他帶來些許熱量。

  【是啊,沒回家呢。】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緊接著調侃他:【怎麼今晚不打視頻電話給我了?】

  「還不是怕你沒回家,不是你中午說跟朋友一起出去的嗎......」他嘟囔道:「現在東京都十一點多了吧,你怎麼還在外面?一個人嗎?安全嗎?」

  【你好像『女兒出門太晚而打電話催她回家的老母親』哦。】

  「喂!」

  佐久早春時似乎笑得很開心,但寒風凜冽,夜久依舊聽見了她因寒冷而哈氣的聲音。

  他擔憂道:「日本今年很冷嗎,你快回家吧,感冒了怎麼辦?」

  女友安慰他:【穿得可厚了,不要擔心,而且我在零下四十度的寒風歷練過,這點風雪無傷大雅。】

  自從外出旅游之後,佐久早春時的身體素質便直線上升,曾經畏寒又厭熱,現在只剩下厭熱了。

  「那你現在打算去哪?」夜久問。

  【出門找個人,現在要走一段路,因為公共交通工具都停運了。】佐久早春時解釋道,接著立馬保證:【外面的人超級多,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全問題。】

  「好吧,」也是聽見了雜亂無章的聲音,他稍稍安心了些。

  兩人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夜久的耳邊只剩下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吸聲和聽不清的背景音。

  沉默了許久,就在夜久以為這通電話就要這麼安靜下來的時候,女友又一次開口。

  【你已經是四年級了,對吧?】

  「嗯。」從喉間擠出一個表達確定的音節,夜久癟了癟嘴,說:「四月份我就要畢業了,剛好賽事在三月結束,到時候可以回去參加畢業典禮。」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聽著電話那頭在寒風中逐漸變得有些粗重的喘息,夜久試探性的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畢業時的話?」

  【什麼話?】

  夜久瞬間有些失望,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絲絨盒,似乎是長久以來的分離所累積的思念在這一刻決堤,他的喉嚨瞬間一緊。

  他突然就想不出自己能說什麼了,仿佛腦子裡那些代表思考的線條被團得雜亂無章,令他只能無措的張了張嘴:「是——」

  【是等你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的那件事是嗎?】女友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就像是親手將他原本高高懸起的心輕柔地捧回原位。

  明白自己被逗了,夜久懊惱地喊了一聲:「你明明就記得!」

  【哈哈哈哈,因為你的反應總是很可愛嘛。】

  等到她笑完,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夜久認認真真地問:「那你願意嗎?」

  結婚這件事,他從高中畢業開始想到了現在,從該送她什麼樣的花,到用多大的鑽戒求婚才配得上她,婚禮辦日式還是西式,西式的話是教堂還是草坪,從頭到尾,他甚至連未來新家的床墊要買哪個牌子都已經想好了。

  只是到後來,感覺所有花都要送她一遍,於是每逢過節,甚至是日常生活,只要他有空,在得知了她的具體方位之後便會上網查詢附近花店的聯系方式,跨國轉賬讓店員為她送去一束新鮮的花。

  又比如說,看了好多款戒指,最後發現好像多美的鑽戒都很難配得上她,為此他甚至差點犯了選擇恐懼症......

  就如同黑尾之前說的那樣,愛情真是奇妙的東西,連夜久衛輔這麼直接的人都變得猶猶豫豫起來。

  電話那頭,佐久早春時似乎到達目的地了,因為夜久聽見了電梯的『叮』一聲。

  她說:【衛輔,你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的那年聖誕節,我送給你的那只淺棕色小熊嗎?】

  話題轉變得太快,令夜久產生了一瞬間的割裂感,他下意識地抬頭,目光落在沙發上陪伴了自己四個年頭的小熊。

  他乖乖回答:「記得。」

  【你一直帶著它嗎?】電話那頭問。

  「當然了!」夜久立刻說著,似乎還有一點自豪感:「從你把它送給我那天起,它就一直放在我的床頭,就算是住在俱樂部的宿舍時我都帶著它,一直沒有分開過!」

  曾經去過他公寓的朋友和如今經常會互相串門的隊友都嘲笑過他,說他像個『不安的小姑娘』一樣離不開家裡的小熊玩偶,只是在得知這是他女朋友親手縫給他的聖誕禮物之後,一個個又都閉嘴了。

  佐久早春時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失真,像是走進了一個信號不太好的樓道裡,聲音透過聽筒,突然給了夜久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她說:【那你,要不要試試拆開它的肚子?】

  夜久的腦袋有些發懵,愣愣地重復了一句她說的話。

  拆開......小熊的肚子?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滾帶爬從地毯上站起,撲向沙發把那只淺棕色的小熊拿起,接著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挑開了小熊背上的線條。

  伸手進去掏了掏,他摸到了棉花以外的東西。

  ......

  ......

  2011年的聖誕節前夕,她在小熊的肚子裡設下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賭約,假如賭輸了,那麼這件事就會永遠爛在小熊的肚子裡,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萬幸的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看錯人。

  「叩叩叩——」

  夜久打開公寓大門,手裡緊緊地捏著一張寫了字的紙條。

  [是的,我願意。]

  ———正文結束———


第71章 番外一

  「像我們昨天學的,英文的被動語態類型一共有......」

  「舉個例子,像是......」

  講台上,英語老師一邊授課一邊黑板上寫出例句。天氣開始炎熱,風扇兢兢業業地工作著,教室裡很安靜,一時間只能聽見老師口中標准的日式英文和粉筆與黑板碰撞的聲音。

  夜久一邊轉著筆,一邊認真地聽著課,只是沒過一會兒,他的目光就不自覺地斜向左手邊的佐久早春時。

  女生表情懶散地看著黑板,眼下的青黑色濃郁,不過也許是因為下課時咪了一會兒,所以目前還沒有因為強撐困意而渾身散發可怕的氣勢。

  真好看......

  內心偷偷感嘆著,他逐漸大腦放空,回想起了周末在商城裡一起度過的午間時光。

  見面,獨處,見朋友,一起吃午飯,禮物和約定,還有......鹿島。

  想到鹿島,夜久原本帶著笑意的表情瞬間發綠,鹿島游的名字在他的頭頂上盤旋了好一會兒,接著大腦便開始回放起那人一把摟住佐久早的肩膀然後大聲向所有人介紹他們是幼馴染的那一幕。

  想到這,夜久的臉更黑了。

  手上轉筆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他的心裡一直重復著[幼馴染]這個充滿曖昧氛圍的詞語,兒時玩伴青梅竹馬,兩人相戀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而且那家伙還長了一張那麼犯規的臉。

  腦袋亂糟糟地,他難以控制地想像了許多幼馴染之間可能會發生的趣事,兩人說不定早早就已經互相見過父母,也許彼此間去對方的家裡就跟回自己家一樣熟練。

  雖然目前看起來兩人好像沒有談戀愛的跡像,但是回想起他們在相處時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自然,夜久捏緊了手裡的筆。

  好煩。

  筆尖輕點課本,在書頁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淺色黑痕,不自覺間,課本上的空白處已經被他寫上了女生的名字。

  只是......

  怎麼還寫了個[鹿島游]?

  他眉頭皺起,表情充滿嫌棄,接著毫不猶豫地將不該出現在紙上的名字塗成了幾個小黑餅。

  下課時間,佐久早春時又一次打著哈欠趴到桌子上睡覺,好像自從班主任宣布下周期中考之後,她的氣勢一直都保持在低迷的範圍。

  夜久姿勢不變,撐著腦袋目視前方假裝發呆,實際上是在用余光偷瞟左邊那個黑色腦袋。

  為什麼不管怎麼看都那麼可愛?

  他呆呆地想著,目光愈發渙散。

  直到門口有人喊他:「夜久,有人找你。」

  他回過神,回了一句:「來了。」接著拉開椅子站起身,刻意轉到左邊深深看了女生一眼,接著才慢慢走出教室。

  黑尾和海站在走廊,前者正拿著手機發短信,夜久走上前倚在窗戶上,問:「怎麼了?」

  海解釋著:「明天下午約到了和英騰學院的練習賽,場地在我們這邊,來通知你一聲。」

  夜久撓撓頭:「英騰?誰聯系的?」

  「我。」黑尾搖了搖手機:「他們的隊長是我國中同隊的前輩,聯系之後很爽快就答應了。」

  英騰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打進全國大賽了,但是水平也一直保持在東京的十六強之內,是一個很好的練習對手。

  「我們這邊隊長也同意了。」

  「那挺好的。」夜久點點頭:「預選賽之前多打點練習賽積累一下。」

  「不過,」他疑惑道:「為什麼要專門過來喊我?」

  大家不是都有手機嗎?

  海表情不變,說:「給你發過信息了。」

  黑尾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整整兩個小時,你回過我嗎?」

  夜久:......?

  他急忙掏出手機,剛剛摁亮屏幕,三人的聊天群就掛在聊天軟件的最上方,旁邊的紅點顯示未讀消息[81]。

  這兩個小時自己在干嘛?

  好像是一直在看......

  夜久心虛地收起手機,狡辯了一句:「我在復習呢,沒看手機。」

  好在兩位朋友都對這個借口沒什麼異議——畢竟下周確實要考試了,正巧此時上課鈴響起,於是兩位朋友拍拍他的肩膀。

  黑尾說:「反正下午放假,記得好好學習啊,熱愛知識的夜久君。」

  海信行:「上課了,回教室吧。」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夜久總感覺自己被黑尾陰陽了。

  ***

  糟糕透了。

  佐久早她要讓鹿島游去她的公寓裡給她補習。

  這是夜久衛輔近期聽到過的最糟糕的消息。

  從知道這件事開始,他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心神不寧之中,這種情緒在夜晚來臨時達到頂峰,甚至在第二天都沒辦法消散。

  同社團的幾人都或多或少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尤其是幾個關系好的,一副想關心但又礙於他沉著的臉而不敢上前的模樣。

  海提醒他:「練習賽很快就要開始了,你沒問題嗎?」

  夜久忍了忍,深呼吸幾口氣之後點點頭:「沒事的,走吧,熱身。」

  一切都顯得那麼歲月靜好,為了甩掉腦子裡各種胡思亂想,他連熱身都發揮了百分之兩百的專注,就是希望等下靠異常酣暢淋漓的練習賽來平復一下復雜的心情。

  直到對面的二傳手喊了他們主攻手的名字。

  夜久拿球的手一頓,幾乎是瞬間,在幾位隊友驚恐的眼神中,他原本已經整理好的表情變得鐵青,與此同時在他眼裡,對方主攻手那頭黑色的頭發也越看越藍。

  夜久不忍了。

  就你小子叫[游]是吧?

  ......

  緊盯著對面名為[游]的主攻手的動作,下一秒,夜久往前一個魚躍,穩穩地接下對方的吊球。

  對上[游]瞪大的眼睛,夜久毫無保留地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

  對面的主攻手好像被打哭了。

  音駒眾人看著站在那邊心情顯得輕松了些的夜久,一時間沒人敢上前搭話。

  ***

  訓練賽結束,將對方送出學校後,排球部的成員們開始收拾場地。

  夜久明顯地有些心不在焉,從高強度的運動中回過神後,他原本已經斷開的思維又一次連上線。

  一想到鹿島游此時會在佐久早春時的公寓裡給她補習,按照正常情況也許還會留在那裡吃中飯和晚飯,說不定還會一起吃宵夜,更糟糕的情況是留宿——這並非不可能的情況,按照正常情況下,兩人從小就認識,留宿其實很正常。

  想到這,夜久的心情就更喪了。

  中途好像是有幾個隊友來搭話,但夜久只是隨口應了幾句,明顯的不走心。

  收拾完場地,然後跟大家一起去活動大樓的淋浴間衝澡,站在噴頭下淋著溫水,在舒適中,夜久的思維再次發散。

  萬一人家真的是情侶怎麼辦?

  不不不,佐久早顯然不可能是那種有男朋友之後還會在外面接受其他異性示好的人,所以兩人目前是情侶的可能性不大。

  那兩情相悅?

  應該.....應該也不可能吧?上次在商場裡看見兩人之間的相處,不是很像兩情相悅......但萬一呢?

  想到這,夜久的眼神一暗,接著又立馬甩甩頭。

  都說是萬一了,那麼發生的概率就不大。

  ......但是萬一。

  不不不......

  可......

  應該不至於。

  但......

  「夜久?」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夜久整個人僵住了,慢慢地偏過頭看向黑尾。

  黑尾臉上的思索意味明顯,他摸摸下巴,問:「決定什麼?」

  「......」夜久沉默了一下,道:

  「沒什麼。」


第72章 番外二

  事情發生在音駒畢業典禮那天。

  夜久的人緣好得不行,畢業典禮剛結束就被人抓去拍照了。佐久早春時站在門口迎接了朋友們的到來。

  結果佐倉千代一見到她就開始哇哇大哭。

  野崎慌慌張張地翻著背包給她遞紙巾,佐久早春時無奈地拍著她的背:「怎麼回事,明明你在自己的畢業典禮上都沒哭。」

  佐倉抽抽嗒嗒地用紙巾擰了擰鼻涕,說:「我一想到接下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覺得好傷心啊!」

  「......注意用詞,不要說得好像我立馬就要死掉一樣。」

  晚飯是跟大家一起吃的,走出飯店後,佐久早春時打電話聯系了搬家公司。

  鹿島站在身後聽著她打電話,關心道:「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佐久早春時搖搖頭:「過兩天才搬,明天有重要的事,等我忙完了再約你們出去玩。」

  「重要的事?」鹿島重復了一下這個詞,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好吧,雖然我是覺得畢業之後就是輕松的游玩時間,不過一想到你接下來的計劃......」

  說著說著,她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沉默了一會兒後試探性地問:「話說是什麼重要的事?」

  佐久早春時倏地朝她揚起一個明媚得過分的笑容,說出了明天的行程。

  帶男朋友見家長。

  ......

  第二天是周六,午間將至,天氣明明是陽光燦爛,站在公園樹下的夜久衛輔確實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佐久早宅附近的道路情況比較復雜,為了避免男朋友還沒到自己家就在外面迷路這種情況的發生,佐久早春時在接到夜久的電話後就出去接人了。

  「對,那裡有個公園,是最顯眼的地方,你站在樹下就好,我很快就到。」

  她一邊往目的地的方向走去,一邊對著電話交代著,掛斷電話後,很快就在自己說的那個公園裡發現了正在對空氣自言自語的自家男朋友的身影。

  夜久穿著一身正裝,頭發以一種奇怪的弧度翹著,像是抓了發膠,手上提了一堆應該是禮物的盒子禮品袋。

  走近後,佐久早春時才勉強聽清了他在嘟嘟囔囔些什麼:

  「阿姨您好,又見面了......」

  「叔叔好,我是夜久衛輔,是——呃,叔叔好,我是......」

  「哥哥你好......」

  一邊在嘴上說,他時而鞠躬時而伸手,臉上還僵硬地變化著各種表情,顯得極其恭敬的模樣。

  佐久早春時:「......你在干什麼?」

  夜久被她嚇得一個激靈,瞪大眼睛轉過來發現是自己女朋友後才放下了有些聳起的肩膀:「我在練習。」

  他一轉頭,佐久早春時就感覺自己被他騷到了:「你穿得太謹慎了吧?來面試的嗎?」

  夜久緊張兮兮地說:「我感覺跟面試也差不多了,對了,我的頭發還好嗎?我妹妹硬要幫我弄的,會不會太輕浮了?」

  佐久早春時對著他的腦袋左看看右看看:「還行,就是你頭發太短了,顯得有些......」傻。

  以防打擊男朋友的信心讓他變得更加慌張,佐久早春時非常貼心地把那個形容詞的發音隱去,最後只是含糊地說:「嗯......總之是好看。」

  好在他如今正陷入無邊的緊張感中,根本沒注意女朋友的話裡有話。

  伸手拂去落在他肩上的櫻花,佐久早春時替他分擔了兩個袋子,讓他騰出一只手可以拉著自己:「走吧,路不遠。」

  夜久乖乖地握著她的左手:「好。」

  在居民區拐了幾個彎,很快就走到了家門口,打開門時,佐久早爸爸剛好拿著剪刀從廚房走出來,聽見開門的聲音後瞬間轉頭,眼神看不出喜怒。

  夜久瞬間彎腰鞠躬:「叔叔好。」

  「你好。」佐久早爸爸點點頭,沒有在剛見面時就發難,只是看見兩人牽著的手時眯了眯眼,夜久立即就感到後背有些發涼。

  佐久早春時自然地放開了男朋友的手,一邊打開鞋櫃給他拿拖鞋一邊朝屋裡喊了一聲:「媽媽,我把人接來了。」

  「來了。」聲音從廚房傳出,佐久早媽媽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廚房門口。

  是見過一面的溫柔丈母娘(劃掉)阿姨,夜久明顯地有些放松下來,但依舊正式地朝她鞠躬問好:「阿姨好。」

  「歡迎,」佐久早媽媽再次露出那種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表情:「家裡離得太遠,路上幸苦了。」

  佐久早爸爸似乎是被妻子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聲線震懾住了,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再次把目光放到門口的夜久衛輔身上,越看越覺得這小子礙眼。

  沒開玩笑,他手裡的剪刀好像更亮了。

  佐久早媽媽沒功夫理會自家丈夫,而是迎上來招呼道:「還站在門口干什麼,快進來吧。」

  「那就打擾了。」夜久又微微鞠躬,然後才跟在佐久早媽媽的身後走進屋子。

  佐久早春時跟在他們身後,經過爸爸的身邊時順手扯扯他,把他也扯進客廳。

  客廳上依舊放好了茶和糕點,佐久早家兩兄弟剛好從樓上下來,夜久趕緊問好。

  礙於自己的高素質高涵養,佐久早哥哥繃著虛偽的笑容假裝熱情地應了一聲。而佐久早聖臣則是想隨便從喉嚨擠個音節出來敷衍一下。

  結果下一秒便對上了媽媽涼颼颼的目光。

  他瞬間別過臉,咬牙切齒道:「嗯,你好。」

  招呼著人坐下,場面一度顯得其樂融融,佐久早爸爸拿著剪刀剪開綁在點心包裝盒上的繩子,露出了裡面制作精美的甜點。

  「這是這片區域最有名的點心,是哥哥一大早去排隊買回來的。」佐久早春時幫忙把盒子挪到桌子的最中間:「雖然離得比較近,但是因為需要排隊,所以我們其實也很少吃。」

  接著她又將茶杯放到他的面前:「還有聖臣泡的茶。」

  雖然是被她強壓著摁在廚房裡不情不願做出來的。

  說了這麼多,她其實是想讓自家男朋友感受到,雖然他們表面看起來都是一副[你小子怎麼回事]的模樣,但她家裡對於他的存在是持支持態度的。

  她之前去過夜久家兩三次,每次都能得到他的家人們最熱烈的歡迎,所以她也希望男朋友在自己家感受到支持的態度。

  果然,夜久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他朝兩人微微俯了俯上半身,表情誠懇:「謝謝。」

  佐久早兄弟各自冷哼一聲,算是表了個態。

  拉扯了幾句家常話,佐久早爸爸很快便被妻子叫去廚房做飯,佐久早媽媽站在廚房門口笑眯眯地朝夜久開口:「現在也沒什麼事,要不要讓小春帶你去她的房間看看?」

  夜久聽罷立刻扭頭:「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佐久早春時笑著指了指木制樓梯:「從那上去。」

  佐久早哥哥立刻站起:「那我們也一起。」

  接著他又拉上佐久早聖臣:「你也一起。」

  被拉住的弟弟一臉抗拒:「我才不去。」

  「反對無效。」

  佐久早媽媽擺擺手,同意了兩位擇菜工具人的行程:「那你們就一起帶衛輔參觀一下咱們家房子吧。」

  佐久早家的房子是很傳統的日式木屋,三層高,因為占地面積比較大,所以有一個比較大的庭院。

  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主臥和書房,三樓則是佐久早家三兄妹的房間。

  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房子的構造,佐久早兄弟都有或大(指向明顯)或小的潔癖,絕不允許有不熟悉的人進他的臥室,所以來到三樓最主要的就是參觀佐久早春時的房間。

  一進門,夜久就有些愣住了。

  居然是一間溫馨的,正常的臥室。

  「你這是什麼形容詞?」佐久早春時無語道,接著上前將房間的窗簾拉開。

  陽光直射,臥室變得明亮,靠窗的書桌和桌旁的大床,床邊的地板上鋪著毛茸茸的嫩黃色地毯,衣櫃和掛衣架貼著牆擺放,生活氣息濃重。

  夜久摸了摸桌上的相框:「我還以為你的房間會是那種,擺滿了獎牌和成績證書之類的。」

  「那些都在書房,剛剛你不是見過了嗎?」

  「我還以為那只是一部分。」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夜久迎著陽光打量著她的臥室,眼裡亮亮的,小聲說:「你就是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嗎?」

  「其實之前家裡大部分時間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佐久早春時指了指站在門口沒進來的哥哥和弟弟:「爸爸媽媽之前工作忙得起飛,家裡都被當成旅館了。」

  後來發現影響健康之後就減少工作量了。

  在房間裡逛了一圈,幾人又重新下樓。

  爸爸還在廚房忙碌,媽媽在一旁像個奴隸主一樣看著,見幾人下樓還提了一句:「再有二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

  他們點了點頭,又走到庭院裡看花架和秋千。

  木制長廊可以遮蔽陽光,春風還有些許涼意,不知從哪裡吹來櫻花送到佐久早家裡。

  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外面的綠意,佐久早春時摸了摸肚子,說:「我想吃西瓜。」

  「不行!」

  「為什麼?」

  「因為咱們家要開飯了。」


第73章 番外三

  求婚後不久,兩人一起回到日本遞交了婚姻屆,成為了夫妻關系。

  結婚後,各自的行程其實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夜久依舊在俄羅斯打排球,佐久早春時也依舊在環游世界。

  十月下旬,自埃及參觀阿布辛貝神廟後,她又一次來到意大利,登上蓬扎島開始為期兩個月的名為修身養息實則為趕稿的活動。

  海邊咖啡廳。

  佐久早春時神神秘秘的朝手機說道:「你絕對猜不到,我在這邊遇到了誰。」

  體會過雅庫茨克的零下三十度之後,意大利十二月的冬季對佐久早春時來說便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特別是島上一直都維持著10-15攝氏度左右的天氣只能算清涼。海風吹拂時帶起了她的外套,露出了無法被白色背心遮住的一節手臂。

  視頻另一頭的夜久看得眼睛都直了,趕緊提醒:【先不管是誰,總之你先把衣服拉好!】

  【不要總學那套俄羅斯做派啊,你之前不是很怕冷的嗎!】

  「哈?你就完全不好奇的嗎?」佐久早春時的語氣頗有些不滿,但還是聽話地拉了拉外套:「告訴你,絕對猜不到。」

  見她拉好了衣服,夜久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開始思索起自己身邊有什麼如今有可能會出現在,只是想了一圈之後,腦袋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可疑人選。

  【所以是誰啊?】

  此時佐久早春時口中的那個人終於忍不住人,衝到她的身後就開始朝著鏡頭瘋狂招手,衝天的發型與額間的一抹金色明明白白地昭示了這人的身份。

  夜久震驚地揪著自己的筆記本屏幕大喊出聲:【阿夕!!!】

  【為什麼你會在意大利啊!!!】

  「哦!衛輔!」

  西谷夕興衝衝地湊近來,又在即將靠近面前的女生時開始猶豫,於是佐久早春時非常大方地把筆記本往旁邊挪了挪,給他空出一大截位置。

  西谷露出一個近乎感激的笑容。

  他鄉雖然沒有遇上故知,但卻碰上了故知的女朋友,而且她還如此善解人意,這讓嘗試了社會險惡的他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他趕忙朝夜久解釋道:「我原本是想來意大利捕旗魚的,結果攻略沒做好來得太晚了。」

  【哈?捕什麼魚?】

  一旁的佐久早春時笑出聲:「他可厲害了,捕旗魚的時間最好是十月到十一月,結果他十二月才來,直接撲了個空。」

  夜久:......

  西谷蔫巴巴地:「從港口出來之後我就發現自己的錢包被偷了,天知道我甚至連一間旅館都沒有定就興衝衝地過來了......」

  「還好我沒把護照和銀行卡放在錢包裡,只是被偷走了一些現金而已」

  【你可真是亂來啊,不做攻略,盲游嗎?】

  「啊啊啊啊我知道錯了!!!」他抓狂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我以後一定做好基礎功略再出門!」

  【出門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夜久無奈地提醒他,接著關心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說到這,西谷就不困了,他興致勃勃地說:「佐久早桑給了我不少建議,所以我打算先在意大利境內逛逛,然後去希腊和土耳其,再從土耳其飛到埃及再到坦桑尼亞爬乞力馬扎羅山。」

  【非洲啊?居然已經規劃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了嗎?】視頻那頭驚訝道。

  而且居然打算去爬乞力馬扎羅山,目標好大!

  「對!」西谷點點頭,笑容燦爛。

  【那你的捕旗魚計劃就這麼取消了嗎?】夜久追問。

  「沒有!」他表情堅毅:「我打算明年十一月再來!總之一定要試一次!」

  【哦!很有目標啊阿夕!】

  「那當然了!」

  他絮絮叨叨地給夜久分享了自己在世界各地的所見所聞,交流間充斥著各種奇怪的擬聲詞,[噗一聲]、[我唰一下]之類的,見鬼的是夜久他好像真的聽懂了,津津有味地附和著他的話。

  佐久早春時就坐在邊上,一副慈祥老母親的模樣看著視頻裡的自家丈夫,時不時攪拌一下杯子裡的意式濃縮咖啡,看起來好生愜意。

  兩人聊了很久,直到港口的輪船鳴笛,西谷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筆記本往佐久早春時面前推了推:「對不起,我有點興奮了。」

  「沒事,」佐久早春時搖搖頭:「很久沒遇到熟人了,興奮也是正常的。」

  按照西谷的說法,自14年畢業後他就去不停地打工攢路費,15年年底就踏上了離開日本的飛機,如今已經快兩年沒有回日本了。

  比自己還厲害。

  想到這,她又關心了一句:「那你最近也沒有回國的打算嗎?」

  「我打算先把這次的計劃完成,然後再回國重新制定行程!」西谷給她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行程。

  那可是乞力馬扎羅山啊!他所做的計劃裡最大的目標!要是真登上了那就是他人生中的偉大一步!

  看著他說到理想時眼裡閃爍的光,佐久早春時和視頻裡的夜久相視一笑。

  有一些人生來就屬於自由。

  天色開始轉暗,與意大利相差四小時的葉卡捷琳堡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小兩口估摸著再回去房間裡互訴衷腸一番之後夜久就可以趕緊休息了。

  於是佐久早春時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引來西谷的視線後問道:「時候不早了,你今晚打算住哪裡?」

  這確實是個問題。

  西谷喪下臉,眼巴巴地問:「你知道附近哪裡有銀行嗎?」

  佐久早春時看了看時間,殘忍地說:「這個點,銀行早就下班了。」

  接著又補了一刀:「我住的那間酒店的pos機也不支持國外卡。」

  現金全被摸走,手裡只有銀行卡的西谷:......

  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太像夜久,看得佐久早春時嘆了口氣:「好吧,走吧,起碼先要有個落腳點。」

  大家相識一場,總不能讓他大晚上還去找旅館,而且能刷外國卡的酒店大多也都不便宜。

  「等換了錢之後我會立馬還你的!」

  西谷感激地說,惹得佐久早春時擺擺手:「行,不著急不著急。」

  這樣說著,她扭頭朝視頻裡的夜久說:「我先回酒店,等下打給你。」

  夜久點頭:【行,你們路上小心。】

  【啊對了,中午的時候,東京那邊的中介打電話給我,說有一套新建樓盤的公寓,問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

  佐久早春時想了想:「不是要過年了嗎,我的機票是三天後,到時候我去唄?」

  【我申請了休假,到時候連著新年休兩周,要不等我回去了一起去?】

  「也行。」

  敲定了過年的行程,兩人終於舍得把電話掛斷。

  聊天沒避著西谷,一旁聽完兩人對話的他仔細琢磨了一番,接著恍然大悟:「你們是要買房嗎?要結婚了嗎?!」

  「好厲害啊!」好厲害啊衛輔!居然真的要結婚了!

  他笑得是真的開心,發自內心地為好友感到開心。

  如今買房的話,那大概就是明年結婚吧,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應該已經回國了,難不成還能去參加一下婚禮?!這可是他認識的人裡面第一個結婚的啊!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只見佐久早春時面無表情地抬起左手,無名指上鑲著鑽的戒指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也亮瞎了西谷的眼睛。

  她語氣平淡,毫無起伏地說:「我們年初就結婚了。」

  西谷夕:......

  ?

  「哈!!??????」


第74章 番外四

  1、關於掉馬

  掉馬這件事其實來得非常突然,對於佐久早春時來說甚至稱得上無妄之災。

  因為最近在模特界內爆火的灰羽愛麗莎突然被造謠了,有人翻出了好幾年前田中小太郎在社交軟件裡的動態,文字是「感謝灰羽愛麗莎小姐給予的靈感」並配上了九宮格。造謠的人把這個當成證據,說這位模特界的新星其實是個「為了名氣和前途不惜委身一個半截入土變態老頭的心機壞女人」。

  莫名被釘在色老頭這面牆上的佐久早春時:......

  其實原本她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彼時的她正位於遠在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堡跟新婚丈夫一起享受同居生活,有好一段時間沒打開過工作賬號和國內的新聞軟件了,直到鶴田靜香給她發來了這張新聞的截圖,差點把她創死。

  她很快聯系上灰羽愛麗莎,聯系公司,報警外加澄清,最後還查出了始作俑者是當初灰羽愛麗莎去拍雜志封面照的時候一個想要占她便宜但沒有成功的男人,於是她的經紀公司又以「名譽權受損」的罪名把人告了。

  緋聞到這也就結束了。

  但田中小太郎是個美女這件事卻引發了更大的討論,因為為了澄清緋聞,佐久早春時的漫畫公司放出了好幾個之前在采訪時保存下來的錄像,後續又有網友扒出了她的私人社交媒體賬號,發現了她已經結婚並且丈夫還是俄羅斯超級聯盟的明星自由人夜久衛輔。

  網絡上的言論暫且不提,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被迫自爆馬甲的當事人和當事人的丈夫一起接受了各種老朋友們的熱烈問候,手機的震動幾乎一整天都沒有停過。

  【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什麼意思?你們當初真沒開玩笑?】

  【黑尾鐵朗:我靠?野崎真的在畫少女漫?】

  【孤爪研磨:有沒有考慮過跳槽?】

  【灰羽列夫:我姐姐比我更早知道???】

  【山本猛虎:啊啊啊啊啊夜久前輩啊啊啊啊啊!!!】

  【鶴田靜香:實不相瞞我等這天很久了。】

  【同學A:怎麼回事?我當初還跟你一起討論劇情?】

  【朋友B:你老婆居然是田中小太郎?】

  【曾經的隊友C:不是你這......心情復雜.jpg】

  【曾經的對手D:笑死刷到那篇帖子我還罵過你色老頭。】

  【尾白阿蘭:?】

  【尾白穆娜:???】

  【御子柴赤一:牛逼。】

  【安達泉:牛逼。】

  【海信行:牛逼。】

  躺在丈夫的腿上,佐久早春時和夜久對視了一眼。

  夜久:「回嗎?」

  佐久早春時:「就......管他呢。」

  ***

  2、關於婚禮

  雖然說兩人在年後不久就回到日本遞交了婚姻屆,但因為男方的賽程和女方的旅游計劃,最後婚禮還是延遲到了第二年。

  佐久早春時其實不是很在意這些:「法律層面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辦不辦婚禮這方面我倒不是特別在意。」

  但夜久在這件事情上態度十分堅決,並且對於她[沒有儀式感]這件事表示譴責:「為什麼不辦!就得辦!辦大的!別人有的你也得有!」

  總之,在夜久衛輔的強烈要求下,兩人於次年舉辦了盛大的婚禮,震驚了一幫朋友。

  夜久的嘴角已經上揚好幾天了,止都止不住,把幾個朋友酸得牙疼。

  「一鳴驚人啊。」黑尾站在婚禮場地裡震撼地狂拍昔日隊友的肩膀:「雖然比我預想的要慢一些,但還是覺得好快。」

  夜久在職業這條路上收獲頗豐,除了越來越變態的球技之外,還有在寒冷的俄羅斯越呆越白的皮膚,再加上壯了不少的身板,穿上西裝打上發膠,看起來一點都不比專業的模特差。

  「聽說你們球隊今年的成績很亮眼啊,可惡!球場情場雙豐收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教我,教我!」

  夜久的鼻子都快翹上天了,一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只有我才是人生贏家』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先說好啊,方法我就說一遍。」

  他故作神秘地停頓了片刻,而後才張開嘴:「就是——」

  「夜久君!小春讓你過來一趟!」

  夜久『唰』一聲瞬間起身,興衝衝地衝過去:「來啦!!!」

  好友們:......

  懂了,方法就是讓自己變成戀愛腦。

  ***

  3、關於孩子

  就畢業前所說的『不要孩子』這件事,佐久早春時一直以為他堅持不下來。

  網絡上『婚前說好丁克結果婚後丈夫使盡各種方法讓女方意外懷孕』的消息比比皆是,所以雖然結了婚,但佐久早春時還是留了個心眼,盤算著要是夜久衛輔不做人她就立馬把人踹掉。

  結果這人在遞交了婚姻屆的第二天就拉上她去醫院,直到到達目的地後她才知道,這人預約了結扎手術。

  佐久早春時:?

  「等等等等!」她目瞪口呆,在對方准備躺上手術台的最後一秒扯住他的衣領:「你認真的?」

  夜久疑惑地轉頭:「怎麼了?」

  佐久早春時有些語無倫次:「我是說,你......你,做到這個地步?」

  反觀即將進手術室的夜久,看起來十分冷靜,並且看起來對於她的震驚十分不解:「這有什麼,不是說不要孩子嗎,這樣最保險了。」

  「我是沒想要孩子,但我以為......以為......」

  佐久早春時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愛人為了她可以直接做出這種決定,但她卻在揣測著他也許會在心底隱藏惡意。

  這實在......

  夜久衛輔多了解她,完全猜得出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有些好笑地揪住她的臉,安慰道:「在這個時候能看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已經完全不虧了。」

  在網絡普及的今天,既然他不是原始人,就肯定是有刷到過諸如[女子產後抑郁丈夫不管不顧直至釀成慘劇]之類的新聞。

  之後他就去詳細地了解了一下女性懷孕時和生產時可能會出現的症狀,結果了解完後嚇得他兩天沒睡好,夢裡全是女友痛苦地生完孩子後因為身體原因患上產後抑郁而後釀成慘劇的畫面。

  如果說最開始承諾不生孩子是為了尊重佐久早春時的個人意願,那麼後面就完全是因為害怕她受苦受累受委屈。

  不生了,生個屁,一輩子二人世界誰也別來打擾。

  想到這,他又揉了揉妻子的臉頰肉:「我說過的吧,我的人生准則就是不讓你受苦,生孩子多受罪啊,除非是你的強烈要求,否則我是不會打算要孩子的。」

  佐久早春時感動得不行,眼含淚花一把抱住他:「我好愛你啊衛輔,等你休假結束我就跟你一起去俄羅斯住兩個月!」

  原本以為得到什麼重大獎勵的夜久衛輔:?

  他爭取道:「半年吧。」

  「別得寸進尺,我還約了納斯佳五月份一起旅行呢。」

  「哼!」

  ***

  4、最後

  結婚後,佐久早春時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雖然說因為日本法律強制要求夫妻同姓而更改了戶籍姓氏,但生活中她還是以佐久早這個姓氏自居。

  夜久對此表示毫不在意,倒不如說就算讓他改姓佐久早他都會舉雙手贊成,但最後經過多方考量(大約是佐久早聖臣在聽說夜久衛輔有可能改姓佐久早衛輔後惡心得幾天沒睡著),小兩口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遞交婚姻屆後,夜久退掉了葉卡捷琳堡的小公寓,轉而在離市中心不遠的區域租下一棟帶院子的三層別墅,兩人在那裡度過了美好的婚後蜜月生活——約兩個月。

  五月份剛到,佐久早春時再次登上了飛機,跑去雅庫茨克跟朋友們會面,而後又是一趟俄羅斯境內游,中途巧遇夜久所在的Cheegle Ekaterinburg球隊正在她們所在的城市比賽,她又帶著人去欣賞了一下自家丈夫的英姿。

  賽場上座無虛席,她們好運地買到了余量不多的票,坐在一個角落裡。

  不論對手還是隊友,賽場上大多都是一米九幾或超兩米的人,不到一米七的夜久混在人堆裡看起來似乎十分不起眼。

  但說了是『似乎』。

  他就像一堵牆一樣,安靜且不引人注目地站在隊友們的身後,每當對手以為能拿到這一球時又能爆發出強烈的存在感。

  比賽在夜久穩當地接下對方主攻手的一個重扣而結束,最後一局拉到了40分的比賽終於分出了勝負。

  夜久被歡呼聲包圍,同隊的俄羅斯大個子們一把將他舉起往空中拋:「Yaku!今天你就是最偉大的英雄!」

  夜久大笑著:「我們都是英雄!」

  似乎是心有靈犀,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場邊的一個小角落,發現了笑著看他的妻子。

  於是他掙扎著讓隊友們將自己放下,而後興奮地衝到妻子的面前:「你怎麼在這!」

  佐久早春時拿著手帕擦去他額頭上的汗珠:「跟朋友們旅游到這裡,剛好就看見你們的賽事海報。」

  夜久這才注意到她身邊還有三個人,趕忙問好,而後把目光重新放到她身上,眼睛亮亮的:「你有看全程嗎?!有看我最後的救球嗎?!」

  「看到了!」

  佐久早春時揪著他的衣領將他的腦袋拉近,迎著隊友們的起哄和全場觀眾的歡呼,夫妻兩人熱情地交換了一個吻。

  被放開後,夜久顯得有些暈乎乎地,恍惚間好似聽見了妻子在他的耳邊大喊:

  「你是英雄,我看到了!」

  他一邊傻笑一邊想著:

  嗯,我是英雄。

  屬於佐久早春時的英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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