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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陸生千里尋女記》作者:火照【完結+番外】

《(綜)陸生千里尋女記》作者:火照【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8411個瀏覽者
文案:

奴良家的千金——及川花姬小姐,自小便被三代目放在遠野歷練。
可就在三代目準備把女兒接回來時,卻得知自己的女兒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請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幫忙定位,不論如何都顯示小女兒身處異界。
那還得了?

三代目開始了千年迢迢尋女兒的艱辛路程。
【請問你見過我的女兒嗎?】
【花——花子的爸爸?總覺得這個髮型很厲害啊...】
【請問你見過我的女兒嗎?】
【見過見過,就是那個天空競技場的黑暗勢力對吧。】
【請問你見過我的女兒嗎。】
【什麼?那個一巴掌拍爆網球的山地大猩猩就是你的女兒?】

但等陸生終於找到了女兒時,總覺得女兒的畫風變得不太正常了…
/整個平安京都是我女兒廚/
/女兒給我找的女婿可真俊俏啊/
/我到底應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我家女兒不肯認我做爹怎麼破/

大概,就是一個傻白甜怪力蘿莉,在不知不覺中攻略成功一位風神,最後被風神打包帶走的故事。
大概,也是一個老父親奔赴各個世界尋找女兒的心酸歷程。
PS.本文和原著有出入,也有一些原創設定,比如說大概會給大舅一個好的結局。
男主堅定連連不動搖。
以上。

內容標籤: 獵人 綜漫 女強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及川花姬;一目連 ┃ 配角:老父親陸生;螢草;神樂;大舅子 ┃ 其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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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篇.一個人時千萬不要走夜路

第1章 一隻咕咕鳥

  今日的遠野,朗朗乾坤,萬里無雲,大吉,益出行。

  老族長難得的睡了個好覺,他在夢裡都在感歎今天的不同尋常,以往的這個時間點,三代目的女兒怕不是早就把這裡攪的天翻地覆——

  等等,三代目的女兒?

  族長突然間被猛烈的哐門聲嚇的瞌睡夢中驚坐起。

  「族長!族長!不好了!大小姐她...她?」

  「大小姐她怎麼了?是又燒了村子還是剃了老夫的鬍子?」

  「大小姐在我們面前憑空消失了,她還留下一張紙條,說...說她要去做新世界的海賊王!」

  族長覺得他大概是年紀大了,連耳朵都開始背了。

  ————————

  【平安時代,一個人鬼共生的時代。

  原本屬於陰界的魑魅魍魎,潛藏在人類的恐慌中伺機而動。】

  一個並不起眼的小村莊中,正在上演著一出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欺淩事件。

  ——因為,這在大人的眼裡不過是孩童的打鬧罷了。

  「妖怪!妖怪!」

  「快從我們的村子滾開!妖怪!」

  被圍在中心的女孩側身避開向她砸過來的石頭,眼神冷冷的,毫無波瀾的盯著這些孩子。

  ——直看著他們心裡發毛。

  【真吵。】

  「什麼啊!你以為我們這樣就會害怕你嗎?」

  帶頭欺負她的男生有些心虛。

  「你只不過是被一個病災星收養了而已!她活不久了,等她死了以後我就讓我爸爸把你趕跑!」

  他是村長的兒子,平時嬌縱慣了才會毫無負擔的說出這樣的話。

  大家詫異著看著以往對於他們的欺淩一直都毫無反應的女孩,突然很慢很慢的蹙起了眉。

  下一秒,她輪圓了拳頭朝他們猛的沖去。

  ————————

  「花子——」

  日暮西山,身材單薄的女子焦急的呼喚著呆呆的站在村口的女孩。

  「已經很晚了,回家吧,花子。」

  被稱作花子的女孩仿佛終於回過神來,扭頭小跑過去,撲進了女子的懷抱。

  「哎呀,在撒嬌嗎?真可愛啊,花子。」女子撫摸著花子柔軟的頭髮,虛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淺淺的笑意。

  「娘親,回家!」

  花子的眼睛亮晶晶的,與剛剛沉默不語的模樣截然不同。

  「好,好,我們現在就回家。」

  娘親笑眯眯的回答。

  ————————

  娘親時常說,花子是從天上掉下來送給她的孩子。

  花子並沒有曾經的記憶,但是她知道,她是娘親在河邊洗衣服時撿回來的。

  但是娘親覺得她是上天賜予她的孩子。

  於是花子就像她所希望的那樣,喚她娘親。

  花子很喜歡娘親。

  她的飯量奇大,一餐能吃家裡一星期的口糧。

  娘親的家裡並不富裕,花子很懂事,明白這樣會給娘親造成困擾後,她就不在家裡吃飯了。

  娘親有時候會疑惑花子到底是怎麼養活自己的。

  直到看到花子隔三差五都會帶只兔子或者山雞回家後,才明白了七七八八。

  森林裡什麼吃的都有。

  娘親的身體太虛弱,她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咳嗽,還需要經常去喝那種苦的要命的湯水來緩解,她走路都是輕飄飄的,宛如秋葉在枯枝上揺曳。

  但是娘親在看到自己泡在冰涼的河水裡昏迷不醒快被沖走時,還是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把她撈了上來。

  所以花子覺得娘親是個好人,她願意陪在娘親的身邊盡自己所能讓她的身體變好一點。

  花子和娘親剛剛回到家,就被一群被打成豬頭的孩子和領著他們來找麻煩的村民攔住了。

  「姑娘,你看你收養的這個野種把我們的孩子打成這樣,你想怎麼解決?」

  花子抿著唇,看著娘親低聲下氣的向這些人道歉。

  「他們說了娘親的壞話,花子才會打他們!」

  花子氣呼呼的說。

  村民哪裡聽得進去,只是指著她破口大駡。

  花子握緊拳頭,眸中顏色漸漸變深,餘光突然看到娘親很輕很輕的對她搖了搖頭。

  花子還是鬆開了手。

  那一瞬間,花子只差一點點就讓那些人永遠也發不出聲音了。

  ——————————

  至少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孩子敢主動惹過花子。

  花子也因此悠閒自在了許多。

  即使知道自己不同于常人,花子也並不在意。花子最大的願望,還是治好娘親的病。

  娘親現在已經連說話都很困難了,雪白的手帕捂在嘴角,一點一點鮮豔的紅色浸染著它,像極了窗外一片又一片落在雪地裡的梅花。

  花子把打到的野物統統放在集市賣掉,出錢請最好的郎中給娘親看病,可是他們一概搖頭,讓花子多陪伴自己她。

  日復一日,娘親越來越能察覺到花子與正常孩子的不同,她常常在半夜醒來,發現花子趴在自己的身邊,身上散發出一股柔和的光,一股奇妙的的涼氣慢慢的從她的身上蔓延到自己的身上,立刻就比之前精神了許多。

  她終於明白,沒有花子的話,也許自己早就死了。

  ——————————

  那天娘親還是和往日一樣拎著棒槌洗衣裳,她拒絕了想要幫助她的花子,因為花子已經錘壞很多衣服和棒槌了。

  花子就靜靜的坐在娘親身邊看著她洗衣服。

  「花子。」娘親呼喚了她一聲。

  花子抬頭看娘親。

  「答應娘親,儘快離開這座村莊,越遠越好。

  娘親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是上天賜給娘親的寶物,但是別人不這樣認為,他們只會認為你是異類,本能的排斥你,想要你消失。

  我聽到村長的話了,他們說你本來就不是村裡人,行跡和相貌都很可疑,要在數日後拿你祭奠山神。」

  花子睜大了眼睛。

  「因為有我在,花子說什麼也不肯輕易離開的對吧。

  如果有來生,我也想要一個像花子一般乖巧聽話的孩子做女兒。」

  她愣愣的看著娘親的笑容,她猛然反應過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沖上前想要抓住娘的手。

  已經晚了,娘親縱身一躍,跳進了洶湧的河水裡,頃刻間就被吞沒。

  花子跟著娘親跳進裡河裡,無數次紮進水中尋找娘親,但她什麼有沒有找到。

  花子知道,娘親說的沒錯,她是個好孩子,她很聽娘親的話,她不會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撒嬌,更不會惹娘親生氣,讓娘親煩心。

  吃的太多會給娘親帶來麻煩,所以她每餐都在森林裡自行解決。

  郎中沒有辦法治好娘親的身體,但是花子漸漸回憶起了一些自己的能力,所以花子想盡可能的讓娘親活的更久一點。

  曾經有人說過,花子是個任性又倔強的孩子,永遠也不會輕易拋棄掉自己認可的人或物。

  到底...是誰說的呢。

  花子渾身濕漉漉的從刺骨的河水裡爬出來的時候,嚎啕大哭著,鼻涕眼淚糊作一團,頭髮一縷縷的粘在臉上,好似水鬼。

  原來娘親之前一點也不嫌棄的把這麼醜的花子帶回了家。

  若是平時的她會這樣哭泣,定是會惹娘親煩心的。

  她抽泣著擦乾淨眼淚,掙扎著爬起來要跳回河裡繼續找娘親。

  如果河水不再流動了該有多好,娘現在一定離花子越來越遠了。

  花子的身體猛然迸發出熟悉的力量,波濤洶湧的河水當真是像她所想的一樣,慢慢的停滯了流淌,直到凍結。

  可花子似乎被這個變化抽空了力氣,腳下一軟,終於昏倒在地上。

  在夢裡,似乎有一雙柔軟的翅膀緊緊包裹住了花子,她落入一個溫暖,令她安心的懷抱。

  得以安眠。

  ————————

  花子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但她立刻就明白了這裡並不是之前的村子。

  「娘親?」她坐起來,茫然的環顧四周,然後拉開被子沖到了門前。

  一位女子背對著她立在門邊,但花子隱隱約約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娘親的氣息。

  或者說,是母親的氣息。

  花子毫不猶豫,撲上去抱住了她。

  「娘親?」

  有什麼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並不是人類的手,而像是——翅膀。

  「好孩子。」

  花子沉默了,她只是更緊的環抱住女子,貪婪的索取著她身上的溫度。

  冥冥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像是安慰一般,女子輕輕的拍打著花子的脊背。

  「花子,好孩子…」

  她並沒有質問為什麼女子身上有娘親的氣息,為什麼女子知道花子的名字,為什麼素未謀面的女子讓她感到那麼熟悉。

  她明白,她的娘親已經回不回來了。

  「已經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哦。」

  ————————

  姑獲鳥,是失去孩子的女人的怨念化成的妖怪。

  她會收養被拋棄的孩子,不論人類或者妖怪。

  不過,對於成年的人類,她在大部分情況下是不會有憐憫心的。

  在她眼中,大部分成年的人類都貪婪而危險,人比妖怪複雜的多。

  將那個女人從河裡撈上來也是無心之舉。

  畢竟,不論她救或者不救,女人大概都活不了一個鐘頭了,但她並不想看著女人活活溺死在眼前。

  姑獲鳥當然能夠判斷出女人的身體情況,她算得上一個資歷很久的妖怪。

  靠妖力修復的軀體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就將她放在這裡等著村裡人來安葬好了。

  姑獲鳥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女人用最後的力氣死死拽住了腳腕。

  「請您,救救花子,救救我的孩子…」

  當女人的身體接觸到姑獲鳥時,她感受到了女子的執念。

  明明是個人類,卻將妖怪當作孩子收養…這個女人,和其他的人類不一樣。

  而這一點,倒是和她很像。

  「你愛著那個孩子是嗎?」

  姑獲鳥撥開女人的劉海與她對視。

  女人憔悴的笑著,點了點頭。

  「明白了,那麼,我會從你的身上取走一部分記憶,代替你去照顧那個孩子。」

  姑獲鳥撫摸著女人蒼白的臉,讓她閉上了眼睛。

  「我相信,來生的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母親。」

  的確如此呢。

  姑獲鳥她,其實是非常非常善良的妖怪呢。


第2章 兩隻玉藻前

  有時候姑獲鳥會很奇怪,花子到底是什麼妖怪。

  她擁有雪妖的血統,也略懂一些治療術的皮毛,力氣大到令妖髮指,甚至在不知不覺中用妖氣給之前的娘親續過命。

  生死乃天道,能夠左右人類生死的花子,在妖怪中實屬罕見。

  莫非這孩子是什麼雜交品種?

  姑獲鳥把花子抱在膝蓋上搓揉著她肉嘟嘟的小臉蛋,跟著姑獲鳥待了一段時間,營養過剩,花子被養的白白胖胖,軟軟糯糯的一小團,抱在懷裡就捨不得放手。

  「姑姑...今天也要出門嗎?」

  花子口齒不清的詢問道,姑惑鳥心生歡喜,愛憐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花子乖,姑姑去附近的村裡探查一下可疑的妖怪,最近這裡越來越不太平了。」

  「可是花子好想跟姑姑學天翔鶴斬,感覺那樣超級帥氣。」花子回過身把頭埋進了姑獲鳥懷中,她的體溫比正常的妖怪低不少,很喜歡溫暖的懷抱。

  「花子也想保護姑姑。」

  她認真的說道。

  姑獲鳥見狀,環著花子的翅膀收的更緊了。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呐。

  「花子聽話,花子現在還太小了,不能學劍法,等過幾天,姑姑帶螢草姐姐教你治療術好不好?」

  意思就是等她再大一點就能學劍術了。

  花子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姑獲鳥親了親她的額頭,便帶上門邊靠著的傘劍出門了。

  除了巡視外,姑獲鳥也想弄明白這個孩子的身世。

  等姑獲鳥一走,待在屋裡的花子就立馬站起來,邁開小蘿蔔腿噠噠噠很熟練的溜出了門。

  她現在待的地方大概是姑獲鳥的臨時住處,不大,隱沒在林間的小屋。

  姑獲鳥常常會帶些糕點食物回家給花子,但也沒有阻止花子出門打獵,這樣不僅可以讓她更健康的成長,也算是一種鍛煉,讓花子熟悉自己的力量。

  姑獲鳥清楚,這個孩子的身上有著極大的潛力,日後一定會成為非常強大的妖怪。

  為了吃肉而去打獵的花子往往會變得非常強悍,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野獸的直覺。

  至今沒有找回記憶和真實身份的小花子,今天也在為了填飽肚子而努力著。

  花子覺得她應該向姑姑學習,有一把趁手的兵器,然後在每次放大招之前喊出招式名,那樣真的是怎麼看怎麼帥氣。

  ...真是中二的想法呢,花子。

  但是花子找不到武器,只好靠掄拳頭砸野豬這種毫無美感的方式打獵。

  拳頭什麼的看起來又暴力又沒有氣質,也許她可以實在像上次一樣,試著把周圍全部凍起來?那樣看起來也很厲害的樣子。

  花子她恍然大悟,花子她興奮了,她把小肥手啪的拍在地上做出了自認為帥氣的姿勢:「通靈之術!」

  不,總感覺這個名字和放出來的招式不太符合,和世界觀也不太符合。

  花子苦惱的托腮,再度陷入了沉思,並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土地結了一大片厚厚的冰面,並逐漸有蔓延開來的趨勢。

  花子是一個不善於思考的孩子。

  因為她每次想事情的時候呢…

  就會餓。

  花子鼓著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灌木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花子噌的抬起頭來,目光如炬的看過去。

  一隻小狐狸悄悄探出了腦袋,正巧和花子熱切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小狐狸謹慎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花子擦了擦嘴角無意識滑落的口水:「可以吃嗎?」

  居然是想吃嗎?!

  小狐狸腳底一滑差點摔倒,它憤憤不平的瞥了花子一眼。

  狐狸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吃狐狸?

  而另一邊的花子立馬就想撲過來抓住它,卻因為身下的冰面太滑,以親吻大地母親的姿勢來了個平地摔。

  ...是笨蛋嗎...這個丫頭是笨蛋嗎。

  等花子爬起來時,揉著摔紅的鼻子,癟著嘴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樣子。

  真是的…麻煩的孩子。

  小狐狸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踱步過去,拿身體蹭了蹭女孩以示安慰。

  一時的好意害它被花子緊緊抓住抱了起來。

  「小狐狸,你是在擔心我嗎?」

  不,你想多了,才沒有。

  「毛茸茸,軟綿綿的小狐狸…花子不吃你了,花子要把你養起來。」

  那可真是感謝你的不吃之恩了。

  「而且小狐狸的肉抱起來好少啊,再來十隻花子都吃不飽。」

  這個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話說回來,這丫頭的力氣可真大啊…能放鬆一點嗎,感,感覺不能呼吸了…

  他嫌棄的抬起爪子拍在正在蹭他鼻涕的花子臉上。

  因為察覺到一股類似雪女一族的妖氣他才來這裡看看的…不過現在,總覺得招惹到了大麻煩。

  他上下打量著花子,花子歪著頭看著他。

  【銀色的頭髮,異于常人的體溫,單看相貌的確像是雪妖一族,不過…總覺得這丫頭和普通的雪女不太一樣。】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去仔細感受花子身上的氣息,就被她掐著腰部舉了起來:

  「花子決定啦!花子要給小狐狸取名字叫辛巴!喜歡這個名字嗎辛巴嘰?」

  喜歡你個頭,片場都串了!話說你還要用這種丟人的姿勢舉著我到什麼時候,快點把我放下來啊喂!

  他四肢劃拉著表示抗議。

  「小玉?」

  遠處突然傳來的女子聲音讓花子一愣,而她手中的小狐狸則是尷尬的僵在了原地。

  這下可真是...丟人,哦不丟妖丟大發了。

  「小玉,原來你在這裡啊,真是嚇了我一跳呢。」

  不,你認錯了,我不是什麼小玉。

  巫女看著癱在花子手上用爪子捂著臉裝死的小狐狸柔柔一笑。

  「辛巴是你的小狐狸嗎,巫女姐姐?」

  花子很喜歡巫女身上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

  「是我的小狐狸沒錯呢,我還以為它又亂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原來在小姑娘你這裡,麻煩你了。」

  夫人,你黑了。

  小狐狸面如死灰的從花子的手上轉移到巫女的懷中,場面過於羞恥,他了放棄掙扎。

  「不,沒關係的,而且巫女姐姐的小狐狸真的很可愛呢,毛茸茸的,軟綿綿的。」

  剛剛差點就把小狐狸給吃掉了,還好巫女姐姐不知道。

  巫女臉上笑意更深,她伸手擼了幾下懷裡的狐狸,點點頭:「的確是毛茸茸軟綿綿的呢,那我就先離開了,有空來山下的神社看看吧,這段時間我都會在那裡。」

  「好啊,小姐姐再見。」

  花子向漂亮的巫女姐姐告別後,才發現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和嚴肅的問題。

  ——她現在好餓。

  ——————————

  待花子離開沒幾步,小狐狸就從巫女的身上一躍而下,變成了原本的模樣——一位黑色長髮的俊美青年。

  而巫女已經憋不住了,捂著肚子蹲在一旁哈哈哈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毛茸茸軟綿綿的小狐狸哦,小玉。」

  青年,或者說是玉藻前,整理好自己被揉的亂糟糟的頭髮,無奈的用摺扇扶額:「真是的,別這麼嘲笑我了,夫人。」

  「因為很有趣不是嗎?辛巴這個名字還挺適合你的。」巫女好不容易才緩住了笑,走上前踮起腳去摸玉藻前的耳朵:「當年你也是化成這個樣子來接近我的,後來就沒有過了,我很懷念。」

  玉藻前反手握住巫女纖細的手腕:「這樣戲弄我我會非常苦惱哦,夫人,我可是非常記仇的妖怪呢。」唇角微微勾起,狐狸的尾巴終於露了出來,打橫抱起巫女就往山下神社走去:「那麼,向夫人索取一點補償也不過分,對吧?」

  後者羞紅了臉,靠在他的懷中連連錘他胸口:「不,我不要啦!你這只變態大狐狸!」

  巫女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作死和玉藻前開玩笑時,最好被吃幹抹淨的都是她。

  果然狐狸什麼的,最狡猾了。

  ————————

  花子今天的運氣不佳,沒有在森林裡找到能吃的東西,所以她轉換思路,擼起袖子卷起褲腿,要下河抓魚。

  溪流太小了,撈來撈去也就幾隻蝦米,根本就不夠吃的。

  花子很沮喪,而且她覺得自己的肚子更餓了。

  姑姑什麼時候會回來呢,她可愛的花子就要餓死了。

  難道花子只是在這裡待了幾個星期就把這裡的野生動物吃絕種了嗎,按道理說沒有那麼誇張啊。

  花子很苦惱,花子已經開始懷念自己剛剛抱著的軟綿綿的一小團肉了。

  ...冷靜點,難道你想把玉藻前吃掉嗎。

  今天的花子很難過,非常難過,因為她並沒有填飽肚子。

  花子在草地裡打著滾,可憐又無助。

  突然,聽力敏銳的花子警覺的抬起頭來。

  遠處好像是...某種野獸的吼叫聲。

  那麼這也就是說明——

  花子可以開飯了。


第3章 三隻草爸爸

  「不過,姑姑為什麼會突然來這邊?」

  「最近有只虎妖在這裡作亂,為了化生人形禍害了很多孩子,我非結果了它不可。」

  「原來如此,螢草的確有所耳聞。」

  姑獲鳥歎了口氣,觸碰到腰間的傘劍,眼神溫和,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

  「花子和你一樣,都是性格溫和的妖怪,我覺得你們相處的一定會很融洽。」

  「嗯,螢草也很期待呢。」握著巨大蒲公英的少女紅著臉點了點頭。

  姑獲鳥對於她和很多的妖怪,都是類似于」媽媽」的存在,在螢草自認為獨立之後,她就告別了姑獲鳥,四處修行。

  此番重新見到了姑獲鳥,她真的非常開心。

  而關於姑獲鳥說的,想讓她教導一下花子妹妹的治療術,也是很愉快的答應了。

  「不過,到底是怎樣強大的虎妖,會連姑姑都驚動了啊。」

  螢草有些擔心。

  「它為了修煉人形,不知道哪裡打聽的歪門邪道,要吸食童男童女的血液...傷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孩子,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它。」

  螢草和姑獲鳥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這是,血的味道?」

  螢草瑟瑟發抖,握著蒲公英的手收緊,望著姑獲鳥,小心翼翼的問。

  不僅如此,還有那個虎妖的氣息。

  「螢草,在這裡等我,姑姑去去就來。」

  姑獲鳥的聲音嚴肅起來,暗道不好,她不該放任花子一個人待在森林裡,她萬萬沒有料到那妖物能越過她設立的結界。

  千萬...千萬不要有事啊,花子。

  姑獲鳥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飛身趕到了血腥氣的源頭。

  然後......姑姑突然就覺得自己剛剛的擔心真的有夠多餘呢。

  「姑姑,你回來啦!」

  架著火堆正在烤肉的花子看見她,開心的朝她揮了揮手。

  而掛在旁邊樹上風乾的虎皮大概就是血腥氣的來源。

  她剛剛也實在是太過著急,居然沒有發現空氣中那麼濃郁的...烤肉香氣。

  這妖怪為了化成人身不惜吸食孩童的血液,而即使這樣它還是沒有來得及化成人形,而是葬身在了一個孩子的腹中。

  有夠諷刺的。

  姑獲鳥張開翅膀接住了飛撲到她懷裡撒嬌的花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啊啦啊啦,原本以為收養的只是個可愛的小妖怪,沒想到居然是個怪物嗎。

  如果你並不是個善良的孩子,也許連我都無法阻止你呢,花子。

  ——————————

  「然後啊,花子就聽見了野獸的吼叫聲,它應該是碰到了姑姑的結界所以疼的嗷嗷叫。」

  「原來如此,那妖物平時神出鬼沒,我幾日追蹤也沒有發現它。」

  「然後呢?」螢草好奇的追問。

  花子咬了一口香噴噴的肉串:「然後花子就跑過去看,那只大老虎凶巴巴的想咬我,就被我正當防衛一拳打死啦!」

  「什麼...居然一拳就...花子可真厲害啊...」

  姑獲鳥的表情複雜,沒有說話,但是螢草卻是一臉崇拜。

  「平時應該要多揍一會吧,但是花子剛才實在是太餓了,餓的時候力氣也會變大...」

  「再然後嘛,就扒皮剔骨,多放孜然,肉質還是挺不錯的,螢草姐姐要不要來點。」

  「不,不,我就不用了,我是草妖,不能碰肉食的。」

  螢草星星眼看著花子講述自己今天的豐功偉績,打心裡覺得這個妹妹真的很強。

  「不能吃肉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可以嗎,讓螢草姐姐教我治療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花子想到了什麼,紅著臉戳起手指,哪裡有一點剛剛才手刃虎妖的氣度。

  「沒問題沒問題,別看我這樣,也是很擅長治療的。」螢草笑眯眯的揮舞了一下她的蒲公英。

  「那,那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師傅!」

  這次輪到花子一臉崇拜的看著螢草了。

  「欸,別叫我師傅啊,怪不好意思的,叫螢草姐姐就好。」

  「好的師傅,沒問題師傅,我們從明天就開始課程好嗎?」

  「當然可以,包在我身上,不過都說了花子別叫我師傅啦。」

  姑獲鳥欣慰的看著這兩個孩子類似于商業互吹的對話。

  當年她收養螢草時,她可是比現在內向的多。

  就連別的孩子欺負她,她也不敢聲張,不敢向她告狀。

  不知是不是艱苦的環境磨礪了她的性格,螢草漸漸的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無害了。

  螢草學會了不留一絲痕跡的把那些欺負她的孩子揍回去,那株蒲公英掄起來似有千斤重,叮的一聲,能把人砸的暈頭轉向。

  這也是她為什麼找螢草來教花子治療術的原因。

  說是治療術,螢草這姑娘可是整個平安京都赫赫有名的暴力奶媽。

  姑獲鳥很期待這兩個姑娘在一起能擦出怎樣的火花。

  姑姑她有時候,還是挺惡趣味的。

  不過,附近的村民明明是請求她來收服虎妖的,忙了這麼久還是沒多大收穫,最後還是花子幫了她大忙。

  明天就帶著那張虎皮去村裡給她換些新衣服和首飾吧,小姑娘總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

  「所謂治療呢,就是激發出身上的妖力化為力量為己用。」

  「它既可以傷人,也可以救人,不過我學會了吸收別人的妖力來治療自己。」

  花子不明所以,啪啪啪的鼓起掌來:「好厲害啊師傅!這就是說明你在不受一點傷害的情況下就能懟死對方嗎?」

  「嘛,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螢草被花子誇的有些害羞,她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師傅這個稱呼,畢竟對方是怎麼著都不願意改口的倔驢性格。

  「花子也嘗試一下吧,姑姑說你會一些治療術,應該能很自然的發揮出來。」

  螢草演示了一遍自己的能力」枯木逢春」,使周圍枯死的植物統統起死回生,花子也像全身都做了短暫按摩一般,感覺所有的毛孔都被打開,通體舒暢。

  看著花子眯著眼睛,滿臉都寫著」奇摸雞」的模樣,螢草咳嗽了一聲,花子總算是回過神來。

  「那我也來試一試吧...」

  花子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

  她找來找去找到了一棵樹墩,原本的樹應該有近千年的樹齡了,後來大概是被附近村民砍走蓋房用了,實為可惜。

  花子是想讓這棵樹重新生長出來?會不會太勉強她了...

  螢草心裡有些疑惑,但沒有說出來。

  花子將手附在樹幹上,螢草感覺到了一種奇特的力量,涼颼颼的,在接觸時卻能讓人感到充沛的生命力。

  螢草忍不住往花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她從未感受過這麼不同尋常的治癒力量,簡直就像酷暑時抱著冰西瓜一樣舒服。

  「原來是櫻花樹啊。」

  花子收回手,感歎道。

  「這棵樹原來的樣子可真漂亮...」

  螢草也看呆了。

  櫻花妖姐姐曾經帶她去參觀過她的櫻花林,那的確很美,但是根本比不上如今這顆煥發新生的古櫻花樹來的美麗。

  漫天美麗的櫻花隨風飛舞,簡直就像吹雪一般。

  螢草坐了下來,和花子靠在一起,呆呆的仰著頭。

  「花子。」

  「怎麼了,師傅?」

  「你說,現在是冬天對吧。」

  「對啊。」

  「冬天,會有櫻花嗎?」

  ......

  ————————————

  花子實在是一個天賦極驚人的孩子。

  螢草和姑獲鳥都很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不約而同的閉口不談。

  螢草知道姑獲鳥不會在這裡待的太久,虎患已除,她停留在這裡多半是為了讓花子跟著自己學些東西。

  當得知她們明天即將啟程時,螢草沒有很意外。

  「今天村中有一年一度的廟會,我給你們都準備了和服,開心的去玩一玩吧。」

  姑獲鳥揉了揉看起來悶悶不樂的花子,她想必是因為即將和螢草分別才這樣不開心。

  「花子,廟會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哦,來,換好衣服我們就一起過去吧。」

  聽到了」好吃的」三個字,花子立刻滿血復活,跳起來恨不得立馬和螢草一起下山。

  姑獲鳥微笑著看著兩個孩子鬧騰,卻忍不住有些憂慮。

  也許,她應該儘快為花子找到她的雙親。

  按理說像她這樣有資質的孩子,父母定然不會差到哪裡去,走失這麼久,整個妖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莫非,花子真的是被拋棄的妖怪麼。

  姑獲鳥看著花子的眼神憐惜了起來。

  ——————————

  而此時,另一個世界,千年後,萬妖的歸屬——奴良組早就炸開了鍋。

  奴良家年輕的三代目——奴良陸生,得知自己愛女失蹤後,實是方寸大亂。

  「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在了遠野...這怎麼可能...」

  陸生不停的踱步著,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冰麗心疼的看著丈夫,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花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冰麗原本想盡自己所能的給予花子關懷,讓她健健康康的長大。

  後來卻發生了那樣的變故...冰麗覺得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成為花子的母親,她甚至愧疚的不敢去見身在遠野的花子。

  可是這孩子突然就失蹤了,仿佛藏在她身邊守護的親信都在開玩笑。

  早知如此,她一定會勸說陸生將花子留在身邊,留在奴良組本家,沒想到現在出了這種狀況...

  突然間,陸生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的站起來:「準備一下,我要趕去京都花開院家。」

  「不論用什麼辦法,我也一定要把我的女兒找回來。」


第4章 四隻二突子

  這明明是花子第一次逛廟會,卻不知為何,她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花子和螢草都盤起了頭髮,穿上了姑獲鳥精心準備的和服,看起來和普通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兩樣,就像是姐姐帶著妹妹一起來遊玩一般。

  而且,兩個相貌出眾的少女倒是吸引了不少少年的目光,周圍有不少男孩子想去搭訕,卻因為二人的穿衣打扮不像平民,像是貴族小姐,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花子,你看那邊有撈金魚哦,你想不想去試一試?」

  花子碰著螢草買給她的和果子美美的吃著,含糊不清的說:「金魚?好吃嗎?」

  「不是吃的啦。」螢草對於滿腦子只剩吃的花子有些無奈。

  螢草把花子拽到了金魚攤子前面,躍躍欲試的拿起了紙網,刷刷幾下撈到了好多條金魚。

  「花子你看,是不是特別簡單?」

  螢草回過頭,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不見了花子的影子。

  「花子?」

  ——————————

  這次廟會吸引了不少其他村裡的人來聚會參觀,也請來了整個京城最有名的巫女為之祈福。

  「爹,那邊的小女孩是不是有點眼熟?」

  說話的是之前花子村裡村長的兒子,他是當初欺負花子後被花子揍的最慘的一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

  當然,後來他也沒少向村長說花子像妖怪的壞話,幾年來村裡的收成並不好,村長才動了拿花子活祭山神的心思。

  村長兒子眼尖的發現了站在攤位旁邊的花子。

  村長皺著眉頭看了半天,的確是前段時間悄無聲息逃走的妖女,她那收養她的姐姐,屍體在河流下游河岸被找到,想必也是妖女所為。

  村長帶人在附近搜查過很久也沒什麼蹤跡,沒想到她今日會自動送上門來。

  村長立刻就找來幾個村民吩咐了幾聲,幾人一起向花子圍攏過去。

  而花子正渾然不知的站在烤肉攤前翹首以盼,螢草是不喜歡聞這些味道的,所以花子就儘量不在螢草面前吃肉了,剛剛她實在沒忍住才趁螢草玩的出神時偷偷來買烤肉。

  「你這妖女!」

  花子奇怪的回過頭,看見了兇神惡煞的村長一行人,他們手裡拿著火把和鋼叉,面色不善。

  「今日我們就要替天行道,抓了你去祭神!」

  花子一個側身躲過了向她撲過來的壯漢,周圍已經聚攏了一些人,但明顯都是來看熱鬧的。

  花子的眼裡倒映著忽明忽滅的火光,她冷冷的看著這些人。

  「村長,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這小女娃看起來也不像是妖怪。」

  圍觀的人裡有人認出了隔壁村的村長,疑惑的問道。

  「你們不明白,我們村裡有個心地善良的女子,見她可憐,撿她回家,結果後來就發現女子死在了河邊,妖女也不見了蹤跡,想必是被妖女吸幹精氣害死的。」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一起後退一步,看花子的眼神瞬間變了。

  花子再不懂事,也明白他們是在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花子沒有害死娘親,是你們想拿花子祭神,逼著娘親跳河自盡的。」

  沒有人聽的進去花子的話。

  「你們看,剛剛沒有注意,她的頭髮是銀色的,正常的女孩哪裡會有銀色的頭髮?」

  「還是不要和她對上視線,她的眼睛一看就是妖物的眼睛啊!」

  「原來是會吸□□氣的妖怪,居然敢出現在廟會裡,真是晦氣,想來害人的嗎?」

  花子愣愣的看著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人。

  花子明明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

  只是因為自己是妖怪,與人類不同,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嗎...

  旁邊的村民發現她在發呆,正想拿繩子綁住花子把她帶走,手腕卻被一隻清瘦的手給鉗住,力氣極大,疼的他嚎叫起來:「你做什麼?我們在抓妖女!」

  「妖女?」

  來人是個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帶著濃濃的壓迫力,他嗤笑一聲:「什麼妖女,這是我的義妹。」

  那被抓住手腕的村民,被男子輕輕一推,就摔在地上滾了好多圈。

  村長見狀,也不敢太放肆,後退幾步,色厲內荏的喝到:「你幫著這妖女,莫非你也是妖孽?」

  呆愣愣的花子被男子輕輕攬入懷中,拍著脊背以示安撫,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村長,眼裡滿是蔑視。

  這氣勢...不像一般人。

  村長立刻閉上嘴不敢吭聲了。

  很快便有人認出了這男子:「這不是京城中有名的玉藻公子嗎?」

  「就是那位富甲一方的玉藻公子嗎,我還聽聞他知書達禮,做過不少善事...今日一見,果真是氣度非凡。」

  「玉藻公子懷中的,是他的義妹?那定然不會是什麼妖女了。」

  玉藻前淡淡的看了村長一行人一眼:「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帶著我的義妹先離開了,她今天受了不小的驚嚇。」

  「等等——」村長不甘心就這麼放跑了花子,但他礙於玉藻前的身份不敢貿然上前。

  「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玉藻前回過頭來,目光閃爍,像是威脅:「我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倘若有人傷害了我的親人,我定會讓他千萬倍的補償回來。」

  妖氣施加的威壓嚇得村長等人跪坐在了地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殺掉了。

  他們今天...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啊。

  ——————————

  花子趴在玉藻前肩膀上,沒有反抗,被他抱著走了一大圈,一直走到了沒多少人的神社門口才被放下來。

  「辛巴嘰?」

  花子突然冒出來的稱呼讓玉藻前非常尷尬,他並沒有想到花子這麼快就能認出他,乾咳一聲:「叫我玉藻前就好。」

  「辛巴嘰,你是不是和那些繪本裡畫的一樣,從小狐狸變成美女回來報答我了?」

  「我不是美女,也沒有要來報答你,以後少看那些沒營養的繪本。」

  玉藻前蹲下去揉了揉花子的臉,不得不說,手感非常好。

  他突然很期待將來有個女兒,一定和她一樣,軟軟糯糯的很好捏。

  花子其實是想反駁的,他一個公狐狸,化成人的樣子卻比美女好看多了,俊美中帶著邪氣,四個字形容一下就是妖豔賤貨。

  被玉藻前掐著臉揉來揉去,花子憋了半天還是沒敢說出來。

  「辛巴嘰,為什麼那些人看起來很討厭我?我明明沒有傷害過他們。」

  「人類總是很討厭和他們不一樣的物種,如果那些物種很弱小,他們就會想盡辦法將其奴役,比如家畜,如果那些物種很強大無法奴役,甚至會傷害,他們就會厭惡,恨不得統統除掉。比如妖族。」

  玉藻前倒是沒有之前看上去那麼淡漠,反而是津津有味的跟她談起了道理。

  不過花子明顯聽不懂就是了。

  「那為什麼他們不討厭你?」花子歪著頭問。

  「大概是因為,我更會偽裝,偽裝成人類之中的貴族,自然就沒有人會討厭我。」玉藻前眯起了眼睛。

  花子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玉藻前摸摸她的腦袋:「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就連我,至今也不明白人類這種生物。」

  他們之中,有些貪婪惡毒,比妖怪可怕的多。

  而有些卻...

  「小玉,你又在教壞小孩子了嗎?」

  巫女笑吟吟的把循聲湊到她跟前的花子一把抱住。

  「祈福完成了?」

  「剛剛你們鬧的動靜有點大,所以儘快結束了過來看一看。」

  花子整個人都埋在巫女懷中,像是撒嬌,巫女溫和的笑了笑,動手幫花子整理頭飾。

  巫女為花子順好淩亂的髮髻,花子紅著臉不敢看漂亮的巫女姐姐。

  「剛才我看見一個墨綠色頭髮的姑娘在四處找你,是你認識的人吧?」

  「是師傅!」花子這才反應過來,她離開了那麼久,螢草一定很著急。

  花子正準備離開,想了想還是像姑姑說的那樣,鄭重的鞠躬,向玉藻前與巫女告別。

  「下次見面時,別喊辛巴了,喊玉藻哥哥就好。」玉藻前搖著扇子,他對花子還是挺有好感的。

  「或者喊叔叔也可以,小玉比花子大的多呢。」

  巫女笑眯眯的向已經跑遠了的花子揮手,發現自家丈夫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一直盯到她發毛。

  「怎,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巫女有些不自在的後退。

  「可愛嗎,那個小女孩?」

  「可愛啊,我挺喜歡花子的。」

  巫女謹慎的一步一步退回神社準備關門,卻被玉藻前一把抓住了屏風。

  他的唇角勾起幅度。

  「那,要不要一起造個可愛的小女兒出來?」

  「真是的...你每一次都是這樣!我不要啦!」

  認命吧,巫女小姐姐,春宵一刻值千金喔。

  ————————

  另一邊,螢草正焦急的四處打聽著花子的下落。

  「先生,請問你有見過一個銀白色頭髮,穿著櫻粉色和服的女孩子嗎?」

  螢草拽住前面人的衣角詢問。

  「小生...是見過的。」

  回答的是一名帶著狐狸面具的男子,也許是現場的人太多,對方又隱藏的很好,螢草並沒有注意到他同為妖族。

  「欸,太好了,可以告訴我她在哪嗎?」

  「當然,不如讓小生陪同美麗的少女一同尋找?」

  「麻煩你了,先生!」

  妖狐在面具下早已笑彎了眼睛,他以為這次輕輕鬆松就引誘到少女上鉤了。

  一隻草妖而已,應該很好對付。

  這大概是妖狐這輩子做過的最差的判斷。


第5章 五隻桃花妖

  花子在廟會裡張望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螢草。

  無奈之下,她嘗試著去感應螢草身上的妖氣,果然發現她現在身在離廟會較遠的樹林。

  師傅明明在找她,去樹林幹嘛?

  花子非常奇怪,但是還是循著妖氣走了過去。

  ——————————

  另一邊。

  「先生,你說花子就在這邊,但是我並沒有看到她啊。」

  跟著妖狐走了一段路,一直來到了悄無聲息的樹林,螢草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可疑,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生剛剛才見過她,的確是在這裡的。」

  妖狐的心裡早已樂開了花,他覺得他的收藏品裡今天又能增加一名成員了。

  為了尋覓更合適的獵物他才趕來這個廟會,果真沒有讓他失望。

  雖然偶爾有聽過暴力奶媽的傳聞,但是妖狐怎麼也不會把以前這個可愛的少女和傳說中一錘砸死一隻妖的奶媽聯想到一塊。

  其實人家揍人用的不是大錘,是蒲公英呢。

  「真奇怪,根本感覺不到花子來過這裡嘛...」

  螢草四處張望著,不知不覺就忽略了對妖狐的懷疑,背對著妖狐。

  有了可乘之機,妖狐立刻向螢草揮出幾道氣刃,以為這樣就能限制住螢草的行動,她是不可能躲過的。

  「來吧,可愛的少女哦——」

  妖狐沒繼續說下去,他尷尬的看著揮手打開風刃,舉著蒲公英面對著他的少女,此時的螢草外貌有了一些改變,她的額頭長出角來,墨綠色的長髮也變成深紅色,正警惕的瞪著他。

  氣勢和剛才截然不同。

  真是失策...看起來柔弱的少女居然是已經覺醒的妖怪。

  不過,區區一隻草妖而已,即使風刃並沒有束縛住她,妖狐也是一點也不著急的。

  沒想到螢草看著妖狐的眼神從警惕變成了厭惡:「原來如此,你這個拐賣未成年少女的變/態。」

  居,居然被少女稱作變/態嗎,真是令小生傷心呢。

  妖狐很心塞,妖狐受到了打擊,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螢草手中揮舞著的蒲公英,夾著風聲就往他的頭上招呼了過來。

  一聲悶響。

  ......

  ......

  小生,小生好像看見了三途川的彼岸花小姐姐在向小生招手呢...哦呵呵呵...

  ——————————

  「師傅?你沒事吧?」

  花子發現螢草時,她正愣愣的握著蒲公英發呆。

  聽到花子的呼喚,立刻丟掉蒲公英,撲到花子身上開始哭泣:

  「好,好可怕啊,花子...」

  花子一瞬間不知如何是好,慌忙回抱住螢草:「師傅你怎麼了,有誰嚇到你了,花子幫你去揍他一頓。」

  「是,是個變態人販子啦。」螢草哽咽著,顫顫巍巍指向倒在血泊裡的妖狐:「好可怕,螢草差點就要被抓去賣掉了。」

  花子看著血泊裡的妖狐沉默了一會兒。

  那個...她覺得她不用幫忙揍對方一頓了,這個妖怪的靈魂大概已經飄到彼岸了吧。

  ——————————

  「姑姑,就這樣把師傅留在這裡,我有些不放心。」

  聽到前因後果後,姑獲鳥也是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

  妖狐麼......相隔這麼遠的妖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好兩個姑娘身手不凡(?),並沒有出事。

  「那麼,就讓螢草跟著我們一起離開好了。」

  其實她之前一直都有想讓螢草為花子做伴的想法,只不過一直沒有提出來。

  聽到姑獲鳥的應允,螢草和花子都欣喜不已。

  螢草本來還在猶豫有些不妥當,但被姑獲鳥叫到一旁交流一番後,立刻放下心來。

  「太好了,師傅,以後每天都能見到師傅了!」

  「太好了,花子,我可以帶你去看好多好多地方,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姑獲鳥微笑著看著兩個孩子,她們都這麼元氣滿滿,她很開心。

  ——————————

  姑獲鳥並沒有告訴她們,其實她也算是半個隸屬安倍家的式神。

  她為安倍家完成任務,然後獲得名利,姑獲鳥並不在乎名利,但是在平民的眼裡,姑獲鳥不再是邪惡的妖怪,而是安倍家陰陽師的式神。

  這對她,對她收養的孩子,都是十分有益的。

  普通的式神需要待在主人身邊,為主人出力,不過她並不需要。

  而陰陽師大人的式神——這個身份對她卻是很有用處的。

  但她並不打算讓花子和螢草知道這些。

  思來想去,姑獲鳥決定把她們帶到那裡安頓好,自己之身前去調查這次的任務。

  「姑姑,我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哪裡啊?」

  坐在馬車裡顛簸了兩日,花子明顯有些身體不適,靠在姑獲鳥身上悶悶的問,她心裡真的很想下車自己跑過去,但是她花子知道此後姑姑會離開一段時間,就想和姑姑多待一會。

  沒想到花子這麼不習慣馬車,姑獲鳥有些內疚,撫摸著花子的額頭幫她緩解暈車的症狀:「我們要去的,是妖怪的桃源鄉哦。」

  「妖怪的...桃源鄉?」

  花子十分好奇,立刻打起精神,拉開馬車的帷幕連連向外張望。

  「已經這麼多年了,真的很懷念。」

  螢草望著外面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感慨道。

  「螢草姐姐也來過這裡嗎?」

  「當然,其實我從小在這裡長大。」

  螢草微笑著解釋。

  「被姑姑揀到時,螢草還是一隻剛剛化為人形的草妖。那時候螢草什麼也不懂,還險些被路過的天邪鬼吃掉。」

  「然後啊,姑姑出手救了螢草,傘劍颯颯的,非常的帥氣呢。」

  「姑姑把螢草帶回了桃源鄉,螢草也認識了很多夥伴...後來啊,大家都漸漸長大了,可是螢草感覺自己還是很弱,幫不到大家的忙。正好櫻花妖姐姐和桃花妖姐姐路過這裡,她們很擅長治療,螢草就跟著她們去修行,離開了這裡。」

  「那兩個姐姐,現在...」

  「她們早在多年前都回到了桃源鄉。」

  「螢草此番和你一起回來,很大的原因也是為了幫我一起打理這裡。」

  姑獲鳥解釋道。

  花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師傅那麼久,一直都是獨自一妖在外面嗎?

  真是讓人敬佩啊!

  螢草像是看出了花子的想法,連忙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修行了一段時間而已,一手創立桃源鄉的姑姑,才是最厲害的,是大家都崇拜的物件哦。」

  眼見兩個小丫頭都變成了自己的小迷妹,眼睛一閃一閃的望著她,姑獲鳥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到了哦。」

  馬車的車夫當然並不是普通的車夫,而是一個穿著厚重鎧甲的妖怪,一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怪不得他們一路上沒有被不長眼的山賊土匪找麻煩。

  花子搖搖晃晃的被姑獲鳥抱下了車,她睜大眼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桃源鄉,好漂亮啊。

  它建立在山谷之中,周圍群山峻嶺環繞,地形是最好的掩飾,入口也是非常隱蔽的。

  而其中的環境,花子巴巴的張著嘴看了半天,吐出來三個字。

  「真好看!」

  姑獲鳥和螢草相視一笑。

  ——————————

  「姑獲鳥大人回來了?」

  「什麼?姑姑回來了?」

  「螢草她也回來了呢。」

  「姑姑這次又帶回來了什麼小妖怪啊,是雄的還是雌的?」

  「誒誒,你別擠我,小妖怪躲在姑姑身後,看不到她!」

  姑獲鳥這次離開桃源鄉已有一個多月,此次歸來,吸引了不少妖怪來迎接。

  不過,多半還是對花子好奇。

  「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書翁最近教導你們功課如何了?要姑姑幫你們檢查檢查嗎?」

  正在八卦的眾妖抓住了」檢查功課」的重點,立馬嚇得作鳥獸散,剩下的也是寥寥無幾。

  「姑獲鳥大人,這位便是——」

  桃花妖好奇的看了看花子,小姑娘在被圍觀的時候顯得很怕生,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姑獲鳥身後。

  姑獲鳥無奈,笑了笑:「這位是花子,我前段時間收養的孩子,大概是雪妖與其他種族的後代,被遺棄了,頭部受到了重創,除了名字什麼也不記得。」

  關於花子是受人託付的,姑獲鳥選擇閉口不談。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桃花妖點點頭,寥寥幾句話,她卻也大致瞭解了花子的狀況。

  「我又要出一趟遠門,還要勞煩你帶著花子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螢草這姑娘也跟著我回來了,日後她也可以幫幫你們。」

  螢草有些不好意思的從馬車裡探出頭,喊了聲桃花姐姐,桃花妖微笑著點頭示意。

  「姑姑這次出門...還是因為...」陰陽師的緣故嗎。

  姑獲鳥沒有回答,是默認了,桃花妖握緊了拳頭,歎息一聲。

  桃源鄉里的妖怪裡,最強大的大概就是姑獲鳥了,其他等級稍微高點的,像她和櫻花妖,只是擅長治療。而書翁的話,讓他去和別人近戰肉搏也是萬萬不可的。

  但是姑獲鳥從頭到尾就沒想過什麼占山為王,她只想給他們這些弱小的妖怪一個容身之所,一個家罷了。

  如果沒有安倍家的名號,收容弱小妖怪的桃源鄉,是不會存在這麼久都安然無恙的。

  知道這件事的妖怪其實很少,而一些瞭解情況的,也都是和姑獲鳥一樣,一邊打理桃源鄉,一邊以安倍家式神的身份去完成任務。

  說到底,桃源鄉還是因為安倍家的庇佑,才得以生存。

  桃花妖只希望那些陰陽師能夠放聰明點,不要打破了這麼多年來的平衡。

  她總覺得他們最近要求姑姑做的事情格外的多,怎麼可以因為姑姑的實力能和SSR級別的大妖怪一比,就把她拉去各種做苦工。

  真是...有些欺妖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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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隻傻傻兔

  桃花妖越想越氣,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姑獲鳥看出了她的心思,正要安慰,一旁的花子啪嗒啪嗒跑過來,遞給了桃花妖一株桃花枝:「漂亮姐姐,這個送給你。」

  桃花妖想了想,她還是不方便在這些孩子面前和姑獲鳥討論這些,便微笑著接過來:「謝謝花子,我很喜歡。」

  花子紅著臉,扯著螢草的衣袖讓她帶自己四處瞧瞧。

  「桃花,你也跟上吧,向花子介紹一下這裡。」

  桃花妖無奈,她看出姑獲鳥不想過多談論這些,只好點頭,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端詳著手中的桃枝,瞧著花子蹦蹦跳跳的背影喃喃道:「不過這個季節...會有桃花嗎?」

  ————————————

  「那邊是學堂,平時由書翁教大家認字,也會教一些關於人類和妖怪的知識。」

  「那書翁就是大家的老師啊。」

  「差不多吧,不過書翁先生是個非常喜歡雲遊四方的妖怪,一年中他大概只有兩個月會待在桃源鄉,其餘的時間都在各地周遊。」

  「總感覺有點羡慕這樣的生活。」

  花子一本正經的感慨道。

  螢草被她帶過去了,點頭:「就像是一年中有十個月都在帶薪休假呢,書翁先生真讓妖羡慕啊。」

  桃花妖無奈的看著她們,其實書翁與姑獲鳥一樣,常常需要去各地為陰陽師完成任務。

  不過,按照書翁的性格,說是四處遊覽,倒也沒錯。

  「花子和螢草暫時就住在這裡吧,山兔平時都一個妖住,現在有了夥伴一定很開心。」

  桃花妖把她們帶到了一座精緻的平房前。

  「山兔是...」

  花子好奇。

  這時,平房的門刷的一下被拉開,一個小小的身影竄了出來,兩隻兔耳朵一晃一晃:「什麼什麼,有敵人來了嗎,兔兔是不會害怕你們的!」

  螢草和桃花妖還沒有反應過來,花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撲上去,抱住小小的一團一頓狂蹭,渾身往外冒小花特效:「你好可愛,花子好喜歡你哦。」

  「可惡,敵人力氣好大,掙脫不開,蛙先生救命啊,兔兔要被做成紅燒兔肉了——」qaq

  「桃花妖姐姐,總感覺她們兩個完全就沒有在說同一件事情呢。」

  「是這樣沒錯呢,螢草。」

  小小的花子抱著小小的一團山兔開心的跑來跑去,但是山兔明顯一點也不開心,眼淚汪汪的,以為自己要被抓去吃掉。

  總覺得這個場面...

  非常的...

  可愛呢。

  ——————————

  當山兔終於知道,花子不是想把她做成兔肉火鍋時,花子已經在幫山兔紮小辮子了。

  「花子和山兔相處的不錯呢。」

  螢草笑眯眯的蹲下身觀察著她們,山兔剛剛大概是掙扎的累了,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姐姐沒有危險,就這樣靠在花子身上打起了瞌睡。

  花子見狀也不再給山兔紮頭髮了,而是摸著山兔毛茸茸的耳朵哼唱著催眠曲。

  她並不記得歌詞,只是按照音調哼唱出來,卻莫名的很好聽。

  「花子的媽媽之前唱給花子聽過。」

  花子認真的告訴螢草,但是她突然就愣住了。

  「不過花子的媽媽是...是誰啊?」

  ——————————

  花子抱著山兔不知不覺就和她睡倒在了一起,螢草小心翼翼的給她們找來被子蓋上。

  螢草也忍不住去捏了捏她們倆的臉蛋。

  山兔沒多大的反應,花子閉著眼睛哼唧了幾聲。

  她想去問問姑獲鳥大人,姑獲鳥之前大人告訴她花子是被父母拋棄的,但是花子卻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事情,只是偶爾會回想出一些片段,比如剛才的催眠曲。

  但是花子她......真的是被拋棄的孩子嗎。

  螢草去找桃花妖,卻遺憾的得到了姑獲鳥已經出門的消息。

  還是等姑姑回來之後再詢問吧。

  「話說櫻花妖姐姐呢?她好像剛剛就沒有和姐姐在一起。」

  螢草有些奇怪。

  桃花妖告訴她,櫻花妖去周圍加固桃源鄉的結界了,因為附近的山谷最近搬來了一些逃荒的居民,她有些不放心。

  螢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她之前在修行時,不是沒有經過一些大妖怪的領地。

  比如荒川,有荒川之主。大江山裡有鬼王酒吞童子。黑夜山裡,有大天狗。

  這些地方因為大妖怪的庇佑,才得以不受人類打擾,平安的存在下去。

  可是桃源鄉中大都是些弱小的妖怪,硬要說的話,他們大多數妖都是在姑獲鳥的羽翼下掙扎著活下去的。

  螢草覺得她隱隱中好像發現了什麼,但是她並沒有說出來。

  之前有陰陽師看中了她的能力,想收她做式神,都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但是對方給出的條件異常豐厚,甚至允諾她與她的夥伴都能受陰陽寮的保護。

  姑獲鳥一隻妖怪,真的可以讓桃源鄉存在下去嗎。

  「那螢草也幫忙去加固結界吧。」

  螢草沉默了一會兒,笑著對桃花妖說道。

  不論如何,她都尊重姑獲鳥的決定。

  所以即使知道了什麼,也要閉口不談。

  ——————————

  另一邊,姑獲鳥已經和書翁匯合了。

  她簡要翻看了一下文書,皺起眉來。

  「很多孩子的臉皮都被撕下麼...這樣殘忍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妖怪做的?」

  「姑獲鳥大人,此次行動,請您一定要小心。」書翁提醒道:「儘量不要與那個妖怪發生正面衝突,安倍家的人只是讓你前去調查。」他頓了頓:「聽說已經有數個陰陽師折在它的手中了。」

  姑獲鳥點點頭:「我明白了。」

  「對了,我最近新帶回了一個孩子。」

  「請放心,大人,我會照顧好她。」

  書翁突然像想起了什麼:「說起孩子,我聽聞安倍益材最近喜得一公子,取名晴明。」

  姑獲鳥皺了皺眉:「他有了個孩子與我們有何關係。」

  即使得到了安倍家的庇佑,她也不想和那些陰陽師有太多關係。

  特別是...她名義上是安倍益材的式神。

  「只是道聼塗説罷了,大人。」書翁猶豫道:「傳言那晴明的母親並非人類。」

  「而是白狐妖。」

  ——————————

  花子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頭髮逆風生長的大哥哥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握著大哥哥的手,他的手很暖和。

  花子不喜歡大哥哥奇怪的髮型,但是她喜歡大哥哥溫暖的手。

  溫暖的,讓她安心的手。

  大哥哥帶著她去看廟會,廟會真漂亮啊。

  再然後,好像有個很厲害的大妖怪打倒了哥哥,但是他擋在自己面前,渾身上下都是血。

  大哥哥讓自己快點離開。

  花子不想走,她聲嘶力竭的大哭著,看到大妖怪提著劍要戳到大哥哥的身上,然後花子聽到自己喉嚨裡傳來一個聲音....

  那不是她的聲音。

  ————————

  花子是被餓醒的。

  她迷迷糊糊之中,聞到了兔子的香氣,就貼上去啃了起來。

  山兔被花子輕輕的啃咬驚醒了,她在半夢半醒間感到脖子酥酥麻麻的,很不習慣,把花子的臉推到一邊:「好癢啊,花子。」

  螢草一臉無奈的看著似乎在夢裡吃兔肉的花子,還好她沒有用牙咬人家,只是糊了山兔一脖子口水。

  花子咂吧著嘴,小聲嘀咕著夢話:

  「好喜歡...兔兔...」

  「好喜歡...兔兔火鍋...」

  還是不要讓山兔聽到這些話好了,她一定會哭出來的。

  螢草不得不懷疑花子總有一天會在夢裡把山兔吃掉。

  話說她上次半夜醒過來的時候,花子是不是蹲在她身邊拍著她的臉說」這瓜怎麼沒熟」啊。

  這姑娘還會夢遊的。

  螢草瞬間嚇出了一聲冷汗。

  看來以後一定要多多注意...

  螢草上去嘗試著把山兔從花子身邊抱走,沒想到花子一把把山兔攬進懷裡。

  ......突然很想拿蒲公英敲暈她。

  螢草無奈,只好在她們身邊盤腿坐下。

  她又聽見花子在念叨什麼。

  真奇怪,以前從來沒見過她說那麼多次夢話。

  螢草好奇的湊過去。

  然後她愣住了。

  「爸...爸...」

  螢草確定以及肯定花子在喊爸爸。

  難道這說明花子正在逐漸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嗎。

  螢草有些開心,但也為花子擔憂。

  說不定她並不想回憶起來那些事情,才會忘掉,等花子恢復記憶以後,可以承受嗎...

  她可以治療疾病和傷勢,卻修復不了花子的記憶。

  螢草有些愧疚。

  「花子的爸爸,是誰呢?」

  螢草只是無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沒想到花子居然在夢裡大聲回答了她:

  「我的爸爸,是魑魅魍魎之主,是立於妖族之巔的男人!」

  螢草嚇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給整個屋子都來了個枯木逢春。

  「花子的爸爸是是是......酒吞童子?!」


第7章 七隻小酒吞

  花子被螢草的一聲大喊吵醒,隨即而來的枯木逢春讓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不過花子沒有愜意太久,就被螢草一把撈起來搖晃肩膀:「花花花花子,你還記得你在夢裡說過什麼嗎?」

  被螢草一折騰,花子還是有些不清醒。

  「夢裡...?」

  她思考了一會兒:「兔兔火鍋很好吃?」。ω。?

  螢草長長歎息一聲,蹲下去把頭埋在膝蓋上:「不是說這個啦......」

  花子很奇怪,她不知道為什麼螢草姐姐就變成這樣了,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

  「那,花子夢見螢草姐姐變成整個平安京最厲害的妖怪了。」

  「這個,聽起來倒是不錯。」

  螢草苦笑一聲,見山兔好端端的睡著沒醒,就壓低了聲音問花子:「花子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在被人類揀到之前?」

  花子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很委屈的搖搖頭。

  她本來就很餓了,現在這麼一想,就更餓了。

  「師傅,花子想吃東西。」

  花子可憐巴巴的看著螢草,螢草心軟了:「我讓桃花妖姐姐給你蒸了好多紅豆饅頭,還煮了魚湯,等會帶你去吃。」

  「好啊好啊。」

  花子拍著巴掌想站起來立刻過去,卻被螢草拽住。

  「花子,你知道酒吞童子嗎?」

  螢草嚴肅的問。

  「酒吞童子?」花子歪頭:「是可以喝很多酒的妖怪嗎?」

  「嘛,這麼說倒也沒錯......啊不對不對,你是真的不認識他?」

  花子癟著嘴的看著螢草搖了搖頭,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

  為什麼她說不認識酒吞童子螢草姐姐就一點也不想帶她去吃飯的樣子,酒吞童子真的是個大壞蛋。

  問歸問,還是不能讓花子餓壞了,螢草只好抱著熟睡的山兔帶著花子一起去廚房。

  花子這頓飯吃的很香,桃花姐姐做的紅豆饅頭可真好吃,香噴噴的甜滋滋的,她一口能塞上兩個。

  桃花妖無奈的拍著她的背:「慢點,沒人和你搶。」

  也不怕噎著。

  有不少妖怪都是大胃口,桃源鄉的屯糧不少,每個月都會有補充,至少花子在這裡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花子開心的摟著桃花妖姐姐的脖子吧唧親了她一口,蹭了她一臉的饅頭渣。

  桃花妖摸著臉頰有些發愣,螢草無奈:「花子興奮的時候就會這樣,這樣代表她很喜歡你,習慣就好啦。」

  前段時間她教花子治療時,不知道被吧唧過多少口,已經麻木了。

  桃花妖對花子的好感度倒是噌噌的上去了。

  她覺得花子是個很善良很單純的孩子,也怪不得姑姑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對她無比上心。

  的確,是個好孩子呢。

  「桃花妖姐姐,兔兔也要!」

  正在哢擦哢擦啃蘿蔔的山兔也湊到桃花妖的另一邊臉上吧唧一口。

  桃花妖有些感慨。

  桃源鄉,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

  螢草倒是很想把這件事和桃花妖商量的。

  但是說不定她會趕去大江山和酒吞童子當面對峙。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那是很危險的。

  而且酒吞童子難道是真的不想要花子做孩子,才害花子沒了記憶,把她丟掉的嗎。

  螢草握緊雙拳。

  那也太過分了,即使是鬼王也不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她們都很喜歡花子。

  螢草越想越不對勁,她更苦惱這件事情該找誰商量才好。

  螢草覺得她應該找個強大的妖怪抱大腿,這樣的話即使酒吞想要翻臉不認女兒,也能有個靠山,花子不會有事。

  但是她所認識的妖怪裡,最強大的大概就是姑獲鳥了。

  她覺得姑姑也一定會二話不說去大江山天翔鶴斬。

  唉,姑姑遇到和自己的孩子有關的事情就常常會喪失理智。

  螢草心裡苦,但是螢草不說。

  最終螢草還是決定把花子的事情隱瞞一段時間,她想自己努力,強大到能成為花子堅強後盾的程度。

  ——————————

  螢草帶著花子練習加固結界的那天,遇到了神秘商人。

  其實她們並不認識神秘商人,不過姑姑告誡過她們,如果走在路邊遇到了瞎了一隻眼睛,背著箱子的貓妖,要離他遠遠的,會被騙光錢和勾玉的。

  螢草和花子一沒錢,二沒勾玉,但是還是離他遠遠的,警惕的望著他。

  螢草害怕他對桃源鄉不利,花子害怕他騙走自己手上的一袋草莓大福。

  沒想到神秘商人往她們這邊看了看,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螢草和花子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

  她們壯著膽子上前,看到小小一隻貓妖身上都是血。

  螢草嚇壞了,慌忙和花子一起給商人治療,又回到家裡扛了套草席給他躺著,因為不論如何,她們也不能讓可疑人物進來。

  因為治療的及時,神秘商人沒過半天就醒了過來。

  「多謝二位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只是一屆商人,大恩無以為報。」

  「沒關係沒關係,你受了傷,我們不可以把你放在那裡不管。」

  螢草連連擺手,原以為神秘商人是個怎麼樣的窮凶極惡,看起來倒是挺斯文的,不像壞妖怪。

  花子鼓著嘴很不開心,螢草說傷患需要補充營養,就把她的草莓大福給他吃了。

  太過分了,花子的草莓大福!

  「兩位姑娘...」

  花子氣鼓鼓的蹲在旁邊,聽到神秘商人在喊她,扭著頭生氣的回:「幹嘛啊?」

  「在下只是想給兩位姑娘一些禮物...」

  商人的態度誠懇,不像是在說謊。

  「請兩位姑娘坐在在下面前。」

  螢草和花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坐了下來。

  「現在請向在下伸出你們的左手,閉上眼睛。」

  這個吃了花子草莓大福的混蛋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花子忍了又忍,還是伸出了手,不過她眯著眼睛想偷看他在做什麼。

  「可能會有點疼痛和副作用,請二位忍耐一下。」

  疼痛?副作用?

  花子只覺得眼前一發白,左手手腕像被灼燒了一樣疼痛,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果然,騙走花子草莓大福的妖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下次不要讓花子逮到他,花子要揍瞎他另外一隻眼睛!

  ——————————

  螢草受到的副作用倒是沒有花子那麼大,她只是感到手腕一陣刺痛。

  「你到底做了什麼...」

  螢草睜開眼,震驚的看著手腕上的咒印。

  「這個難道是...安放禦魂之後形成的...」

  神秘商人收拾好行李:「那在下先行告辭。」

  「等等...這麼珍貴的東西你到底是怎麼得到的...」

  螢草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居然站都站不穩,只能看著完全恢復的神秘商人越走越遠。

  「副作用大概會持續兩個時辰。」

  螢草知道她追不上商人,也問不出什麼,只好看著手中的禦魂咒印發呆。

  這是傳說中封印的怪物——八岐大蛇身上掉落的寶物,世間少之又少,佩戴的妖怪實力能大幅度增加,相當於提升千年的修為,而且不同的禦魂還會有不同的效果。

  有實力強大的陰陽師製造出仿品,仿品和正品之間總會有差異。

  「大概只是仿品吧...如果是真正的禦魂...那該有多珍貴啊...」

  螢草坐回地上,她感到一種全新的力量慢慢從她的左手手腕湧入。

  禦魂...這是在改造她的身體嗎?

  螢草突然想起來花子還是在昏迷狀態,連忙挪過去檢查。

  花子額頭冒汗,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真奇怪......花子的副作用怎麼比她大那麼多,明明平時都很有精神的。

  螢草還是撫摸著她的腦袋,給花子來了個枯木逢春。

  範圍...好像是比之前大了很多,而且這種身體強化才剛剛進行一會兒吧。

  螢草有些欣喜,但是她隨即發現了一件更令她驚訝的事情。

  她施加治療的範圍內,居然劃出了一個半圓形的螢綠□□域。

  這個是...結界?

  禦魂居然給了她治療時施加結界的能力嗎?

  螢草正想上前查探,卻聽到花子痛苦的呻/吟聲。

  剛才的治療一點用也沒有?

  螢草急了,她跪坐在地上,讓花子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把妖氣輸送了一部分給花子,想減輕她的症狀。

  花子...花子她此時只覺得腹中翻江倒海......完全感受不到螢草輸送的妖氣。

  怎麼會...花子的禦魂帶來的副作用有那麼嚴重麼...

  螢草很著急。

  她清晰的聽見花子一頓一頓的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

  「別...別打了...」

  「它不會和你搶吃的...」


第8章 八隻大奸商

  誰打誰?什麼搶吃的?

  花子的話螢草明明可以聽懂,但是放在一起就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花子上次說的夢話明明那麼簡單粗暴,一目了然,螢草還指望這次再偷聽到一些關於花子身世的事情。

  這孩子大概是痛糊塗了吧。

  螢草休息了一會兒,就急忙背著花子回桃源鄉了。

  說不定桃花妖姐姐會有辦法緩解一下花子的症狀,她可是擁有能讓妖怪起死回生的神奇能力。

  ——————————

  「你的意思是,那個神秘商人在你們身上安放了禦魂,花子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桃花妖聽到禦魂二字後臉色一變,站在窗口確認了好一會兒周圍並沒有妖經過,這才關門閉窗,來聽螢草描述她們今天的經歷。

  螢草點頭:「千真萬確。」

  桃花妖不明白:「禦魂可是那麼珍貴的東西......」

  當初她們都被這個神秘奸商狠狠坑過一次,一身陰陽師粗製濫造的禦魂,需要五千勾玉。

  對方信誓旦旦的說這是打了折的,姑獲鳥將信將疑也就同意了,畢竟五千勾玉,是她們半年的工資。

  還好姑獲鳥聰明,沒有把奸商放走,果然,只有桃花妖身上的樹妖勉強能看,姑獲鳥身上的針女是真的毫無用處,除了增加血量。

  後來神秘奸商還是打折了,被姑姑打到骨折,這才老老實實的交給姑姑幾套能用的禦魂。

  當然,還是要加勾玉的。

  她就不相信那一毛不拔的奸商會白送好東西給這兩個小姑娘,除非腦子給驢踢壞了。

  不過看螢草的情況,她們真的像是揀到天上掉下的餡餅。

  桃花妖仔細檢查了一下花子:「嗯,沒有大礙,就是副作用有點大,靜養幾天就好了。」

  花子表示自己真的不像沒有大礙的樣子啊桃花姐姐,如果是平時的她早就沖去抓住神秘奸商然後把他的屎都打出來了。

  但是這時的花子疼的說不出話來,雖然早就在螢草的背上顛醒了,還是皺著眉頭在床上哼唧。

  來個誰把花子打暈吧,花子好難受qaq

  桃花妖挺好奇花子身上是什麼禦魂,不過看咒印倒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要看等使用過才知道。

  「桃花姐姐,為什麼我們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螢草按照桃花妖吩咐的,隱藏好手腕上的咒印後,有些奇怪。

  「因為禦魂本來就是極其稀缺珍貴的寶物,有些妖怪,既買不起,也不想做式神為陰陽師賣命,就鋌而走險去搶奪別人的禦魂。」

  桃花妖頓了頓:「你要知道,禦魂鑲嵌在手腕上,那些妖怪搶不到,就會想盡辦法把你的左手卸下來。」

  螢草嚇的一縮脖子:「螢草絕對不會讓那些妖怪知道的。」

  太,太可怕了,和誘拐未成年少女的人販子一樣可怕。

  桃花妖也不是故意嚇唬螢草的。

  會治療的妖怪本來就很少,桃花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還會復活別的妖怪。

  當初有些陰陽師發了瘋一般想讓她和櫻做自己的式神,眼看就要強行達成契約。

  後來還是姑獲鳥幫了她們。

  聽書翁說這次的任務有些棘手,櫻在修復結界的時候遇到了姑獲鳥,就求了半天,跟著她一起去了。

  有櫻陪著姑獲鳥,桃花妖和書翁都放心了許多。

  ——————————

  花子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個月。

  期間螢草天天都來看她,給她治療,還給她帶來了好多草莓大福作為補償。

  所以,半個月的修養時光裡,花子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香噴噴的草莓大福。

  ......還有每天都拱在花子懷裡睡覺的山兔,軟軟的一小團,抱起來心都要化了。

  螢草本來不想讓山兔打擾花子的,但是見花子也堅持讓山兔留在一起,就沒有過多阻攔。

  ——以至於每一天山兔都會非常習慣的去爬花子的床。

  明明之前還在害怕花子把她做成□□肉呢。

  花子這天總算是可以下床了,在她確定自己的兩條小短腿已經不再打顫發軟的時候,立刻就沖出去繞著桃源鄉跑了兩圈。

  攔都攔不住。

  「年輕真好啊。」

  給一群熊孩子上完課,好不容易有了點休息的時間。書翁坐在樹下乘涼品茶,結果看見一個小小的女孩風風火火的從他身邊跑過,這樣感慨道。

  「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花子一本正經的對螢草說。

  「難道...花子的禦魂提高了花子奔跑的速度嗎?」螢草好奇。

  「不,我單純的就是想跑跑步。」

  螢草默:「那...花子知道自己的禦魂是什麼嗎?」

  花子托腮:「是...一隻狗吧,被打的時候會嚶嚶嚶的叫,和小奶狗差不多。」

  「狗?」螢草更奇怪了,為什麼花子會覺得禦魂是一隻狗?

  「螢草的禦魂應該是一個小女孩。」花子湊到了螢草的面前仔細端詳著她的眼睛:「看起來很溫和,應該是有守護能力的好孩子。」

  螢草震驚了。

  花子她...居然能夠感應到禦魂的生命形態嗎。

  不,應該說,禦魂居然是有生命的嗎?

  「花子可以和它們交流?」螢草試探性的提問。

  「可以的話我就不用在床上躺這麼多天了...」花子的表情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不過,如果是師傅的話,可以自己試一試。」

  「怎麼試?」

  「在夢裡與她交流。」

  ————————————

  螢草其實不太相信花子的話,她覺得她們身上的禦魂應該是陰陽師製造出來的東西,只能增強能力罷了,怎麼可能會有生命?

  但是看著花子一副認真的樣子,螢草還是沒有反駁她,推著她去展示一下自己的禦魂。

  螢草的禦魂能在治療時順便增加一個短暫的結界,能力還是一目了然的。

  花子憋了半天也沒反應,她想了想,對螢草說:「說不定我身上的禦魂像姑姑一樣,要戰鬥時才能體現出來呢?」

  螢草一想也是,不過這桃源鄉里一向安逸,找誰來陪花子打架?

  禦魂的事情最終不了了之。

  「也許我可以去找那個奸商,把他往死裡打,報草莓大福被搶之仇。」

  「這個還是算了吧...」

  ————————————

  花子後來還是被桃花妖拎著去聽書翁的課了,理由是既然傷好了就不要再偷懶。

  花子很難受,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很討厭上課的,但是如果不去上課的話說不定桃花妖姐姐會生氣,以後就不給她做和果子了。

  為了和果子,花子還是撅著嘴乖乖的坐在了座位上。

  山兔是花子的同桌,她比花子的體型還要小一點,坐在板凳上,短短的腿挨不了地,一晃一晃。

  山兔本來想把山蛙騎進來,結果被桃花姐姐威脅要斷她半年份的胡蘿蔔,現在有些悶悶不樂。

  書翁還沒有進學堂,教室裡有些不安分的小妖怪正跑來跑去。

  花子好奇的觀察著自己的同學們,有長著兩隻尾巴的貓妖,也有一對外貌很相似的鳥妖,看起來像是兄妹,還有...

  「你就是花子嗎?」

  花子回過頭,看見一個老大的水缸。

  「......?」

  「這裡這裡!」水缸口探出一個小姑娘的腦袋,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花子。

  「人魚...嗎?」花子猶豫不決的問。

  「我是鯉魚精啦,不能長時間離開水,以後多多關照哦。」

  鯉魚精朝花子吐出了一個水花,花子被她的活潑感染到了:「嗯,多多關照。」

  花子的同學看起來都是好孩子。

  花子很喜歡他們。

  ——————————————

  書翁教他們識字時,花子正望著窗外發呆。

  姑姑已經出門快一個月了,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花子很想念姑姑,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喜歡的是娘親,可是娘親不在了,現在花子最喜歡的是姑姑。

  不過,姑姑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麼?

  待在桃源鄉,和大家待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書翁發現小姑娘在走神,踱步到她面前,不輕不重的敲了敲她的腦袋提醒。

  花子回過神來,乖乖坐正了。

  前腳書翁剛走,後腳坐在花子前面的二尾貓妖就幸災樂禍的看著花子吃吃的笑起來。

  花子......她看了對方一會兒,伸手去擼她毛茸茸的尾巴。

  「你幹什麼喵!」九命貓炸毛了,她最不喜歡別人碰她的尾巴。

  花子因為九命貓不善的態度有點難過,只好訕訕的收回手。

  「哼。」

  見到花子還是挺識相的,九命貓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哼了一聲。

  「對不起哦小貓貓,花子下課去河裡捉魚給你吃。」

  花子小聲的說。

  「我要兩條!」

  九命貓想了想,還是傲嬌的回復了她。


第9章 九隻九命貓

  花子真的是說到做到,她覺得隨隨便便摸九命貓的尾巴讓她不開心了,就得想辦法補償,於是花子就像上課時承諾好的一樣,一下課就告別了山兔,急急忙忙的跑去摸魚了。

  「我可不吃生魚的喵,而且我要吃很大很大的魚喵。」

  九命貓悠閒的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曬太陽。

  這個丫頭挺傻挺聽話的,姑且可以當本喵的小弟。

  九命貓伸了個懶腰,美滋滋的想到。

  桃源鄉遵循可持續發展原則,常常會投放很多小魚苗進湖裡,河流與養魚的湖是相連的,常常會有些魚溜出來,不抓也可惜。

  花子也不含糊,瞅到魚,就上前一爪子把它拍到岸上。

  ——————————

  烤魚的香味熏醒了打著瞌睡的九命貓。

  花子已經把魚處理乾淨了,用乾淨的樹枝穿好,烤的油滋滋的,遞到九命貓面前,眨巴著眼睛期盼的看著她。

  九命貓沒有客氣,接過去一口咬掉半截,也不怕有刺。

  吃著新鮮的烤魚,心情也變好了許多,九命貓這才正眼打量了花子一番。

  花子也在埋頭吃魚,一口好幾條,仿佛餓了幾年,腮幫子鼓的像松鼠精,連著刺一起嚼嚼嚼,嚼碎了咽下去。

  真能吃...

  九命貓暗暗的給花子下了定義。

  不過...她的臉頰白白的肉肉的,吃相並不難看...

  還挺...可愛的?

  九命貓有一瞬間的恍惚,立刻拍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的,在想什麼啊喵,居然會覺得這個蠢丫頭可愛。

  不過烤的魚味道還不錯就是了。

  「貓咪,貓咪。」

  是傻丫頭的聲音。

  「不要叫我貓咪!」

  九命貓再次炸毛。

  花子委屈的低下頭:「我可以摸一摸你嗎?」

  摸什麼摸,當本喵是寵物貓嗎,可惡!

  九命貓正要發作,一抬頭看見花子期盼的亮閃閃的眼神。

  如果被拒絕的話說不定會在三秒之內哭出來。

  ......她算是怕了。

  於是九命貓搖身變回了原型,趴在花子的膝蓋上任由她摸。

  花子欣喜不已,撓了撓下巴,摸一摸腦袋,捏一捏肉球。

  事實證明花子擼貓也是有一套的,很快九命貓就滿意的翻過身,讓花子給她揉肚皮,喉嚨裡發出咕嚕聲。

  不可否認,傻丫頭的按摩還是挺舒服的。

  九命貓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花子小聲的說:「我好想辛巴啊。」

  辛巴是誰?她之前養的貓嗎?

  【不,其實是只大狐狸。】

  九命貓抵擋不住洶湧的睡意,沒有過多在意花子的話,就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話說回來,這傢伙的手還挺涼,是雪妖一族嗎?

  九命貓並不知道,在她睡著之後,花子抱著她,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為什麼要哭?

  是想娘親了嗎?是想姑姑了嗎?是想辛巴了嗎?

  花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她只是突然有了一種很悲傷很悲傷的感覺。

  仿佛......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物一樣。

  她的確忘記了很重要的事物。

  她忘記了自己在為誰哭。

  ————————————

  桃源鄉迎來了春天。

  四處都萬物復蘇,生機勃勃。

  這是花子記憶裡的第一個春天。

  花子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裡要叫桃源鄉,這裡明明只種了幾株桃樹,櫻花樹反而種的更多一些。

  書翁告訴她,桃源是一個來源於中原的詞彙。

  桃源並不指開滿桃花的地方,而是指這裡與世隔絕,所有的妖怪都能夠安逸的生活,不論弱小或者強大。

  花子傻傻的點頭,書翁知道她肯定沒有聽懂。

  「那,中原是什麼地方?」

  「那是隔著茫茫大海,遠在彼岸的一個大國。」

  「那裡很大嗎?」

  「很大。」

  「有多大?」

  「大的看不到盡頭。」

  花子又沉思了一會。

  「先生,今年的櫻花好像開的很慢。」

  「櫻花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花,它們在等到溫度適宜時才會開放,沒有固定的時間。」

  書翁有時候很奇怪花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問,而且跨度很大。

  算了算了,學生有上進心,他應該高興才對。

  「先生。」

  「怎麼?」

  「姑姑和櫻花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問題,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

  桃花源的櫻花開了,它們似乎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就統統盛開,一團團一簇簇的,像粉紅色的雪。

  螢草覺得這應該是一種預兆。

  可姑獲鳥和櫻花妖還是沒有回來。

  花子和螢草去摘新鮮的櫻花,桃花姐姐說她要拿去做甜甜的櫻花糕。

  花子喜歡甜甜的食物,也喜歡櫻花,於是,花子很開心的拿著蛇皮袋幾乎把一棵棵櫻花樹全部薅禿了。

  螢草看著直搖頭。

  難怪桃花妖姐姐笑眯眯的說,櫻她不在真是太好了。

  如果她在,誰敢這麼對待櫻花樹。

  但是螢草看得出來,桃花姐姐表面上笑眯眯的,心裡卻比誰都著急。

  書翁已經去打探她們倆的消息了。

  之前不論什麼任務,姑獲鳥都會很快結束並趕過來。

  這次...怎麼會耽誤那麼久...

  螢草把手上的蒲公英揮了又揮。

  然後螢草終於做出了決定。

  櫻花落盡之時,如果姑獲鳥和櫻花妖還沒有回來的話,她就去找她們。

  她覺得她已經足夠強大了,強大的能保護大家了。

  但是花子呢,她要把花子一隻妖怪留在這裡嗎?

  也許可以呢?有山兔,鯉魚精,九命貓她們陪著她,花子是不會孤獨的。

  但是花子她一定不會同意的吧......如果螢草說要獨自去修行,花子會哭著鬧著說師傅不要她了,如果螢草說要去找姑姑,花子會想盡一切辦法同她一起去。

  螢草重重的歎了口氣。

  「師傅!師傅!」

  花子不知何時湊到了她面前,興奮的跳來跳去。

  「怎麼了,花子?」螢草終於回過神來,溫和的問她。

  「這個送給師傅。」

  花子往螢草的頭上戴了什麼,然後拉著她蹲在常常捉魚的湖邊看倒影。

  「好不好看?」

  花子用藤條和櫻花編成了一個小小的花環,很精緻。

  螢草摸了摸花環:「好看。」

  花子對著她嘿嘿的笑著,螢草回想起來,那天她教花子治療術時,花子把手覆在矮矮的樹墩上。

  那棵古櫻花樹獲得了新生,櫻花盛放在淩冽的寒冬中,非常,非常的漂亮。

  清風拂過,亂紅如雨。

  螢草看著旁邊還在傻笑的花子,側過身去輕輕抱住了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悄悄的紅了臉頰。

  她突然就不想丟下花子離開這裡了。

  ——————————

  螢草第二天就被打了臉,臉打的很響。

  螢草睡醒時,天上的太陽已經移到了頭頂,螢草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睡的這麼沉,這麼久。

  山兔躺在她的懷裡咂吧著嘴,螢草笑了笑,和花子的睡相差不多。

  花子她去學堂了吧...現在都正午了,大概過會兒就回來。

  螢草的笑容僵住了。

  等等,書翁不是出去了嗎。

  螢草慌忙沖下床,這會兒她居然連一點花子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她想出門去問,走到一半就折回去了,她餘光看到地板上放著一封信和一株櫻花枝。

  【櫻花開放的時候,花子就去找姑姑和櫻花姐姐

  今年的櫻花開的太慢了,花子就讓它們開的早了一點

  花子會帶土特產回來,師傅勿念】

  螢草握著櫻花枝的手猛地收緊,額角爆出青筋。

  她咬牙切齒:「花子!」

  山兔之前從未見過螢草生氣,這次她是見識到了,縮在了牆角開始瑟瑟發抖。

  那一瞬間山兔看見的不是螢草,而是吃人的母夜叉,頭上長著角,手上拿著鋼叉,下一秒就要把她捉去燉兔兔火鍋。

  螢草把那封信揉成一團,憋了半天還是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荷包裡。

  原來她早就計畫好了,萬事俱備,就等著櫻花開。

  她看起來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倒是什麼都知道。

  螢草要追去找花子,質問她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

  不過自己好像一開始也沒有打算帶花子去...

  螢草的腳步不停,跑的越來越快。

  她想,那她乾脆就用結界封住花子,強行帶她回家好了。

  但是螢草還是在桃花源的入口站住了腳。

  她看見了什麼?

  書翁背著昏迷狀態的櫻花妖一瘸一拐的走進來,守門的兵俑急忙上前攙扶,一向沉默寡言的兵俑大喊著,讓大家快來幫忙。

  螢草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嗡嗡作響,書翁和櫻花妖的身上都是傷,都是血,一滴一滴的滾落在他們身下的土地裡,她原以為神秘商人是她見過的傷的最重的妖怪。

  她錯了。

  螢草突然看見櫻花妖的左手袖子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強撐著沒有倒下來,桃花妖那天和她說的話幾乎就在耳邊。

  「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的左手卸下來。」


第10章 十隻雪童子

  櫻花妖在桃花妖和螢草的治療下,幾天後終於醒了過來。

  身體的傷害容易醫好,心理上的就不一定了。

  螢草紅著眼看著一向溫柔沉穩的櫻花姐姐,渾身顫抖,抱著桃花妖不停的抽泣著,著了魔一般喃喃的重複:

  「姑姑......姑姑被他們帶走了啊...」

  「不行,我要去救她,要去救姑姑。」

  櫻花妖被桃花妖強行按回床上,設法讓她再次陷入沉睡。

  他們是誰?

  雖然早已聽書翁講述過前因後果,螢草還是抑制不住自己因為暴怒而爆發的妖氣,轉身出了大門。

  誰帶走了姑姑?

  京都的陰陽師。

  為什麼帶走她?

  看重了她的能力。

  在乎她們是安倍家的式神嗎?

  在乎個屁,這些傢伙明擺著要和安倍家作對。

  姑獲鳥怎麼可能是那種輕易服軟的妖怪,然後那個陰陽頭也不慌張,他居然敢拿桃源鄉和姑獲鳥要脅。

  她們剛剛被般若封印了力量,要休養很久才能慢慢恢復,此時根本無法和他們過多糾纏。

  如果他們選擇在這時對桃源鄉下手,十有八九會得逞。

  一群小人,只會乘妖之危。

  姑獲鳥只有兩個要求,別動桃源鄉,別動櫻花妖。

  她被領頭的陰陽師變成了薄薄的一片小紙片,夾在那陰陽師的手上。

  櫻花妖頓時就懵了,她發了瘋似的去攻擊那些陰陽師。

  忌憚的姑獲鳥沒了,他們會放過櫻花妖嗎?

  當然不會。

  所以恰巧趕到的書翁拼了命才把櫻花妖救回來,這還多虧了他的詛咒天書,拖延了一會時間。

  不過櫻的左手,居然被那些陰陽師生生的卸了下來,美名曰回收禦魂。

  書翁覺得陰陽師們放任他們逃走,背地裡說不定又暗藏著什麼陰謀。

  說來可笑,桃源鄉失去了姑獲鳥這個主心骨,本該像一塊架在案板上的肥肉被那些如狼似虎的陰陽師瓜分殆盡,把小妖統統逮去做式神苦力,但這裡卻並沒有遭到威脅,反而被嚴密的保護起來。

  是因為橫空出世的大妖怪的庇佑嗎?當然不是。

  是安倍家宣佈這裡歸屬於他們,桃源鄉才逃過一劫。

  被陰陽師逼到這種地步,又為陰陽師所救,真是諷刺。

  安倍益材出面來為此事道歉,是他最近過於疏忽。

  螢草並不想要安倍家的陰陽師給他們什麼補償,她只想讓姑姑回來。

  安倍益材看著面色嚴峻的螢草,這表情老氣橫秋的,一點也不活潑。

  他對桃源鄉的妖怪們說,給他三年的時間,三年後,他們就能重新見到姑獲鳥。

  為什麼要等那麼久?螢草問。

  這個不能告訴你們,如果你們還想要她回來。安倍益材悠悠的回答。

  如果螢草的怒氣值可以實體化,她已經把安倍益材吊起來打了。

  安倍益材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有著表裡不一的力量和沉著,是個好苗子。

  「跟我回安倍家,當我們家族的式神,你有能力讓姑獲鳥回來的時間再短一些。」

  螢草看著這個陰陽師,她本來覺得,寧死都不願意相信他們。

  姑姑出事,她的判斷力都下降了。

  「姑姑在你們那裡,對嗎?」

  安倍益材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能把那些欺負書翁和櫻花的壞人揍一頓嗎?」

  「不是我們家族的陰陽師,不管出了什麼事情,我們都不會管。」

  然後螢草點頭:「好,我去。」

  三年,聽起來很長很長,對於妖怪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罷了。

  她修煉的時間,也不止三年。

  螢草臨走前,對山兔說,等花子回來時,告訴她,師傅被氣走了,不要她了,勿念。

  螢草還給花子留了一封信,信裡夾著一根狗尾巴草。

  山兔想,螢草真的是個小心眼的孩子,花子聽到她的話肯定要哭。

  那一年的桃源鄉,姑姑要離開三年,螢草要離開三年,花子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要離開多久,去什麼地方,只怕是連回來的路都找不到。

  「算了算了,這裡是她的家,小孩子在外面玩瘋了總會回來。」

  桃花妖扶著櫻花妖在林間散步,無奈的對書翁說。

  櫻的手已經好了,可她再也不敢安禦魂,桃花妖知道櫻很害怕。

  不過她比櫻還害怕。

  桃源鄉的櫻樹,在那之後,居然是一次也沒有開放過。

  ————————————

  花子連夜從桃源鄉偷偷的溜了出來,吭哧吭哧跑了很久都沒有停歇,路過的妖怪都以為後面有厲鬼在追她。

  沒有厲鬼追她,但是說不定有個師傅在追她。

  等花子終於放心了,停下腳步之後,發現四周的環境都挺陌生的。

  天大地大,花子該去哪裡找姑姑?

  花子不知道,於是她把姑獲鳥之前掉下來的一根羽毛塞進荷包裡,順著姑獲鳥的氣息走。

  花子很樂觀,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姑姑了。

  ——————————

  花子有了前車之鑒,所以專門挑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再也不敢和人類有多少接觸,也不敢在一個位置久留。

  她偶爾會碰到妖怪,就抓住問一問他們有沒有見到過姑獲鳥,還把姑獲鳥的羽毛拿給他們看。

  路邊的N卡們被她嚇的瑟瑟發抖,連連搖頭說不知道,連哭都不敢哭。

  花子不明白,為什麼連妖怪都那麼怕她,桃源鄉的大家明明都很喜歡她。

  烈日炎炎,花子卷起袖子在荷花池裡撈蓮蓬和菱角,她一邊撈一邊剝著吃了,太陽太大,曬的她有些恍惚。

  也許她應該回桃源鄉看看,也許姑姑已經回去了。

  但是潛意識告訴花子,姑姑肯定不在桃源鄉里。

  姑姑給她買的和服已經有點破舊了,即使花子每天都洗的很勤快。

  花子捨不得扔掉姑姑給她買的衣服,她在半夜從山下村民家門口偷偷拿來了一套合身的衣裳,把身上穿的和服收進箱子裡,放到山洞裡埋好。

  花子沒有白拿衣服,她在村民的衣架上放了一張新鮮的熊皮。

  放在集市上賣掉,夠買很多衣服。

  天知道那戶人家大清早推門看到帶著頭的熊皮時,嚇的差點昏過去。

  花子喜歡爬到櫻花樹上面睡覺,每次睡覺前,她就會讓那棵櫻花樹開花,然後她在櫻花的香氣裡沉沉的睡過去,一夜好夢,夢裡有花香。

  花子很喜歡櫻花,沒有任何理由。

  ——————————

  那天花子抓完魚回來,看見一個銀短髮的小男孩,抱著一把長長的刀,靠在她選好的櫻花樹下打盹。

  小男孩也是妖怪,花子太困了,沒有理他,她伸手覆在那棵櫻樹上,它散發出柔柔的光芒,然後被斑斕的色彩覆蓋。

  一片櫻花花瓣輕輕的落在小男孩的鼻尖,癢癢的。

  他睜開血色的眼眸,若有所思的望著樹上的花子。

  花子還沒有睡著,睜著眼睛,和男孩大眼瞪小眼。

  「你是......辛巴的私生子嗎?」

  花子看了他半天,然後問。

  男孩一怔,搖頭:「我不認識什麼辛巴。」

  「那你是誰?」

  「我是雪童子。」男孩淡淡的回答。

  花子哦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看他。

  「你呢?」

  花子本來以為這個悶葫蘆可無聊,不會再開口了,沒想到他又問了自己一句話。

  「我是花子。」

  花子又轉過頭,盯著他瞅來瞅去。

  「我覺得我們長的有點像欸。」

  一樣的銀白色頭髮,一樣的血紅色眸子。

  「我是雪化成的妖怪,你有雪妖的血統,我們總會有點相似。」

  花子又哦了一聲,她覺得雪童子太悶了,一板一眼的,她和他有點聊不起來。

  雪童子沒有聽到花子的回話,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就閉上了眼睛。

  沒過幾秒鐘,他睜開眼,看見花子一張包子臉貼近了他,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仔細的盯著他瞧。

  雪童子抱著刀往後挪了點路,他不習慣和別人靠的太近。

  「你長了角,我沒有長角。」花子這麼評價道,然後她伸手想去摸雪童子的角。

  雪童子阻止了她:「別碰。」

  花子鼓起嘴巴:「桃花姐姐就讓我摸。」

  雪童子看出來她不開心,沉默了幾秒後說:「我太冷了,你會受傷。」

  沒想到花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看,我的手也很冷,和你差不多。

  雪童子望著花子,花子笑眯眯的看著他。

  花子的年紀雖然小,身上還帶著嬰兒肥,眉眼卻很精緻,是個俊俏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很純澈,一點也不冷,只有溫柔的人才會有這麼純粹的眼睛,即使它們是血的顏色。

  雪童子的臉紅了,一點一點的,一直紅到耳朵根。

  他輕輕從花子的小肥手裡抽回手,搖頭:「那也不行。」

  花子哼了一聲:「你真小氣。」

  雪童子想了想:「那......我把我的刀給你摸摸看。」

  認識雪童子的妖怪都知道他愛刀如命,每天都不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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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只般若

  花子欣喜的接過雪童子的刀,摸來摸去。

  這刀可真好看,帶著清冷的氣息,並未出鞘也能感到其中的寒意,誰敢欺負她,她把這把刀一亮,就能瞬間讓對方住嘴。

  「這是你自己買的嗎?」花子依依不捨的把刀還給雪童子,她好像至今都在用拳頭打架,一拳一個,沒有趁手的武器。

  「一位故人所贈。」雪童子好像在回憶什麼,冰冷的眼神溫柔了許多。

  「真好啊,花子也想要個很帥氣的武器,姑姑的傘劍也很帥氣,颯颯颯的。」

  花子突然就愣了愣,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呐小雪,小雪有沒有遇到過姑姑,就是姑獲鳥?你聞聞看。」

  花子把荷包裡的羽毛伸到雪童子的鼻子底下讓他嗅,雪童子連忙避開。

  「數月之前,我在西邊的村莊遠遠的見過她,沒記錯的話,是一位帶著斗笠,腰間別著傘的女子。」

  花子高興極了:「小雪能不能帶我過去?我在找她。」

  雪童子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絕,嗯了一聲。

  花子歡呼一聲,抱著雪童子轉了一圈。

  雪童子懵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臉又紅了。

  「我見到她是在數月之前,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已經離開那個村莊了。」

  雪童子悶悶的補充了一句。

  而花子絲毫不在意:「沒關係沒關係,我去村裡找其他妖怪問就好,一定能打探到姑姑的消息。」

  第一次聽到了姑獲鳥的資訊,花子興奮的徹夜未眠。

  雪童子也是徹夜未眠,他之前從沒有和別人近距離接觸過...還是個異性。

  他抱緊手上的刀,抬眼看著天空。

  今晚是無星的夜。

  ——————————

  第二天清晨,花子便迫不及待的帶上他一起趕路,一路上嘰嘰喳喳。

  「我跟你說啊,姑姑可好看了,有時候斗笠遮著她的臉你看不到她,但是她真的特別好看,還特別厲害,我最崇拜姑姑了。」

  「還有啊,我的師傅也好厲害好厲害,她又會治療又會打架,曾經有妖怪想誘拐她,結果被她揍的滿地找牙...」

  雪童子一直都默不作聲,偶爾會應她兩句。

  到底是真單純還是真傻,他們不過是認識了一天罷了,她基本上就把家底都掏空和他說了,連失憶的事情都說,聽他說見過姑獲鳥,就急急忙忙跟他去了,也不怕他想騙她。

  正午的陽光毒辣,他坐在樹蔭下休息,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但是他的原型是雪,長時間行走在太陽底下,總歸有些不舒服。

  花子倒是興奮的跑去打獵,說要當午飯。

  雪童子本來以為她會帶回來一隻山雞或者兔子,要不然就像昨天一樣下河撈魚。

  直到......花子扛著一頭有十個她那麼大的野豬,撲通一聲放在他的面前。

  雪童子覺得世界觀都被刷新了一下。

  花子美滋滋的拾柴生火,鑽木取火,手夾著木條一搓一搓,搓出了殘影,幾秒鐘就起了煙。

  她發現目瞪口呆的雪童子,笑著對他說:「謝謝你帶我去找姑姑,我分你一隻豬腿。」

  見他不說話,花子又補了一句:「兩隻豬腿。」

  還是沒有回應。

  花子皺著眉頭:「再加一個豬屁股,不能再多了。」

  雪童子乾巴巴的抬起頭:「謝謝,我不餓。」

  花子想了想:「那你幫我個小忙,我把豬尾巴烤給你吃,開胃的,肥而不膩,是豬的精華,補腰力,益骨髓。」

  雪童子聽著有些心動:「什麼忙?」

  「把你的刀借給我我剖一下豬唄...用石頭剖一點也不順手......」

  雪童子嘴角抽了抽:「這個有點......」

  花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不行嗎?」

  ——最後還是妥協了。

  雪童子顫抖著手接回滿是豬油的刀。

  他的刀沾不上血......今日...沾油。

  那姑娘拿著刀把豬開膛破肚,大卸八塊,剔骨去皮,一氣呵成,用了不到兩分鐘。

  還給他的時候,戀戀不捨:「這刀可真快啊......」

  雪童子覺得他有點累,心累。

  然後花子把烤好的豬尾巴遞給他,味道確實不錯,可惜骨頭有點多。

  花子把答應過的兩條豬腿和豬屁股用荷葉墊著,挪到他身邊。

  雪童子看著豬屁股,感到胃有點疼,搖頭:「我不用了。」

  他其實是不用吃飯的。

  花子聽了,喜滋滋的把兩條豬腿也卸了,留一個豬屁股在他面前。

  雪童子覺得他的心更累了。

  ——————————

  其實雪童子一開始以為花子只是個逃家的小妖怪,會治療罷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誰都能欺負,事實證明他錯了。

  誰敢欺負她?說不定下場和那頭野豬一樣,就剩一個屁股。

  讓雪童子印象深刻的人和妖不多,現在花子光榮上榜,名列前茅。

  他與花子在傍晚時走到了那個村子。

  殘陽如血,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蟬鳴叫著,一聲接一聲,有些刺耳。

  雪童子不著痕跡的皺眉,這片村莊一片死寂,靜悄悄的。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花子倒是一點也不懷疑,她向雪童子道了謝,又告了別之後,就一頭鑽進小樹林。

  廢話少說,先捉只妖怪問一下。

  雪童子沉默了,那麼花子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倒也沒錯,她和他不過認識了一天,他是給她帶路的,帶完路自然就沒什麼關係了。

  雪童子抱著刀原地徘徊著,覺著心裡莫名堵得慌。

  他想了想,還是向村裡走去。

  還是先幫她看看情況吧。

  ——————————

  沒有人?這個村子裡......居然是一個人也沒有...

  村裡靜悄悄的,雪童子仔細觀察了幾戶人家,東西都被收拾了一遍,只剩下一些帶不走的桌椅。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裡安靜的不正常。

  最近是豐年,不可能鬧災荒,想必他們不是逃難的......

  雪童子更奇怪了,那些村民究竟是因為什麼離開了村莊?

  屋頂上落了一隻烏鴉,嘎嘎嘎嘎的對他叫著,他斜了烏鴉一眼,這只聒噪的鳥也不害怕,盯著他看。

  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臭味。

  是屍臭味。

  雪童子後退兩步,他看見了屋簷上掛著一張什麼東西,和爛掉的樹葉一樣隨風飄蕩。

  那是屍臭的來源。

  他勉強從那張東西上辨認出了人的五官。

  雪童子立刻就想起了最近的傳言,關於一個會殘忍的殺掉相貌美麗的孩子,然後剝下他們臉皮的妖怪。

  他立刻往花子的方向跑去。

  ————————

  花子在樹林裡找來找去,一張N卡都沒有。

  她沮喪的歎了口氣。

  「呐,我說,你的臉可真漂亮。」

  花子抬起頭,看見一個金髮的和服少年慢慢向她走來,眼角帶著妖冶的豔紅色,金色的豎瞳裡,滿滿的全是不懷好意。

  花子左右看了看,然後指著自己問:「你說我嗎?」

  般若笑的很開心,沒有說話。

  然後花子點頭:「謝謝,我覺得我的確挺好看的。」然後補了一句:「你的腿也很漂亮。」

  般若倒是愣住了,以前只有人罵過他醜陋,在他剝下自己的臉後誇他漂亮,但是從來沒有人一見面誇他腿好看。

  花子毫不避嫌,走上前對他左看右看,嘖嘖讚歎:「又細又白又長啊,等我像你那麼大了,腿和你一樣好看就好了。現在不行,像一對蘿蔔。」

  般若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恢復了詭異的微笑。

  「那,你能不能把你那張漂亮的臉給我?」

  「啊?不行,這個又不是能和東西一樣能借來借去的啊,我可是要臉的妖。」

  妖?

  剛剛只顧著看她的臉,又一副年幼好欺負的模樣,沒想到她居然是妖?

  不過一個傻呆呆的幼崽罷了,他連姑獲鳥都能借陰陽師之手擺平,他可不怕。

  他將手伸過去,尖利的指甲湊近花子的臉,嘴角咧起:

  「放心,我有辦法幫你拿下來。」

  花子啪的一下抓住般若的手:「桃花妖姐姐告訴我,小女孩子的臉蛋別的男生是不能隨便摸的,你再亂來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般若十分詫異,因為抓住他的那雙小肉手,力氣居然極大,他嘗試著掙脫了幾下,掙脫不開。

  於是般若他就惱火了。

  有怪力的小妖怪是嗎,把能力封印住,照樣任由他宰割。

  般若趁花子沒注意,一把抽回手,正想出招,就聽到遠處穿來一個聲音:

  「別碰她!」


第12章 十二隻姑姑

  般若望著眼前突然竄出來的少年,不聲不響的後退了幾步。

  有點糟糕,他並沒有料到傻丫頭居然有著這麼大的靠山,似乎是傳聞中的雪童子,帶著一種令他望而生畏的大妖怪氣息。

  而他的那把刀...般若望了一眼,雪童子像是察覺了他的心思,將花子完全擋在身後,而那把看起來殺人不眨眼的長刀閃著淩冽的寒光架在胸前,別說封印雪童子的招式了,似乎只要他一動彈,對方就會沖上來砍了他一般。

  一時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樹上的蟬鳴嘶啞,一聲又一聲。

  敵我差距太大,般若雖然有時候偏執到發狂,但是至少還是有辨別能力的,他知道如果再糾纏下去,吃虧的只會是他。

  一個縮在大妖怪身後的傻丫頭罷了,如果沒有這傢伙在,還不是任由他宰割。

  般若看著從雪童子背後探出頭來的花子,冷笑一聲。

  「嫉妒的妖怪......般若是嗎?」雪童子冷冷的看著他,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剝下孩童的面皮,嚇走了這裡所有的村民,前來調查的陰陽師都有去無回,最近關於你的傳言倒是不少。」

  般若的臉上帶著假笑:「別誤會我,剝下那些人的臉皮我承認,誰讓他們曾經罵我是個醜八怪。」他撫上自己的面具,面色猙獰起來:「原本我是想和他們友好相處的,是人類,是人類把我逼到這個地步,還試圖殺了我。害我一張一張撕開自己的臉,才能變成這副漂亮的模樣,你們明白麼?」

  花子眨了眨眼睛:「可是,村民不喜歡你,大概因為你是妖怪吧,你說花子好看,但是花子之前待的那個村裡,他們還想拿花子活祭,還好花子逃了出來。」

  雪童子和般若都一愣。

  花子繼續認真的說:「人類會排斥異類,妖怪對他們來說就是異類,才不管你長的漂不漂亮,我們之前村口二牛一臉麻子,長的和鞋拔子一樣,不還是能討到媳婦。」

  般若想了想,還真的挺有道理的,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花子歪了歪頭:「所以啊,如果咱們妖怪不會偽裝人類的話,不管長什麼樣子,還是離他們遠遠的吧,壞人太多了,好人太少了,說不定哪天就被小人給陰了。」

  般若和雪童子:好有道理,無力反駁...

  見氣氛不再劍拔弩張,雪童子也就收了刀,立在原地表示不想過多糾纏。般若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側過身道:「那些陰陽師失蹤和我無關,是京都的陰陽頭們傳出的謠言。」

  「謠言?」雪童子皺眉:「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傳這種謠言對他們有什麼樣的好處。」

  般若金眸微眯,望著花子:「好處當然是有的,他們與安倍家陰陽師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正好藉故引來安倍益材的強力式神,設計抓走了她。」

  花子看著般若的臉,她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那個式神,是誰?」

  「姑獲鳥。」般若又笑了,惡毒又諷刺,他早在花子的身上感到了那個妖怪的氣息:「她的名字是姑獲鳥。」

  ————————

  般若沒有料到,給他造成最大威脅的不是陰陽師,不是雪童子,而是眼前這個看似懦弱的小丫頭。

  當她聽見姑獲鳥三個字時,發了瘋一般撲上前,瞪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扯著他的領口。

  「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

  如果沒有雪童子的制止,般若覺得他大概會被勒死,強大的妖力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壓迫力,根本無法去反抗,還好這個瘋子沒有去掐他的脖子。

  還真是和厲鬼一樣啊,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

  般若捂著脖頸不停的咳嗽著,花子終於冷靜了下來,訕訕的想要道歉,般若卻警惕的看著她後退了很遠。

  「我只知道她在京都,聽說是被安倍益材救回去了,你不要亂來,這件事和我無關。」

  般若流著冷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後怕不已。

  其實還是有關的,如果他沒有封印姑獲鳥和櫻花妖的能力,她說不定不會被捉走。

  保命要緊,般若沒有多言。

  打探出了姑姑的情報,聽說姑姑目前沒事,花子非常開心,告別了般若立刻就要去京都,不過般若一副永遠不想再見到她的模樣。

  「以後不要隨便撕別人的臉了哦,大家都是要臉的!」

  花子對著般若揮手大喊著,雪童子心裡默默想,有了這個教訓,般若大概會安分一段時間吧...

  花子扭頭問雪童子:「小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姑姑?姑姑一定會喜歡你的,如果小雪能和我一起回去就更好了。」

  花子說的很興奮,雪童子有一點隱隱的心動,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我想要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這兩天很高興能見到你,花子。」

  這是道別的意思,畢竟雪童子一開始就是遊歷四方湊巧和自己相遇的。

  花子沒有意外,想了想,上前抱了抱雪童子:「那我們有緣再見吧,謝謝小雪,還有你的刀,做菜真好用。」

  雪童子前一秒還在因為籠罩而來的淡淡的花香紅了臉,下一秒就為花子的話哭笑不得。

  「下次見面,我送一把好刀給你。」

  雪童子承諾道。

  花子歡呼一聲,蹦起來在雪童子的側臉上吧唧一口,轉身跑了,她急著去京都見姑姑。

  【她在很開心的時候,習慣這樣去感謝別人。】

  另一邊,雪童子覺得自己大概是要熟了。

  一恍惚,也就完全打消了陪著花子一同去京都的念頭。

  ————————

  花子腳步不停,一路打聽情報,晚上也沒睡,在清晨趕到了京都。

  但是京都上方烏雲密佈,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好天氣的跡象。

  花子在附近的村子」借」了一件斗篷,緊緊裹住自己的頭髮,將大半的臉都籠罩在陰影下,因為個子矮,乍一眼看上去以為是斗篷成精了。

  可是,京都的人那麼多,陰陽師都待在哪裡呢?花子該去哪裡找安倍益材?

  花子不敢在街道上行走太久,趁著天色還早,在巷子裡鑽來鑽去,時不時探頭四處張望。

  「喂!那邊的小鬼!」

  花子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個戴著高帽子穿著狩衣的人。

  「大早上的站在街道上幹什麼?鬼鬼祟祟的,最近京都有妖物作祟,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那個人看起來很凶,花子委屈的低下頭:「對不起...」

  陰陽師揮了揮手示意花子快離開,花子如釋重負,轉頭要走,但下一秒陰陽師眼神一變,他借著晨曦看清了斗篷下垂落下的一縷銀髮。

  「等一等。」陰陽師的語調沒有一絲波瀾:「把你的斗篷摘下來。」

  花子僵住了,她後退幾步,緊張的說:「我...我是來找安倍益材的,我不是壞妖怪,沒想幹壞事。」

  這下可真是不打自招了,陰陽師冷笑一聲,旁邊巡視的幾人也向花子聚攏過來。

  「不是壞妖怪?妖物只會害人罷了,唯一的作用就是成為陰陽師的式神,你的這些言論還是拿去和安倍益材說好了。」

  「不過,很遺憾,你沒有見到他的機會了。」

  花子見躲不過去了,就乾脆的掀開了斗篷的帽子打算幹架。

  陰陽師再厲害,也沒有野豬厲害,而且他們一個個都那麼以大欺小仗勢欺妖,還捉走了姑姑,花子就下手輕一點把他們全部揍暈好了。

  陰陽頭看見花子的外貌,臉色一變:「這傢伙,是雪童子?」

  孩童的外貌,與傳聞相符的銀髮和血眸,以及雪妖的氣息。

  如果這個傳聞中的大妖怪可以為自己所用...

  陰陽師們瞬間狂喜起來,看著花子的眼神貪婪,仿佛在看一塊肉。

  花子本來是想否認的,但是她看到這些人的眼神還是閉上了嘴,那簡直就要把她撕碎吃掉一樣的眼神,惡狠狠的。就讓他們當自己是小雪好了,省的以後還去找小雪的麻煩。

  辛巴說的沒錯,人類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除了娘親和巫女姐姐。

  【玉藻前:我不是...我沒有】

  陰陽師們都掏出符紙想要召喚式神,卻被帶頭的陰陽師攔住了。

  「雪童子不好對付。」陰陽師緩緩道:「就用她好了。」

  她是誰?

  花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陰陽頭手中的小紙人就忽的向她飛來,化為一個修長的身影。

  劍的破空聲。

  花子用翻滾的姿勢狼狽躲過了攻擊,她抬起身,看著面前這個無比熟悉的面孔,難以置信。

  【騙人的吧...】

  「姑...姑姑?」

  花子竭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姑獲鳥從斗笠下抬起頭,無神的看著她。

  下一秒,她舉起傘劍,對準了花子。


第13章 十三隻風神

  「姑姑你怎麼了?我是花子啊!」

  「姑姑是生我的氣了嗎,對不起,對不起,花子以後再也不惹姑姑生氣了...」

  姑獲鳥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敘舊,而是像傀儡一般機械的向花子重複著攻擊的動作。

  花子根本沒有還手,只是不停的躲閃著,可是姑獲鳥的速度比她更快,淩冽的傘劍夾雜著風聲,在她的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傷口,血很快就染紅了衣衫,花子被逼退到了巷子的角落。

  曾經花子想學的天翔鶴斬,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是花子的錯,是花子的錯...」

  很疼,疼到無法思考,但是花子不想反抗,那樣會害姑姑受傷。

  花子已經不想讓任何人為她受傷了。

  【為什麼...】

  【氣息和相貌,明明就是姑姑,為什麼...】

  以至於到了後來,花子根本沒有再躲,抱著腦袋縮成一小團在牆角哭著,不停的重複著:「姑姑對不起...姑姑對不起...花子不會了...不會了...」

  【如果是花子認可的人,花子就永遠也不會放棄你...】

  【無論怎麼對待花子,花子都不會難過的。】

  【所以...請不要拋棄花子。】

  陰陽頭有些疑惑,這麼弱的妖怪,真的是雪童子?

  但他還是看見了花子的禦魂咒印,吩咐姑獲鳥把她的左手取下來。

  「這樣...這個小妖怪會死嗎?」

  旁邊有陰陽師於心不忍,看起來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現在渾身都是割傷,鮮血淋漓的,再卸下左手,怕是真的活不長了。

  陰陽頭皺了皺眉頭:「不是雪童子的話,只是個廢物而已,死了之後拿去返魂就是。」

  花子猛的抬起頭,赤紅色的眼眶往外不停的滲著血,看上去分外嚇人。

  她緩緩的,不停的說著:

  「廢物。」

  【痛苦嗎】

  【(四代目?想讓那個怪物做四代目?那是萬萬不可的。)】

  「不再需要了。」

  【(難道你們不知道嗎?那個怪物對三代目夫人做了什麼?)】

  【不想再痛苦下去了是嗎】

  「不再...需要了...」

  她的喉嚨深處傳來一個聲音——

  嘶啞,以詭異的聲調輕輕的說道。

  【那麼,我幫你全部吃掉就好了】

  ————————

  有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花子的額頭。

  櫻花樹下,那是一個眉眼裡都帶著溫柔的女子,她笑眯眯的看著花子,金黃色的眼眸璀璨,仿佛融進了全世界。

  【媽媽】

  是嗎...

  這個溫柔的姐姐,是自己的媽媽啊。

  然後,下一秒,美好的場景——櫻花樹,媽媽,溫柔的眼睛,全部都扭曲,撕裂,崩塌。

  花子感到有什麼冰涼粘膩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手,她抽離了自己的手,濕答答的。

  紅色,紅色,全部都是紅色,刺的她的眼睛好疼好疼,眼淚止不住的湧出。

  媽媽懷抱著自己的手,緩緩的落下,緩緩的,緩緩的倒下去,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

  花子張大了嘴巴,瞳孔縮小,面目猙獰,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媽...媽?】

  【媽媽...哇...媽媽——】

  眼淚混合著雨水落下,花子蹭著自己沾滿血的手,又去捂住媽媽的腹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花子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

  血一直在湧,根本止不住,媽媽的身體越來越冷。

  對不起。

  對不起。

  【吵死了】

  【不想要的記憶,全部幫你吃掉好了。】

  ——————————

  京都裡,幾位赫赫有名的陰陽師在夜巡中失蹤了。

  有人說他們最後去的地方是一個小巷。

  有人說他們在附近聽見了類似於野獸的吼聲,女孩的哭聲。

  安倍益材看著巷子裡零星的血跡若有所思。

  按理說,他們平時常常找他的麻煩,姑獲鳥也是被他們...他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這到底是誰做的?

  另一邊,安倍家的大宅中,抱著沉睡中的小公子晴明的姑獲鳥,突然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

  此時的姑獲鳥已經幾乎被抽空了妖力,妖力被那些陰陽師製成了聽話的傀儡,她的相貌倒是因此更像人類,翅膀也化成了人類的雙手。

  螢草連忙上前:「姑姑,你怎麼了?」

  失去了妖力的姑獲鳥也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在完全恢復之前她都只能待在安倍家的宅子裡。

  順便...照顧一下孩子。

  姑獲鳥輕輕搖了搖頭,溫柔的看了看懷中的嬰兒:「剛剛突然有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大概是錯覺吧。」

  「是這樣嗎?」

  ——————————

  花子終於恢復意識時,她覺得渾身上下哪裡都在疼,就像被誰打了一頓,又放在火裡燒了燒。

  她睜開眼睛費力的扭著頭四處張望,視線模模糊糊的。

  她待的地方,好像是一間神社。

  不過,年久失修。

  「你醒了?」

  陌生的男音,很溫和的聲音,也很好聽。

  花子嗯了一聲,又掙扎著要轉過頭,牽動到脖子上的傷口,疼的她嘶了一聲。

  「別動。」那個溫和的聲音說道,然後男子蹲下身,輕輕的扶住了她的腦袋:「你的喉嚨有割傷,暫時還是不要隨便扭頭。」

  花子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視線終於漸漸清晰起來,她看清了男子的臉。

  雖然他右邊的眼睛被劉海遮住,可是花子還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妖怪可真好看。

  「是大哥哥救了我嗎?」

  她開口也很費力,嗓子很疼。

  花子是個顏控,遇到非常好看的妖怪,就會喊哥哥喊姐姐。

  男子搖頭:「我在森林的邊緣看到了你,所以把你帶了回來。」

  哦,是撿回花子的救命恩人。

  花子又問:「那大哥哥知道是誰把我打成這樣的嗎,我要打回去。」

  「很遺憾,我不知道。」男子頓了頓,抓住了重點:「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花子眨了眨眼睛,頭腦一片空白。

  她說:「我還記得...我叫花子。」

  男子歎了口氣,揉了揉花子的額頭,捂住了花子眼角還沾著血跡的眼睛。

  花子聽話的閉上眼不再亂看。

  「好好休息,花子。」

  他走到門口時,又對花子說:「我的名字,是一目連。」

  聽到掩門的聲音,花子把臉埋到被子裡,她現在沒穿衣服的地方,除了頭都打了繃帶,像只木乃伊。

  大哥哥真好看。

  花子想。

  可是大腦空空蕩蕩的,花子很難受。

  【如果大腦不空空蕩蕩的,你會更難受。】

  有個聲音這樣對她說道。

  花子非常委屈,她摟著被子一抽一抽的哭了出來。

  那個聲音沉默了下去,似乎因為惹哭了花子有些尷尬。

  「可是...可是花子覺得,花子現在,好像什麼也沒有了。」

  花子哭的打著嗝,小臉皺到了一起。

  然後那個聲音就徹底安靜了下去。

  花子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

  花子再一次醒來時,一目連正在幫她擦臉。

  花子她的臉上滿是淚痕,也有一些劍傷。

  花子能感覺到,他的動作放到輕的不能再輕,就像害怕她疼痛。

  他真的是個又好看又溫柔的哥哥。花子想。

  「要不要吃點東西?」一目連見花子不能扭脖子,斜著一雙眼睛使勁的往他的方向看,無奈的笑笑。

  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彆扭,花子連忙點頭,然後又牽連到了脖子的傷口。

  這次看大哥哥在,花子堅持沒有哼出聲,憋了半天,眼淚下來了。

  花子其實可怕疼了,連被螞蟻蟄一口都會覺得疼。

  雖然花子有治療的能力,但她只能治癒別人,不論是妖怪,人類,還是草木蟲魚,她都能治好。卻無法治癒自己的傷口,只能老實的躺在哪裡等著它癒合。

  一目連看著花子一臉委屈的樣子,又無奈又好笑,拿毛巾擦了擦她的眼睛,起身說:「我去拿粥。」

  花子老老實實的躺著,任一目連給她喂粥,吃一口,咽下去,一點也不怕燙,眼睛一直看著一目聯手裡的碗。

  吃著香噴噴的,熱乎乎的粥,花子又想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愛哭鬼,但是一想哭就憋不住,眼淚汪汪的往兩邊流著,小臉通紅。

  「大哥哥,你真好。」

  花子哽咽著,補了一句:「像我的媽媽一樣好。」雖然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媽媽了,但是她覺得眼前的哥哥和她的媽媽一樣,都很好。

  一目連笑了笑,不知道是因為好人卡,還是花子說他和媽媽很像。

  總覺得自己越待在這裡,花子就會越難受,一目連輕聲說:「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休息。」

  花子一把拽住一目連的手,也不管什麼傷口了,拼命搖頭,一邊哽咽一邊說:「不,哥哥陪陪我。」

  一目連見狀,還是坐了下來,摸了摸花子的腦袋,給花子施加了風神之佑。

  他已經不再是神靈了,但是現在,他卻再一次體會到了被他人需要著的感覺。

  一目連突然又笑了,連隱藏在劉海下的那只看不見的眼睛都溫柔了起來。


第14章 十四隻連連

  花子在被子裡躺了一段時間,一目連中間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神社的外面多了一扇鯉魚旗,隨風飄揚。

  其實鯉魚旗本應該是為男孩子掛上去的,不過花子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金燦燦的鯉魚旗,沒有多說什麼。

  然後花子就發現自己恢復的速度變快了,漸漸的能扭頭了,能坐起來了,那天一目連買完糕餅回來時,看到花子正抱著頭在地板上做深蹲,一邊蹲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十六,十四,三,五...」

  這數數的可不算好。一目連眼角帶著笑意,搖搖頭。

  「連連!」

  花子對一目連的稱呼早就從大哥哥變成了連連,她似乎對疊詞的稱謂情有獨鍾,一目連也並沒有過多的糾正她。

  花子發現一目連回來了,嗷的一聲撲上去,樹袋熊一樣的掛在他的身上,伸出手去夠他手上的袋子。

  一目連有些無奈,他把這個活力十足的小丫頭放回墊子上,又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取出了糕點。

  看著花子哢擦哢擦的啃著糕點,一目連仿佛看見了一隻鼓著腮幫子的倉鼠...

  他摸了摸花子的頭,這已經是習慣性動作了,花子便條件反射的蹭了蹭他的手。

  一目連愣了一下,收回手,拿出背後的布包:「你的新衣服,花子。」

  花子之前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一目連暫時用自己的內襯和拿不出手的針線活幫她湊合了一下,不過乍一眼就像包著床單。

  所以這次下山,他還為花子帶來了幾套合身的衣物。

  花子擦了擦嘴上的點心渣,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眼神清澈:「謝謝你,連連。」

  一目連忍不住又想摸一摸花子的腦袋,她簡直就像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可是花子突然盯著他身後的位置歪了歪頭。

  一目連回頭,看見自己的龍在門外探頭探腦。

  花子和這條小粉龍互相望了一會兒,然後花子呼的站起來,縱身一躍,摟住了一目連的脖子,得意的看著門外的龍,像是在宣示主權。

  龍的腦袋上具象化出冷汗...這個小丫頭,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話說她摟著主人的脖子啊,連它都沒有摟過主人的脖子啊!

  龍低頭看著自己的小爪爪,內心咆哮著。

  一目連無奈的托住花子的腿部將她放下來:「花子,不要鬧,乖。」

  花子委屈的鼓起嘴,把自己鼓成一個包子。

  這次換成龍得意了,花子仿佛看到了它在對自己做鬼臉。

  豈有此理!

  「連連,我想喝湯。」花子拉了拉一目連的衣服下擺,抬手指向另一邊很蕩漾的龍:「我們明天把它燉了好不好?」

  一目連:「......」

  他以輕柔的動作把花子摁回被窩:「花子,聽話。」

  龍更嘚瑟了,呵,就你還想燉了我。

  一目連像是為了安慰花子,又說道:「龍現在太小了,不能吃。」

  ......

  小粉龍說它想靜靜,它覺得自己多年的主人好像不要它了。

  主人,你變了,你變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了,還白切黑了。

  小粉龍飛走了,它要去上空中嚶嚶嚶一會兒,所以它自然而然的就忘記了去注意花子體內那種危險的氣息。

  ————————

  花子走到神社的柱子旁邊,它看起來就快要傾倒了。

  「連連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花子望著一目連,小聲問。

  一目連輕輕的嗯了一聲。

  初冬的天氣很冷,但是神社旁邊的風似乎帶著溫度,暖暖的。

  花子喜歡溫暖的東西,所以花子也喜歡這溫暖的風。

  她伸出手,捉到最後一片隨風飄落下來的枯黃的葉子。

  葉子在她的手中重新變成充滿活力的翠綠色,花子鬆開手,讓綠葉隨著溫暖的風飛遠了。

  「連連自己待在這裡,很久很久了嗎?」

  「的確,很久很久了。」

  他的聲音依然很柔和,但是花子從裡面聽到了疲憊。

  「連連,是在這裡等待什麼嗎?」

  一片寂靜,只有風在說話。

  ——對啊,他到底在等待什麼呢?

  ——————————

  在第一場雪來臨時,花子說,她要為這裡的神明重新蓋一間神社,一間漂亮的神社。

  【即使這裡的神明已經不在了。】

  一目連本來以為花子在開玩笑,直到看到她把鳥居一邊幾人高的柱子給拆了下來放在一邊。

  一目連揉了揉自己能看見的那只眼睛,確定不是自己看錯了。

  龍待在他的身邊,伸出爪子,太短了,揉不到眼睛。

  以後絕對不能惹那個小丫頭生氣。龍心想。

  花子和一目連一起去森林裡尋找合適的木材,一目連原本是想制止她的,但是花子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也就陪著她去了。

  花子很認真的向被取走樹幹的樹道歉,然後像折牙籤一樣將木材折下來拎回去。

  至於石料,花子也是徒手去劈的。

  一目連嘗試過用風幫她運輸。

  花子的頭揺的像撥浪鼓,風風火火的扛著木材石料跑了,比他飛的還要快。

  一目連:「......」

  花子在白天磕磕巴巴的將神社堆出粗糙的形狀,一目連便在晚上用風的力量將它們修繕完好。

  雪漸漸的化了,今年的春天似乎來的比以往早很多。

  花子雖然有雪妖的血統,卻並不喜歡冬天,不喜歡嚴寒,她更喜歡溫暖的東西,比如太陽。

  花子抱著龍當枕頭,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睡的很香甜。

  龍掙扎無果,也就任由她抱著了。

  一目連看著這間新搭的神社,它在原本的基礎上縮小了不少倍,卻很精緻,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腐朽,幾乎要傾倒的模樣。

  他從未想過他會重新擁有一間神社。

  或者說他已經失去了擁有神社的資格。

  撫摸著鳥居,他輕輕歎息了一聲。

  神社很漂亮,不過再也不會有人過來參拜了。

  清脆的鈴鐺響聲。

  一目連側過身,看見花子已經醒了,睡眼惺忪的把龍推到旁邊,搖搖晃晃的去拉神社的搖鈴。

  她合掌,閉上眼睛,認真的做參拜禮:「神靈大人,神靈大人,請保佑一目連哥哥每天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

  花子知道,一目連雖然經常在笑,笑容非常非常的溫和,但是他的心裡藏著悲傷,悲傷的情緒很淡很淡,在時間的消磨下似乎已經沒有了痕跡,很容易被所有人忽略掉。

  但是花子能看見。

  花子想,神靈大人,一定可以滿足大家所有的願望。

  所以花子要向無所不能的神靈大人許願,希望一目連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

  ——————————

  花子覺得,和溫柔的妖怪待在一起待久了,自己也會漸漸的變得溫柔起來。

  她看到一目連每天都站在神社的門前,目光似乎跨越了時間與空間,望向很遠的地方。

  花子也坐在一目連的身邊,往遠處看看,再看看一目連,再看看他身邊晃來晃去的龍,然後一把抓住龍角攬進懷裡——摸來摸去。

  龍覺得它遲早會被薅禿的。

  一目連到底在看什麼?到底在等待什麼?花子不知道。

  她身體裡的那個聲音常常在沉睡,偶爾會響起,然後告訴她,哪裡也不要去,乖乖的待在這裡。

  自從那個聲音經常沉睡開始,花子就不像以前那樣容易餓了,她將吃飯的時間用在幹其他的事情上,比如在神社的柱子上雕刻,讓薔薇藤蔓爬滿鳥居,把櫻花枝栽在神社旁,種出一片櫻花林。

  花子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因為她的記憶裡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目連,神社,還有龍,如果他們不離開,那麼花子也會一直待在神社。

  花子覺得很累很累,已經不想去想起其他的東西了。

  她一直都是這樣固執的孩子。

  花子抱著龍,看著一目連的側臉。

  一目連的原名其實不是一目連,只有一個連字。

  這是龍無意中透露給她的。

  「為什麼?」

  花子問龍,然後龍連忙撇過頭,開始裝啞巴。

  花子很生氣,說話只說半截是要逼死強迫症啊!

  她氣得把龍打成了一個蝴蝶結。

  花子知道,一目連藏在劉海和繃帶下面的右眼雖然還在,卻無法看見任何的東西。

  花子無法治癒一目連的右眼,她很沮喪。

  花子覺得她沒有勇氣問一目連為什麼,花子覺得這樣一定會讓他想起很悲傷的事情。

  花子可不想讓自己認可的哥哥難過。

  所以,花子決定去祈求無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請保佑一目連哥哥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然後...治好他受傷的眼睛。

  花子每天都在虔誠的許著願,不論願望是否實現,也沒有問過一目連,神社裡到底供奉了什麼神靈。

  花子相信,神靈大人一定可以聽到她的聲音。


第15章 十五隻蟲師

  春去秋來。

  風為一目連帶回了訊息,它依然無法尋找到任何關於花子父母或親人的消息。

  她簡直…就是像憑空出現的孩子一般。

  一目連很輕很輕的搖了搖頭,其實他早已經習慣了花子的存在。

  一個活力四射,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的女孩,她的到來讓這間早已荒蕪的神社重新獲得了生機。

  不遠處,花子抱著自我催熟的大南瓜,撅著屁股睡的很香,龍挪不動她,就從屋裡找出毯子搭在她的身上。

  也許,就這樣下去也不錯。

  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花子不應該和他一起一直待在這裡,即使她失去了記憶,一目連也想讓她重新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生活。

  ——————————

  一目連帶著花子去離神社有點遠的森林裡散步。

  秋天的楓葉很美,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簌簌鋪落在地面。

  花子小心翼翼的跟在一目連的身後出了神社,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落葉上。

  軟綿綿的,就像在雲上走路。

  路邊的雛菊還未凋謝,秋季的最後一隻菜粉蝶落在上面,森林的盡頭有一片金黃色的稻田,不過看上去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是一片荒廢的稻田。

  花子望向遠方,有些零零碎碎的農舍。

  也許這片森林曾是一片村莊。

  花子看著一目連的神情,然後上前幾步,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無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啊,請告訴我,為什麼...要讓這個溫柔的人這麼悲傷呢?】

  金黃色的稻田裡,陽光洋洋灑灑,近乎奢侈。

  一目連不說話,無聲的,輕輕的將花子抱起。

  花子想,望著她的那雙純澈無雜的瞳孔,大概就是世間最璀璨的藍色吧。

  ——————————

  龍告訴花子,一目連從很久以前起,就經常在這片道路上徘徊。

  「為什麼?」花子問龍,不過她知道龍不願意回答她,就像它不願意回答她一目連到底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夜晚時,只有這條道路被螢火照亮,微弱的光芒通向很遠的地方。

  花子不敢離開神社太遠,但是她開始喜歡上在這片美麗的森林裡閒逛。

  河塘清澈見底,不深,花子躺下去,整個人都埋進水裡,咕嚕咕嚕的往外吐泡泡。

  她覺得她原來應該是怕水的,因為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於是花子從淺淺的池塘裡坐起來,發了好一會兒呆。

  要在天亮之前趕快回去啊,夜不歸宿的話連連會擔心她的吧。

  花子擰乾袖子和頭髮,一路往外淋水,慢慢悠悠的往神社走。

  她突然在岩壁旁看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繭,它待在這裡似乎已經不少時間了,與周圍的氣息融為一體,所以花子此前並沒有察覺。

  花子走上前,仔細的看。

  繭是半透明的,裡面有一個小姐姐,也眨巴著眼睛在看著她。

  見花子似乎發現自己了,小姐姐有些窘迫,慌忙閉上了眼睛。

  繭旁邊的夜蝶撲閃著翅膀,與螢火交相輝映。

  花子緩緩的觸碰到了繭,然後試探著說:「你好?」

  小姐姐依然閉著眼睛,不敢看她。

  花子歪了歪頭,一把抱住繭…然後…把它舉了起來。

  「不可以!不可以!」

  裡面的小姐姐急了,終於開了口,花子便把繭重新放了回去,認真的道歉:「對不起,花子還以為你在做遊戲。」

  「不是遊戲啦...」

  「那為什麼要把自己裹進繭裡呢?」

  花子奇怪的問。

  裡面的小姐姐咬了咬嘴唇:「因為...因為我想要破繭成蝶。」

  花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你要小心啊,這樣很容易被人類發現的。」

  花子設法讓藤蔓爬滿了整只繭,緊緊的包裹住它,也給她留出了一定的視物區域。

  「這樣就安全啦。」花子十分滿意。

  「謝謝你...但是其實這片森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繭中的少女很感激...這是第一次有別的妖怪誠心誠意的幫助她。

  「那你什麼時候能出來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會太久吧。」

  蟲師垂下眼。

  她的相貌太過醜陋,她想等到自己變得美麗時,不會被嘲笑時,再破繭而出。

  「那,再見,加油哦破繭成蝶的小姐姐!」

  ...再見。

  蟲師看著花子的背影,眼眸閃爍著星光。

  她閉上眼,陷入了長久的深眠。

  除了那個溫柔的人...還有一個孩子願意幫助她和鼓勵她麼...

  謝謝。

  真的,謝謝你們。

  ——————————

  花子的頭髮已經變得很長,不知何時開始已經不是純粹的銀白色,而是在底部沉澱出淡淡的藍,像天空的顏色。

  花子很喜歡她的頭髮,捨不得去剪掉。

  困的時候直接鋪在地上做毯子,可舒服了,又很方便。

  一目連其實挺擅長綁頭髮,但是鑒於花子經常上竄下跳的不安分,只是簡單的為她的發尾打了個漂亮的結,也不會影響她拿頭髮做毯子。

  但是花子漸漸的開始怕熱了,她一靠近火堆就會頭暈腦脹,屬於雪女的體質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明顯。

  花子有些悶悶不樂,她很喜歡溫暖的事物,可是現在卻不能過多的接觸了,在大太陽底下站著,十分鐘以內她就會開始渾身往外冒冰珠。

  不過至少有一件事情讓花子開心,她收到了一目連施加了風符的圍巾,圍巾可以保持她的體溫平衡,她在圍著圍巾的時候,有溫暖的感覺,就和圍繞在神社旁那種溫暖的風一樣。

  花子喜歡櫻花,圍巾的下擺有零星的櫻花刺繡,非常好看。

  花子覺得她大概是長高了一些,日復一日平靜的生活淡化了她對於時間的概念,不過現在至少她在看一目連時不用使勁的仰著頭去看了。

  一目連感到有些奇怪,因為花子和其他的妖怪相比,成長的速度的確是太快了。

  倒是有點像人類的成長速度...

  所以在花子又一次試圖半夜鑽進他的被子裡時,一目連溫和但堅定的拒絕了她。

  其實是否睡眠對他的影響不大,但是朔月時他體內的妖氣會沸騰,甚至會有些無法控制。

  為了避免那副樣子嚇到花子,一目連選擇了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晚上睡覺。

  然後花子同樣培養了一個習慣,就是半夜三更去鑽他被窩。

  在花子還是軟趴趴一小只時,一目連不忍心把花子拎出去,算是默許了她的這種行為。

  也不知道她是從那裡學來的。

  但是現在漸漸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一目連只能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嚴肅起來:

  「你現在是個大孩子了,花子。」

  花子委屈巴巴:「可是花子很冷。」

  一目連便把花子抱回她的床鋪,給她施加了風符護,又把自己的龍塞進她的懷裡。

  睡的好好的龍:「?」

  「現在不會冷了,花子要乖乖睡覺。」

  花子躺在被窩裡生著悶氣,把龍咕嚕咕嚕推出了被子。

  好不容易又睡著的龍:「......?」

  「可是還是連連那邊比較暖和嘛...」

  花子小聲嘟囔著,翻了個身把自己裹成花卷。

  一旁的一目連罕見的紅了紅耳朵。

  他到底應該如何培養花子的性別意識?

  ——————————

  這天花子又去看蟲師,發現她還是在睡覺,繭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花子知道破繭成蝶是一個漫長又艱辛的過程。

  沒有蟲師聊天,花子便要去她的小池塘洗澡。

  水面縈繞著濕冷的蒸汽,波光粼粼,搖曳迷離。

  剛將手伸進去,池塘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冰。

  花子的嘴巴撅成了瓢。

  真是世風日下!澡都不給她洗了!

  只能怪她沒有同族的指導,不會控制自己的體溫。

  無奈,花子坐在岸邊艱難的往身上澆水。

  水接觸到皮膚,就化成冰珠滾落下來。

  花子坐在一地的冰疙瘩上發呆。

  太冷了,會讓別人受傷嗎。

  ————————————

  花子回去時,發現神社來了客人。

  按照一目連的說法,這裡已經太久沒有人類踏足了,花子緊張的躲在鳥居後面,看著前來的一人一妖。

  一個是穿著巫女服的姐姐,另一個是有長尾巴和毛茸茸耳朵的狐狸哥哥。

  好像沒有惡意。

  花子松了口氣,好奇的聽著他們與一目連的交談。

  「抱歉,我已經不是神靈了......我也不明白你們將會經歷的究竟是什麼...」

  不再是神靈了?

  花子驚訝的睜大眼睛。

  原來如此...一目連與她見過的妖怪一點也不一樣。

  他的風的氣息是溫暖的,是純淨的。

  原來這座神社的神靈大人......是......

  【無所不能的神靈大人嗎?】

  【呵,他甚至沒辦法恢復自己的眼睛。】

  【失去了人類的信仰,不得不墮落為妖怪去苟活,這種神靈做的還真是憋屈。】

  別說了......

  那個聲音突然在花子腦中絮絮叨叨的響起,說著一些非常非常過份的話,花子氣得去猛錘自己的腦袋。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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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隻冰麗

  花子鬧的動靜不小,吸引了一目連與玉藻前的注意。

  「花子,過來。」

  一目連向花子招手,心想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生人了,說不定會害怕玉藻前。

  花子踮著腳跑過去,埋在他的懷裡陷入了沉默。

  那個聲音所說的話,讓她很難受。

  一目連無奈的摸了摸花子的腦袋,他以為花子的確是怕了,畢竟玉藻前可是大妖。

  玉藻前若有所思的搖著摺扇看著花子,這丫頭似乎已經認不出來他了。

  即使是一面之緣,他也覺得花子不像那種記性很差的妖怪。

  巫女卻是溫和的一笑:「好久不見,花子也長大了啊,這幾年過的還好嗎?」

  花子從一目連的懷中抬起頭,眼裡滿是疑惑。

  巫女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在神社旁發現時,她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一目連輕聲解釋:「二位可是她的故人?是否認識她的家人?」

  巫女帶著歉意搖頭:「我和小玉只是見過她兩次......不過,之前有個墨綠色的小姑娘被她稱為師傅,也許她會更瞭解花子的情況,我們可以帶花子去我見到她的地方去尋找那個小姑娘。」

  一目連有些高興,他總算是打聽到了一些花子的身世:「那二位是否能......」

  花子輕輕拽了拽一目連的袖子,搖頭。

  「花子不想走.....花子只要和連連待在一起。」

  一目連愣住了,玉藻前與巫女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輕笑起來。

  「看來小姑娘很喜歡你啊,大人。」

  玉藻前掩住唇,即使對方已經不再是神靈,他對於一目連還是很尊敬的,所以用了這種稱呼。

  一目連只好蹲下來仔細的勸說花子:「我只是想為花子找到親人,並不是說要趕你走。」

  花子紅著眼抬起頭:「真的嗎?」

  一目連認真的點頭,然後笑著擦了擦她的眼睛。

  「那...那花子找到了家人之後還能回神社嗎?」

  「當然。」其實他並不想讓失去了記憶的花子一直留在這裡,這樣像是束縛了她。

  如果找到了家人,也許花子可以恢復一定的記憶。

  那時說不定她會回去,而不是執意留在神社。

  花子怯怯的看了看巫女和玉藻前,只覺得他們面熟,不像壞人。

  「那,連連能不能陪我一起?」

  「好。」

  他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已經沒有人需要他繼續留在神社了,稍微離開一下也沒關係。

  花子聽到腦中那個聲音一聲冷笑【不識好歹,隨便你了。】就又消失了。

  它一定是生氣了。花子想。

  不過花子才不會道歉的,誰讓它剛剛說了連連那麼過分的話。

  ——————————————

  巫女不能在一天之內趕太多路,她與玉藻前一起暫時歇在了神社中。

  巫女見花子一直好奇的望著她的肚子,笑了笑。

  「花子是在奇怪為什麼姐姐的肚子那麼大嗎?」

  花子誠實的點頭,為了防止凍傷巫女,她的周身被施加了一目連的風符。

  之前她可是要吃一頭熊才能有這樣大的肚子的。

  巫女輕輕的婆娑著肚子:「姐姐的肚子這麼大...是因為裡面有小寶寶哦。」

  「小寶寶?」花子的眼裡泛出光:「是那種軟乎乎,很暖和很可愛的小寶寶嗎?」

  「這樣說也沒錯啦......」

  「好厲害,姐姐好厲害,姐姐馬上就要當媽媽了!」

  花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那樣的開心,鼓起掌來,巫女也笑了。

  「大概,再過不久就能出生了呢。」

  她溫和的摸著肚子。

  「小寶寶取什麼名字呢?」

  「小玉早就想好了,男孩子就叫羽衣,女孩子就叫愛花...說起來,愛花這個名字和花子還有點關係。」

  不過花子一臉茫然,低下頭:「對不起,花子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巫女忍不住揉了揉她:「你沒有錯,不需要道歉,花子。」

  花子喜歡巫女姐姐。

  因為她身上的氣息,純淨溫暖的氣息。

  是母親的氣息。

  「可是為什麼巫女姐姐的孩子要狐狸哥哥取名?」

  巫女失笑:「因為這也是他的孩子啊......」

  隨後她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稍微紅了紅臉。

  花子卻像什麼也沒有意識到,這樣回答:「那樣對巫女姐姐不公平,只有巫女姐姐一個人辛苦的挺著大肚子!狐狸哥哥也不來幫幫姐姐!」

  「那個...就算他想幫忙也......」

  巫女笑著,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來,眉間籠罩了愁緒。

  「姐姐,你怎麼了?」

  「沒事的,姐姐只是在想......如果有人要對我的孩子做非常可怕的事情,姐姐卻無能為力,該怎麼辦才好...」

  因為她的預知,小玉已經幾乎嘗試了所有的辦法,為了她四處拜訪大妖怪甚至陰陽師。

  所有妖,所有人都對此表示沒有辦法避免。

  「那花子就幫你打跑他們!」

  花子拍著胸口一本正經的說。

  巫女忍不住又笑了。

  不過那種不詳的預感已經在她的心裡愈演愈烈。

  【你是侍奉神靈的巫女】

  【背叛了神靈,就要受到懲罰,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

  二十一世紀,花開院本家。

  「你的意思是,花子現在身在千年前的平安京?」

  這大概是陸生成年後繼知道花子失蹤後的第二次失態,畢竟成為三代目後,他就變的穩重的多了。

  「抱歉,奴良君,無論怎樣給花子定位,都顯示她在那裡。」柚羅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而且......還是另一個世界的平安京。」

  「請問,請問有什麼辦法嗎?我們必須要把花子找回來!」冰麗很快接受了事實,焦急的問道,聲音哽咽了起來:「她還那麼小...發生了那件事情後我就沒敢去看過她一次...花子會不會以為我不要她了...」

  「秀元說,雖然方法很困難,但是的確有...」柚羅皺了皺眉:「不過需要時間準備,降臨的時間線也不能確定,而且...只能通過一人。」

  奴良家與花開院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冰麗緩緩舉起手,卻被陸生制止了:「不,我去。」

  「不行的,不行的,陸生。」冰麗拼命的搖頭:「你是奴良家的三代目,沒有你的話奴良組怎麼辦?」

  「說起來有些複雜,不過其實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秀元踱步進門笑眯眯的補充道:「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概念差不多,所以小陸生即使離開幾天也沒關係的哦。」

  「無論如何,我也要去,這是三代目的命令。」

  見陸生心意已決,所有人都明白無法阻攔。

  少主他...還是與從前一樣倔強呢。

  當年面對那樣強大的土蜘蛛時...也是如此吧。

  「我離開的時候,奴良組就拜託你們了。」

  陸生對隨他一同前來的鴆與猩影深鞠一躬,拜託道。

  「請放心,少......三代目,我們會的。」

  「要小心啊...夫君。」冰麗輕輕的摟住了陸生。

  冰麗從前習慣稱他為少主,或者陸生大人,但是現在她喜歡喚他的名字,喚他為夫君。

  時空穿梭,這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我會的。」

  陸生俯下身,回抱住冰麗:「相信我,冰麗,我一定會安全的把我們的女兒帶回來。」

  「嗯,我相信你,夫君。」

  冰麗將陸生摟的更緊了一些。

  圍觀群眾表示冰涼的狗糧胡亂的在臉上拍打。

  ————————————

  為了儘快到達曾經見到花子的神社,一目連直接讓龍變回了原型,載著大家前往目的地。

  花子好奇的往地上看,一片燈火通明。

  「小心點,不要掉下去了。」一目連提醒道。

  花子吐了吐舌頭,動動屁股挪到了中間。

  「連連。」

  「嗯?」

  「龍現在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吃了啊?」

  「......這個...」

  龍: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錯覺嗎。

  巫女看著他們的互動,忍不住又輕輕笑了出來。

  她半倚在玉藻前的懷中:「我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平安降生。」

  「一定會的。」玉藻前讓巫女盡可能舒適的靠在他的身上,伸手輕輕覆蓋上了她的肚子:「等他們出生了,我一定要給夫人尋一輛可以在天空運輸的工具,這樣夫人以後也會方便的多。」

  巫女紅了臉:「小玉總是這樣費心。」

  「吾只為夫人一人費心。」

  玉藻前輕輕笑了笑,笑容讓巫女有些恍惚,她慌忙避開了視線。

  花子坐在前面怒搓龍頭,根本不知道後面的動靜。

  一目連稍微有些尷尬,便將注意力集中在花子身上。

  「雷聲。」

  花子突然抬起頭輕聲的說道,她看著黑漆漆的沉寂的天空,又重複了一遍。

  「它說它聽見了雷聲。」


第17章 十七片風花

  一目連當然聽見了花子的話,他輕輕蹙眉,壓低聲問:「花子...是誰告訴你聽見了雷聲?」

  花子反應過來,連忙捂住嘴巴搖頭。

  「花子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

  她可真的不擅長說謊。

  一目連失笑,作為曾經的神明,他隱約明白了雷聲到底意味著什麼。

  「花子。」

  一目連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語氣有些嚴肅。

  花子明白糊弄不過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目連的表情,示意他低下頭,湊近他的耳朵悄聲道:「我,我有辦法幫姐姐。」

  一目連眼神一變。

  「暫時先不用說這件事了,好嗎?」

  他並不相信花子所說的可以幫助巫女避免災禍。

  花子只好點頭。

  龍很快就飛到了曾經的神社,可是花子很明顯對這裡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還是比較喜歡連連的神社。」

  花子這樣評價。

  「所以,對於你的師傅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嗎?」

  花子誠實的搖頭。

  巫女很無奈,一目連也很無奈。

  「或者可以去找安倍家打聽一下墨綠色頭髮的妖怪?」玉藻前建議道。

  「安倍家?」花子歪頭。

  「就是京都有名的陰陽師世家哦。」巫女笑眯眯的說。

  花子一聽陰陽師三字,臉色大變,嚇的縮在了一目連的身後:「不去不去,花子不去!」

  「她為何這麼害怕陰陽師?」

  玉藻前皺著眉,即使之前見到她被村民為難,他也明白花子不是單純的小妖怪。

  「也許...她的失憶與陰陽師有關。」一目連蹲下來安慰著花子。

  玉藻前更覺的奇怪,潛意識告訴他也許葛葉的丈夫知道些什麼。

  「姐姐的寶寶快要出生了。」

  待花子的情緒平息下來,她看著巫女的肚子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

  這下子可是完全轉移了玉藻前的注意力:「......那,那麼久沒有動靜居然就快出生了嗎?夫人身體可有大礙?我現在就動身去請懂得醫術的大妖——」

  「等等,別那麼緊張啊小玉。」巫女無奈的制止了一面對孩子就慌亂無措的玉藻前,問花子:「花子是怎麼知道姐姐的寶寶快要出生的?」

  花子向前走了幾步,將手停在離巫女一米左右的地方,認真的說:「因為...花子能夠感覺到。」

  她的確能感覺到,她能聽見很多別的妖怪與人類都聽不見的東西。

  「是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

  巫女見花子的眼神純澈而真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信任。

  她忍不住眼角泛出淚光:「這樣啊,有兩個孩子...馬上就會出生了。」

  她原本以為,她的身體,永遠也不可能為小玉誕下孩子。

  「姐姐,你放心,花子會保護你的。」

  花子握緊拳頭,鄭重的承諾。

  花子會把想傷害姐姐的壞蛋趕跑。

  就像花子承諾的那樣。

  ————————————

  於是他們暫時就停在了這座神社。

  玉藻前果真請來了一位懂得醫術的大妖,是位由畫卷化成的妖怪,她好像很害羞,除了幫巫女平穩身體,更多的時候是縮在畫卷裡。

  花子原本是想找這位姐姐聊天的,可是基本上沒有機會見到她,只好作罷。

  花子也在神社附近轉了轉,雖然她對尋找記憶提不起興趣。

  但是花子對後山的一棵古櫻花樹挺感興趣,因為她很喜歡櫻花。

  龍待在花子旁邊,看著花子讓那棵櫻花樹泛出點點螢光,然後滿滿佈滿素白淡粉的花苞,隨風一朵一朵綻放開來,看的津津有味。

  它覺得這種能力十分有趣。

  「連連叫一目連,是因為失去了一隻眼睛嗎?」

  花子放下手,問龍。

  龍慢悠悠的飛到了櫻樹上,沒有回答她。

  「他為什麼會失去一隻眼睛呢?」

  花子仰著頭繼續問樹上的龍。

  微風拂過,亂紅如雨。

  是為了拯救自己的子民嗎?

  可是那些人後來又是怎樣對待他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無所不能的神靈大人寧願捨棄自己的眼睛?

  為什麼神靈甘願墮落成妖怪呢?

  她想起了那個聲音說的話,忍不住又哭了,眼淚凝結成冰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花子覺得好難過。

  好難過好難過。

  朦朧中,花子看見櫻花的花瓣隨著風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迫使她閉上了眼睛。

  有誰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鼻尖縈繞著櫻花的香氣,溫暖的風輕輕拂過臉頰。

  「噓。」

  額頭被什麼東西柔軟的觸碰了一下,輕輕的,像花瓣落在上面。

  「聽,風在說話。」

  ——————————————

  【從這裡能看到森林中有一根腐朽的柱子,對吧?那裡以前有一座神社。】

  【供奉著風神的、十分壯麗的神社。】

  風為花子講述了一個故事,以最平淡,最不加修飾的方式。

  但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悲傷的故事。

  關於一個被遺忘的神靈。

  花子明白一目連告訴她這個故事不是想讓她哭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哭出來。

  「已經不會疼了哦。」

  一目連見花子吸著鼻子鍥而不捨的想觸碰他的眼睛,有些無奈。

  「花子要把那些村民捉回來給你道歉。」

  「給你講述這個故事可不是為了讓你這樣做啊,花子。」

  花子被輕輕敲了敲腦袋,不疼。

  「連連沒有信徒了,那花子當連連的信徒好不好?」花子眼前一亮。

  「我已經不再是神靈了,也無法接受信仰了。」一目連看著花子逐漸低落的神情,突然有了些負罪感。

  「花子不管,連連就是風神大人,誰不承認的話花子就去打斷他的腿!」

  花子揮舞著拳頭激動的喊道。

  即使一開始的意願完全被帶歪了,一目連卻莫名的感到有些高興。

  隨後花子的話就讓他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花子想起了什麼,沉默半響,很小聲很小聲的說:「連連,花子想幫幫巫女姐姐。」

  她低下頭:「連連救了自己的信徒,花子要救姐姐。」

  一陣難以忍受的寂靜。

  「花子,會有代價的對嗎?」

  逆天改命後,他失去了一隻眼睛,又失去了作為神靈存在的資格。

  這當然是會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花子點點頭,又搖搖頭,深深的看了一目連一眼,轉過身拔腿跑了。

  漫天的櫻花紛紛揚揚的灑落,不會為誰流連,不會為誰駐足。

  一目連沒有追上去,他歎息一聲,然後苦笑。

  ————————

  【你還真是和他一樣蠢的可以。】

  【他拯救信徒是為了需要他們的信仰,你又是為了什麼要救那個女人?】

  「不是的。」花子第一次沒有生氣,而是認真的糾正那個聲音。

  「連連拯救村民,是因為他想要守護他們,他們對於他是重要的人。」

  「花子也是這樣想的。」

  【你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又怎麼知道會她是重要的人?】

  「直覺!」花子叉腰懟了一句。

  那個聲音終於感到了無奈。

  在她誤傷過自己的母親後,即使失去了記憶,也變得偏執到過份,下意識的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想要守護認可的人,特別是與母親相似的人。

  反正這無論如何這也不會影響到它,反而對它有利,它就隨她去好了。

  「那...那你到底要拿走我的什麼東西?」

  花子憋了半天,怯怯問。

  【呵。】請它幫忙當然是要有報酬的。

  「你拿走以後會不會還給我?」

  【你猜?】

  「太過分了!」花子跺腳。

  它倒是不知道這丫頭何時起習慣和他討價還價,如果它想要做什麼,其實是不必詢問她的意見的。

  【那我和你打一個賭怎麼樣,你贏了,我就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它半開玩笑的說。

  的確是連本帶利,利是什麼利它就不能說了。

  花子歪了歪頭:「什麼賭?」

  【那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就沒意思了。】

  花子氣得又想錘自己腦袋。

  【你放心,我向來言而有信。】

  那聲音聽起來非常開心,花子生氣時,它就會幸災樂禍。

  「好吧。」

  花子還是選擇了接受。

  【離孩子降生還有幾天,你不去多看看那個墮妖的風神嗎。】

  它最近可真是越發有點多管閒事了,一定是受了這個丫頭的影響。

  「連連就是連連,才不是什麼墮妖!」

  花子真是太生氣了,可是她根本打不到它。

  ——可是,為什麼它會讓自己去多看看連連?


第18章 十八隻陸生

  但是花子還是選擇了相信那個聲音,每天都蹭在一目連身邊。

  一目連卻再沒有問她關於巫女的問題,這讓花子有些疑惑。

  不過她並沒有多想。

  即使是白天時,神社的天空也被黑壓壓的雲籠蓋。

  花子不喜歡這種天氣。

  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會忘記嗎?」

  花子這次蹭進一目連的被子時,他少見的沒有把她抱回去,而是輕聲的問。

  花子眨了眨眼睛,看著一目連散落的白色長髮,和朔月時頭上才會生出的龍角。

  他第一次將自己完全妖化的姿態向她展現出來。

  「不會忘記的。」

  花子搖頭。

  她怎麼會忘記這樣好看,這樣溫柔的神靈?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花子將一目連緊緊的摟住。

  「花子。」

  「?」

  「能放鬆點嗎?有些透不過氣。」

  「對...對不起。」qaq

  見花子委屈巴巴的想挪出他的被窩,一目連伸手將這只仿佛垂著耳朵的小動物攔進懷裡。

  「別動。」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我這邊比較暖和。」

  「...好。」

  的確,花子覺得這裡暖和的有些過頭了,她連臉頰都在發燙,熱的很彆扭。

  但她並不抗拒這個溫暖的懷抱。

  一夜無言。

  ——————————

  這天,雨下的很大。

  雷聲震耳欲聾,刺骨的寒風咆哮著,白天似乎與夜晚毫無區別。

  花子坐在床邊幫巫女擦汗,治療,玉藻前也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花鳥卷已經被巫女勸說離開,但花子堅持要留下。

  生產的過程意外的非常順利,巫女帶著蒼白的笑容,掙扎著爬起來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玉藻前連忙扶住她。

  「夫人,你還虛弱著,不要亂動。」

  「男孩子,叫做羽衣...女孩子,叫愛花。」

  巫女輕輕的攬過繈褓裡的嬰兒,將他們慢慢放在床上。

  花子看出了她望著孩子的眼裡包含著什麼——愛,愧疚,還有不舍。

  【她...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他們。】

  話音未落,一道閃光衝破黑暗,劃開天幕。

  霹靂聲,地動山搖。

  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巫女在雷聲響起的同時從床上爬起,向神社外沖去。

  她居然還能有那麼大的力氣。

  玉藻前大聲的呼喚著她,向她的方向追去——她的動作是那麼迅速,他竟沒能來得及攔住她。

  一道淒厲的閃電對著他們的方向直直的落下。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快,躺在床上的兩個嬰兒嚎啕大哭著,意識到他們將會失去什麼。

  但是,這時的花子去哪了?

  一目連的風盾即使竭盡全力也攔不住那道天罰,他再一次露出了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絕望神情。

  就像數百年前的那次山洪。

  電光消失了,天與地再度合為一體,一切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

  他們聽不見別的聲音,除去雨的滂沱聲。

  玉藻前最後所見的是,他的妻子瘦小的身影緊緊的擋在他的面前。

  「照顧好他們...小玉。」

  「好好活下去。」

  等到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他赫然發現巫女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頹然跪下去,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妖氣,顫抖著手去觸碰她。

  ——居然還有微弱的氣息。

  ——她還活著!

  ——他的妻還活著!

  從絕望再到欣喜若狂,抱著她喜極而泣的同時......玉藻前卻不明白究竟是誰在那片黑暗中為他們攔住了那道天雷。

  直到他和蘇醒過來的巫女,看到一目連沉默的站在神社前望著遠方,他的身上散發出的妖氣似乎比以往濃重的多。

  在一片暴戾的混沌中,在幾乎讓他失去理智的凶獸的氣息中,他只來得及沖上去握住她圍巾的一角,但指尖緊扣著的圍巾,卻一寸一寸的逸出掌心。

  直到無法觸及。

  仿佛陷入深淵。

  「花子消失了。」

  一片寂靜,靜的可怕。

  就像她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樣,她又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代價麼?

  他捂住自己能夠看見的那只眼睛,身體因為激烈的情緒戰慄著。

  他居然在笑。

  尖銳而諷刺的笑聲,仿佛在嘲笑著自己。

  那樣溫柔的神靈,居然也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到底在等待著什麼?】

  【——到底是為了守護什麼?】

  ————————————

  安倍晴明公子,是安倍家最有潛力的年輕的陰陽師。

  即使現在還是個少年,其天賦卻令所有人敬佩。

  此時的晴明公子,正端坐在院中的陣法前,手中握緊符咒,準備與他的第一名式神正式締結契約。

  螢草正在裡屋與姑獲鳥竊竊私語:「要不...還是我去吧,如果是姑姑的話他說不定會得意忘形。」

  姑獲鳥有些無奈:「螢草,對晴明不能太嚴格...」

  「我這也是為他著想嘛...我覺得按照晴明現在的(非洲)水準最多是個R卡...之前咱們在桃源鄉里問過一圈了也只有童男童女願意追隨晴明...畢竟他還那麼小。」

  原本無比反感陰陽師的各位都在十年間被乖巧聽話懂事的晴明小公子扳彎了不少。

  不過這也並不代表大家都會心甘情願的與他締結契約。

  她們對視一眼,齊聲歎氣。

  「急急如律令——」

  她們聊天時已經完全忘記了本意,而晴明面前的陣法已經開始召喚式神。

  「糟了...」螢草百分百確認她看見了帚神的身影:「N卡和R卡到底哪個更打擊人啊!我真的只是隨口一說啊!」

  陣法裡的帚神身影越來越清晰,螢草急得翻出窗戶就要一蒲公英輪飛帚神自己替上。

  ——然後,天降正義。

  真的是天降正義,穿著一襲藍衫,銀色長髮發逆風生長的,帶著強大妖氣的妖怪,恰好落在了晴明的陣法上。

  (並且一腳踩中了可憐的帚神)

  男人從地上拔出用來支持平衡的刀,他直起身來,俯視著晴明,無暇的五官輪廓裡凝聚著桀驁不馴的氣質,唇角微微翹起,輕輕一笑。

  很帥氣,也很危險。

  而來自他的那種妖力的壓迫感...簡直要令他們俯首稱臣...

  這樣強大的妖怪...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

  姑獲鳥與螢草震驚之於,互相對視一眼,暗道不好。

  莫不是,想對安倍家不利?

  她們十分緊張,緊緊觀察著男人的下一步動作,就發現她們天真無邪的晴明小公子...開心的扯了扯對方的衣擺,眼裡閃著光:

  「請問,你就是我召喚出的式神嗎?」

  陸生:「???」(黑人問號?)

  他看了看腳下的陣法以及已經暈過去的帚神,明白了大概,非常尷尬的挪開腿:「抱歉,我並不是你召喚出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螢草啊啊啊啊的打斷了想要繼續解釋下去的陸生,不由分說的拽住晴明往房間裡塞:「時候不早了,晴明,快去睡覺,睡覺,不然以後長不高!」

  「可是式神...」

  「沒有,沒有,陣法出問題了,我要把他拿去喂達摩,明天重新來過,明白嗎?」

  螢草的笑容溫柔無比,卻讓晴明不敢拒絕,只好乖乖點頭。

  「很好。」螢草砰的一聲摔門,上鎖,然後跑到陸生面前深鞠一躬:「非常抱歉,大人,我們家的孩子不懂事給您添了麻煩,請您見諒。」

  畫風轉變太快,旋轉跳躍閉著眼,姑獲鳥與陸生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不用在意。」陸生回過神來,回答道。

  他意識到身上的畏給這個世界的妖怪造成了壓力,就盡可能將氣息收斂了起來。

  這樣看起來倒是安全了不少。

  「大人突然降臨此地,可是有什麼事情?」姑獲鳥見陸生並無惡意,便上前詢問:「我們見識薄淺,並未聽聞過大人的名號。」

  「喚我陸生即可。」陸生差點就職業病發作說出」吾乃奴良組三代目,魍魎魑魅之主奴良陸生是也」之類的話,幸好他及時刹住了車。

  姑獲鳥與螢草從善如流:「陸生大人。」

  既然眼前的大妖並無惡意,也不擺架子。她們就不介意認識一下對方。

  其實心裡也都在暗暗的好奇,眼前聞所未聞的大妖到底是誰。

  「其實...我來到此處,的確是為了一件事——尋找一個女孩。」

  既然是異世第一眼認識的妖怪,陸生決定碰碰運氣。

  「女孩?」螢草與姑獲鳥對視一眼。

  陸生微微頜首,面露懷念:「她再過半年就滿八歲了,頭髮很長,非常的柔順,臉頰微微有點肉肉的,笑起來隱隱約約會有酒窩,她的眼睛很純粹,像她母親的眼睛...」

  螢草和姑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就像完全轉換了人物設定一樣以非常直男的方式把這個女孩從頭到腳的外貌都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就是沒有說發色瞳色的重點,而且又強調了長達五分鐘的」我女兒最乖」」我女兒最棒」」我女兒最可愛」...

  這位看起來非常成熟穩重且強大的妖怪先生......是女兒控吧,是貨真價實的女兒控吧?

  「那個,陸生大人。」

  螢草忍不住打斷了他。

  「請問您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她的名字啊...她叫花姬。是個美麗的名字呢...雪麗...她的外婆堅持一定要在尾碼帶個」姬」,說是給大家的感覺就像是公主一樣...不過大家都喜歡喚她花子。」

  花子?


第19章 十九隻茨球

  ......哦,花子啊。

  ......花子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啊...

  ......什麼?花子?!

  螢草與姑獲鳥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僵在原地。

  誰也不知道,當年的花子撂下話要去找姑姑後,就離開了桃源鄉......一去不復返。

  妖怪對時間的概念並不敏感,螢草心想,讓花子在外面鍛煉一下也好,所以就等到姑獲鳥完全恢復後才去尋找花子。

  結果......找不到。

  螢草終於開始慌了。

  她與姑獲鳥在陰陽師的幫助下幾乎尋遍了整個島嶼,也沒有察覺到花子的氣息。

  此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花子已經去世了...

  他們不假思索的否認了這個設想。

  只有花子讓別人去世的可能。

  那麼,花子就一定是離開了這個國度。

  她為什麼要離開?又要去哪裡?

  螢草想起了當年花子說過的話,關於她的父親。

  她不放棄一點希望,帶著姑姑一起去了大江山。

  六星爆傷禦魂在手,好歹有與鬼王對峙的資本。

  【這大概是整個平安京最悲傷的慘案,沒有之一。】

  酒吞一臉懵逼的聽完了螢草的控訴:「本大爺...本大爺真的沒有女兒啊?」

  「酒吞童子,自己犯的錯誤自己不好意思承認,這樣還算個男人嗎?」

  螢草憤怒了,酒吞表示非常的無辜,不過他旁邊的茨木童子就不淡定了。

  「放肆!區區草妖,竟敢這樣對吾的摯友說話!」

  「我就這麼說怎麼了?難道鬼王就能為所欲為連女兒都不要了嗎?啊?」

  「吾的摯友就是能夠為所欲為!」

  「渣男還有理了!不服出門幹一架?」

  「看吾的地獄之手把你打到跪地求饒!」

  「都給本大爺閉嘴!」

  眼見螢草與茨木擼袖子就要去門口約架,而茨木卻將自己越洗越黑,酒吞感覺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累。

  心累。

  隨即眾妖之間互傳的謠言讓他感覺心更累了。

  什麼鬼王酒吞拋棄親生女兒啊。

  什麼渣男酒吞童子有斷袖之癖啊。

  什麼大江山鬼王為了茨木童子拋妻棄子啊。

  酒吞覺得當大江山鬼王真特麼累,累到他不想再繼續當了,從此開始消極怠工,誰愛當誰當好了...

  【謠言的力量可真可怕呢。】

  莫名其妙被硬塞了個拋棄女兒的設定,要知道他明明已經單身很久了...

  話說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花子是嗎。

  很好,本大爺記住你了。

  ————————————

  「原來花子是......是陸生大人的女兒?!」

  螢草凝聚成了名畫呐喊的姿態,姑獲鳥也是一臉震驚。

  難怪酒吞童子當時真的是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氣得她們還以為對方在裝模作樣。

  如果花子是眼前這個妖怪的女兒...那...

  她們好像真的冤枉了酒吞童子呢...

  陸生見她們的表情由大驚失色到恍然大悟,由恍然大悟再到萬分糾結,連看著他的表情都變得嫌惡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嗎?

  陸生咳嗽一聲:「不知...二位可曾見過我的女兒?」

  如果陸生真的想拋棄花子這時也不會來尋找她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有意拋棄女兒的壞妖,大概是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酒吞童子:???本大爺看起來就很像嗎?】

  姑獲鳥還是收斂了一下表情,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大人,我們的確收養過花子一段時間...」

  「真的嗎?」陸生激動了。

  「但是,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多年前...」

  「十多年...」

  這位大人似乎已經被打擊到畫風都變了。

  十多年?!

  女兒居然在這裡待了十多年?

  他乖巧可愛的像只糯米團子的女兒...得多大了啊...

  陸生保持石化的姿態往外吐魂。

  天地良心,他真的是在半天之內趕去了花開院家,只不過是準備穿越的方法時不得不花費了幾天時間...

  現在跟他說十多年...

  「那...請問二位是否知道我的女兒現在身在何處?」

  不論怎樣,能找到女兒,都是好的。

  姑獲鳥與螢草對視歎氣。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的確在十多年前收養過花子......但是...她也已經在十多年前失蹤了。」

  失蹤了......

  蹤了......

  了......

  一連串的打擊讓陸生差點崩人設。

  「大人,大人?」

  已經變成簡筆劃畫風的陸生總算回過神來,一臉滄桑,向姑獲鳥與螢草鞠躬道:「謝謝你們,曾經幫助了花子。」

  姑獲鳥有些無措:「大人,您不必行此大禮......花子她是個好孩子,能夠與她相處,我們也很開心。」

  陸生差點淚如雨下。

  對啊!他的乖女兒當然是個好孩子啊!快點讓他見到他的乖女兒啊!

  可是秀元已經明確告訴他了,他們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聯繫到他。

  無奈之下,陸生只好繼續道:「多謝...我還有一個請求,不知二位是否能同意?」

  「大人請說。」

  陸生頓了頓:「我初來乍到,對這裡的環境不太熟悉,不知可否借住幾日?」

  「當然可以,大人。」姑獲鳥點頭:「不過......大人莫不是來自其他的國度?」

  「不,其實...我來自未來。」

  欸?

  ————————————

  奴良家大宅中,柚羅正在緊張的工作著。

  「冰麗桑,有些不對勁。」

  聽到柚羅的呼喚,冰麗連忙上前:「怎麼了,陸生他...他出什麼事情了嗎?」

  「不。」柚羅搖搖頭:「陸生安全的降臨了,但是花子...花子的位置出現了偏差,她已經不在那裡了。」

  「她又去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與我們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冰麗沉默良久:「花子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想去做新世界的海賊王?」

  「振作點啊!冰麗桑!」

  ——————————————

  有什麼濕漉漉的觸碰著自己的臉。

  花子不滿的哼唧一聲,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是一隻胖乎乎的小柯基,小柯基熱情的趴在她的身邊吐著舌頭糊了她一臉口水。

  花子把小柯基抱起來,四處環顧。

  「這裡是哪裡?」

  花子高高的舉起手裡的小柯基:「汪醬,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汪!」

  扭著肥肥的小屁股,尾巴揺的很歡,它高興的沖花子叫了一聲。

  「不知道啊...」花子沮喪的放下小狗:「那花子給你取個名字好了——波奇怎麼樣?」

  狗狗的尾巴轉的像風車,屁股擺的像電動小馬達,又沖她汪了幾聲。

  「抱歉啊...其實花子聽不懂你說的話。」

  電動小馬達停住了。

  「汪汪汪汪汪汪!」

  【翻譯:開什麼玩笑啊我還指望你把我變回去!】

  「真的是聽不懂啊...」花子沮喪的撓頭:「我記得我好像昨天還在遠野...怎麼今天就到這裡了?」

  「汪汪汪汪汪汪!」

  【翻譯:現在不是裝失憶的時候啊!你昨天明明幫玉藻前攔了一道天罰啊!】

  鎮墓獸它很心酸,它真的很心酸。

  它原本是八岐大蛇的力量化生的禦魂,不知道被誰放進了這個丫頭的體內,才終於完全開啟了靈智。

  丫頭不算弱,能完全發揮出它的力量,它對於宿主還是很滿意的。

  結果...剛進去就有個傢伙要和它約法三章,第一條就是不許和它搶吃的。

  鎮墓獸那個氣啊!它可是個暴脾氣。

  長那麼大都沒有人敢那麼和它說話!

  它猛地撲上去!

  然後被對方按在地上死死揍了幾天。

  好漢不吃眼前虧,它忍了。

  沒想到一系列變故後,這個丫頭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那傢伙居然趁機一腳把它蹬了出去。

  還讓它...變成了一隻小狗。

  還它英俊瀟灑的姿態!

  波奇你個頭!老子是鎮墓獸!

  眼下這個丫頭看起來比它還搞不清狀況。

  開玩笑吧...她真的是失憶了?

  絕對是她體內的那傢伙搞的鬼!

  鎮墓獸僵了一會兒,欲哭無淚,嚶嚶嚶的跑遠了。

  花子跟在柯基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後面窮追不捨:「波奇!波奇!別跑啊!」

  「汪汪汪!」【別叫我波奇!】

  「別跑了,花子真的不吃你!花子現在不餓!」

  「汪汪汪汪汪汪!」【你居然是想把我當儲備糧嗎!再見,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花子突然發現前面的地面在緩緩的移動著,停住腳步:「別跑了波奇!前面很危險!」

  很危險?

  鎮墓獸停下小短腿,身下緩緩上升出一張幾人大的血盆大口,將它一口吞了進去。

  什麼玩意兒???


獵人篇.遇到變態時記得將對方往死裡打

第20章 二十只金先生

  達美妮濕原,被譽為欺詐師的巢穴。

  各式各樣奇異的食肉生物生活在此處,人面猿、殺人龜、等候巨蛙、催眠碟、地雷蘑菇、騙人烏鴉...

  它們都有兩個共同特點——

  危險,吃人。

  普通人待在這裡根本活不過半天。

  濕原的霧氣漸漸的濃了,四周都蔓延著寒冷的死亡氣息。

  仔細觀察,偶爾還能見到一具正在被魔獸分食的新鮮屍體。

  ——來源於第一場獵人考試中被淘汰的考生。

  「真是場殘酷的考試啊......」

  這是一位頭髮淩亂,打扮邋遢,但眼神意外的很清澈的男子,他撥開面前的草叢,皺了皺眉。

  一般人看到他,第一印象都只會是不修邊幅的大叔,根本不會想到他就是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獵人——金.富力士。

  「老師這次是因為擔心小傑才會來濕原的嗎?

  在他的身後,一位身材修長,帽子遮住半邊臉的銀髮青年問道。

  「啊?為什麼我要擔心那個臭小子?還特意跑到考場看他?如果他真的有能力,自己來找我就是了。」金雙手環胸,故作不屑的哼了一聲:」我是為了尋找那個新出現的物種」迷幻菇」才會接下協會的委派來這裡的,你可別誤會了。」

  解釋就是掩飾,相處多年,自然瞭解自家老師是個臭屁的傲嬌角色。凱特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為什麼非要挑在這個時間獨獨接這個任務」之類的問題讓金難堪。

  「這個......是剛剛的考生幹的嗎?」

  關於小傑的話題沒有進行太久,金停下腳步,語氣透著一絲震驚。

  凱特也因為眼前的場景愣了愣。

  身體龐大如小山的巨蛙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已經死去多時。它的腹部開了個巨大的口子,藍綠色的血液濺落在草地上倒不是太突兀。

  金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傷口形狀並不規則,不像是刀或者劍留下的痕跡,倒像是被徒手剖開的。」

  凱特疑惑:」是......被吞進腹中之後再破腹逃出來的?」

  金摸了摸下巴:」也許吧,又或者是為了從魔獸的身體裡掏出什麼東西才會這麼做。」

  徒手獵殺這樣龐大的怪物......能做到這件事的到底是什麼人?

  「嘛......就看到這裡好了,我們繼續去找迷幻菇吧。」

  金好歹見慣了世面,沒有驚訝太久,站起身來招呼凱特,後者猶豫著跟了上去。

  「所以」迷幻菇」到底是什麼?協會會派老師來尋找?」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傲嬌師傅為了看兒子編出來的幌子,凱特還是問了一句。

  「硬要說的話......就是某種會讓人類感受到美妙的幻境又不會有任何副作用的植物。」

  凱特聽了金一本正經的介紹,有些將信將疑。

  「會有這種神奇的植物?」

  金撓了撓頭:」不過不小心吸入它釋放的氣體之後人會陷入沉睡狀態,而且迷幻菇群的周圍一般都會寄居著一種食肉蜘蛛的巢穴。」沉吟片刻,又補充道:」每一隻蜘蛛大概有只小型犬那樣大。」

  腦補了一下一群密密麻麻的大蜘蛛,凱特不由自主一陣惡寒。

  他是吃錯了什麼藥跟著自家老師去出任務......更何況老師明明就是來看兒子的......

  「話說,濕原裡會有某種白色長毛魔獸嗎?」

  金停下腳步,冷不防蹦出這句話,凱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死魚眼摸了摸自己的銀白色長髮:」......老師是在調侃我麼?」

  在弟子的眼中非常不靠譜且沒有形象可言的金尷尬的咳嗽一聲,抬手指向前方的河流。

  的確是與凱特極其相似的銀色長髮,遠遠看上去就像只白團子。

  那只白毛魔獸此時正待在河岸邊,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金起了興趣:」難道是某種新型的魔獸?」

  凱特一盆冷水澆下來:」不,也許是人面猿最新的偽裝套路也說不準呢。」

  白團子左右晃了晃,突然刷的站起身來。

  嚇的金和凱特做賊心虛般往樹叢裡一鑽。

  ......等等,為什麼他們要心虛?

  「不行喔,波奇,不要亂動,要好好的洗乾淨才可以,剛剛被大青蛙吃進了肚子,你現在全身都黏黏的。」

  軟軟糯糯的少女音,非常可愛。

  但是字裡行間分明表示出,她就是殺掉剛剛那只巨蛙的人。

  ......能做出那種事情的,真的會是人類嗎?

  金與凱特對視一眼,目光帶著探尋,再度望向那位背對著他們的少女。

  迷霧朦朧,陽光卻恰好穿透濃霧透在了河面上,光影交織間,少女緩緩側過身,白皙的手臂併攏,舉起了一隻毛茸茸的小奶狗,長髮柔順的散落下來,玫瑰花瓣色彩的唇瓣微微抿起,笑靨如花。

  一瞬間,他們幾乎看見了降臨人間的精靈。

  美極,動人之極,飄渺之極。

  不過...那種動人心魄的美並沒有持續太久。

  少女歪著頭和那只小奶狗對視了一番,然後她放下手,再度蹲下去,把小狗按進了水裡。

  「還有一點沒有洗乾淨,稍微等一下哦∼」

  甜美柔和的聲音在鎮墓獸的耳中猶如比惡鬼還可怕。

  救......救命......要被蠢丫頭淹死了!

  很可惜,不論它如何掙扎都逃不了那雙肉乎乎的小手。

  「那只小狗...沒事嗎?」

  凱特被一秒切換畫風的花子嚇到了,小聲的和金交流道。

  「沒事的沒事的,我看那小傢伙生龍活虎的,生命力非常頑強。」

  金擺了擺手。

  既然對於動物有著特殊感應能力的金都這麼說了,凱特也就放下心來。

  沒事個屁!你來被這樣洗試試看!

  將他們的交流聽的清清楚楚,鎮墓獸的內心都在滴血。

  反應弧稍長的花子像是剛剛發現了身後的兩人,撈出小柯基,緩緩的轉過身。

  金與凱特也終於看見了少女的正臉,完美精緻,就像瓷娃娃一樣無可挑剔。

  但是紅色的眼眸讓這份完美中多了一絲病態。

  只見少女警惕的看著他們,一把將小奶狗攬進懷裡:」...我揀到了波奇它就是我的了!不會還給你們的!」

  嗯?居然是擔心他們和她搶小狗嗎?

  凱特開口正欲解釋,少女杏眼圓睜,迅速後退幾步,然後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凱特保持爾康手尷尬的僵在了原地。

  他的長相......很可怕麼?

  「所以現在準備怎麼辦呢?」金這時倒是像沒事人一樣,吃起了自帶的乾糧。

  「獨自一人出現在濕原,怎麼看都不正常。」凱特分析道:」而且老師也發現了沒錯吧?她帶給我們的感覺...並不像人類而是另一種生物不是嗎?」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金的嘴裡塞著餅乾,連連點頭。

  「所以......也許我們可以追上她,帶她回獵人協會。」凱特忍耐片刻還是發作了:」老師!」

  「什麼?」

  「分我一點吧...出門太匆忙沒有準備食物...」

  話到嘴邊還是變了過來,凱特想,協會需要給他頒一個最佳弟子獎,好好安撫一下他這些年來飽受摧殘的心態。

  當初他一個渾身棱角的暴躁少年,硬是被真.老不正經.金扳成了這樣好的脾氣。

  「沒問題。」

  金對於凱特的糾結渾然不知,沒心沒肺的燦爛一笑。

  ————————————

  一位是世界五大念能力者,最強的五人之一,擁有舉世聞名成就的獵人教科書典範金.富力士先生。

  另一位是受到金肯定,同時也是他最為驕傲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便有不少作為,與自己人品極差的師傅比起來更受同行歡迎,人脈良好的幻獸獵人凱特君。

  這樣的兩位大人物......居然無法抓住一個在濕地裡亂竄的小姑娘。

  「別過來啦!都說了花子不會把波奇還給你們的!」

  「我們真的不是來搶你的小狗的!」

  「表面這麼說其實肯定是騙我的,當花子是小孩子嗎?我才不會相信你們!」

  自稱」花子」的少女體型太小,速度太快,神出鬼沒,還經常故意將他們往幻獸的陷阱裡吸引。

  一番折騰下來,金和凱特累到氣喘吁吁,卻一無所獲。

  「這是我成年後第一次這麼狼狽...」金咬牙切齒。

  「......太,太能跑了...完全抓不到她...」凱特扶住樹幹喘氣:」我剛剛已經和協會聯繫了......也許他們等會就會派人過來。」

  「不,我一定要親自攔住她,這關乎到一個男人的尊嚴!」

  金單手握拳,眼裡燃起熊熊烈火,一瞬間似乎被另一個熱血動漫的主角附體。

  突然,金想到了什麼,對凱特耳語道:」我有個想法。」

  聽完了金的計畫,凱特面無表情:

  「老師,您的尊嚴真的好廉價...」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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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隻晴明

  晴明醒來時,推開房門,發現天還濛濛亮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頭看見昨天那個妖怪正坐在庭院的櫻花樹上。

  姿態瀟灑,自成一番風骨。

  他單手捧著酒盞,並不碰,而是望著天空出著神。

  「喲。」

  注意到了晴明,陸生托著下巴,眼神慵懶,朝他打了個招呼。

  「先生,我還以為你被螢草拉去喂達摩了。」

  晴明長出一口氣,一本正經的對陸生說出這句話,樹上的少主眼角抽了抽。

  這位少年...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陸生唇角勾起,突然產生了戲弄一下這位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陰陽師的想法。

  「話說,你正好與我的一位故人同名。」

  「欸?」晴明有些好奇:「和我同名嗎?」

  「啊,他也自稱晴明,不過你與他的外貌與性格都非常不同。」陸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而且......」

  「而且?」

  「他想要殺了我,所以我殺了他。」

  陸生的語氣一瞬間陰沉下來,不含一絲溫度。

  並不像假話。

  晴明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這下他完全打消了這個妖怪是由他召喚出來的想法。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

  看到眼前的少年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陸生產生了一種欺負小孩子的罪惡感,調整回表情打著圓場。

  「先生很厲害。」

  晴明沉默片刻,給了陸生一個零模兩可的回答,不過究竟是在誇讚他殺了」晴明」很厲害,還是在稱讚他的能力,就不得而了。

  陸生挑眉,輕輕躍下樹,伸手按在晴明的頭上,調笑道:「你很聰明,要加油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陰陽師喔∼」

  如果被花開院家知道他居然敢對陰陽師的老祖宗這樣說話,說不定會氣到吐血。

  「謝謝你,先生,我會的。」

  晴明很認真的回答他。

  雖然面前的少年與他記憶中那個世界與他為敵的晴明截然不同,陸生還是表示以長輩的姿態這樣與他對話還是莫名有種愉悅感。

  【你這樣可不好哦,少主。】

  ——————————————

  花子其實全程都在毫無目的的亂竄,依靠野性的直覺躲避窮追不捨的金與凱特,更沒有像他們推測的一樣有意識的將他們往陷阱帶。

  ——居然被她誤打誤撞的逃出了濕地。

  這裡是維斯康森林公園,第二場獵人測試的場地。

  但是花子知道自己沒有甩掉那兩個覬覦波奇(自認為)的人,所以努力思考著下一步應該逃到哪裡才好,大腦當機發呆間,一群豪鼻狂豬發現了看上去很好欺負的花子,嗷嗷叫著,四蹄踏出滾滾煙塵,爭先恐後的向她沖去。

  鎮墓獸汪汪的叫起來提醒她,與此同時,正義的夥伴小傑也恰好發現了馬上要被野豬群踩到的柔弱(?)少女,忙沖上前,揮舞著釣竿,伸出援手。

  小傑用釣竿套住豬脖子,直接跳在了最前面一隻豪鼻狂豬的頭上,俯身向前在劇烈的顛簸中對花子喊道:」把手給我!」

  花子一驚,下意識的就握住了小傑伸出來的手,借著慣性騎上了豬背。

  肌膚相觸時,刺骨一般寒冷,小傑卻絲毫沒有在意,將花子完全拽上來後才放開。

  「你沒事吧?」小傑詢問道。

  「沒,沒事。」花子愣愣的搖著頭,她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少年是為了幫助她,才冒著危險上前。

  「謝謝...」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明顯的體會到來自人類的善意。

  「沒事沒事,你剛剛是嚇壞了吧,居然對著豬群一動不動。」

  小傑的笑容非常燦爛,面對這樣真實的笑容,花子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怯怯的回答:」嗯...是的......」

  鎮墓獸:我呸,裝什麼裝,你明明是在發呆。

  不知不覺就交談了起來,小傑與花子完全沒有注意一下現在的場合。

  「你們在做什麼?」

  路過的奇犽少年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爽朗的少年與羞怯的少女,遠遠看上去賞心悅目......但是,但是。

  他們還騎在豬背上啊!要聊天還是交朋友也稍微注意一下現在的狀況啊!

  奇犽覺得這時的小傑釣竿一揮就能配上一首」套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了......

  「怎麼了?奇犽?」

  小傑低頭一看,身下是鼻孔往外噴著氣,怒氣值已經要爆發的豪鼻狂豬,大驚失色:」欸?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個鬼啊!你剛剛明明是自己跳上去的吧!」

  花子趁著兩人沒注意,一拳砸在試圖將他們顛下來的豬背上,可憐的野豬口吐白沫兩眼一翻,向側邊倒去。

  然後她非常自然的公主抱的姿勢帶著小傑跳了下來。

  奇犽:???

  小傑:。w。?

  被花子放下來的小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奇犽張大嘴你你你你指了花子半天。

  花子歪了歪腦袋,看著這個支支吾吾的少年,直看到他後耳泛紅。

  「你不是獵人考試的考生吧?出現在這裡總感覺很可疑。」

  最終還是用了正常人都會問的問題,但是一想到這個女人剛剛公主抱了小傑,奇犽就覺得心裡硌得慌。

  「因為有兩個怪叔叔要和花子搶波奇,所以我才逃到了這裡來。」花子拉開寬大的衣襟,露出被她藏在懷裡的小狗。

  「什麼人居然那麼卑鄙,要和女孩子搶寵物嗎?」

  小傑非常震驚。

  「嗯,所以我要離開這裡了,有緣再見!」花子邊說邊鞠了一躬,然後以他們幾乎看不見的速度竄走了。

  「好快!」奇犽暗暗吃驚,那種速度會是普通的小女孩能夠做出來的嗎?

  「還沒來得及交朋友呢...她是叫花子嗎?」小傑有些遺憾。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啦......別忘記現在還在考試,我們快點把野豬帶回去交差吧。」

  奇犽可不想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女完全吸引了小傑的注意力。

  但他不得不承認,剛剛看到那張精緻的面孔時,他在一瞬間有些失神。

  —————

  「老師......你確定要這麼做?」

  凱特提著一袋他們廢了一番力氣弄來的迷惑菇,猶豫不決的問金。

  金點頭:」再猶豫的話她說不定就要離開這一帶了......長相和人類別無二致的物種這輩子都很難遇到第二隻了吧。」

  「濕地裡的人面猿遍地都是...」

  「......很簡單,待會我們可以直接向她投擲出迷幻菇,其中的氣體能夠瞬間讓她進入睡眠,再將她帶回協會就好辦了。」

  「......我現在真的是後悔陪你來這裡了,老師。」

  凱特無論如何都不想當用迷藥拐賣孩子的人販子,他邁不過這個坎。

  重任交到了金的身上。

  /金向一隻野生的花子投擲迷幻菇X1/

  花子自帶魔抗,那一點幻覺氣體對她並沒有什麼用。

  花子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腳下的菇子——然後非常淡定的蹲下去,拾起來塞進了嘴裡。

  「那個不能吃啊!」

  被花子的行為震驚到,凱特沖上去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麼她會不假思索的隨便撿地上的東西吃啊?這孩子的家長平時是怎麼教育她的?

  花子咽下蘑菇,強撐了幾秒,還是晃晃悠悠的倒了下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想:糟糕,波奇要被那些壞人搶走了。

  ——————

  某個身影被霧氣朦朧著,綿薄的灰色紗縷間,有誰回過頭對她淺淺一笑。

  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她依偎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沉沉的,沉沉的睡去。

  ......是媽媽嗎?

  花子睜開眼時,手指觸及到脖頸上的圍巾,像是溺水的人渴望空氣那樣,將臉深埋其中呼吸。

  手指攥的過緊,指節有些發白。

  【不夠,僅僅是這樣根本就不夠。】

  心裡缺少了一塊東西,空空蕩蕩的,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將它填滿。

  當機片刻,花子終於回想了起沉睡前發生的事情,晃了晃腦袋跳下床:」波奇?」

  小柯基循聲一搖一晃的向她跑來,花子的鼻子一酸,將它抱起來:」太好了......你沒有被抓走啊...」

  鎮墓獸搖了搖尾巴:廢話,如果離開了你,我估計下輩子都沒辦法恢復原型了。

  「很抱歉運用了這個方法將你帶到這裡。」

  說話的是一位腦袋很像花生的西裝先生:」你好,花子小姐,我是豆麵人,會長有些問題想要和你聊一聊。」

  花子沒有出聲,給了豆麵人一個疑惑的眼神,讓他自己去體會。

  豆麵人尷尬的咳嗽,獵人會長尼特羅笑眯眯的上前:」你好,小姑娘。」

  遠野的老族長除外,花子其實非常尊敬老人家,所以她禮貌的回復道:」你好,爺爺。」

  「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在我們發現你的那片濕原嗎?」

  「不,不是。」花子搖頭:」我來自遠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一夜之間就到了那個地方。」

  「很遺憾,花子小姐,我剛剛查閱了一下,不論哪個國家都沒有一個地方的名字叫遠野。」

  花子話音剛落,光速查好資料的豆麵人便揺搖頭,告知了這個壞消息。

  花子愣住了。

  「你確定不是弄錯了地名嗎?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遠野究竟屬於什麼國家?」

  「沒有...沒有弄錯...」花子緩緩的低下頭,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我不記得了。」

  「這可就難辦了......很抱歉我們似乎沒有辦法幫你回家...」

  豆麵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因為眼前的少女突然之間就落了淚,她正咬著嘴唇竭力克制自己不發出聲音。

  「對,對不起......」花子擦了擦眼睛,強顏歡笑。意識到這樣失態會給別人造成困擾:「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應該打擾你們才對。」

  「遠野...說不定是某個國度不為人知的地名,我們協會可以幫你更詳細的打探一下消息。」

  「......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花子自然不相信這種幫助是不計回報的。

  「只需要回答我的一些問題就可以。」尼特羅面帶自認為慈祥的微笑,看起來卻像只老狐狸。


第22章 二十二隻神樂

  「雖然答應了小姑娘幫你回家,不過...小姑娘並不是人類,對吧?」

  「嗯,我不是人類。」

  花子很大方的點頭承認,她不習慣說謊:「按照人類的話說,我是妖怪。」

  「妖怪?」尼特羅看起來對這個詞彙感到很新奇:「那是什麼種族?」

  「世間萬物都有靈性,草木蟲魚都能夠在一定的條件下化生成妖怪。」

  花子將印象裡老族長說過的話直接照搬了過來。

  「是這樣嗎?聽起來很有趣。」老狐狸摸著下巴吼吼吼的笑起來:「不過,我們倒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呢。」

  花子的眼神毫無波瀾的看著會長,倒是她懷裡的鎮墓獸,從剛才起就一直緊張的齜牙咧嘴。

  「冷靜點,波奇。」花子摸了摸懷裡的小柯基。

  【眼前這個人類的老頭子看起來非常非常的強大,與之前那個世界的人截然不同。】

  會長倒是沒有懷疑花子來自另一個世界,而是覺得她與暗黑大陸有關聯。

  短暫的交談後發現花子並沒有惡意,會長便打消了將她控制起來的想法。

  不過這並不代表獵人協會不會去監視她。

  「那,在暫時找不到家的時候,小姑娘想要做什麼呢?」

  會長笑眯眯的問。

  花子不假思索:「想要找一個工作。」

  會長顯然不知道她會這樣回答。

  「花子不想給大家帶來麻煩,所以花子想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她的表情十分認真。

  ————————————

  陸生總算是與花開院家和本家取得了聯繫。

  得知花子已然不在這個世界,年輕的三代目覺得自己已然有點未老先衰。

  「那...用什麼辦法才能去另外一個世界尋找花子?」

  陸生揉了揉太陽穴,問道。

  對面的冰麗歎了口氣:「按照秀元的說法,取得這個世界上三名強大的妖怪的信任,然後通過他們的妖力強行扭轉世界線。」

  開什麼玩笑?這是收集遊戲嗎?怎麼看都像是秀元的惡趣味啊!

  陸生差點從樹上翻下來。

  「而且,花子好像也是運用這個方法離開這裡的...」

  柚羅在冰麗的旁邊悶悶的補充了一句。

  看起來他的女兒妖緣很好的樣子,那麼小就能取得那麼多大妖怪的信任,真是讓他感動啊......

  等等,現在是為這件事情欣慰的時候嗎?說起來容易,他究竟應該如何取得三隻大妖怪的信任?

  不過,同時陸生也很奇怪...哄騙了他可愛的女兒...咳,與花子有聯繫的那三隻大妖怪究竟是誰。

  他真的非常想找到他們然後好好的」感謝」他們一頓。

  ————————————

  「哇,這裡就是天空競技場嗎?」

  花子看著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嘖嘖讚歎。

  她對於房屋的印象還停留在遠野的小平房。

  笑的像只老狐狸的會長告訴她在這個地方打架就能賺錢。

  花子想要賺錢,如果單純的打架就能賺錢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鎮墓獸也看呆了,即使是京都也沒有過這般壯觀的建築物。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情況?簡直就比它所在的世界發達了幾百倍,人類甚至造出了能夠飛行的機器。而且高手遍地都是,像剛剛的老頭,肯定能把八岐大蛇按在地上打。

  【不,其實那個程度的高手不是遍地都是...人家差不多算是人類最強了。】

  它已經完全改變了對人類的看法。

  「歡迎來到天空競技場,小妹妹是迷路了嗎?」

  登記台的姐姐很漂亮,不過和所有人對話時,臉上都帶著一成不變的機械笑容。

  花子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不,花子是來打架的。」

  然後將會長替她辦好的證件推上去。

  登記姐姐的笑容出現了一絲龜裂,但是等她仔細的看了看花子的證件後,就改變了想法。

  「原來如此......小妹妹是那位的......」姐姐望著她的眼神裡變得有些崇敬:「你的號碼牌是414號,待會廣播通知消息時記得去前面的競技場哦。」

  花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態度會瞬間改變,但是還是乖乖點點頭,拿著號碼牌去旁邊候場了。

  「我說,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

  路過的電梯姐姐好奇的問。

  登記台的小姐姐沒有回答,而是將證件的複印照給她掃了一眼。

  「原來如此,以撒.花...她是獵人會長的孫女啊。」

  花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老狐狸強行安了這個設定,多了個便宜爺爺,她正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搖晃著腿,一點沒在意身邊肌肉壯漢們對她投來的目光。

  好奇,猜疑,更多的是滿滿的惡意。

  【等會如果能分配到那個小女孩就好了,我一定能一巴掌拍死她。】

  鎮墓獸能看出那些傢伙的心聲,它搖了搖尾巴。

  愚蠢的人類啊......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還是乖乖的祈禱不要分到她吧。

  「第414號,第587號,請前往第五競技場。」

  花子抱著小柯基蹦蹦跳跳的走了,她的眼裡只剩下不遠處的小錢錢。

  ————————————

  「這個世界的大妖怪嗎?」

  雖然好奇陸生為什麼會問她這樣的問題,螢草還是認真的回答了他:「大天狗,荒川之主...酒吞童子他們,應該都算是大妖怪呢。」

  陸生若有所思:「那能否告訴我他們所在的位置?我想來日登門拜訪。」

  螢草心想陸生大人該不會是想找他們打架去弘揚自己的形象吧,思來想去,決定把酒吞供出來。

  「抱歉,陸生大人,我們對大天狗和荒川之主都不太瞭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大江山怎麼走。」

  【酒吞:媽賣批。】

  見螢草一臉真誠,陸生也就相信了。

  「螢草,你在和陸生大人聊什麼?」

  晴明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啦,對了,晴明,有新的式神和你達成契約嗎?」

  螢草當然不想讓晴明知道這件事,忙轉移話題。

  晴明被這個問題打擊到,垂頭喪氣的搖頭。

  「不急,來日方長。」陸生當然明白這孩子日後會成為全京都最強大的陰陽師。

  「是,遵從大人的教導。」

  晴明過於客套的話讓陸生覺得有些彆扭,他乾咳一聲:「不,沒什麼。」

  等晴明離開後,陸生突然想起了什麼,詢問螢草:「除了大江山的位置外,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大人?」

  螢草與此時能看到陸生一言一行的冰麗和柚羅都很好奇。

  陸生的臉上泛出可疑的紅暈:

  「請問......能否請你多和我說一說,花子的事情?」

  ————————————

  「請多指教。」

  即使面前的男人看起來渾身上下包括腦子都長滿了肌肉,花子還是非常禮貌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因為花子是要和他打架才能掙錢,花子對於能幫助自己賺到錢的人還是很有禮貌的。

  不過這個男人一點也沒有回應她的意思,他的兩隻鼻孔都在出氣,就像大猩猩:

  「我要把你像捏跳蚤一樣捏死,開什麼玩笑,像你這種小東西還敢來天空競技場!滾去媽媽的懷裡喝奶吧!」

  觀眾們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喜歡看血腥的打鬥,不過今天花很少的錢就能看到一個精緻的小女孩被單方面虐打,真是賺大發了。

  「喂!大個子!你要多折磨她一點時間給我們多找點樂子啊!」

  有人這麼喊道。

  花子的眉頭輕輕上揚。

  這說明她生氣了。被花子放在裁判身邊的鎮墓獸心想。

  如果單純的嘲諷就罷了,這傢伙非要扯到她的母親。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花子高高的跳起來。

  左腳掃過男人的臉,看似很輕很輕的動作,他卻在強大的力度下面部扭曲變形,由於慣性被踢向一方,一直滾落到觀眾席,濺起一片煙塵。

  只差一點就斷了氣。

  花子輕輕的落到地上,並且儘量使自己是動作看起來優雅一些。

  全場安靜了幾秒,然後沸騰起來。

  這個世界,人類崇尚強者,如果你能展現自己的力量,那麼不論年齡和外貌,都會獲得敬意。

  「獲勝者是花選手!」

  花子不在意觀眾的歡呼聲,她的眼睛盯著裁判手裡的卡片。

  「可以帶著它去前臺領取獎金。」裁判猜到了她的心思,將卡片遞給她:「你可以去五十層,樓層越往上獎金也就越多。」

  花子帶著第一桶金開開心心的走了,殊不知剛剛比賽的場面給好多人都造成了震撼。

  「似乎發現了一隻會咬人的小兔子呢。」

  坐在觀眾席上的俠客興致勃勃的將剛剛的比賽錄了下來,打算回去後放慢研究一下。

  那一招的速度與力道,都強大的不像人類。

  遇到了很有趣的東西。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

  另一邊,花子正抱著波奇在等電梯,有只手伸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花子疑惑的回過頭。

  是個粉色丸子頭的女孩,她的眼睛湛藍,通透的像大海。

  「你好,你也是來掙錢的嗎阿魯?」


第23章 二十三隻俠客

  「看你的長相倒是很像是主角啊阿魯,不過可惜我沒有看過幾次獵人,你好,我是神樂,你叫什麼名字阿魯?」

  丸子頭少女自說自話的放下肩上的傘,大大咧咧的朝花子伸出手。

  這位少女看起來非常的自來熟,不過如果對方向自己表達了善意,花子就會毫不吝嗇的對對方表達善意。

  花子猶豫了一下,因為自身的體溫沒有去碰她,回以微笑:」你好,神樂,我是花子。」

  「花子啊......銀醬明明說過獵人裡沒有女主角的,莫非他在騙我?」神樂撓頭,對於花子沒有回握手的行為毫不在意,電梯已經停了下來,她伸手去按按鈕:「你要去多少層阿魯?」

  「五十層。」花子目不轉睛的望著神樂,她很喜歡神樂的眼睛,真是非常漂亮的藍色:「阿魯?」

  「不要在意,只不過是個口癖罷了阿魯,空知猩猩似乎覺得這樣會給他筆下的女主角增加萌點就這樣給我設定了阿魯。」

  神樂擺擺手,解釋道。

  花子呆呆的點頭,其實從剛剛開始神樂說的話她就沒有聽懂幾句,不過...她不明覺厲。

  「對了,如果你是來賺錢的,下一場最好要求裁判一層一層的上,因為這裡到了兩百層就沒有錢了阿魯。」

  「到兩百層沒有錢了啊...」花子有些遺憾,她直接跳到了五十層。

  「對啊,說是什麼名譽和樓主資格,騙小孩子去吧。感覺還沒有醋昆布來的吸引人。不過你可以在199層認輸,然後降樓層,再繼續打,就能繼續賺錢啦阿魯。」

  「原來如此...是個好辦法。」

  花子一遇到和賺錢相關的問題思路就會格外清晰,她的眼裡閃著光,面前的少女給了她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神樂醬,你真聰明。」

  花子在此時望著神樂的眼神才終於有了一絲生氣。

  鎮墓獸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因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它就發現了這個丫頭與之前的不同。

  在這裡時,大多數情況下,她都在用看物品的眼神看人類。

  「當然,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阿魯。」神樂毫不謙虛,驕傲的叉起腰:

  「呐,花子醬,接下來這段時間要不要跟著我混?富奸老賊長年累月的搓麻將拖更獵人,你們這個片場日後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乾脆跟著神樂大人去空知猩猩的片場吧阿魯,我們那裡可是非常有潛力的哦阿魯。」

  雖然不知道富奸老賊和空知猩猩是誰,但是如果要花子和神樂待在一起,她還是很樂意的。

  「好。」花子點點頭,然後踏上了不歸路。

  ——————————————

  「雖然根據資料看是獵人協會會長的孫女...不過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俠客黑進了網站去翻看花子的資料:「我可不記得他什麼時候有了個孫女。」

  「我也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

  這次與他一同組隊任務的飛坦冷哼一聲:「一個小鬼罷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就抓回來研究一下?」

  「不,我暫時還沒有連累旅團與獵人協會為敵的想法。」俠客無奈的笑了笑:「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她的身體素質說不定比我們都要好一些。」

  飛坦切了一聲,繼續玩遊戲機。

  「不過,天空競技場最近可真是容易出女中豪傑呢。」俠客剛剛關掉網站,螢幕下就跳出了一道新聞。

  飛坦死魚眼餘光掃過去,赫然是個吸引眼球的標題——【天空競技場年幼的女武神】

  「垃圾軟文。」飛坦這麼評價。

  俠客點開新聞,粉紅丸子頭少女腳下踩著某位被打趴下的選手,咧嘴伸手對著螢幕比出V字。

  再下滑,全部都是一個動作的圖片,腳下踩著的人卻全部都不一樣。

  「似乎又發現了一隻有趣的小兔子。」

  「再這樣下去我會懷疑你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變態愛好的,俠客。」

  飛坦冷冷的吐槽,俠客有些尷尬:

  「嘛,換成西索的話說不定他早就一口一個小蘋果的跑去騷擾人家了吧...」

  後者沉默了,好像還真的是這樣。

  ————————————

  天空競技場的餐廳,神樂與花子所處的區域仿佛劃分出了一個方圓十米的結界,沒有人敢靠近。

  神樂正捧著電飯煲氣勢洶洶的舀飯吃,身邊的餐盤堆起一人多高。

  花子小口小口的咬著面前的巧克力聖代,與身邊的神樂形成鮮明對比。

  至於為什麼沒有人敢靠近她們......

  因為她們已經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成為了天空競技場的黑暗勢力。

  ——無論競技時的對手有多強悍,兩個小姑娘都能把對方打的回爐重造。

  可愛的小姑娘?不,不,明明是兩隻大猩猩吧,下一秒就能站在塔頂徒手打飛機的那種金剛。

  經常有不清楚她們底細的選手惡意挑釁...後果嘛...

  半身不遂,字面上的意思。

  「再來一碗飯阿魯!」

  神樂咣當一聲放下電鍋向廚房的方向喊了一句,感歎道:」果然還是地球上的米飯味道最好了。」

  「神樂...來自其他的星球嗎?」

  花子好奇的問。

  「我沒有告訴你嗎?我來自(另一個片場的)夜兔星的說。」

  神樂擦了擦嘴角的飯粒:」那裡常年多雨,土地又貧瘠,一年到頭什麼都種不出來,大家就常常去做宇宙傭兵養活自己。」

  「這樣啊...」原本對另一個星球充滿疑問的花子,突然有些同情神樂。

  「那花子呢?花子的家鄉遠野是什麼地方?」

  「遠野...」花子努力的回想著:」有很多的樹,溫泉,無論怎麼走也走不出去的樹林...」

  「花子說的太籠統了阿魯。」神樂摸了摸下巴:」而且花子說自己似乎忘記了好多東西,是不是除了遠野你還去了其他的地方?」

  花子渾身一僵,額角滲出冷汗,吧嗒吧嗒落下來。

  她之前還...真的沒怎麼考慮到這一層面。

  「神樂,今天不早了,我們回房間休息吧。」

  花子緊了緊脖間的圍巾,強顏歡笑。

  趴在她身邊的鎮墓獸突然就汪汪汪的沖她叫了起來。

  【你不要轉移話題啊喂!快點把之前的事情回想起來!】

  沒叫幾聲它就被神樂一把抓了起來:」怎麼了定春八號?是春天來了想去配種了嗎阿魯?」

  它瞬間炸毛:」汪汪汪汪汪汪!」

  【你也不要忘記之前問的話啊喂!還有誰要去配種!絕對不可以!】

  「波奇叫波奇,不是定春八號。」

  花子糾正了神樂的稱呼,隨即歪頭:」配種?」

  「就是給它找只小母狗好好進行情感交流的說。」

  「是嗎?波奇想要找小母狗嗎?」

  不要,絕對不要。

  誰能來告訴它為什麼這個粉毛小丫頭滿腦子中年猥瑣大叔的思想?教壞了花子怎麼辦!

  ————————————————

  「有趣,我竟然不知道,京都還會有你這號人物存在。」

  「那你可真是說笑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來到大江山后,酒吞童子與陸生居然非常意外的很聊得來,酒吞童子甚至拿出了珍藏的佳釀,以酒會友。

  他向來欣賞強者。

  男人的友誼真的很奇怪,有時候一起喝了次酒就能穩固下來,即使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卻一見如故。

  「哈哈哈哈,另一個世界?有機會本大爺也要去看看!」

  陸生略略有了些醉意,無意間透露出了一些自己的來歷,酒吞則是一點也不懷疑,他看起來醉的比陸生厲害多了,啪啪啪啪猛拍著陸生的肩膀。

  「屆時我一定會傾力招待。」

  陸生嘴角上揚,因為秀元告訴他,他已經得到了酒吞童子的信任。

  倒是比想像中容易很多,這裡的大妖怪看上去都挺好說話。

  陸生他開始飄了,年輕的三代目仿佛看到了可愛的女兒正在朝他招手。

  酒吞又為他斟滿酒:「來啊,陸生,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他看起來下一秒就會趴下去,莫不是有心結?

  陸生意味深長的笑笑,接過酒杯,房門恰巧在這時被砰的一聲撞開:

  「摯友!你在與誰飲酒?為什麼不帶上我!」

  身著鎧甲的高大妖怪看起來居然一臉委屈,憤憤不平的瞪著陸生。

  酒吞借著醉意不耐煩的吼道:「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摯友與來歷不明的妖怪喝酒!自然和吾有關!」

  「茨木童子,你是老媽子嗎?」

  兩位大妖吵的很凶,陸生的太陽穴跳了跳。

  因為柚羅和他說了一個壞消息,大妖怪茨木童子對他的惡意值漲到了百分之七十。

  一場酒罷了...有些太誇張了吧。

  四捨五入等於一輩子都甭想取得他的好感度。

  話說,這個世界的茨木童子...和他的聲音意外的很像啊...

  不,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得儘快從其他的妖怪下手了。

  不過待在奴良本家圍觀的各位覺得,此時仿佛原配捉姦小三的場面...一度顯得有些gay裡gay氣...


第24章 二十四隻鹹魚

  「花子。」

  溫暖的風輕輕揚起的她的發,視野裡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金黃色稻田,她拼命的奔跑著,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趕什麼。

  瞳孔刹那間收縮,無邊無際的黑暗鋪天蓋地的籠罩而來。

  沉寂,死亡一般的沉寂。

  她跪倒在地,陷入窒息。

  「會忘記嗎?」

  花子猛地睜開眼,眼角帶著些許淚痕,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是噩夢嗎?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花子捂住胸口,平復了自己的呼吸,這才發現神樂睡的東倒西歪,還將腿架在了她的肚子上。

  神樂的睡相真的有些差,難怪她剛才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花子輕輕移開神樂,幫她蓋好被子,光腳下了床踱步到浴室。

  每次內心混亂時,花子就會洗個熱水澡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洗熱水澡的感受大概和正常人洗帶冰塊的冷水澡差不多,花子在淋浴下打著哆嗦,試圖從記憶的空白裡尋找到蛛絲馬跡。

  目光移到了搭在架子上的圍巾上。

  【我說,你還是放棄吧?】

  起身想要拿圍巾的花子被腦袋裡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的身體裡還寄居著一個東西了。

  「放棄...什麼?」

  花子關掉了水龍頭。

  那個聲音又沉默了。

  花子見它完全不想告訴自己,也就作罷了。

  她想今天再去找會長問一問有沒有找到遠野在哪裡。

  其實花子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了,這裡與遠野所在的世界一點也不一樣。

  沒有絲毫的靈氣,除了揀到的波奇。

  神樂的氣息很純淨,但是她也並不是妖怪。

  奇怪的建築物,奇怪的人類,奇怪的世界。

  她也許......真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而且很有可能永遠也無法回去了。

  這個猜測對於花子來說異常的可怕,以至於她完全不敢去承認它的真實性。

  她一定要回到遠野,因為族長說過了,花子的爸爸媽媽會來接她。

  —————

  女兒非常喜歡甜食,喜歡和果子之類的點心。

  女兒非常喜歡毛茸茸軟乎乎的小動物,活的和熟的都很喜歡。

  女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括弧徒手就能打爆對方頭的那種。

  所有和女兒接觸過的妖怪都很喜歡他可愛的女兒。

  不過那是理所當然的。

  今天的陸生,也在心頭不停碎碎念著自己的女兒。

  螢草與姑獲鳥的描述在他的心目中形成了一個美好的場景——坐在櫻花樹下,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花子,眼睛睜的大大的,晶瑩剔透仿佛要漾出水來,輕輕將一縷發撩到耳後,喚他一聲爸爸,然後紅了臉。乾淨美好的就像一幅畫。

  這個這個,陸生大人的心裡自帶多層腦補濾鏡,可以理解。

  圍觀的遠野妖怪們齊齊擦汗。

  姑獲鳥曾經提過之前那個村子的村民想要拿花子去活祭,他們的陸生大人真的差點就提著切切彌丸去報仇了...

  大人!冷靜啊大人!你不是說過敢傷害人類的妖怪奴良組絕對不會原諒嗎?

  陸生猙獰一笑,殺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濃重:」敢去傷害我女兒的,我決定不會承認對方是人類。」

  幸好那個村子的村民都很早就舉家搬遷了。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在平時也沒有發現陸生大人對於這個女兒看的這樣重。

  不然遠野的妖怪說什麼也不會將她當成一個被拋棄的封印怪物的容器去看待......

  如果讓陸生大人知曉他們的態度...

  他們齊齊打了個冷戰。

  繼得到酒吞童子的信任後,陸生決定去拜訪螢草所說的另外兩位大妖怪。

  在大天狗與荒川之主之間,陸生權衡了一下,選擇了後者。

  因為荒川之主這個稱號,一聽就賊特麼像大妖怪。

  自家的鴉天狗已經給少主留下了深刻印象,陸生覺得那位大天狗大人也一定長著只烏鴉頭。

  那很出戲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荒川之主這位大妖怪的名字,好像就是在有意識的提醒別人:我就住在荒川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叫荒川之主啊傻蛋/

  雖然陸生遇到女兒相關的事情做事常常就會不經過大腦,但這個道理他還是能想通的。

  妖怪之間消息靈通,他非常輕鬆就按照姑獲鳥給的路線打聽到了荒川。

  不過...

  洶湧的河水拍打在按上濺起水花,陸生大人披星戴月,面無表情,支著刀坐在地上,清冷的面龐映著皎潔的光。

  圍觀的奴良組眾妖見此情此景,紛紛表示少女心爆炸,被自家少主帥到了。

  不過陸生的內心一點也不像表面上那樣淡定。

  荒川的流域真的是滔滔不絕奔流不息非常壯觀呢...不過這是要他直接跳下去嗎...

  即使滑頭鬼很強,也沒有進化出能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姑獲鳥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介紹了一位水生妖怪來接引他。

  聽說還是花子的舊友。

  呵,又一個欺騙他可愛的女兒的可疑妖怪。

  羡慕嫉妒恨,陸生對這位接頭人的初始好感度為負五十。

  等待的每一分鐘都很漫長,陸生的好感度以每秒鐘一點的速度往下掉。

  「請問...您就是陸生大人嗎?」

  陸生微微側目,只見紅衫少女慢慢的從水花中探出頭,對於他的妖氣毫不畏懼,非常活潑的模樣:」很高興見到你,陸生大人,我是鯉魚精。請和我來吧∼我有辦法帶您去見荒川大人。」

  從少女的身上稍微有點看出了女兒的影子,陸生微微頷首,嗯了一聲,好感度瞬間飆至正五十。

  圍觀的大家一齊吐槽——

  【不,到底從哪裡看出來的...?】

  「太好了,原來陸生大人就是花子的爸爸嗎?關於花子,我有好多的事情想和您聊一聊哦!」

  少女的眉眼彎彎,身後的魚尾隨著她歡快的語調來回拍打著水面。

  「真的嗎——...那麼麻煩你了。」

  面對笑眯眯的鯉魚精,陸生看起來表面非常鎮定,風度十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那種。實際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

  花子和神樂打過招呼後便出了天空競技場。

  因為有心事,她抱著波奇面無表情全當散心的走了很久很久,突然意識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問題。

  她該怎麼去獵人協會來著?

  花子認真的陷入了沉思。

  表情十分嚴肅,嚴肅到懷裡的鎮墓獸絲毫沒有懷疑她不知道路怎麼走。

  如果不知道路在何方,就往前直走吧。

  不去找人類問路是花子她最後的倔強了。

  鎮墓獸趴在花子懷裡,從清晨的曙光看到夕陽西下,從路邊的行人一直在對花子行注目禮,再到來到了幾乎沒有人煙而且怎麼看怎麼可疑的巷子後,它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丫頭......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鎮墓獸試圖從她的眼神裡發現什麼。

  哇哦,非常的堅定,非常的自信,它差不多就要以為這個巷子通往老頭的辦公室了。

  於是它放心的繼續縮在蠢丫頭懷裡。

  花子最終站定在了某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酒吧前。

  「這裡...」

  是獵人協會的秘密據點?

  鎮墓獸搖搖尾巴。

  「有吃飯的地方嗎,花子餓了。」

  它突然覺得它的面部表情都崩成表情包了,以後它再也不要相信花子這傢伙了。

  花子拉開簾子,是一個安靜的過了頭的酒吧。

  屋內的光線很暗,顧客也不像夜店裡一樣各種朋克搖滾風格,他們大部分都一副西裝革履的模樣。

  怎麼看都不像正經酒吧。

  被一片視線盯著,鎮墓獸心裡有些彆扭。

  【看什麼看啊,小心蠢丫頭揍你們。】

  花子果然和它預料的一樣,旁若無人,徑直走向吧台問道:

  「你好,請問這裡供應晚飯嗎?」

  酒保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埋頭擦著杯子。

  花子皺了皺眉,只好轉身打算出去,卻被空氣中某種一閃而過的氣息驚了一下。

  鎮墓獸瞥見蠢丫頭的眼眶略略擴大,心想大概是有情況,果然,下一秒,丫頭就左腳發力猛地沖上前一把拍開酒保闖進吧台後方,差點將它甩出去。

  【不會錯的...那是妖氣...這個地方有同類!】

  是一扇隱蔽的門,看起來十分牢固,週邊鍍上了一層幾乎透明的氣。

  並不是妖氣,倒是很像獵人會長身邊圍著的東西。

  花子嘗試去掰開它,並不奏效,於是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要掄拳頭開砸,卻被一群黑衣人攔住了。

  「我要進去。」

  花子冷冷的陳述了一句。

  誰想阻止她,都不會好過的。

  「不出示邀請函,就不能隨意進入拍賣會。」

  「我沒有。」

  「那麼,請你離開。」

  花子才不知道什麼邀請函,但是她現在一心只有那種妖氣...這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感受到妖怪的氣息,她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對方。

  交流無效,那就暴力妥協吧。

  花子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們,五指握緊,手腕暗暗發力。

  而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男性聲音。

  「晚上好,這是我與這位小姐的邀請函。」


第25章 二十五隻團長

  那是一位黑髮黑眸,面容俊秀,帶著公式一般笑容的青年。

  看門的那些人接過他遞過來的邀請函後,果真就沉默的退回了陰影中。

  其實鎮墓獸也不敢確定花子如果不使用妖力,在單純的格鬥中能否贏過這那些。

  不過眼下,它覺得蠢丫頭更應該提防面前這個男人。

  非常危險的氣息,雖然獵人會長老頭很強,但是並沒有明顯的惡意,但是這傢伙它就看不透了。

  禁閉的大門緩緩的打開,花子站在門口,警惕而嚴肅的看著青年,滿臉寫的都是【你有什麼企圖】。

  青年仿佛並不知道她的疑慮,優雅的向她行了個紳士禮:」初次見面,小姐,我名為庫洛洛。見你和我一樣對這場拍賣會非常感興趣,這才出名幫忙解圍。」

  拍賣會?

  就是那種把東西放在臺上,台下競價賣出去的會議嗎?

  花子本來想說她感興趣的並不是拍賣會,但是想了想還是保持沉默,悶悶道:」那...謝謝你了,先生。」

  即使知道對方看起來不懷好意,花子還是向他道了謝。

  見花子並沒有交換姓名的意思,庫洛洛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一起進去吧,拍賣會要開始了。」

  跟在庫洛洛的身後步入大廳,花子只覺得其中那種同類的氣息越發濃郁。

  一定是有什麼妖怪被困在這裡了......而且花子不得不將其與拍賣會聯繫在一起。

  「拍賣會,會拍賣活物嗎?」

  花子小聲的喃喃自語著,庫洛洛很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嘴角上挑至恰到好處的弧度,回過頭來望著花子。

  「普通的拍賣會當然不會——不過這裡的拍賣會自然是與眾不同。」

  黑夜一般的瞳裡映不出任何東西,給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花子低下頭,回避開他的視線。

  「這一次,大家似乎都是為了一件傳聞中的拍賣品而來的——」

  「是什麼?」花子摸了摸懷裡已經開始顫抖的鎮墓獸,沒有在意庫洛洛放出試探的念壓,淡淡的問。

  庫洛洛又笑了,花子從一開始就很不喜歡他虛偽的笑容。

  「是人魚哦,傳說中血肉可讓人獲得永生的人魚。」

  ——————

  「然後啊然後啊,花子她就和我說,如果覺得單憑武力戰鬥贏不了別人,也許可以嘗試其他的方法,比如說用泡泡套住對方——那可真的提醒了我呢!」

  聽著可愛的鯉魚精小姑娘繪聲繪色的向自己描述女兒的故事,陸生卻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女兒這樣聰明活潑乖巧懂事,他非常的欣慰。

  但是陸生萬萬沒有想到,鯉魚精所說的能讓他下水的辦法,居然是造了一個大大的泡泡將他裹了起來然後牽著他遊。

  那感覺就像是遊樂場中的海洋球,甚至倉鼠球,要多羞恥有多羞恥。

  知道自己此時可能被本家的各位包括妻子一起圍觀,陸生就感覺更羞恥了。

  一生的黑歷史啊。

  【實際上所有妖怪都在想:糟糕糟糕,為什麼覺得坐在泡泡裡的少主那麼可愛呢,簡直讓妖回想起了年幼的少主/】

  陸生右手扶額,心不在焉的應答著興奮的鯉魚精。

  「陸生大人,我們到了,這裡就是荒川大人的宮殿。」

  幸好荒川之主的殿內化出了結界而沒有水流,正在擔心會以這副樣子拜訪荒川的陸生長出一口氣,謝過鯉魚精後便踏進殿內。

  他並沒有料到荒川之主會在正門迎接他,的確是非常有氣勢的大妖,陸生只一眼就斷定了對方的身份。不過此時,荒川之主的神情似乎透著焦慮。

  將陸生帶進偏殿,簡單的自我介紹後,荒川便開口問道:

  「陸生,我聽酒吞說過了,你來自......異世界?」

  皺了皺眉,心想這裡大妖之間的消息還挺靈通,陸生點頭:」沒錯,我的確來自千年後的異界。」

  後者沉思了一下:」雖然不知為何你要前來拜訪,但我想多半是有求於我們,我會盡力相助,作為回報,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陸生明白自己已經取得了荒川之主的信任,毫不猶豫的回答:」只要我能夠做到。」

  「數天前,我有位部下憑空消失,整個國度都無法感應到她的妖氣,我想這也許與你所說的異界有關聯。」

  當然有關聯,說不定與自己的女兒也有關係。

  陸生激動了,忙問:」您的那位部下,是誰?」

  「椒圖,一位人身魚尾的女妖。」

  ——————————————

  人魚?花子的確聽說過這種妖怪,但是這在她所在的世界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血肉能讓人類獲得永生什麼的,也毫無依據可言。

  大廳裡的燈瞬間熄滅了,展臺打上了聚光燈。

  一片黑暗中,花子望著光線的彙聚處,泡在透明容器裡的鐵籠緩緩上升,她終於看清了其中的女子。

  「那就是人魚嗎?」庫洛洛很感興趣的觀察著。

  的確是個人身魚尾的少女,雙手連同魚尾被帶著念的鎖鏈緊緊纏繞,她低著頭,散落的發飄散在水中,白皙的後頸上滿是傷痕。

  「太過份了。」

  寒氣從她的身體裡以驚人的氣勢蔓延開,周圍的座椅凝結出一層冰霜,鎮墓獸慌忙掙脫了她的懷抱,花子緊握雙拳,猛地抬起頭來,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裡閃著幽光。

  庫洛洛的注意力完全被爆發出妖氣的花子所吸引,從剛才起他就覺得這裡的溫度冷的不正常。

  並不是念力。

  也許這只小兔子,比那邊的人魚還要有趣呢。

  他的唇角略略上揚。

  不過所有人貪婪的目光都死死盯著臺上的人魚,沒有注意到花子的異動。

  永生,可是一個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詞彙。

  「女士們先生們,請讓我為大家隆重的介紹這次拍賣會的主角——人魚!」

  歡呼聲,掌聲,此刻他們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得到人魚,永生不死。

  「她才不是人魚。」

  花子已經忍無可忍,鎮墓獸知道,臺上的人要倒楣了。

  對於同類,她一向護短,當著她的面欺負弱小的妖族,後果可想而知。

  籠中的少女緩慢的抬起頭來,她看見了花子,她漂亮的臉龐青紫紅腫,嘴角殘留著乾涸的血跡,眼睛幾乎因為虐打失去了焦距,但是她還是很艱難的沖花子笑了笑。

  人類為了讓她聽話,用了不少方法吧。

  花子猛的沖上臺,提著握著話筒準備大講特講的男人一把扔到了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庫洛洛眯起眼,和俠客所說的一樣,她剛才的動作實在迅速,體能果然很強。

  不過...動作並不像人類…

  跳躍前的躬身,以及會不由自主的齜牙去威嚇敵人,倒是很像野獸的習性。

  觀眾終於發現了她,一陣騷亂,有人呼叫保安或者身邊的保鏢:」攔住她,她一定是想搶走人魚!」

  花子沒有理睬他們,一拳打裂容器,探身進去扯斷了少女身上的鎖鏈。

  「別怕,我來救你。」

  「...快跑...他們很強...」

  少女搖著頭,靠在花子的懷裡,斷斷續續的說出這句話,終於暈死過去。

  花子也不在意被血暈染的圍巾,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少女身上的傷上,少女身上的一部分鱗片都被拔除了,如同人類被剝下皮膚,要多疼有多疼。

  花子瞪著台下的人,表情猙獰可怕:

  「區區人類...你們居然敢...」

  她是真的生氣了。

  突然竄出了一些人試圖阻止她,花子上腳踹飛幾個,他們卻很快恢復行動能力向她撲過來。

  這樣糾纏下去不是辦法。

  她調動出全身的寒氣向敵人的方向吹去。

  雖然用的是」吹」這個動作,卻能讓所有人在低溫中凍結,即使有念力保護,也無法阻止自己化成冰塊。

  所有試圖阻止花子的人多半已經死了,血液和心臟都結了冰,沒有救活的可能性,台下的人見這些獵人全部倒了一片,終於陷入了恐慌。

  這是花子第一次殺人,之前在競技場她也控制著自己沒有取對手的性命。

  「別動,否則殺了你們。」

  花子打橫抱起椒圖,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氣勢如同厲鬼。

  他們其實是想逃跑的,卻因為花子的威脅瑟瑟發抖的坐在位置上。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假話,花子拎起某具僵硬如石的屍體,扔到台下,落地時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憤怒幾乎讓花子完全失去了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凶獸與妖怪的本能。

  怪物......怪物啊!

  不知道花子是運用了什麼詭異的手段殺掉了這些獵人,觀眾們竭力控制著不叫出聲來。

  只剩庫洛洛一人興趣滿滿的看著花子,好奇她下一步會怎麼做,殺掉在場的所有人麼?

  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真正的怪物呢。

  不過他並沒有沒想到,花子居然正大光明的抱著人魚從正門跑了出去,那條小狗也邁著靈活的小短腿緊隨其後。

  人們終於敢驚叫出來:

  「快,快聯繫十老頭,人魚被搶走了!」

  「那到底是什麼能力...那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真是的......似乎比他想像中善良,善後也不知道做的徹底一些。

  庫洛洛笑了笑。

  那麼,順手幫她一把好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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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隻椒圖

  花子並不知道應該和少女逃到哪裡去,但是想到夜晚的海岸邊並沒有人,便全程以公主抱的姿勢帶她趕到了最近的海邊,將她放在了礁石上。

  花子想,這樣的環境也許更容易讓她安心一些。

  撫摸著少女的魚尾,花子很熟練的從身上引出力量治癒起她的傷口。

  效果顯著,花子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恢復。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再拖延幾天她就沒命了,還天真的以為血肉可以帶來永生?

  她傷的那麼重,那些人類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想到這一點,花子非常遺憾,她剛剛過於憤怒甚至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記了去逼問那個臺上的男人,找出幕後黑手,而是直接凍死了他。

  海面十分平靜,呼吸著清爽潮濕帶著鹹腥味的海風,花子內心的焦躁不安得到了緩解。

  「這裡並不安全。」

  花子微微側眼。

  是庫洛洛的聲音,花子想起剛才好像全程都忽略了他,沒想到他會跟著自己過來。

  「我知道,我會在天亮之前帶她離開。」

  花子伸出另一隻手安撫在她身邊拱來拱去的鎮墓獸,它似乎非常畏懼庫洛洛,不過花子對於庫洛洛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初見時那樣警惕,淡定的好像在和老朋友聊天。

  去哪裡呢?花子覺得還是回天空競技場吧。

  她並沒有意識到庫洛洛很有可能會一念之間就奪走人魚甚至帶走她。

  畢竟......對於強盜來說,想要的東西就去搶過來就可以了。

  「你剛剛說過她並不是人魚,那麼她到底是什麼?」

  庫洛洛玩味的問道,多半沒有真正的好奇,他只是期待花子的反應。

  不過花子並沒有說謊,而是認真的回答他:」姐姐應該是貝殼化成的妖怪,殼不知道被那些人類拿到哪裡去了,我要快點幫她找到。」

  庫洛洛刻意展現的笑容僵了一下。

  貝殼......是他理解的那個貝殼嗎......

  而且她所說的妖怪又是什麼?

  感覺被小孩子糊弄的團長換了個問題:」剛剛我看到她身上有很多的傷,現在癒合的差不多了,那是人魚的能力嗎?」

  花子居然用一種看著智障的表情盯著他看:」我不是說她既不是人魚也不可能讓人永生了嗎?也許她確實有一點點治療的能力,但是現在這種身體狀況怎麼可能發揮的出來?」

  團長一瞬間有些語塞......他這是...被鄙視了?

  「那她的傷是?」

  「我治療的啊。」

  花子理所當然的回道。

  庫洛洛的心情頓時複雜起來,即使面前的女孩表情非常認真,不像在欺騙他,他也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她。

  或者帶回去研究一下?讓派克讀取一下她的記憶看看她是否沒有說謊,那種操縱冰雪的能力化為己用也不錯。

  鎮墓獸察覺到了他的心思,繃緊了身體,朝庫洛洛發出威脅的咕嚕聲...很遺憾它現在的模樣沒有多少威懾力。

  庫洛洛抬起手,想要召喚出他的盜賊極義。

  花子依然沒有察覺到危險,只是看著椒圖,大腦放空在那裡發起呆來。

  關鍵時刻,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鎮墓獸炸毛,汪汪的叫起來提醒她。

  「喂。」

  又是一個不速之客。

  庫洛洛停下動作,回過頭,墨眸笑意加深。

  今天的巴托奇亞海岸......還真是格外熱鬧。

  「是你搞的鬼嗎?旅團的團長?」

  突然到來的男人裹著頭巾,長著胡渣,一副大大咧咧風塵僕僕的模樣,花子能他的身上感到小傑的氣息,而且瞬間就意識到他就是之前在濕地和她搶波奇的壞人。

  「不知金先生指的到底是什麼?」

  庫洛洛一臉無辜,風度翩翩的往原地一站,誰看到都要誇一聲戲精,演的真棒。

  「拍賣會上的那些人都是被你殺掉的吧——」

  「很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

  看起來是死不認帳了。

  金並不想和這個蜘蛛頭頭廢話太多:」不論如何,請你從這裡離開。」

  他並不是賞金獵人,所以並不想和旅團扯上關係。

  庫洛洛也並不想與傳聞中五大能力者的深不可測的金正面對上,他並不是西索那樣的人,對賭上性命的戰鬥不感興趣。

  「真是遺憾......看來獵人協會這次是想獨享傳說中的人魚了。」刻意加重了人魚二字,庫洛洛還是做出了讓步,笑了笑,釋放出了能力:」那麼,我們後會有期。」

  那句話是面對花子說的。

  話音未落,他消失在了空氣中。

  「裝模作樣。」

  金冷哼一聲,上前去查看花子的情況。

  女孩懷抱人魚,充滿敵意的看著他。

  金這才發現她就是之前被他們用了小手段帶回去的少女,囧了一下:」那個......」

  「壞人!搶女孩子寵物的壞人!」

  花子抱緊波奇大喊。

  金更囧了。

  看樣子她好像並沒有意識到之前是他們將她帶回協會的......不過怕是擺脫不了搶寵物的黑鍋了...

  聽說會長讓她去了天空競技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和人魚待在一起......

  花子懷裡的魚尾少女這時發出一聲歎息,終於睜開了眼睛。

  花子不再理會金,低下頭問少女:」姐姐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少女的表情迷茫:」得救了...嗎?」

  「已經沒事了哦。」看出少女精神狀態不佳,花子倒是非常熟悉的將她攬進懷裡輕輕拍著背,用安撫小孩子的方式安撫起她:」沒事了,不怕不怕...」

  看著兩個少女的溫馨互動,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礙手礙腳的電燈泡。

  得到獵人協會的消息,他這次的任務是拯救地下拍賣會上傳說中的異獸人魚。

  通知的太突然,等他趕到現場時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只剩下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

  攝像頭也被破壞,看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金不想放棄,循著氣息他果然找到了」人魚」和尼特羅最近告訴他自稱」妖怪」種族的女孩。

  看起來這件事果然與旅團有關聯,不過能救下」人魚」著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就像是從蜘蛛嘴裡摳出東西一樣意外。

  其實金並不瞭解前因後果,庫洛洛只不過是為他感興趣的花子善後了一下罷了,結果...似乎讓旅團背了鍋。

  「那個......小姑娘?」

  金試探性的打斷了一下花子:」不介意的話,要不要我帶你們回到獵人協會?那裡會更加安全一些,讓她繼續待在這裡會引起更多的麻煩。」

  花子死魚眼盯了金半天,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就這麼簡單?明明剛剛還那麼警惕...

  金頓感奇怪,看起來如果他再晚一步,這個女孩大概就要被蜘蛛頭頭拐跑了。

  這樣容易相信別人......

  ————————————

  即使荒川之主用的稱呼是」部下」而非同伴,陸生也能察覺到名為椒圖的女妖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比較重要的妖怪。

  就像奴良組的大家對於他都是需要守護的親人一樣。

  聽了少主的感慨,所有圍觀少主的妖怪都感動的痛哭流涕。

  瞅瞅,他們的三代目是多麼值得信任,有資格當上百鬼夜行首領的除了陸生大人還有誰!

  /奴良組一家都是陸生吹/

  不過,荒川之主告訴他,大天狗一向難尋蹤跡,而且性格有些孤僻,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實只是單純的因為他與大天狗性格不合罷了...

  那麼陸生到底應該去找哪個大妖怪?

  對於平安京基本上一無所知,也毫沒有多少人脈關係的陸生略略有些苦惱。

  荒川之主想了想,告訴他:」數十年前,妖界鬼界有位赫赫有名的大妖怪,天生九尾,能力絕倫,名為玉藻前。」

  陸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心裡卻有些不安。

  因為奴良家三代......都和一隻九尾狐關係糾結。

  即使現在已經不再是敵人了,他對於陌生的九尾狐妖卻沒有多大的好感。

  玉藻前...在他的世界裡卻只是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妖怪,這一點爺爺已經告訴過他了。

  不過陸生還是在心中為玉藻前確立了一個形象——

  禍國妖妃,女的。

  「雖然只是見過幾次,我覺得他的妖品不錯。」

  因為人家長的的確好看。

  荒川之主陷入遐思之中,面如冠玉,翩翩君子,不論用什麼詞語形容玉藻前似乎都不過分。

  在人類中都能用個假身份混的如魚得水,除了氣質,多半還是因為那張臉。

  荒川常常暗自安慰自己,狐狸化的妖怪嘛...顏值高點也是正常的,畢竟他的本體是只水獺...

  比起自帶親和力的玉藻前,常常被形容成性格暴躁的統治者的他...內心其實是有那麼些彆扭的。

  按照人類的謠傳程度,荒川之主這個名字...簡直是能止小兒夜啼。

  不過他與玉藻前交往不深,也並不知道他娶了個人類妻子的事情。

  「他早在十年前就隱居山林,不再抛頭露面,我可以在這段時間幫你打聽一下他的蹤跡。」

  「那麼......麻煩你了,荒川。」

  陸生雖然道了謝,卻並不相信荒川所說的玉藻前妖品很好之類的話。

  畢竟奴良組與九尾狐的孽緣不是一天兩天...

  想到荒川之主也是一番好意,陸生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對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隻狐妖。


第27章 二十七隻愛花

  自有記憶開始,椒圖就一直待在沒有光的寒冷深海中。

  從近海遊下的魚告訴她,人類的世界是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地方,有非常好玩的東西,閃閃發亮的米粉,一條一條美麗的的口脂...她真的非常的想去看看。

  但是她太過弱小,根本無法離開。

  日復一日的蜷縮在最深的海底,蜷縮在自己的殼裡,在心中編織著岸上的世界,就像一個美好的夢。

  後來,有位大人帶著她離開了牢籠一般的深海,她作為大人的侍從被收留,終於得以親眼去見見她憧憬的世界。

  可是......可是......

  那個世界......似乎與她想像的不太一樣。

  她見到饑荒時,父母將孩子丟棄在荒野任豺狼妖怪吞噬。

  她聽說京城的貴族紙醉金迷,她看著附近的村民食不果腹。

  強盜們沖進平民的家中,一夜之間,捅死了丈夫和孩子,搶走了妻子和僅存的口糧,在火光中揚長而去。

  貧窮與落後會導致愚昧,荒川流域的村民甚至每隔幾年就會活祭一位少女來祈福。

  即使大人讓他們救下了少女,也無法改變人類的認知。

  大人有時會問她是否後悔過。

  ——她是如何回答的呢?

  她並沒有回答大人。

  ————————————

  椒圖緩緩的睜開眼,被一張湊近的小臉嚇了一跳。

  「我......」她茫然的坐起來,發現自己浸泡在一個開口的容器裡,裡面灌的應該是海水。

  身上的傷口基本上已經癒合了,花子坐在她的身邊,巴巴的看著她。

  很快便梳理清晰了混亂的記憶,椒圖對花子展現出了一個最真誠的笑容:」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

  她原本覺得自己一定會葬身在那裡。

  「姐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會被人類抓住?」

  花子急切的詢問道,既然椒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花子就想通過她儘快瞭解回到遠野的方法。

  很可惜,椒圖的回答讓她失望了。

  她也和自己一樣,一夜之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椒圖並不擅長戰鬥,而且她的運氣很差,正好遇見了一群來捕獵的走私異獸的販子。

  她嘗試過反抗,但是人類用鞭子和電擊的方法迫使她屈服。

  這個世界的人類與她所在的那個世界不同,他們對於」妖怪」甚至沒有一絲的畏懼。

  無知者無畏。

  剝下鱗片,抽出血液,他們遺憾的發現她並沒有讓人獲得永生的能力,不過沒關係,他們可以舉辦一場拍賣會,通過她得到一大筆錢。

  花子沒有打探到回家的方法,她很難過。

  可是她知道受了無數折磨的椒圖現在一定很不好受,所以花子將衣擺拽緊又鬆開,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椒圖:」人類都是壞傢伙,以後我們離他們越遠越好。」

  好奇她們在聊什麼所以路過偷聽的壞傢伙金:」......」

  花子基本上已經在心裡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了。

  椒圖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是的。」

  不是的。

  在研究所裡,她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與她的處境不同,即使她並沒有人類期待的能力,但是她有利用價值,所以人類並不會要她的性命。

  可是那個女孩的價值...就是作為實驗品去存在。

  她很瘦,很小,甚至已經被割斷了聲帶防止叫喊,卻能用最純澈的眼睛看著她,對她微笑。

  在那種暗無天日的環境裡,女孩的眼睛對她來說大概是唯一的光了...

  她後悔嗎?

  目睹了那些事情時,被囚禁起來限制自由時,也許是吧。

  可是看到那個女孩的眼睛時,她突然就不後悔了。

  「一定...是有善良的人類存在的。」

  下一秒花子的問題卻讓她怔住了。

  「那個小女孩現在怎麼樣了呢?」

  那個女孩......

  為了殺雞儆猴,注射藥物後倒在了她的面前,再也沒有起來,從她身上抽的血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女孩被扯著頭髮,像丟垃圾一樣拖行出去。

  女孩死了,被那些人殺死了,她原本是有能力救她的,可是被限制了行動力,她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

  已經不想再回憶了......已經不想再......

  椒圖捂住嘴,渾身戰慄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湧出,泣不成聲。

  「我想......我想回去......」

  想回到荒川,回到大人的身邊,她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

  「姐姐...花子會想辦法帶你一起回去的。」

  意識到自己的話給椒圖造成了影響,花子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只好不停的向她承諾。

  「對了,姐姐,你能感覺到自己的貝殼在哪裡嗎?不儘快找到的話對身體的傷害會很大吧...」

  花子試圖運用這個辦法去轉移椒圖的注意力,似乎奏效了。

  「貝......貝殼?」

  椒圖抬眼,想起了的確算她身體一部分的殼。

  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她幾乎已經忘記了。

  ————————————

  「這裡就是玉藻前的住處麼?」

  陸生停在了結界前,打量著遠處的宅邸。

  樓閣的結構別具特色,倒是很像中原那邊的建築。

  庭院下了一番心思,簡直修出了一片園林,放在現代直接能當旅遊景點。想想自家的櫻花樹和小水塘,陸生覺得可以參考一下玉藻前家的風格回去擴建一番院子。

  不過對於一個傳聞中的大妖來說......這種住處似乎略微顯得樸素單調了一些。

  當初的羽衣狐可是直接占山為王,盤踞了整個京都啊......

  陸生的手觸到腰間的刀,長年累月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情況...有些可疑。

  不過荒川之主也是有求於他,應該不至於做出欺騙他的事情。

  「陸生...」

  冰麗很擔心,陸生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直在日夜奔波,即使身體素質再好,怕是精神上都有些支撐不住了。

  「我沒事。」陸生勉強笑了笑,這道結界似乎不太歡迎他,他也不想強行突破造成麻煩。於是坐在樹下閉目養神,等候柚羅告訴他破解的方法。

  四面都很寂靜,他能清晰的聽到鳥鳴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小孩子的竊竊私語?

  「哥哥,你看,前面那個人的後腦勺好長!」

  「噓,愛花,母親不是告訴我們隨便對別人的外表指指點點是非常不禮貌的嗎。」

  「欸,對,對不起...我只是有點好奇...」

  陸生嘴角抽了抽,額角具象化出冷汗,僵硬的回過頭,與兩隻傻傻的小狐妖大眼瞪小眼。

  「我說......」

  陸生慢慢站起身,卻將其中的小女孩直接嚇哭了:」愛花不是故意說叔叔的後腦勺長的...叔叔不要吃愛花嚶嚶嚶...」

  看起來高一些的男孩把妹妹護在身後:

  「愛,愛花她那麼小,不懂事,你要報仇還是怎麼樣就沖我來吧!」

  年輕的三代目受到了很重的打擊。

  難道說...他的年齡已經足夠讓這些孩子毫不猶豫的喊叔叔了嗎...而且他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或者是表情比較凶?

  【不不不少主明明又年輕又帥氣,童言無忌請千萬不要在意啊!】

  圍觀的大家紛紛搖頭呐喊。

  陸生走到兩隻瑟瑟發抖,邁不開腿的小狐狸面前,伸出雙手——

  愛花和羽衣連忙閉上眼,完了完了,要被殺掉了!

  陸生用力分別擼了一把他們毛茸茸的耳朵,緊繃的心情得以舒緩,忍不住笑了笑:

  「這是頭髮,不是後腦勺哦。」

  看到這兩個活潑的孩子,他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花子。

  愛花和羽衣睜開眼,互相對視一眼,又難以置信的看了看陸生。

  見小狐狸完全沒有相信他的意思,陸生乾脆將身上的畏全部釋放開,銀白色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紛紛灑落,柔順的貼服在脖頸處,散落至腰間。

  「居然是能放下來的嗎?!」

  「居然真的不是後腦勺嗎?!」

  奴良組的各位震驚了,柚羅也震驚了,冰麗則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頭:」嗯,可以放下來的哦,陸生他每天睡覺的時候都會......」

  意識到了什麼,冰麗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臉騰的一下紅了。

  「總,總而言之就是可以散下來的啦!」

  避開大家八卦的眼神,冰麗紅著臉,頭上冒著蒸汽,慌忙的擺手解釋道。

  不過此時的場景......

  白衣銀髮隨風輕輕飄逸著,男子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出,出現了,奴良家世代相傳的絕技......撩妹于無形之中!

  大家的小心臟又被他們散發美如畫的少主狠狠戳了一下。

  愛花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抖了抖,然後慢慢紅了臉,結結巴巴道:

  「哥,哥哥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稱呼變的真快!


第28章 二十八隻大舅(倒V)

  狐族是一個看臉的種族。

  愛花是一隻尤為看臉的小狐狸。

  散發後的陸生魅力值up, 所以愛花對他的印象便直接從」長著奇怪後腦勺的叔叔」變成了」看起來很帥氣的哥哥」。

  完全忘記了父親說過的」不要和陌生妖怪講話」。

  羽衣豆豆眼望著自家妹妹,因為他差不多已經習慣了。

  之前愛花差點被一個同族的變態拐跑......不過很快被父親發現了,狐火伺候。

  有父親撐腰, 羽衣對陸生並不是太緊張。

  「我來這裡是為了拜訪一位大妖。」陸生沒有隱瞞, 如實回復,不過他已經發現了兩隻小狐狸其實與自己一樣, 是半妖。

  由人類與妖怪誕出的半妖, 同時也是狐族......用膝蓋想也能猜到這兩個孩子一定與玉藻前有聯繫。

  「大妖?」愛花歪著頭, 想到了什麼, 脫口而出:」難道說你是來拜訪父...唔唔......」

  羽衣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低聲道:」笨蛋愛花!假如他是來找父親尋仇的怎麼辦?」

  「欸...對,對不起...愛花沒有想到...」

  「現在我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告訴他附近並沒有什麼妖怪,明白了嗎?」

  「嗯嗯!愛花明白了。」

  陸生:其實我都聽見了......

  他歎了口氣,正要通過繼續交流去取得兩隻小狐狸的信任,突然感覺到了身後的妖氣。

  非常危險的氣息,比起羽衣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陸生絲毫都沒有退縮,而是斂住身上的」畏」鎮定的回過了頭。

  「想必......您就是玉藻前吧。」

  平靜而禮貌的語氣, 仿佛絲毫未察覺對方的試探。

  但是大家不由自主的為陸生捏了一把汗。

  緩緩上前的華服大妖, 姿態萬千, 打開摺扇淺淺遮住帶著半邊面具的臉, 微微一笑:」已經很久沒有妖怪或者人類來過這裡了,這位大人此番前來,是為何事?」

  清雅高華的氣質, 舉手投足頗有魅惑人心之態。

  不愧是傳說中的禍國妖妃,連陸生都不得不承認他在一瞬間有一絲失神。

  但是同時那種妖氣的試探愈發的強烈,玉藻前有意識的針對他造成了無形的壓迫感,不過這對於身經百戰的陸生來說並不算什麼,他只是擔心對方下一秒就會突然的發起攻擊。

  「那,那就是玉藻前嗎......」柚羅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行鎮定:」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荒川之主描述的一樣很好說話呢,冰麗桑。」

  「冰麗桑?」

  柚羅扭頭,看見奴良家三代目夫人和圍觀的妖怪都僵在了一起。

  「好...好漂亮的妖怪......」

  冰麗的臉頰有一絲可疑的紅暈。

  「——明明都看不見她的臉啊!你們都給我振作一點!振作一點!」

  /陸生他莫名覺得有些不安,並且產生了一絲危機感/

  「的確是為了一件事貿然來拜訪。」

  陸生試圖從玉藻前被面具遮擋下的眼裡看出什麼。

  「哦?」後者玩味的笑了笑,兩隻小狐狸卻急急忙忙搖晃著尾巴,打斷了他們的交談,撲到了玉藻前的懷裡:

  「父親!」

  「爸爸!」

  父親?

  爸爸?

  陸生心想他是不是真的開始耳背了,首先不論他們是否是玉藻前的孩子......這個稱呼......

  面對兩個孩子,陸生感覺玉藻前剛剛的那股威壓完全消失了...場面一度溫馨平和起來,而這位大妖帶給他的感受居然莫名有些親切。

  玉藻前附下身,摸了摸愛花的頭,又在羽衣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父親不是告訴過你們嗎?出門時一定要帶好葛葉阿姨送給你們的手鐲。」

  「對不起......爸爸,是愛花剛才非要拉著羽衣出去的,不小心忘記了...」

  愛花開口主動承認了錯誤,低著頭戳著手指。

  「沒事了,下次一定要注意,你先和哥哥一起回屋吧,父親有事要與這位先生談。」

  面對著可憐兮兮的小女兒,玉藻前完全無法狠下心去責罰。

  料到了這一點的愛花等玉藻前一回頭就嘿嘿的笑了,又朝陸生吐了吐舌頭,這才拿著玉藻前遞過來的手鐲,拽著羽衣跑了。

  玉藻前終於意識到和孩子互動時不小心晾了陸生半天,輕輕咳了咳:」孩子太過頑劣,讓您見笑了。」

  不過陸生一臉的難以置信,連髮型都不經意間變了回去:」您是......這兩位孩子的......父親?」

  玉藻前仿佛猜到了陸生在疑惑什麼,抬手取下臉上的面具,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魅惑但不失深邃。

  那的確是非常完美的...男人的面孔。

  但是陸生覺得他的妖生都被刷新了一下......當年迷惑天皇的大妖怪玉藻前是......男性?

  世界觀被刷新的不止他,還有奴良組的各位。

  「的確常常會有妖怪認錯我的性別,即使我自稱女性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玉藻前掩唇輕輕的笑了笑:」大概這就是生為狐妖的天賦。」

  不不不,這是女裝大佬的天賦!

  柚羅在心中咆哮著吐槽。

  「不過,言歸正傳。」

  玉藻前戴回面具,端詳著陸生,語氣略略嚴肅,帶著一絲疑惑:」縱觀整個平安京,我也從未聽聞過你。」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那麼消息靈通啊,陸生想。

  「不過我在幾天前倒是聽到了酒吞的隻言片語。」

  ......收回前言,他的事情酒吞童子到底告訴了多少妖怪?

  玉藻前合上摺扇,接著問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花子與你有關係,是麼?」

  陸生再一次險些失態:」您......見過她?!」

  花子取得信任的大妖怪中......難道就有玉藻前麼?

  玉藻前緩緩的點頭:」倒不如說......她對於我有莫大的恩情。」

  ——————————

  椒圖告訴花子,她的貝殼上有一雙眼睛,當她集中注意力時,就能通過那雙眼睛去隱約的感覺到它所處的環境。

  畢竟原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能這樣也說的通。

  花子通過椒圖的描述,瞭解到她的貝殼正在一處高海拔的山上,一戶人家中。

  為什麼會將家修在那麼高的山上?那家人可真奇怪。

  椒圖有些不安,因為貝殼存放的地方帶著血的味道,死亡的氣息,她簡直就要懷疑是不是被人類拉去做實驗了。

  金在旁邊聽了兩句,忍不住問:」這......有些像揍敵客家族?」

  花子的眼睛噌的亮了,金心想糟了糟了......這丫頭指不定要幹出什麼事情。

  「那可是舉世聞名的殺手家族......我只不過是隨意的猜測罷了......不一定是真的。」

  花子從眼眶擠出一丟丟淚花,切換好表情,目不轉睛的盯著金。

  「不,絕對不行,不可以,太危險了,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金抵擋住了花子的惡意賣萌,擺手拒絕。

  「那我現在就去找小傑,告訴他你爸比在獵人協會。」

  一秒變成面癱臉的花子哼了一聲。

  ......這丫頭到底是怎麼知道他是小傑的父親的?

  「......我馬上就去接個遺跡任務。」

  「花子在這裡叔叔哪裡也別想去。」

  ......被打敗了,被這個丫頭打敗了。

  ——————————

  花子將椒圖留在了協會裡,獨自出發去為她找貝殼。

  其實會長和金都不太相信花子所說的貝殼妖怪之類的話,畢竟在人類固有印象裡不存在帶著貝殼的人魚。

  雖然說他們此前認知的人魚只不過是神話傳說中的產物吧...

  所以他們乾脆放任花子去」找貝殼」,不過也暗地派人跟隨保護,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會去揍敵客家做什麼事情。

  鎮墓獸心想,真是些愚蠢又無聊的人類啊。

  蠢丫頭才不會說謊。

  等花子一離開,金便接了下一個任務溜之大吉,他是真的害怕花子告訴小傑他的行蹤。

  留著椒圖一隻妖怪,花子不太放心,乾脆撥通了天空競技場的電話,然後告知會長很快會有一位一起賺錢的朋友來協會這邊。

  會長自然是捋著鬍子笑呵呵的同意了,基本上已經猜到了是誰。

  花子在天空競技場時,協會一直監視著她的行蹤,會長當然也知道那位與花子關係很好的」年輕女武神」。

  不過花子臨走前好心的補充了一句,她的那位朋友飯量有點大。

  飯量再大也吃不窮獵人協會,會長並沒有當回事。

  然後......神樂她見到會長時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不是漫畫後期時領便當的會長嗎阿魯?你好啊會長!」

  雖然不知道領便當是什麼意思,但是會長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詞語。

  特別是這個小女孩還在用瞻仰烈士的火熱眼神看著他。

  ......為什麼花子沒有順便提醒他這位朋友的腦回路如此清奇?


第29章 二十九隻三毛(倒V)

  枯枯戮山, 殺手揍敵客家族的所在地。

  他們的確是以殺人為職業的世家,不僅大張旗鼓的向世人宣揚家族的所在地,甚至還將此地發展成了著名的旅遊景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非常的富有商業頭腦呢, 他們家族光是做殺手實在太可惜了。

  花子坐在定點遊山的觀光巴士上,眨巴著眼睛打量著遠處的山峰。

  聽說那是一座死火山, 不過看起來很像大叔的寸頭。

  到底是如何做出這個比喻的啊......

  鎮墓獸被花子擼到全身癱軟, 從嗓子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倒在她的懷裡。

  雖然丫頭力氣大, 但是被順毛時完全察覺不出來。

  花子倒是有些疑惑, 只有貓咪在舒服的時候才會不由自主的發出呼嚕聲,但波奇明明是只狗。

  漂亮的導遊小姐姐很熱情的向大家介紹著揍敵客家族,不過花子沉迷於擼狗基本上沒怎麼聽。

  等到車停下時,花子探出車窗,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門。

  「通過這扇」黃泉之門」就是揍敵客家的私有領土,所以無法入內哦。」

  導遊姐姐用輕快甜美的語氣說道:」從這裡開始,一直到枯枯戮山的山頂,全部都算是揍敵客家的前院。」

  ——萬惡的有錢人。

  遊客們如是想。

  ——好像和遠野差不多大。

  花子呆呆的想。

  鎮墓獸警覺的抬起頭來嗅了嗅, 然後搖了搖尾巴。

  裡面應該有一隻比較大的野獸......不過似乎與普通的生物不同。

  下一秒它就被蠢丫頭一把摁回懷中。

  鎮墓獸委屈的哼了幾聲, 花子沒有理它, 徑直走向了那扇門, 端詳了一番。

  「沒有上鎖。」花子得出了結論。

  導遊與遊客都注意到了這個女孩,有些好奇她離這扇門這麼近要做什麼。

  ——花子所做的,居然是咣咣咣的敲了敲門。

  「有人在家嗎?」

  圍觀群眾額角流下冷汗。

  這種登門拜訪的姿勢是怎麼回事?

  花子將雙手比成喇叭, 又朝裡面大喊了一聲:」請——問——有——人——在——家——嗎?」

  會有人回答才怪!

  不過真的有回應。

  是一陣巨大的低吼咆哮聲,野獸進攻的前奏。

  直接把幾個遊客嚇的雙腿發軟:」那難道是......是揍敵客家的家犬嗎?」

  門衛皆卜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上前勸勸花子。

  如果是來尋仇的......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作為三毛的零食似乎是有點太殘忍了。

  沒想到,下一秒,花子居然直接雙手按在門上,雙腳撐地,彎著腰,用力的推了起來。

  鎮墓獸:那個......其實沒怎麼用力,就是她的個子太矮擺出的姿勢顯得比較吃力。

  然後所有人都懵了。

  揍敵客家主在上,他們看到了什麼?

  那扇號稱黃泉之門,進去後就無法活著出來的蔚為壯觀高聳入雲的大門,居然隨著那個小女孩的動作,從下往上,一扇一扇的全部開啟。

  非常震撼的場面,畢竟整個世界也沒辦法找出多少能推開這扇門的人吧......

  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門內的景象,女孩就直接閃進了其中,大門也隨之轟隆一聲關閉,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剛剛準備勸導花子的皆蔔戎也被剛剛發生的事情驚呆了,但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撥通了管家室的電話:」梧桐先生,似乎有一位來歷不明的入侵者進了揍敵客家,直接推開了七扇試煉之門,是,......外貌嗎?大概十二歲,與奇犽少爺差不多大,銀白色長髮,抱著一隻小狗......女性......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並不是表面上那樣無害的小姑娘......這個年齡能擁有那樣的臂力,資歷幾乎與當年的伊爾迷少爺不相上下。

  她到底是誰?

  ————————

  「非常抱歉打擾了——」花子對著空無一人的森林鞠躬,算是行了個拜訪禮。

  沒有人,但是有只三毛,此時正虎視眈眈的等著她。

  被下達過不能對正門進入的人發動攻擊的命令,所以三毛只是齜牙咧嘴的看著花子,試圖嚇一嚇眼前的少女。

  花子和三毛大眼瞪小眼。

  然後她把手伸進懷裡掏了掏,將縮在圍巾裡的小柯基抱了出來。

  圓滾滾毛茸茸的小柯基往三毛的面前一亮,它的瞳孔瞬間縮緊,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小山一般的身軀顯得更加龐大。

  花子抱著鎮墓獸前進一步。

  三毛後退一步,慫了。

  然後花子拍了拍鎮墓獸的小屁股,它會意,對著三毛」汪」了一聲。

  ——三毛居然被嚇的發出犬類的嚶嚶嚶叫聲,撒腿就跑。

  鎮墓獸非常嘚瑟,風水輪流轉啊,終於輪到它欺負到別人了。

  雖然用這個身體怎麼樣都很彆扭,一點都不霸氣。

  三毛恐懼它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體型,而是氣息。

  雖然鎮墓獸屬於八岐大蛇的一部分,它的本體卻是能夠鎮壓野鬼惡鬼的冥獸。

  所以正常的非人類生物看到它都會像見到天敵時一樣恐慌。

  至於一開始會被巨蛙吞下去......那個完全是意外,意外。

  花子又將它塞回去,繼續沿著上山的道路晃晃悠悠的走。

  找貝殼,她要快點幫椒圖姐姐找貝殼。

  「啊!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近乎尖叫的激動女聲,花子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位猛撲過來的穿著華麗的洋裝,脖子以上打著繃帶的奇怪女士一把攬進了懷裡。

  見對方並沒有惡意,而且實在過於熱情,所以花子沒有掙扎,乖乖的讓她抱著。

  「哎呀,仔細一看還是很漂亮,簡直漂亮的像個人偶一樣——乖孩子,告訴阿姨,你也是奇犽的朋友嗎?」

  阿姨的眼睛部位是一個電子螢幕,渾身上下只有豔麗的猩紅色嘴唇露在外面一張一合。

  奇犽?花子艱難的從記憶裡搜尋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銀髮少年。

  她仔細想了想,老實的搖了搖頭:」奇犽好像不太喜歡我。」

  又是一陣尖叫,花子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奇犽那個孩子,為什麼只知道交一些粗魯的男性朋友,反而不喜歡和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做朋友!」

  雖然被誇漂亮有些開心,但是花子覺得她要悶死在繃帶阿姨的懷裡了。

  「那......和阿姨回去吧,阿姨帶你去換身衣服,走了這麼久的路一定很累。」

  阿姨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和顏悅色起來,花子似乎預知到了什麼陰謀,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我不是奇犽的......朋友。」

  花子猶猶豫豫的說。

  她開始後悔沒有聽金的話了,這個阿姨真的很奇怪。

  「友誼是需要慢慢培養的。」

  繃帶阿姨露出了慎人的笑容,而且絲毫沒有要提奇犽已經離開家裡這件事的意思,一心只想把花子留下來。

  「對了,初次見面,我是奇犽的母親基裘。」

  ————————————

  「歡迎,先生是小玉的友人嗎?」

  年輕的女子穿著一身素色衣衫,單單論容貌,她或許沒有玉藻前那樣吸引人,但是她單薄的身體卻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柔和氣質,讓人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上這個親切若水的女子。

  「夫人,為什麼不在裡屋待著,又跑到外面?」

  玉藻前上前攙住女子,帶著歉意對陸生笑了笑,後者頷首表示理解。

  「聽到愛花和羽衣說的話,我有些好奇。」女子的身體看上去異常的虛弱,只有那雙墨色的眼睛溫潤明亮,她淺淺的笑了笑:」別瞞著我了,這位大人是花子的父親吧。」

  驚訝於這位人類女子能夠那麼快的猜出他的身份,陸生點頭:」嗯,我的確是花子的父親。」

  「感謝的話語無論怎麼說都會顯得單調蒼白。」巫女輕輕的歎息,然後默不作聲的握住了玉藻前的手:」這些年來,我們探尋過花子的下落,卻沒有什麼進展。」

  「卻獨獨沒有考慮過她來自異界的可能性。」

  「不,不要在意......能這樣關心花子,我非常感謝。」

  如果說花子已經借取了玉藻前的妖力,那陸生還必須去尋找其他的大妖,但是他不介意再與對方多聊一些其他的事情。

  「不過,按照您的描述......我認為強行扭轉世界線的不是花子。」

  玉藻前再度卸下了面具,探尋的目光移向陸生。

  十年前的那日,無邊無際的黑夜,仿佛可以撕裂一切的天雷。

  幫他們躲過劫難的,其實並不是花子。

  ——那種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的可怕氣息,不屬於任何妖怪或者惡鬼。

  陸生欲言又止的望著玉藻前,血眸蒙上一層塵埃,他想起了曾經發生過的某些事情。

  某些一生都不想回憶起的事情。

  終於,他緩緩闔上了眼。

  「啊,的確不是她。」

  他回答。

  「是她身體裡的那個」東西」。」


第30章 三十只賣藥郎(倒V)

  「你......在之後打算怎麼做?」玉藻前詢問陸生:」我會鼎力相助。」

  「不, 不必繼續勞煩您了,我決定先去見一見您所說的鳳凰火。」

  陸生沉吟片刻,還是拒絕了玉藻前的好意, 畢竟他看起來更需要陪伴自己的親人——尤其是他的妻子。

  「鳳凰火是由鳳凰的火焰化生的妖怪, 一直守護在鳳凰林的神社......的確,與中原的鳳凰有關的她, 也許會瞭解一些花子身體裡的那個」東西」, 是個不錯的選擇。」

  玉藻前點頭肯定了陸生的行為:」臨行前......我還有一些話想要耽誤你一些時間。」

  「請說。」

  「陸生你......是半妖嗎?」

  玉藻前的語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不過陸生從來就沒有為這種事情在意過:」沒錯, 我的確是半妖。」

  「這樣啊。」

  這樣強大的陸生, 成為那個世界百鬼之主的陸生,如果是半妖的話......他對於愛花和羽衣,也能稍稍放下心了。

  「事實上......我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之血罷了。」陸生發現玉藻前的表情有些驚愕,笑了笑:」從祖母開始就是人類。」

  「原來如此......呵,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可真強,陸生。」

  震驚之後,玉藻前掩唇笑道。

  「不過......您在日後, 又打算如何?」

  對於這位傳說中的大妖, 陸生其實有著諸多的好奇, 可惜時間太少, 緣分也許只有今日罷了。

  玉藻前猜到了陸生的意思。

  「即使有辦法,她也不想化妖......身為巫女的她更不可能成為土地神。」

  輕輕的一聲歎息,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所以我想陪伴她度過最後的時間, 人類的生命真是何等的短暫...」

  陸生明白玉藻前的心情。

  爺爺當年也是如此,看著奶奶的身體日漸衰弱,慢慢老去。

  爺爺經常望著庭院的櫻樹出神,當初他與奶奶一起值下了它,數百年的歲月緩緩流逝,櫻花開的繁盛如煙。

  他好記得爺爺最後和他說的話——

  「陸生,你已經成長的足夠獨當一面了。

  我,也可以放心的去見櫻姬了。」

  無法想像,痛失所愛,而後又孤單的存在於世......到底是什麼支持他度過百年的光陰?

  「怎麼了?表情那樣的沉重?」

  玉藻前的聲音喚回了陸生的思緒,他愣了愣,然後回復:」不,只是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其實你不必多麼為我擔憂。」玉藻前微笑,幸好看久了,陸生對他的笑容已經有了免疫力。

  「我答應過她,不讓她墮妖,照顧好孩子,在她走後完全的忘掉她......不過——我並沒有提醒她,在我們的世界,世人皆有轉世輪回。」

  陸生一怔:」您的意思是......?」

  那雙流光婉轉的狐狸眼眸微微眯起,玉藻前再度打開摺扇:」百年也好,千年也罷,我會等著她再一次回來。」

  「您......真是讓我敬佩。」

  「嘛...那麼祝你好運,早日找到花子,雖然她的意志力很強,但也很難保證那個」東西」不會對她做什麼。」

  「程您吉言。」

  ————————————

  花子覺得,奇犽的媽媽,是一位非常非常熱情的人。

  她讓花子換了衣服,然後不停的尖叫著,喋喋不休的表達著自己的情感。

  花子被嚇的瑟瑟發抖,妖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對於人類的畏懼。

  奇犽的媽媽她...不簡單。

  這件衣服上全部都是奇怪的蕾絲和蝴蝶結,裙擺蓬蓬軟軟,穿起來也很麻煩。花子的銀白色長髮被紮成高高的雙馬尾,戴上了繁多的頭飾。

  花子對於這種裝扮感覺很彆扭,不停的將短短的裙子往下拽,但是因為基裘看起來很開心,就沒有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樣一看更加像人偶了......我多想要個這麼漂亮的小女兒啊......」基裘頓了頓,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花子,對奇犽的印象怎麼樣?」基裘的聲音滿是笑意,但花子又忍不住抖了抖。

  「奇犽?」花子眨眨眼睛,努力從大腦中搜羅出形容詞:」奇犽...像貓一樣?」

  「哎呀,是在誇奇犽像貓咪一樣可愛嗎...花子的嘴真甜。」

  花子:那個那個...其實我不是...

  完全阻止不了,阻止不了這位夫人強大的腦補能力。

  其實基裘大膽的想法就是——將花子留下來做兒媳婦。

  佩戴的電子眼可以表達她的心情,同時也有多種功能,比如說掃描出一個人的身體素質。

  她雖然看臉,但是同時也通過掃描發現了這個女孩的身體遠遠超出常人,舉世難尋,今日居然湊巧出現在了自己家中,看起來還認識奇犽。

  基裘認為,如果花子能成為奇犽的妻子,一定可以誕下強大的下任家主。

  她連孫子孫女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小花子接下來試一試這一件吧。」

  基裘拿起一件綴滿鈴鐺絲帶,滿是印花的華麗和服,紅唇微微勾起:」一定會非常非常適合你的哦。」

  花子簡直被這件帶著光芒萬丈特效的和服嚇出了眼淚,抄起鎮墓獸護在胸前。

  她......她來揍敵客家到底是要幹什麼來著?試衣服?

  ————————————

  陸生離開沒多久,便又有一位客人來到了玉藻前的住處拜訪。

  少女穿著素白的浴衣,清秀,聖潔,但是玉藻前瞬間認出了她的身份。

  「您是——稻荷神?」祈願之神的氣息幾乎讓他的庭院都被淨化了一番,玉藻前權衡一番,對這位少女使用了敬語。

  「喚我禦饌津即可,玉藻前大人。」

  少女微微俯身行了個禮:」我察覺到了異界之人的氣息,所以冒昧前來打擾。」

  玉藻前微微蹙眉:」......不論您的目的是什麼,我也要告訴您,陸......那位異界之人,並不會做出危害京城的事情,也不會對這裡造成任何影響。」

  「不,不,我想您誤會我的意思了。」禦饌津擺手。

  「您還記得連大人麼?」

  玉藻前面色一淩,站起身來:」你知道他的消息?」

  在那個夜晚後,等他梳理清混亂不堪的思緒後,才發現一目連也與花子一樣,完全失去了蹤跡。

  他去神社尋找,卻什麼也沒有尋到。

  玉藻前簡直要以為他是因為天罰的影響,完全失去神格而消散於世了,可是禦饌津這次居然又提到了他。

  「雖然答應過大人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是......」禦饌津抿唇:」十年前,大人來到我的神社,詢問有什麼通往異界的辦法。」

  「對於他來說,即使有方法,也是極其的不穩定,極其的危險的......我勸他不要試圖那樣做,他卻堅定的告訴我,他需要去找到一個重要的人。」

  「有夠亂來的......」

  原來不是神格盡失,是去找花子了。

  雖然早就明白花子對於他的意義...但玉藻前並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那一步。

  玉藻前揉了揉太陽穴,一時不知道如何回復。

  「我明白,即使同為神靈......連大人與我也是不一樣的。

  我能夠為人民帶來豐收,卻無法滿足他們無窮無盡的貪欲,我僅僅只是窺見了這樣一點人性的黑暗面,就想要逃離。

  但是連大人......即使是付出了那樣的代價,也要讓洪水改道,去守護信仰他的子民......所以,他與我是不同的。」

  「所以,您這次的目的到底是——」

  玉藻前的目光帶著探尋。

  「我想去見一見那位來自異界的大人,也許他能有辦法帶回連大人的消息?」

  禦饌津顯得有些苦惱:

  「......我能想到的方法都用過了——但是連大人他啊...已經很久都沒能與我聯繫過了...」

  ————————————

  「沒想到......那位傳說中的九尾玉藻前,居然是位男性呢。」

  奴良組的各位對於這件事還是非常的驚訝,毛昌妓貼心的為大家端上茶:」其實我之前看過一篇雜記,上面說狐族原本性別是未定的...可以隨心所欲的改變,只有遇見自己的愛人時才會確立下來。」

  「真是浪漫的傳聞呢。」冰麗拿起杯子遞給柚羅,後者盯著螢幕接過茶杯:

  「玉藻前的事情暫時就告一段落吧......你們有沒有覺得現在陸生身邊的那位貌似是路過的先生,氣質有些與眾不同?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經過冰麗的手,熱茶基本上就凍上了,柚羅反應過來,尷尬的呼了口氣,放下了杯子。

  「哪一位?」

  冰麗好奇的湊上螢幕:」看起來只是位普通的商人?口紅色號還挺時尚的。」

  「你是不是對普通這兩個字有什麼誤會啊......柚羅放大螢幕,指著臉上化著妖冶妝容的青年:」仔細看一看......果然是有些可疑吧?」

  螢幕中的男子突然向他們移過視線,嘴唇輕輕開合,因為唇妝的原因顯得面容似笑非笑:」只是個...賣藥的...而已哦。」

  柚羅打了個激靈:」錯覺吧...總感覺他在往我們的方向看。」

  「並不是...錯覺哦。」

  似是惡作劇得逞,男子的眉眼稍稍彎起,這邊的柚羅左右晃了晃身子確定了對方的確是在與他們交流。

  太讓人震驚了,就像看恐怖片時貞子小姐突然爬出電視機時一樣令人震驚,柚羅一把抱住冰麗,指著這位男子啊啊啊啊大喊了起來。

  「嗚哇!鬼呀!」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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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隻大哥(倒V)

  伊路米今天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奇犽與那個所謂的朋友去了天空競技場, 西索自然也是屁顛屁顛的跟過去了,可是他卻被父親命令暫時不要打擾奇犽。

  他可不贊同西索將奇犽比做」小蘋果」,更不想讓奇犽的」朋友」帶壞了奇犽。

  殺手不需要友情, 那會讓他變的軟弱。

  所以現在......不論是奇犽的朋友還是西索, 都讓他感到非常非常的不爽。

  用粗暴的方式迅速的解決掉了這次的任務,伊路米趕回了家, 想繼續和父親詳談一下奇犽的情況。

  也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 父親會同意他的請求呢?

  ——畢竟, 他可是一位非常關愛(?)弟弟的大哥。

  想到了這一點, 伊路米的面癱臉上便難得的多了一絲笑意, 雖然正常人並不能看出來。

  房門外突然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想讓人不注意都很難。

  揍敵客家的下人也不可能會在奔跑時發出如此大的腳步聲,所以這聲音,很有可能會是入侵者發出的。

  會有這麼莽撞的入侵者麼?

  ——或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那麼這個方法可真夠愚蠢的。

  ——不過會有愚蠢的入侵者突破了多層防線直接來到主屋中麼?

  就在伊路米與空氣鬥智鬥勇的同時,他的房門被砰的撞開,門口閃現出一個渾身掛滿蕾絲蝴蝶結的粉嫩小小身影,她一腳踢上門, 然後趴下來, 吭哧吭哧的鑽進了他的床下。

  女孩的速度很快, 伊路米居然沒能反應過來, 墨色的眼瞳裡頭一次浮現出一種名為疑惑的情緒。

  那種打扮一看就是出自母親之手,可是那個孩子是誰?

  於是伊路米慢慢蹲下身,側身向床底看去, 正好和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撞在了一起。

  他在第二次獵人結束後在協會的飛艇上見過她一眼,被一名銀髮獵人背著,似乎失去了意識,可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女孩蜷縮在床下,顫顫巍巍伸出手,伸出食指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咚咚咚。」

  禮貌的敲門聲。

  伊路米不動聲色的起身,走過去開了房門。

  「少爺,請問您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人物?」

  敲門的男人身著西裝,禮貌的詢問道。

  是梧桐,揍敵客家的總管家。

  「大概十二歲左右,銀白色長髮,女性,在四小時前入侵了揍敵客家,我們現在依然沒有找到她,我想也許她躲進了宅中。」

  驚動了梧桐的入侵者,想想也知道來者不善。

  「可疑人物?」伊路米托腮,一本正經的思考了一會兒:」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到呢,如果我發現了會親手抓住她的,請放心吧。」

  「那......打擾了,少爺。」

  梧桐行禮後恭敬的退下了,伊路米剛剛打算關上門,門把就搭上了一對纏著繃帶的手。

  「小伊!」

  「怎麼了?媽媽?」伊路米早已經習慣母親的大分貝尖叫,淡定的問。

  「有沒有見到一個可愛的像人偶一樣的小姑娘?媽媽剛剛拿衣服時沒有注意居然就被她跑掉了——啊——要是被她逃走了怎麼辦?」

  「如果是媽媽給她打扮的,我一定會認出來。」伊路米的聲音沒有波瀾,不帶一絲破綻,餘光掃到床底那一小坨動了動:」好像並沒有見到那個女孩呢...媽媽可以立刻去通知下人封鎖大門?不然真的被她逃走就糟了呢。」

  「說......說的沒錯!」

  基裘拎著裙擺向管家室的方向沖去,伊路米四下看了看,確定這次終於不會有人再來找他了,這才關上了門。

  「謝謝你......」

  花子從床底下爬出來,悶悶道:」基裘阿姨她一直在拽著我換衣服.....花子實在受不了了才逃出來了...」

  「......可以理解。」在弟弟們出生之前,被媽媽強迫穿小裙子的經歷他也有過不少。

  「那麼,我幫你瞞過了管家和媽媽,能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目的嗎?」

  伊路米從來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但是他卻對於這個女孩來了興致。

  理由的話......大概就是能夠趁他不注意時進破門而入,潛意識都在告訴他這個孩子不簡單吧。

  「我來揍敵客家拜訪是......為了......找一件東西。」花子將自己紮起的頭發放了下來,銀白色長髮散落到腰間,她晃了晃腦袋,頓時感覺輕鬆了很多。

  伊路米注意到了她用的是」拜訪」這個詞,那為什麼梧桐會說她是入侵者?

  「找東西?」伊路米有些奇怪,雖然揍敵客家有不少藏品,但是他無法猜測到這個不是為了尋仇而來的女孩到底要找什麼。

  「是一個朋友的東西......」花子伸出手比劃著:」有這麼高,螢藍色的大貝殼,上面還有兩隻眼睛,會眨的。」

  「長著眼睛的貝殼?」伊路米腦補了一下這種奇異的生物,感到十分新奇:」雖然並沒有聽到爸爸說家裡最近買了什麼新寵物,我還是幫你去打聽一下吧。」

  「謝謝你,大哥哥。」花子認真的鞠躬道謝,然後轉身打開門,啪嗒啪嗒的跑了出去。

  一切都發生的理所當然,伊路米並沒有覺得不對勁。

  「舉手之勞而已——」伊路米一頓,猛然想起了什麼,沖出去一看,果然不見了花子的影子。

  「一個不小心居然又給她逃掉了啊......」伊路米麵無表情,苦惱的歪了歪頭:」本來還想繼續問一些事情......她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話雖如此,伊路米卻沒有將花子追回來的意思,而是直接去了父親那邊。

  ——————————————

  「異界......之人......麼?」

  打扮奇異的商人,一字一句緩緩的對陸生髮出了疑問,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陸生瞬間繃緊身體:」是又如何?」

  「小心點......陸生。」柚羅靠在椅背上大腦放空,冰麗湊上前輕聲提醒道:」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法......但是他似乎能夠聽到我們的對話,甚至能夠看到我們。」

  「不,不,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男子毫不在意陸生警惕的目光,拿出了身後的傘,陸生的手也按在了彌彌切丸上,防備他的下一步動作。

  ......然後......男子直接撐起傘打算離開。

  「喂,等等。」以為要打架的陸生突然有了種被耍的感覺,他快步上前,攔在了商人的去路上。

  「你只是為了過來和我說這幾句話?」

  陸生咄咄逼人的問。

  四目相對,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男子緩緩的開口:」也許...吧。」

  簡直要被這個說話慢條斯理還帶斷句的傢伙逼瘋了。

  陸生再次上前一步企圖用身高壓制氣勢:」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來自異界的?又是如何與他們交流的?」

  又是一陣非常尷尬的沉寂。

  而且這次,男人乾脆閉上眼,不再回復他了。

  有毒吧!

  陸生頭一次感到這樣憋屈,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而且現在……倒像是他在故意找茬了。

  反應過來的柚羅正在和冰麗咬耳朵:」呐呐,這個性格莫非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悶騷?」

  「太失禮啦柚羅桑,明明剛剛還在指著人家喊」鬼呀」的說…」

  「不要在意,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覺得很驚悚吧......不過現在的畫面看上去好像有點微妙…」

  一邊是雙手環胸,髮型犀利,腰間還別著刀的陸生。

  另一邊是被攔在路中間,背著木箱,自稱」很普通」的賣藥商人。

  「總覺得陸生君現在有點像欺壓良民的小混混……」

  不要吐槽出來啊!這種情況我也很糾結的!

  本著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人設,陸生只能無奈的讓開身放行。

  畢竟人家不想說他也不能逼著人家回答......對方並沒有惡意的話,揪著不放就顯得他是個反派了。

  男子的速度很慢,陸生還是沒有忍住,喊道:

  「——喂。」

  腳步聲停住了。

  「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吧。」

  就像電影電視劇的那些套路一樣,性格奇異來歷不明的人往往會提供一些重要的線索。

  眼下,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啊。」

  他終於開了口。

  「打算……奪取女孩身體的控制權?」

  !

  這句話倒是沒有多少停頓的說出來了,陸生的腦袋嗡的一聲,炸裂般震驚。

  「不……並不是。」

  刺激來的太快走的也快,年輕的三代目感覺心臟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如果……那個東西不打算奪取花子的身體,那它究竟要做什麼?」

  陸生皺起眉,緊盯著藥郎。

  「不清楚。」

  乾脆俐落的回答,乾脆到陸生想輪拳頭和對方打一架。

  「噓。」

  下一秒,藥郎豎起修長的食指,嘴唇上揚了微乎其微的弧度:

  「其實…是不能…說出來…的喔。」


第32章 三十二隻二哥(倒V)

  花子循著椒圖的氣味, 尋到了另一間房間。

  這次並沒有奇犽的媽媽在後面追她,所以花子為了不驚動其中的人,踮起腳小心翼翼的擰開門把, 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房間裡, 一個目測體型較寬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她, 伸手抓著一把又一把的零食往嘴裡塞。

  單單聽聲音花子就知道味道一定很好, 是口感酥脆的食物。

  花子咽了口口水, 將沒有離身的圍巾上提圍住鼻子, 四處打量起來。

  透明的櫃子裡是精緻小巧的少女模型, 那張寬大的床上也堆疊著小山一樣的等身抱枕和模擬娃娃。

  對死宅的力量一無所知,花子只是在心裡暗自有些驚訝為什麼那個人會收集這些東西。

  花子再走進旁邊的儲物室時,終於看見了泡在大魚缸裡一張一合的貝殼。

  脫鞋爬進魚缸,花子伸手摸了摸貝殼,長時間與椒圖分離,它看起來也很虛弱,花子的手附上殼身,不假思索的替它治療起來。

  因為過於專注, 完全沒有注意到愣在門口, 嘴邊還帶著零食渣的糜稽。

  「啊啊啊啊啊啊!!!」小胖子叫的就像個姑娘:」人魚小姐真的從貝殼裡生出來了啊!」

  花子:」?」

  小胖子一臉癡漢笑容跑到了她的面前——如果這個身材可以用跑這個形容詞的話。

  「欸?為什麼人魚小姐沒有魚尾巴?」

  花子覺得她來揍敵客家就是個錯誤, 除了剛剛的長髮哥哥人很好(?), 剩下的好像都無法正常交流。

  所以花子打算乾脆將錯就錯,讓他當自己是人魚,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我來找我的貝殼, 你能還給我嗎?」

  非常簡單粗暴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卻不知道戳中了糜稽的哪個萌點,害他做西子捧心狀扭了半天。

  「人魚小姐的設定......居然是三無少女麼?當然可以!你什麼時候想拿回去都可以!」

  比想像中的簡單一些?

  花子拍了拍貝殼的腦袋。

  「不過......人魚小姐能不能留下來給我拍幾張照片?只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時間就行!」

  花子不擅長拒絕誠懇的請求。

  只是拍照而已...應該會很快吧。

  花子面無表情的坐在貝殼裡擺出幾個姿勢,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叫。

  糜稽撓了撓頭,將自己的零食遞給她:」如......如果人魚小姐不介意的話?」

  ......嘛...椒圖姐姐的貝殼已經找到了,晚點回去也沒關係...吧。

  ——————————

  被薯片收買的花子見識到了垃圾食品的魅力,一邊哢嚓哢嚓的嚼著一邊聽糜稽講述帶回貝殼的曲折經歷。

  「原本聽到有人魚的拍賣會......怎麼可以將人魚小姐當成什麼不死藥去售賣呢?人魚娘應該是世界的珍寶好好保護才對!」

  這個人類沒有把椒圖姐姐當成不死藥去看待,還說要保護,她並不討厭。

  「哢嚓哢嚓哢嚓......」花子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迅速往嘴裡塞著薯片。

  「不過請的代理人在現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止他,整個拍賣會的人都消失了...後來還聽說好像和旅團扯上了關係。」

  旅團是什麼?旅遊團嗎?

  花子張大嘴倒乾淨吃剩的薯片渣,又拆了下一包蝦條。

  「但我的運氣挺好的,多方面打聽下,居然花二億戒尼就買到了人魚小姐的貝殼,賣給我的人告訴我長期泡在水裡就能生出新的人魚小姐。」

  嗯,你被他們騙了哦。

  二億戒尼......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麼?

  解決了最後一袋零食,花子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突然神色淩厲,耳朵動了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縮進貝殼裡將蓋子一合,開始瑟瑟發抖。

  「欸?怎麼了?人魚小姐?」

  這邊糜稽一臉蒙蔽,門外基裘已經哐哐哐的砸起了門:」開門!快開門!糜稽!」

  被自家母親嚇了一跳,糜稽忙打開房門:」怎......怎麼了?媽媽?」

  基裘來勢洶洶,先是環顧四周,又拉開被子,打開櫃子,翻箱倒櫃的明顯在找什麼東西。

  「媽......媽媽,我真的沒有私藏零食了!真的!」

  瞥了眼裝零食包裝的垃圾袋,糜稽欲哭無淚,解釋道。

  「花子呢?」

  基裘的目的當然不是搜零食,她的電子眼已經氣成了一堆亂碼,足見其心情複雜:」監控上我明明看到她來了你的房間!」

  糜稽看到魚缸裡貝殼抖的更厲害了,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一起顫抖起來:」媽......媽媽......沒有誰來過我的房間。」

  「不要和媽媽撒謊,糜稽。」

  基裘的嘴角咧起詭異的弧度,緩緩湊近自己的二兒子,糜稽被嚇的分分鐘回想起童年陰影。

  ——最後還是將花子供了出來。

  花子生無可戀的被基裘從魚缸裡撈出來,糜稽在後面拿小手絹擦汗:」對不起!人魚小姐!貝殼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現在花子需要的是有人將她從換衣服的酷刑中解救出來。

  基裘的個子很高,花子放棄掙扎,被她夾在胳膊下麵一晃一晃。

  「花子,不喜歡奇犽的話,去找伊路米當然也可以,但是糜稽是絕對不可以的,在他減肥之前都是不可以的,知道了嗎?」

  花子:......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點頭就沒錯了。

  基裘對花子的順從非常滿意:」那就和阿姨一起去用餐吧,正好把你介紹給大家,也能繼續和伊路米培養一下感情。」

  聽到」用餐」二字,花子立刻又放棄了趁基裘不注意偷偷溜走的想法。

  完全沒有在意」和伊路米培養感情這句話」。

  花子連伊路米是誰都不清楚。

  雙臂晃蕩著,她無意識的伸手攀上了基裘纖細的腰。

  這個懷抱並不溫暖,即使基裘的體溫比她高,這個充滿名貴香水味道和死氣的擁抱卻不能給她帶來多少慰藉。

  但是......雖然幾乎無法察覺,那一絲來自母親的氣息卻讓她不捨得放開手。

  忽略了高聲感歎著她很可愛的基裘,花子覺得鼻子很酸。

  ——她到底忘記了什麼?

  ————————————

  揍敵客家大門——試煉之門內。

  三毛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最近都沒有什麼仇家來揍敵客家了,他也好久都沒能加餐了。

  想起昨天上午被一個小女孩嚇成那個樣子......三毛的心情就越發不爽起來。

  如果下次再有什麼不知好歹的人對揍敵客家家犬不敬,它一定要給對方一些教訓!

  三毛憤憤的磨起牙。

  試煉之門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這次又是誰來了呢?

  塵土飛揚間,三毛眯起眼,看見了一個扛著傘的小小身影。

  「花子!我來陪你走劇情了阿魯!」神樂雙手做喇叭狀向山上大喊,沒走兩步就注意到了低聲咆哮的三毛。

  「......」神樂用小指姿態不雅的掏了掏鼻孔,用社會人的姿勢晃蕩上前在它的毛上擦了擦手:」定春十號?」

  雖然潛意識告訴三毛這個女孩也惹不起,但是它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擺好姿勢,三毛猛地向神樂撲了上去。

  門外,導遊小姐一本正經的介紹道:」請別在意,昨天也有一個女孩推開了這扇門,但是一直都沒有出來,入侵者一定會被那只家犬解決掉的。」

  有位遊客弱弱的舉起手:」可哥小姐,請問揍敵客家家犬發動進攻的時候會像現在這樣」嚶嚶嚶」的叫嗎?」

  從圍牆裡傳出的明顯就是犬類被攻擊時發出的示弱求饒聲。

  導遊小姐保持微笑:」大概這就是揍敵客家家犬特有的聲音吧。」

  「定春十號,這樣可不乖哦...需要神樂大人幫你拔光尾巴上的毛嗎阿魯?」

  少女清脆的釘宮腔從牆內悠悠的飄過來。

  觀光團尷尬的安靜了幾秒。

  「回去吧。」

  導遊小姐笑眯眯的說。

  不......不要回去啊!那個女孩究竟對那只野獸幹了什麼?

  門衛爺爺淡定的撥通了管家室的電話:」梧桐先生,這次又是一位十二歲左右的入侵者,嗯,是女性......相貌?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昨天那個女孩...夫人對她非常感興趣的樣子......現在大概已經將她作為未來兒媳介紹給老爺了。」

  梧桐用非常正經的語氣說出了讓門衛難以接受的事實。

  「所以我想,也許夫人會對這個女孩同樣感興趣。」

  今天......莫非是什麼特殊的節日?

  鎮定了一下,門衛也用冷靜的語氣詢問道:

  「這個女孩好像在拔三毛身上的毛......真的沒關係嗎?」


第33章 三十三隻三尾狐(倒V)

  「聽話啦, 定春十號,現在快帶著我去找花子阿魯。」

  神樂坐在三毛身上,眨巴眨巴人畜無害的大眼睛, 微笑著撫摸狗頭, 三毛卻四腿發軟,站都站不住。

  它發誓, 從此以後, 再也不要惹看起來很好欺負的人類幼崽了。

  ——就在剛剛, 它被單方面毆打了一頓。

  而且這個兇殘的丸子頭少女幾乎揪光了她的尾巴毛。

  那是它蓄了好幾年的尾巴毛, 它該找誰哭去啊......

  淫威之下, 它不得不屈服,三毛馱著背上的神樂向主宅走去,雖然少女很輕,它卻步履維艱。

  /悲傷辣麼大/

  不過三毛耍了個小心思,特意在管家室旁溜達了一圈。

  為什麼沒有人過來攔住它?它的體型明明那麼引人注目的!平時那麼多喜歡多管閒事的管家都去哪了?撲克臉的梧桐先生呢?紮著雙麻花的孜婆年呢?你們平時不都管著我不讓我加餐管的很開心嗎?關鍵時刻都去哪裡了?

  雖然神樂沒有察覺到三毛的動作,但為了威嚇它,揪著它僅剩的尾巴毛威脅道:」別想搞小動作阿魯,現在即使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效果不錯。

  三毛:嚶嚶嚶。

  殊不知花子已經被帶到了宴席上, 由夫人隆重的介紹給所有家人。

  伊路米和糜稽其實都沒有搞清楚狀況, 大哥很奇怪為什麼這個女孩搖身一變成為了內定的下任家主夫人, 而糜稽仍然認為花子是」人魚小姐」。

  「如果她真的是尼特羅的孫女, 我自然是同意這門親事。」

  桀諾捋著鬍子緩緩道,揍敵客家基本上在一天之內就調查清楚了花子的資訊,雖然是獵人協會偽造的。

  「我覺得這件事關係到整個揍敵客家族, 還是要從長計議。」

  席巴板著臉搖頭,他其實並不贊同妻子的這種行為,雖然這位」獵人協會會長的孫女」長的的確是很討人喜歡。

  穿著華麗女式和服的五子柯特一言不發的望著花子,漂亮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會和他搶走大哥或者奇犽的壞人。】

  接觸到柯特的目光,花子面癱臉對視回去,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那個男孩子要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但還是試著扯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花子堪比網騙的笑容讓柯特愣了愣,但他還是用力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強迫鎮靜。

  別以為長的好看就能搶走大哥和奇犽了!

  柯特因此沒有再故意去瞪她,花子待在另一邊的餐桌上,百無聊賴的盯著盤子裡的肉發著呆。

  【裡面下了毒,一盤大概能夠藥死幾十個成年人。】

  那個聲音突然好心的提醒了花子。

  【雖然你對人類的□□免疫,還是注意防備一下這家人吧,像上次一樣誤食迷幻菇的情況還是不要發生了。】

  花子眨了眨眼,充耳不聞,叉起整塊牛排就往嘴裡塞。

  鮮嫩的肉塊配上鹹甜適口的湯汁,入口即化,回味無窮,花子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身後的背景換成了小花特效。

  好吃的過頭了啊!原來烤肉除了能夠填飽肚子之外,還能讓她感到這麼幸福嗎?

  繼甜食和膨化食品後,花子再一次從肉食上領略到了人類無窮的智慧。

  揍敵客家的大人們嚴肅的討論著未來兒媳的問題,花子則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將面前的食物統統掃蕩一空。

  目睹全程的糜稽與柯特目瞪口呆,伊路米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卻在認真的思考:如果讓她做家主夫人的話......家中食物的花費是不是又要增加了?

  「那就先將尼特羅會長請來詳談一番吧。」

  席巴最終還是退了一步:」不過我們需要考慮伊路米和奇犽的意見。」

  糜稽差不多明白了家人的意思,居然是想讓人魚小姐做大哥或者奇犽那個小鬼的妻子?!為什麼直接將他排除在外了......

  「我覺得...不太妥當。」

  全程保持沉默的伊路米緩緩開了口,無神的貓瞳對上了父親疑惑的視線,他很明確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她實在是太能吃了。」

  大家終於一致的伊路米所指的方向轉頭——果然看見了滿桌乾乾淨淨的餐盤,以及正襟危坐,表情滿足,嘴巴鼓鼓囊囊還在嚼啊嚼的花子。

  「......」

  花子在他們複雜的表情中咕嚕咽下全家人的最後一口晚餐。

  「多......多謝款待...」

  ——————————————

  那個賣藥商人明顯就是知道很多事情卻故意閉口不言。

  陸生覺得自己忍住沒有和他打一架已經很厲害了。

  眼下這情況這很明顯的表示正面交流問不出什麼,陸生權衡一番,暗搓搓的選擇了跟蹤對方。

  滑頭鬼的事情能叫跟蹤嗎?這叫收集情報!

  陸生倒是將爺爺教過的方法學的很好:滑頭鬼吃白食能叫吃霸王餐嗎?那叫戰術性撤退。

  現在的他無論白天和夜晚都能夠保持妖化,但陸生為了不引人注目,變回了人類的模樣去跟蹤那個商人。

  這時的陸生相較妖化時的他,少了一分戾氣,多了一分溫和。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晝少主的模樣了,奴良組的各位很是懷念。

  跟蹤並沒有持續太久,賣藥商人似乎知道正在被陸生跟在身後,所以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徑直去了一個讓他望而卻步的場所。

  繁華,熱鬧,卻奢靡墮落。

  ——居然是京城最著名的花街。

  陸生暗罵一聲,卻只敢雙手環胸在門外遠遠的徘徊。

  沒想到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老實,居然是這麼不正經的商人。

  一想到這種不正經的商人可能與花子有些聯繫,陸生就覺得胃有點疼...

  進入這種地方他得鼓足萬分勇氣才行。

  正在試圖從心理說服自己的陸生,突然聽見了一聲黃鶯出穀般嬌滴滴的呼喚。

  「啊啦,那邊的小哥,要不要進來玩一玩呢?」

  女子千嬌百媚的漫步上前,充滿磁性而又嫵媚多情的聲音簡直能讓人骨頭都酥麻,她調笑著伸出胳膊想要挽住陸生,卻被他躲開了。

  之前從來沒有男人能夠拒絕她,女子暗暗驚奇,表面上只是將笑容擺的更嬌豔甜蜜了些:」別害羞啊∼一起去做些快樂的事情吧...」

  這頭,冰麗的牙齒咬的咯咯響,渾身往外飆著冷氣,手指拽住圍巾下擺不斷的收緊: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在對陸生做什麼?太過份了!歐派那麼露是在故意炫耀嗎?」

  「重點不是歐派吧冰麗桑。」室溫瞬間變冷,柚羅將凳子挪遠了點,抄起早就準備好的大棉襖披在了身上:」冷靜點,仔細想想,她似乎不是單單的為了引誘陸生君。」

  女子的媚術的確修煉的不錯,但那僅僅是對於普通人而言罷了,況且陸生剛剛見識過那位絕代大妖玉藻前的風姿,這種程度的做作姿態對他來說就實在有些可笑了。

  見陸生依然無動於衷,女子略略有些羞惱,笑容依舊燦爛,不依不饒的再度湊過去:」呐......小哥——」

  「你是狐妖對吧。」

  閃著寒光的刀直指她細嫩的脖頸,女子怔怔的停下動作,裝傻道:」您在說什麼啊......快,快將這種危險的東西收起來吧,被旁人看見就不好了。」

  但眼前這位看上去溫潤如玉的公子嘴角上挑,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是陰陽師麼?

  三尾狐不甘心的抿唇,在彌彌切丸的逼迫下一步一步後退:」我的確是狐妖,但我並沒有存害人之心。」

  「那你引誘男人的目的是什麼?」

  陸生沒有輕易放過她,冰涼的刀尖貼緊三尾狐的下巴,似乎下一秒就要刺穿咽喉。

  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我......」

  瞥見陸生冷厲的目光,三尾狐乾脆心一橫,閉上了眼,一副要殺要剮隨意的表情。

  陸生自然不會真的取她的性命。

  三尾狐察覺到那把危險的妖刀移開了,略略松了口氣。

  「下次......就不會再像今天一樣了。」

  留下這句話,陸生收回刀,轉身離開。

  冷汗滲出,順著柔美的頸部曲線滑落,三尾狐背靠樹幹慢慢的癱坐到了地上。

  至少在某一瞬間,對方是真的動了殺心。

  待到確認那位公子是真的不見了之後,三尾狐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休息片刻,便整理好儀容,再度進入了花街。

  其實陸生一直待在旁邊,不過發動了鏡花水月,在人類與小妖怪無法注意的前提下跟隨三尾狐前去。

  她那樣處心積慮的引誘男性,想必不是單純的為了鍛煉自己的媚術。

  就當自己多管閒事好了,即使沒辦法找到那個賣藥商人,他也一定要弄清楚那只狐狸究竟在做什麼。


第34章 三十四隻狗子(倒V)

  前腳陸生剛溜進花街, 後腳他的舉動就被半空中的某位大妖盡收眼底。

  冷峻的面龐,玄紋雲袖,隨風飄搖, 那一對巨大的翅膀更是襯的他的身材修長。

  使用了障眼法, 自然是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他......不過從上空飄落的一些黑色羽毛卻讓路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大妖正是黑夜山的首領,天狗一族千年難遇的天才, 大天狗。

  此時大天狗那一雙深邃的藍眸中......居然充滿了震驚和怒意。

  首先是酒吞童子宴請時告訴了他某位」異界大妖」來過大江山拜訪, 是位性情中妖, 使他略略有些好奇。

  再之後居然連荒川之主都見過了那位大妖......那條鹹魚有意無意的一直在向他描述陸生是多麼的品行高尚, 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他的請求。

  字裡行間是滿滿的嘚瑟, 仿佛在刻意嘲諷陸生並沒有來見他。

  大天狗滿心以為繼酒吞和荒川之後,那位異界大妖就會來拜訪他...特意在黑夜山待了好一段時間。

  ......很遺憾,其實陸生因為荒川之主的話已經打消了去見他的想法。

  大天狗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親自去尋找陸生。

  在酒吞和荒川的薰陶下,他對於陸生的印象十分良好......說不定可以理解他的大義,能與他成為友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見到這位」異界大妖」的第一面居然是在這種風月之地。

  而且看樣子居然是被那只狐妖的媚術影響了,偷偷摸摸的跟在人家身後。

  這樣成何體統?

  腦補出來的完美正人君子形象就此崩塌,大天狗將陸生拉進了黑名單, 冷哼一聲, 揮一揮翅膀, 留下一地的黑毛, 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狗子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就像網友見面時發現他的照片全部都是高P網騙照和真人完全不同的時心情一樣。

  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去找女兒?都是有家室的妖怪了還這般不知廉恥!

  大天狗不由得想起了酒吞之前在妖界鬧的沸沸揚揚的私生女事件...原本他是不怎麼相信的...但是現在...

  大天狗給陸生和酒吞同時下了個定義——渣男。

  ————————

  陸生完全不知道,在茨木童子之後, 又有一位SSR大妖對他的印象改觀成了負分,一輩子都糾正不過來的那種。

  花街裡,三尾狐一路上步履匆匆,有些女子似乎與她相識,會向她打招呼,三尾狐也保持微笑一一回應,順便婉言拒絕路邊試圖抓住她的客人,穿過錯綜複雜的小巷,最後終於在一間最為華麗的花樓前停下腳步。

  陸生也緊隨其後,剛剛踏進門檻,就發現諾大的大廳裡只坐著一人在自斟自飲。

  「......」

  陸生恰巧與正在品茶的藥郎四目相對。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喔,好巧。」

  那位不正經的賣藥商人放下茶杯,一眼就認出了人類形態的他,毫不真誠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巧你個頭!這種尷尬的情況下你就不能像剛剛一樣繼續裝啞巴嗎?

  陸生乾脆沒有理會他,見三尾狐此時已經上樓了,便跟了過去。

  「勸你......不要上去喔。」

  那位讓他捉摸不透的商人緩緩道。

  「為什麼?」

  陸生停下步伐,皺起眉。

  賣藥商人又慢條斯理的品了一口茶,身後,放置在地上的木箱自動開啟。

  陸生愣了愣,發現抽屜中躺著一柄氣息形狀怪異的除妖劍。

  螢幕這頭,看熱鬧不嫌事多的冰麗和柚羅探過身仔細的端詳著除妖劍。

  「感覺......劍身上的形狀有點像妖怪的臉。」

  「是那位商人的劍嗎?」

  藥郎抬起手,妖冶的紫色嘴唇一開一合:

  「因為......有物怪......哦。」

  話音剛落,那柄除妖劍便非常配合的嗝嗒嗝嗒的抖動起來,如離弦的箭簇向藥郎飛去。

  藥郎也恰好張開五指握住劍柄,面色平靜。

  冰麗和柚羅也非常配合的驚呼一聲:」欸?居然自動飛到手裡了!」

  不過陸生對於他的一系列動作毫不在意,只是興致滿滿的走到他身邊盤腿坐了下來,一副要和他探討人生哲理的模樣:」物怪是什麼?你能告訴我麼?聽起來很有趣。」

  因為現在是晝陸生,他只需擺出一副純潔無害的表情,就能顯得無比的真誠。

  本來想營造氛圍並且繼續保持神秘感的藥郎:......

  已經見怪不怪並且決定和藥郎杠到底的陸生微微一笑,沖他挑了挑眉。

  ————————————

  揍敵客一家聊的熱火朝天,就連之前奇犽離家出走時緊急召開的家庭會議都沒有這次聲勢浩大。

  基裘認為伊路米不應該因為花子的食量比較大就去嫌棄她,這種以食量取人的行為是非常不禮貌的。

  於是她針對伊路米從小摳門到大的行為□□了半天。

  伊路米表面毫無波動,對於母親的指責也只能點頭,實則有些心塞。

  他只不過是對於財產稍微有些執著罷了......被無緣無故的批評摳門他很無奈啊。

  「你知道嗎小伊...為什麼我們不讓你當家主,還說什麼歷代家主都必須是銀髮——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啊!爸爸和爺爺都在擔心你一當家主就會因為工資問題將家裡的下人全部遣散回家啊...」

  ......他剛剛好像在母親滔滔不絕的話裡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糜稽在一旁憋笑憋的很努力,這是他頭一次看到大哥吃癟。

  基裘自然沒有放過他,纖纖玉手一指:」還有你!糜稽!每天就知道吃零食,宅在家裡,也不經常出去殺個人做個任務鍛煉一下身體!再這樣胖下去以後就沒有女孩子願意嫁過來了,你知道嗎?」

  糜稽欲哭無淚......不是在討論人魚小姐的問題嗎,一開始就將他排除在外了為什麼他還要中槍啊......

  席巴不停的勸說著基裘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桀諾已經去了裡屋以邀請獵人協會會長前來做客為理由撥通了尼特羅的號碼。

  這場災難中,除了被夫人強行趕出大廳的管家女僕,只剩下全程乖巧狀態的柯特倖免於難,她恰巧看見花子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時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

  還是隨便她去吧......柯特不想母親因為她的緣故強行帶回奇犽。

  於是柯特選擇了裝作選擇性失明。

  ————

  先將阿姨給她穿的衣服換回去好了......

  花子想。

  這件裙子很漂亮,基裘阿姨說她一直都渴望著能有個女兒,這是她為小女兒準備的裙子。

  ......所以,這並不是屬於她的東西。

  奇犽的媽媽非常喜歡她,她的聲音雖然很尖利,聽起來耳朵都會疼,卻會不停的誇她好可愛,言語裡滿滿的全部都是寵愛。

  雖然她的懷抱不能帶給她溫暖,但她會毫不吝嗇的向她伸開雙臂。

  但是......儘管如此......花子也明白她不應該自欺欺人的繼續留戀這份母愛。

  和這件漂亮的裙子一樣,不屬於她,也不適合她。

  她需要換回衣服,帶回椒圖姐姐的殼......然後繼續尋找離開這裡的方法。

  也許她是時候應該認清事實了......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遠野。

  垂下眼瞼,摸了摸從未離身的圍巾,花子她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些什麼。

  她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攤開手掌,又向裡扣了扣自己的食指。

  毛茸茸,軟綿綿,屁股非常富有彈性的......

  「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反應過來的花子捂著自己的臉頰,眼睛變成了糊成一團的黑線,嘴巴崩成了三角形,畫風轉成了金魚草咆哮:」波奇!波奇到哪裡去了啊!」

  ——————————

  「真是的!阿娜達你也不表態一下......讓花子成為下一任的家主夫人難道不好嗎?」

  總算是數落完了兒子的不是,基裘又將目光移向了自家老公。

  「談婚論嫁這種事情......在於孩子他們,而不是我們強行安排啊。」

  席巴非常無奈。

  基裘更加激動:」你又不是不知道,奇犽就算了,伊路米那孩子就像個木頭,你要讓他去找女孩子談戀愛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他去和那個叫西索的結婚都比這件事情可能性高!」

  伊路米:???為什麼他要和西索結婚?

  「阿娜達,我也是為了小伊著想啊......」

  聽了基裘有關大兒子性取向的驚世駭俗的發言,席巴感覺人生觀都被洗刷了一下,壓低聲音問妻子:」這......會嗎?」

  「現在也許不會......以後就說不準了......」基裘頓了頓:」小伊不喜歡花子這種乖巧類型的,也許可以換一種女孩子介紹給他?」

  大廳的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撞開,打斷了揍敵客家這次畫風完全跑偏的家庭會議。

  扛著傘的少女落落大方的走進門:」打擾了阿魯!請問花子在這裡嗎?」

  「......」

  「你看,這不是就來了一個嗎。」


第35章 三十五隻亞路嘉(倒V)

  換衣服什麼的才沒有波奇重要, 花子急到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小鼻子一抽一抽,企圖嗅到一絲蛛絲馬跡。

  剛剛送走瘟神神樂的三毛恰巧路過, 一臉懵逼。

  那個......她以為自己是只狗嗎?

  多管閒事的代價就是被抬起頭來的花子發現, 這尊大佛縱身一躍,落到它的背上:」你, 帶我去找波奇, 快點!」

  它怎麼知道波奇在哪裡?它是魔獸!不是警犬!

  它三毛, 就算是被揍死, 死外面, 從山上跳下去,也不會再讓自己受一點委屈了!

  花子的手薅住了它的最後一撮尾巴毛:」快點!」

  ......

  不就是找只小狗嗎......它去就是了。

  ————————————

  蠢丫頭居然丟下它自己溜了!

  鎮墓獸居然有些委屈,莫名產生了被拋棄的怨婦情節。

  過份!太過分了!再怎麼說它也是蠢丫頭的禦魂啊......即使來到異世界後被困在了這具羞恥的身體裡面,它一直都對蠢丫頭不離不棄的!

  垂頭喪氣的出了試衣間,搖晃著小屁股走了很久,完全找不到花子的蹤跡,它的心情也越來越糟糕。

  也許......蠢丫頭也沒有那麼差。

  每天都會給它喂最上等的食物,給它洗澡和順毛, 也不在意它會待在床上睡覺, 即使之前沒有見過它......也願意帶著它躲過那兩個高手的追蹤。

  金和凱特:想多了, 不是追你。

  而且丫頭失去意識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它, 對它說」你沒有被帶走真是太好了」。

  鎮墓獸眼淚汪汪。

  這樣的蠢丫頭......真的會不要它了嗎......

  整個世界還能找出第二個蠢丫頭嗎?

  它屁股一扭,沒頭沒腦的向前沖去。

  對不起!八岐大蛇大人!我已經不想回平安京了......我要待在丫頭身邊!

  所以......所以......

  不要丟下它不管啊......花子。

  鎮墓獸漫無目的的跑著,一頭撞到了某個房間窄窄的通風管道口, 雖然它的身體縮小了,但是力氣還尚存,頭很鐵的撞開了鐵圍欄。

  腦殼稍微有點暈,它撅著屁股頭抵在地上,緩過來之後才四處打量起來。

  那是一個裝飾溫馨的房間,四處堆滿兒童玩具,就像人類的嬰兒房。

  房間的中央,黑色長髮的身影背對著它,專注的玩著手中的毛茸玩具。

  ——那是什麼?

  身為冥獸的它見多識廣,而且屬於那位傳聞中的八岐大蛇的一部分......

  但是......它從來沒有......感受過那樣可怕的氣息。

  那個小小的身影上所散發出的氣,扭曲世間萬物,張牙舞爪的向它撲過來,幾乎要將它撕碎。

  那......已經不是僅僅單純的如同怪物的存在了。

  屋裡的長髮少女回過頭,黑洞一般的嘴唇咧起,露出一個詭譎的微笑。

  「是小狗狗嗎?」

  更加猛烈的壓迫力,鎮墓獸四肢癱軟戰慄,身體趴倒在地上。

  ——會殺掉它麼?

  少女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將它抱了起來。

  「為什麼?你看上去好像很害怕?」鎮墓獸的身體在她的懷抱裡抖成了骰子,忽略掉詭異的面容,少女苦惱的歪了歪頭:」讓亞路嘉來看一看吧。」

  那雙可怕的眼睛緩緩合上,再睜開時,便換成了一雙清澈的瞳孔。

  可怕的惡念瞬間消失,鎮墓獸疑惑的抬起頭。

  剛剛那個怪物消失了......

  面前的少年,從」她」變成了」他」。

  「是小狗啊。」少年摸了摸它的腦袋:」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是爸爸送給我的嗎?」

  父親之前從來沒有給他送過活物,亞路嘉很是奇怪。

  鎮墓獸的狗臉上全部都是驚恐。

  看起來......這個少年的身體和花子相似,裡面都居住著一個」怪物」。

  不過這個少年體內的東西帶給它的感覺卻危險的多。

  現在應該怎麼辦?如果讓少年認為它是送給他的禮物,它就別想脫身了。

  從喉嚨裡擠出小奶狗的嚶嚀,鎮墓獸用平生最可憐無助的目光望著亞路嘉。

  ——很遺憾,似乎起了反效果。

  「放心,放心,我和拿尼加會好好照顧你的哦。」

  少年的笑容天真無邪。

  不是的啊!放它接著去找蠢丫頭啊!

  它鼓起勇氣在少年的懷抱裡掙扎起來,少年卻渾然不知它的抗拒:」現在你不害怕了,我再讓拿尼加出來看看你吧。」

  那個怪物......不要!絕對不要啊!

  鎮墓獸一臉絕望,通風管道口終於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少女獨特的甜糯嗓音,這時對於它而言如同天籟。

  「波奇?」

  「嗚......」它委屈的扭過頭。

  蠢丫頭......還是來找它了。

  ————————————

  「那個,晚上好阿魯?」

  被揍敵客一家火熱的視線包圍,這時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概也只有神樂了。

  不過神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思來想去,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基裘如獲至寶,兩步上前握緊了她的手。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家鄉在哪裡啊?」

  這段時間真是上天都在眷顧她,直接空降了兩名身體素質極佳適合當兒媳婦的少女到了她的面前。

  「那個......」原本想說自己是來找花子的神樂在夫人熾熱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口癖都被嚇走了:」我...我是神樂,十二歲,來自夜兔星。」

  「神樂啊!真是個好名字呢...」基裘順勢在神樂白嫩順滑的手上摸了幾下:」年紀也很合適。」

  完全忽視了那一句」來自夜兔星」。

  意識到好像被什麼奇怪的阿姨纏住了,神樂目光飄忽避開基裘的目光,嘴角抽了抽,趁她不備抽回手:」沒事的話我就先......」

  「那,先來和小伊培養一下感情吧!」基裘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手腕往伊路米身邊帶。

  欸...為什麼?為什麼神樂要和他培養感情!?

  即使沒有看過幾集獵人,神樂對這個釘子頭究極弟控還是有所耳聞的,舌頭打結道:」阿姨......不,姐姐,我還是未成年哦阿魯,媽咪告訴過我早戀是不對的阿魯...」

  「年齡這種事情才不需要在意。」基裘的電子眼具現出笑容:」來,小伊,快來向神樂做個自我介紹。」

  伊路米此時內心也很糾結,但是為了不讓母親繼續生氣下去,只好向神樂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伊路米,今年二十四歲,職業是殺手。」

  欸?神樂真的可以握住他的手麼?握住他的手真的沒有問題麼?他會不會往神樂的手上紮釘子給自己洗腦?話說現在是什麼情況!銀醬?新吧唧?禿子帕比?快來救救神樂...神樂居然正在被逼迫和一個年齡大我一倍的鬼畜男人相親阿魯!

  即使腦內正激烈的咆哮著吐槽,神樂還是顫顫巍巍的與伊路米完成了這個歷史性的握手。

  被污染了,空知猩猩你筆下的女主角已經被富奸老賊污染了阿魯......已經再也回不回去了阿魯......

  神樂此時的表情...嗯,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是猶如吔屎了之後五官崩壞做出的表情。

  伊路米收回手,淡淡的對基裘說:」這次貌似是我不太受歡迎呢,媽媽。」

  「才沒有這種事情。」基裘扯著神樂的臉頰給她強行扯出了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看,神樂醬現在多開心啊。」

  神樂:啊......心好累,好想回銀他媽片場。

  ——————————

  「只有具備了」形」,」真」,」理」三個條件時,這柄退魔劍才能拔出。」

  陸生居然真的和藥郎聊了起來。

  不過......話不投機半句多。

  聽罷藥郎的解釋,陸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其實我完全聽不懂。」

  藥郎:」......」

  「不過你可真夠辛苦的,單單是拔退魔劍就需要這麼多步驟。」陸生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嘴唇勾起:」像我們家族,除妖時世世代代都只有一個辦法。」

  「喔?」藥郎玩味的看著他:」是...什麼?」

  陸生抽出彌彌切丸揮了揮,挑眉:」廢話少說,砍他丫的。」

  藥郎:」......」

  螢幕外的柚羅一口茶噴了出來。

  「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們還是先瞭解清楚上面的情況比較好,不然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打不動。」陸生放回刀:」剛剛上去的只有一隻三尾狐,而不是你所說的什麼物怪。」

  「那......你打算......用什麼辦法?」

  「趴門縫上偷聽?」

  「......」

  「別這麼看著我啊,我覺得這個方法挺現實的。」

  藥郎微乎其微的歎了口氣。

  「發現了吧。」

  「你是指這間花樓很奇怪對嗎?」陸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輕聲道:」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哦。」

  「沒錯。」他們難得達成了共識:」這間花樓......活人是無法進入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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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隻拿尼加(倒V)

  「讓我帶你走吧......小音, 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嬌豔的狐妖,以近乎卑微的姿態跪伏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的哀求著身前的女子。

  「離開?」

  她的聲音憔悴嘶啞, 幽幽的笑了笑:」你想帶我到哪裡去?」

  「哪裡都好......我們離開這裡, 然後再也不回來了——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化妖,幫你恢復容貌......所以, 不要再繼續留在這裡折磨自己了啊...小音。」

  三尾狐漂亮的面龐滿是愁緒, 近乎哽咽。

  女子長歎一口氣:」是你說過的啊......你說過要幫我, 不論什麼事情都可以, 你是在騙我嗎?」

  「沒有!」三尾狐慌忙揺頭:」我沒有騙你......我是真心的想幫你!」

  「是嗎?」冰涼的指節撫摸上三尾狐的臉頰, 女子慢慢的吐露出殘酷的字眼:」帶我離開這裡......我在十年前是多想聽到這句話啊......可是,可是——」

  她扯著自己的頭髮,悲呦,尖叫著大喊道:」可是已經太遲了......太遲了啊......為什麼你沒有早點來救我?為什麼沒有早點救我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三尾狐深深低下頭,泣不成聲。

  「罷了,罷了......為什麼我要對你生氣?小狐狸,我只剩下你了......為什麼我要對你生氣?」

  女子放下手,由癲狂漸漸平息, 但三尾狐知道這不過是虛偽的平靜。

  妖怪能夠保持清晰的意識。

  但是怨鬼不會。

  她現在所面對的, 明明就是一具屍體。

  即使穿著華美的衣裳, 也掩蓋不了日漸惡臭腐爛的皮囊。

  「呐, 小狐狸,我今天有變得漂亮一些麼?」女子坐下來,舉著銅鏡, 婆娑著塗滿脂粉,佈滿傷痕的臉頰:」嘴裡會發出很奇怪的味道,身體內部是不是已經開始生出蟲子了?呐......你說啊,小狐狸?」

  「小音很漂亮。」三尾狐毫不猶豫的抱住了這具腐爛的活屍:」小音每一天都很漂亮。」

  「哈哈哈哈哈......」女子對於三尾狐的這句話十分受用,咯咯咯的笑出聲:」我就知道,小狐狸最好了,呐,今天有為我帶回來嗎?」

  「......」

  三尾狐閉上眼,搖了搖頭。

  「沒有啊......」女子顯得非常的無奈:」已經是第三天了,小狐狸......」

  「對不起。」

  「那,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去找吧。」女子咧嘴做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三尾狐攥住袖子,艱難的點頭:

  「......好。」

  「現在——」女子用怪異的姿勢折動自己的身體,緩緩直立,骨骼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每前行一步,都會從她慘白發青的皮膚裡滲出黑色的血。

  ——一具無論怎麼看都快要散架的軀體。

  能夠挪動,也是奇跡。

  房間的另一頭躺著一個男人,血液凝在地板上形成黑褐色,年輕鮮活的心臟已經停滯跳動。

  「——我還需要更多,更多的愛才行。」

  女子湊近男人的脖頸,貪婪的,連皮帶肉撕下第一口......

  三尾狐緊緊的蹙眉,扭過頭,捂住耳朵,阻止自己繼續聽到這種聲音。

  小音的靈魂被困在了這具屍體裡面,無法進入轉世輪回。

  即使身體已經死去,可她確確實實還活著。

  為了持續保持理智,小音所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

  食人。

  她說,將那些折磨過自己的男人吞吃到腹中,她就會重新獲得被」愛著」的喜悅。

  奢靡混亂的煙花之地,成了最好的尋覓獵物的場地。

  她其實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辦法能幫助小音化妖......但是眼下這樣的生活......她又能堅持多久呢?

  她已經幫助小音抓走太多無辜的人了......再這樣下去......

  「所以存害人之心的不是你,而是她對嗎?」

  三尾狐一驚,猛地站起身,是白天那個」陰陽師」的聲音!

  「不,不可以!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三尾狐攔在他的面前,眼裡有捨命相搏之意。

  「真傻。」

  陸生大步踏進門,將彌彌切丸橫在了手中,目光堅毅冷峻:

  「你以為你是在保護她?喂,仔細去看一看,現在待在那裡的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三尾狐大夢初醒一般,怔怔的轉過身,只見原本還能看出體態的女子,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堆血黑色交織的粘稠物體,已經將那具男性屍體整個包裹了下去。

  那......真的是小音嗎?

  她捂住自己的嘴,強忍著沒有嘔吐出來。

  「......是物怪......哦。」

  在陸生身後,藥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手中除妖劍劍柄相合,發出清脆的」哢噠」一聲。

  「人類的因果和緣起,造就物怪之形,現在......我需要知道這其中的」真」與」理」。」

  「或者還有一個節約時間的選擇,我直接掄刀超度它。」陸生抬手打斷了藥郎的發言。

  ————————————

  「波奇?」

  花子從通風管道探出半個身子,胸口小幅度起伏,因為心情急切,呼吸還未平穩下來:

  「太好了,你在這裡啊......」

  她用手扒著牆壁,努力往房間裡擠著,卻因為裙撐太大完全卡在了通道裡。

  小臉憋的通紅,兩條腿在外面不停的掙扎,亞路嘉愣愣的看了她半天,突然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別,別笑......」花子的臉更紅了,她只好雙手用力,把困住自己的那塊牆面扳開,才得以脫身。

  「你...好有趣啊。」亞路嘉放下懷裡的鎮墓獸,任它向花子跑去,朝她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拿尼加也說,她很喜歡你。」

  「欸?」花子抱起了鎮墓獸,疑惑望著亞路嘉。

  穿著巫女服的少年擁有一頭柔順的黑髮,面容清秀,戴著有笑臉和哭臉的奇異裝飾品。

  不過,他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你叫什麼名字?」

  亞路嘉彎著眼問她。

  「我?」花子回答:」我是花子。」

  「那麼,花子。」亞路嘉向她伸出雙手,做出索要的姿勢:」摸一摸我的頭。」

  【按照他的話去做。】

  那個聲音告訴她。

  雖然心裡非常奇怪,但是花子還是像它所要求的那樣,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亞路嘉的腦袋。

  她的體溫......似乎沒有對他造成影響?

  亞路嘉並不知道花子的糾結,笑著說道:」舉高高,花子。」

  花子這次沒有猶豫,托住亞路嘉張開的的手臂,將他舉了起來。

  亞路嘉很輕,花子可以毫不費力的將他抬過頭頂。

  這讓亞路嘉更開心了,落地後,他繼續要求:」抱抱我,花子。」

  亞路嘉主動湊上前,雙手攬住花子的脖子,靠在了她的身上。

  花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從亞路嘉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氣息。

  來自同類的氣息。

  可是,他並不是妖怪......

  面對著自己的清澈眼睛慢慢褪成黑色,嘴角咧起怪異的弧度。

  亞路嘉從」他」變成了」她」。

  「你的願望是,什麼?」

  帶著一絲喑啞的柔和音調,如同人偶一般毫無波瀾起伏。

  「她」的瞳孔中倒映不出任何事物,被那樣詭譎的視線盯著,花子卻覺得心情由最初的不安逐漸變得安逸下來。

  是嗎,因為是同類,所以才不會感到害怕啊......

  「願望?我想要回去......」花子想了想:」也想讓椒圖姐姐回去。」

  「不行哦。」拿尼加伸出食指,嘴角咧的更開,緩緩的說:」只能回去一個。」

  跨越時空,對於幾乎無所不能的拿尼加,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更何況花子與椒圖想回的世界完全不同。

  「那,可以讓椒圖姐姐回去嗎?」

  花子這才意識到,拿尼加問這個問題並不是單純的想要瞭解,而是為了實現她的願望,所以她不假思索的選擇了椒圖。

  鎮墓獸目瞪口呆,花子體內的」它」也僵住了。

  為什麼?明明一直都在心心念念回到遠野,去找到自己的父母...為什麼寧願讓那個沒有認識多久的妖怪回去?

  「確定嗎?花子?」

  凝視著拿尼加的眼睛時,似乎能透過它們看到無邊無際的虛空與深淵。

  「嗯。」花子點了點頭:」讓姐姐...完整的回去。」

  因為......已經約定好了啊。

  「好的。」

  拿尼加嘴角上揚笑了笑,放開環住花子脖子的雙臂,起身離開了她的懷抱,閉上詭異的眼眶,向上抬起手。

  從她那黑霧縈繞的身體裡,發出耀眼驚人的光芒。

  ————————————

  神樂現在獨自坐在揍敵客家的真皮沙發上,她很無聊,來回搖晃著身體並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音。

  強行將她與伊路米拉了半天郎配,基裘才發現花子又失蹤了,尖叫著拉著丈夫和二兒子去看監控,順便沒忘記要求伊路米留在這裡看好她。

  「呐,你能用釘子改變別人的外貌,是怎麼做到的阿魯?」

  沉默片刻,神樂終於憋不住了,居然開始找伊路米交談。

  完全貫徹將作死進行到底的原則,但是神樂覺得和變態說話總比沒事情做有趣一點。

  「想要試試?」

  大哥此時的心情其實非常惡劣,死魚眼瞥了她一眼,然後象徵性的舉起了手中的念釘。

  「不,勸你不要這麼做阿魯,猩猩會和老賊打起來的。」

  神樂端著屁股下麵的沙發往角落挪了挪。

  小命重要。

  伊路米放下手,不再去理會她。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第37章 三十七隻物怪(倒V)

  「難道說...有人空投□□來炸你家了阿魯?」事不關己, 神樂豆豆眼掏了掏耳朵幸災樂禍的調侃道,原來揍敵客家族已經臭名昭著到這種程度了嗎。

  伊路米沒有回應她,黑著臉沖向門外。

  發生爆炸的...居然是那個」東西」所在的位置?

  ——到底是誰在覬覦」它」?

  伊路米以最快的速度向那裡趕去。

  廢墟之中, 花子抱著睡著的亞路嘉, 怯怯的蹲在地上:」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

  「原來如此,你來到這裡的目的是因為」它」麼?」

  站定後, 伊路米冷冷的問。

  「欸?」花子看了看亞路嘉, 忙搖頭:」不是的, 我剛剛才認識他。」

  「你認為我們會相信你嗎?」伊路米眉頭緊鎖, 五指間扣著念釘。

  「夠了, 伊路米。」席巴阻止道:」首先我們需要將」它」帶回備用的房間,你也不想出現在它清醒後,家族成員被強求的情況對吧。」

  席巴命令管家帶走了熟睡的亞路嘉,花子自知理虧沒有阻攔。

  他們明明是亞路嘉的親人...為什麼會用」它」去稱呼亞路嘉?

  是因為他身體裡的拿尼加嗎?

  礙於花子的身份,她倒是沒有被直接帶到審訊室,而是重新回到了大廳和神樂一起排排坐。

  四目相對,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神樂醬?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花子一進門就看見了神樂, 驚訝的差點跳起來。

  「因為我打聽到你來了揍敵客家, 我還以為你去走劇情了所以想去看看...結果鬼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阿魯...」神樂托腮:

  「不過花子, 為什麼你也被帶過來了?」

  「大概是因為我炸掉了他們的一棟房子...」

  「完蛋了阿魯, 我們怕是要被這家人強行扣在這裡打十年工抵債阿魯...」

  神樂與花子竊竊私語著,席巴嚴肅的坐到了她們的面前,伊路米麵癱臉靜靜的站在父親身後。

  「現在,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能如實回答嗎?花子?」

  身為揍敵客家現任家主的席巴,雖然相貌是比較魁梧剛毅的類型,但此時的語氣還算平易近人。

  剛剛炸掉人家房子的花子點點頭,右手移過去拉住了神樂的袖子。

  「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找一個長著眼睛的貝殼。」

  席巴皺眉,看了伊路米一眼,後者面無表情的回答:」一開始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那麼,換一個問題——在今天之前,你是否知道」它」,知道亞路嘉的存在?」

  花子誠實的搖頭:」不知道,我是為了找波奇才進了他的房間。」

  「攝像頭也的確是這樣顯示的,但是真的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席巴陷入了兩難。

  「要怎麼做呢?父親?」

  花子偷偷的望著伊路米,發現他的黑瞳中,除了黑色便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伊路米的眼睛和亞路嘉很像。

  花子想。

  「讓外人知道了這件事是萬萬不可的——但是因為她的身份,我們並不能對

  對她做出什麼......」

  伊路米左手敲擊右手,做出了一個了然的動作:」那麼,按照媽媽的意思讓她成為揍敵客家的人不就可以了?」

  「誒誒誒誒誒?」花子呆呆的坐著,神樂卻無比激動的蹦起來大喊:」你們這樣也太過份了阿魯!怎麼可以這樣逼迫未成年小女孩!」

  「我倒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

  ——不正常,這家人的腦袋都非常的不正常。

  席巴帶著伊路米去另外的房間繼續召開家庭會議,全程花子都沒有表態,神樂恨鐵不成鋼,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花子!你好歹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阿魯!」

  「欸?」陷入沉思的花子被神樂搖醒,迷迷糊糊的看著神樂:」為什麼要不滿?」

  「你到底明不明白他們的意思阿魯!」

  神樂真的要被她打敗了:」他們是要逼你當他們家的童養媳哦!」

  「哦。」花子眨巴眨巴眼睛,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問道:」童養媳是......什麼?」

  「你知道嗎花子?」

  「嗯?」

  「有時候神樂大人會懷疑你的智商還不如一副眼鏡。」

  ————————————

  怎麼會......怎麼會......

  小音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副模樣?

  三尾狐還是不相信她看到的事實,指甲抓破掌心滲出血,幾乎感受不到痛楚。

  只是一個晃神,那堆黑紅色的物體在她的眼裡,便再度變回了以怪異姿勢扭動的女子。

  「小狐狸......現在連你也要拋棄我嗎?」

  女子淒淒一笑,朝她伸出手。

  「不會的...我怎麼會拋棄你?」

  三尾狐愣愣的呢喃,要向她的方向走去,卻被陸生拽住:」清醒一點!它在迷惑你。」

  小音不可能騙她。

  三尾狐掙扎著試圖掙脫禁錮:」放開——她在哭,我要回到小音的身邊!」

  「還真是頑固不化的麻煩妖怪啊...」雖然嘴上這樣說,陸生卻沒有鬆開攥著她手臂的手:」喂,賣藥的,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冷靜一下?」

  藥郎沒有回復,望瞭望房間另一邊已經蔓延開來的黑霧,猛地抬起手,雲袖一揮,牆面隨著他的動作貼出一片整齊的符咒。

  出現了!貼膜小王子!

  這頭大家看著螢幕,比看電影還過癮刺激,甚至有妖怪拿來了可樂和爆米花,冰麗啪啪啪的鼓起掌:」少主加油!」

  一群狗子......

  陸生額頭爆出青筋,被氣笑了。

  那一坨不堪入目的物體挪動著,聚集著,意識到動作被藥郎結界所控制,從內裡發出一聲屬於女人的淒厲尖叫。

  陸生死魚眼捂住耳朵,三尾狐受到尖叫聲的刺激,眼睛都紅了,手舞足蹈的往結界外撲。

  無奈之下,陸生只好用手刀敲昏了她。

  「現在呢?可以直接上去砍了嗎?」

  陸生揮舞了一下彌彌切丸,這個動作很有威嚇力,尖叫聲瞬間平息了下來。

  「物怪與妖怪不同,是不存在世間之物。」藥郎手中的退魔劍抖動的更厲害:」無法根絕,卻可斬除。」

  話音未落,物怪便貼動牆面蔓延開來,層層彌漫,視野所及之處全部變成了血色的夜。

  「我可不喜歡別人和我玩這種套路。」

  陸生擰緊眉頭,將刀尖對準前方:」奧義.明鏡止水。」

  這是在第一季出現過的陸生的強力技能,從妖刀中釋放出火焰,將敵人燃燒殆盡。

  不過因為技能太過bug,只出現過那一次便被雪葬了。

  螢藍色的火焰照亮了物怪凝聚的結界,配合著物怪咆哮的背景音,藥郎很感興趣的回頭對陸生」哦?」了一聲。

  「有趣的能力......可惜對它起不了太大作用。」

  「是嗎?」陸生自信的笑了笑:」那,再等一等?」

  黑紅色的結界慢慢開始了晃動,層層剝裂,崩塌,周圍的環境也隨之改變。

  藥郎神色不變,眼瞳略略放大,有些驚訝:」這是......」

  「誰知道呢?大概是你想知道的真與理。」

  將三尾狐像扛袋子一樣扛在了肩上,陸生招手示意藥郎跟上:」那麼,一起去看看那傢伙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吧。」

  藥郎看了看手中靜止的除妖劍,一言不發的隨著陸生向前走去。

  ——這裡,完全是另一種光景。

  陽光璀璨,普照朗朗乾坤。

  少女抱著紅尾的狐狸,開心的從他們面前跑過,留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依稀可以辨認出這是那只物怪的原型。

  但隨即畫面一轉,變成了女孩的父親牽著她的手,邁向了燈火闌珊的風塵之地。

  曾經的小狐狸終於化作人形,卻在遙遠的神社挽著一位巫女的手在櫻樹下漫步,對於女孩的事渾然不知。

  三尾狐睫毛顫了顫,醒了過來,恰好見到這一幕,她茫然的落了淚:」小音......」

  「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女迫于家境被賣到了花樓......」陸生皺眉:」不過你口中的小音,到底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別問了......求求你......別再問了......」

  三尾狐搖著頭,身體顫抖,近乎崩潰。

  少女聰明伶俐,即使在那樣的逆境中,她也希望在某天能夠有辦法逃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她運用自己的方法乞討客人的歡心,甚至有位客人同意了帶她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她興奮極了,甚至認為,那個男人是愛著她的。

  但是......

  等來的不是情郎,而是花樓的看守。

  對於妄圖逃跑的女子,下場只有一個。

  亂棍處死。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的性命又算的了什麼?

  終於得知這一切的三尾狐,只來得及從花樓前的櫻樹下挖出了她的屍體。

  「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她的困境——即使是在她還活著的時候救出她也好...」

  三尾狐幾乎肝腸寸斷,連嗚咽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一定是恨著我的...即使她現在想要讓我用性命去謝罪...我也願意。」

  而藥郎手中的退魔劍,從踏入結界起,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動靜。

  「不對。」

  藥郎緩緩的搖頭:

  「物怪......並不是她。」

  三尾狐愣住了。


第38章 怪化貓支線.人面鬼篇(倒V)

  「這是......什麼意思?」三尾狐攥住衣袖, 嘴唇打著哆嗦,聲音顫抖著:」但是——她明明就是...」

  「不。」藥郎將退魔劍攏入袖中,眼眸半明半寐:」眼見...未必為實。」

  「即使剛剛只窺見了幾個畫面......我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出那個」小音」並不是死後執念足以成為物怪的人類。」見藥郎完全不想過多解釋, 陸生好心的插了一句:」畢竟她的眼睛即使在最後一刻還是乾淨純粹的。」

  「所以現在, 我們所需要弄明白的就是......這個冒牌貨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冥冥中卻又理所當然, 三尾狐覺得心臟都被握緊, 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向來是個內心柔軟脆弱的妖怪。

  當年......當巫女發現了她的身份時, 只是輕描淡寫的對她說了一句」請你離開」。

  但僅僅是那一句話......就足矣讓她落荒而逃。

  等她終於鼓足勇氣回到了神社, 巫女的生命卻早已轉瞬即逝。

  一旦遇到這種事情, 她的第一想法便是逃避......想要逃離這種根本不想要面對的現實。

  對巫女是這樣,對小音也是如此。

  苦澀的生理鹽水順著眼眶落下,沉默半響,三尾狐抬起頭,眼神由迷茫漸漸堅定,她將視線收束於那棵櫻樹。

  「騙子!騙子!不要相信他們!」

  幾乎可以滲透四肢百骸的可怕尖叫——但那並不是一個人的聲音。

  夾雜於一起的,來源於無數女性的咆哮聲,嘶吼聲, 刺得人耳膜生痛。

  「那個......到底是什麼?」

  這頭的奴良組本家一片寂靜, 大家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著螢幕, 冰麗保持拿爆米花的姿勢, 和柚羅一起看的入神。

  最終,場景由扭曲定格在了」小音」被埋葬的櫻花樹。

  這棵刻意營造的櫻花開的很茂盛,在四處崩塌的血色中各位顯眼。

  ——是最後的一處安逸色彩麼?

  ——並不是。

  美麗的櫻樹下, 腐爛一半,帶著森森白骨的手掌猛的探出地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怨聲與哭泣聲隨之響起,一陣高過一陣,從中緩緩爬出一隻巨大的,依稀可以辨認出人類身體的黑色淤泥狀物體。

  ——仔細去看時,那物什中密密麻麻遍佈的,居然全都是一張張女子的面孔。

  冰麗默默的放下了爆米花,她覺得隔著螢幕都能聞到味道。

  「騙子!騙子!閉嘴!閉嘴!」

  那個東西身上的臉一齊張開口,說話聲混合在一起,仿佛來自死亡深處的哀鳴。

  「是麼......這才是你真實的模樣麼?」

  即使見識再廣,面對這種場景,心理生理上都有點過不去,陸生提著刀躍躍欲試,卻被三尾狐攔住。

  「小狐狸!不要相信他們!」女人面們見狀,以為三尾狐還受著影響,便用欣喜的語氣繼續勸誘:」是我——是小音哦!是小音哦!」

  三尾狐那雙帶著媚氣的眸子凝上了冰,她緩緩的,決絕的搖了搖頭。

  「小音,已經死了...在她被埋葬在樹下的那一刻,已經死了。」

  一片死寂。

  良久,」它」身上的人面們齊刷刷的咧開嘴一笑,尖銳的牙齒上閃爍著寒光。

  「是麼。」

  她們一齊撲上來。

  「那......我們就不再需要你了!」

  陸生暗道不好,將三尾狐一把拽過來推向後方,提刀毫不猶豫的砍了上去:」和一隻小妖怪糾纏不休有什麼意思?既然都是些死人了——就給我乖乖滾回地府裡投胎去!」

  帶著妖火的斬擊很有效,刀光逼著那堆東西連連後退,發出痛苦的哭嚎:」你......不可原諒!要先殺了你!殺了你!」

  它的體內突然生長出一片類似頭髮的物體,向陸生髮出攻擊,陸生躲閃不及被死死的包裹進去。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

  人面們奸笑著,以能將他碾碎的力度收緊頭髮,再度展開時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正在疑惑,陸生已經舉刀從另一邊斬過,削掉了它幾乎一半的」頭髮」。

  「啊啊啊啊啊!」那個東西因為疼痛與憤怒完全陷入癲狂,漫無目的的扭動著巨大的身體撞擊地面:」為什麼?不可能!不可能的!」

  「鏡花水月。」

  螢幕那頭的冰麗欣慰一笑:」果然......不愧是陸生呢。」

  「滑頭鬼正如鏡中花水中月。」陸生落地時,羽織紋絲不動的搭在他的肩上,隨風獵獵作響,他順勢抖落妖刀上沾染的粘膩血漿,回過頭:」你的攻擊......從一開始就對我毫無用處。」

  「那麼——」陸生眯起血眸,完全散發出身上的」畏」,一步一步向它逼近:

  「是時候進入尾聲了,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排山倒海的妖力。

  來自萬妖之主的氣息使剛剛還在狂妄的物怪蜷縮成了一團,向後退去。

  「等等。」

  「請等一下。」

  藥郎與三尾狐幾乎同時制止了陸生。

  「哈?什麼意思?你剛剛不是還在說物怪這東西可以斬除麼?」

  陸生不耐煩的用彌彌切丸來回敲擊著地面,他已經在這裡耽誤了太多時間。

  「我所言的斬除......並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藥郎抬起除妖劍:」所以,請不要出手,接下來由我來。」

  數百張女人的面孔堆積在一起,自暴自棄的嚷道:」殺了我們!殺了我們!」

  「閉嘴。」

  陸生一個眼刀甩過去,她們瞬間收了聲。

  「我......大概明白了。」

  三尾狐並沒有因為她們的模樣退縮,漫步上前,一直到站定在物怪的面前。

  「你們......其實都是這條花街的女子怨念的產物——對吧?」

  不去理會物怪的回應,三尾狐繼續自說自話:」無數的女子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困在這裡到生命終結,永遠的失去自由...但她們卻都有一個共同點,渴望真正的,被愛著的感受。」

  女子們不再出聲,甚至一齊怔怔的望著三尾狐。

  「一開始只是零零散散的怨念,沒有合適的形態...直到你們看見了小音。」

  「你們滿以為她會加入你們,她被活活的虐打致死,怨氣一定非常的深刻......但並沒有如你們所願。

  她的亡靈安靜的離開了這裡,去了彼世。

  你們非常迷惑不解。

  所以我挖出她的屍體失聲痛哭時,你們恰好在旁邊徘徊。

  為什麼只有這個女人能夠不去憎恨,為什麼只有這個女人能夠得到愛?

  疑惑最終化做嫉恨——你們進入小音的身體,並迷惑了內心此刻極度動搖的我。」

  前因後果十分合乎情理,三尾狐長出一口氣,內心前所未有的十分平靜。

  「我說的沒錯,對嗎?」

  「哈哈哈哈哈哈——」

  人面們虛弱的笑了,笑的如癡如醉,不辨虛實。

  「小狐狸,你...可真聰明呢。」

  「可是就算真的是這樣......你又打算做什麼?」

  三尾狐望著她們,並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懇求藥郎:」我間接害死了太多人......」

  她想要贖罪。

  「這把除妖劍——只用來斬除物怪。」

  藥郎這樣回應道,並沒有追究三尾狐過錯的意思。

  「不過,這就是所謂的」真」麼。」

  除妖劍劍柄再度有力的敲擊一聲,但藥郎的眼神依舊淡然。

  沒有同情,也沒有仇視,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的太多。

  無論如何,以食人為生的人面都必須被斬除。

  三尾狐明白了藥郎的意思,側身讓開。

  「最後......我們只想問你一句話。」

  到此為止了,人面們向三尾狐伸出雙手:」小狐狸,我們漂亮麼?」

  語氣笑意婉轉,卻透著讓人心底發寒的嚴涼,如泣如訴。

  「你們很美。」三尾狐最後深深的看了她們一眼,再度重複了一遍:」你們很美。」

  花樓的女子,眉眼裡都凝聚著哀怨與媚態,但忽略掉蒼白的面容,她們的確美而動人。

  狂風漫舞,卷起一樹櫻花吹雪。

  「人面,你們的真與理...我的確收到了。」

  除妖劍也隨之發出最後一聲清脆的」鏘」音。

  陸生收回妖刀退至一旁,靠在那棵櫻樹下坐定,恰好瞥見化為銀髮金袍模樣的藥郎。

  人面們順從的閉上了眼。

  物怪無法根絕,卻可斬除。

  這是斬殺,亦或是救贖。

  ——————————

  待到物怪被斬除時,四周的環境也隨之恢復了正常。

  陸生將不省人事的三尾狐拎出花街,四處望瞭望,將她扔到了那棵真實存在的櫻樹下轉身離開。

  失策啊失策......他居然沒有發現那個賣藥的趁著結界破除時又跑路了。

  權衡再三,陸生覺得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所以決定直接趕去鳳凰林。

  結果另一邊本家的各位像交流電影心得一般樂在其中。

  「所以......最後的」理」到底是什麼?」

  致力辦公的猩影這次也被拐來看了全程,乖巧狀提問。

  「我想......藥先生不是說過嗎?」理」就是指內心的想法......那些女子一定是非常渴望被愛的——所以三尾狐最後讓她們感到了」愛」,理也就隨之產生了。」

  柚羅評價完,見眾人齊刷刷盯著她,有些不自在:」怎...怎麼了?我總結的有錯誤嗎?」

  「柚羅醬......好厲害啊!」冰麗閃著星星眼:」為什麼情商那麼高現在還是單身呢?」

  「......請把後面那句話收回去,我全當做沒有聽見。」

  —

  櫻樹下,柔軟的花瓣貼著三尾狐的臉頰飄落,像極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吻。

  「謝謝......你。」

  謝謝你,小狐狸。


第39章 三十九隻小傑

  「不知...這次叫我來做客是為了什麼?」

  尼特羅笑呵呵的問道:」算起來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收到你們家族的邀請了。」

  兩隻老狐狸對上眼, 相互都在打啞迷。

  桀諾換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嚴肅的點點頭:」這次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尼特羅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單純。

  「親家啊!」

  不等公公將話說完, 偷聽了半天的基裘便激動的從旁邊的房間竄出來, 難掩興奮之情,差點握住尼特羅的手。

  哈?

  會長覺得他真的是越來越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了。

  親家?什麼親家?

  「這次邀請你做客, 其實是想談論一下你的孫女與我們家族聯姻的話題。」

  桀諾淡淡的說道。

  站在會長身邊的豆麵人沒忍住, 噗的一聲噴出來,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幾秒, 尼特羅哈哈哈尬笑幾聲:」是在和老身開玩笑嗎?聯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說說就行的?」

  「嗯, 所以我們接下來就去嚴謹的討論一下這次的聯姻為獵人協會和揍敵客家族帶來的諸多益處吧。」

  桀諾捋捋鬍子,不帶停頓的說出這段話。

  看起來是玩真的。

  會長覺得他的頭都大了。

  當初只是圖個方便給花子安上了這個身份,現在這丫頭是怎麼給他整出個親家的?

  「不......我覺得這件事還是......」

  尼特羅擦擦額角若隱若現的冷汗,豆麵人遞過來的手機恰好為他解了圍,有理由到旁邊平復一下心態。

  「那個......會長......這個電話是副會長打來的。」

  尋了個隱蔽處,確認沒有監控後,豆麵人猶豫的說。

  電話另一頭也順勢傳來帶著笑意的溫和輕佻男聲:」會長,這次外出探訪還順利嗎?」

  尼特羅當然明白這是嘲諷, 將手機稍微挪遠了點。

  「帕里斯通, 協會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黃鼠狼主動打他電話, 想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嘛∼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帕里斯通的語調輕飄飄的上揚, 顯得心情十分愉悅:」不過前段時間金帶回來的人魚小姐就在剛剛憑空消失了喔。」

  「?!」

  「不要這麼震驚嘛會長,我還沒有說完,人魚失蹤的時候順便引起了一場小爆炸, 你的辦公室剛好在旁邊,也沒有保住。」

  「辦公室不是重點。」尼特羅不想和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過多交流:」到底是誰做的?」

  「啊∼啊,誰知道是誰做的呢?畢竟人魚小姐本來就是蜘蛛的獵物嘛...」

  留下這句話,帕里斯通很主動的掛了電話。

  「怎麼樣?會長?」

  豆麵人問道。

  沉默半響忍住沒有捏碎手機,尼特羅回答:」這次......旅團似乎是開始對獵人協會下手了。」

  「需要做出對應嗎?」

  「——不,暫時靜觀其變吧。」尼特羅頓了頓,意識到如果讓花子知道椒圖消失的事情怕不是要崩潰。

  「揍敵客家族不是想商量聯姻的事情嗎?」尼特羅認為這不失為一個拖延時間的好方法:」那麼就先去和他們聊一聊吧。」

  「欸????」豆麵人懵了。

  會長這是......老糊塗了?

  ————————————

  莫名其妙被安上了揍敵客家准兒媳頭銜的花子此時並不知道連會長也決定賣掉她的事實,和同樣被安上候選兒媳頭銜的神樂緊張的商量著逃亡計畫。

  「大門已經被封死了阿魯......我們絕對打不過那些髮型奇怪的管家。」

  神樂苦惱的撓頭,她現在愁的連不加□□的午飯都只能吃十碗,胃口都變小了。

  「那......除了大門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出去嗎?」

  千辛萬苦終於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花子半邊臉都縮在圍巾裡,悶悶的問道。

  神樂剛剛告訴她,當了童養媳就要一輩子留在這裡給他們洗衣服做飯。

  花子不想幫別人洗衣服做飯,更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裡,既然眼下椒圖已經被完好無損的送回去了,她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不過,稍微有些擔心亞路嘉。

  「辦法肯定是有的,不過要靠腦子想阿魯。」神樂靈光一閃:」你覺得揍敵客家裡有沒有比較容易策反的人,願意幫我們逃出去?」

  花子托腮沉思了一會兒。

  五分鐘後,糜稽吭哧吭哧艱難的跑出了房間,屁顛屁顛笑容滿面的向花子揮手:」人魚小姐∼∼∼」

  「噓。」花子對他做了個手勢,糜稽立馬捂住嘴。

  「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助你嗎?」

  糜稽閃著星星眼,只差身後一條來回搖擺的尾巴。

  花子稍稍猶豫,還是按照神樂吩咐過的方法繪聲繪色的表演起來。

  「我......我想回去。」

  【神樂教導:這個時候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將頭低下來阿魯。】

  「我想家了,想爸爸和媽媽了。」

  這句話倒是很流暢的說了出來。

  【神樂教導:一定要慢慢抬起頭阿魯,不要抬的太高,三十度最佳,然後從眼角擠出眼淚...欲語還休的看他一眼。】

  事實證明影帝花的現學現用對普通人有用,對糜稽更有用。

  傻白甜的二哥不僅光速為她們規劃好了逃跑路線,留了電話號碼,還想贊助資金。

  「絕對要安全的回到海裡找到親人啊人魚小姐!」糜稽強忍著要落下來的淚水,自動腦補出了一部韓劇風大戲,站在房間門口沖她們揮紙巾:」離那些貪婪的人類越遠越好!」

  「謝謝,我會的。」

  花子是真的很感謝糜稽,雖然一開始她是因為他買走了椒圖的殼才會來揍敵客家。

  神樂與花子按照路線以極快的速度在林間穿梭,盡可能減少被管家發現的可能性。

  「果然胖子都是潛力股呢阿魯,說不定他瘦下來之後就是下一個利威爾或者雲雀恭彌。」

  得到了人家的幫助,神樂覺得原著裡討人嫌的小胖子現在怎麼看怎麼順眼。

  「他們......是誰?」

  花子好奇的歪頭。

  「嘛,不要在意,反正和咱們都不是一個片場的就是了...話說——」

  神樂扭頭:」等到出去之後你想好了要去哪裡嗎?」

  「天空競技場。」花子毫不猶豫的回答:」再不回去打架我們說不定就要被取消資格了。」

  「對哦!」相隔章節太多,神樂早就忘記了這個穩定的經濟來源:」那就先回天空競技場好了,那邊好歹還有協會的人,這家人總不至於追到那裡抓我們回去。」

  一個非常微妙的flag。

  ——————————————

  櫻花將盡的時節,三尾狐來到了一間落敗的神社,在櫻樹下精心的擺放了祭品,冒著熱氣的栗子饅頭,通透微甜的青梅酒。

  「呐,我想......小音現在應該與你一樣,去了彼岸的世界吧。」

  三尾狐望著冰冷的石碑,眼神溫柔似水。

  「這段時間裡,遇到了一些壞孩子......也被帶偏著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你會原諒我嗎?」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不經苦澀的笑出來。

  「明明知道你不會接受身為妖怪的我...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奢求你的原諒呢?」

  櫻花隨風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她。

  跪坐下來,三尾狐仔細的將甘醇的梅酒撒在石碑旁,不料這個舉動早已進入了他人的視線。

  「是你認識的人嗎?」

  空谷幽蘭般柔和的聲音......不同于自小修習媚術的她。

  回首時,一襲紅白分明的巫女袍令她屏住呼吸。

  一顰一笑高貴素雅,倒是像極了當年美麗的她,可望而不可及。

  女子眉眼裡帶著笑意:」真巧呢,今天我也來祭拜她。」

  三尾狐胡亂的應了一聲,又手忙腳亂的想要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離開。

  這樣純淨的巫女......一定和她一樣,不希望骯髒的狐妖污染了神社。

  巫女卻按住她的肩膀,溫柔的阻止了她的動作:」請讓我來幫忙吧。」

  【——並沒有討厭她。】

  「您是——這間神社的巫女?」

  驚訝之餘,三尾狐試探性的問道。

  「嗯,曾經是的,不過發生了一些事情。」

  女子只是微笑,望著石碑輕描淡寫的說道。

  「她是曾經教會我好多東西的大巫女......對於我來說,也許比母親還要親切一些。」

  「是......是嗎。」

  三尾狐這樣回復。

  不可否認,她很羡慕。

  「不過她的身體不太好,多年前就離開了人世——但是不知為何,她在去世前一直要求大家將她葬在這棵櫻樹下。」

  三尾狐愣住了。

  「我試著問她原因......她卻不肯回答,後來有天無意中告訴我,她在等待一位故人。」

  「'我曾經對她說過很過分的,永遠不會被原諒的話。

  如果已經等不到她了,就讓這棵櫻樹代替我繼續等她回來'......這是她對我說的原話。」

  「是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得知了真相的三尾狐,卻忍不住淚流滿面。

  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去見她的勇氣呢?

  「已經等到了喔......」

  漫天飛舞的櫻花,就像一場無邊無際的溫婉的雨。

  恍惚,迷離。

  三尾狐婆娑著石墓,哽咽著,笑了出來。

  已經......等到了哦。

  ——

  鳳凰涅槃後的重生之處,即為鳳凰林。

  從鳳凰的身上迸發滯留的火種,吸收靈氣,化為與鳳凰相似模樣的火鳥,名為鳳凰火。

  那片傳聞中的鳳凰林並不好尋找,柚羅用盡渾身解數也只能探出一個大概的方位。

  這就是一件非常令妖心酸的事情了。

  最後一位大妖怪,聽起來容易,真正實踐時卻遙遙無期。

  /今天的三代目也依然沒有找到可愛的小女兒/

  「先去休息一下吧,陸生。」

  「對啊少主!身體為重啊...」

  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中,無奈之下,陸生再度化成人類的模樣,尋到一家酒館稍加修整。

  說是酒館,提供的食物真的挺符合時代背景。陸生望著桌上的清湯寡水毫無胃口。

  在尋到鳳凰林之前他應該去做些什麼才對,而不是坐在這裡乾等大妖怪掉下來——

  「哇啊啊啊啊——」

  大腦中剛剛冒出這個開玩笑式的想法,頭頂上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伴隨著女孩子的尖叫聲,某個小小的身影撞破了天花板濺起塵埃稻草飛揚,向他的方向直直落下,食客們嚇的往旁邊撤去,陸生忙站起身,在她砸中桌子之前接住了她。

  玩真的?給他空降大妖怪?

  定睛一看,居然是個熟人。

  「謝謝你,先生......」墨綠色頭髮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是錯覺嗎?覺得您有些眼熟?」

  「...不是錯覺。」

  陸生覺得這丫頭掉下來的力度有點大,震的他手臂生痛。

  四目相對,下一秒,螢草啊啊啊啊大聲叫喊起來:」陸...陸生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關於後續的事情,姑獲鳥沒有告訴她太多,她還以為陸生還在大江山與酒吞談妖生談理想呢。

  「先別管這些。」陸生挑眉:」你是撞破房頂掉進來的,發生了什麼麼?」

  「喔喔,對哦。」螢草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還在戰鬥中!」

  她縱身躍下,一把抄起地上神似棉花糖的大棵蒲公英小跑著出了酒店,陸生無奈的遞給店家一些現銀當房屋修繕費,而後在顧客複雜的眼神裡跟了上去。

  安倍家是真的沒式神了嗎?讓這麼小的孩子出來戰鬥?

  陸生的內心對這種雇傭童工的行為非常不恥。

  然而下一秒——

  半空中,羸弱的少女扛著比她大半個身子的蒲公英,氣宇軒昂的咿呀一聲,恰好砸到了巨獸的腦袋上。

  「打劫!今天的天雷鼓都給我交出來。」

  雷麒麟被螢草砸成了傻逼,暴躁的搖晃著腦袋想將她從身上逼落。

  「剛才那一招已經不管用了!你別想再把我甩出去!」螢草拽住雷麒麟命運的後頸毛不肯撒手:」你就多給我幾個高級材料嘛!」

  「滾滾滾,晴明那小屁孩除了抽N卡就是抽N卡,N卡連覺醒都沒有你要個雞毛的高級材料!」

  看起來自帶威嚴氣場的雷麒麟被她逼著說出了人話,大喇喇的宛如鄉野方言。

  「夢想還是要有的,說不定就實現了。」螢草笑眯眯,卻有意無意的高高掄起了她右手的千斤重蒲公英大錘:」拜託了麒麟先生!」

  軟硬兼施下,螢草還是獲得了幾個金光閃閃的天雷鼓材料,扔給螢草這些,雷麒麟像見了鬼一般匆匆飛走了。

  螢草將材料塞進荷包,見陸生一臉欲言又止。

  這姑娘......說不定有收高利貸的天賦。

  「剛才那位是?」

  麒麟明明是中原那邊的神獸,不過剛剛那只一看就不是本尊。

  「那個啊,那個是我每月定期收取覺醒材料的雷麒麟先生哦。」

  螢草笑的滿臉陽光燦爛。

  ——不,為什麼能如此自然的表達出自己會'定期搶別人東西'的意思?這和地痞流氓收保護費有什麼區別?

  陸生嘴角抽抽,意識到螢草並不熟悉麒麟的身份,繼續問:」那你所說的覺醒材料是?」

  「哦,那個啊。」螢草右拳敲擊左掌,了然的點頭:」就是可以讓我們覺醒的珍貴道具。」

  ——這是什麼神奇的設定?

  對上陸生好奇的眼神,螢草思考了一會兒:」打個比方,陸生大人之前的樣子就是覺醒,現在相當於覺醒之前。」

  ......就是是否完全妖化的區別麼。

  看來這個世界完全不同於歷史典故裡的平安京,未知的事情還有很多。

  「晴明只派了你獨身前來?」陸生皺眉,不論如何,獨獨讓一個女孩來做任務于情於理都不太合適。

  「其實......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螢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想為晴明物色一下願意跟他簽訂契約的式神,他現在最多只能召喚N卡,也不肯讓我和姑姑或者熟識的妖怪幫忙,都要被打擊壞了。」

  「這樣啊......」陸生覺得螢草也是挺不容易的,為了晴明操碎了心:」現在有什麼眉目麼?」

  姑娘誠實的搖頭:」不過我覺得,多取得些覺醒材料說不定會更容易吸引式神。」

  ......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的樂觀。

  「那,陸生大人有找到花子的線索麼?」

  別說線索了,連世界線都沒能跨越。

  各自懷著心事的兩妖對視歎息。

  「真好呢......花子看到陸生大人一定會很開心吧。」

  意識到這仿佛老父親在擔憂自家孩子的氛圍越發不對勁,螢草哈哈笑著轉移話題。

  「是,是嗎?」

  陸生只怕花子會因為以為被拋棄了而難受,甚至不去理會他。

  「絕對會非常開心的。」螢草肯定的點點頭:」花子她就是那樣的孩子,對於重要的人,會想方設法的展現出善意......所以大家才會這麼喜歡她。」

  陸生卻覺得心裡有些酸楚。

  盡可能的展示善意,是因為害怕被再次拋棄麼?

  身後突然遠遠的傳來村民的說話聲,陸生只當他們路過,沒有多想。

  「打算為晴明找個什麼樣的式神?」

  鑒於螢草剛剛的話,陸生決定再小小的幫她一個忙。

  「欸?」螢草愣了愣:」晴明的式神嘛......不要太強不要太弱,而且如果比較傻比較好騙那就更棒了...」

  ——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比較傻比較好騙」?

  「那樣的妖怪不太好找吧...」

  「說的也是哦...」

  兩位老父親再度對視歎息。

  身後的人聲逐漸嘈雜起來,原本沒有在意的陸生有些疑惑。

  這是......沖著他們來的?

  「就在那裡!剛剛出現在小人酒館的妖女和她的同夥!」

  酒館老闆指著他們大喊。

  萬萬沒想到這時候人類對於妖怪的態度已經深惡痛絕到了這種地步,陸生僵硬的回過頭,看見一片拿著鋼叉火把的村民和官兵。

  ......當年,他的身份曝光于世人面前時,也是這種情況吧...

  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陸生滿不在乎的將背後的刀取下,這個動作已經足矣將他們嚇的連連後退:」你你你要做什麼!」

  「真是的...居然對少主那麼無禮!」

  這廂冰麗咣咣咣拍起桌子,柚羅無奈的攔住她:」冷靜點...」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如何應對的?」

  陸生扭頭問螢草。

  「平時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螢草誠實的回應。

  「我們是安倍家的式神,來這裡接任務的。」

  雖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並不代表她不會應對,螢草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經的扯謊。

  「安倍家?」領頭的官兵一愣,表情瞬間從畏懼變得欣喜起來:」是京都有名的陰陽師世家?」

  「沒錯。」陸生上前一步:」所以,不知為何各位要稱呼我們為妖物?」

  男人臉色尷尬,對著身後喊道:」愣著做什麼?快點把東西給我扔掉!驚擾了二位大人怎麼辦!

  ......這變臉速度,宛如翻書。

  不過按照陸生的想法,這種態度多半是有情況。

  果然,男人搓著手賠笑道:」剛剛真是失禮......不知二位式神大人能不能接下我們的委派?」

  「嗯?」

  原本委派這個藉口就是順嘴編出來的,沒想到還真的存在。

  「這幾片村莊附近有妖物作祟...連續幾個月失蹤不少人了...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警惕。」

  男人歎了口氣:」我們只是被上頭隨意派下來安撫民眾的一隊官兵,說是讓我們解決任務,但是我們又怎麼知道怎麼降妖除魔?這段時間就連我的幾位士兵也......」

  亂世之中,都是些可憐人。

  陸生沉默片刻:」請放心,這個委派,我們接下了。」

  即使一開始的態度再不好,也是有緣由的。

  向來善良的他不能坐視不管。

  「多謝!多謝二位大人!」

  男子恭敬的行禮,陸生發現他的服飾舉止不凡,好奇的問道:」你......應該不僅僅只是個士兵吧。」

  「說來慚愧,我算是個空有虛名的將軍......這次因為得罪了天皇才被勒令解決任務才允許回到京城...」

  看起來也是位性情中人,陸生了然。

  「將軍的名字是?」

  「如果大人想要稱呼...叫我阿荒即可。」

  ————

  「喂,你看,那邊有兩個俊俏的小丫頭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欸∼」

  天空競技場門口,一副社會小青年打扮的男人戳了戳身邊的絡腮胡大漢猥瑣笑道。

  沒想到身材宛如小山的大漢一臉驚恐,像小姑娘一樣畏畏縮縮的扯著青年往旁邊退讓。

  「快走快走,千萬——千萬不要和她們對上視線!」

  大漢壓低聲線警告小青年,後者一臉懵逼:」為什麼?只是兩個可愛的少女啊?」

  「你還年輕,不懂事。」大漢搖頭:」我們打競技的,都有個規矩,就是如果在臺上遇到那兩個丫頭,立馬跪下來求饒,說不定還能留一命。」

  「有那麼可怕?」

  小青年震驚了。

  「你是不知道啊......銀色頭髮的還好,前幾個月遇到那個包子頭的兄弟,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骨折還是癱瘓?」

  「肛/門括約肌撕裂......」

  小青年下意識的捂住屁股,面色慘白:」那......那麼狠毒的戰鬥方式麼?」

  大漢點了根煙:」那是上個月的故事了,我和你一樣懵懂無知年少輕狂,去看了場戰鬥現場......一生的心理陰影啊。」

  和銀時混久了影響透了,戰鬥時經常拿傘尖捅別人菊/花的神樂並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別人的談資,站在電梯打了個噴嚏。

  「身體不舒服?」

  花子摸了摸懷裡的柯基,問道。

  「不,不,一定是有人在念叨過於優秀的神樂我阿魯。」神樂擺手道。

  「其實,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了.....神樂醬有同伴嗎?」

  花子沒有在意神樂厚顏無恥的臺詞。

  應該是有的吧。

  「當然當然阿魯∼」神樂點點頭:」其實我也算莫名其妙換片場的,不過我相信猩猩總有一天會接我回去的阿魯。」

  「是,是嗎.....」

  神樂醬的同伴,是一隻猩猩?

  見花子似乎誤會了她的話,神樂擺手:」是一副眼鏡和一個天然卷銀毛白癡的說。」

  新吧唧和銀桑在哭哦,真的在哭哦。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雖然聽不懂,但是神樂的同伴一定會是很厲害的人。

  「打擾了。」

  電梯停在了一百二十層,隨著叮咚一聲提示音,開啟時,一位笑容陽光燦爛的少年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小傑?」

  即使只見過一次面,卻印象深刻,花子睜大眼,幾乎脫口而出了他的名字。

  「欸?花子?」小傑呆呆的眨眼,也是瞬間認出了她:」你怎麼在這裡?」

  「喔喔!男主角,久仰大名,幸會幸會阿魯。」

  沒等花子和小傑繼續煽情的重逢,神樂強行擠上前握住了小傑的手,嘴裡念念有詞:」讓我蹭一蹭熱血少年純淨的主角光環阿魯,像那種沾染了大叔臭味的光環我才不要蹭......」

  被陌生女孩子鹹豬手摸來摸去,即使是再粗神經的小傑也會彆扭:」你...是花子的朋友嗎?」

  「是的阿魯!以後少年直接喊我神樂大人就可以了阿魯∼」

  比起和伊路米握手時的生無可戀,神樂這次主動的不行,緊緊攥著小傑的手,收都收不回去。

  「神樂大人?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嗎.....」小傑豆豆眼。

  詭異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太久,被無視很久的電梯小姐終於生氣了:」電梯往上!別擠在電梯口聊天耽誤時間!」

  類似媽媽訓人的語氣,三個孩子不由得身體一顫,齊聲應答:」好!」便乖乖站上了電梯。

  「說起來,我和奇犽來到天空競技場之後的確聽說有兩個很厲害的女孩...沒想到會是花子和神樂啊。」

  小傑笑容純潔無害,宛如薩摩耶。

  「儘管為神樂大人的力量所嘆服吧阿魯,需要的話收你做小弟也不是不可以喔。」

  神樂雙手環胸擺出社會人的站姿,不過小傑明顯不像花子一樣吃這一套,只是笑著回答:」哈哈哈哈神樂好厲害啊。」

  看起來如此真誠的敷衍......也只有小傑能夠做出來了。

  花子很猶豫要不要告訴小傑金的事情。

  畢竟聽神樂說小傑為了找到爸爸將會經受各種各樣的困難挫折。

  不過神樂又冒出來一個問題:」呐呐,那個銀色短毛的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你是說奇犽嗎?」小傑撓頭:」奇犽的話,現在大概在房間裡。」

  電梯停在了一百五十層,小傑發出邀請:」那要不要來坐坐?」

  「可以阿魯。」神樂一臉苦大仇深的點頭:」我們正好可以聊一聊在他家裡的悲慘遭遇!」

  ——————————

  「失蹤大概從三個半月之前開始,失蹤者共十七人,且多為青壯年男性,只發現過一些沾滿血跡的衣物布料卻沒有找到屍體,女性只有一位中年婦女和一位老人,奇怪的是,如果是妖物作祟卻並沒有拿小孩子開刀。」

  總結出一段柯南風格的詭異臺詞,螢草不明覺厲的鼓起掌來:」不愧是陸生大人,然後呢?」

  「放著相對來說比較好下手的幼童不管,單單對成年男子情有獨鍾——這一定是個女妖幹出來的事情。」

  「...不,也不能斷定的確就是女妖吧...說不定是有奇怪癖好的男妖。」

  螢幕另一頭,柚羅一邊磕瓜子一邊吐槽,偶爾出來放風的秀元微笑:」柚羅醬還是很喜歡看那些漫畫小說啊∼」

  「什,什麼漫畫小說啊?沒有沒有!」柚羅想到了什麼,面色一紅。

  冰麗倒是沒有注意他們的交流,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的實況轉播。

  「所以我想......也許我們可以用成年男子作誘餌,引蛇出洞。」

  陸生剛剛說完這句話,螢草就噌的抬起頭望向了他。

  陸生與螢草面面相覷,將軍尷尬的咳嗽一聲:」那就由我來......」

  「很有道理,畢竟對方可能會發現我的妖氣。」陸生很自然的為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那就請將軍現在帶我們去發現血衣的地方吧。」

  後山離村子不遠,林木密集,人跡罕至。

  簡單的來說,是殺人藏屍的風水寶地。

  「我有個問題。」螢草舉起手:」為什麼明明有那麼多人失蹤,男性還要往這邊跑?」

  「那個......忘記告訴你們了......」將軍沉默片刻:」大多數情況下受害人都是半夜時在妻子並未察覺的情況下出了家門,有村民親眼看見他們垂著頭往後山的直愣愣的走——簡直像是被鬼迷了新竅。」

  「看來說不定是個修習了媚術的女妖......」陸生不由得想起了三尾狐。

  不,剛剛沒有想到這一點,也許......讓她做晴明的式神會很不錯?

  「那,請問二位式神大人...」將軍停下腳步:」我該用什麼方法做誘餌?」

  還未等陸生開口,螢草便大喊:」我知道我知道!」

  然後二話不說,【輕輕】一蒲公英掃暈了將軍。

  陸生驚呆了,下意識慌忙的蹲下身——去試探將軍的鼻息。

  還好還好,沒咽氣。

  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了大錯誤,螢草訕訕的收回手:」那個,繪本上不都這麼畫嗎?」

  「雖然說暈過去做誘餌沒什麼毛病吧。」

  陸生是真的察覺到姑娘不是有點脫線了。

  螢草肯定的點著頭。

  「但是——為什麼你一定要敲暈他而不是讓他裝暈呢?」

  ......

  「對哦!」

  螢草恍然大悟。

  陸生很無奈:」現在這個情況讓將軍吸引敵人是很危險的,你先帶他回村子治療吧,我再四處觀察一下狀況。」

  「好......好吧......」

  螢草左手握著蒲公英,右手拽著將軍的褲腳就要拖著他前行。

  「......等等。」陸生已經不忍心看下去了,捂住臉:」至少......用扛的把他扛回去。」

  「喔——」

  見螢草滿臉的不情願,陸生簡直就要以為自己才是雇傭童工的那個壞人了。

  在哪裡?那個恭恭敬敬的喊他陸生大人的超乖巧螢草小姑娘呢?原來自來熟之後就會變成這副模樣麼...

  不過......雖然說要觀察情況,具體應該怎麼做呢?

  待螢草離開後,陸生四處踱步。

  說起來,這邊的景色還不錯。

  微風和煦,陽光晴朗,卻讓他的心情無法安靜下來。

  花子......

  當年送你離開本家去往遠野......是多麼錯誤的決定。

  縱使心中波瀾起伏,陸生的面容卻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搭配上四十五度仰角,就得到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側顏殺。

  這廂冰麗默默的截了個屏。

  很好,放在群裡,刷爆奴良組今日朋友圈。

  突然間,陸生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掃過了自己的鼻翼。

  他伸手去摸,拽到一根近乎透明的絲線。

  稍稍用力便將絲線從樹上取下,他仔細觀察著這根線,居然在末端看到了一點發黑凝固的血跡。

  ......這是?

  「還真的是線索啊.....」柚羅吐槽。

  「能看出這是什麼嗎?」

  陸生將它舉高便於辨認。

  冰麗臉色一白,脫口而出:」我......我知道。」

  「是什麼?」

  「是......很像土蜘蛛的絲。」

  大家沉默了下來。

  那場戰爭中,奴良組損失慘重,冰麗也被土蜘蛛帶走,懸在梁上作為人質。

  她在絕望中,甚至試圖過了結自己的性命,以免拖累了奴良組。

  「冰麗。」放下手中那根絲線,陸生望著螢幕,表情嚴肅。

  「怎,怎麼了?」陷入回憶的冰麗怔了怔,反應過來,回應道。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請你相信我,現在的我已經足夠強大,能去保護百鬼夜行,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女兒......你願意相信我麼?」

  他向這邊伸出手,冰麗傾身向前,將臉頰貼在螢幕上。

  ——此時此刻,仿佛並不存在任何隔閡,他們彼此依偎。

  「我願意。」用力眨去眼角的淚花,冰麗的嘴角上揚,緩緩閉上眼:」因為是陸生,所以我願意相信你喔。」


第40章 四十只奇犽

  「如果真的是類似於土蜘蛛的妖怪......就太危險了, 需要謹慎對待。」

  聽了冰麗的話,奴良組的各位低聲討論起來,言語間滿是擔憂。

  「......你們也太緊張了吧。」陸生有些無奈:」也許曾經我與土蜘蛛陷入過苦戰, 但那不過是曾經罷了, 對於現在的實力我還是很自信——」

  「怎麼辦呢黑田坊先生...總覺得三代目現在根本聽不進大家的意見呢。」

  「唉,陸生大人也到了那個年紀吧——'希望脫離親人的懷抱自立'之類的......」

  見大家完全無視了他並且自顧自的開起了玩笑, 陸生臉頰微微發熱:」喂——我說你們啊......」

  「臉紅了呢, 小陸生。」

  秀元合攏摺扇, 一對狐狸眼彎起。

  「知道了啊, 我知道了, 我會非常小心謹慎絕不輕敵的!」

  陸生如賭氣一般坐在了樹下。

  「哈哈哈哈哈......」

  冰麗見狀,廣袖捂住嘴唇,低聲輕笑。

  陸生有些委屈的回視:」冰麗......你也......」

  「抱歉抱歉。」冰麗瞬間調整好表情:」大家當然都很相信陸生你的實力,只不過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啊。」

  陸生一愣。

  「從花子失蹤起就緊張到了現在......大家都不想見到這樣焦慮的陸生。」

  冰麗的金眸安靜溫柔的凝望著他。

  「我當然相信陸生會帶回花子,不過我更加相信花子會平安無事。」

  「因為,就像你所說的——她是我們的女兒。」

  良久,陸生也笑了,這麼多天以來他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啊, 說的也是。」

  輕鬆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

  陸生突然神色一凜, 站起身來向密林深處望去。

  「怎麼了?是有情況麼?」冰麗問。

  「算是吧。」陸生收起那根蛛絲, 發梢延長, 棕色的瞳孔化為血色,一秒切換為夜間形態。

  「——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會是那個妖怪迷惑人類的方法麼?」

  陸生看著哭聲隱約的方向,緩緩的搖頭:

  「不, 要去看看才能知道。」

  ——————————

  「將!將軍大人他怎麼了?」

  見螢草扛著昏迷不醒的將軍下了山,村民們緊張了起來,以為他們受到了妖怪的襲擊。

  「放心吧,沒事,將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腦袋喔。」

  螢草微笑著回答:」有地方能讓他休息一下嗎?」

  「當然......這位式神大人請隨我來。」

  附近村莊所屬的領主小心翼翼的回答,領著螢草去了一間茅草屋。

  沒有在意這裡過於磕磣的環境,螢草把將軍放到了房間的草墊子上,活動活動胳膊推門時,卻發現房門鎖死了。

  這架搖搖欲墜的木門不可能困的住她,螢草皺了皺眉,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她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真...真的要那麼做嗎?領主大人?」

  一位村民低聲問道。

  「閉嘴,這已經是唯一的方法了,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兩個妖怪能幫助我們吧?將軍變成這樣說不定還是他們幹的。」

  領主繼續道:」而且天皇的人說了,我們需要想盡辦法讓他回不到京城!如果現在放火豈不是一石二鳥...」

  哎呀哎呀......人類果然都是些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傢伙,明明陸生大人二話不說就要幫助他們,卻恩將仇報呢。

  螢草眯起眼。

  房子的外部已經被點著了,士兵也提前以各種理由被他們帶去了其他地方。

  這是想將她和將軍一齊燒死在這裡?真是的...那個妖怪怎麼沒把外面的領主抓走......

  茅草屋一點就著,屋內的溫度映著紅豔豔的火光漸漸升高,這種情況想讓她裝傻都難,螢草搖搖頭,揮舞起蒲公英,為將軍施加了枯木逢春的治療術,便在四周形成了一個非常牢固的半圓形結界。

  終於,在村民們努力的扇風點火中,茅草屋在熊熊烈火中轟然倒塌。

  「成功了嗎——那個妖怪和將軍......」

  領主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定睛一看,螢草完好無損的盤腿坐在結界中央,對著他們甜甜一笑。

  「怎...怎麼回事?」

  村民們全部嚇傻了,領主滿臉震驚。

  「我的妖生信條是這樣的。」螢草歪頭,嘴角上挑,緩緩舉起了手裡的蒲公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老子就要捶爆他們狗頭。」

  ——————————

  「奇犽,我回來啦!」

  奇犽懶散散的翹著腿躺在床上目不轉睛的打著遊戲機:」哦,回來了啊小傑。」

  「原來男二號私底下居然是這種鹹魚形象阿魯......原著的人設全無。」不等小傑開口,神樂就一臉嫌棄:」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變成你二哥的體型哦少年郎。」

  陌生的少女聲音嚇的奇犽扔掉遊戲機從床上蹦起:」什麼?是誰?」

  門前,逆著光線,丸子頭少女笑容燦爛,湛藍色的眼睛純澈見底,酒窩若隱若現。

  銀白色長髮的少女雖然面無表情,用圍巾遮住半張精緻的面孔,但配上半明半寐的紅寶石眸子,便顯得與瓷娃娃一般楚楚動人。

  ——奇犽在不知不覺中與家人給他挑的內定媳婦進行了會面。

  「那個......是花子和神樂哦,她們好像剛剛拜訪過奇犽的家回來。」

  小傑非常天然的撓頭傻笑起來。

  「不,先不要說她們和我家有什麼關係。」奇犽抽著嘴角抬手指向已經開始挖鼻孔的神樂:」為什麼要把陌生的女孩子往房間帶啊小傑!」

  「無論你現在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你剛剛的鹹魚形象了阿魯,快點,把你的遊戲機交給神樂大人,為了人設沒收了!」

  神樂彈掉手上的馬賽克,一邊說一邊爬上床去搶奇犽的遊戲機。

  「為什麼我非得把遊戲機給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啊!」奇犽簡直輸給了神樂的強盜邏輯,反手拿起遊戲機塞到身下:」不要,你放棄吧!」

  「嘛......雖然之前沒有見過面,但是你們相處的還挺融洽嘛。」

  小傑笑的更開心了。

  奇犽躲開神樂的糾纏,跳下床咆哮:」才沒有!」

  「而且奇犽之前應該見過花子啊,在第二場獵人考試時。」

  獵人考試時?

  奇犽仔細看了看花子,瞬間回憶起來:」哦,那個公主抱了小傑的女人!」

  小傑噗了一聲,花子一臉無辜。

  神樂則是嘖嘖讚歎:」看不出來阿魯,花子居然那麼上道。」

  「......沒有,你誤會了。」

  「沒關係阿魯,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一度十分混亂的場面終於平息下來之後,分別來自三個片場的主角們進行了交談。

  「欸——?」奇犽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你是說老爹媽媽他們逼著她去做下任家主夫人?」

  「就是這樣阿魯,而且還想把我和你大哥湊一對,簡直太可怕了......」

  神樂想想,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想到奇犽驚訝的點和神樂所想的完全不同。

  「那樣的話,老爹他們的品味還真差啊......」

  「瞎說什麼呢阿魯?信不信神樂大人讓你變成地中海啊鳥屎頭小鬼?」

  神樂挽起袖子,與奇犽繞著房間來了一圈你追我趕,小傑無奈的笑了笑,繼續問花子:」那花子和神樂接下來都打算待在天空競技場嗎?」

  花子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今後一起加油吧!」

  看著小傑真摯的笑容,花子又點點頭,嘴角上揚一點弧度:」嗯。」

  一起加油賺錢。

  「花子現在在多少層呢?」

  「在199層。」花子回答。

  「好厲害啊花子,那是不是馬上就能夠升到二百層了?」

  「不。」花子搖頭:」接下來要認輸,降樓層,再繼續打到199層。」

  這是什麼神奇的操作?

  小傑圈圈眼。

  「想不到吧哈哈哈哈!這就是神樂大人的生財之道哦。」

  神樂放棄了拔奇犽的頭髮,叉腰笑:」兩百層就沒有獎金拿了,所以用這個辦法就可以一直拿錢了!」

  奇犽氣喘吁吁的在房間另一頭站住腳,做鬼臉嘲諷:」笨蛋——」

  「你說什麼阿魯?想打架嗎小鬼?」神樂一個眼刀飛過去。

  「我是說,你們賺錢的方法實在是太慢了。」奇犽攤手:」在二百層之後,擂臺賽就會設賭局,賭贏後就能賺到原本基礎上好幾倍甚至幾十倍的錢。」

  神樂和花子一起呆呆的看著他。

  「所以,既然那麼有信心,就去買自己贏不就能賺很大一筆嗎?」

  「哦哦哦!」

  花子閃著星星眼若有所思的點頭。

  「啊啊啊吵死了你這個臭屁小鬼,拽什麼拽阿魯!」神樂拉起花子的手:」來,花子,我們快點打到二百層去登記,不要理他了。」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呢,神樂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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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隻西索

  森林的深處, 光線越發昏暗。

  與外部優美的景致不同,密集的灌木叢林遮蓋住陽光,四周都帶著可疑的瘴氣。

  行走的過程中, 陸生發現了更多的蛛絲懸於樹上, 有些摸起來幾乎風乾,有些倒是很新鮮。

  「僅僅憑人類的眼睛是看不到這些東西的。」陸生收集了一部分絲線, 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用手也無法擰斷, 雖然柔軟, 但是牢固的如同鋼絲。」

  「——會是土蜘蛛麼?」

  「嘛, 還是先去哭聲的源頭看看吧。」

  哭聲是從某座山洞中發出來的。

  但在陸生剛剛踏入洞口時, 就全身顫抖起來,驚的像木頭一樣直愣愣的戳在原地,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是花子的氣息!」

  他毫不猶豫的得出了判斷,大腦幾乎失去了指揮行動的本能,逃似的向其中沖去。

  「等等,陸生,花子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說不定有妖怪在迷惑你......」

  陸生現在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會是花子嗎?會是她在哭麼?

  心臟似乎都在震顫, 但等到真的進入山洞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失望了。

  一張密集的, 巨大的蛛網旁, 蹲著一個女孩在小聲抽泣。

  但是那並不是花子。

  陸生猶豫片刻:」你在這裡做什麼?」

  女孩緩緩的抬起頭,望了陸生一眼又低下腦袋。

  「姐姐不讓我出去......」

  是只小妖怪,從兩側耳後的頭髮間垂下奇怪的軀體, 近看時像一對握拳的手臂。

  「姐姐?」陸生皺眉:」是織出這張網的妖怪麼?」

  「對不起......」女孩又嚶嚶的抽泣起來:」姐姐不是壞妖怪,但是我不想讓姐姐害人了,對不起......」

  「喂,別哭了——」陸生不擅長應付這種哭起來沒完沒了的小孩子:」那個蜘蛛妖怪在害人?」

  女孩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怯怯的點頭。

  「她現在在哪裡?」

  陸生研究了一番巨網,果然發現它與林中那些蛛絲的構造一模一樣。

  「姐姐出去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對不起......」

  小妖怪又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淚,陸生長歎一口氣意識到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他四下看了看,確定了花子的氣息來源於地下。

  於是拔出彌彌切丸——開挖。

  大家都被少主這種拿祖傳妖刀當鐵鍬的行為震驚到了,幸好沒多久他便挖出了一個腐壞的差不多的木箱。

  箱子很脆,一碰就裂成了幾塊。

  原來其中是一件衣服,因為沾著妖氣並沒有腐爛,雖然破舊,但仔細看時能發現這是一件小巧精緻的和服。

  這是......花子曾經的衣服?

  即使奇怪為什麼她會將舊衣服藏在這裡,陸生還是如獲至寶的將它收進了秀元贈送的道具裡。

  雖然很想吐槽這種行為,但是大家還是忍住了。

  做完這些,陸生才向蹲在地上的小妖怪伸出手:」我帶你出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

  陸生切斷了她腳腕上的蛛絲:」繼續待在這裡的話,你說不定會被你的'姐姐'吞下去增強她自己的力量。」

  「不......不會的。」小妖怪搖著頭,面色惶恐,聲音卻越來越沒有底氣:」姐姐不會......姐姐她......」

  ——然後又哭了出來。

  陸生覺得頭有些疼。

  「陸生,你要試著哄哄她才行哦。」冰麗溫柔的勸導:」面對花子的時候你不會像現在這樣沒耐心吧。」

  原本有些煩躁的少主聽見」花子」二字,蹲下身,用盡可能柔和的語氣說道:」上來,我背你出去。」

  —

  「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很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

  一個小小的軟軟的身體趴在背上,這讓陸生有些懷念。

  ......他曾經背過花子吧,在她四歲之前。

  如果沒有發生過那些事情的話......

  陸生陷入了沉默。

  良久,少女終於停止了哭泣,怯生生的回答:」別人都叫我......二口女。」

  「二口女?」

  「坊間傳聞脖子上長著一張嘴的妖怪。」柚羅回答。

  嗯......說起來剛剛的確沒有去看她的背後。

  但還沒有走幾步路,他便聽到身後的二口女在喃喃自語。

  「不......要......」

  她咬牙切齒,似乎在竭力抑制什麼。

  陸生沒有聽清楚:」什麼不要?」

  「小心!」

  冰麗話音未落,陸生面色一變,猛地推開二口女縱身躍向旁邊的樹上,險險躲過從她腦後伸過來的一張巨口的攻擊,不過袖口被擦過一道痕跡。

  「......那個還能稱得上嘴巴麼?」因為分心差點受到襲擊的陸生有些憋屈:」明明是這種程度的偷襲......」

  二口女趴在在地上掙扎著去捂住自己的後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行......不行......不要傷害別人......」

  陸生也沒辦法對那樣的她生氣:」柚羅,有什麼辦法可以控制住她耳後的那張嘴?強行用畏去鎮壓說不定會傷害她的身體。」

  「秀元之前不是給過你一疊符咒嗎?把第二張塞給它吃掉就行了。」

  陸生躲過巨口的第二輪攻擊,滿臉寫著'你怕不是在逗我':」符咒會有那種功能?」

  「花開院家從不說謊,給它喂下去就沒錯了。」柚羅看著那張實在不太雅觀的嘴巴沉吟道:」記住是喂給脖子後面那張嘴。」

  沒有突襲成功,巨口張開滿口尖牙甩著舌頭憤憤的咬下身邊的樹幹,洩憤一般哢嚓哢嚓嚼起來,而且陸生總覺得它在一邊流口水一邊往自己的方向瞅。

  「很簡單的,閉著眼睛塞過去就行,前兩天的人面鬼你都不怕,這個也算不了什麼。」

  用刀砍和徒手塞是兩個概念好吧!更別提他這時還要注意不能誤傷到女孩。

  陸生很驚訝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開玩笑:

  「不......這個要慌,難度有點大。」

  ——————————

  「神樂,小傑說二百層以上會很難。」

  花子與神樂很輕鬆便拿到了二百層的登記資格,但是她的心底莫名有些不詳的預感。

  「沒事的阿魯∼」神樂滿不在乎的勾上她的脖子,笑嘻嘻的說:」放心吧花子,反正都是用拳頭解決的事情,不用擔心啦。」

  「但是......」

  電梯門顯示了二百層,緩緩開啟。

  「沒什麼但是的阿魯,安心啦,兩百層的人頂多就是會點念,你害怕什麼。」

  神樂牽著她的手,沒走幾步兩人一齊僵住了。

  身著小丑服的男子化著濃妝,正靠在登記台邊洗牌,抬起頭露出了一個令她們毛骨悚然的笑容:

  「哦?是兩隻可愛的小蘋果呢∼★」

  霎時,神樂的表情變成了金魚草咆哮。

  出出出現了!傳說中的變/態果農!

  正準備釋放出念壓,期待她們下一步反應的西索,因為突如其來的機槍掃射被迫轉移方位。

  「啊啊啊啊!」神樂架起傘,當子彈不要錢一般對著他的方向一陣突突突:」滾去騷擾兩個小正太吧變/態果農西!不要肖想未成年少女了阿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阿魯!」

  功夫再高,也怕□□,按理說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會有所收斂才對。

  可是西索卻更加興奮了。

  ......因為他是個變/態。

  只見這位身為三美之一人氣很高的角色舔了舔手上的撲克牌,扭起了腰:」喔∼兩隻小蘋果似乎不太喜歡我?」

  如果說和伊路米握手神樂的表情是宛如吔屎,那麼現在神樂的表情就是宛如吔了相較上次好幾倍的屎。

  她保持這種崩壞的表情看了看蕩漾的西索。

  ——然後乾脆俐落的對著他的方向」嘔」的吐出了一堆馬賽克。

  西索:」......」

  登記台小姐:」......」

  花子見怪不怪的拿出隨身攜帶的水杯:」要不要漱口?」

  「讓我再吐一會兒嘔————」

  瀑布般洶湧澎湃的馬賽克從神樂的口中湧出,花子歎著氣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對已經驚呆的兩人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果咩......神樂醬遇到太激動的事情時就會吐出來。」然後花子又補充道:」遇到特別噁心的東西也會。」

  ......現在是因為後者吧,果然是因為後者吧。

  鎮墓獸抬爪捂臉,不忍直視。

  西索似乎是太過震驚,沒有繼續踐行人設就默默退遠,聯手中的撲克牌都掉了。

  所以比起被惡意釋放念壓的小傑和奇犽,花子與神樂的二百層登記就順利的多。

  吐到滿臉菜色的神樂顫抖著填上自己的名字,咬牙切齒的面向花子:」總有一天......我要在那個變/態天天舔的撲克牌上塗滿瀉藥......」

  「好,好。」花子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著神樂。

  「我錯了,我不該小瞧二百層的人阿魯。」

  神樂接過花子的杯子漱口:

  「他們一定都是些變/態!」

  「剛剛的那個就是嗎?」

  「對啊!你看看他的女式高跟鞋!」

  ......不,重點好像不止是女式高跟鞋吧。


第42章 四十二隻絡新婦

  「說, 有人讓你們除掉將軍的事情是真是假?」

  螢草扛著軟綿綿的蒲公英,以力拔山兮氣蓋世之勢象徵性的砸開地面後便嚇癱了一片人。

  「女俠饒命!」領主直接跪下來抖成骰子:」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騙人!」螢草作勢再次舉起蒲公英:」那你們燒他啊,燒我幹嘛?」

  ......這句話沒毛病。

  領主舌頭打結:」這......這是因為......」

  「好了, 不說那麼多廢話了。」螢草抬手阻止了支支吾吾的領主:」你們那麼多人都想取我性命, 我不追究,我在幫你們除妖後就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

  「你們不能再對將軍有任何想法, 而且在此之後要盡可能的散播將軍斬妖除魔的消息, 明白?」

  螢草冷冷的看著他們, 清麗的少女音十分沉著認真, 仿佛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

  「明白!明白!」為了腦殼不開花,領主點頭如小雞啄米。

  螢草大佬滿意的哼了一聲,個子雖小,氣勢足夠。

  她順勢回過頭,發現結界消失了,將軍也沒了。

  螢草:」......」

  等等,剛剛在她威脅他們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眯起眼用犀利的目光掃向村民,他們欲哭無淚:」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那就太奇怪了......螢草上前查看草席, 指尖觸碰時發現上面粘著一些半凝固的東西。

  「這是——」螢草嗅嗅食指, 臉色一變。

  糟糕了......這下即使不想讓將軍做誘餌也不行了。

  她幾乎在反應過來的一霎那就抬起頭, 可惜已經太晚了, 蛛網鋪天蓋地的向螢草噴灑過來,她措手不及的被籠罩入其中。

  「小姑娘,你錯就錯在不應該阻止我。」女子的聲音尖銳:」外部全是高腐蝕性的蛛絲, 乖乖在裡面呆著吧。」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螢草一邊嘗試與外面的妖怪周旋拖延時間,一邊努力逃離,可惜結界的力量不足以將蛛絲崩開。

  「我的目的?」妖怪並不吃這一套,哈哈哈哈狂笑起來:」當然是吃掉所有的男人啊!」

  這傢伙......已經無法交流了。

  「救命!救命!」

  「不要殺我——啊!!」

  村民的求救聲尖叫聲不絕入耳,即使討厭他們,螢草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她當面殺人:」你住手!」

  她揮起蒲公英硬生生砸開了蛛網,上臂甚至臉頰部位都不慎濺到黏液,冒出一陣白煙。

  「我生氣了。」

  疼痛的刺激迫使螢草閉上眼,再度睜開時,眸子與長髮一齊化為深紅色,她的面上帶著濃濃的煞意。

  半人半蛛的妖怪以巨網困住了所有的村民,並抓著其中一民男性用底下的蜘蛛頭啃食著,血腥的場面使人毛骨悚然。

  那只妖怪——是絡新婦。

  「不聽話的話會很疼的喔。」絡新婦像扔垃圾一樣扔掉男子,對她猙獰的笑了笑:」小草妖,你這到底是覺醒還是狂化呢?」

  蒲公英毫不客氣的向她招呼過去,但絡新婦的反應很快,八條腿迅速移動躲過攻擊。

  「只會逃嗎?」

  這種挨打後不能打回去的感覺簡直是糟透了,螢草怒目而視,第一次如此失態。

  「說的也是。」相較螢草,絡新婦看起來怡然自得,舔掉手背上的血:」那就讓我可愛的孩子與你打個招呼吧——」

  密密麻麻的蜘蛛群在她的身後聚集,向螢草與村民們湧來。

  「它們會將你們啃到骨頭都不剩喔,哈哈哈哈哈...」

  絡新婦沒笑幾聲就僵住了。

  螢草劃出一片結界直接圍住了蜘蛛群,挑釁的望著絡新婦。

  「你只會用結界這種手段嗎?」絡新婦恨恨的盯著她。

  「不止。」螢草打個響指,收掉結界,其中的蛛群瞬間便化為一片塵土,而其中的生命力被她直接吸收,剛剛由腐液造成的傷口迅速癒合。

  「多謝幫我回血。」

  螢草微笑。

  「可惡......本來想留你一命——你去死吧!」

  絡新婦惱羞成怒,飛身往下,尾部毒針攻向螢草,螢草也毫不含糊,掄出蒲公英與她對戰起來。

  她們的速度太快,猶如刀光劍影相交,在空中劃出殘影。

  螢草能夠一邊打一邊吸收絡新婦的生命力為自己所用,絡新婦的人身蛛身都在向螢草發動攻擊。

  近乎勢均力敵的對手,但是螢草的實戰經驗明顯要多一些,就在絡新婦試圖用蜘蛛的口器撕咬她時,猝不及防,被蒲公英重重的掃到一旁,因為慣性力狼狽的撞斷了一片樹木才堪堪停下。

  「是你輸了。」

  已經好久都沒有遇到過這種對手了,螢草覺得身體軟綿綿的,強撐著才能站住,視野逐漸模糊。

  如果剛剛沒有擊中她......結果也許就不是這樣了。

  「是嗎?」

  絡新婦從地上掙扎起來,咳出嘴裡的血,冷笑:」那可不一定。」

  「......你...」

  剛剛被絡新婦的毒針擦出的傷口並未癒合,螢草終於發現自己早已經受了影響,還未來得及抓住身邊的東西支撐,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我說過,你錯就錯在不該阻止我。」

  蛛身受了重創,絡新婦挪動八隻腿,以滑稽的姿勢走上前來。

  「下手可真狠,小姑娘......如果我吃掉你的血肉,是不是就能恢復你造成的傷害了?」絡新婦作勢要將針刺進螢草的身體,卻又停住了,猛地瞪大眼,望向之前被她用蛛網縛住的村民。

  「不過在這之前——先讓我體會一下復仇的快感吧!」

  她如同魔怔般狂笑起來,挪動肢體,直直沖向領主:

  「將這些痛苦——將你們施加給我的痛苦......全部!全部還給你們!」

  絡新婦召喚出蜘蛛群一齊撲向他們,卻抓了個空。

  明明應該被蛛網黏著任她宰割的村民似乎變成了水中的虛影,觸碰時便撕裂開來,化作一片空白。

  「是誰?」絡新婦明白她中了幻境,咆哮道:」是誰!?」

  「對啊,是誰呢?」

  陸生戲精附體,在絡新婦身後故作苦惱的歎了口氣。

  絡新婦觸電一般顫抖,下一秒,她那毫無神澤的瞳孔因為受到巨大的驚嚇收縮至極致。

  ......逃不掉的...那種可怕的妖氣......

  ......會像之前一樣,在黑暗裡被孤獨和恐懼活活吞噬。

  「對了,可以請你幫個忙嗎?」陸生的刀懟上絡新婦的蜘蛛頭,順便掏出一張符咒拍在她的額頭上:」奴良組例行調查,現在懷疑你攜帶違禁物品,飲食習慣不良,教唆未成年妖犯法,麻煩配合一下。」

  「不要用我給你畫的符咒厚顏無恥的說出這種話......」柚羅扶額。

  ————————

  荒川流域內,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正氣鼓鼓的來回遊蕩。

  「每個妖怪,每個妖怪都是那樣討厭啦!什麼嘛,那個可惡的大個子,就因為魚頭大叔不在,非要讓我出來巡視——總有一天我要統治那傢伙的荒川,不對,我要統治整個世界!」

  金魚姬揮舞著手中的扇子,身邊的胖金魚圍著她拱來拱去。

  「什麼,金魚桑?你是想讓我和小輝夜聊聊這件事嗎?」

  金魚搖頭,否定了她的判斷。

  明明是一個種族,為什麼無法交流呢?

  「真是的,金魚桑現在不要來打擾我啦,我要思考怎麼打敗那個大個子——啊啊啊啊,簡直越想越氣!」

  金魚焦急的用腦袋頂著她的腰,可惜金魚姬還是不明白它的意思。

  「惠比壽爺爺也是,說好了要帶我離開這裡的,結果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像那些笑眯眯的人,說話都不算話!」金魚姬洩憤一般踢開腳下的蚌殼。

  「如果椒圖姐姐現在在這裡就好了,她絕對會摸摸我的頭安慰我,還會讓我趴在她的懷裡睡覺......」

  金魚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咬住她的袖子示意金魚姬跟著它走。

  「......你在做什麼——啊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帶我去岸邊是嗎?那邊有什麼東西?」

  金魚姬探出水面,抱怨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椒圖......椒圖姐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椒圖憑空失蹤的那段時間,荒川流域的妖怪們使用了各種辦法都沒能尋到她的蹤跡,她卻在今日突然出現在了荒川河岸。

  金魚姬慌慌張張的爬上去看她,幸好椒圖只是陷入了深眠,身體沒有大礙。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把姐姐帶回去嗎?」小小的金魚姬手忙腳亂,連拖帶推,也挪不動椒圖的貝殼。

  沉默了一會兒,金魚姬低下頭吩咐:」金魚桑,你快去把大個子叫過來!我要留在這裡保護姐姐。」

  金魚:......我覺得荒川大人應該沒辦法理解我想表達什麼,他應該只懂水獺語。

  想歸想,金魚還是加速遊到了荒川主殿,沒想到荒川大人見到它的第一句話就是——」什麼?椒圖她在河岸?」

  ......大人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金魚望著風風火火沖出去的荒川之主陷入沉思。


第43章 四十三隻二口女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在擺脫果農糾纏, 辦理好了登記手續後,花子攙扶著剛剛吐完還在腿軟的神樂去尋找新的房間。

  二百層選手的住處明顯就豪華了許多,花子盯著房卡繞來繞去還是沒有找到。

  「你該不會是個路癡吧花子...」神樂接過她手中的房卡:」讓我來看看啊, 2049號......」

  「神樂。」花子扯了扯她的衣袖, 抬手指向前方:」你看,前面那個人。」

  神樂死魚眼瞟了一眼, 隨後滿不在乎的低下頭:」是, 是, 那個人黑長直看起來發質很好, 所以怎麼了嗎?」

  「他很像......揍敵客......」

  神樂一把捂住花子的嘴巴, 語氣瞬間正經:」小孩子不要隨便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什麼揍啊敵啊之類暴力的字也不要亂說阿魯。」

  「嗚嗚嗚......」花子努力掰開神樂的手:」但是那個人看起來明明就是——」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啦,偶爾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服裝品味也一樣差的人也很正常阿魯,我們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找房間好不好?」

  就在神樂強行自欺欺人的時候,伊路米已經緩步走到了她們面前,抬手打招呼:」喲。」

  「喲個頭啦我們很熟嗎混蛋!」嘴上氣勢很足,神樂一把將花子推上前縮在後方,腳杆打閃閃:」不要用這種老套的方法和女孩子搭訕啦小哥, 會被討厭的喔, 真的會被討厭的喔!」

  伊路米對於神樂的裝傻沒有回應, 面無表情的望著她們, 兩傻姑娘暗道糟糕,同時咽了口唾沫。

  「突然不告而別,媽媽她很難過呢。」

  伊路米淡淡的望著她們, 聲音不含平仄起伏:」所以讓我來帶你們回去。」

  「才不要!」見貌似躲不過了,神樂拉著花子向後退:」這樣逼迫未成年美少女是會被雷劈的,兒媳婦也好未婚妻也好,從頭到尾我們就沒有同意過,好歹尊重一下我們的意見阿魯!」

  「說的也是。」伊路米點頭,然後露出了一個機械的笑容,看起來萬分驚悚:」那,一個晚上考慮的時間,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們。」

  「都說了要考慮我們的意見你是聽不懂——」

  神樂的聲音戛然而止,伊路米幾乎在一瞬間便隱入陰影中消失了蹤跡。

  「花子。」神樂的語氣嚴肅而滄桑。

  「嗯?」

  「我們快點收拾一下然後跑路,我總覺得他剛剛那句話的隱藏含義是——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逃跑,你們看著辦吧。」

  「......是那樣的嗎?」花子有些遲疑。

  「你是想去幫他們家洗衣服還是去做飯?」神樂湊過去懟著花子軟軟的臉頰往外拉扯:」或者讓木乃伊阿姨給你換一輩子的衣服?」

  花子抱緊懷裡的小狗,將頭晃成撥浪鼓。

  「那好,快給小胖子打電話讓他告訴我們怎麼才能躲掉那個變態釘子男啊!」神樂突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等等,你不是和獵人協會有些關係嗎?如果我們到那邊去就不會被抓了吧——」

  已經在給糜稽撥號的花子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另一頭電話很快就打通了,花子對著螢幕」喂」了一聲,糜稽便激動的尖叫起來:

  「人人人魚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哥他——」

  「嗯,已經知道了。」花子顯得十分淡定。

  「......居然那麼快嗎——不,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你,我偷聽到那個獵人會長居然同意讓你嫁給揍敵客家下任家主了!」

  「欸?」

  「哈?」

  花子保持握著話筒的姿勢,腦袋當機,神樂則是抱頭鑽進旁邊的自動售賣機:」冷靜!這種劇本發展很明顯不正常!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時光機!」

  「放心吧人魚小姐!你們先離開天空競技場,我會想辦法暫時讓大哥找不到你們。」

  繼兩個天雷滾滾的壞消息後的第一個好消息,花子很勉強的嗯了一聲。

  「不過上次的貝殼突然間就不見了......沒辦法還給人魚小姐了...」

  是被椒圖姐姐帶走的貝殼啊...

  花子並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曾經許願讓椒圖離開的事情,她有些心虛:」不,那個其實沒關係了......」

  「其實我是想告訴人魚小姐,上次賣給我貝殼的組織最近好像又弄出了一個消息,說是捕獲了另一隻人魚。」

  「......另一隻,人魚?」

  花子的眉頭緊蹙:」你能詳細告訴我有關它的消息嗎?」

  等到花子掛斷了電話,神樂好奇的戳戳花子:」小胖子怎麼說?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裡?」

  「流星街,踢館,救魚。」

  花子難掩心中怒火,言簡意賅的回答了神樂。

  ————————————

  「所以一直以來的失蹤案都是你做的啊...你和這裡的村民究竟有什麼恩怨?」

  絡新婦被自己的蛛絲五花大綁,無法掙脫,正閉著眼躺在籠中裝死。

  「......這下可麻煩了,螢草,對於這種妖怪安倍家一般是怎麼做的?」

  「抽空妖力,然後封印。」

  雖然中了毒,但自帶治療能力的螢草不到半天便恢復了過來,她帶著敵意瞪著絡新婦。

  「不行.....不能這麼對姐姐......」

  二口女顫抖的扯著陸生的衣袖:」姐姐她會變成這樣是有原因的啊——求求你們至少先瞭解清楚情況......」

  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若換作曾經的陸生,說不定會二話不說掄刀給她解脫。

  但是陸生想到了前兩日的那個賣藥郎所說的形真理,稍稍猶豫便改變了決定。

  他首先將領主叫了出來。

  「式神大人,既然妖怪都已經捉到了,就,就請你們快去除妖吧!」

  領主一見他就急得跪下來去抱大腿。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們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陸生躲開他,冷冷道:」妖怪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人,你們一定是做了什麼。」

  「......妖怪就是會不分情理去害人的怪物,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您快點將她除掉就沒錯了!」

  領主不敢直視陸生的眼神,躲躲閃閃。

  「按照你的話,我也是情理不分的怪物嘍?」

  陸生呵呵一笑。

  「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領主慌了:」那個妖怪她害了那麼多人,所以......」

  陸生拔出刀指向他:」你分明就是在掩飾,多餘的廢話我不想再聽。」

  「......就讓我來解釋吧。」

  之前一直趴著沒動的絡新婦,在他們的身後緩緩的說道。

  領主見她醒了,驚的連滾帶爬想逃,卻被螢草一蒲公英砸在去路上,咚一個大坑。

  「耐心聽別人說話喔。」

  剛剛打架後無從發洩的螢草咧嘴微笑。

  「呐,你知道嗎?」

  絡新婦艱難的,緩慢的爬起來,兩手抓住欄杆,死死盯著他:」被蜘蛛一口一口的吃掉,真的很疼,很疼啊。」

  領主卻瞬間就崩潰了,撲通跪下去向她磕起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快點成佛去吧!」

  「對不起這三個字,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

  即使隔著束縛,絡新婦的眼神卻像恨不得要將他吞吃下腹,深惡痛絕,幽怨,淒婉。

  「我一直都在想——將我所受到的痛苦十倍,百倍,千萬倍的還給你們——也多虧了我,上一任領主死後你才有繼任的機會吧,哎呀哎呀,很可惜,還沒有輪到你的時候我就被抓住了呢。」

  「我那樣的愛著你,可是......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絡新婦嘻嘻嘻的笑了,眸中倒映出領主驚恐萬分的神色:」不過,別著急,即使是從地獄裡爬出來,我也會回來找你的。」

  「若是你想解釋的只有這些,就到此為止吧。」陸生看不下去了,上前隔開了絡新婦與領主:」如果你願意做安倍家的式神貢獻力量,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比起做式神,我更願意去死。」

  絡新婦再度閉上眼:」就將我封印起來好了,在那座山洞裡——他們將作為人類的我殺死在了那裡。」

  實在不明白她這種寧死不肯做式神的心態.....陸生搖搖頭,望著螢草徵詢她的意見。

  「那就如她所願,將她封印在那裡唄。」

  螢草一點為絡新婦求情的意思也沒有,從兜裡掏出一疊符咒,躍躍欲試。

  ......好可怕,你們女人的仇恨可真可怕。

  即使一開始因為村民的緣故被蜘蛛活活吞食,墮身為妖怪,絡新婦還是需要為她所殺的人付出代價,陸生也不可能會放走她。

  整件事以絡新婦被封印所告終。

  但等到陸生與螢草帶著二口女離開時,那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山洞彰顯出了異端。

  從中間緩緩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在封印著絡新婦的石塊滾落下去後又迅速合上,最終歸於沉寂。

  【今後從地獄爬出來的,會是什麼呢?】

  ————————

  「在告別陸生大人之前......螢草總覺得忘記了一些事情。」

  螢草牽著二口女的手,托腮苦思冥想。

  「有忘記什麼嗎?現在這個孩子也答應可以追隨晴明瞭。」陸生很奇怪。

  「不——總覺得應該是件重要的事情。」螢草抬起頭:」對了,將軍呢?」

  「嗯?他沒有和你一起嗎?」

  另一邊,被蛛絲掛在村頭歪脖子樹上晾了一天的將軍努力撲騰著雙腿掙扎:」那個,有沒有人來幫個忙放我下來......?!」


第44章 四十四隻花子

  「這裡是——被世界拋棄的地方。」

  「不, 只是個垃圾堆吧。」

  「嬰兒也好,武器,毒/品也罷, 只要是不被需要的東西, 都會統統被扔到這裡。」

  「雖然這種講解聽上去很高大上但是怎麼看都是一片很大的垃圾堆阿魯。」

  「閉嘴好好聽人講臺詞啊小姑娘!能同意你們搭順風艇來這裡我已經很寬宏大量了!」

  飛艇駕駛員激動的拍打著椅子扶手,神樂用傘尖懟上他的腦袋, 小指掏起耳朵:」抱歉, 歐吉桑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我沒有聽清楚?可以再說一遍嗎?」

  「......非常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 請饒了我。」

  一秒慫, 你的尊嚴呢叔叔。

  花子瞭解到那個非法狩獵幻獸的組織老窩紮根在流星街——某種意義上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不過流星街這種地方, 用正常的方法是沒辦法去的,沒有人願意載她們來這裡,特定航班手續的辦理好像也很麻煩。

  在糜稽的幫助下,神樂和花子成功的——溜上了一架運送垃圾的飛艇,並且順便劫了個機。

  一切都挺完美的,除了被劫的駕駛員是個有中二病和話癆屬性的中年大叔,一路上都在和老友聊天一樣balabala個不停。

  「喂嚴肅一點,我們現在可是劫機的人喔, 你不害怕嗎?」

  「細節是不需要講究的。」大叔指了指艙門:」現在已經到達流星街中心上空了, 拜託你們快點帶個降落傘跳下去吧。」

  「嘛, 沒想到歐吉桑雖然廢話很多但是人還不錯嘛。」神樂沒有繼續為難他, 笑嘻嘻的推醒打瞌睡的花子:」醒醒,花子,到站了。」

  花子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神樂, 又看了看開啟的艙門,迷茫的點點頭。

  上前幾步扶著門框跳了下去,一氣呵成。

  神樂面部崩成了表情包,與駕駛員兵庫北笑對視。

  「剛剛那個姑娘沒有拿降落傘是吧...」

  「不,什麼姑娘,我沒有看到阿魯,這裡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嗎?」

  「那個......這麼高的距離,現在你跟過去說不定能找到點殘骸......」

  「吵死了,嘰嘰歪歪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快,快點掉頭帶神樂大人回去......」

  「不,回去什麼啊!你是被打擊到神志不清了嗎?」

  神樂眼角含淚探頭望向綿延不斷的垃圾堆:」花子啊!你總有一天要被自己給蠢死!」

  ——結果,正好與一手扒著飛艇支架往上爬的花子尷尬對視。

  「神樂醬。」花子彎著眼傻傻笑了:」剛剛真的好險。」

  高空的氣溫很冷,風很大。

  花子被蹲下來的神樂對著臉就是一頓揉圓搓扁,捏成包子。

  「這絕對是世界上的未解之謎之一——論花子是怎麼完好無損的長這麼大。」

  ————————

  重重波折後,花子與神樂艱辛的來到了流星街——幾乎沒有落腳之地遍地垃圾的髒兮兮地面。

  幸運的是兩人都是從小在山裡玩泥巴長大的野孩子,並沒有太過在意這裡的環境。

  「花子,你知道那個啥啥組織具體在什麼位置嗎?」

  神樂撐起傘,戳戳花子。

  花子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更認真的回答:」不知道欸。」

  下一秒,花子抱著腦袋上冒著熱氣的包蹲進角落,神樂握拳,額角爆出井字元號:」你......你在出發之前應該做好調查啊!」

  「對,對不起。」花子垂著腦袋原地畫著圈,委屈巴巴。

  「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先打聽一下情報吧。」

  家有傻女初長成,神樂深深的歎了口氣,大有身為人母的滄桑感。

  ......她在回去之後,一定要對禿子帕比和銀醬好點。

  ——不容易啊!真的都挺不容易的!

  神樂看了看還在角落頹廢的花子,越發無奈,上前拍拍腦袋捋捋呆毛:」好啦好啦,傻姑娘我們走吧。」

  花子抿唇點頭,剛站起來,二人面前突然就蹦出一個髒兮兮的身影。

  「喂,你們兩個!食物水和衣服統統交出來!」

  長著龍套臉的少年的眼裡滿是戾氣,舉著一把斷裂的匕首對著兩姑娘大喊大叫。

  在這種弱肉強食的場所,能成長到這個年紀也證明了他的身體素質的確很好。

  可惜,這次遇到了永遠都不該打劫的對象。

  神樂與花子面無表情的眨著豆豆眼看著他,少年急了,上前想要抓住看起來更好欺負的花子:」聽不懂話嗎?你們?把你懷裡的儲備糧也交出來!」

  儲備糧鎮墓獸:......敲裡嗎。

  花子輕飄飄的躲開他,警惕的將鎮墓獸抱的更緊。神樂的表情則滿是嫌棄:」哎呀變/態小屁孩,居然張口就要脫別人衣服的說。」

  「才不是!」少年的臉漲的通紅:」誰會對你們這種搓衣板身材感興趣——」

  非常完美的做了個大死,他被神樂在一秒鐘之內一個掃堂腿撂倒,神樂左腳踩在他的腦袋上摩擦摩擦,表情笑眯眯的帶著殺氣與自家呆毛哥哥迷之契合:」嗯?你繼續說啊。」

  可惡......

  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掙扎,也無濟於事。

  他終於意識到了與她們之間的差距,掙扎了片刻未果,居然不甘的哭泣起來:

  「你們,想要殺了我還是卸掉我的四肢就動手吧!是我輸了。」

  花子與神樂對視一眼。

  「不,我還沒有那麼變態阿魯......再怎麼說我還是個少年漫畫的女主角......」

  神樂猶豫了一會兒,挪開腳。

  這小子......思想覺悟還挺高。

  沒想到下一秒,他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重新撲上來:」去死吧女人!你們剛剛不應該同情我——」

  又是被一腿撂倒,這次神樂皺著眉,傘間開始朝少年的屁股比劃:」你看啊花子,這就是隨意消費別人善良的大壞蛋,以後離這種人越遠越好。」

  「我會的。」

  花子超乖巧點頭。

  完全被當做反面教材現學現用的少年,這次看起來是自暴自棄了,碎碎念道:」隨便你們了......如果你們現在放了我,我以後絕對會去找你們報仇的......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踩在後腦勺上的阻力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少年自說自話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回應,奇怪的抬起頭來,卻發現兩個女孩早就離開了。

  ......

  「......可惡!是看不起我嗎?」少年咬牙放著狠話,鼻涕眼淚卻糊了一臉:」太過分了——那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為什麼不殺我?」

  ——

  舉目望去,四面都是垃圾。

  ——有什麼標誌的建築物嗎?

  ——沒有。

  一路走過來,揍暈了不少來找麻煩的人,神樂對於民風淳樸的流星街第一印象極其深刻,開始懷疑夜兔生:」我說,咱們真的能找到那個據點嗎?」

  花子掏出手機:」那...再問問糜稽?」

  「喔喔!打電話給小胖子啊,花子難得的也能想出好辦法嘛。」

  神樂點頭表示肯定。

  花子將手機貼著耳朵聽了半天,然後認真的告訴神樂:」沒有信號。」

  神樂捂住胸口順氣:」......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找據點,而是我們在這裡要怎麼出去......你在做什麼?」

  花子突然間就趴在髒兮兮的地面上仔細的觀察著,扯著地上某個突兀的鐵環向上拉扯。

  輕輕鬆松的,就將它□□拉開了一道一人寬的暗門。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花子指著暗門問道。

  這到底是超直感還是S級的幸運......

  神樂覺得她似乎找到了花子能夠平安無事活這麼大的原因。

  「不,據點真的是這麼隨便的東西嗎?這種組織那麼隨便,那麼好找嗎?彎個腰就能發現?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我們和這裡各個街區的老大打一架裝完逼後他們才會乖乖帶我們過去嗎?」

  神樂望著可疑到極點的暗門,已經不知道應該從那裡開始吐槽了!

  ——

  「陸生大人,是不打算回安倍家了?」

  分道揚鑣之前,螢草猶豫的問。

  「......不,不打算回去了。」

  陸生搖頭:」有些事情比較緊急,不得不去做。」

  「這樣啊。」螢草撓頭。

  ——果然還是因為花子的事情吧。

  「真的,非常感謝您......陸生大人。」

  「請別介意,願意與晴明簽訂契約,我也很感謝你。」

  二口女躲在螢草身後,怯怯的向陸生鞠躬道謝。

  之前身後的那張口不受控制的攻擊了大人,大人卻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而且還幫助了她,一路背著她出了山。

  陸生大人......可真的是個溫柔又值得信賴的大妖怪呢。

  給人的感覺,像父親一樣。

  「希望您的路途能夠順利,大人。」螢草微笑:」可惜......我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幫到您。」

  「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説明晴明那孩子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陰陽師。」

  陸生轉過身,擺擺手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後會有期。」

  和自家爺爺當年吃白食時溜的一樣快。

  「謝謝您,大人。」螢草輕輕歎息:」有機會的話......真的想親眼見一見大人的百鬼夜行呢。」

  對於陸生的事情,她好歹也瞭解一些。

  不過等到確認陸生的確是離開這裡了之後,螢草就乾脆俐落的掏出一張符紙開始傳音:」童女童女,來幫個忙,來我這邊帶一個孩子回晴明那裡。」

  「螢草要去做什麼事情嗎?」

  看螢草好像不打算親自帶她回去,二口女以為自己被嫌棄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錯。」螢草扛起蒲公英,毫不避嫌,咧嘴沖二口女比了個大拇指,自豪道:」因為我要去跟蹤陸生大人∼」


第45章 四十五隻鳳凰火

  「柚羅, 這裡當真是鳳凰林?」

  解開結界後,面前以螢藍色為主體的森林...與他的想像似乎不太一樣。

  「不要質疑我的判斷啦。」柚羅心裡其實也有點沒底,猶猶豫豫道:」我估計十有八九就是這裡了, 不信的話自己進去看看嘍。」

  「鳳凰火所處的這個地方——氣息倒是很陰冷。」冷到讓陸生想起了冰麗在心情不好時做出的每一道都帶著冰碴的菜, 嚼起來硌牙。

  「也沒有那麼誇張吧......現在還沒到秋天。

  「陸生,我在秀元的囊袋裡放了一件比較厚的羽織, 覺得冷的話可以套上喔, 當心著涼。」冰麗笑眯眯的湊上前。

  「......現在你說裡面有棉襖我也不會奇怪。」

  世態炎涼, 不給單身狗一絲活路, 柚羅橫眉冷對秀恩愛的, 將身上的空調毯緊了緊。

  聊天的同時,陸生已然不知不覺行至密林深處,他微微蹙起眉。

  「——為什麼在這裡會有神社?」陸生抬起頭打量著這座壯觀但突兀的神社。

  「因為這裡,是供奉鳳凰的神社。」

  衣著橙黃明豔如火焰般的女子姿態優雅,自神社的上空徐徐落下,她收起翅膀,面對陸生時不卑不亢:」大人此番探訪,是為之何事?」

  如此的氣勢, 如此的妖氣, 陸生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幾乎欽定了她就是自己在尋找的最後一位大妖, 他激動萬分,差點就脫口而出: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之類羞恥的臺詞。

  被陸生毫不掩飾的火熱視線盯著,鳳凰火有些尷尬:」——這位大人?」

  「啊...」差點被當成變態的陸生總算反應過來, 強行鎮定:」其實是這樣的......」

  正打算說明來意,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冒昧請教一些事情,你的鳳凰——來源於中原是麼?」

  「沒錯。」鳳凰火大方的承認道:」那是一片我永遠都無法踏足的廣闊的土地,我在鳳凰的命令下留在這裡。」

  對於他人的私事不想再過問,陸生猶豫道:」那麼,對於中原那邊類似於鳳凰的神獸異獸,你有瞭解麼?」

  鳳凰火歎了口氣:」很抱歉,大人,我在降臨這片神社時才得以開啟靈智...所以......」

  那便是不知道了。

  有些遺憾,陸生瞬間打起精神話鋒一轉:」那麼實話實說好了,我這次拜訪,是希望能取得你的信任。」

  「欸?」

  「陸生他說出來了呢。」

  「嗯,這麼中二的臺詞居然不假思索的說出來了呢。」

  冰麗和柚羅面部表情的吐槽讓陸生差點破功,但是他還是保持冷靜,挑眉望向鳳凰火。

  對視片刻,鳳凰火的面龐浮上紅暈,方才高傲的氣勢全無,結結巴巴道:」那個......我......」

  「你臉紅個鬼啊!」冰麗憤憤的咬牙。

  話說陸生第一次與她鬼纏時,是不是也對她說了」把你的身體和心全部託付給我」這種沒下限的話?

  ——完全就是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四處撩妹,這個人。

  鳳凰火下一句話驚的三個人直接石化,她向陸生深鞠一躬:

  「實在抱歉,大人,我暫時沒有做好尋求配偶的準備。」

  鳳凰林很冷,奴良組更冷。

  陸生與柚羅一齊打了個哆嗦。

  意識到冰麗的寒氣已經隔著螢幕蔓延開了,陸生慌忙擺手:」不不不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鳳凰火疑惑的歪頭:」但是在我們一族,'取得信任'這類話明明是為了示愛啊。」

  「......你們到底是怎樣神奇的種族?」

  雖然說這樣可能會打擊到鳳凰火,陸生還是狠下心來迅速糾正了她的想法:」——其實,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

  沒想到,聽了陸生的解釋,鳳凰火的臉更紅了,不知是羞憤還是惱怒,化作火焰瞬間消失在密林裡。

  秋風卷落葉,徒留陸生一人站在原地,冷漠淒清又惆悵。

  「可惡!」柚羅扒上螢幕大喊:」陸生!你可別小看了少女心這種東西!」

  ......他大概是老了吧,怎麼什麼也聽不懂呢。

  ——

  螢草偷偷摸摸跟在陸生的身後,全程用結界包裹自己掩蓋氣息。

  幸好陸生看起來比較焦急,沒有注意到她。

  「為什麼要來到這座森林?」螢草迷惑不解,鳳凰林對於他們算是妖族禁地,畢竟與中原的神獸有關,並不能隨意進入。

  即使可以破開結界,螢草還是有些猶豫。

  「一開始就是來跟蹤陸生大人的,這樣會不會給他造成困擾啊......」伸手探在肉眼可見的結界上,卻意外的發現整只手臂都很輕鬆的穿了過去。

  「啊嘞?」螢草收回手,難以置信:」這是......在歡迎我?」

  姑娘心很大,立馬就毫不懷疑嘿嘿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剛要踏入結界,螢草猛然察覺到了身後某個陌生而危險的妖氣,不假思索的抄起蒲公英向其揮去:」誰?!」

  夾雜著勁風如有千斤重的蒲公英掃過來者鼻尖,青年模樣的大妖穿著繁多的鎧甲,面龐與略顯張狂的打扮完全不符,十分俊秀。

  就算是茨木童子,面對這麼迅速的反應能力也吃了一驚。

  他推開橫在臉上的蒲公英:」怎麼?安倍家的草妖已經不認識吾了?」

  手感倒是軟噗噗的。

  「茨木童子?」螢草狐疑的打量著他,確定了是本人:」為什麼不在大江山,會出現在這裡?」

  螢草仰著頭,茨木低著頭,他們眼神相匯之處,似有電流的滋啦聲。

  「與汝何干。」茨木撇頭不屑道。

  但這在螢草眼裡完全就變成了故意掩飾:」你——不會是要對陸生大人圖謀不軌吧?」

  「......」

  茨木難得不知如何回答。

  螢草知道自己猜對了,捂著臉震驚道:」你怎麼那麼卑鄙,居然跟蹤陸生大人!」

  「誰跟蹤他了?!」這個詞語到了茨木耳裡怎麼聽怎麼彆扭。

  「那你是承認對陸生大人圖謀不軌了。」螢草斜眼毫不畏懼望著他。

  被螢草的強盜邏輯打敗了,茨木忍了又忍:」為什麼吾要對他圖謀不軌?」

  「當然是因為酒吞大人中意他啊。」螢草對於大江山的八卦瞭解的不少,雙手環臂理直氣壯的面對茨木。

  「......」

  其實螢草還真沒說錯。

  茨木前後都想不通為什麼這只憑空冒出來的妖怪那麼得摯友賞識,近期大江山並沒有什麼事情,閑著也是閑著,便沿路打聽去了那只妖怪所在的地方。

  一方面是為了揭穿他的真面目,一方面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取得摯友的興趣。

  「嘛,不管你有什麼目的,螢草是絕對不會讓你打擾到陸生大人的!」

  終於意識到自己完全被扣上了反派的帽子,茨木乾脆抬起手中的鬼火威脅螢草:」他隨意闖入妖族的禁地,吾是來阻止他的,如果你不讓開,就連你一起捏死。」

  螢草卻一點也不害怕:」我可不像看起來那麼好欺負喔。」

  她並沒有說謊,即能治癒又能攻擊的妖怪向來是不好對付的,更別提她還有結界的能力。

  螢草與茨木僵持片刻,誰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還想去看看陸生大人在做什麼呢。

  螢草靈光一閃,指著茨木身後大喊:」呀!那不是酒吞大人嗎?」

  「什麼?摯友在哪裡?」

  茨木果然如她所料,半秒內便轉過頭去張望。

  「枯木逢春!」螢草趁機設置了結界:」茨木大人你就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我要走了∼」

  「區區草妖,居然敢欺騙我——」茨木憤怒了,連古語都沒繼續用:」地獄之手!」

  茨木一個大招下去果然震碎了螢草的結界,螢草笑容逐漸消失,默默後退。

  哎呀,這次是不是玩脫了?

  見勢不對,她掉頭就跑。

  「站住!」茨木跟在後面窮追不捨:」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就是開個玩笑啊,你那麼記仇的嗎?」螢草欲哭無淚,如果不耍小聰明的話她鐵定是打不過茨木童子的。

  茨木生氣的原因不是螢草騙他,而是她以酒吞的名義戲弄他。

  繞著鳳凰林沒跑半圈,螢草就被茨木一手按住肩膀抓起提溜到半空。

  「放開我啦!」螢草撲騰著雙腿掙扎:」你...你堂堂一隻大妖怪,好意思欺負女孩子!」

  「因為是你先挑釁的。」茨木不吃這一套,用妖氣縛住螢草的手,穿過腰帶將她掛在高高的樹枝上:」就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報復的方式那麼小孩子氣的嗎?

  螢草這□□會到了將軍的無奈,被掛在樹上蕩秋千的感覺極差,更別提雙手還被限制了行動。

  所以她很乾脆的一仰頭大喊起來:」——誰來救救我?茨木大人對良家少女圖謀不軌呀!」

  沒等喊出第二句,她便被茨木一把撈下來卡在懷裡捂住嘴:」別瞎說!」

  平安京妖界的流言蜚語,那可是相當厲害的。

  「那個......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茨木懷中拼命撲騰的螢草與努力按住螢草的茨木都僵住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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