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幸村精市。
幸村君是一個學校的風雲人物,在一年級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網球部部長,不僅如此,因為外貌出眾加上性格溫柔更是在立海大每年的巧克力排行榜上高居榜首的位置。
而我竟然有幸和這樣的人成為同班同學,實在是一件幸事,如果還有更幸運的事情的話,莫過於成為他的同桌了。
女孩子的喜歡往往來得就是這麼膚淺,可以這麼說,這位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滿足了我青春期對異性的所有幻想,所以我很喜歡他。
「千玖同學,這個地方好像寫錯了哦。」
看吧,就連糾正錯誤時候的語氣也是溫柔的,這樣的少年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歡喜呢!
「啊,謝謝幸村君。」將自己剛才故意寫錯的地方擦掉,我抬起頭滿含真誠地向他道謝。
開始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的臉。
而後在看見他通透的眼眸時候,瞬間將心裡的粉紅泡泡給捏碎了。
「千玖桑,下次這種錯誤不要再犯了。」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語氣卻帶著一絲警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呢!」
啊,確實。
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不該表現得太明顯了?這樣看來,我果然只是喜歡幸村精市的臉吧。
「幸村君,你說的對!我絕對不會再犯錯了!」我朝他信誓旦旦地表示。
誰讓我喜歡幸村呢,自然不會想惹他不高興。
其實和幸村做同桌是一件幸福而又煩惱的事情。
幸福的地方在於,幸村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同桌人選。
上課睡覺,他會幫你打掩護;下課吃東西,他會主動分給你;要是還有其他的要求,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都會幫你做一部分。
這其中當然不包括化學作業。
只要你不越界,幸村簡直就可以被評為十佳好同桌,讓你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可惜,我喜歡他。
幸村君自然也不是那種自戀的認為人人都喜歡自己的人,還是我偽裝得不夠徹底,不小心暴露了那點小心思吧。
想到這裡,我略一偏頭,看向正在認真做筆記的少年,心底嘆了口氣,是誰說過咳嗽和喜歡是掩飾不住的呢?
那他應該是沒有看見過現在的我吧。
「千玖桑!」走出教室後,隔壁班的小早田惠美叫住了我。
眼睛瞥到她手裡的東西,我的心裡一陣了然。
和幸村做同桌的麻煩出現了!
「這個……可以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幸村君嗎?」
女生手裡精致的包裝盒加上曖昧不明的粉色蝴蝶結,用腳趾頭也想的到這是一份充滿心意的禮物。
今天……是情人節嗎?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二月十四號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幸村君的生日也早就過了,選擇在今天送禮物有什麼寓意嗎?
「啊……」我有些為難,幸村本人雖然沒有明說過,但是從每次遞完這些東西之後的周身低氣壓,我都能察覺到他的不愉快。
我不明白,難道滿懷欣喜地接受別人好心的祝福難道不可以嗎?
後來我才知道,是真的不可以。
小早田也看出了我的為難,沒有再勉強,而是笑了笑:「我知道了,那我還是親手交給幸村君好了!」
「那個……」我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今天是什麼節日嗎?這個禮物……」
小早田有些訝異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解答了我的疑問:「今天是立海大網球部拿到全國大賽優勝的日子。」
網球部。
全國優勝。
是啊,我竟然忘記了幸村君身為網球部部長這件事情了。
生活中的幸村和球場上的幸村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在沒有和幸村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我學著那些女生偷偷跑到網球部圍觀幸村的比賽,可惜還沒看到他出場,就被副部長真田給趕了出來。
「無關人員請出去!」
那個黑著臉表情嚴肅的風紀委員長以他一貫的作風,將所有打擾訓練的人都趕走了。
臨走之前,我也曾回頭不舍地看了一眼,發現幸村和站在球場上的人一樣做著最基礎的揮拍訓練。
嗯,幸村君即使穿上和大家一樣衣服,也依舊是那麼顯眼呢!
這個認知一度讓我覺得有些沮喪,畢竟千玖悠實在是太普通了,和幸村精市完全是不一樣的人呢。
直到和幸村做了同桌。
不過,自己有點失敗呢,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定是因為最近老師補課補得太多了,腦子都不清醒了!
全國優勝……嗎?
要不要跟幸村道賀一聲呢?
能夠拿到全國優勝一定很辛苦吧?我試圖在幸村臉上找尋一點蛛絲馬跡,可是,為什麼他還是那麼好看呢?
鳶尾花色的略卷半長發遮住了他的臉,鼻梁高挺,白皙到令人嫉妒的膚色完全看不出運動少年的樣子,飽滿的唇一直噙著笑意,他一轉頭,一雙眼睛是如此地攝人魂魄。
眼睛?
冷不丁地在幸村眼底看到自己的臉,我鎮定地扭頭看向黑板,仿佛剛才的花痴事件並不存在。
旁邊的人卻從桌面上光明正大地遞過來一張紙條。
——千玖桑,上課要專心啊!
——幸村君,你現在不也沒有專心聽課嗎?
——但是我沒有偷窺別人的愛好呢!
——我沒有偷窺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而且我是在想一件事情!
——?
——恭喜網球部……
我的話還沒寫完下課鈴就已經響起來了,數學老師布置了課後作業,順帶告訴了我們明天就開始放暑假的好消息,教室裡瞬間歡呼雀躍起來,聲音蓋住了幸村的話。
我只能看見他對我說了一句話,卻在這一片嘈雜聲中聽不清楚。
「你剛才說了什麼?幸村君!」
我不死心地問了一遍。
幸村卻沒有再說第二遍的意思,只是笑笑:「沒什麼。」他很快地就收拾好了東西。
門口已經有人招呼他一起回家了,是真田他們。
「幸村!快點快點!」我認得那是丸井文太的聲音。
「那麼,下學期再見了!」幸村禮貌地向我告別,奔向門口的那一群人。
網球部的人。
我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幸村,今天是慶功會啊,我想去吃烤肉吧!」
「部長!我也贊成!」
「前輩們也早就准備好了!」
「那我們快點去吧!」
我看著幸村被包圍在他們中間,臉上的笑容是從未見過的燦爛,他們一步一步地離我遠去。
幸村君,再次變得遙不可及了呢……
手裡還捏著筆,紙條上是未寫完的話。
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了,我重新坐了下來,將剛才的未盡之語補充完畢。
——恭喜網球部拿到全國大賽優勝!恭喜你,幸村君!
大概也無法讓他知道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他是我遙不可及的夢。BY千玖悠。
第2章 第二章
新學期,新的座位。
幸村君的身邊換成了另一位同班同學。
而我也被調到了他的後排座位,雖說對著後腦勺也很幸福,但是我還是有些低落,畢竟我更喜歡他的臉啊!
坐到背後就沒有辦法看到臉了呢!
想到這裡我撲到了桌子上,長嘆一聲:「唉!」
「不過是換了座位也不用這麼唉聲嘆氣的吧?」調侃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幸村,「早上好!千玖桑!」
「早上好!幸村君!新學期也要多多指教了!」我立馬打起精神朝他問好。
幸村笑著坐回到了位置上,開始收拾上課需要的書本和筆記。
果然,一大早能看見幸村君就十分的幸福呢!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拿著便當和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順便聊起來今年會安排的校外活動。
「今年的修學旅行是安排到了衝繩吧,真好啊!」
「對了,十一月份還有海外研修會呢!」
「悠醬有想去的地方嗎?」
猛然被問到了這個問題,我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並沒有特別想去的國家。」
「去年幸村君是選的法國吧,今年應該是不能選了,悠醬你要不要問問幸村君,然後跟他選一樣的地方啊?」
打趣的話讓我一陣面紅耳赤,雖然很想知道幸村君去哪裡,這樣直白地問會不會不太好啊。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我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盯著幸村的後腦勺發呆。
幸村君今年會去那個國家呢?
說起來,幸村去年的時候好像也是跟網球部的人一起去的吧?
今年大概選擇的地方也是一樣?
要是能知道今年他們去哪裡就好了,我也不用這麼糾結了。
話說,網球部的人應該會知道吧?可惜他們我一個也不熟悉,哪怕是經常出現在校門口查紀律的真田和柳生,我也沒有打交道的機會。
畢竟我可是遵守校規的好學生啊,怎麼可能發生遲到或是翹課之類的事情呢,連被他們記住的機會都沒有。
再加上搬家來到這邊之後,新朋友基本上都是同班同學發展來的,想要認識其他班級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更何況,網球部的正選們對幸村的嚴防死守,想要套出情報還不如問本人來的更快。
「啪嗒」一聲,手裡的筆飛了出去打中了前排的幸村。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眉目間的神色像是不解:「有事?」
「沒、沒有!」我朝他笑道,一只腳努力地去夠他位置底下那支可憐的圓珠筆。
老天保佑千萬讓我拿回來吧!
也許是我太過做賊心虛讓他看不下去了,幸村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彎下腰替我撿到了那支筆,放回到桌子上。
「下一次小心一點吧。」幸村君的語氣似是無奈。
「下次不會了!」我干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
在男神面前丟臉丟到家了!
結果……還是沒能問出口。
修學旅行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班級裡的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討論聲都能從走廊這頭傳到另一頭了。
大家都在想著該怎麼趁著這個時節好好放松一下。
夏日。海邊。沙灘。陽光。
一聽就是個非常合適表白的地點和時間。
然而我卻擔憂的不是這個,我怕在這個時候根本就逮不到幸村君。
要知道幸村君是要和網球部的人一起去修學旅行。
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樣的話和同班同學相處的時間大約只有第一天剛開始的時候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幸村君並沒有和網球部的人一起,而是選擇了同班同學。
這讓我的心不由地雀躍起來:說不定可以找到和幸村君單獨相處的時候,那個時候……
全班被劃分成了四個小組,領隊的老師讓我們自由組隊的瞬間,我頓時雙眼一亮。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邀請幸村君,便被人搶先一步了。
「幸村君,可以和我們一組嗎?」說話的是宮內沙佳,她這學期剛剛成為幸村君的新同桌,和幸村君的接觸也不多,卻在這個時候提出邀請。
我垂了垂眼,宮內同學大概是不了解幸村君的,以為自己不會被拒絕才這麼早開口的吧。
「對不起,我已經有人一組了。」幸村君話說的很直白,臉上是讓人不忍責備的微笑,「對吧,千玖桑。」
這個時候拉我出來做擋箭牌,幸村君還真的是吃定了我不會喜歡他這件事情啊。
也對啊,至少在當同桌的這兩年內我沒有表現出任何對他有想法的意思。
平時的上課也好,課外活動也罷,我一直努力地抑制自己不要太明顯的表現出來,幸村君大概也覺得自己不會被我惦記著了吧。
「嗯,請多指教啊,幸村君!」我努力地壓下心裡的感覺,抬頭微笑,又看了一眼表情不太好的宮內同學,「宮內同學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行動吧。」
雖然這麼說很可恥,但是我也了解一個女生的自尊心,她大概也是不會接受的。
果然在宮內桑拒絕之後,旁邊的幸村君松一口氣,轉頭就向我道謝:「謝謝你,千玖桑。」
「這種事情可沒有下一次了!」我故意裝作生氣的口吻,「老是讓我幫忙,難道不怕我自作多情,萬一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那你會嗎?」
幸村君問的也十分直接,我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睛裡。
他明亮的眸子裡沒有摻雜任何特殊的東西,我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幻想和野望。
「不會。」我聽見自己這麼回答道。
可是內心裡的聲音卻有不一樣的答案:因為,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之後的自由活動時間大家都是一起出發,只不過各小組的制定方向不一樣,我們選擇了美麗海水水族館、瀨長島以及能夠買伴手禮的衝繩廣場。
「為什麼幸村君不和網球部的人一起呢?老師也沒有特別要求不能和其他班級組隊吧。」看著手裡的玩偶,我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疑問。
如果是和網球部的一起的話,我也不會被幸村君選中作為擋桃花的人了吧。
「難道千玖桑不想和我一起行動嗎?」幸村君挑了挑眉毛問道。
又來了。幸村君總是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讓人誤以為他對自己是特別的,其實卻是真正的拒人千裡之外。
手下一個用力,玩偶被我□□得亂七八糟,「沒有啊,只是好奇而已。」我穩了穩心神,「幸村君不是戲稱自己把網球部當做戀人一樣對待嗎?這個時候拋下他們不太好吧?」
幸村君眉眼含笑,回道:「正因為是戀人才需要有點距離感,不能老是跟他們呆在一起。」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我不再追問。
能夠和幸村君一組去逛衝繩的美景,享受修學旅行的時光,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回到歇息的旅館後,原本應該由另一個同學負責把今天的旅行照片交給領隊老師,但是卻因為太累了而不想動。
我便主動提出幫他這個忙。
因為我需要遠離幸村君一會兒,心髒跳動的頻率已經遠遠高於平時,我怕再待下去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卻正好看見宮內同學和幸村君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兩個人是要去干什麼?幸村君怎麼會答應和宮內同學一起?
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要發生了嗎?
腦袋的想法紛至沓來,手腳不聽使喚一般,跟了上去。
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幸村君,我……我喜歡你!」
羞澀的帶著顫意的聲音,宮內同學因此也紅了臉,卻還是堅定地說出來了接下來的話:「請……和我交往吧!」
月光、沙灘、海洋、微風。
表白的地點和時間選的極好。
可惜總是有不解風情的人。
「抱歉,宮內桑。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想專注於自己。所以,對不起。」
幸村君拒絕得毫不猶豫,他的聲音分明比宮內同學的低不少,我卻聽得異常清楚。
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臉頰滑落,海風一吹變得異常冰冷。
如果……我也選擇了告白,是否現在會跟宮內同學一樣啜泣呢?
那麼,就讓這份感情永遠地埋在心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暗戀本就是苦的,我為什麼會期望它變甜呢?BY千玖悠。
第3章 第三章
確定沒有被人發現後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房間內。大家都已經睡下了,我躡手躡腳地爬回自己的床鋪內,回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幕。
心裡十分地不是滋味,一方面羨慕著宮內同學的勇氣,另一方面又挫敗於幸村君的拒絕。
我知道,如果我敢表露出來一點點曖昧的話,或許連和幸村君正常交往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許也正是因為我這麼知情識趣,所以幸村君才願意和我同桌這麼久。
可是……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喜歡幸村君,可是卻不能和其他人一樣跟他表白。
我提起被子遮過頭頂,包裹住全身,腦海裡不斷翻湧著今夜的場景,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闔上眼睛。
修學旅行一共會持續三天。
第三天後便會根據事先選定的國家開始進行海外研修。
大概是因為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有些心生愧疚,這兩天裡我一直有意識地避開幸村君和宮內同學。
然而作為同班同學,有些時候也並不是那麼容易避開的。
比如現在。
男女各自分組舉行的雙人沙灘排球比賽,而我恰好和宮內同學分到了一起。
對球類運動一竅不通的我頓時垮下了臉。
本想拒絕這次的比賽,但是宮內同學沒人組隊的話也就只能被迫跟我一起當拉拉隊員。
腦子裡的想法立刻被打消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上場,只期望對手也一般般,不要讓自己太過丟人現眼。
「宮內桑,排球什麼的我打得不太好,恐怕會拖你的後腿了。」還要給同伴打好預防針才行。
果不其然,雖然宮內同學很努力地比賽,可惜帶了我這麼一個拖油瓶,上場不到半小時就光榮地被淘汰。
賽後,宮內同學氣喘吁吁地癱在地上,埋怨一般道:「我以為你說自己拖後腿是謙虛的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也就只是球類運動不太行,跑步和其他的我還是可以的。」雖然輸了比賽丟了臉面,可還是想找補一下。
「得了吧,我還以為可以輕松拿下的比賽,結果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宮內同學的話並非虛言,她是學校排球部的主力進攻手。
聽她這麼說,我心裡對宮內同學的愧疚感越來越重,鄭重地跟她道歉,「對不起,害的你這麼早就出局了。」
大概是我的態度過於誠懇,宮內同學反而不好意思發脾氣了,「……沒事,只是我運氣不好,和你一組罷了。」
沒有比賽,我倆便能只坐在一起看別人比賽,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
女生這邊的比賽倒是波瀾不驚,男生那邊更為激烈一些。
噓聲、喝彩聲、鼓掌聲,都不停地從旁邊的場地傳來。
雖然我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把視線放在女生這邊的比賽,不去想那個不該想的人,可是早就有膽大的人在旁邊呼喊他的名字替他加油。
周圍氣氛明顯也跟著熱烈了不少,場內場外的歡呼聲都大了。
幸村君上場了嗎?他會贏嗎?
幸村君那麼擅長運動,應該會贏的吧?不過也不好說,網球和排球不太一樣,那麼就算輸了也沒關系吧?
那邊的加油聲越來越大,就算再怎麼想專注於眼前也做不到。
就看一眼。
我給自己打氣,裝作好奇的樣子瞧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長期鍛煉的緣故,幸村君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掩於校服底下的線條,此時變得一覽無余。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大概就是這般形容。
明明是長期在太陽下曬過,幸村君的膚色卻還是白皙得令人羨慕。因為劇烈運動而滾落的汗珠親吻過他的臉頰,落在地上瞬間又被蒸發。
果然,幸村君真好看啊。
「果然,你也喜歡幸村君對吧。」悄然響起在耳邊的聲音,讓人嚇了一跳。
我轉頭,看見了宮內同學洞悉一切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強自鎮定地反問道:「你說什麼?」
「你也是喜歡他的吧。」宮內同學笑了笑,「你剛才盯著他的眼神騙得過其他人,卻騙不過我。」
她說的太過直白,把人的心都剖了出來,她的眼神也太過清澈見底,我只能以最卑劣的掩飾,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幸村君那麼優秀,當然沒有會不喜歡他,難道宮內同學不喜歡幸村君嗎?還是說……」
話一出口,看見對面人的臉褪了去一層血色,我立刻止住了話沒再說下去。
明明知道眼前的女生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卻還是沒注意到在她的傷口上撒了鹽。
沉默了一會兒,宮內同學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你和幸村君做了兩年的同桌,是怎麼做到不跟他告白的。」
是啊,是怎麼忍住的呢?
想起來這兩年裡我有無數次的機會,無數次的時機,無數次的地點,可是我卻沒敢邁出那一步。
大概是因為幸村君太過耀眼,太過遙遠,連接近都已經讓人竭盡全力。
又或許是幸村君看似溫柔可親,實則格外有禮,只要我敢表露一點不對勁他就會立刻將我拒之門外。
種種跡像,種種原因,不知什麼時候就歇下了這份心思。
「因為……我不敢。」
不敢賭上一絲可能性去擁抱人群中璀璨的他,不敢去觸碰幸村君的底線,不敢去為了自己努力一把。
「竟然是因為這種理由嗎?」宮內同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像看著一個異類一般看著我。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我的確是一個連表白都不敢的膽小鬼。
可是我沒有想到宮內同學的反應比我想像中還要大。
「不敢表白是害怕被拒絕嗎?」她皺起眉頭,不明白我的理由根源何在,「其實被拒絕也沒什麼不好,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死心了。」
她不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勇敢。
我也曾經想過孤注一擲地表白。
但是比起被拒絕的苦惱,是我害怕永遠都無法再和幸村君恢復平常的相處模式。
在他不知道我的心意之前,我便還能靠著假面撐下去,可是一旦被戳穿,便什麼都不剩了。
哪怕只有一天,都不願意破壞現在的平靜。
但是,有些時候往往事與願違。
「千玖悠你這個膽小鬼,喜歡幸村君就去表白不就好了嘛!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嘛!」宮內同學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有些事情不是表白就可以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她的臉色突變,視線定格在我的身後。
順著她眼神扭頭看去,站在面前的幸村君已經將往日的笑容全部收斂起來,神色難辨。
完了。
被聽到了。
我的腦子瞬間變成了一團漿糊。
作者有話要說:
多麼希望你是從我口中知道,而不是淪落到現在這種尷尬的境地。BY千玖悠。
第4章 第四章
情況太過危急,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雙唇再也張不開說出任何話來,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
呼吸都仿佛暫停了一瞬。
而幸村君卻跟沒事人一樣,側身走了過去。
聽到了嗎?還是沒有聽到?
剛才的表情那麼嚴肅一定是聽到了吧?一定是不想人前給我難堪,所以才什麼都沒有說吧?
「幸村君不會聽到了吧?」宮內同學也被突然出現的當事人嚇了一跳,「怎麼辦?」
明明大聲嚷嚷的人是她,現在卻在問我該怎麼辦。
我也想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啊,可我又沒有辦法提起勇氣問他。
幸村君,你知道我喜歡你這件事了嗎?這種話,怎麼可能問的出口呢?!這不就是變相地承認自己喜歡他了嗎?
或者改變問話方式會比較好嗎?
剛才和宮內同學說的都是玩笑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哪一種大概在幸村君心裡都是欲蓋彌彰吧。
所以問不出口。
而且我心裡還殘存這一絲希望,寄希望於他沒能聽到我們的對話,不要拆穿粉飾的太平,還能像往常一樣相處。
不能問,可是幸村君問起來自己又該怎麼回答呢?
但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它便不存在了。
「千玖桑,」晚上幸村君專門挑了一個大家都出去的時機,開口問道,「下午的時候……」
來了!
不等他說出口,我便急忙打斷他:「幸村君,下午的比賽我看到了,打得非常精彩!」
「我還以為你和宮內桑說話,沒有空關注比賽的事情呢。」
伴隨著幸村君這句話讓我的心更加緊了一點,只能干澀地笑道:「怎麼會呢?」
「那……我聽到的只不過是你們的玩笑嗎?」幸村君頓了一瞬,「是這樣沒錯吧?」
結果還是被聽到了嗎?
還好我對這樣的結果有了准備。
沒能忍住問出口的話,幸村君便失去了先機,其實只要他假裝沒聽見,之後漸漸疏遠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概還是我之前表現的太好了,所以幸村君才會想知道吧。
「其實……」我假裝不好意思地衝他笑笑,「也不能完全算玩笑吧。」
我覷見幸村君的表情不出意外地僵硬了一下,而後再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畢竟,我還是很喜歡幸村君你的臉的。愛美之心人人皆有之啊!」
說完這句話,我順勢抬起頭看他,忍不住狹促地笑笑。
聞言,幸村君總算是重新綻放出笑容,「那我該慶幸你不是個只看臉的人嗎?」
「是啊。」我轉過頭不再看他,輕輕地道。
拙劣的謊言,拙劣的借口,拙劣的演技,但是幸村君卻相信了。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明明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卻又苦澀於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人往往都是這麼矛盾的生物。
出於莫名的理由,我沒有和幸村君一樣選擇中國,哪怕我知道了他的海外研修地點,卻沒有再敢靠近一步。
但是,沒想到這學期我見到幸村君的最一面。
因為幸村君生病了。
聽說是很嚴重的病,班主任只是簡單地提了一下,說幸村君暫時沒有辦法來上課了,現在在金井綜合醫院住院。
而更詳細的情況,作為同班同學的我卻沒有資格知道更多了。
聽說,幸村君是在海外研修回來的車站裡倒下的,然後被網球部的同學送到了醫院,緊接著就是幸村君的父母來替他辦理暫停學業的手續。
雖然沒有休學或者留級,但是作為病人想要趕上學校的進度,大抵是很難的。
而幸村君除了學習之外,最放不下的應該就是網球部了吧。
沒有辦法見到幸村君的時光,仿佛被人無限拉長一般,十分地難捱。可是我不能也沒有理由前去探望他。
哪怕只是以同學的名義。
我害怕碰見他。
只是面對平常的幸村君,我都已經竭盡全力。而躺在病床上的他,我怕自己再也不能掩藏住所有的情緒。
而幸村君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也必然不會希望別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除了最親近的人。而我並不在此列。
幸村君不在的日子裡,學校的景色都變得那麼無趣。
天台的花壇沒有了主人的照料也開始失去生機,不忍看見它們凋零,我主動幫忙照看他們。
希望它們能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早日康復。
時間一轉眼到了新年。
為了趕上初詣,我早上四點便出門前往最近的神社參拜,一步一步邁上石階,帶著虔誠的心在神像面前鞠躬。
合掌許下心願:祝願幸村君早日出院,早日回到球場,早日回到學校。
可是,心願好像不太靈驗。
二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幸村君依舊住在醫院裡面。
我看著前面空蕩蕩的座位,心裡有一塊地方漸漸塌陷、落空。
三年級的開始的第一學期,幸村君的座位依舊空蕩蕩的,除了每天將它擦拭得一塵不染,我不知道還能再做些什麼。
日子轉眼即逝,來到了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被壓抑許久的心思終究活絡起來,節日的氛圍彌漫在校園的每個角落。
不管是本班還是外班的女生都卯足了勁遞巧克力,而且因為幸村君這一年都未露面,大家情緒也更加高漲起來。
巧克力的數量超越了前年的記錄,驚人的達到了281塊。
負責幫忙帶給幸村君這份心意的自然是網球部的正選們。
而我卻並不想給幸村君帶去這樣沉重的負擔。我沒有送他巧克力,只是把裝著三月櫻的花苞的樹枝包裹起來,斜斜插在口袋旁,聊作裝飾。
如果他能看到,那很好;如果他沒能看到,那也很好。
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幸村君呢?
我數著桌面日歷上的日期,從去年的十一月份到現在,已經三百二十一天沒有看見幸村君。
聽網球部的人說幸村君五月份剛剛做完手術,不久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不久是有多久呢?
剛開始生病的時候,記得也有人說過幸村君不久就會回來的。但是這個不久,卻已經輪回了一個夏天。
窗外的蟬鳴聲越發躁起來了,催得人心煩意亂。我不想呆在這裡對著這撕了一頁又一頁的日歷,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自己錯過了多少的時光。
走出教室,外面的日光灼燒著地面,蒸騰起的海市蜃樓般的虛影。
在這如夢似幻的景像中,我出現了幻覺。
幸村君正迎著陽光朝我走來,身上穿著是立海大的夏季制服,海風吹拂過來,掀起他的衣服露出的一小截腰線。
緊接著我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千玖桑。」
我盯著日光不敢眨眼,眼睛很快被刺痛泛起了應激的淚水,從臉頰龐滑落,喉嚨口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想抓住這觸手可及的夢境。
「千玖桑你沒事吧?」幸村君的聲音帶上了吃驚,隨即一股熟悉的味道躥入我的鼻腔內,讓我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夢!
幸村君真的回來了!
「我……」難以抑制的感情忍不住傾瀉而下,讓我吐不出一個字句。
我只是太高興了。這句話沒能說出口,幸村君便搶先開口了。
看著的卻是我身後的方向:「網球部好像出事了,對不起我先過去看看。待會兒見!」然後快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你望著我的時候,我以為你在看我,但是你的眼睛出賣了你。BY千玖悠。
第5章 第五章
夏日的熱風吹過,眼淚蒸發,我站在陽光下,漸漸回過神來。
幸村君的確是已經痊愈了,不過選在這個時候回來,可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網球部全國大賽。
現在正處於暑假時候,學校的學生很少網球部又是類似於封閉訓練,可以確保自己專心訓練不受其他因素的影響。
而自己不過是好運了一點,才在這時候碰見了幸村君。
想到剛才幸村君匆匆忙忙離開的情形,我不由地慶幸起來:還好他離開了,不然自己該怎麼解釋失態的事情呢?
恐怕已經找不到借口了吧。
甚至可能一時激動脫口說出不該說的話。
真好。
下一學期就可以看見幸村君了。
懷揣著這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回到家裡後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等待開學的日子是漫長的,可是我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難道還怕多等這一會兒嗎?
漫長的等待反而讓我更加期待,期待下一次見到幸村君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再這樣失態!
我會若無其事,會順其自然,會保持一顆平常心,面對我喜歡的人。
哪怕,他不喜歡我。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
那個時候的幸村君已經仿佛變了一個人。
「好久不見,幸村君!」剛踏進教室門口就看見了坐在位置上的幸村君,我立刻揚起笑容,「又變成同桌了,請多指教啊!」
「嗯,請多指教。」幸村君語氣冷冷淡淡的,連時常掛在臉上的禮貌性笑容都沒有了,難道幸村君心情不好嗎?
還是說我暴露了什麼,所以幸村君決定疏遠我了?
不應該啊,即便是那天的事情,後來我也發過短信解釋了,幸村君的回復也很正常。
只不過經過了一個月而已,到底發生什麼了呢?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沒能再鼓起勇氣和他多說說話,這個時候的多說多錯,還是專心上課吧。
老師在黑板上噠噠地寫著板書,陽光從窗外投射了過來,罩著幸村君的半邊身子,一半是陰影一半是光亮。
我追隨著光裡的塵埃看到了幸村君的身上,定格在他的側臉。
雙唇緊閉著,眼睛微微泛紅,眼瞼下清晰可見的黑眼圈。他眼角眉梢的疲憊已經到了全然未曾掩飾的地步。
難道是因為病還未好全嗎?我記筆記的手頓住了,收回視線。
以往這個時候,幸村君應當早已察覺到我的視線,可現在他的心並不在此處。
我看著他在筆記本上胡亂的塗鴉,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筆記遞了過去,示意他老師已經叫了他的名字,讓他回答問題。
他才衝我勉強地笑了笑,站了起來。
幸村君的反常我全然看在眼裡,但是直到放學之後才知道了原因。
為了拖到和網球部一樣結束的時間,也為了自己那些不可言說的小心思,我停留在圖書室內計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才走到教室收拾東西。
然後就撞上了令人尷尬的一幕。
有人在和幸村君說話。
「……幸村君,請打起精神來!就算是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都輸掉了也沒有關系!我們還是會一如既往支持網球部的!」
「是啊,幸村君請不要把這次的失敗放在心上!」
是拉拉隊的隊員啊。
我靠在櫃子上,原來是因為全國大賽嗎?
明明知道這件事,但是太過於關注幸村君的回歸導致自己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是嗎?
全國大賽輸了嗎?
所以幸村君才會這麼反常嗎?
一定非常受打擊吧。
即便是我對球類運動一竅不通,也沒有時常關注網球部的一舉一動,但是關東十五年連勝的戰績還是如雷貫耳,再加上幸村君加入網球部之後,網球部還連續兩年贏下全國大賽。
去年大家還要一起去慶祝全國大賽勝利的景像還歷歷在目。
沒想到,今年的網球部竟然連續輸掉了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而且還是在同一個學校身上栽了跟頭。
「幸村君,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就對上對手,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賽!」
「是啊,如果不是幸村君你生病了,對方根本沒有機會贏的!」
她們一人一句地為我拼湊起了比賽的前因後果。
簡單的來說,幸村君剛剛恢復,為了網球部的三連霸而勉強上場,結果輸掉了比賽。
「說夠了嗎?!」
幸村君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帶著沙啞的聲音說道:「抱歉,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女生們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藏在鞋櫃後的我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出現。
如果沒有聽到這件事情,我還可以假裝是偶遇的樣子和幸村君打招呼,可是現在卻進退維谷。
幸村君的心情已經跌到了谷底,他的聲音裡已經充滿了失望和憤懣,即便那不是衝著我而來。
正當我糾結不已的時候,頭頂處忽地撒下一片陰影。
我反射性地抬頭望去,裝進了那一片鳶尾色的海洋中,看見了自己局促不安的表情。
「已經聽夠了吧。」幸村君居高臨下的位置讓我產生了一絲寒意,聲音也冰冷得要命,「千玖桑。」
「對不起!」我開口道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不過是多想看他一眼,卻撞見了這樣的場面我也沒有料到。
沒成想,幸村君忽地笑了笑,一瞬間讓我以為回春了,但是下一秒卻讓人徹底墜入了徹骨寒冷的地獄。
「但是,卻是故意等到這個時候才離開的,對吧?」
霎時間我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明明是溫暖的秋日卻像是回到了難以言喻的寒冬天,嘴唇不自覺發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被發現了!
還是被發現了!
被他發現自己喜歡他了!
還是在這麼糟糕的情況下,在幸村君最失意的時候!
怎麼辦?要直說嗎?
以往還能吐出字句的雙唇,此刻卻連張開口都成了一種奢望。
我只能怔怔地看著他,看著幸村君,等著他宣判我的死刑。
只見他微微垂下眼簾,將我整個人都裝了進去,「被我猜中了嗎?」
隨即他用自嘲的口吻,看著我的眼神讓人心肝亂顫,反問道:「怎麼?你也想像他們一樣安慰我嗎?」
沒等我回答,幸村君收回視線,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說著什麼比賽輸了就是輸了,說什麼不過是一次失敗而已,說對面是勝之不武,說還會繼續支持我繼續應援……」
他努力想勾起微笑,卻到一半就裝不下去了。
「你們都知道些什麼!比賽就是比賽,輸掉了就是輸掉了,不會因為我是幸村精市就會有任何的改變!弄丟了關東的獎杯,失去了全國的夢想,這些東西難道僅僅靠幾句安慰話就能一筆勾銷嗎?」
他的聲音裡充滿著憤懣,只是不是對著我,而是對自己。
說著說著,幸村君已經說不下去了,他哽咽了。
看著他眼睛裡蓄滿的淚水,等回過神的時候,我伸手第一次大膽地觸碰了他的臉。
「幸村君,我很喜歡你哦。」
沒有經過腹稿的話,徑直脫口而出,我在幸村君驚訝的眼神裡,微微一笑。
「不是因為你是幸村精市而喜歡你,而是因為你是幸村精市,所以很喜歡你。大家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幸村君像是想通了什麼,回望著我,說了一句話,這回輪到我驚訝了。
我聽見他說——
「那麼,你願意跟我交往嗎?千玖桑?」
作者有話要說:
祈求不被發現還是故意選擇無視,這兩者的區別總歸還是有些不同的吶。BY千玖悠。
第6章 第六章
時間仿佛一瞬間被這句話拉得很長很長。
夕陽、教室外、如夢的少年,這樣寧靜而悠遠的氛圍下,我的心跳一下一下加快,怦怦、怦怦……心動不已。
幸村君說了什麼?
我懷疑我的耳朵聽錯了,為什麼會向我告白?為什麼是在這個時間點?
這算是什麼?夢想成真嗎?
我想起了小時候讀的童話故事裡,只要王子和公主互相表明心跡,愛的力量就會戰勝一切,那麼現在是這樣的情況嗎?
我喜歡的人,他也喜歡我,並且向我表白了,我該答應下來嗎?
大概是我愣神的時間太長了,幸村君眉毛微蹙,帶著小心翼翼的詢問:「果然……不行嗎?」
「怎麼會?!」我下意識地反駁道,卻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找著理由,「因為……因為幸村君你突然說這種話,任誰都會嚇一跳的吧!」
「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麼反應。」幸村君有些懊惱的咬了咬唇,「……因為你又不喜歡我。」後面這一句極為小聲。
被告白衝昏頭腦的我逐漸找回了原本的心跳,明白了幸村君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了。我深呼吸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勇氣抬頭看向他。
那個我喜歡的人。而他以為我不喜歡他的人。
我看見幸村君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起,千玖桑,剛才的話——」
「我願意。」搶在他說出那我不想聽到的話之前,我打斷了他。
幸村君錯愕。
「你不是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交往嗎?」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壓抑住難以言喻的心情,「我說,我願意。」而後,微笑著看著幸村君的反應。
大約是沒有料到我會答應下來,但是對於自己說出來的話又不能再反悔,幸村君定定地看著我,像是要看穿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而後展顏一笑,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就——請多多指教了,女、朋、友。」
「彼此彼此!」我回以同樣的笑容。
婉拒了想要履行上崗男友義務送我回家的幸村君,我再也掛不住臉上的笑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幸村君的想法。
全國大賽的失意一直縈繞在心頭,網球部眾人對於他的安慰只會雪上加霜,而他急需一個人,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如果是喜歡他的女生,不僅會給對方造成誤會,而且之後也會愧疚;如果、如果是我這個局外人,不關心網球的人,也不會喜歡他的人來,就算之後分開也無所謂。
「結果……跟表白失敗了也沒什麼兩樣嘛。」我用雙手遮在眼前,感受著溫熱從頰邊滑落。
那句喜歡,終究是被幸村君當作安慰的話了吧。
但是當時的自己完全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因為我從來不會拒絕幸村的要求。
怎麼忍心拒絕自己喜歡的人的要求呢?
怎麼能忍心在他臉上看到失落失意的顏色呢?
幸村君應該是永遠意氣風發、永遠令人仰望的存在,而我一直對他抱著的感情,就像童話裡的小美人魚對王子一般。
即便說不出話,即便在刀尖上起舞,即便化作雪白泡沫。
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那天之後我和幸村君之間仿佛什麼都沒改變。
我們還是一樣有著熟悉的陌生人之間的默契和拘謹,他從來不問我為什麼答應,我也不會戳穿他的想法。
又仿佛什麼都變了。
比如,他會做完早訓會等在大門外和我一起進教室;比如,我i會去網球部等他訓練結束後再一起回家;再比如,各自午餐時間變成了兩個人獨處。
我膽怯而軟弱,不去問他的想法和做法是為了什麼,只是變換著自己的步調跟上他的行動。
"幸村君,今天輪到我值日了,可能會晚一點。"在他離開之前,我叫住了他多說了一句,「要麻煩你多等一會兒了。」
幸村君聞言點點頭:「那,我在外面等你。」
看著他離開,我把手裡的桌椅歸置到一旁,開始打掃教室。陪我一起的是好友。
「悠醬是在和幸村君交往嗎?」好友知道我的心思,但是對我們之間的氛圍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起來又不像。普通的男女朋友會這樣嗎?」
我知道她是指幸村君並沒有提出幫忙而只是等在外面的做法。
「是嗎?我也覺得不像在交往。」我笑笑,低下頭繼續專心地打掃,「可能,我們並不是普通的交往吧。」
「欸?那是怎麼樣在交往啊?!」好友好奇地追問道。
她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滿地不可思議,我順手揪了揪她的臉頰,故作沉思,吐出兩個字:「秘密!」
「啊?告訴我嘛!我真的很好奇啊!」
「都說了是秘密啊!」
我怎麼能告訴她,幸村君到底是基於何種理由才選擇我的呢?她肯定會忍不住為我抱不平吧,可是她不知道的是——
走出教室,那個等在外面的少年,那就是我少女青春裡的全部。
晚秋的寒風瑟瑟,吹起路邊的落葉,在和幸村君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下意識地裹了裹脖子上的圍巾,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然後不出意外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沒事吧?」幸村君看了過來,「最近天氣變冷了呢!不要感冒了才好啊!」
「唔,沒事,我回去吃點藥就行,不是什麼大事。」我渾不在意。
雖然這麼說,但是一向怕苦的我是絕對不會吃藥的,最多就躺幾天,反正也快放假了。
旁邊的幸村君卻停下來了,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外加自己的保溫杯,遞到我面前。
是他自生病之後就常常備在身上的維生素片。只要班裡有人生病就會分給他們。
「這個是甜的。」像是知道我怕苦一般,幸村君特地說了一句。
我飛快地從他手裡接過,指尖劃過他溫熱的掌心,心髒頓時失去該有的頻率,「我、我知道的!」然後乖乖地咽了下去。
甜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見我聽話的吃了,幸村君難得一見地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腦袋,「真是個好孩子!」
我特地看了他一眼,揣摩著他的情緒從何而來,道:「幸村君,有什麼話可以直說的。」
他的行為處處透露著不尋常。然而幸村君收斂了笑容,並未開口。
待到快走到岔路口分別時,幸村君才叫住我。
「千玖桑。」
風吹了過來,迷得人晃了眼。
「下周,我要去海外了。正式接受職業網球訓練,可能之後都沒有辦法回來。」他挺直背脊,捏著網球袋帶子的手緊了緊,躊躇地看著我,破天荒地有些猶豫:「你……」
我明白了他要說什麼了。
手心的溫度消失了,我彎起唇角,露出別無二致的笑容,衷心地祝福他:「那,祝你一路順風!幸村君!」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到這裡就好。」
我相信他一定聽得懂我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祝你前程似錦,萬裡無憂。願你命中再無千玖悠。BY千玖悠。
第7章 第七章
周一照常去學校上課的時候,旁邊的位置已經空掉了。
幸村君已經離開了,現在大概是在過安檢吧。我盯著他的位置,抽出椅背坐回自己的位置。
習慣性地趴在桌子上,仿佛還能看見幸村君在累極的時候伏身在桌面上的側臉。
這樣獨屬於我的景像恐怕再也難看見了。
但我的心裡卻再也沒有一絲難過。
比起其他愛慕幸村君的女生,我已經離他足夠近了,甚至最後的時光裡,享受了他最後的溫柔。
圓了青春時期少女的夢。
或許結局不夠圓滿,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幸村君的喜歡,既然不求回報,那麼又何須難過呢?
說到底,幸村君不知道我喜歡他,又有什麼錯呢?
即便他知道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那又有什麼錯呢?
我枕著雙臂,將臉埋進去,沉沉地睡了過去。
……
幸村君的離開在立海大引起了不少的討論,有人說他是身體未好去國外治病了,也有人說他被招入國家隊,還有人說他因為輸了比賽所以徹底放棄網球。
種種流言不過傳播了一個月便被橫空出世的消息給打破了。
職業月刊網球雜志在封面以及內刊裡用了整整兩頁報道,史上第一位拿到外卡的選手闖入了一月份的澳網決賽,並且當年就拿到了布魯克斯挑戰杯。
而這位選手,是來自日本的十五歲少年。
幸村精市。
雜志的表述裡延續了幸村君中學時期的稱呼「神之子」,不僅敘述了他在澳網比賽的全部過程,但更加濃墨重彩地描寫集中在他波瀾的病史以及立海大網球部獲得的成績上。
原來,幸村君是這麼嚴重的病情嗎?
看著手邊的雜志,我忽地有些後悔當時沒能鼓起勇氣去醫院探望他。
當時的幸村君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接受手術,然後又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輸掉了自己夢想的全國三連霸呢?
不過——
合上雜志,看著封面上笑容睥睨的少年,現在看來想必是不用擔心了吧。
和幸村君不一樣的是,我像無數普通的學生一樣,在三年內努力學習,終於在畢業前夕考入了夢寐以求的學府。
跟著,又拿到了東京電視台的內定,成為了一名媒體人。
生活的重心逐漸偏向工作,早出晚歸已經是常態,為了一條新聞跑斷腿的現像也屢見不鮮。
實習期之後,我被分到了體育新聞頻道。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禁暗暗叫苦,明明自己在分配意向裡填的是海外新聞類,卻偏偏天不遂人願,分到了最不想去的頻道。
晚上和好友吐苦水的時候,對方卻哈哈大笑,最後笑趴到桌子上,「你這個體育細胞幾乎為零的人竟然要去報道體育新聞?!」
我白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啊。我可是連規則都不懂的人,真不知道上面怎麼想的!」
「唉,事到如今,你也只有接受現實了。」她安慰般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准備上班吧!」
為了不那麼丟人現眼,也為了不給帶自己的前輩添麻煩。
每天惡補體育知識,了解體育人物,成為了我必須做的事情。
在這裡我又一次看到了幸村君的名字。
「僅僅四年從ATP排名四百名開外,只能依靠外卡進入網球選手,到現在,幸村精市已經成為了手握四大滿貫獎杯,蟬聯兩屆澳網冠軍的新晉天王,穩住了自己世界排名的位置……如果能取得這次日本東京站的優勝,他的積分就將會超過現任排名第一的安德魯.森耐克,真正登頂世界第一!」
這是前輩之前交給我的報道文章以及接下來的任務。
看著滿眼不認識的字句,我搜索了一下。
根據國際網聯的積分賽制,其中最出名的無疑是四大滿貫賽事,二月份的澳網、五月份的法網、七月份的溫網以及九月份的美網。
其他的大師賽和全球巡回賽都是排在這之後。
日本東京站的比賽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一次不足250積分的賽事,且由於中間剛好是法網和溫網的休賽期間,很多大牌球員根本不會選擇參加,而是目標指向下一次的滿貫賽事。
但是,幸村君卻要在這個時候參加巡回賽。
我的疑惑不過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便丟了開。
總之我的任務只是報道賽事,加采訪選手,至於參加的是誰有什麼重要的呢?
而只不過恰好,我認識他罷了。
……
站在看台上,我第一次真正地觀看幸村君的比賽。
說來也奇怪,明明我那麼喜歡幸村君,卻不像其他人一樣願意跑去網球部看他的每一次比賽。
以前錯過了多少,結果現在就要全部補回來。
昨天晚上我連夜惡補了幸村君的比賽,了解他的打法和擅長的類型,以防止在比賽後的采訪裡問不出來問題。
不出意料,這次東京站,幸村君贏得十分輕松,以大比分3—0很快結束了比賽。
我看見他肩頭的外套隨風飄蕩,高興和喜悅顯而易見的表現在他的臉上,連賽後簽名球都十分好脾氣地一直接過來,用左手簽名。
結果輪到采訪時,我已經在球場外等了整整六個小時。
原本想著該去采訪了,結果看見周圍的同行們收拾起了行李,我十分不解:「不是去采訪嗎?」
「誒?」對方反而比我更驚訝,「你是第一次采訪幸村精市嗎?他一般不接受賽後采訪的,等明天直接開新聞發布會吧。」
結果白跑了一趟。
我一邊哀嘆今天顆粒無收,不知道臨時改稿子還來得及不,一邊垂頭喪氣地目送前輩回去。
剛才還不覺酸痛的雙腿,現在開始漸漸走不動路,偌大的網球場內早就沒有人了,我跳下看台,一瘸一拐地走到場地中央。
脫下鞋子,感受著腳邊傳來的疼痛。
幸村君剛才的動作,凌厲中帶著美,像是發球和網球的抽球都能夠率先制敵。
我試圖學著他的姿勢,結果還沒起跳就差點摔了。
「那樣的發球姿勢可拿不到分哦!」
調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嚇了一跳,猛然回頭。
剛才全場中心焦點的人,現在正倚著看台的牆壁上,將我剛才得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病犯了,我不顧自己還光著腳,小跑過去,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幸村君,你今天拿到了東京站的優勝,現在心情如何呢?」
幸村君定定地看著我,鳶色的眸子裡泛過漣漪:「我的心情非常不好。」
「誒?」沒有料到是這個回答,我有些傻眼,「為什——」
後面的話被他嚇了回去。
幸村君把外套脫了下來,裹住了我的雙腳,「呆在這裡別動。」從不遠處拿回我的鞋子,放在我的腳邊。
「看見女朋友把自己忘了,我的心情怎麼會好呢?」幸村君的聲音聽得不那麼真切,我的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中。
見我仍舊沒有反應,幸村君拉開了一點距離,那張從少年時期就動人心魄的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迎著太陽的余暉,我被他完全地籠罩在其中。
聽見他道出我的名字:
「好久不見,千玖桑。」
我的世界再度轉動起來。
……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的名字叫幸村精市。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對他的喜歡充斥著我的青春。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而他也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即便只有一瞬間,在我們交彙的時刻,就是最幸福的時刻。BY千玖悠。感謝在2022-03-09 23:08:09~2022-03-10 23:07: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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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幸村番外。
千玖桑不喜歡我。
我原本以為這是作為同桌最好的情況,後來才發現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她從來不會多問我的事情,不會在課間或者上課的時候假裝掉了東西故意制造機會和我說話,也不會像其他女生追到網球部外引得弦一郎不得不扮黑臉將人趕出去,
更不會從我身邊的人入手想要打聽我的去向。
但是我也依舊有著煩惱。
和千玖桑做同桌唯一的煩心事就是她經常幫別人給我遞情書。雖然這也算是她的優點之一,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情況。
扔掉好像不太好,可是鑒於情書這種特殊的東西我也不可能回信,十分地頭疼。
陡然增多的明顯不屬於自己的物品,除了出現在鞋櫃裡面,更多的還有書桌的抽屜裡。
在又一次被我發現的時候,我第一次罕見地對她生氣了。
「千玖桑,有時候助人為樂也不一定是好事,甚至可能弄巧成拙,」我努力地深呼吸一口氣,「你說對吧?」
盡量沒有說過重的話,但是她的臉色猛地變得蒼白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幸村君!下次我不會了!」
意識到自己還是說錯了話,我沒來得及解釋,她便猶猶豫豫地問道:「只是……幸村君難道都沒有喜歡的人嘛,會給喜歡的人表露心跡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大家都是喜歡幸村君才會這麼做的。」
但是我又不喜歡她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的想法呢?
「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義務回應每一個人的喜歡吧,我還沒有那麼閑。」我說的是心裡話,「與其讓人心存幻想,不如一開始就拒絕她們!被喜歡有時候也是一種負擔。」
大約是我的這句話對她影響深遠,她再也沒有替人送過東西。
即便是這樣,我又陷入了新的煩惱當中。
二年級的第二個學期,我便失去了我可愛並且省心的同桌,換成了其他人。
和千玖桑完全不一樣,宮內桑幾乎就快把目的寫在臉上了。但對方又沒有直白地表示出來,我也不能主動開口拒絕,導致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
在拒絕了宮內桑邀請的時候,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千玖桑的名字,但是好像她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向她表示了道歉,她也接受了,反過來白了我一眼:「……老是讓我幫忙,難道不怕我自作多情,萬一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異樣的想法。
千玖桑面對所有人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我還從來沒有看見她對其他人有過異樣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害羞的一面。
懷揣著一絲隱秘的期待,我盯著她的眼睛,問:「那麼,你會嗎?」
「不會。」她迅速地回答道。
不知怎麼的,我有些失望。
參觀水族館的中途,千玖桑甚至還特地問我,為什麼不跟網球部一起行動,我故作調笑的口吻,「難道千玖桑不想和我一起行動嗎?」
然而她仿佛真的只是好奇我的選擇,並沒有多問了。
一路再也無話。
晚上的時候,宮內同學托人叫我出去,我大概也能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看著她含羞帶怯的臉,我只覺得無奈極了,習慣性地拒絕掉對方後,聽到了她啜泣的聲音。
如果是千玖桑被喜歡的人拒絕也會像這樣哭泣嗎?我不得而知。
卻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另一面。
可惜她開始躲著我了。
聽到她跟宮內桑的談話純屬意外,我生出隱秘的歡喜,隨後想道她只是在盡職盡責地幫我拒絕別人,這樣的誤會讓我心裡的喜悅盡數消失。
但是兩人獨處的時候,我還是問出了口。
沒想到她卻帶著笑容說:「其實……那也不算是玩笑。」
頓時,我的心髒開始狂跳:是我想的那樣嗎?
我從來沒想過,千玖桑會喜歡我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話……我卻並不想拒絕她。
腦海裡的想法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但是她緊接著的話將我的期望全數澆滅。
「畢竟,我還是很喜歡幸村君你的臉的。愛美之心人人皆有之啊!」
是嗎?原來只是玩笑話。
不知道心底的失落從何而來,但我還是強笑著對她這個玩笑,回應道:「那我該慶幸你不只是看臉的人嗎?」
「是啊。」她的回答輕描淡寫。
躺在旅館的床上,我因為她的話開始輾轉反側,如果只有臉喜歡的話,那麼是不是我可以稍稍地期待一下。
那個瞬間,我是確定了。
我好像喜歡千玖桑了,喜歡上一個不喜歡我的人。
還沒等我徹底理清楚心動到底從何而來,沒能確定之後該如何讓對方喜歡我,兵荒馬亂的一系列事情讓我再也無法分心去關心對方如何。
先是被告知得了急性神經性根炎需要住院手術治療,而後關東大賽網球部卻沒能像我想像的那樣延續十五年的傳統,還有最後——
我輸掉了比賽。
全國大賽的單打一,我親手輸掉了自己夢想中的三連冠。
我再也無法坦然以對。
所幸千玖桑好像並不知道我輸掉比賽的事情,讓我稍微有點安心。她不會跟其他人一樣,帶著同情和安慰的目光看著我,那樣的話我怕我會瘋掉!
讓喜歡的人知道自己有那麼狼狽的時刻,我的自尊和驕傲都不允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陰差陽錯她還是知道了。
那一刻我只顧著自己將心裡黑暗面如數地朝她傾瀉,全然忘記了這是自己喜歡的人。而她只是看著我,任由我發泄出來。
待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卻聽到了天籟之音。
「幸村君,我很喜歡你哦!」
「不是因為你是幸村精市而喜歡你,而是因為你是幸村精市所以很喜歡你,大家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她的話我也聽懂了。
我定定的看著她,妄想一瞬而生,問道:「那麼,你願意和我交往嗎?千玖桑。」
和夢想中的三連霸失之交臂,我想也許我可以把握另一個機會。
她驚訝地看著我,仿佛要把我心裡的想法全部看穿,我有些不安:「果然……不行嗎?」
她鼓了鼓腮幫,解釋道:「怎麼會呢?因為……因為幸村君你突然說這種話,任誰都會嚇一跳的吧!」
說到後來簡直是理直氣壯了。
果然她的心裡全無旖旎的氛圍,果然她還是不喜歡我。
我有些懊惱於自己的衝動,也不想再繼續下去,像是要挽回顏面一般找著借口:「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麼反應。因為……你又不喜歡我。」
所以我想試探一下她的想法,如果我提出交往她會答應我嗎?
但是結果是:她連一點點的曖昧都不願意給我。
深呼吸一口氣跟她道歉:「對不起,千玖桑,剛才的話——」
只是我的玩笑。
我想這麼跟她解釋,我不想破壞掉我們之間的關系,萬一她以後躲著我,該怎麼辦呢?
但是她卻給了我答復。
她說她願意。
我卻沒有因為她的話高興起來。
這是……同情我嗎?還是說……她只是為了給我安慰?
如果說在球場上我能判斷出每一個球的來路和方向,但是我卻沒有自信能夠判斷喜歡的人到底喜不喜歡自己。
一方面欣喜於對方的回答,另一方面又對此感到惴惴不安。
我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沒有主動,卻也沒有拒絕。
而就在此時,我接到了海外的邀請。
苦惱地思索了許久,我終究有些拿不定主意,而答復的日子一天天迫近,我的心也隨之焦躁起來。
千玖桑也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一起回家的路上,主動說道:「幸村君,有什麼話可以直說的。」
真的要接受職業邀請嗎?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兩個就要分隔兩地。
連近在咫尺我都覺得沒有信心,更何況分隔兩地,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得到她一個承諾。
於是在分別的時候,我跟她道出了情況,帶著猶豫不決:「……之後可能都沒辦法回來。」
「你……」願意等我嗎?
後半句話還未出口,我聽見了她的回答。
「那,祝你一路順風!幸村君。我們到這裡就可以了。真的,到這裡就好。」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氣從胸口迸發直衝天靈蓋。
她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這句話簡直讓我氣笑了,我只覺得自己的種種都像是一個笑話一般。
心裡悲哀極了。
原來,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這麼痛苦的事情。
那些當初被我拒絕的女生,是否也會像我今天一樣,感到傷心呢。
我不再看她,怕脫口而出的是難以抑制的傷人的話,壓住了情緒,轉身離開。
之後,我離開了日本。
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將所有的身心都投進了訓練之中,第一次獲得了澳網的優勝獎杯。
面對媒體的鏡頭和接連不斷的采訪,我腦海裡想的卻是,不知道千玖桑會不會看見?
但是我卻仍舊沒能從當初的失意裡走出來。
從十五歲到十九歲,我跑遍了世界各個地方參加比賽,卻獨獨遺落了日本站的比賽。
仿佛在跟誰置氣一般。
偶爾和以前學校裡的好友們聊天的時候,卻還是不經意地打探她的消息。
我知道了她並沒有和其他人交往。
知道了她考上了東京大學新聞系。
知道了她被東京電視台錄取了。
也知道了她被分配到了體育新聞頻道。
少年時期的悸動不知何時已經在心底扎下了根,即便她不喜歡我,我卻還是想試上一試,再爭取一次。
我選擇了日本站的比賽,不僅是為了登頂第一的位置,也是為了心底的那一點私心。
我想重新站在她面前,以一個嶄新的面貌。
於是我在比賽後,沒有像以前一樣回到休息的地方,而是派人去確定她的位置。
然後看著她笨拙地學習發球的姿勢,笑出了聲。
但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我比賽後的感想。
我啞然,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的心情非常不好。」余光瞥見她帶著痕跡的腳,下意識地便脫下外套,替她拿了鞋子,幫她穿上。
「看見女朋友把自己忘了,我的心情怎麼會好呢?」我抬頭看著她。
畢竟,當初我可沒有同意分手這件事。
不是麼?
帶著隱秘而期待的心情,愉悅地朝她打了招呼:「好久不見,千玖桑。」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溜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但是我仍舊想試一試。BY幸村精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