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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歲月拂塵》作者:說書的過客【完結+番外】

《(HP)歲月拂塵》作者:說書的過客【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5345個瀏覽者
文案:

我願歲月靜好,我願白首無憂。
然而在這世界上並不存在伊甸園,只有人們幻想中的烏托邦。

那麼,我願為你分擔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只求歲月對你更加溫柔。

納西莎重生,想講一下我心目中盧修斯和納西莎的愛情。
想寫一對並不完美的夫妻,在黑暗中互相抱團取暖。他們並不是英雄,他們可能愛虛榮、自私、虛偽。但是即使是這樣的人,內心也會因為愛而變得堅定。
歲月會抹去記憶中的塵埃與雜質,留下最單純美好的回憶與感情。而最終經過時間的考驗而被遺留下來的,才是值得我們微微一笑的幸福。

對男女主或是故事情節有爭議的,請看最後一章,再給我留言討論,拒絕直接diss,謝謝。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情有獨鍾 重生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納西莎,盧修斯,德拉科,布萊克,瑪律福,西裡斯,雷古勒斯,西弗勒斯,莉莉,哈利,貝拉,安多米達,伏地魔,詹姆 ┃ 配角:阿布拉克薩斯,西格納斯,沃爾布加,阿爾法德,金妮,佩妮,奧萊恩,萊斯特蘭奇, ┃ 其它:hp,親世代,子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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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白水仙

  無事的時候,納西莎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的前半生。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經歷太過跌宕起伏,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時光太過漫長。

  一轉眼,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了啊。

  納西莎還能清楚地記得兒時的布萊克莊園。那時她總是和安多米達為了一件小小的首飾相互攀比。母親總是溫和地笑著,卻又不留痕跡地偏心相對年幼的她。

  貝拉比她倆年長幾歲,從來不稀罕參與她與安多米達之間的『無聊的玩鬧』,總是'故作成熟'地纏著父親想要學習高深的『黑魔法』。

  要是到了節日或者舉辦舞會的日子,沃爾布加姑媽則會帶著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前來拜訪。

  納西莎一直都不太喜歡西裡斯。在她年幼的時候,大概是因為他越過了她,成為了布萊克家族裡'最小的孩子'。大人們的關注點突然就轉到了他身上,這讓納西莎很是嫉妒。後來等他們都長大了些,則是因為西裡斯與整個家族都'格格不入',納西莎自然是不願意和一個'異類'走得很近,於是自然而然地排斥著他。

  而雷古勒斯,在納西莎的記憶中,他一直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影子,安靜地呆在眾人之間,除了乖順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然而如今,碩大的布萊克家族怎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呢?除了她出嫁時帶走的陪嫁品,其他連一點可以讓她懷念的地方也沒留下。

  曾經的布萊克莊園被繼承人貝拉獻給了『黑魔王』,在黑魔王第一次失敗時被魔法部清繳封毀;格裡莫廣場沃爾布加姑媽的住所在黑魔王第二次崛起時被西裡斯送給了鳳凰社,如今大概是歸於那個『救世主』手中了吧。

  納西莎不禁有點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在她出嫁之時把那些熟悉的物件都通通帶走。提前購置一個別院,按回憶中的樣子一一佈置。這樣,如今她也不會沒有悼懷舊人的地方,憑白思念,加深時光的寂寞與漫長。

  黑魔王第二次崛起時佔據了瑪律福莊園,戰爭結束後,納西莎希望可以遠遠地離開那個充滿著痛苦回憶的地方。她覺得即使再怎麼清掃和修繕,莊園裡還是有著散不開的血腥味,半夜也還是會聽到慘叫聲和令人作嘔的調笑聲。但是盧修斯卻堅持繼續住在那裡,他把莊園按照德拉科還小的時候的佈置重新修繕,即使會時常迎來魔法部的搜查,他也堅持不另移住處。

  說實話,瑪律福家在戰後的狀況著實有些微妙。雖然納西莎曾在決戰時救過'救世主'一命,但是盧修斯和德拉科手臂上的黑魔印記始終是抹不去的『犯罪證據'。最終的戰後清算中,魔法部雖然免除了他們的罪責,但是盧修斯依舊被強制要求退出魔法界的權力中心。瑪律福家的實際控制權被被迫轉交到只有17歲的德拉科手上。納西莎只能看著她的兒子德拉科奔波於家族事務,與那群『老狐狸』勾心鬥角。她能做到的,只有默默地陪在盧修斯身邊,以及等到德拉科偶爾回家時給他來自母親的關心。

  納西莎現在正位於瑪律福家在法國普羅旺斯的別院。這裡薰衣草開得正好,她準備採集一些做成幹花放在盧修斯和德拉科的房間,用薰衣草的香味幫住他們放鬆一下心情。

  之前的那場戰爭對盧修斯影響很大。在那場戰爭期間,他不僅曾經常遭受鑽心咒的折磨,還曾被關入阿茲卡班。在那場戰爭結束後,納西莎幾乎再也沒見過他的笑顏,感覺之前的那個華貴自信的大貴族,已經隨著殘酷的戰爭一起死去。納西莎心疼他,卻不知道怎麼幫他,只能默默地握著他的手、靜靜地陪著他,或者在他夜晚驚起時蹭到他的懷裡給他一個擁抱。她知道的,盧修斯那麼驕傲,他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同情或憐憫,尤其是她的。

  她和盧修斯的婚姻已經持續23年了,而且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可能還要更長。

  納西莎想,他們的婚姻是家族和愛情共同的產物。盧修斯是一個很稱職的丈夫,在該決定聯姻物件的年紀決定與她聯姻之後,他就刻意的和她構建了更加親密的關係,然後漸漸地發展到情侶,最後順理成章地結婚。

  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即使外面不入流的八卦小報總有各種猜測和花邊報導,但是他從沒讓她為那些婚姻之外的情人之流操過心,也更是沒有過任何不良嗜好,至少在她面前。

  唯一讓納西莎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她並不真正地瞭解盧修斯的內心想法。雖然說她有時會覺得,大概盧修斯也並沒有給過她機會去瞭解。

  在盧修斯和的納西莎的婚姻生活中,他們兩個人完美地詮釋了一個家族裡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分工。盧修斯負責一切家族對外的事務,而納西莎則是負責照料家庭以及與其他夫人聯繫進行社交。

  她會和盧修斯分享她生活中的事情,如果哪一天她忘記提起,盧修斯也會裝作不經意地與她聊起她的日常;但是盧修斯卻從來不與她分享他的事務,她對於外面局勢的資訊全都來自於純血家族的聚會或者報紙。如果她主動問起那些嚴肅的話題,盧修斯總會敷衍地一語帶過或者岔開話題。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說起過家族面臨的危險與困境,卻總是轉而問她最近有什麼看好的珠寶首飾,他會買下來送給她。

  曾經的納西莎覺得這樣就很好,她瞭解盧修斯在生活中的喜好,她知道如何掌管整個瑪律福莊園,她具備一個完美的家族女主人所需要擁有的社交能力。但是等到危機來臨,她卻發現她錯得離譜。

  盧修斯一直試圖把她保護在遠離血腥的烏托邦裡。甚至,在黑魔王歸來之時,她,作為黑魔王'左膀右臂'的瑪律福家的女主人,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而那已經是黑魔王準備強行徵用瑪律福莊園,盧修斯沒辦法再隱瞞她的時候。

  那時,她發現盧修斯的焦躁,卻沒有辦法幫助他;她知道德拉科的恐慌,但是她卻沒有能力保護他。從那時起,她才逐漸醒悟,努力改變,希望自己能夠保護或者稍稍幫助他們。

  也許,她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和妻子,納西莎想。然而還好,她還有時間去彌補。

  陽光漸漸強勁了起來,納西莎把手中的薰衣草放到籃子裡,收起工具,準備進屋歇息。隨著輕微的『砰』聲,納西莎身邊出現了一個家養小精靈。「女主人,德拉科少爺來了。在客廳裡等您。」

  納西莎放下籃子,走進客廳。客廳裡,一個鉑金色短髮的英俊青年放鬆地窩在沙發中,一邊翻著手中的文件,一邊喝著薰衣草茶、吃著她早上烤出來的藍莓餅乾。察覺到有人接近,他警覺地抬起頭,看到是納西莎,便自然地揚起一個笑容:「媽媽。」

  是她的小龍。她的德拉科今年都二十歲了,已經是個優秀的青年了呢。即使經歷了那些黑暗的歲月,現在的他還依然能擁有這樣的笑容,這樣真好。

  納西莎彎下腰,在德拉科的左右臉蛋各吻了一下,遭到德拉科的不滿的嘟囔:「媽媽,我已經二十歲了,已經是成熟的瑪律福家主了,你不要還是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我。」但是德拉科的身體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抗拒,他反而微微把臉湊上去,迎合納西莎的親吻。

  「是法國的貼面禮,入鄉隨俗而已。」納西莎笑了笑。她指揮家養小精靈把德拉科的衣服收好:「再說了,我的小龍不管多大,都是媽咪的寶貝。」德拉科的臉紅了紅,卻沒有反駁。納西莎接著問:「你這次在凡爾賽的商談還順利嗎?」

  「瑪律福家在法國的資產沒怎麼受到神秘人的影響,和卡羅林家族的和談也比較順利,畢竟這麼多年的盟友了,但是墨洛溫家族的那幾個老東西看我年紀輕,就想占我便宜,怎麼可能?後來擬定合約時我還把他們坑了一把,估計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吧。」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說。

  「你可見到卡洛琳家族的三小姐了?」納西莎打趣德拉科:「你覺得她怎麼樣?她可是法國有名的美人。要是覺得有點心動的話,就要抓緊機會啦。省得最後優秀的小姑娘都被別人挑走了。」

  「媽——」德拉柯拉長了語調:「放心好啦,反正最後不能給你找個麻種的兒媳婦。」

  納西莎稍微皺了皺眉:「德拉科,你怎麼還是有這樣的偏見?雖然說你父親表現得不太欣賞那些沒有傳統傳承的麻種巫師,但是那更多是基於社會局勢。當時純血統看不上麻種才是常態,你父親作為大貴族當然要表現出來。但是現在,隨著鳳凰社的戰勝,麻種巫師的崛起不可阻擋。對於你未來的妻子人選,我和你父親不會干涉你的選擇,只要你幸福就好。」

  德拉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小聲嘀咕:「我要是真娶個泥巴種,老爸一定會氣的把我從瑪律福家主的位置上趕下來。」他喝下最後一口薰衣草茶,打個響指,示意家養小精靈收拾桌子,然後起身:「媽媽,我過來之前,爸爸讓我帶你回家吃午飯。雖然他沒說,但我想你倆三天沒見,他一定想死你了。」

  納西莎把他的衣服遞給他,笑駡道:「小滑頭,還敢打趣你爸爸了」雖然她來到法國三天,但是每天晚上都和盧修斯通過雙面鏡聊天。「不過也該回去了,薰衣草我已經采好了,回去製作也可以。」

  德拉科穿上衣服,把手裡的檔整理整理:「但是回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對角巷,Occamy的蛋殼沒有了,我得去補充一點,做福靈劑用。」

  納西莎招手讓家養小精靈把她收拾好的裝滿薰衣草的籃子拿過來:「速速變小」,她吧小籃子放到大衣口袋裡:「那麼,我和你一起去吧,然後一起回家,給你的爸爸一個驚喜。」說完,她走向了壁爐,等到德拉科也走進去,撒了一把飛路粉:「對角巷。」

  他們兩個人悠閒地走向賣魔藥的商店。然而在行走間,納西莎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嘶吼:「邪惡的食死徒餘孽——去死吧!阿瓦達索命!」納西莎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一個穿著破爛,舉止瘋癲的男人舉著魔杖,魔杖尖正對著德拉科。一道綠光從那個瘋男人的魔杖中發出,直直向德拉科沖去。納西莎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直接撲向了德拉科,緊緊地抱住他,替他擋住了那道綠光。

  「媽媽!媽——除你武器!速速禁錮!恢復如初!癒合如初!」耳畔是德拉科驚慌失措的哭聲,還有人群尖叫慌亂的喧鬧聲。

  納西莎眼前是一片空曠的白色,那種令人目眩的白色讓她想起了她與盧修斯結婚那年,盧修斯在瑪律福莊園裡親手為她種下的白色水仙花。漸漸地,耳畔德拉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與人群的喧鬧聲漸漸地淡了。最後閃現在她腦海中的是深深的歉意:今年她可能要爽約了,不能陪在盧修斯身邊,和他一起看盛放的水仙花了。

  一切歸於寧靜和黑暗。


第一章:風信子

  「茜茜,茜茜,起床了。」

  「茜茜,你再不起床,貝拉就要把你的生日蛋糕吃掉了哦。」

  「安多米達,你無不無聊。」

  納西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張放大的娃娃臉,捲曲的棕發俏皮地別在耳後。

  「安……安多米達?」納西莎還記得安多米達小時候的樣子,她迷茫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張口:「我……我這是在做夢嗎?」

  「做什麼夢,別是睡傻了吧?」納西莎轉過頭,看到兒時的貝拉穿著她最喜歡的學院式襯衫和長褲,雙手抱胸,半倚在門口,黑色的頭髮鬆散地紮起,垂到一邊。

  納西莎不可置信地猛然坐起,「砰」的一聲,正好撞到了俯身探向她的安多米達的頭頂。

  「茜茜你怎麼慌慌張張的?」,安多米達一邊抱怨一邊揉著頭:「瞧,我的額頭都被你撞紅了。」

  納西莎卻只是呆呆地坐著。她詫異地看向四周,慢慢察覺帶頭頂有些痛,於是伸出手去揉,卻在看到自己稚嫩的雙手之時又突然縮回。愣了一下,又慢慢地把手攤在眼前,手心手背翻過來、翻過去,來回地看著。「我,我——」

  「不會吧,真的睡傻啦?」貝拉皺了皺眉頭,她收起渾身憊懶的姿態,走過來摸了摸納西莎的額頭:「沒發燒。納西莎,你怎麼了?」

  「一定是她昨天偷吃了爸爸的酒心巧克力。」安多米達一隻手還在揉著頭,另一隻手卻偷偷地去拽貝拉的袖子。她向貝拉告狀說:「說好的一起偷吃卻沒帶上我,貝拉你一定要好好罰罰她。」

  貝拉動作粗暴實際上卻很輕柔地拍開安多米達的手,用眼角餘光瞟了安多米達一眼,提醒她:「別揉了。再揉,一會兒頭上腫起來了,我看你宴會怎麼辦。」然後轉向納西莎,微微放緩了語速,耐心地問她:「茜茜,你怎麼了?」

  納西莎愣愣地抬起頭,視線掃過面前的兩個人:「安,安多米達?貝拉?」她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又想起她們三人漸行漸遠的一生,慢慢地紅了眼眶。

  「喂,茜茜,你怎麼了?別哭啊!」安多米達有些慌張。

  「納西莎,你那裡不舒服,說話!」貝拉也是語氣焦急地說。

  納西莎只是用手背擦著眼淚。她搖著頭,心裡說不明白是委屈還是悲傷、亦或是對命運的怨恨或者可以及時改變這一切的喜悅。這種複雜的心情在她的母親布萊克夫人聞聲而來時達到頂峰,從把臉藏到手背後面的微微啜泣變為撲到母親懷裡嚎啕大哭,怎麼也止不住。

  納西莎·布萊克五歲的生日,是在她的家人們手忙腳亂地哄她別哭中開始的。

  之後的宴會便很是中規中矩。

  因為納西莎·布萊克已經年滿五周歲,按照傳統,這是純血家族的孩子第一次面對公眾、被展示給其他家族的時刻。

  納西莎牽著母親的手,慢慢地走到宴會中央,她的身後跟著她的父親、貝拉和安多米達。

  在耀眼的水晶燈的燈光下,納西莎按照禮節向各位來賓行禮致敬。這便意味著她正式成為可以代表布萊克家族的一員,不再是可能早夭的孩童。

  之後便是熟悉的掌聲,稱讚聲,祝賀聲,還混雜著嫉妒或者討好的語句——等等她作為瑪律福夫人已經耳熟能詳的內容。納西莎只是乖巧地站在一邊,她這個舉動倒反而獲得了幾位夫人的側目,稱讚的語句也有了幾分真誠。

  納西莎的父親先是發表了一段祝詞,等到致辭結束,便宣佈舞會開始。她的母親彎下腰對她們三人輕聲說:「去找你們小夥伴玩去吧。」納西莎這才松了一口氣。

  安多米達最是興奮。她們的母親剛剛囑託完,轉眼間她就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方去了;貝拉還稍微端著些長姐的架子。她看了看納西莎,對她指了指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孩子:「你去認識一下新夥伴吧。」說完,隨手輕輕拍了拍納西莎的頭,轉身走向屬於她的小團體——幾乎是由和她同齡、將會在同一年上霍格華茲的純血家族的孩子組成——和他們攀談了起來。

  納西莎不記得在她五歲的生日宴會上發生過什麼事,她也並不想和那些真·五六歲的孩子們打成一片,於是趁著大人不注意,她悄悄地溜出了宴會會場。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高高地掛在那裡,就像是一面鏡子。

  納西莎想到了花園裡的那個希臘噴泉,在那裡,池水會倒映出第二個屬於'地上'的'月亮'。兩個月亮交相輝映,一定會很好看。

  所以她偷偷地,溜到了花園中心的希臘噴泉處。

  然而到了噴泉那裡,她卻發現那裡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在百無聊賴地向噴泉的水池裡拋著樹葉。

  那個孩子有一頭梳得整整齊齊的鉑金色短髮,小大人似的穿著精緻的白西裝與黑皮鞋。這熟悉的樣貌讓納西莎不由自主想到了小龍小的時候:「德拉科?」她脫口而出。

  那孩子轉過身,銀灰色的眼眸冷冷的望過來。

  他的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氣質。與這個孩子相比,德拉科的瞳色遺傳了她的藍色,從而顯現出一種海洋深處的灰藍色;而且德拉科的眼睛遺傳了她的杏眼,比起這孩子狹長淩厲又顯有點嫵媚的眼睛要更圓一些;兩個人的氣勢更是不同,她的小龍在這個年紀還只會向她撒嬌,絕對沒有這個孩子那樣沉穩的氣質。但是這個孩子與德拉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感謝瑪律福家強大的基因,所以在這裡的孩子應該是——「盧修……瑪律福?」

  納西莎本能地喊出他的名字,卻在意識到他們還未相識時硬生生地把名字換成了姓氏,語氣也由肯定句轉成了疑問句。

  那孩子眯了眯眼睛,審視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納西莎·布萊克小姐。」他用的是陳述的語句,語氣中很是確定。

  隨即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納西莎面前,揚起下巴,伸出手:「我是瑪律福,盧修斯·瑪律福,你可以叫我盧修斯。」

  納西莎微微愣了一下。盧修斯現在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她記憶中的那種絲滑又略顯高傲的詠歎調。反而因為他現在是個幼童的緣故,聲音裡微微帶著一點奶音,像極了小時候面對宴會卻故作鎮定的小龍。

  想來也是,盧修斯現在不過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再怎麼比同齡人成熟,也改不了他很年幼的事實。

  納西莎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把手伸出去,握了握他伸出的手:「我是納西莎·布萊克,你可以叫我納西莎。很高興認識你,盧修斯。」

  晚風輕輕地拂過面頰,帶來一絲寒意。兩個人互相認識完,就陷入了沉默。

  納西莎本是希望躲著喧鬧的人群,找個稍微僻靜的地方透透氣。而盧修斯……納西莎側過臉看了看盧修斯的神情。

  他抿著唇,直直地盯著水池中漂著的樹葉,眉頭微微地蹙起。

  納西莎向下瞟了一眼他的手。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攥成拳,看樣子是用了幾分力。他右手的拇指在其他四指的指節來回地撫摸著——這是盧修斯有煩心事的表現。

  他的這一個小習慣和成年時一模一樣,納西莎心想。只不過成年的他會習慣性握著蛇頭杖,所以拇指會下意識地來回撫摸魔杖上的蛇頭。

  「你怎麼了,」沉默了一會兒,納西莎率先打破了寂靜:「盧修斯?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盧修斯走神地盯著他面前的池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沒什麼。」但是他的表情卻流露出一絲脆弱與無助。

  納西莎習慣性地伸手抱住他,想給他一些安慰。但是她剛剛抱上去,才突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她的丈夫,他們現在還吃是剛剛見面的陌生人。

  納西莎感覺到手下的軀體僵硬了一下,顯然是不習慣於與人如此親密地接觸,但是她卻沒有鬆手,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我現在生理年齡只有五歲,即使失禮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她用手輕輕地拍打著盧修斯的背部,就像耐心地哄著年幼時生悶氣的小龍。她輕柔地在他耳畔低聲哼唱:「沒事了,沒事了,不傷心呀。」

  盧修斯的背部隨著納西莎的哼唱漸漸地放鬆了下來,他微微地扭動幾下,卻沒強硬地掙脫納西莎的擁抱:「納,納西莎……」

  慢慢地,他歎了一口氣:「納西莎,你說,我們死亡之後會去哪裡?」

  納西莎被他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盧修斯在這麼小的年齡就已經思考這麼高深的問題了。

  然後,她又聽到了盧修斯有些猶豫的聲音:「納西莎……我的母親……現在身體不太好了,我很擔心。」

  瑪律福夫人?阿布拉克薩斯的妻子?

  上一世,納西莎並沒有見過這個人,更是沒有聽到過任何人提起過她。就好像這個人被乾淨俐落地從所有人記憶中抹去,又像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一個秘密。

  納西莎對盧修斯的長輩僅存的印象只有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因為是他確定下來她和盧修斯的婚事。

  外界對阿布拉克薩斯的評價並不是十分美好。傳言他生性浪蕩,貪圖享樂。

  即使他是盧修斯唯一的長輩,但是他離世得太早了。納西莎也僅僅只和他見過幾面,而且幾乎都是她父親在與他交談。但就在這能記清的、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阿布拉克薩斯身邊的女伴從來沒有重複過,這倒是真的。

  納西莎一直以為,盧修斯的母親是生下盧修斯後就難產而亡,所以大家在提起她時才會諱莫如深。然而此時,聽盧修斯的語氣,瑪律福夫人還活在這個世上?而且最近才身體不太好?

  納西莎不曾學過醫術,她不知道怎麼能挽救瑪律福夫人的生命。而且,瑪律福家族一直也是一個傳承已久的大家族,財力物力都不缺,然而能讓盧修斯這麼說,一定是所有方法都試過了。納西莎心裡沉了沉,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輕輕開口:「會變成星星的,盧修斯。」

  盧修斯抬起頭,月光下,他的眼睛有些水潤,不知道剛剛有沒有哭。

  納西莎退開一點,卻依舊摟著他的肩膀,直視著他銀灰色的眼睛:「我相信,人們過世之後,會變成星星的。他們會在天空中注視著我們,為我們祈禱,給與我們祝福。」她想起了她的小龍,以及上一世被她留在身後的盧修斯,「想想那些擁有執念的人化作的幽靈,我們的家人雖然執念沒有那麼深,但也總是牽掛著我們,所以,即使離世,他們也會一直陪伴在我們身邊。」然後,仿佛是為了讓盧修斯更加信服,她補充道:「布萊克家族一直都有這種說法,所以我們家族的人多以星座來命名,如果有人離世,想起那個人時,我們就會抬頭看看那個星座。他們就在天上,一直保佑著我們。」

  盧修斯的表情也漸漸放鬆下來,不知道想到些什麼,他的表情帶著些無奈與自嘲:「我的母親大概是不願的,畢竟……我居然還會為她傷心……」他閉了閉眼睛,用輕到納西莎幾乎聽不見的語氣說:「但是,她是我的母親啊。」他歎了一口氣,收斂了情緒,轉向納西莎:「謝謝你,納西莎。」他的語氣有幾分真誠與認真:「很高興認識你。雖然最近有些不方便,但是如果有機會,你願不願意到瑪律福莊園作客?」

  納西莎向他笑了笑,金色的頭髮反映著盈盈的月光:「當然。」


第二章:滿天星

  宴會結束之後,納西莎和盧修斯是在花園裡被人找到的。

  阿布拉克薩斯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還驚訝地仔細上下打量了一下納西莎,轉過頭對隨後跟來的納西莎的父親說:「西格納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盧克和同齡人這麼聊的來,正巧我們兩家淵源也比較深厚,他們兩個年紀也相仿,不如布萊克家和瑪律福家聯個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把胳膊搭在西格納斯·布萊克的肩頭。

  西格納斯揮手拍開了他的手:「去去去,阿布,別在我女兒的生日宴會上說這些,況且我女兒才五歲,你就想預定了?等過兩年再說吧。」

  被拍開手的阿布拉克薩斯也不在意,聳聳肩,招呼盧修斯到他身邊:「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下周我在瑪律福莊園舉辦的鑒賞酒會,你可一定要來參加。帶上你的那三個寶貝女兒也行,正好給盧修斯做個伴。」

  「好的好的。」西格納斯沖他們揮揮手。盧修斯向布萊克先生致禮,然後對著納西莎點了點頭,納西莎也趕緊向瑪律福父子還禮。「門托斯。」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握著門鑰匙,帶著盧修斯消失在原地。

  「納西莎,你這孩子,怎麼不穿大衣就到外面來了?現在還未到春天,小心受涼。」納西莎的母親也隨後趕到,手裡拿了一個紅狐狸皮的披風,忙著給納西莎披在身上。

  納西莎打了個噴嚏,這才意識到她只穿了個小禮服就到花園裡了。剛剛安慰盧修斯時和他抱在一起,倒是沒覺得冷,現在冷氣爭先恐後向她湧來。她搓了搓手臂,又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所以納西莎的五歲生日,是由她受涼發燒,臥床好幾天,灌了好幾大瓶魔藥而結束的。

  瑪律福夫人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事實上,就在納西莎的生日宴的幾天之後,西格納斯就收到了瑪律福家族舉辦葬禮的邀請函。

  納西莎的病還沒完全痊癒,但是她一個勁地央求母親,最終讓她母親同意了帶著她一起去參加葬禮。

  瑪律福莊園和納西莎記憶中的樣子差別不大,只是裝飾的樣式更加陳舊和古典——盧修斯和她結婚前曾把瑪律福莊園內部重新翻修了一遍,但是建築數量卻沒增加。

  納西莎穿著黑色的裙子,拉著母親的手,走在貝拉和安多米達的身側。由家養小精靈通報後,她看見從屋子裡走出來迎接他們的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

  她的父親快走幾步迎上前去:「阿布!」

  阿布拉克薩斯也親切地招呼她的父親:「西格納斯,你來了。」納西莎在他的神情中沒看到多少悲傷,再聽他接下來的話,感覺他倒是對於原定的酒會改成葬禮有幾分不滿:「本來我打算這個星期辦酒會來著,我從北邊的高原妖精手裡得到了幾瓶據說是亞瑟王時代傳下來的酒,沒想到,真不湊巧。」

  「你……還好吧?」她的父親也是察覺到了阿布拉克薩斯的狀態,卻不能直接問他傷不傷心。

  「沒事啊。」阿布拉克薩斯無所謂地說。然後他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我們是純粹的家族聯姻,她心裡一直有別人,我和她一點也不親近。」他的表情浮現幾分陰狠:「那個女人最後死在瑪律福莊園,以瑪律福夫人的名義舉辦葬禮,都是看在她生了盧修斯的份上。」隨即他又轉變了表情,有些認真地說:「所以我希望盧修斯能像你和德魯艾拉一樣,從小就培養感情。」

  西格納斯回頭瞟了一眼納西莎,又看了看安多米達和貝拉,倒是沒有否認:「盧修斯呢?」

  阿布拉克薩斯揚了揚眉:「在他母親的靈堂那邊吧,那孩子倒是心軟。他母親做過的那些荒唐事他也不是不知道。看來,等到他接受繼承人教育時,我得讓他好好見見血。」他一邊說著,一邊引領著布萊克一家人走進靈堂。

  靈堂是由瑪律福主宅邊上的一間會客廳改成的,並不是很大,所以看出來阿布拉克薩斯也沒有很重視這位瑪律福夫人的葬禮。但是禮節上的事都做全了,潔白的花簇,金銀的器具,厚重的掛飾,瑪律福的家徽,看起來還是給這位瑪律福夫人保有一絲顏面。

  納西莎悄悄掃了一眼來賓,不是很多,要麼是瑪律福家的從屬家族,比如克拉布家族和高爾家族,要麼是與阿布拉克薩斯交好的純血家族,比如說她們家以及帕金森家。納西莎瞟到盧修斯正坐在靈堂的前面,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葬禮開始了,由祭司奏響禮樂,忽然,一個家養小精靈「砰」出現在阿布拉克薩斯身邊,俯身恭敬地向他耳語了幾句。納西莎看到阿布拉克薩斯皺了皺眉頭,起身,向祭司示意:「儀式暫停。」說完,就匆匆向門口走去。

  納西莎的父親西格納斯也急忙追過去:「怎麼了?阿布,出什麼事了」

  「湯姆來了。」納西莎看到阿布拉克薩斯抿了抿嘴,做出一個苦笑。

  「裡德爾?」西格納斯也皺了皺眉,「他和他的手下不是最近在愛丁堡那邊風頭正勝嗎?你給他也發信函通知了?「

  阿布拉克薩斯搖搖頭,卻也沒再接話,大步向會客廳的門走去。

  還沒等到阿布拉克薩斯走到門口,會客廳的大門「砰」的一聲開了。走進來五個穿著明顯與英國南部天氣不符的的厚重衣服的人。

  為首的那個青年一身黑色卻又華麗的巫師袍,衣服上鑲著黑寶石,用黑線繡著暗紋,顯得低調又不失高貴。後面整齊地跟著四個一身黑衣、遮住面容的人,手持魔杖,垂首恭敬地跟在他的後面。

  與相對低調的穿著相反,那青年周身散發著狂妄的氣場。一進門,抬著頭用輕蔑的目光斜視了一遍會客廳的眾人,然後用低沉的嗓音喧賓奪主道:「喲,阿布,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能不邀請我?」

  納西莎的身體在那個人出現時就僵硬了,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縮,冷汗一點點從頭上冒出。

  雖然不是記憶中的醜陋樣子,但是那雙充滿侵略性視線的紅眸,以及周身狂妄強勢的氣場,讓她無比肯定,是他——

  「湯姆。」阿布拉克薩斯擺出一副親切地假笑:「好久不見……」

  那個青年人很明顯的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打斷阿布拉克薩斯的話:「我改名了,你應該知道。」他隨手揮了揮魔杖,空氣中螢光的微塵變換成血紅色的『Lord Voldemort』,隨後又消散。「沒有下次。」他警告似的說。

  氣氛冷凝了下來,沒有人發出聲響。那個青年人好像是故意來破壞葬禮的,帶著一身挑事的氣息。靈堂的溫度讓人感覺越來越低,危險與戰意一觸即發。

  眼看著現場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納西莎的父親西格納斯·布萊克起身,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那麼請問,Voldemort先生現在是想要……?」

  被稱為Voldemort的青年把視線轉向西格納斯,揚起了一抹假笑:「瞧瞧,這不是老朋友嗎?布萊克家主。」隨即他又看回阿布拉克薩斯,左右掃了一下整個靈堂:「我當然是來拜祭瑪律福夫人。不過這禮堂有些寒酸了,我遠道而來,又沒帶什麼祭品,不如為這個禮堂做一些小小的改變,聊表心意。」

  說完,他揮動魔杖,大量的魔力與魔壓一起湧出。靈堂中的一切事物接觸到魔力,紛紛發生變化。白色的輕紗簾幕變成候厚重帶有金色華麗花紋的帷幔,潔白的百合和雛菊變大紅色帶著尖銳骨刺的玫瑰,水晶的吊燈也變成裝飾繁雜、古典優雅的銀燭臺——如果說剛才的佈置是純潔的天國序曲,那麼現在就是暗夜永生的奢華。

  「天啊!」納西莎聽到貝拉脫口而出的驚呼,她顧不上心中的恐懼感,急忙轉過頭,卻看見貝拉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人施展魔法,眼神裡滿滿是憧憬與狂熱。

  看到改造的差不多了,Voldemort放下魔杖,以漫不經心的口氣說:「既然我的『心意』送到了,那麼我就不停留了。」他轉向阿布拉克薩斯,語氣與神態沒有一絲真誠,「請節哀。」

  說完,他就轉身,甩了下巫師袍,十分強橫地吩咐手下:「回到來時的地方。」還沒等到他的手下回復,他就用幻影移形離開了。他的手下紛紛回答完『是』,也在他之後,用幻影移形,離開了瑪律福莊園。

  阿布拉克薩斯盯著Voldemort消失的地方,凝視了一會兒,才轉過身對已經嚇呆了的祭司說:「儀式繼續。」那祭司下意識地點點頭,手中的魔杖抖了又抖,試了幾遍才終於繼續響起樂聲。

  阿布拉克薩斯在西格納斯身旁坐下。西格納斯迫不及待地壓低著聲問阿布拉克薩斯:「那個裡德爾最近勢頭可不小,你有他近期的消息嗎?」

  阿布拉克薩斯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情,他顯得很凝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葬禮過後我讓家養小精靈帶你到書房,我們在那裡見面。」

  之後的葬禮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也沒再出現什麼意外。

  葬禮之後,不管每個人心裡在想什麼,他們都紛紛都表達出他們最誠摯的哀悼,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葬禮開始時發生的那件事。

  在這種貴族生活中,戴上假面是常態,納西莎心想。每個人的面孔都隱藏在面具之後,面具之前的臉,嬉笑怒駡,一切皆是為了利益。


第三章:月見草

  葬禮過後,人群逐漸離開。

  西格納斯跟隨著阿布拉克薩斯去了瑪律福莊園的書房。本來布萊克夫人德魯艾拉準備帶納西莎她們三姐妹提前離開,卻被阿布拉克薩斯攔了下來:「布萊克夫人,三位布萊克小姐還從未參觀過瑪律福莊園吧。正巧,趁這個機會,讓她們在這個莊園裡逛一逛,我讓家養小精靈跟在她們後面,照顧她們。您就在茶室稍微歇息一下,品評一下那些航海的船隊帶回來的新品種的紅茶。也算給我做個參考,看看這批紅茶適不適合你們這些夫人的品味。」

  德魯艾拉同意了。阿布拉克薩斯揮揮魔杖,叫來四個家養小精靈。「你,帶著布萊克夫人去茶室,把最近我得到的新的大吉嶺紅茶給夫人準備好,然後上些精美的茶點。」他對其中一個家養小精靈說。

  那個家養小精靈恭敬地彎了彎腰,然後走向德魯艾拉身前給她帶路。

  阿布拉克薩斯又看向另外三個家養小精靈:「你們三個帶著三位布萊克小姐在莊園裡逛逛。」然後他稍微壓低了聲音吩咐:「去看看盧修斯在哪兒。」三個家養小精靈也是恭敬地應了,分別到了貝拉,安多米達和納西莎身前。

  三個家養小精靈分別來到布萊克三姐妹身側時,還未等他們開口,安多米達就迫不及待地指揮跟隨她的家養小精靈:「我聽說瑪律福莊園新養了一批從印度帶來到藍孔雀,我要去看孔雀。」那個家養小精靈順從地說是,然後帶著她離開了。

  貝拉身側的家養小精靈恭敬地對她說:「尊敬的布萊克小姐,您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若是沒有,我帶您整體參觀一下瑪律福莊園。」貝拉揚了揚下巴,不可否致,在她的家養小精靈的引導下,跟了上去。

  納西莎身邊的家養小精靈也說了同種的話。但是納西莎想了想,對家養小精靈說:「帶我去瑪律福莊園的祈禱室吧。」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這樣說太武斷了,畢竟她應該不清楚瑪律福莊園的構造,於是補充道:「如果瑪律福莊園有這樣的地方的話。」

  那個家養小精靈點了點頭:「好的,布萊克小姐,請和我來。」

  瑪律福莊園的祈禱室位於主宅的最頂層的一個尖塔。

  巫師們雖然不信仰上帝,但是他們信仰梅林。傳統一些的巫師家庭基本都會設立這樣的一個祈禱的地方,或是祈求家庭昌盛、團員安康,或是祝願已經逝去的親人們一切安好、魂歸阿瓦隆、待到百年之後重新相見。

  納西莎沿著螺旋的樓梯,一圈一圈走到塔頂。樓梯兩側,佈滿了彩繪的玻璃窗,在日光下,折射出明麗的色彩。

  納西莎推開厚重的木門,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屋裡的人聽到聲音倉促抬起頭,陽光透過尖塔頂部的彩繪玻璃照到他的臉上,顯得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他果然在這裡,納西莎心想。

  她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盧修斯的面容,發現並沒有哭過的痕跡,也沒有明顯的黑眼圈。她心中的擔憂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納西莎?」盧修斯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父親和瑪律福伯父去書房討論事情,我想著到祈禱室為瑪律福夫人祈福,就讓家養小精靈帶我來到了這裡。」納西莎說著,走進那間房間,坐在了盧修斯身邊。

  盧修斯盯著祭台邊銀色燭臺上的紋飾,沒接話。納西莎也只是坐在他的旁邊,靜靜地陪著他。

  良久之後,納西莎手合十,正準備真正為瑪律福夫人祈福時,盧修斯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念祈願的咒文。納西莎疑惑地看向他,盧修斯卻沒有移開視線,還是一直看著祭台的方向。微風吹過,那燭火隨著風微微閃了閃。「你不用為她做這些事情。」盧修斯說:「她不值得。」

  納西莎沒有反駁,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陪伴著盧修斯。

  盧修斯停頓了一下,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的母親,是德國純血家族腓特烈家主的小女兒。當初格林德沃在德國崛起,腓特烈家族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成為格林德沃手下的主要信徒之一。但是後來,格林德沃戰敗被囚于紐蒙迦德塔,我的祖父倉促之下促成我父母的聯姻,試圖借助瑪律福家族的力量為腓特烈家脫罪。但沒想到,祖父在一次出行時被其他的的信徒所殺,失去了家主的腓特烈家族根本抵抗不過其他家族的窺探,被瓜分殆盡。

  「腓特烈家族滅亡的時候,我母親正懷著我。父親為了保護她,封閉了瑪律福莊園,所以她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等到我出生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母親知道這些事時,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腓特烈家族。

  「瑪律福家作為腓特烈家族的姻親,幫助腓特烈家族奪回了眾多資產,然而卻因為腓特烈家族已經沒有了任何繼承人了,所以我父親把這些資產都整理好,準備待我母親修養好身體,交到她的手上。

  「然而我的母親卻聽信她曾經的僕人的挑撥,固執地認為瑪律福家也參與了滅亡腓特烈家族。她一點也不相信我的父親,更是在我的父親交給她瑪律福家從其他家族手中奪來的腓特烈家族遺產時懷恨在心,認為這就是瑪律福家參與滅亡腓特烈家族的證據。

  「她想要報復我父親,於是明目張膽地收養情人,給瑪律福家抹黑。我父親警告過她多次,她依舊不知悔改。直到我兩歲時,她準備和她的情夫私奔,正好被我父親抓到。她把我當作人質威脅我父親,在想要殺死我時,瑪律福莊園的血緣保護魔法保護了我。我父親震怒,當場殺了她的情夫,廢了她的魔力,把她軟禁於她自己的房間。」

  盧修斯諷刺地笑了笑:「我長到這麼大,只與她見過幾面。印象裡,她從來視我於無物。我記得她唯一和我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在我剛剛記事想找媽媽時,她對我說:『離我遠點。』」然後他又開始沉默。

  納西莎沒有接話,她安靜地坐在那裡,她知道,盧修斯只是想有一個傾訴者。和她不一樣,他再怎麼成熟,現在也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失去了母親,父親又整日不回家,內心一定是不安的。

  上一世,她從來不知道他曾經經歷過這樣的事。她為他感到心疼,又暗自為自己上一世的失職感到自責。

  又過了一陣,盧修斯轉過頭,看向她:「所以,納西莎?……也許我可以叫你茜茜?」看到納西莎點頭之後,他綻放出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屬於六歲孩子的燦爛的笑容:「所以我真高興認識你,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和跟隨在我後面、沒有一點自己主見的克拉布以及蠢笨的高爾都不一樣。茜茜,和你在一起我真開心。」接著,他把視線移到納西莎的頭髮上,用手輕輕拽了拽,又摸了摸:「第一次見面就想告訴你,茜茜,你的頭髮真好看。」納西莎的發色是布萊克家族少有的金色,帶著蓬鬆的自然卷,遠遠看去,感覺把她襯成一個大號的洋娃娃。

  盧修斯的視線又轉向她的臉龐:「離你近一些才發現,你的眼睛也很美。」盧修斯讚歎道。他的臉龐緩緩貼近納西莎的臉龐,銀灰色的眼睛正對著納西莎的藍眼睛,納西莎可以看見他的瞳孔裡映著一個小小的她。「就像最純淨的藍寶石。」

  納西莎明知道他只是陳述他的感受,卻依然紅了紅臉,身體微微向後躲了躲。盧修斯察覺到納西莎的動作,愣了一秒,才意識到他們兩人現在離的又多麼近。他逃避似的起身,又向旁邊走了兩步,視線移到一遍,輕咳了兩下。

  氣氛突然有一絲尷尬。

  納西莎看了看盧修斯,沒有錯過他蒼白的臉上的紅暈。她善解人意地起身,準備對盧修斯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氣氛。

  突然,『砰』的一聲,那個帶著納西莎上到祈禱室的家養小精靈出現了,他先是對納西莎行了個禮:「布萊克小姐。」然後又轉向盧修斯,深鞠一躬:「少爺。」接著又對納西莎說:「布萊克先生已經和主人商談完畢,他現在讓我帶著您回到會客室。」

  納西莎點了點頭:「好的。」她看向盧修斯,自然地笑了笑:「那盧修斯,我應該回家了。我想爸爸媽媽已經在會客廳等著我了。」

  盧修斯這時也緩了過來,他上前兩步,吩咐那個家養小精靈:「你先下去吧,我帶著納西莎去會客廳。」那個家養小精靈順從地有鞠了一躬,「砰」的一聲消失了。

  「那麼,我們走吧。」盧修斯推開祈禱室的木門,微微側了側頭,示意納西莎先走。

  塔頂的樓梯還是有些陡峭,納西莎上來的時候還好,下去的時候就走得很困難。

  盧修斯看到了她的情況,快走了兩步,走到她的前面,拉住納西莎的手:「我扶著你,別怕。」

  「謝謝你,盧修斯。」納西莎有一點詫異,雖然上輩子盧修斯一直是這樣貼心,但是這輩子對於盧修斯而言,這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盧克。」盧修斯輕聲說。他走在前面,納西莎看不見他的表情:「茜茜,你可以叫我盧克。」

  「好的,盧……盧克。」納西莎輕聲回答道。她感受到在她說完,盧修斯握著她手的力量微微加大。他一定是害羞了,納西莎心想,沒想到盧修斯小的時候這麼容易害羞。

  「如果我以後有了孩子,我一定不會像我母親這樣。我會很疼很疼他或者她。我會儘量陪著那個孩子,親自教導。」快到樓梯盡頭的時候,納西莎聽到盧修斯的低語。

  你會的,納西莎的心裡一片柔軟,她想起了德拉科小的時候。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好的父親,納西莎想。


第四章:紫羅蘭

  時光轉瞬即逝,自瑪律福夫人去世已有三年。

  這兩年裡,發生了許多事情,比如Voldemort的勢力進一步擴大,追隨者們開始稱呼他為『黑暗公爵』,純血家庭之間暗暗流傳他是斯萊特林的後人;比如布萊克三姐妹中的大姐貝拉特裡克斯到了該上霍格華茲的年齡,順理成章地被斯萊特林學院錄取;又比如納西莎最小的堂弟,雷古勒斯·布萊克出生了。

  盧修斯在今年上半年正式開始了家族繼承人訓練。

  阿布拉克薩斯給盧修斯的試煉可不像盧修斯訓練德拉科那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一段時間裡,幾乎盧修斯給納西莎寫的每一封信都在抱怨他的訓練。

  「親愛的茜茜,我覺得我的父親可能理解錯了什麼,他把我一個人關在一間裝滿德比郡小精靈的房間裡,讓我把這些小精靈抓回籠子。梅琳的臭襪子,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茜茜,你知道生髮藥劑有多麼噁心!老鼠的尾巴!那竟然也是原材料之一!我敢打賭,我父親讓我製作這種魔藥就是為了告訴我不知道成分的魔藥不要隨便亂喝。順便說一下,茜茜,我以後一定要與一個精通魔藥學的人交好。我受夠了那些粘呼呼、軟趴趴的東西,更不要說還要用魔杖在裡面攪拌!!!我發誓,除了魔藥課,以後別想讓我碰那些噁心的東西。什麼鼻涕蟲啊,螞蝗啊,水蛭汁啊。當是我父親把這些魔藥材料交給我時,他可是一直用的漂浮咒,別說是手,就是魔杖,都沒有接觸到這些東西一分一毫……」

  「貴族的禮儀真的不是人學的。茜茜,你們女孩子也是要講究這麼多的嗎?我覺得我面部的肌肉已經訓練得失去知覺了,父親他是怎麼做到遊刃有餘地處理笑容和嚴肅之間的轉換的啊?不過好消息是,父親說,等這一段訓練結束,下一段訓練開始之前,我可以邀請你到瑪律福莊園小住,你願意嗎?……」

  「親愛的茜茜,這周的訓練內容是去摩洛哥的沙漠裡採集月光草。但是父親他除了魔杖,什!麼!東!西!都!沒!給!我!茜茜,我覺得我是等不到與你見面了。一定不許忘了我,不然我即使化作幽靈都不會放過你……」

  「咚咚咚,」納西莎抬起頭,看見客廳窗外又是那只熟悉的花斑雀鷹。它用嘴敲著窗子,爪子裡抓著一封帶有熟悉的大寫『M』花紋火漆的信。

  納西莎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放那只雀鷹進入房間。

  那只雀鷹進了房間後,也不著急把信給納西莎,反而伸頭蹭了蹭納西莎的手,沖她叫了兩聲,然後才把信扔到桌子上。

  「好的,好的,真乖。給你拿吃的去。」納西莎用手摸了摸那只花斑雀鷹的羽毛,從頭擼到尾巴,把毛都梳順了,得到那只雀鷹感激的輕鳴。

  當納西莎去壁櫥裡拿肉乾時,安多米達走進了屋內,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信。她走上前,拿起那封信:「瞧瞧,我們的小『妹夫』又給我們的妹妹寄信啦。安多米達轉過頭,向在她之後走進客廳的貝拉特裡克斯揚了揚手裡的信。

  瑪律福夫人葬禮那天,盧修斯送納西莎到會客廳的過程中,正好與迎面走來尋找貝拉三姐妹的西格納斯·布萊克以及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撞上。那時盧修斯還牽著納西莎的手,被阿布拉克薩斯抓了個正著。

  「瞧瞧,我說什麼?」阿布拉克薩斯似笑非笑地回頭,對著西格納斯說:「你們布萊克家的女兒註定會有一個嫁到我們家,我們兩家強強聯合,多好。你也知道剛剛我和你說的湯姆,他的野心可不小啊。」然後他彎下腰,笑得一臉燦爛,用誘拐的語氣對納西莎說:「你是叫納西莎是嗎?告訴叔叔,以後想不想到嫁給你身邊的這個小哥哥啊?嫁給他 ,你就可以天天和他一起玩了呦。而且這麼大的瑪律福莊園,你想去哪裡玩,小哥哥都會帶你去;想吃什麼,小哥哥也會吩咐家養小精靈給你準備。所以,來,告訴叔叔,以後想不想嫁入瑪律福家啊?」

  西格納斯聽到阿布拉克薩斯說的話,翻了個白眼:「瑪律福,為了拐我的女兒,你連蒙帶騙,可真是『辛苦』你了啊。連小孩子你都……」他還沒說完,就聽到納西莎大聲說的:「我願意。」

  西格納斯一下子卡住了,想要說的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即使是阿布拉克薩斯都為納西莎大膽的發言感到微微吃驚。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四周安靜得能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

  納西莎感覺到盧修斯的手松了松,在猶豫要不要放開,但卻一直遲疑,一直沒有放開。她沒看盧修斯的表情,卻暗地裡反手握住他的手,抬頭看著她爸爸、以及彎下腰正哄騙她的瑪律福伯父,大聲地又重複了一邊:「我願意嫁給盧修斯。」

  這一下,兩位大貴族好像反應過來了。阿布拉克薩斯笑彎了眼睛,比剛才的燦爛笑容多了幾分真心,他摸了摸納西莎的頭髮,對她說:「好孩子。」轉身又對西格納斯攤攤手:「這下你沒辦法拒絕了吧,我親愛的西格納斯。看,孩子們都願意呢。」

  西格納斯·布萊克皺了皺眉,轉身看向了納西莎和盧修斯:「這可說不準,沒准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女兒一頭熱呢。」

  「我……我也願意,」這時,一直沒出聲的盧修斯說話了,他看向西格納斯,眼神很認真,「如果以後瑪律福莊園需要一位元女主人的話,我也希望那是納西莎,我很喜歡納西莎。和納西莎在一起,我很開心。」納西莎感覺到他的手又握了回來。

  西格納斯還想說什麼,卻在瞄見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時頓住了。最後,他微微歎了一口氣,還是松了口:「那就先讓他們相互聯絡吧,不要放出我們兩家聯姻的消息。如果他們兩個在長大之後還這麼想的話,就聯姻吧。」

  於是,雖然外界不清楚,布萊克家的人還是知道納西莎和她的『小未婚夫』的。

  為此,安多米達沒少打趣納西莎,總是纏著她向她詢問『泡男孩子』的秘笈。然後在納西莎終於受不了她的糾纏準備給她編個故事時,雙雙收穫路過的貝拉的白眼一枚。

  貝拉現在已經是霍格華茲斯萊特林學院的一年級新生了。

  自從在瑪律福夫人的葬禮上認識了那位元『黑暗公爵』,貝拉愈發癡迷高深華麗的魔法,而且多數這樣的魔法都是屬於黑魔法範圍內的。她現在看納西莎和安多米達二人,就像看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帶著一種屬於成年人的居高臨下和不自覺的輕蔑。

  這兩年,Voldemort 的勢力越做越大,暗暗有想要成為純血家族的統領的趨勢。納西莎的父親西格納斯對這件事不予否致,按照布萊克家的傳統觀念,他本來就反對麻瓜種巫師進入巫師界,況且Voldemort的勢力擴大,打著『純血至上』的旗號,對於他們這些老牌的純血家族是有好處的,所以西格納斯雖然不追隨那些人,但也相應地站到了『純血』的這一隊裡。

  納西莎的沃爾布加姑媽倒是對Voldemort讚歎有加。「不是我說,西格納斯,」納西莎曾經聽到沃爾布加姑媽這樣勸說他父親。「Voldemort是一個多麼出色的純血巫師啊。聽聽,『驅逐麻種』,他所描繪的世界多麼美好。你不是還和他是同屆的同學嗎,所以你應該比我還瞭解他的優秀啊?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是覺得他有那個能力,能帶著我們布萊克家走向更加輝煌的時代。所以我們布萊克家為什麼不先給他些幫助?反正我聽說萊斯特蘭奇家已經向他伸出橄欖枝了——但要我看,與其說萊斯特蘭奇家族給他援手,不如說萊斯特蘭奇家族對他投誠了。那個人就是有那種成為『領袖』的氣魄,所以我們布萊克家族也不能落後,趁早交好這樣的人,才會給我們家族帶來更大的利益。」

  西格納斯·布萊克卻沒有立刻贊同沃爾布加的話。「雖然不是很熟,但是裡德爾這個人我在學生時代時還是知道一些的。他的野心可不止於和我們這些純血家族『聯合』。阿布拉克薩斯上學時和他走的很近,但是阿布也和我想的一樣。所以我們都想再等等。在裡德爾還打著『純血』的旗號時,我們先在旁觀望,甚至給他幫助;等他想轉變口號時,我們就可以『取而代之』。他即使再厲害,也只是一個獨立的巫師,沒有家族的幫持,是很難抵抗我們這些家族的控制的。」

  沃爾布加·布萊克不是很贊同地撇撇嘴,但也沒有再接話。她一向是瞭解她這個兄弟的,西格納斯可是把布萊克家的固執繼承了十成十。但至於她心裡怎麼想的,旁人可就不知道了。

  當時納西莎在書房門外偷偷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很是焦急,她想和她的父親講她所經歷的事情,於是她匆匆推開門,得到了書房內兩人驚異的注視。

  「父親!我 …… 我 ……」納西莎張了張嘴,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一句關於『未來』事情的話語。

  西格納斯·布萊克皺起了眉頭,瞪向納西莎:「納西莎,你的禮儀呢?還有,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出去。」

  納西莎沒有注意到她父親嚴厲的話語,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無法說出口的恐懼和慌張。「我……我想說……我……」納西莎臉色蒼白,用手去摸脖子,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納西莎!」西格納斯見到納西莎沒有理會他的話,微微有些生氣,提高了嗓門,喝道:「出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納西莎這才驚覺,她突然抬頭,目光突兀地望向她的父親。她發現自己的視線漸漸有些模糊,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流淚了。她覺得自己既狼狽又慌亂,思緒也亂糟糟地理不清,腦中嗡嗡作響。她並不想讓親人看到她如此狼狽的一面,於是急忙向她的父親和姑媽見禮,然後轉身跌跌撞撞地逃跑似的離開了書房。

  當西格納斯看到她哭時,他的眉毛又擰了起來,與之前的生氣不同,這次是帶著些擔憂。他在反思他之前說過的話是不是有些重了。之後看見納西莎沒說話,行了禮後轉身逃走,他不自覺地起身,想要叫住納西莎,卻發現她已經跑出書房了。

  「這孩子……」西格納斯重重地重新坐下,歎了一口氣,眉頭的結並沒有打開。「是不是我太嚴厲了?」他問沃爾布加。

  「小孩子嘛。」沃爾布加安慰他:「哭哭鬧鬧常有的事兒,回頭就忘了。我家的那兩個小子也經常哭鬧。雷古勒斯還好,剛會說話。西裡斯簡直就像一顆剛從地裡揪出來的曼德拉草,要是有什麼不順著他的事兒,他就像那爆炸的坩堝,立刻就能給你哭出來,而且邊哭邊在地上打滾,怎麼哄也哄不好。上次還是他父親妥協,帶他去對角巷玩了一圈,買了一個的三頭犬玩偶才哄好的。所以說,你們家是三個女兒,有多省心。」

  「但願吧。」西格納斯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說。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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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波斯菊

  命運是早已被註定的、無法更改的嗎?

  希臘神話中有修剪著命運絲線的三女神,北歐傳說中有諾恩斯,就連亞瑟王的命運也早早被梅林看透。然而面對命運,屬於希臘的女神沉默地紡織著手中的命運線,北歐的仙靈無法躲過諸神的黃昏;而面對註定毀滅的大不列顛,梅林難過卻無可奈何,只能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發出一聲輕喟。

  納西莎從來不是宿命論者。巫師界的占卜學她從來不屑一顧。但是在當她發現自己無法告知其他人未來將要發生的災難時,絕望一下子席捲了她的整個世界。她不禁想,自己重來一次,也是只能看著布萊克家覆滅,盧修斯頹廢,她的小龍在絕望中掙扎嗎?

  不,絕對不可以。

  這一次,即使拼上性命,她也要讓布萊克家繼續存在下去,讓盧修斯不曾經受折磨,讓她的小龍永遠驕傲快樂。納西莎暗自決定。

  1963年,冬。

  這一年對於布萊克家來說,似乎和前幾年沒什麼不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布萊克三姐妹中的大姐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開始進入霍格華茲的斯萊特林學院開始她的學業。

  盧修斯的家族試煉似乎也到了一個週期的結尾。

  記得上一次,他從摩洛哥的沙漠回來後給納西莎寫的信被安多米達拿著大聲地朗讀出來,納西莎氣的追著安多米達到處跑,想要把信從她手裡搶回來。然而在你追我躲的過程中,安多米達還是把那封信念了個大半。「沒想到啊,茜茜,」安多米達一邊躲閃,一邊嬉皮笑臉地調笑道:「你還沒到霍格華茲就被人家訂走了。瞧瞧,『親愛的茜茜,好久不見,我真想你。』瑪律福那傢伙居然這麼直白。真是人不可貌相。嘖嘖嘖,我敢打賭,你一定是我們三個中最早嫁出去的。可憐了我和貝拉,到時候,母親一定嘟囔我們倆為什麼不像你一樣,早早給自己培養個『男朋友』。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倆?」

  被吐槽到的貝拉只是懶散地站在一邊,看著她們倆打鬧,沒有發表觀點:「安多米達,納西莎,你倆都消停一點,省得一會母親來了之後,誤以為我們家的客廳被地精翻了一邊呢。」

  「安多米達!」納西莎半是生氣,半是說不出的害羞和惱怒,向安多米達吼道:「不要亂說話,還有,把信還給我!」說完,她猛地撲向安多米達。

  安多米達見勢不好,把信塞到納西莎手裡,轉身躲到貝拉身後,沖納西莎做了個鬼臉。「略略略,我就要說。『我——親愛的——茜茜』」她用故作怪異的語調說:「布萊克小小姐,哦不,『瑪律福夫人?』『好久不見?』」她自顧自地笑起來。

  納西莎氣的伸手去打她,卻被貝拉攔下。貝拉轉過頭,也呵斥安多米達:「安多米達!你也注意點!」

  納西莎狠狠瞪了安多米達一眼,轉身走出了客廳。安多米達也覺得自己可能逗得過分了些,但還是嘴硬地小聲嘟囔:「我又沒說錯嘛。純血家族總共就那麼多人。納西莎不聲不響地就給自己『勾搭』了一個男朋友,還是瑪律福家的獨子。我怎麼就沒她那麼好運呢?等到我們的時候,還不一定剩下什麼歪瓜裂棗了呢。」

  聽她說話的貝拉翻了個白眼,回身教訓安多米達:「誰告訴你這些的?父親肯定不會罔顧我們的意願就給我們訂婚的。再說了,你那點小心思,連我都看出來了,不就是嫉妒納西莎給自己找了一個長相、家室都不錯的『未婚夫』嗎?我告訴你,安多米達,別說他們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訂婚儀式還沒辦,就是已經定下來了,遵循老瑪律福的那個風流樣,瑪律福家也不見得是什麼好去處。所以,儘量少提他們倆的事情,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別忘了,納西莎才是我們的妹妹,再嫉妒,布萊克家也是一個整體。」安多米達面上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裡卻有些認同貝拉的話,暗自有些愧疚。

  在那之後,納西莎已經近一周沒有和安多米達講過話了。

  安多米達也拉不下臉去哄她,於是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有些怪怪的。貝拉還是和往常一樣,完全沒有把她們兩人的『小打鬧』放在心裡,依然還是自顧自地看書、練習魔藥和魔法。

  就這樣,耶誕節就要到了。

  布萊克莊園裡面充滿了聖誕的氛圍。納西莎的母親曾指揮著家養小精靈把整個布萊克莊園打掃了一遍,然後裝飾以冬青樹的枝葉以及槲寄生的花圈,配上金的和銀的小鈴鐺。今年的耶誕節,布萊克家族將會在這個布萊克莊園舉辦晚宴,幾乎所有的純血世家都會到訪。

  沃爾布加姑媽和奧賴恩姑父也帶著他們的兒子們提前來到了布萊克莊園。那兩個孩子分別是西裡斯和雷古勒斯。

  西裡斯現在還是個四歲的小豆丁,牽著奧賴恩姑父的手。雷古勒斯現在也只是一個兩歲的孩子,被妝容奢華的沃爾布加姑媽抱著。

  納西莎跟在她的母親身邊,迎接他們的到來。她不禁暗自想,前一世,她是怎麼接受了這兩個堂弟死去的消息的呢?

  前一世,雷古勒斯過世的時候,納西莎的父親已于前一年病逝,納西莎的母親鬱鬱寡歡,很快便也追隨她的父親而去。奧萊恩姑父早已死于一次食死徒與鳳凰社的打鬥中。貝拉癡迷于追隨黑魔王,根本不在乎這個堂弟的死亡;安多米達與人私奔,被驅逐出族譜,從此再無音訊。而西裡斯也早已叛出布萊克家,他一提起布萊克家族,永遠充滿了厭惡與唾棄。

  當時納西莎剛剛新婚不久,在瑪律福家收拾房間時被沃爾布加姑媽的加急傳訊急急叫回格莫里廣場12號,剛從壁爐裡出來,就被妝容狼藉衣著胡亂的沃爾布加姑媽抱了個滿懷。印象裡那個永遠高傲優雅的夫人現在完全不顧形象地抱著她大哭。半響,納西莎才聽沃爾布加姑媽斷斷續續地從哭聲中擠出幾個單詞:「茜茜,雷古勒斯……雷古勒斯他……走了。」納西莎當時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沃爾布加姑媽給她展示布萊克家族的族譜,看到暗下去的雷古勒斯的名字時,納西莎腦袋『轟』地一聲,如遭棒打。

  落日照著格裡莫廣場12號,只有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摟著一位年輕少婦,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聲。

  那是納西莎第一次覺得布萊克老宅太過寂靜,寂靜到可怕。

  而前一世西裡斯去世的時候,那個不能被提起名字的魔王已經歸來。納西莎每日驚懼交加,分身乏術。她是許久之後,才聽到已經瘋狂的貝拉閒聊似的和她說起:「上次我們圍剿魔法部時,我擊中了西裡斯那個叛徒。」納西莎愣了一下,機械地說:「然後呢。」得到貝拉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許是死了吧。」說完,貝拉就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好像她過來,就是想通知納西莎這樣一件小事。

  一瞬間,納西莎腦海中劃過很多東西,兒時布萊克家的家庭聚會,她父親去世前賭氣卻渴望見到安多米達的神情,貝拉入獄時的大笑,被燒毀的布萊克莊園所發出的濃煙,破敗的格莫里廣場12號,沃爾布加姨媽那張正對著大門口的的畫像,最後是盧修斯淺灰色的佈滿心思的深沉眼瞳與德拉科年輕焦慮又帶著脆弱與絕望的面容。納西莎好像想許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她只是覺得好像身上的疲憊又重了幾分,就轉頭去忙瑪律福莊園中的其他的事情了。

  「奧賴恩姑父,沃爾布加姑媽」納西莎聽到貝拉的聲音,她回過神,看見貝拉在向姑父姑媽行禮。安多米達在旁邊拽了拽她的裙擺,她瞄向安多米達,看見安多米達也半屈著身子,於是納西莎也急忙彎下腰,做了一個禮節:「姑父,姑媽。」

  奧賴恩姑父點了點頭,作為回禮,然後把躲在他身後的西裡斯拉了出來:「這是你們的堂弟,他叫西裡斯。」然後指著沃爾布加懷裡的孩子說:「這個是雷古勒斯」然後,他又回頭轉向西裡斯·布萊克:「西裡斯,這是你的三個堂姐,貝拉特裡克斯,安多米達和納西莎。」

  西裡斯好奇地看了看他的三個堂姐,隨即又把頭扭到一邊,不高興地說:「說好的我的小夥伴兒呢,父親你騙人。」

  沃爾布加姨媽急聲呵斥他:「西裡斯,你的禮貌呢?」

  西格納斯卻上前摸了摸西裡斯的頭:「孩子還小,沒有關係。」然後他轉身對貝拉三姐妹說:「你們帶著你們的西裡斯堂弟在布萊克莊園轉轉。」接著對奧賴恩和沃爾布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到這邊好好聊聊天。」隨即引著他們往前廳去了。

  納西莎的母親德魯艾拉俯身把西裡斯拉到布萊克三姐妹身前,溫柔地對他說:「把這裡當成是你自己家一樣,和你的堂姐們好好玩玩。」又對布萊克三姐妹說:「你們好好帶著堂弟玩,可不許欺負他。」說完,沖他們溫柔地笑了笑,也跟著西格納斯等人離開了。

  布萊克夫人德魯艾拉離開後,被留下的四個孩子面面相覷。貝拉首先高傲地一轉頭,對納西莎和安多米達說:「你們這個年齡應該會有些共同語言,我還有作業要做,先回房間了。」說完,她喚出一個家養小精靈,吩咐道:「照顧好他們。」然後就轉身上樓了。

  西裡斯被貝拉弄得有些發懵,他愣了愣,好像被誰欺負了一樣,眼圈水汪汪的,好像馬上要哭出來似的。安多米達也有些嫌棄地看看西裡斯,又看看納西莎,猶猶豫豫地說:「納西莎,我……我想去看看為了耶誕節裝飾,爸爸買回來的那只冰島小驢子和蘇格蘭的小綿羊。那……他……」她瞥了西裡斯一眼。

  納西莎無奈地微微歎口氣:「你去吧,」她看了一眼茫然無措的西裡斯·布萊克:「我來照顧他。」

  安多米達高興地擁抱了一下納西莎,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你,茜茜。我最討厭和小孩子在一起了。」然後轉身向後院跑去。剛剛跑出去沒幾步,又停下來,顯得有些不安地說:「對了……之前的事,對不起啊,茜茜。是我做錯了。」

  納西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安多米達在說什麼,想了想,一下子記起了:「啊,沒關係的。也是我太小心眼了。」在重新看到她的兩位堂弟的一瞬間,納西莎就已經忽視了這些小的『不愉快』。沒有什麼事比大家都還活著、還能聚在一起更好了,納西莎這樣想。至於那些小摩擦,在生死離別面前,簡直微不足道。

  安多米達像是解決了一樁心事,放鬆地沖納西莎笑了笑,轉身跑開了。


第六章:椒薄荷

  現在,大廳裡只剩下納西莎和西裡斯了。

  納西莎低下頭,看著這個前世她頗為厭惡的堂弟。他也微微地仰著頭,像幼犬一樣巴巴地盯著她,好像如果納西莎說出什麼重話,他就會立刻哭出來似的。

  納西莎歎了一口氣。她頗為頭疼地揪了揪自己的頭髮。

  說實話,這一世,她實在不想和西裡斯·布萊克有過多接觸。

  納西莎不記得上一世在西裡斯這麼小的時候她有沒有見過他。她對西裡斯這個堂弟的最初的記憶是在她已經成為一名霍格華茲的學生之後了。那時她父親西格納斯受邀帶著她們三姐妹去格裡莫廣場12號拜訪,從壁爐走出後正好看到沃爾布加姑媽正在教訓西裡斯。看到他們來了,沃爾布加姑媽停下了訓話,笑著向她們迎來。納西莎好奇地看著她的這個在沃爾布加姨媽口中『叛逆』的堂弟,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在沃爾布加姑媽招呼他來和她們行禮時,他突兀地抬起頭,眼神恨恨地瞪了一下納西莎她們,也沒有向她們行禮,扭頭『噔噔噔』跑上樓,隨即傳來『砰』的一聲很響的摔門聲。沃爾布加姑媽尷尬地沖他們笑笑,轉手招呼乖乖坐在一邊的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很聽話地向他們行禮,大人們又繼續有說有笑了起來。

  從那時起,納西莎對西裡斯的印象就一直不太好。但是因為她已經開始上學了,所以和西裡斯也沒有太多交集。再之後,就是西裡斯要入學之前,她的父親西格納斯把她和安多米達叫到書房,吩咐她們要在學校儘量照顧她們的這個堂弟。「西裡斯這孩子不知道生了哪根反骨,你們的沃爾布加姑媽很是擔心他在斯萊特林會不會被所有人孤立。你們在學校要是能照顧,還是儘量照顧一下他吧。」納西莎記得她的父親這樣說。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在分院的時候,分院帽居然把西裡斯分到了與布萊克家族截然相反的格蘭芬多。納西莎在聽到這個結果時,硬生生地摔了手裡的杯子。她看向安多米達,安多米達也沒好到哪兒去,同樣目瞪口呆。

  但是納西莎卻感覺西裡斯沒有表現出半分沮喪或震驚,反而像是很興奮的樣子,把分院帽一拋,就向格蘭芬多的新生席跑去。過了一會兒,一個頭髮亂糟糟、戴著眼鏡、笑起來痞裡痞氣的男生也被分到了格蘭芬多。那男生徑直坐到了西裡斯旁邊,自然而然地把手勾到西裡斯的肩頭,另一隻手舉起了手邊的杯子。納西莎看著他們倆開心地碰了下杯子,然後紛紛大笑起來。

  納西莎當時真的是食不知味,她覺得所有斯萊特林純血家族的成員視線都像針一樣紮在同位於斯萊特林席位裡的她和安多米達身上,她甚至還聽到席間有人壓低聲音不屑的說:「敗類。」或者有人悄悄議論:「現在連『永遠純粹』的布萊克也墮落了嗎?」納西莎覺得有些抬不起頭,這時還是在她身邊的盧修斯伸手攬住了她,然後抬頭警告性地掃視了一眼所有斯萊特林的學生,那些學生迫于他視線的壓力,紛紛禁聲。然而納西莎心裡清楚,大概西裡斯的這個『污點』是洗不清了。

  後來的事情就那麼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沃爾布加姑媽寄了吼叫信,叫嚷著如果西裡斯不轉院就讓他退學。然而西裡斯依然我行我素。雷古勒斯在第二年也入學了,很自然地進入斯萊特林學院,算是為布萊克家族洗去一點『恥辱'。再過一年,納西莎就畢業了。她也就沒再多關注她的這兩個堂弟。

  再後來,聽說在六年級時,西裡斯正式和家族鬧翻,跑去波特家住,加入了鳳凰社。沃爾布加姑媽氣的直接宣佈將他從布萊克家族除名,於是他成了她們這一代第二個名字從家譜上被抹去的人。

  之後,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則是聽說他因為謀殺麻瓜,被關入阿茲卡班;最後的最後,則是納西莎聽貝拉輕描淡寫地說,她已經除去了那個『叛徒』,抹去了布萊克家族裡的這個污點。

  納西莎簡要地回想了一下上輩子她與西裡斯的交集。又低下頭,看了看望著她的西裡斯。

  西裡斯看著她長時間不說話,眼精已經漫出了淚花,卻依舊倔強地抬著頭,輕咬著嘴唇,不肯示弱地看著她。

  納西莎又在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上一世是上一世,這一世他還只是個四歲的孩子呢。納西莎想起四歲時總纏著她摟摟抱抱要親親的德拉科,心裡軟了軟。

  她伸出手揉了揉西裡斯短短的黑色小卷髮,蹲下身,放柔了語氣,對他說:「西裡斯,那麼姐姐帶你去逛逛?你有什麼想玩的嗎?」

  西裡斯眨了眨眼,愣愣的看著納西莎。然後他抹了把眼淚,沖納西莎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姐姐。」

  納西莎耐心地哄他:「我是納西莎,你可以叫我茜茜姐姐。」

  「姐姐,茜茜姐姐。」西裡斯開心的翻來覆去念叨著對納西莎的稱呼。然後撲到她身上,抱住她的大腿。「姐姐,抱∼」

  於是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的這樣子的?

  等納西莎回過神時,她已經帶著黏在她身邊的西裡斯到了布萊克莊園的溫室。

  西裡斯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十萬個為什麼』,好在納西莎前世曾為人母,所以並沒有半點不耐煩。

  「茜茜姐姐,這朵花真好看,銀白色的,像天邊的月牙。它叫什麼啊?」

  「那不是花,是它的葉子。它叫月光草,是製作增強劑的原料之一,也是很好的家庭園藝作物。」

  「這個好像芹菜啊,哎呀,它怎麼味道怪怪的?」

  「那是艾草,可以用來製作生死水。還有西裡斯你別亂碰這些花花草草,有些有毒性的!」納西莎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西裡斯對她喊:「姐姐,姐姐,過來看看這個。這個涼絲絲的,是什麼啊?」

  納西莎看過去,小小的綠色圓葉,密密地長成一簇。「那個啊,是椒薄荷。可以用來製作歡欣劑的。」

  「歡欣劑?那是什麼?是喝下去就能讓人感到快樂的魔藥嗎?」

  「可以說算是吧。歡欣劑是一種喝下去能讓人感覺到幸福的魔藥。然而它畢竟只是魔藥,並不能給人帶來真正的幸福。如果服用了過多,就會沉溺在這種軟綿綿的幸福中,會出現『歡欣劑』上癮的症狀。」

  西裡斯怔怔地看著手裡的椒薄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面容上浮現了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憂傷:「茜茜姐姐,我好想喝一點歡欣劑。」

  「為什麼啊?」納西莎不解的問:「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姐姐,我們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嗎?」

  「什麼?」納西莎沒聽懂:「什麼『什麼不同』?」

  「前幾日,我偷偷地溜出家門。父親和母親不帶我去對角巷玩,我就準備自己去看看。但是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一個髒兮兮的地方,那裡屋子是由破碎的磚塊堆成的,看起來好舊好舊,邊上是一條小河,但是河水也特別髒,黑乎乎的,上面飄滿了垃圾。」西裡斯說:「當時我周圍沒有一個人,我害怕極了。但是我好像又在臭烘烘的味道中聞到了上次我骨折時母親喂我的魔藥的味道,苦苦的。於是我就順著魔藥味找過去。我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倒在地上在哭,她的對面,一個身形高大卻髒兮兮、看起來瘋瘋癲癲的男人正舉著一個酒瓶,要往一個孩子的頭上砸去!那孩子看起來比我還小!」

  西裡斯把手裡的椒薄荷葉子碾碎,聞了聞,繼續說:「我剛想沖上去阻止那個男人,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喊叫,那啤酒瓶子就在離那個小孩頭部上方碎裂了,那些玻璃碎片漂浮在那小孩的頭頂,沒有傷到他。

  「我更生氣了,那是個小巫師!那個男人怎麼能傷害他!我準備沖出去給那個男人一個教訓,但是我的母親找來了,她拽住了我。我正準備讓她幫我教訓一下那個男人,可還沒等我說出口,她瞟了一眼那邊亂糟糟的場景,不屑地笑了一聲,就用門鑰匙把我帶回了家。在她帶我離開的一瞬間,我還能聽到那男人謾駡著『怪物』以及那女人的哭泣聲。

  「回到家之後,父親和母親狠狠教訓了我一番。但是母親一點也沒提剛剛遇見了一個被人折磨的小巫師的事兒。等他們稍微停下對我的責怪,我趕忙問起母親『那個小巫師怎麼樣了?』

  「沒想到母親卻愣了一下,她問我,什麼小巫師。我說就是剛才那個被壞人打的那個啊,他好可憐啊,我們快去救救他吧。

  「母親卻翻了個白眼,口氣冷淡地說:『哦,那個泥巴種啊。沒關係的,泥巴種就應該是那樣髒兮兮臭烘烘的。泥巴種算什麼巫師。』

  「我以為母親沒發現,於是急急地對她說:『那是個小巫師!我看見了!他有魔力暴動。』

  「這時候父親也插話了,他說:『西裡斯,正如你母親所言,泥巴種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我們不能自降身份和他們在一起。他們從麻瓜中誕生,本來就屬於麻瓜,麻瓜排斥他們,與我們何干?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母親說的沒錯。』

  「然而我明明看到,」西裡斯扔掉了手中被揉碎的薄荷葉,轉頭看向納西莎:「那個『泥巴種』和我沒什麼區別,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而且我們和麻瓜不同,都有魔力。所以茜茜姐姐,我們是哪裡不同呢?」

  納西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話。

  前世她小的時候,也是接受的這樣的教育,於是她一直對『泥巴種』嗤之以鼻。她是這樣,盧修斯是這樣,德拉科受她和盧修斯的影響,也是這樣。直到那個不能說的魔頭第二次失敗,她四處奔走,試圖幫助盧修斯和德拉科脫罪時,那個麻瓜出身的小女巫,赫敏·格蘭傑,幫助了她許多。她對納西莎說,她幫她,是因為感謝她曾經在他們在瑪律福莊園經受伏地魔折磨時,因為不忍,給他們送過一點水和食物;也感謝她和德拉科都曾騙過伏地魔,救過她和哈利一命。

  從那時起,納西莎才真正開始反思這個問題。麻種巫師和純種巫師究竟有什麼區別。

  她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是因為利益。

  純種巫師之前壟斷巫師界的所有資源,但是畢竟老牌的巫師家庭有限,出身麻瓜的巫師又源源不斷地進入魔法界。為了保證純血巫師的絕對權力,純血巫師開始聯合排斥擠兌麻種、甚至混血的巫師。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純血巫師的人數越來越少,混血和麻種巫師一直在增加,所以混血與麻種巫師的崛起不可避免。這也是為什麼,她後來和德拉科講,只要他幸福,不管他以後的婚姻物件是誰,她都會給予祝福。

  西裡斯看著納西莎長時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以為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於是就搖了搖納西莎的手臂:「茜茜姐姐,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你能不能幫我救一救那個小巫師啊?」

  納西莎還沉浸在她思緒裡,順口回答:「嗯……好。是誰?」

  「我也不知道,」西裡斯想了想:「就是一個比我還小的小巫師,髒兮兮的,不哭也不鬧。他用手擋著頭,我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

  納西莎回過神,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你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我怎麼去救他?」

  「嗯……那個小孩看起來是黑頭發,穿著一個破破爛爛的襯衫,上面好多補丁。還有還有……」西裡斯絞盡了腦汁,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了,那個地方有很多廢棄的煙囪,還有一些木頭的織布機,應該挺好找的。」

  破舊的磚房,骯髒的河流,大煙囪,織布機……納西莎腦中閃過了一個畫面,但是她沒有抓住。

  納西莎下意識地蹲下來,左手緊緊的握住西裡斯的胳膊:「你剛剛說什麼?那個孩子長什麼樣?」

  西裡斯被她握得有些疼,向後縮了縮:「就是一個黑頭發的男孩,穿的和克利切差不多。然後……然後他們家邊上有個大石磨,卻沒有馬,也沒有穀物。」

  廢棄的石磨,黑髮 、和西裡斯年紀差不多的男孩。一瞬間,納西莎想起來了,那是她前世曾經去過的地方。「蜘蛛尾巷。西弗勒斯·斯內普……」她喃喃到。


第七章:迷迭香

  西弗勒斯需要被人拯救嗎?納西莎捫心自問。

  不需要。他們這些斯萊特林不需要任何人居高臨下的拯救與憐憫,納西莎聽見自己的內心這樣回答。這是屬於他們與生俱來的堅持與驕傲。

  上一世,據納西莎所知,西弗勒斯·斯內普一直住在蜘蛛尾巷,即使後來他成了享譽全英國的魔藥大師,也沒有另擇住處。

  他一直住在那個骯髒、破敗的地方,是在留戀什麼呢?納西莎也曾好奇過。

  納西莎在上學期間並沒有過多地關注過這個學弟,和他相熟是她嫁給了盧修斯之後。西弗勒斯和盧修斯關係一直很不錯。納西莎能感覺到,盧修斯對於這個學弟,不僅僅是利益交換或是利用,他還付出了幾分真心——這樣來說,對於盧修斯而言,這個人可以算得上是他為數不多的、可以為之做出一些利益上的讓步的摯友了。

  西弗勒斯雙面間諜的身份在戰後因為『救世主』的宣傳而廣為人知,但是無論人們如何評價他,是讚美亦或是諷刺,納西莎都很感激西弗勒斯。當年,盧修斯介紹他們認識時,曾暗地裡告訴納西莎,西弗勒斯這個人是可信的,如果有一天瑪律福家遭遇危急的情況,而他鞭長莫及時,納西莎可以去尋求西弗勒斯的援助,西弗勒斯必定不會坐視不理。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德拉科被黑魔王派去做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時,納西莎孤注一擲、不顧貝拉的勸阻跑到蜘蛛尾巷,半是懇求,半是威脅地逼迫了西弗勒斯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約。不論過程如何,西弗勒斯最終還是按照誓約,保護了她的小龍,替她的小龍完成了那個喪心病狂的『殺死鄧布利』的任務——所以德拉科在戰後雖然頹廢了一段時間,但是最終仍然沒有失去他那無慮的笑容,因為他不曾手染鮮血與罪惡。

  西弗勒斯·斯內普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納西莎認識了他不久就知道了這件事。

  她剛剛通過盧修斯的介紹認識西弗勒斯時,他總是神色匆忙、身上充滿著年輕人的幹勁與野心;但等到她生下德拉科的一個月之後、黑魔王倒臺不久,西弗勒斯來到瑪律福家幫助德拉科檢查身體時,她卻發現他的眼裡,只剩下了暮氣沉沉和一片荒蕪。

  那次見面,盧修斯忙於利用手中的關係網以及瑪律福家的財富來逃脫他身上『食死徒』的罪責,並不在家。納西莎和西弗勒斯之前也沒見過幾次面,不知道他身上曾發生過什麼,所以不知如何勸解他,只能客套地問候幾句。西弗勒斯卻始終沉默著。他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完全機械式地按照流程幫德拉科檢查身體,施予祝福魔法。那時西弗勒斯給納西莎的感覺,就像是他完全失去了希望或是活著的意義,只是憑著身體的本能,不由自主地完成這一系列的事。只有在看到睡夢中的德拉科天真卻無意識的笑容時,他才微微愣了愣神,眼神中多了一絲屬於活人的氣息。

  納西莎看到之後,突然湧上一個想法。她抱起德拉科,把他放到西弗勒斯的懷中,對他說希望他成為德拉科的教父。

  西弗勒斯的手臂在接到納西莎抱過來的德拉科時下意識地僵硬了起來,神情也終於不是那麼心如死灰,而是變得有些手足無措。納西莎看著他望著因為祝福魔法而沉睡的德拉科,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柔軟,眼神卻愈發蘊含著絕望、悲痛與自責。他就那麼站了一會,然後輕輕的把德拉科放回搖籃裡,動作輕柔地就像放下一個易碎的水晶。他低聲對納西莎說抱歉,過了一會兒,又輕聲解釋道,他已經沒有守護一個人的資格了。他的眼睛一直戀戀不捨地盯著德拉科,又好像在通過德拉科的笑容看著另外的什麼東西。又過了一陣,他俯下身,輕輕地為德拉科掖了掖被角,然後向納西莎提出了辭行。納西莎沒有挽留他,因為他看起來很悲傷。他也許想要一個人呆一會,納西莎想。

  等到傍晚,盧修斯一臉疲憊地回家之後,納西莎為了幫助他緩解壓力,主動給他講德拉科身上發生的趣事,然後領著他去看德拉科。這時,納西莎才發現,德拉科手裡拽著一個醜醜的、用變形術變成的小恐龍,睡得正香。她一下子就意識到,這個小恐龍是西弗勒斯給德拉科掖被角的時候放到德拉科懷裡的,因為上面微微的帶著魔藥的味道。

  納西莎和盧修斯講了西弗勒斯給德拉科檢查身體時發生的事,她也和盧修斯提了一下她提議讓西弗勒斯做德拉科的教父,卻被他拒絕了的事兒。盧修斯聳聳肩,有點遺憾地對她說:「可惜了,你應該再強硬一點兒的。」但是他對於西弗勒斯的拒絕也沒有過多的驚異。

  納西莎還是沒能抑制住好奇心,向盧修斯詢問了西弗勒斯曾經經歷了什麼,改變得如此巨大。盧修斯把她擁在懷裡,一邊吻著她的耳尖和髮絲,一邊含糊地說:「因為他失去了他的光。」然後又讓她轉身,眼神認真地對她說:「茜茜,我是絕對不能失去你和德拉科的,無論如何,向我保證你們倆安好,好嗎?」那天晚上,盧修斯格外粘人,納西莎被他一打岔,也忘了去詢問西弗勒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等到她知道了西弗勒斯和莉莉·波特的故事時,已經是他犧牲之後了。哈利·波特這個『救世主』為了給西弗勒斯正名,把他們的故事傳得幾乎人盡皆知。有的人震驚於西弗勒斯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深愛,也有的人嘲笑他曾經的膽小與自作自受,然而納西莎卻沒有太大的感歎,也許是她曾經經歷了太多的事。她只是突然有點後悔,要是當年她再強硬一點,讓西弗勒斯成為德拉科的教父,是不是他與此世的羈絆,就會更深一些?西弗勒斯也會在踽踽獨行幾十年直到孤獨地犧牲之前,多感受到一些溫暖?

  納西莎想過西弗勒斯一直住在破敗的蜘蛛尾巷,也許是在懷念某個或者某些人,可能是他的愛人,或者是他的家人。但是納西莎從沒想過,西弗勒斯在那裡,竟會經歷過一個如此痛苦,甚至堪稱悲慘的童年。

  即使斯萊特林的天性讓他們不願接受別人的憐憫與拯救,但是納西莎無法坐視不理西裡斯所描述的那種狀況。她準備親自過去看看,詢問西弗勒斯的意見,並尊重他的選擇——不是居高臨下的憐憫或是自以為是的拯救,而是平等的在困境中施予援手。

  她需要找個機會,親自去一趟蜘蛛尾巷。

  這個時機很快便到了。

  上次盧修斯寄給她的信中,曾經提到希望邀請納西莎到瑪律福莊園做客。納西莎因為在為布萊克莊園的聖誕舞會做準備,所以並沒有立即答應。隨著耶誕節的臨近,她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布萊克家的聖誕晚宴前夕,盧修斯來到了布萊克莊園。

  「茜茜,我真高興見到你。最近怎麼樣?一切都還順利嗎?」盧修斯向她的父母行完禮,就向她走來。納西莎的父親西格納斯·布萊克看到這個情況,寬容地向納西莎擺了擺手,示意納西莎可以帶著盧修斯去別的地方『一訴衷腸』。

  「你怎麼來了?」納西莎把盧修斯帶到布萊克莊園二樓的走廊盡頭,迫不及待地問道:「瑪律福家今年不舉辦聖誕宴會嗎?」

  「父親要去馬爾他與當地的一個種植草藥的世家進行商談,所以我們家今年聖誕宴會取消了,準備在新年時再舉辦時間長一些、規模大一些的宴會。」盧修斯聳聳肩:「所以我這個聖誕就被父親『寄存』在布萊克莊園啦。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開心。」納西莎突然想到了她準備溜去蜘蛛尾巷的計畫,語氣略微有些敷衍。她想了想,對盧修斯說:「盧克,我需要借你的名義溜出布萊克莊園辦些事情。這件事對我來說挺重要的,希望你能幫我。」

  盧修斯挑眉:「你要自己一個人溜出布萊克莊園?你難道不知道最近英國興起的那個『黑暗公爵』?魔法界現在可不像表面那樣太平。」

  「求求你了,盧克。」納西莎沒辦法向盧修斯解釋她有著前世的記憶,所以用魔法自保不是問題。她只能拉著盧修斯的手搖了搖,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希望能迷惑他,讓他心軟而同意。「我必須去親自確認一件事,而且我可以自保的,我會隨身帶著護身符和門鑰匙的。」

  「那件事危險嗎?」

  「我向你保證,盧克」納西莎豎起左臂,食指和中指朝天,「絕對,絕對,不會出一點問題的。」她向盧修斯眨了眨眼。

  「那……」盧修斯遲疑了一下,終是不忍拒絕:「我會幫你編造一個理由的,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盧克……」納西莎轉了好幾個聲調,不贊同地向盧修斯撒嬌。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盧修斯抱起雙手:「你只能選擇,一,和我一起去完成這件對你來講『很重要的事』;或者——」他語氣一轉,懶洋洋地說:「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一個還未上學的小巫師來擔憂,不是嗎?」

  「可是阿布拉克薩斯叔叔就允許你獨自出門。」納西莎忿忿不平地抱怨。

  「別和我比,女孩兒。」盧修斯看起來是吃定了納西莎會帶著他一起去辦那件『重要』的事情。他斜倚在牆上,用手撥了撥額角的碎發,痞痞地說:「我已經結束了第一期的家族試煉,所以我現在可比你要有經驗多了。」


第八章:琉璃苣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納西莎手裡拿著一管灰黑色、散發著令人作嘔味道的魔藥,懷疑地看向盧修斯。

  「當然。」盧修斯胸有成竹地說。「我有的是這種扮成大人偷溜出去的經驗。」

  「……」納西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把那管魔藥還給了盧修斯:「你拿走吧,我不用這個。」

  「可是,茜茜……」

  「我是要去找一個孩子。我想安撫他,而不是想驚嚇他,所以還不要變成別人的樣子了。還有,至於你——」納西莎斜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喝下增齡劑,穿著阿布拉克薩斯衣服的盧修斯,嫌棄地說:「你最好把你的鉑金的頭髮收一收,衣服也換一下,我可不想和你出去一趟,巫師界又傳出什麼『瑪律福家有個私生子』或者『瑪律福家繼承人有變』的流言。阿布拉克薩斯叔叔要是知道你這麼『熱衷於』給他編造花邊新聞,我看你的繼承人訓練要重新來過了。」

  「別這樣,茜茜。拜託,你不覺得我長大之後的樣子很帥嗎?」盧修斯緊了緊袖口的紋章,又對著街邊的窗戶中映出的影子,把頭髮向後攏了攏,好像覺得不太好看,又一把抓亂了,讓它隨意地散在臉頰兩側。「我早就想讓你看看我喝下『增齡劑』的樣子了。嘖嘖嘖,我以後果然如此完美。」

  「增齡劑只是模擬了一種你未來的『可能』的長相,而且多是與你想像中的未來形象相符。」納西莎看著盧修斯自戀的在路過的各種能反映鏡像的地方都要照一下的樣子,翻了個白眼:「《魔藥學概論》,別告訴我瑪律福家的訓練裡沒有這本書的內容。還有,為什麼準備魔藥的時候你自己喝下了增齡劑,卻給我拿了一個不知是誰的頭髮的複方湯劑?」

  「嗯……好問題。」盧修斯想了想,回答道:「我覺得既然我喝完『增齡劑』這麼帥的話,那你喝完一定也很漂亮。這樣的話,我們倆人出去就太顯眼了。所以還是給你帶的複方湯劑。不過茜茜你放心,裡面的頭髮屬於那些瑪律福家的附屬巫師,至少不會是什麼泥巴種或者麻瓜的。」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納西莎稍稍加快了步伐。

  「茜茜,茜茜——」盧修斯在她的背後不滿地喊:「你都還沒有仔細看看我。」

  「聽著盧克,我們不能出來多長時間。我們當初可是騙我們的父母,說趁著耶誕節社交季之前,想放鬆放鬆,想讓你帶我去對角巷玩一圈。這才征得他們同意。然而對角巷有多大,你我心知肚明,而我們要在這段不長的時間去一個相對這裡而言很偏僻的地方,所以我們必須要抓緊了。」納西莎頭也不回地說:「再說了,從一米五到一米八幾,你未來可是要努力長高,才配得上你的『期望』……」納西莎還沒說完,突然發現自己腰被一雙手環住,抱緊,然後她的雙腳離開了地面。「你幹什麼!盧修斯?」她驚慌地說。

  「讓你體會一下高個子的感覺啊。」納西莎的身後,盧修斯懶洋洋得說:「誰讓你都不看看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納西莎竟然在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委屈。

  納西莎回頭向盧修斯看去,但由於兩個人離得太近,盧修斯的唇蹭過她的髮絲,停在她的臉頰處,就好似親吻。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了愣,納西莎看著盧修斯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瞳,裡面映出了一個小小的、她的影子。

  納西莎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她急忙又轉回頭,小聲說:「你快把我放下來,我才好去看你現在的樣子啊。」

  說完,盧修斯也像大夢初醒般一下子把納西莎放回了地上。腳剛落地,納西莎就轉身向盧修斯看去。

  平心而論,盧修斯喝下增齡劑的樣子真的很帥。即使納西莎已經和盧修斯一起生活過一輩子,也依舊這麼覺得。這大概是他十五六歲的樣子,然而比那時候的他,還多了一分孩子氣的天真。淡粉色的顯得有些涼薄的唇,深邃又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蒼白的膚色,鉑金色的髮絲自然地披散在臉頰兩邊,一套貴族式的長袖厚風衣,精美的銀袖扣在陽光下折射出屬於金屬的光澤。

  納西莎向盧修斯擺擺手:「盧克,你過來,蹲下一點。」

  「這樣?」盧修斯微微彎下腰。

  「再低一點。你太高啦,我現在才一米四誒。」納西莎墊腳把手夠到盧修斯的肩頭,微微往下壓,直到盧修斯蹲下去,他的額頭到她的鼻樑處為止。

  納西莎把臉湊近盧修斯的額頭。盧修斯以為納西莎想吻他,急忙閉上了眼睛,蒼白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他能感覺到納西莎的鼻息噴在他的額頭,納西莎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她靠過來了!盧修斯聽到自己的心咚咚咚作響。

  然後……然後什麼也沒有發生。盧修斯感覺到納西莎只是環住了他的脖子,過了一會,就鬆開了。「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盧修斯聽到納西莎說。不知為什麼,他有點失望,好像期待的東西沒有得到一樣。「我覺得這樣就更帥了。」納西莎說。

  盧修斯睜開眼,看到納西莎退後了一步,仔細地打量著他。他……有什麼不同嗎?盧修斯下意識的伸手去攏頭髮,卻發現自己的頭髮被一條發帶松松地紮成馬尾,斜到一側。

  趁著盧修斯還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馬尾,納西莎快速向前邁了一步。傾斜身體,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然後馬上向後跳了兩步,笑眯眯地轉身側頭對盧修斯說:「我們快去辦正事吧。」

  看到盧修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納西莎揚起嘴角,心想:果然,調戲還青澀的盧修斯最有趣了。

  從對角巷到蜘蛛尾巷,納西莎和盧修斯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納西莎聽到盧修斯抱怨了好幾次,為什麼不用門鑰匙,為什麼不和大人一起,用幻影移形。

  但是最終,他還是和她一起,徒步走到了蜘蛛尾巷。

  納西莎順著前世記憶裡的路徑走過去。

  路邊,是發臭的污水溝和陰暗破舊的磚房。一棟一棟低矮的磚房密密麻麻的聚集在這裡,加上是冬天,沒有一點綠色為此增添『生機』,所以不由得給人一種壓抑與落敗之感。道路兩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會跑過一隻野貓,嘴裡叼著一隻死老鼠。遠處隱隱約約地能聽見織布機隆隆的聲音。

  「你要找的人在這裡?」盧修斯剛踏入這片區域,就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對。我們就快到了。」納西莎攏了攏身上的棉外套,這裡的荒涼使冬天的寒冷都加重了幾分。

  「我們到了。就是這裡。」納西莎踮起腳尖,按了一下門上的門鈴。

  等了一會,門打開了一條縫。「誰啊?」一個沙啞的女聲在門裡問道。

  「您好,我想拜訪一下這棟房子的主人。」納西莎回答道。

  那條縫打開得更大了。納西莎看到了開門的那個女人。和西弗勒斯·斯內普一樣的黑髮黑眼,並沒有西裡斯說的那樣骨瘦如柴,但神色也是十分憔悴。她看向納西莎:「一個……孩子?有什麼事嗎?」還沒等納西莎答話,她就自顧自地接著說:「不,我們不需要什麼東西,不想買花,更不想給福利院捐款。我們沒那個閒錢,你找錯人了。」

  「夫人,不是的,我……」納西莎剛想解釋,這時,那個開門的女人視線掃到了納西莎身後跟著的盧修斯。

  「瑪律福?」納西莎看到那個女人哆嗦了一下,有些說不出是緊張亦或是恐懼,她明顯地向後退了兩步,問向盧修斯:「是我父親請你來抓我的嗎?」

  盧修斯發覺裡面有故事,暗中制止了納西莎想說的話。他意味不明地看著那個開門的女人,學著他父親的樣子挑了下眉,沒否定也沒肯定地發出了一個語氣詞:「嗯?」

  那個女人顯得更慌張了,卻像忌憚著屋內的什麼人,怕他聽到,所以壓低了語氣:「聽著,我是不會回去的。您放過我吧。我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托比亞也剛剛找到了工作,我之前沒回去,現在更不可能回去了。」她看盧修斯依舊沒答話,神色有了幾分哀求:「我不知道我父親用了什麼作為交換,讓瑪律福家出力來找我。我現在脫離了普林斯家,能付出的東西一定抵不上普林斯家給您的。但是,求求您,您就和我父親說,我已經死在外面了。如果您這樣和他說,以後您所需要的魔藥,只要您能給我提供藥材,我都會無償幫您製作出來的。您也知道,普林斯家最值錢的並不是魔藥田,而是那些會魔藥的家族成員,對吧。」

  盧修斯聽到這個隱秘的消息,心裡泛起了驚濤駭浪。他還沒能達到那種喜怒不動於色的程度,不免在臉上顯露了幾分。他忽然聯想到父親阿布拉克薩斯曾經和他說過的秘聞:普林斯家族的小女兒因為接受不了老普林斯家主嚴苛的規矩與無休止的責駡,逃離了普林斯家族,現在不知所蹤。所以……「你就是愛琳……普林斯?」盧修斯問。

  「是的。」那個消瘦憔悴的女人回答道。也許由於太過緊張,她忽視了盧修斯臉上暴露的神情,也並沒有發現這個破綻。

  這時,納西莎上前行禮,並插話:「普林斯夫人您好,我是納西莎·布萊克。我們今天過來,主要不是為了捉您回去,而是因為聽說您有了一個兒子。我們是來看看這個孩子的。」

  「茜茜——」盧修斯想反駁,被納西莎捏了一下手,就沒有再吱聲。

  愛琳·普林斯聽到納西莎說的話,略微松了口氣,又誠惶誠恐地說:「別別別,叫我斯內普夫人就好,我從普林斯家族逃出來,並已經嫁人了,所以不能算是普林斯了。」

  盧修斯在聽到『斯內普』這一姓氏的時候,下意識的厭惡地皺起了眉,因為這個姓氏並不是屬於純血巫師的姓氏。不過好在他出於禮貌,什麼都沒說。

  然後,他看到愛琳·普林斯側頭看了一眼屋內,好像確定了一下什麼,然後對納西莎說:「您說的是我的兒子西弗勒斯·斯內普吧,那您請進,我帶您看看他。」說完,她把門完全打開,指著與客廳相反方向的一個小房間:「這邊走。請您輕一點,我的丈夫正在休息,他……他脾氣不太好,起床氣可能會有點大。」愛琳·普林斯瑟縮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笑:「還有,我們家有點亂,請您不要在意。」


第九章:綠菟葵

  那是一間狹窄低矮的房間,甚至看起來不像是客房,而像是一個陰暗的儲物室。盧修斯甚至需要彎下身子,才能進到那個房間裡。

  那個房間只在牆壁頂處有兩個小小的窗戶,由於不太能被陽光照得到,整個房間裡散發著一種發黴的味道。牆角處,各種魔藥材料左一堆,右一片地胡亂放著,屋子的中央,有一個正在燃燒的坩堝,裡面森綠色的魔藥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旁邊有一個黑髮的小孩子在用刀切著一個類似樹皮一樣的東西。他看到盧修斯等人進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在瞄到愛琳·普林斯的身影後,急急忙忙地躲到了她的身後,暗中打探盧修斯和納西莎。

  「這就是我的兒子,西弗勒斯·斯內普。」愛琳·普林斯向盧修斯和納西莎討好地笑笑,卻沒有讓開,只是背手把西弗勒斯圈在臂彎裡:「瑪律福先生,布萊克小姐,您們要找我的兒子有什麼事嗎?」

  「可以讓他到我這裡來一下嗎?我有一些事想問他。」納西莎回答到。

  愛琳·普林斯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但卻什麼也沒說,也沒有放手,反而把西弗勒斯圈得更緊了。

  看到愛琳·普林斯緊張的神情,納西莎心知她是誤會了,暗暗歎了一口氣:「算了,我就在這裡問吧。西弗勒斯·斯內普,你也許知道,不同於那些普通人,我們是巫師。所以,你願不願意離開麻瓜的社會,到巫師界來生活?你若是願意,我可以用布萊克的名義立誓,我會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你的。」納西莎的這些話不僅僅是說給西弗勒斯·斯內普聽的。她更多是說給愛琳·普林斯,想讓她放心。

  果然,在場的所有人聽到納西莎的這些話,都感覺十分震驚。盧修斯更是不贊成地小聲提醒納西莎:「茜茜——」

  納西莎回頭,堅定地看了盧修斯一眼,盧修斯頗為頭痛地撓了撓頭,最終還是妥協了。

  「你剛才說,你也是巫師嗎?與我和媽媽一樣的?」西弗勒斯這才從愛琳身後探出頭來,眼裡閃爍著光芒。

  西弗勒斯·斯內普和愛琳·普林斯看上去不太相似,雖然都是黑髮黑眸,但是他有一個大大的鷹鉤鼻,一下子就把那幾分的眉眼相似除去了大部分。

  「是的,我也是巫師。」納西莎溫和地向他笑笑。

  西弗勒斯轉過身,看向愛琳·普林斯,問:「那媽媽也會和我一起去巫師界生活嗎?」

  愛琳·普林斯沒有立刻回答,她不安地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下,五指松了松又收緊,最終還是堅定了下來。「不,我回不去了。」她苦笑道:「巫師界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托比亞是愛我的。」她就像得了癔症,又像是強迫自己說服自己,翻來覆去地喃喃:「他說愛我的,對,這個世界上只有托比亞是真正注意到『我』這個人的。他一直都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是愛我的……」

  「但是,我不得不說,斯內普夫人——」盧修斯神色嚴肅地對愛琳·普林斯說:「我得知的消息可不是這樣,傳言斯內普先生對您以及您的兒子並不怎麼好——」

  「你懂什麼?!」愛琳·普林斯的情緒突然變得十分激動,她打斷了盧修斯的話,向盧修斯咆哮到:「是那群愚蠢的麻瓜!」她的眼神變得十分陰狠:「是他們發現了西弗勒斯的魔力暴動,排擠托比亞,甚至使他失去工作,失去他的事業,他才會變成這樣。都是那群該死的麻瓜的錯!」然後她突然語氣一轉,神經兮兮地用十分柔軟的語氣說:「我的托比亞最愛我了。我們曾經那麼幸福,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我甚至不惜為他逃離我的家族。他怎麼會對我不好?所以,都是那群麻瓜的錯。那群愚昧無知的麻瓜,他們不應該存活於這個世界!」說到最後,愛琳·普林斯的語氣又變得十分強烈,她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咬牙切齒地說著對麻瓜的詛咒,就像是可以通過語言,將他們一個一個都剝皮削骨、吃吞入腹。

  小小的西弗勒斯·斯內普還是站在愛琳·普林斯的身後,被愛琳·普林斯拽著。他好像是習慣了愛琳·普林斯的神經質,一聲不吭,任由她長長的指甲刺到他的肉裡,只是眼神裡的光黯淡了許多。

  「斯內普夫人!請您鬆手!」納西莎率先發現了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異狀,大聲呵斥,打斷了愛琳·普林斯的歇斯底里。她上前兩步,把西弗勒斯·斯內普拉到她的面前,仔細地檢查了一下他被愛琳·普林斯握住的手臂,看到上面的淤青和抓痕,憤怒地抬頭:「夫人,我今天一定要把西弗勒斯帶走。他不該由您如此折磨。」

  盧修斯雖然覺得納西莎對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照拂有些過了,但是在外人面前,他還是與納西莎是一夥的,更不用說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外祖家是普林斯家族。愛琳·普林斯脫離家族多年可能不知道那些隱秘的資訊,但是他卻聽父親說過——「斯內普夫人。」他語氣淡淡地說:「您知道,如今我能找到這裡來,證明瑪律福家已經清楚您的現狀。現在您有兩個選擇。一,我把您的現狀轉告給老普林斯家主,拿到屬於瑪律福家的那份酬勞,之後的事情就是您與普林斯家主之間的了,我們瑪律福家就不參與了;那麼,其二嘛——」盧修斯抬頭,直視著愛琳·普林斯的眼睛:「我要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監護權。剩下的所有關於您的資訊,我不會洩露給普林斯家分毫。」

  「你休想!」愛琳·普林斯剛想呵斥盧修斯,卻在接觸到他堅定的視線時,像個被針刺穿的氣球,一下子軟弱了下來。「我不能……我不能……」她無主地自言自語:「我……托比亞會殺了我的……但是,我,我不能失去他……我……我不能……」

  這時候,納西莎悄悄地俯下身,輕聲地問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你願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到巫師界去生活?布萊克家和瑪律福家都會願意為你提供援助的。」

  西弗勒斯·斯內普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略顯得有些瘋癲的愛琳·普林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雖然我很想離開這裡,去巫師界。但是,我不能留下我母親一個人。她雖然有時瘋瘋癲癲的,在那個男人打我時也只會哭泣,但是,但是她是我母親啊。她會在那個男人不在時偷偷教我魔藥,她會在別的孩子欺負我時給我講巫師界的樣子。我,我……」西弗勒斯的語氣有些哽咽。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納西莎放柔了語氣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她有些為難地歎了一口氣,卻在接觸到西弗勒斯的視線時向他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她起身,走到盧修斯身邊,湊近他的耳朵,對他密語:「盧克,西弗勒斯還是願意和他的母親在一起,我不想強硬地帶他離開。能不能依舊讓他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然後找一下瑪律福家在麻瓜界的人,給托比亞·斯內普安排個工作,然後我們暗中和西弗勒斯通信,給他一些支援?」

  「我剛剛就在好奇,西弗勒斯·斯內普是你的什麼人?茜茜你怎麼這麼關心他?」盧修斯也湊到納西莎耳邊,悄悄對她說:「要知道,瑪律福從來不做這麼虧本的生意。這個西弗勒斯·斯內普究竟有什麼能耐,值得我們這樣為他費心?」

  「他……」納西莎沒辦法透露未來,也不能告訴盧修斯他們將來會是朋友,只能扯著西裡斯的名義:「我答應過我的堂弟西裡斯,我會『拯救』他說的那個小巫師,所以……所以我希望能尊重一下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感受再進行行動。」

  盧修斯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瘦小的西弗勒斯,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納西莎的回答:「那好吧,但是我沒辦法安排那個麻瓜男人的工作——我還沒接觸到瑪律福家那部分的事物。想要用人手干預麻瓜界,就必須告訴我的父親,但是我的父親一定會從這件事中攫取最大的利益,到時候就不能保證斯內普這個姓氏是否存在了。所以我們只能保留最後一個舉措,你我給西弗勒斯·斯內普一些資助,或者關注一下他的近況,這樣還能改善一點他的狀況。」

  納西莎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盧修斯說的是對的:「嗯,那好,就這麼辦。」

  盧修斯轉向愛琳·普林斯:「斯內普夫人,剛剛茜茜問了一下您兒子西弗勒斯的意願。他說他還是想和您在一起。那麼我也不好做那個惡人,所以我讓步。但是,茜茜擔心你們會繼續折磨這個孩子,所以她希望定期與西弗勒斯交流、瞭解他的近況。如果您不想讓我們把您的資訊洩露給普林斯家,那麼您就不能阻攔您兒子和我們之間的通信,這一點,我相信您可以做得到吧。」

  愛琳·普林斯原本以為今天她要失去這個兒子了,現在聽到盧修斯的這個不算條件的『條件』,感激地連連點頭:「是,是。謝謝瑪律福先生,也謝謝這位布萊克小姐。」

  納西莎看向西弗勒斯,他也在看著他們。她向西弗勒斯俏皮地眨了眨眼,西弗勒斯也偷偷地向她露出一個笑容。盧修斯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摸了摸納西莎的頭髮,也向西弗勒斯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商業式的微笑,然後和愛琳·普林斯說:「那麼先這樣,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他和納西莎走過廳堂,走向門口。另一旁的屋子裡,托比亞·斯內普發出重重的鼾聲。盧修斯向愛琳·普林斯微微頷首,俯身對納西莎耳語:「我的增齡劑快到時間了。抓住我的手,我們用門鑰匙先回我家,再通過飛路網去你家。」

  納西莎拉住盧修斯的手,盧修斯拽下自己的項鍊,兩個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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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大岩桐

  1963年冬,12月24日,傍晚,布萊克莊園。

  宴會大廳裡觥籌交錯。暗處的交響樂團演奏著約翰·施特勞斯《維也納的壁畫圓舞曲》第249號,空氣裡彌散著各種香水的氣息。精緻烹調的食物被細心地擺放在鑲著金邊的銀碟子中,一盤一盤整齊地擺放在鋪著綴滿蕾絲花邊桌布的長桌上。哪盤食物若是少了一點兒,就會立刻有家養小精靈出現,換上新的食碟。水晶的吊燈在畫滿精美的壁畫的屋頂熠熠生輝。四周的牆壁上,雕飾精美的銀燭臺裡,白色的蠟燭默默地燃燒著,與牆壁上裝飾的大朵大朵螢光的魔法花卉交相輝映。

  男男女女穿著華麗的禮服,幾個幾個地聚成一團,手中握著香檳,或是低聲說笑,或是相互試探。

  作為宴會的主人,西格納斯·布萊克在與紮比尼家主交談。布萊克莊園的女主人德魯艾拉,在門口迎接著各位來賓。沃爾布加·布萊克也陪在德魯艾拉身邊,卻顯得有些焦躁,仿佛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奧賴恩·布萊克卻在宴會的一旁自顧自地喝著香檳,宴會剛剛開始,他就顯得有了幾分醉意。

  貝拉厭惡這種場合,她覺得這種假惺惺的社交活動完全是在浪費時間,於是拿著一本《變形術·中級》躲到了宴會廳旁邊的小隔間。安多米達早早地就打扮好了自己,現在卻不知跑到了宴會廳的哪個角落。而納西莎,擁有前世記憶的她對於這種宴會算得上是輕車熟路,所以懶洋洋地倚在二樓的樓梯扶手處,等著德魯艾拉迎接完來賓後帶著她們三姐妹與各位夫人見禮與寒暄。

  雷古勒斯·布萊克因為太小了,被沃爾布加哄睡著了,沒參與這次宴會。西裡斯·布萊克本來應該在這次宴會上露露臉,為他明年進入巫師社交界的生日宴會做準備,但是由於他前幾日實在是太過頑皮,『不小心』燒毀了許多純血家庭答覆布萊克家宴會邀請的信件,所以被生氣的沃爾布加關了禁閉,現在還沒放出來。

  盧修斯在宴會廳裡和幾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純血家族成員待在一起,聽著他們相互吹噓自己最近的魔法訓練成果。阿布拉克薩斯因為行程原因在耶誕節時趕不回英國,所以他缺席了這次宴會,只是讓盧修斯給西格納西送上一顆帶著『馬爾他十字紋』圖案的鑽石,作為他的賀禮。

  「哦,我的天哪,你居然來了!」在門口迎接賓客的德魯艾拉看到了一個穿著與宴會格格不入的波西米亞式衣服的年輕人,驚喜地迎了過去:「你都沒有提前通知我們一下。西格納斯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沃爾布加也注意到德魯艾拉高興的情緒,轉過頭看去,看到不是她在等的那個人,微微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又在看到來人與眾不同的著裝風格與一頭亂糟糟的長髮時,嫌棄地皺起了眉:「阿爾法德,你怎麼又穿成這個樣子!你難道和絨蒲蒲一樣是沒有腦子的嗎?布萊克家教你的禮儀呢?」

  「好了,好了,沃爾布加。」德魯艾拉趕緊做和事佬:「阿爾法德都多久沒回來了,你還訓斥他。我看這賓客也來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帶著阿爾法德回到宴會廳去,讓他和他哥哥好好說說話。你也跟著來嗎?」

  「嗯……還是不了吧。」沃爾布加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我還有一位貴客沒來,我想在這裡再等等那個客人。」

  「是柳克麗霞嗎?她不是搬到蘇格蘭去生活了嗎?我以為她不會來了呢。」德魯艾拉好奇地問。

  「不,不,不是的。」沃爾布加有些尷尬地搓搓手,「是我個人邀請的客人,但是……他不一定會來吧。」她含含糊糊地說。

  「那好。那我和阿爾法德先進去。」德魯艾拉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沃爾布加的肩,「你先在這裡等等,要是人還是沒來,就進宴會廳去吧。雖然加了保溫咒,但是這十二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阿爾法德·布萊克一直沒有插話,他面對沃爾布加的指責也沒有惱火的跡象。等到德魯艾拉和沃爾布加交談完之後,他才微笑著向德魯艾拉問好:「嫂子。」

  德魯艾拉也笑著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輕微的責怪:「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想成家,在各地到處漂泊,有什麼好的?這次宴會我可得好好給你介紹幾個純血家的閨秀,你可不能再躲了啊。」

  阿爾法德撓了撓頭,他那頭褐色的長髮顯得更亂了:「哎呀,那些純血家的女孩子哪裡有嫂子你這樣又漂亮又賢慧。我見過這麼好的,哪裡還看得上她們?」

  「就你嘴甜,」德魯艾拉嗔怪地瞟了他一下:「你呀,趕緊和我去換一套你哥哥的衣服,再去見你哥哥。他要是看到你穿成這樣,一定得氣的發瘋。」

  「好好好。」阿爾法德漫不經心地應著。德魯艾拉看到他這個樣子,無奈地搖搖頭,也不再多說什麼,引著他去更衣室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了,來賓都交談得差不多了。納西莎三姐妹也和母親去宴會廳裡走了一圈,挨個給各位夫人問了下好。

  阿爾法德·布萊克出現在宴會上時還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一些純血家的成員悄悄地交換著他們所知道的資訊。西格納斯當時正與來自法國的卡洛琳夫人攀談奢侈品生意,在看到阿爾法德時震驚得差點沒把嘴裡的紅酒噴出來。他微微按捺住心中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憤怒地情緒,彬彬有禮地與卡洛琳夫人請辭,然後大步向阿爾法德走去。

  「你這些年都滾哪裡去了?」他壓抑著語氣,低聲問阿爾法德·布萊克。「膽子大了啊,一聲不吭就離開了英國,接下來是不是要叛出布萊克家?」

  「我錯了,哥。」阿爾法德的求生直覺讓他立刻就好聲好氣地向西格納斯賠罪。他裝作十分羞愧地低下頭,「我再也不敢了。」

  「你有什麼錯!你最能耐了。說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和沃爾布加為了你操了多少心!」西格納斯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逐漸放大了。「快說,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哥——」阿爾法德學著小時候的做法,悄悄拉了拉西格納斯的胳膊,低聲可憐巴巴地說:「你確定在這裡教訓我?」

  西格納斯環顧了下四周,看到周圍的人開始向這邊張望,心裡也知道這裡不是解釋的好地方。所以他壓抑住心中激烈翻騰的情緒,冷淡地對阿爾法德說:「你最好想好怎麼和我解釋。等到宴會結束後,到我書房來找我。」

  接下來快到舞會的時間了。此時天色已晚。納西莎三姐妹還沒到能參與舞會的年齡,和其他沒到16歲的小巫師一樣,都被德魯艾拉帶回了各自的房間或者是客房。剩下的,就是完全屬於成年人的社交時間了。

  宴會廳的樂曲變成了有些歡快激昂的《卡門序曲》,氣氛變得微微有些曖昧和輕浮,有些貴族之間的話語已經帶有一些調情的成分。這時,沃爾布加等的人終於到了。

  他並沒有穿禮服,而是我行我素地穿著黑色的巫師袍,脖子上圍了一條極地狼皮炮製的圍巾。並沒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到來,然而單只是他一個人給人的那種壓迫性的氣場就足以抵擋十個人的軍隊。「抱歉,沃爾布加,我來的有點晚。路上有些小蟲子,浪費了我一點時間。」他淡淡地、沒有什麼歉意地說。

  沃爾布加趕忙小跑了兩步迎了上去,諂媚地笑道:「怎麼會?黑暗公爵大人大駕光臨,布萊克家真是蓬蓽生輝。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責怪您呢?」

  Voldemort 發出一聲輕笑,像是對沃爾布加說的話感到滿意,又像是諷刺。他話題一轉:「聽說你的弟弟,阿爾法德·布萊克回來了?」

  沃爾布加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越發覺得身邊的這個人深不可測:「啊,是……我也是剛剛才見到他。公爵大人,您——怎麼知道?」

  Voldemort冷哼一聲:「我無所不知。」隨即,他以命令的語氣強硬地對沃爾布加說:「帶路吧,我們去參加宴會。」沃爾布加點頭稱是,一邊引路,一遍暗暗覺得自己向Voldemort投誠的做法實在是明智。

  「黑暗公爵大人,就是這裡了。」沃爾布加推開厚重的宴會廳的大門,轉身對Voldemort說。

  宴會被沃爾布加推門的響聲打斷了一下,來賓紛紛向宴會廳的門口看去。在他們的視線接觸到沃爾布加身後的那個人時,一個個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攀談或者說笑,安靜了下來。

  西格納斯·布萊克當然也注意到了宴會廳的安靜。他看向那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皺了皺眉,隨即端著主人家的氣場,舉起香檳,迎上前去:「真是稀客啊。是什麼風把黑暗公爵大人吹來了?」

  Voldemort挑眉。還沒等他說話,站在他身前的沃爾布加趕快站到他的斜側方,搶著對西格納斯說:「是我邀請公爵大人的。得到了公爵大人的回應,我榮幸至極。」

  西格納斯聽到這句話,抿了抿唇,強壓住心中的不快。「黑暗公爵大人遠道而來,想必是十分辛苦,我會吩咐家養小精靈給您準備法國波爾多的拉圖酒莊的紅酒,您在一旁稍事休息。希望您能好好享受這個宴會。」說完,他打了個響指,一個家養小精靈『砰』的一聲出現在他的斜前方。

  Voldemort卻揮手制止了他的舉動。「西格納斯,我只是來找你的。我們這些老同學已經許久未見了,你瞧瞧你現在的語氣,多麼生疏啊。難道,你不想請我喝一杯,一起敘敘舊嗎?」他的紅眸微微眯起,看向西格納斯。

  西格納斯也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凝視了一會兒,然後揚起一抹貴族式的假笑:「怎麼會呢?我也是十分想念您這位『老同學』啊。來來來,這邊請,我們單獨敘敘舊。」他加重了最後幾個單詞的發音,然後推開了宴會廳會客室的門,邀請Voldemort進門。


第十一章:黑百合

  「時間過得真快啊,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四、五年了吧。」Voldemort一邊搖著手中的紅酒,一邊漫不經心地對西格納斯說。

  「哦?」西格納斯隨口接到:「是嗎?那還真是有一段時間了。」

  「西格納斯你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還真是沒怎麼變呐。」Voldemort抿了一小口紅酒。「還是那樣對外界的事漫不經心,只關注那些與你自己有關的事物。」

  「那這樣說來,你倒是變了不少。」西格納斯懶得再和Voldemort繞圈扯皮,於是他直截了當地說:「說吧,裡德爾,你找到我,是想要什麼?」

  「呵。」Voldemort冷笑了一聲,收起了他那和善的偽裝。「我要什麼?西格納斯你應該很清楚吧。」他有些咄咄逼人地說:「戰爭馬上就要打響了,『永遠純粹』的布萊克這是怕了嗎?」

  「布萊克家族從不畏懼任何人。」西格納斯並沒有被他所激怒,而是冷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那麼,告訴我,我親愛的朋友。」昏黃的燈光下,Voldemort的眼睛和他手中握著的幹紅葡萄酒幾乎同色,那種暗紅,仿若凝固的血色。「為什麼你拒絕加入我們?難道是因為你也被那些泥巴種巫師所蠱惑,相信他們口中的和平共處?」

  「我從來也沒忘記過布萊克的家訓,」西格納斯冷淡地說。「我們布萊克家,也從來沒有親近麻瓜的叛徒。裡德爾,我們都是老同學了,你瞭解我,我也未曾不瞭解你。」他目光如刀,尖銳地看向Voldemort:「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指責我們布萊克家的?而且,聖徒的結局你我都很清楚。你再次打著肅清血統的名義席捲而來,其中有多少私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錯了,我的老朋友。」Voldemort仿若一點也沒受西格納斯冷淡的語氣的影響。「畢業後的那幾年,我曾希望當一名教授。所以我周遊各地,希望積累一些經驗。然而看看我都看到了什麼?」他站起身,黑色的巫師袍拖在地上,微微發出布料摩擦的『沙沙』聲。「在巴斯,一個純血的小巫師被那些無知的麻瓜們當成惡魔,他被緊緊地鎖在一個連豬圈都不如的房間裡,餓到皮包骨,甚至不惜從自己的手臂上咬下一塊肉,來緩解饑餓。在達靈頓,一位可憐的女巫不幸地被她救過的麻瓜村民發現了身份的秘密,於是出於對未知的恐懼,那整個村莊的村民,無論受過她的恩惠與否,他們騙去了她的魔杖,然後紛紛要求按照上個世紀的刑罰,將她活活燒死。」Voldemort頓了頓,仿佛是為了給西格納斯一些消化這些資訊的時間,然後,他接著說:「不僅僅在英格蘭如此,在蘇格蘭,格拉斯哥,巫師被看做是罪惡的象徵,魔法更是不能與人談論的禁忌。其他的地方,珀斯、考文垂、南安普頓,這樣的事件也比比皆是。我們生來擁有魔力,我們應該是那些麻瓜們仰視、敬畏的存在,而不像現在這樣,軟弱地、蜷縮在巫師界。我們巫師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那些低賤無知的麻瓜永遠都是低賤的,他們只配跪倒在我們面前,向我們俯首稱臣!」他走到離西格納斯兩三米遠的地方,轉過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西格納斯。「西格納斯,作為純血的支柱之一的布萊克家,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屬於純血的責任。」

  「純血的責任?」西格納斯嗤笑了一聲。「裡德爾,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他鎮定地自若抬頭,絲毫不畏懼地迎上Voldemort的視線。他們兩個人相互凝視著對方,眼神裡誰都不肯退讓,目光聚焦在一起,就像是一場毫無聲息的廝殺。

  這時,隨著衣料摩挲的聲音,西格納斯忽然察覺到有一個軟體的巨大生物正在纏著他的腿向上爬。他趕忙低頭,是一條蛇!

  那條蛇大概有手腕般粗細,暗褐色花紋,已經在西格納斯所坐著的椅子四周繞了一圈,蛇頭剛剛攀到西格納斯的膝蓋處,正沖著西格納斯『嘶嘶』地吐著芯子。它的花色與木質地板相近,在昏暗燈光下不是很顯眼,所以西格納斯在剛剛談話時並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西格納斯一下子驚得汗毛聳立,他立刻拔出魔杖,剛想施咒,卻聽到對面的人發出『嘶嘶』的聲響。

  【納吉尼,回來!】Voldemort說著蛇語,他的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會客室裡顯得既陰沉又詭異。

  西格納斯只看到在Voldemort發出一陣陰冷的『嘶嘶』聲之後,那條大蛇扭頭看了Voldemort一眼,隨即又轉向他,威嚇似的張大了嘴,然後不情不願地從西格納斯的腿上退了下來,向Voldemort緩緩爬去。

  西格納斯的額頭慢慢滴下一滴冷汗,他的瞳孔縮了縮。在那條蛇張嘴時,他能清楚地看到它尖銳的牙齒;在它滑下他的腿時,有一滴蛇涎滴落在木質地板上,瞬間把地板腐蝕出一個狀若燒焦的洞。

  「我的寵物比較貪玩,請不要太過在意。」Voldemort伸手讓那條蛇攀到他的身上,輕描淡寫地對西格納斯說。

  「你……」西格納斯壓下心中的驚懼感,他很清楚會講蛇語的人是什麼含義。「這麼說,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Voldemort不慌不忙地撫摸著那條蛇的蛇頭,就像撫摸一隻無害的兔子。

  「你是否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這不是很明顯嗎?」Voldemort拍了拍那條蛇的腦袋,讓它安靜地搭在他的肩上,然後終於把視線轉向西格納斯,這一次,他不再掩飾他的野心。血紅的眼睛裡滿滿都是狂妄與征服欲。「所以我註定成為純血巫師的『王』,我會為巫師界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我會帶領你們走向史無前例的輝煌!」

  「西格納斯,你是聰明人。」Voldemort俯下身,狀似親切地拍了拍西格納斯的肩膀。「你知道,布萊克家應該如何最有利的選擇。」說完,他大步向著會客室的大門處走去,等到握上門把手時,又像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西格納斯說:「對了,忘了提醒你,我的老朋友。」他嘴角揚起了一抹假惺惺的笑容。「我的耐心可不多,你要記得珍惜我們的『友情』啊,我也是不願意對『朋友』採取那些激烈的手段的。」說完,他推開門,走出了會客室。

  西格納斯坐在會客室的扶手椅上,緊鎖著眉頭,半晌,他閉了閉眼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您出來了?」Voldemort剛剛走出會客室,就看到了在門口處恭敬地等著他的沃爾布加和奧賴恩。

  「你們的這個弟弟,可真是頑固啊。」Voldemort笑著對沃爾布加說,但是他的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一絲殺意。

  「那是他還不清楚您尊貴的身份。」沃爾布加趕忙回話。奧賴恩跟在她的身後,低著頭,沒有像沃爾布加那樣殷切,不知在想著什麼。

  「哦?是這樣的嗎?」Voldemort語氣不明地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疑問。「罷了,戰爭就快來臨了,沃爾布加。」他的視線掃過跟在他身後的沃爾布加與奧賴恩。「布萊克家必須全員站在我的這一側,否則,我不介意在這個『非常』時期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看在你向我投誠的份上,我會稍微對布萊克家多一些寬容。但是,這寬容能持續多久呢?就要看你們布萊克的選擇了。」

  宴會結束時已經是深夜了,西格納斯將阿爾法德,沃爾布加以及奧賴恩通通召集進了書房。

  阿爾法德在走進書房的瞬間就向西格納斯連連認錯:「我錯了哥,我再也不會不和你們說一聲就偷偷溜出英國了。原諒我吧,我保證以後好好承擔起布萊克家族的威名。我,我,只要不讓我娶那些純血家的小姐,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西格納斯坐在他辦公時經常用的靠椅上,一臉疲憊的樣子。他點燃了一隻雪茄,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個煙圈。他並沒有理會在一邊認錯的阿爾法德,隨意地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靠邊站去,隨即轉向剛從書房門走進來的沃爾布加和布萊恩。

  「沃爾布加。」他的臉在雪茄的煙氣中顯得有些模糊:「為什麼要投靠Voldemort?」

  沃爾布加沒有說話。

  西格納斯頗為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上次我和你說過,湯姆·裡德爾那個人不是什麼善茬,他的野心可不止消滅那些麻瓜種的巫師,他是要自立為王,讓整個巫師界都臣服於他的腳下。你怎麼不聽我的勸解?」

  「西格納斯。」沃爾布加終於開口:「是你太頑固了。你只是固執地守著父輩傳給我們的一切,卻從來沒想過要擴大布萊克家的影響力。你如此膽小懦弱,故步自封,從來看不到那些泥巴種對我們的威脅和挑釁。那些本就不屬於巫師世界的人,得到上天垂憐,才擁有魔力。但是他們怎麼敢!那些低賤的泥巴種怎麼能妄想同我們享有同等的權力?我們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步步擴大他們的權力,最終騎到我們純種巫師頭上來嗎?」她緩和了一下語氣,又繼續說到:「再說了,那位大人可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奉他為王並不是什麼值得丟臉的事情。他的理念是多麼完美啊,而且他的能力也是獨一無二。我堅信,在他的領導下,我們純血巫師一定會重新統治整個巫師界,讓那些低賤的混血或是泥巴種乖乖地俯首稱臣。」

  「你這是與虎謀皮!」西格納斯生氣地把雪茄扔到地上,不顧禮儀地把它踩滅。「我可不記得布萊克家有給人當奴才的傳統。」

  沃爾布加卻絲毫不肯退讓。「西格納斯,你沒有魄力帶領布萊克家更上一層樓,但是我有!時間會證明我們倆誰是對的。等著瞧吧,我一定會讓布萊克家重新成為巫師界的領頭人。」她明顯不想多和西格納斯繼續爭論這件事,拉起奧賴恩的手:「對了,黑暗公爵大人可是給我們布萊克家下了最後通牒,他現在的勢力已經明顯不是你我能夠抵抗的了,你自己好自為之。」說完,她就拉著奧賴恩走出了書房。

  西格納斯重重地向靠椅的坐背上靠去,他仰著頭,雙眼無神地望著書房屋頂的壁畫,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時,他聽見一句小心翼翼的問話。「哥——那個,我,我也先走了哈?」

  西格納斯轉過頭,看見阿爾法德乖巧地立在牆角。「你怎麼還在這裡?」西格納斯問。

  「你和沃爾布加在那裡爭吵,我,我也插不進去嘴。」阿爾法德吞吞吐吐地說。「我其實不太希望你倆吵起來,但是看沃爾布加的樣子,她是鐵了心地準備一條路走到黑了。其實哥誒,我不太想咱們布萊克家奉其他人為主,你能不能堅持一下自己的意見,就這麼賴著,不支持任何一派。我們家在邊上看戲就好,也不需要非得做什麼純血的頭頭。」

  「你啊——」西格納斯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件事與你沒什麼關係,你就乖乖地別給我惹出什麼麻煩就好。省得我還得給你收拾爛攤子。行了,行了,我也不追究你之前一聲不吭就周遊世界的事兒了,現在好不容易安全回來了,收收心,趕緊成家立業才是真。夜這麼深了,趕緊去睡覺去吧。」他沖阿爾法德擺了擺手,就像打發一個孩子。

  「那——我走了哈。」阿爾法德臉上堆著笑,向書房門口走去。

  「欸,等等——」西格納斯想起了什麼:「你會來之後打算住哪兒?乾脆讓你嫂子給你收拾一間房間,以後就住在布萊克莊園吧,就住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還能看著你點兒。」

  「別了別了,」阿爾法德趕忙擺手。「哥我都快三十歲了,總住在你們家,這像話嗎?父親在金絲雀碼頭那邊給我留了一套公寓,明天一早我就過去看看。」

  「那好,」西格納斯點點頭。「把你公寓的飛路網與布萊克莊園連上,有事情隨時過來找我。」

  「好。」阿爾法德向西格納斯道了聲晚安,就離開了。


第十二章:半枝蓮

  1966年秋,倫敦,國王十字火車站,9又3/4月臺。

  又是一年的開學季。無論社會局勢怎麼變化,都沒有影響這些馬上要進入霍格華茲學習的小巫師興奮的心情。他們嘰嘰喳喳地牽著自己的父母,或是推著行李車,或是拎著貓頭鷹的籠子,早早地就來到了候車的地方。

  納西莎也是屬於今年將要入學的小巫師之一。

  她穿著深藍色的學院式襯衫,翠綠色的百褶裙,配以棕色的小牛皮靴,襯得她的膚色如牛奶般潔白。

  她的身邊,是穿著一身休閒牛仔服的安多米達。身前,一身西裝的貝拉走在她們的父母身側。

  「你要知道,茜茜,分院儀式可危險啦。」安多米達張牙舞爪地嚇唬納西莎:「去年,我們被要求挑戰霍格華茲的幽靈——打敗哪個學院的幽靈才能進入哪個學院。至於今年嘛——」她看了看四周,然後神秘兮兮地湊近納西莎的耳邊:「聽說你們要挑戰禁林中的馬人!」

  納西莎無奈地看了安多米達一眼,已經經歷過一遍分院的她顯然是不相信安多米達哄騙她的話的。

  安多米達見納西莎無動於衷,有些著急:「真的,我沒有騙你。不信——不信你去問盧修斯。」

  「好好好——」納西莎應和著,她對於安多米達地這個提議可是感興趣得很。她也想知道,盧修斯會對她實話實說,還是會找出什麼不一樣的『故事情節』,來捉弄一下她這個『新生』。

  「孩子們真有活力,不是嗎?親愛的。」納西莎身前,德魯艾拉回頭看著她與安多米達吵吵鬧鬧,不由得露出一分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

  「一轉眼,最小的茜茜都要上學了啊,」西格納斯也感歎到:「時光可真是不留情啊。貝拉剛剛上學的時候,我們把她送到9又3/4月臺,那時我總有一種錯覺,你我還只是霍格華茲高年級的學生。安多米達開始上學時,我才終於有了一種作為父親送女兒上學的感覺。而如今,茜茜也要離開我們,去學校讀書了。在我印象中,她還只是一個需要我抱抱,或者給她買好看的裙子的小娃娃,一不留神她就長這麼大了啊。唉,我可真是放心不下她啊。」

  德魯艾拉微笑著聽著西格納斯的感慨,她把頭微微倚在西格納斯的肩上:「還說呢,茜茜上個學你就這樣感慨。她要是嫁人了你怎麼辦?我總感覺,別看茜茜是她們三姐妹中最小的那一個,但沒准,她會是最早出嫁的那個呢。」

  「哼,瑪律福家的臭小子,」西格納斯發出一聲冷哼。「他和他父親一樣騷包。如果不是茜茜願意,我才不會允許他這樣纏著茜茜呢。但是要是想讓茜茜嫁去他家,那讓他慢慢等著吧。」

  「你啊——」德魯艾拉溫柔地拍了拍西格納斯的手。「你能攔多久?按照純血家族的傳統,我們家的這些女兒最遲也要在畢業之前就訂婚了。否則,你想讓她們像阿爾法德那樣,拖到三十多歲還不結婚?」

  「反正就是不能就這樣便宜了瑪律福家。我的女兒,我還是能做得了主的。」西格納斯賭氣般地說。

  「喲,好巧啊,西格納斯。」一聲詠歎調般的聲音在西格納斯斜側方響起:「剛剛我好像聽到,你們在談論瑪律福家?」阿布拉克薩斯穿著淺白色的西裝三件套,帶著一頂白色的爵士帽,手握一隻檀香木的手杖,向他們走過來。他的身後,跟著穿著同樣淺色西服的盧修斯,一大一小,仿佛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這耳朵可真靈。」西格納斯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掛起笑容,迎了上去:「阿布。你也來送你家孩子上學?」

  「當然。」阿布拉克薩斯的視線掃過布萊克一家人,最後在納西莎身上停了幾秒,明知故問:「我記得今年你們家最小的那個孩子也要上學了吧,西格納斯?正好我們家盧克也要上二年級了,作為學長,我會讓他多照顧一下你們家的那個孩子的。」

  「你說的沒錯。不過納西莎有她兩個姐姐照顧,就不麻煩你家的盧修斯了。」

  「欸,別這麼說嘛。反正將來都是一家人,我們兩家的關係不必那麼生疏。盧克多費點心照顧一下茜茜,也是應該的。」聽到阿布拉克薩斯如此無賴的話,西格納斯真想不顧禮儀破口大駡。

  「我記得,我好像還沒答應把茜茜訂給盧修斯?」西格納斯假裝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阿布拉克薩斯的話。

  「這難道不是我們兩家心照不宣的約定?」阿布拉克薩斯反問道,然後他用眼神向盧修斯示意,又沖著霍格華茲特快揚了揚下巴。

  盧修斯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阿布拉克薩斯的意思。他從阿布拉克薩斯身後走出來,上前對西格納斯以及德魯艾拉行了個禮,又向貝拉和安多米達點了個頭,打了個招呼然後轉向納西莎。「茜茜,快到出發的時間了,我們上車吧。」

  在納西莎身邊的安多米達打趣地看向盧修斯:「喂喂喂,瑪律福,你可不能這麼見色忘友。我們好歹也在霍格華茲當過一年的同學。你怎麼看到我妹妹就無視我了呢?」

  盧修斯也是知道安多米達嘴貧的特性,所以他並沒有理會安多米達,接著對納西莎說:「一會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瑪律福家的包廂坐坐?我可以給你講一下分院的事。」

  貝拉看不下去盧修斯和納西莎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我要先上車了。」她對西格納斯和德魯艾拉說,然後轉向安多米達和納西莎:「你們倆,要不要跟上?」

  納西莎急忙說好,她看向盧修斯:「那,我先上車啦,你要不要一起?」

  正當盧修斯準備和納西莎一起上車時,西格納斯插話:「茜茜,你等一下。」他把納西莎拉到他的面前,德魯艾拉也湊過來,摸了摸納西莎的金髮。

  「要記得給我們寫信,然後照顧好自己。」德魯艾拉溫柔地囑咐納西莎:「你剛剛離開家可能會不太適應,有事兒多找你的兩個姐姐幫幫忙,記得嗎?」

  納西莎乖巧地點頭。

  西格納斯也囑咐到:「記得別給布萊克家丟臉。要是有人欺負你,那就打回去,斯萊特林的學生沒有一個吃素的,但是我們布萊克家也不是好惹的。我們布萊克家是霍格華茲十二個校董之一,有些特權你可以問問貝拉和安多米達。」然後他壓低了聲音:「還有,上學期間記得離瑪律福那小子遠點,你自己把握分寸,別讓他欺負了。」他拍拍納西莎的肩膀,說:「走吧。」又轉向貝拉和安多米達:「你們倆也是,之前每年我告訴你們的話,不要忘了。記住你們現在就是布萊克家的代言人,別給家族抹黑。去吧。」

  布萊克家的三姐妹都點頭稱是,她們和西格納斯以及德魯艾拉告別,然後向霍格華茲特快走去。

  盧修斯也轉向阿布拉克薩斯,阿布拉克薩斯向他揮了揮手:「走吧,去上學去吧。有什麼事,我會讓雀鷹給你送信的。」盧修斯向阿布拉克薩斯點了點頭,也轉身登上了火車。

  盧修斯剛登上火車,就被在車門走廊等著他的安多米達拽到了一邊。

  「好啊瑪律福,剛才我和你說話,你居然不理我。」

  「放手,安多米達。我的西服都被你拽皺了。」盧修斯有些惱火地整理了下安多米達抓過的衣角。「也不知道你這種性子,哪家能受得了你。」

  「呵,我嫁給誰就不勞你費心了」安多米達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不就是破壞了你想要在茜茜面前裝紳士的『假像』嘛,也不知道哪個人,一見到我妹妹,恨不得立刻黏上去,連孔雀開屏都沒你那麼殷勤。」

  「你——」盧修斯惱羞成怒地瞪向安多米達。

  「怎麼了?」安多米達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說:「你倆還沒訂婚呢。即使訂婚了,茜茜嫁到你們家,你也是要叫我一聲二姐的。來啊,瑪律福,叫啊——」

  「算了,」盧修斯皺著眉把怒氣壓了下去:「你找我什麼事兒?」

  安多米達看著盧修斯沒再反駁她的話,自以為在鬥嘴中壓過了盧修斯,心中對於盧修斯剛剛沒理她的怒氣也消了消,她輕咳一聲,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也不再挑釁盧修斯:「我想和你串一下詞。」

  「什麼?」盧修斯不解:「什麼詞?」

  「就是……就是關於分院的。」安多米達看著盧修斯的臉色:「我剛剛給茜茜講,他們的分院儀式將會是挑戰禁林裡的馬人。茜茜要是問你時,你……你別說漏嘴了。」

  「你當茜茜是三歲小孩兒嗎?這編得也太離譜了。而且,要是茜茜知道我騙她,她生我氣怎麼辦。不行不行。」盧修斯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哎——」安多米達上前攔住他:「難道你不想讓茜茜崇拜地看著你?想想在她聽到分院儀式內容而感到害怕的時候,你沖上去,安慰她,然後告訴她你會保護她,和她一起去禁林——」她看到盧修斯的神色有些鬆動,顯然是有些動心,又接著說:「而且,關於分院儀式嘛,大家都是這麼一代一代騙下去的。這才有意思嘛。等她真正分院時,她要是真生你的氣了,你完全可以推到我身上嘛。」

  盧修斯轉過身,斜眼看著安多米達:「你有那麼好心?」

  「當然。」反正茜茜與我的關係肯定比與你近,安多米達心想,要是分院儀式後她生氣了我總得找個『替死鬼』,到時候我就不信她信你不信我。

  「那好。」盧修斯眯了眯眼:「成交。」


第十三章:四時春

  不論經過多少年,霍格華茲永遠都是霍格華茲。

  納西莎沿著久遠的記憶,慢慢地走向霍格華茲特快那屬於十二校董的車廂。現在,那車廂上各個房間還是剛剛佈置過的,嶄新的桌布和窗簾潔白輕盈,金屬的雕花被擦得閃閃發光。

  在那節車廂盡頭的倒數第三個房間,門緊緊地關著,上面銘刻著由黑寶石和銀子裝飾而成的布萊克家徽,那是納西莎最熟悉的地方——在那裡,她曾和貝拉以及安多米達一起喝著茶,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點點向後倒去;在那裡,她也曾帶著安靜乖巧地雷古勒斯,給他講解關於霍格華茲的事情,騙他分院的『考驗』有多麼艱難。

  納西莎慢慢地停下了腳步,回想著從前的那些記憶。她身前的貝拉推開屬於布萊克車廂包間的門,準備走進去,卻發現納西莎沒有跟上,於是回頭問道:「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啊,啊。」納西莎回神,趕忙回答。「沒事兒。」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我只是想,安多米達和盧修斯……好像他倆沒跟上來?」

  「嘁,」貝拉轉頭,走進包廂。「你不用管他們,雖然他倆是同一年級的同學,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從剛上學起就不太對付,盧修斯總是看不上安多米達,安多米達也總是想著挑釁盧修斯,我剛剛看到安多米達把盧修斯拽走了,說不定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打一架呢。」

  納西莎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前世她曾經懷疑過盧修斯和安多米達之間的關係,懷疑過是不是因為安多米達逃出了布萊克家,盧修斯才會在匆忙之中與她訂婚。但是當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最終是她與盧修斯訂了婚,而安多米達從此再無消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不知道聽誰提起一名名為唐克斯的奧羅時,她才再次聽到了安多米達的名字——然而只是轉瞬間那些人就換了話題。

  納西莎低著頭走進了屬於布萊克家族的包廂,她責令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腦中的嫉妒心卻怎麼也停不下來。前世她三年級才認識的盧修斯,在五年級之前都沒怎麼和他搭過話,只是從同一年級暗戀盧修斯的女生描述中知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學長;而盧修斯和安多米達是同一年級的,一定早都彼此熟悉了。雖然五年級之後她慢慢地和盧修斯熟悉起來,盧修斯也總是喜歡和她一起聊天,對她開玩笑,但是有時候看到安多米達向盧修斯大喊大叫,納西莎的心裡總有一種『這才是最親密的關係』的感覺。納西莎有時候也想向安多米達那樣不顧禮儀地向盧修斯發脾氣,但是她發現每次她稍有不滿,盧修斯總能找到最好的方法來化解她的『小情緒』,甚至,在他那種無微不至的包容下,納西莎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必須呈現給他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不然她怎麼配得上那麼『完美』的盧修斯呢?

  「茜茜?」布萊克包廂的門被拉開,盧修斯的從門外探身:「你要在布萊克的包廂中歇息嗎?我本來想帶你去屬於瑪律福的包廂呢。」他看向納西莎:「你也知道,我們家只有我一個孩子,克拉布和高爾會去屬於他們那個階級的普通車廂裡帶著,所以——」

  納西莎從自己煩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看向盧修斯,與他目光交匯後,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微笑。

  盧修斯輕咳了一聲,他的耳尖顫了顫:「我假設,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去瑪律福的車廂來做客?」他向納西莎伸出手。

  「當然。」納西莎握上他的手。然而在她準備起身,和盧修斯一起去瑪律福的包廂時,布萊克包廂的門又一次被大力地拉開。

  「喂!瑪律福,」安多米達風風火火的跑進來,雙手重重的拍在盧修斯的肩上,力氣大地讓盧修斯趔趄了一下:「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兒。」

  「嘶——」盧修斯鬆開拉住納西莎的手,揉著自己被安多米達拍過的肩,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你這麼粗魯,分院——」他在安多米達的瞪視下消音,自覺說漏了嘴,趕忙彌補到:「在分院儀式上,是怎麼被分進斯萊特林的?你簡直就是個格蘭芬多。」

  「你——」安多米達氣極,抽出魔杖。這時候納西莎強行插到了他們中間:「安多米達。」她輕聲喚了一句,又轉向盧修斯:「你不是要帶我去屬於瑪律福的包廂嗎?」

  「嗯,」盧修斯揚起下巴,向安多米達不屑地冷哼一聲,帶著納西莎離開了屬於布萊克的包廂。

  安多米達楞了一下,隨即火冒三丈,準備沖出去和盧修斯『大戰三百回合』時,被貝拉叫住:「安多米達!注意你的身份。」於是安多米達只能無精打采地乖乖坐回布萊克包廂的長沙發上。

  與此同時,瑪律福包廂。

  「你們布萊克家是怎麼生出安多米達這樣粗魯的女孩子來的,明明茜茜你和貝拉特裡克斯的教養都很好。」回到包廂的盧修斯還在為剛剛發生的事感到氣憤。他一邊在包廂裡轉著圈,一邊止不住地抱怨安多米達。

  「盧修斯。」一直沉默不語的納西莎終於沒忍住,發了話:「你——」她頓了頓,好像覺得這樣說有些超出了她可以指責的範圍,又把後面的那些話吞了下去。

  「怎麼了?茜茜?」盧修斯停下了抱怨,看向她。

  「沒,沒什麼。」納西莎低下頭搖著頭。她想問,你是不是喜歡安多米達,不然為什麼你會那麼針對她發脾氣?

  「茜茜!」盧修斯看出了納西莎的欲言又止,他也不再糾結安多米達的事情,而是趕忙坐到了納西莎的旁邊。「你想問我什麼嗎?」

  「不不,」納西莎向盧修斯擠出一個她訓練已久的『甜蜜的笑容』,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心裡甚至默默懊悔自己表露了不該表露的情緒。

  沒想到盧修斯卻反而沉下臉來:「茜茜,」他正色道,「我不希望你我之間還要偽裝什麼。要知道,從我小時候開始,你就是我最重要也是最親密的人之一。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我,這樣我們也不會猜來猜去,徒增誤解。」

  「我想知道——」納西莎抬眼看向盧修斯,她鼓足了勇氣,卻在看到盧修斯灰色的眼睛時泄了氣,但是盧修斯在目光中向她傳達的『說吧,我想聽』的資訊,讓納西莎還是說了下去。「我想知道,你喜歡安多米達嗎?」

  「我?安多米達?」盧修斯像是聽了什麼天方夜譚,一面震驚得瞪大了眼,一面皺起眉頭:「是哪裡給你的錯覺?還是誰向你說了什麼?我討厭她還來不及。」他揉了揉太陽穴,想了想:「是因為今天她把我叫了出去嗎?那是她在和我說分院的事情。」

  「分院的事情?」納西莎自從說出來了,心中積壓的嫉妒與疑惑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她放平了心態,不禁為剛剛暗暗吃醋的自己感到好笑。她眨了眨眼睛,把注意力收回到盧修斯的答話上,她也很期待盧修斯會怎樣『回答』她,關於『分院儀式』的事情。

  「那個嘛,是這樣的。」盧修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安多米達。「剛剛安多米達把我拽過去,是想讓我騙你關於分院儀式的事情。她讓我告訴你,分院儀式是到禁林裡去鬥……鬥……」「馬人?」納西莎低聲提示到。

  「對,去禁林與馬人戰鬥。」盧修斯接著說:「但實際上,你才是剛入學的小巫師,霍格華茲怎麼可能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所以啊,其實是這樣的,」他湊近納西莎,一臉嚴肅:「你需要在霍格華茲找一個高年級的『守護者』,之後你在霍格華茲的生涯就會被他/她引導,所以,這個『守護者』在哪個學院,你就會在哪個學院。」

  「所以……」納西莎拖長了語調:「你是說,我需要找貝拉或者安多米達來做我的『引導者?』」

  「忘了說了,為了避嫌,『守護者』不能是同一家族的人。」盧修斯向納西莎眨眨眼,等著她順理成章地說出選擇他作為她的『守護者』。

  「那……這可就有點難辦了啊。」納西莎裝作很困擾的樣子,故意說:「布萊克家的附屬家族好像沒有斯萊特林高年級學生誒,所以……」她看向盧修斯,盧修斯也期待地看著她。「要不你選我吧。」「要不我向你借一下高爾或者克拉布吧。」兩個人同時說出聲。

  時間靜謐了一秒,納西莎笑嘻嘻地看著盧修斯。盧修斯有些洩氣:「好吧,不逗你玩了,分院儀式很簡單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倒是你進了斯萊特林學院之後,要注意安全。」他眯了眯眼睛,神情終於有了作為純血家族繼承人的嗜血與冷峻:「現在斯萊特林學院內部權力鬥爭非常激烈,黑魔王手下的家族,厭惡戰爭的純血家族的繼承人,以及像我們家這樣的老牌純血家族都在進行角逐,看看最終哪一方能成為最終掌控斯萊特林的力量。所以,納西莎,」他語氣鄭重地說:「說了要當你的『守護者』並不是戲言。作為布萊克家的繼承人之一,你一定會被他們捲入這場角逐之中。,但是我會保護你,不讓你成為哪一方的砝碼。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對人對事多留幾個心眼。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打你的主意,你不僅可以動用布萊克家的力量,更是可以用瑪律福家的力量,狠狠打回去。記住了嗎,茜茜?」


第十四章:夾竹桃

  霍格華茲特快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新生和老生分開,分別乘坐不同的工具向霍格華茲的禮堂進發。

  貝拉選擇了一個馬車車廂坐了進去,安多米達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應該是和她的朋友們在一起吧,貝拉心想,倒也沒太擔心她。

  過了一會兒,馬車車廂微微傾斜,貝拉知道這是那個看不見的『神奇動物』要開始拉車了。這時候,她的馬車車廂被人粗暴地打開:「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我終於找到你了。」

  「萊斯特蘭奇。」貝拉揚揚下巴,倨傲地說:「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人逕自走到貝拉的座位對面,毫不客氣地坐下,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自大之感。他的身形魁梧健碩,深棕偏黑的短髮被整整齊齊地剃成板寸。他剛上馬車,車廂就很明顯地向下墜了一點。

  「你們布萊克家真是越來越沒有膽識與氣魄了,畏畏縮縮。」他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譏諷:「不過也難怪,聽說你們家的三個孩子都是姑娘,怪不得,怪不得。或許我只能期待一下你的……堂弟?」他毫無儀態地靠在座椅靠背上,微微輕蔑地看向貝拉。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貝拉抽出魔杖,對準那個人的下巴,「注意你的言辭!」

  「好,好,好——」那位被稱作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人裝模作樣地舉起雙手,實則毫不在意地說:「布萊克小姐,是我說錯了,你們布萊克家族依舊是那麼出色,那麼令人敬仰——」他說著說著就大笑起來,神色又恢復了之前的嘲諷:「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自從你的父親,哦,尊敬的布萊克先生,選擇『避世』,不過多參與我們和泥巴種的鬥爭,你看看你們布萊克家,現在哪裡還有影響力,哪裡還有別人敬畏的地方?也就是你的姑媽還能繼承一些布萊克家族原有的血性,不向那些低賤的、骯髒的雜種妥協,要不然,你們布萊克家早就成為純血家族的笑柄了。」

  貝拉沒有答話,但是她的魔杖更加逼近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下顎,甚至逐漸開始閃爍魔力的光點。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卻突然向前挺身,他一把拽住貝拉握著魔杖的地方,即使貝拉的魔杖深深戳到他的臉頰他也毫不在意:「我可不是為了和你內鬥來的。」他語氣帶著一貫的自大與嘲諷,卻又顯得嚴肅了幾分:「你願意被那個來自格蘭芬多的老瘋子退學,我可不行。要打可以約個別的時間和地點,比如禁林?」

  貝拉揮開他的手,但是也放下了魔杖,正色警告他:「布萊克家族輪不到你來評價,不然我隨時奉陪。」她惡狠狠地盯著羅道夫斯,就像一頭看著入侵者的母狼。

  「呵。」羅道夫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譏笑,卻也沒再試圖激怒貝拉:「貝拉特裡克斯,我們不是敵人,反而應該是盟友。」他把玩著手裡的魔杖:「難道你不想知道『Lord』的事情?」

  「『Lord』?」貝拉皺起眉頭:「你是說……」

  「對,就是那位偉大的大人,我的主人,斯萊特林的繼承人。那個將會帶領我們走向輝煌的人。」一提起那位,羅道夫斯的語氣變得十分狂熱與激動。「我知道你也曾打探過他的消息,你也是想要效忠于大人卻苦於沒有門道是吧?看在這一點上,我在覺得你這個布萊克還不至於那麼『無可救藥』,所以我今天才會過來找你。」他一把擼起左臂的袖子:「看——」

  「那是?!!」貝拉瞪大了眼。在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左手小臂的內側,赫然是一個黑色的標記:一個恐怖的骷髏口吐一條蛇,蛇身捲曲,尖牙露出。「你!」貝拉震驚得不顧禮儀,一把抓住了羅道夫斯的左臂:「你是怎麼得到的?那位元大人認識你?」

  「沒錯,」羅道夫斯得意洋洋地說:「這是他給我們家族的獎賞。我已經得到了他授予我的『食死徒』的標誌,而且他還許諾我,只要我做得足夠好,等我一畢業就可以正式加入食死徒,成為你們敬畏仰慕的存在。」

  「呵,你不過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自大狂而已。」貝拉反嘲回去。

  「但是我這個自大狂卻要效忠偉大的黑魔王啦,而你,最『博學多才』的布萊克小姐,最後只能卑微地望著我的背影,和那些傻瓜的赫夫帕夫一樣等著我們一點點的『施捨』。放心,到時候那沒有泥巴種的『新世界』建立起來後,我會看在都是純血的面子上,給你們布萊克家一點『好處』的,不過嘛,『新世界』的掌權家族嘛,你們布萊克家族可就沒有份嘍。」羅道夫斯帶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頤指氣使地對貝拉說。

  貝拉沒有回答,她沒完全聽信羅道夫斯的話,但是顯然也在想著一些東西。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馬車開始下落。羅道夫斯站起身,對貝拉說:「我是看在你還有點眼光,才過來和你說這些的。我們還有三年就畢業了,至於畢業後要怎樣,你自己好好想想。畢竟,機會可不等人。」他拉開車門,看了一眼外面,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見鬼,夜麒這鬼東西怎麼越看越覺得難看,真讓人作嘔。」邊說著,邊走出了車廂。

  另一邊,納西莎坐著小船,隨著帶隊老師的講解,跨過黒湖,來到了霍格華茲的禮堂。

  她的身邊,一個個新生都顯得十分緊張,就像一隻只剛剛離開母雞的小雞仔兒,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團一團。

  現在還年輕的麥格·米勒娃拿著分院帽走上了禮堂的講臺。隨著熟悉的難聽的旋律,一個個新生被叫過去分院。過了一會,終於輪到了納西莎。

  納西莎走上前去,安靜地坐到凳子上,她下意識的用上大腦防禦術,只留下關於她和貝拉、以及安多米達嬉鬧的回憶。當她戴上分院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哦,又一個典型的布萊克,那麼——」那個聲音洪亮地向所有人說:「斯萊特林!」

  納西莎起身,優雅地向分院帽鞠躬致意,然後看向斯萊特林的席位。那裡,貝拉向她點了點頭,安多米達傻乎乎地沖她揮了揮手,而盧修斯裝模作樣地向她揚了揚杯子,然後轉向他身邊空著的鄰座,示意給她留了個位置。納西莎向著斯萊特林的長桌走去,起初是大步走,最後變成了小跑。我終於又回到了這裡,回到了這個我又愛又恨的地方,納西莎心想。

  傍晚,斯萊特林休息室。

  盧修斯在寢室門前被一個高大塊頭的男生攔住。盧修斯抬眼:「多爾芬·羅爾。」

  「盧修斯·瑪律福。」那個男生雖然個子高大,但是看起來畏畏縮縮的,膽子很小。最值得人注目的地方,除了他的身高,就是他那一頭與身形一點也不匹配的金髮。「你,我想問你,你們瑪律福家是站在黑暗公爵這邊的嗎?」

  「雖然羅爾家也是純血家族之一,」盧修斯眯起眼睛,語氣不緊不慢地說,就像獵食者在戲弄他的獵物:「但我想,你們沒有這個能力或是資格,來干預瑪律福家的事務吧。」

  「對,對不起。」多爾芬·羅爾趕忙道歉。盧修斯沒有回復他的道歉,他越過多爾芬·羅爾所站的位置,繼續向走廊深處走。然而他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的多爾芬·羅爾大聲地說:「是我父親要我打探你的意思的。因為瑪律福家族一直沒有明顯的舉動,我父親懷疑你們根本就不準備追隨黑魔王。」

  「哦?」盧修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喟歎,他轉身看向身後顯得惶恐不安的多爾芬·羅爾,眼神幽深地如剛出洞穴的蛇瞳:「那你應該去問我的父親。」他語氣危險地揚起:「再說了,是誰給你的膽子過來挑釁我?還是說,你成了誰的棋子? 」還沒等到多爾芬·羅爾反應過來,他迅速地抽出魔杖:「Colloportus (束縛咒)」

  然後他朝著被固定住的多爾芬·羅爾走了兩步,充滿惡意地笑了笑,說:「你就在這裡清醒一下,也不久,等我散步回來,或者有哪個好心人路過就可以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盧修斯走到霍格華茲主教學樓圖書館前的大樹下,看到了在那裡等待他的納西莎。

  納西莎已經換上了屬於斯萊特林的院服,和同樣穿著斯萊特林院服的盧修斯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穿了情侶裝。

  「茜茜,」盧修斯舒展了神情,向納西莎走去:「等了很久嗎?」

  納西莎搖了搖頭,她有些擔憂的看向盧修斯:「倒是你,看起來你的心情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嗎?」

  「沒事兒,有些不長眼的,但是被我解決了。」盧修斯輕描淡寫地說,「但是可見現在斯萊特林內部有多麼暗濤洶湧,你最近一定要多小心,有事就過來找我。」他很自然地牽起納西莎的手。「走吧,我帶你熟悉一下霍格華茲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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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寒丁子

  熟悉新事物的時光總是感覺過得很快,等到納西莎重新拾起上學時的狀態,適應了學校生活之時,不知不覺中,一個多月已經過去了。

  在這一個月裡,納西莎也收到了來自各個親人問候的信件。她的父親西格納斯給她郵寄了一本布萊克家族的防禦魔法藏本,並囑咐她要好好學習。她的母親來信來得很頻繁,幾乎兩三天就要給她寫一封,寄一點兒親手做的小甜餅、小糕點之類的,好像還當她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納西莎甚至還收到了沃爾布加姑媽的信,信中除了一些看似親切實則客套的問候的話語,還包含了一些隱晦的旁敲側擊,詢問納西莎在離開家之前在布萊克莊園有沒有遇到什麼不認識的人。納西莎儘量都一個一個回復了:對她的父母是乖順帶一點撒嬌的口吻,而對沃爾布加姑媽則是禮貌卻暗含一點疏遠。

  西裡斯最近也頻頻給她寫信,羡慕她可以去霍格華茲上學。

  信中的內容多是對家裡古板守舊的抱怨,言語間還帶著一點兒小狼狗般的桀驁不馴。

  可能是最近被罰抄布萊克家規的次數多了,他不知道怎麼就開始對布萊克的家徽感起興趣來,纏著納西莎問布萊克家徽中的『短劍盾牌』以及『盾牌兩邊那兩隻躍立的灰狗』的含義。納西莎其實也不太瞭解那些圖像的具體意義,只知道整體的家徽是在暗示布萊克家族是「高貴的最古老的家族「。但是西裡斯實在是來信來得太頻繁了,她只能哄騙他,說大概盾牌意味著守護,灰狗意味著忠誠。西裡斯倒是沒有懷疑納西莎的解釋,相反,他覺得這個解釋正對他的胃口,於是下一封信,他興高采烈地對納西莎寫到:

  「我最最親愛的茜茜姐姐,

  你上回寫信說我們家族的家徽代表著守護與忠誠。沒錯,我覺得就是這樣。這才應該是我們家族最重要的品質,而不像我母親那樣一天到晚把『純血這樣』『純血那樣』掛在嘴邊。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她很煩人,大概是到更年期了?不然怎麼那麼喜歡教訓我。而且她最近不知道聽說了還是看到了什麼,總是拿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與我做對比,總說拉巴斯坦只是比我大一兩歲,但是卻這也好,那也好。天知道,我覺得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和他哥哥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一樣,都是那種鼻孔長在腦殼上的人——他們從來都是一副自大的樣子,生怕誰不知道他們是純血的一樣呢。

  還有,我覺得我們家的馬克莎——就是那個從我父親出生起就服務於我們家的家養小精靈——應該退休了。她最近總是反應遲鈍。上次我命令她給我倒一杯熱可哥,她居然給我拿了一杯冰咖啡,最後還沒端住,灑到了我的新衣服上,最終還是克利切打掃的殘局。

  我也知道她年紀大了,所以我也不想吩咐她做事,但是如果我只讓克利切幫我打掃房間以及做其他事的話,她就會在一邊哭個不停,邊哭還要邊大聲嘟囔:『是老馬克莎不中用了,沒辦法再為布萊克家族做事情了,主人嫌棄我,不肯賜我恩典,小主人也不用我。老馬克莎真是太沒有用了。』所以我準備等父親出門回來後和他們提一下,讓馬克莎休息休息吧。她也算是為了布萊克家族操勞一生了。

  雷古勒斯最近長得可真快,他都可以追著我到處跑了。只不過他太粘人了,我到哪裡去他都要跟著,而且總是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的,真不知道他哪裡有那麼多疑問。我小時候肯定不像他那樣。

  在家裡的日子真的好無聊啊,真羡慕你可以去上學。我要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也不會天天被我父母關在家裡,好像外面的人有什麼傳染病似的。

  反正你記得多給我寫信,我也就指望著你的信能多給我帶來點樂趣呢。你最好了,茜茜姐姐。

  你的,

  西裡斯」

  納西莎無奈地搖搖頭,西裡斯還是個小孩子啊,還是那麼愛玩兒,也好,等著她上完課就給他回信吧。她會多給他講點關於斯萊特林的趣事的,想必他就不會再因為好奇而被分到格蘭芬多了吧。

  納西莎把西裡斯的信折好,放到書桌的左上角。她對著鏡子收拾好自己,盧修斯約她去三樓陽臺見面,大概是問她今年耶誕節的安排。她披上一件小風衣,稍微噴了點香水,就向約定的地點走去。

  納西莎到了約定的陽臺,盧修斯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閒西服,配了一條暗銀色的薄圍巾,半倚在陽臺邊上,手裡拿著一張紙,好像在看什麼東西。他聽到納西莎的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納西莎,就對她彎了彎嘴角、點了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接著又看向手中的紙張,微微皺起眉頭,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並且把手裡的那張寫滿字跡的牛皮紙遞給納西莎。

  「最近我收到了西弗勒斯·斯內普的信。」盧修斯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奈地對她說:「雖然他很好地繼承到了普林斯家族的製藥天賦,但是他要是執意和麻種那邊走得近,按照現在的局勢,我想,我們還是適當疏遠他比較有利。」

  納西莎展開信,上面是用傳統的羽毛筆細細密密寫出的手寫體。她默讀下去:

  「瑪律福先生,

  展信佳,

  許久都沒能和您聯繫,您上次讓貓頭鷹給我帶那本《魔藥學初級》我已經學習完,其中關於Boil cure potion(治療疥瘡的藥水),母親向我指出了一種更加實用的配方,但是還需要重複試驗。等到配方成熟時,我再送給您。

  我現在一切安好。父親重新找到了一份銷售員的工作,經常出差不在家,於是我就可以和母親在家裡炮製藥材,學習魔藥學的知識。只是遺憾現在的我還無法向您提供有價值的魔藥,來回報您送我的那些書籍與珍貴的魔藥材料。

  蜘蛛尾巷也是和之前一樣。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幾天前,蜘蛛尾巷臨近的街區搬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女兒,我確定她也是個巫師,因為我曾看見她從秋千上摔下來卻因為自身魔力安然無恙。她有一頭明豔似火的紅發,性格也十分活潑開朗,我相信,您要是見到她,也會喜歡她的。然而她的家人卻都是普通人。雖然她的父母把她的魔力當成『上天給她的天賦』,倒是不曾苛責或虐待她,但是我看見她的那個麻瓜姐姐,在不自覺中就會流露出對她的嫉妒以及畏懼。我擔心她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感覺被孤立,所以想和她說明巫師的事情,但是又擔心她不相信,反而引起她對魔力的恐懼。所以,瑪律福先生,您能否給我一些建議?

  聽說最近霍格華茲已經開學,我想今年那位布萊克小姐應該開始上學了吧,替我向布萊克小姐問好。

  我向你們兩個人致以最誠摯的問候和最衷心的祝福。

  你真誠的,

  西弗勒斯·斯內普 」

  納西莎讀完,抬頭看向盧修斯。

  盧修斯把信從納西莎手裡收回來,有點惋惜地對她說:「西弗勒斯·斯內普不愧是普林斯家的後裔,他在魔藥那方面的天賦連我看了都要妒忌,只是可惜了,是個混血。」他像是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抉擇,低頭思索了一陣:「算了,還是暫時『幫助』他直到他進入霍格華茲吧。如果這件事被其他人發現了,我們也可以藉口稱是不忍心看普林斯家的後人沒落。如果他分院時確實被分到斯萊特林,那我們現在這筆投資就是值得的;要是他沒那麼幸運,那就該斷則斷吧。」

  納西莎卻是被西弗勒斯·普林斯信中提到的紅發的女孩子吸引了注意。那種有著明豔似火的紅發的女孩子,性格也像她的發色一樣活潑。這樣的女孩兒,只能讓她聯想到一個人——那個前世讓西弗勒斯用盡一生贖罪的女人,莉莉·波特。

  「盧修斯?」納西莎輕聲喚到:「你下次回復他的信時,能不能向他瞭解更多關於那個紅發女孩兒的事情?不知為什麼,我有點在意那名小女巫。」

  「切,」盧修斯不屑地發出一聲感歎,他滿不在意地隨口說:「不就是一個麻瓜種嗎?要是西弗勒斯·斯內普身上的魔藥天賦真的能一直持續到他成年,他的成就不會比那些聖芒戈現任的醫師差。那樣的話,如果他真的喜歡那個麻種,娶了也無傷大雅。反正他本身就是混血,怎樣擠都擠不進純血的權力中心。但如果他有足夠的價值,那麼行為過分一點,大家也都是能容忍的。」

  可那是不一樣的,納西莎在心裡想著。如果僅僅是因為一時荷爾蒙的迷戀,如何能因為年少的歡喜就傾盡一生?「盧克,我堅持。」她稍微嚴肅地對盧修斯說:「我希望得知更多關於那個女孩兒的消息。」

  「好吧,好吧。」盧修斯擺了擺手:「反正他也向我諮詢意見,正好我就替你問問,又不是什麼很難辦的事兒。對了,今年的耶誕節你準備回家嗎?要不要來瑪律福莊園?我父親現在就開始準備了,今年我們家準備大辦一場。」

  納西莎想了想,沒有立刻答應:「我需要問一下我的父母,如果他們同意的話,我也十分希望能和你一起過耶誕節的。」

  「好吧。」盧修斯也沒指望納西莎能立刻答應下來。他彎下腰,把脖子上的薄圍巾圍到了納西莎的風衣外面,把她露在外面的脖子圍得嚴嚴實實。「天氣已經轉涼了,你怎麼不多穿點兒。還是像小孩子一樣,照顧不好自己。」

  「我哪有,」納西莎反駁,「我明明加了風衣。倒是你,只穿了一個西服外套,不冷嗎?」

  「我是男生,」盧修斯挑眉,「你和我比?」

  納西莎賭氣似的把頭縮到盧修斯替她圍的圍巾裡,沒答話。

  「好了好了,」盧修斯向她伸出手:「我今年準備參加斯萊特林的球隊,你要去看看魁地奇訓練嗎?」

  「好。」納西莎拉住他的手。那麼今年聖誕給他織一條厚圍巾好了,她默默地想。


第十六章: 百里香

  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一種命中註定。

  你會遇見一個人,當你遇到他/她時,就會突然明白,那就是這世界上的唯一一個。

  逃不掉,擺不脫。愛到卑微,死心塌地。

  西弗勒斯·斯內普偶爾還會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是他還很小的時候,那是『那個男人』似乎還曾對他露出過笑容的時候。他曾親密地牽著『那個男人』的手,『那個男人』笑著把他舉過頭頂,母親也在一邊溫柔而靦腆地笑著,而不像現在一樣滿臉愁苦的皺紋。

  那個時候,他大概還會親密地稱呼那個男人為『爸爸』,會在那個男人回家的時候撲到他的懷裡,向他討要禮物。那個時候小小的西弗勒斯還不知道世界上存在『魔法』這種事物,母親也從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他們家就像是萬千人海中最普普通通的一家,和對門家的懷特家、史密斯家沒有什麼兩樣。

  但是那些記憶是真實存在過的嗎?會不會只是因為他未曾得到過,所以在腦中給自己描畫的假像?西弗勒斯也會自我懷疑。

  然而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一切破裂的初始。那是他有一次趴在桌子上看托比亞從聖誕集會上給他帶回來的金魚,無聊地揮了揮手,卻發現小魚缸突然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年幼天真的他以為是金魚在和他玩鬧,在發現自己可以模糊控制小魚缸飛行的方向時,他突發奇想,想帶著那條小金魚看一看院子裡的景色。於是他慢慢引導著那個魚缸飛出門,飛向院子裡的草坪。這時他聽到一聲尖叫,他被驚到,回頭去看。是隔壁懷特家的孩子驚恐的面容。

  那個小魚缸由於失去了魔力的牽引,自由落體到院子裡的草坪上,四分五裂。

  那條小金魚死了。

  愛一個人可能需要很多理由,然而厭惡或者排斥一個人可能一個理由就夠了。

  因為『他』是不同於『我們』的。

  在那個『平等』『包容』的理念還不曾普及的時代,在那個連出生的種族都會成為一個人的原罪的時代,人們對這種『奇異』的事件容忍度為零。

  周圍的鄰居仿佛一夕之間都知道了這個事情,他們紛紛議論著:斯內普家的那個孩子,是一個擁有我們不曾瞭解過的能力的怪胎。他一定是個魔鬼,會給我們帶來厄運。

  那天,是西弗勒斯記憶中『那個男人』與母親爆發的第一次爭吵。

  說是爭吵也不儘然,因為只是那個男人單方面的質問與責駡,母親只是在哭,不停地哭與道歉。

  那也是西弗勒斯記憶中『那個男人』第一次滿身酒氣,神色猙獰。

  也許是因為二戰後人們心中的戾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對於未知危險的恐懼讓他們草木皆兵。漸漸地,西弗勒斯發現以前和他經常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在排斥他,甚至會向他吐口水;以前總是對他笑容滿面的鄰居們見到他也像是見到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皺著眉頭,匆匆的避開。愛琳·斯內普也經常會在打掃屋子時在門口發現死老鼠或者恐嚇的信,催促或是責駡他們,喝令他們快點搬走。

  托比亞·斯內普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開始沉溺於酒精,一方面是因為周圍人的排斥與厭惡讓他想要逃避,一方面是因為工廠績效不好,工作壓力大。

  斯內普家只是英國普普通通的一戶人家,他們不懂什麼政治外交,更不懂什麼壟斷傾銷。托比亞·斯內普也只是個很普通的工廠職員,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混上了小組經理的位置,這仿佛使他覺得自己在一群工人中的脫穎而出,仿佛比他們都『高了一截』。

  距離二戰結束已經十年了,英國也慢慢在恢復自己在戰爭中耗費的元氣。人們對未來的期望總是充滿信心,覺得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然而實體戰爭結束了,經濟領域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最初人們只是感慨市場上增加了許多廉價好用的『美國貨』,這可是要比英國自己生產的東西種類更加齊全,價格也更加低廉。平民百姓們很開心能買到這樣便宜而又實惠的東西,這可是能為家裡剩下一大筆開銷呢。

  然而漸漸地,問題來了。英國市場上的消費者們都去購買來自美國的商品,那麼誰來購買英國本地生產的產品呢?

  托比亞·斯內普所在的工廠的商品漸漸賣不出去了,大批堆壓在庫房裡。起初,工人們還沒察覺到有什麼問題,但是作為一名基層經理的托比亞,則被委派了很多銷售指標。

  他感覺工作壓力越來越大。因為價格、品質都沒辦法與那些『美國貨』相抗衡,那些銷售指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這時候,他手下的工人卻開始不再聽他指揮,甚至暗地裡開始笑話、嘲諷他,因為他的兒子是一個『怪胎』。所有的壓力聚集在一起,讓托比亞·斯內普開始沉溺於酒精,借酒消愁。

  但是這並不能幫助到什麼,甚至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因為酗酒、工人們不聽他指揮以及經濟形式不好,托比亞·斯內普被裁員;被裁員後的他回家還面臨鄰居家的冷言冷語,再加上失去工作的痛苦,這些事情讓他更加天天泡在酒裡;因為沒有工資,失去了生活費用來源,托比亞開始借錢買酒;但是由於沒有收入,他借款的金額越來越大,最後迫不得已賣掉了原有的房子,而搬到了房價低廉、如同貧民窟般的蜘蛛尾巷。

  西弗勒斯的生活也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轉變:那個曾經會對他笑會帶他去遊樂場的男人的變成了他生命中最大的噩夢。曾經對他和善的鄰居們如今見他就好像看到了什麼致命的病毒,那是一種屬於主流人群的歧視與屬於旁觀者的冷漠。

  為什麼他們會那麼善變?對了,一定是因為他們是麻瓜。

  因為他們太過無知,把愚昧當作武器。

  所以我和那些人不一樣。小小的西弗勒斯心想。我是個巫師,所以我不會像他們那樣可以隨隨便便地拋棄我認定的信念或者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或事物。

  在遇到盧修斯和納西莎之前,西弗勒斯·斯內普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活著。不抵抗,不說話,假裝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個隱形的人物。

  因為『那個男人』還在酗酒,愛琳為了償還借債以及讓他們一家有生活收入,開始偷偷拾起了已經被她拋棄許多年的魔藥。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勇氣,還是因為曾經的愛情,托比亞卻也一直沒有拋棄這個『家』。只是醉酒後他開始用暴力的方式宣洩心中的壓力與痛苦。愛琳面對他的暴力只會軟弱地哭泣,甚至連還手都不敢,因為害怕失去他。

  西弗勒斯曾經看見愛琳製作一種無色的魔藥,起初是沒有味道,後來他漸漸能聞到小時候嘗到的棉花糖的甜香,又像是芝士火腿的芬芳。就在那種美好的味道越來越重時,他看見他的母親突然哭了,並且失控地用手打翻了坩堝,甚至毫不理會被濺起的液體燙出的水泡。那之後,他就再也沒看過母親熬制過這種魔藥。直到他學習盧修斯給他郵寄的書的時候,他才知道,那種魔藥有獨特的作用——迷情劑。

  所以莉莉到底對於西弗勒斯算是什麼呢?

  那好像是在孤獨走了好久的旅途中突然遇到了一個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相似的『旅伴』:一樣的被愚蠢的麻瓜所誤解(佩妮·伊萬斯),一樣的擁有魔力。

  但是她卻活得那麼明麗而自在,就像一隻振翅飛翔的小鳥,性格樂觀開朗卻惹人喜愛。

  西弗勒斯一面暗暗憧憬著,一面又微微嫉妒著。他在遠處偷偷地看著她,直到那個女孩細心的發現並笑著向他伸出了手:「來啊,西弗勒斯。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那一刻,西弗勒斯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夥伴』,不像是類似盧修斯和納西莎這樣一看就家境很好的前輩,而是和自己相似的,能夠真正接納自己的同伴。

  他們成為了朋友。

  儘管西弗勒斯比較沉默寡言,但是活潑的莉莉總能找到話題並接連不斷的說下去。他也曾見過莉莉因為自身的魔力而被別的孩子欺負,他曾想用魔力替莉莉教訓過那些孩子,但是莉莉卻總是像沒有受到傷害似的不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反而與那些孩子也成為了朋友。

  越是與莉莉相熟,西弗勒斯發現自己越是被莉莉的性格所吸引。以至於,他開始擔心她會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畏懼魔法。所以他給盧修斯寫了信。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遇到了那個重要的人,重要到會改變我們的一生。

  當時只會覺得是一場很普通的遇見。

  1966年11月末,霍格華茲,斯萊特林休息室的二樓走廊。

  「茜茜,你今年耶誕節要不要來我家啊?」盧修斯穿著黑綠相織的斯萊特林學院毛衫,對納西莎問到:「我父親也是十分歡迎你來的。」

  「可以啊,」納西莎這次卻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問過我父母了,他們同意了。他們說貝拉也準備去參加她同學家的聖誕晚會,安多米達更想體會一下學校的聖誕氣氛,所以今年我們家準備在平安夜時團聚一下,吃一頓晚餐,耶誕節那天就不舉辦晚宴了。」

  「那耶誕節那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吧。」盧修斯接話道。

  「好啊,不過別來的太早哦。」納西莎向他俏皮地眨眨眼,「女孩子嘛,總要收拾收拾才能出門的。」


第十七章: 冬青木

  「收拾好了嗎?茜茜,」盧修斯身著一套花紋繁麗的白色禮服,在布萊克莊園大廳的樓梯邊上向二樓問道。

  「馬上——」納西莎的聲音從木質樓梯上方傳來。

  「好吧,」盧修斯小聲嘟囔:「父親說的沒錯,成為紳士的必要條件就是耐心耐心再耐心。」他有些無聊地微微揮動著魔杖,隨著魔杖尖的擺動,空氣中浮現出出瑩白的的魔力,有時變成聖誕花環的樣子,有時變成樓梯上裝飾文章的形狀,過了一會兒又變成瑪律福家徽的圖案。

  「我好了。」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納西莎匆匆從樓梯上跑下來。她今天穿著一條水藍色鑲鑽的宮廷式舞裙,配著微微有些高跟的黑舞鞋,顯得又俏皮又可愛。

  「走吧,」盧修斯眨了眨眼:「我父親已經在莊園等著我們了。」他自然地牽起納西莎的手:「而且我剛剛和布萊克夫人打過招呼了,她祝我們玩得開心」

  「那好的,」納西莎微微歇了口氣,把剛剛跑得有些散亂的金髮向耳後掖了掖,又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皺,抬眼看向盧修斯:「我們走吧。」

  與此同時,萊斯特蘭奇莊園。

  貝拉穿著一身黑色的晚禮服,乾淨俐落地裁剪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馬上要出征的女戰士。與她那身晚禮服裝扮完全不搭配的是,她並沒有穿著一個用於晚宴的高跟鞋,而是穿著一個適合運動甚至是戰鬥的皮靴。

  雖然現在還是白天,但也許是因為天氣原因,萊斯特蘭奇莊園卻陰沉得如同夜晚。莊園的天空上佈滿了厚重的烏雲,明亮的太陽變得十分吝嗇,連一絲陽光也不肯施捨到這裡。也許是因為這裡種滿了落葉的樹林,幹禿禿的樹枝讓這個莊園顯得十分蕭條與肅殺,絲毫沒有布萊克莊園那種植了松柏的而顯現出來的生機感。莊園裡仿佛一個人也沒有,又仿佛有人在黑暗裡凝視著。也許是有野貓經過,遠處的樹枝『撲泠泠』飛出幾隻寒鴉,怪叫了幾聲,飛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貝拉皺了皺眉,她打心眼裡厭惡這種感覺。於是她停在了莊園門口。

  貝拉不知道她來到這裡的這個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就像她不知道這次會面她想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來到這裡之前,貝拉覺得自己有了十足的準備,她可以接受任何意想不到的後果;但是真正到達了萊斯特蘭奇莊園大門處,她又覺得遲疑,仿佛之前鼓足了勇氣一門心思不惜撒謊也要前往的人不是她。

  她知道她在向這個世界尋找一個答案。

  但是首先她其實不是很清楚那個問題是什麼,其次,她更加不知道她該從哪裡找到這個答案。

  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那個問題好像是類似哲學中蘇格拉底提出的三個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卻又好像不是。因為她想,她的問題比這個要更加具體。就好像是有個聲音一直在她的心裡催問:『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其實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貝拉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自己要做什麼。

  她是布萊克家族這一代的長女,也許未來會繼承布萊克,也許未來會了家族把自己嫁出去。不論怎樣,一切為了家族的榮光,她願意做任何『犧牲』。

  一直以來,貝拉從心底地為自己屬於『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感到深深地自豪與驕傲。她享受著這個家族帶給她的財富,名譽以及種種便利,也準備好有一天為了這個家族而『奉獻』自己。

  所以當現在戰爭打響了,貝拉覺得,她是時候為家族承擔一些責任了。

  在這場純血與麻種巫師的戰爭中,貝拉覺得她理所應當地應該站在純血這一方。因為首先她是個純血巫師,而且他們家族也正是因為純血而自傲于巫師家族的;其次她還是個貴族,而且是布萊克家族的長女,所以理應作為這場戰爭的發起者或是帶領者。然而她父親的態度讓她看不透。

  她的父親,西格納斯·布萊克,雖然也是純血貴族的領頭人之一,但是在這場戰爭中,他卻沒有站到任何一方,只是冷眼旁觀著。即使面對某些純血家族挑釁,他也依然不動聲色。

  貝拉不是很認同她父親的做法,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說的話可以有些道理,她的父親也許已經年紀大了,失去了青年人的銳氣,只想墨守成規,不希望再生什麼波瀾。所以,貝拉心想,這時候該是我來承擔這個責任了,應該由我來革新,來引領布萊克家族走向新的輝煌。所以她騙過了她的父親,答應了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邀請,在耶誕節這天,來到了萊斯特蘭奇莊園。她想要見一見那個被那些激進派的純血家庭尊稱為『王』的男人。她有種預感,也許在今天,她就能得到她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尊貴的布萊克小姐,您是迷路了嗎?羅道夫斯小主人發現您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一段時間了,就派我來問問。」隨著『砰』的一聲,一個家養小精靈出現在貝拉身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鼻子幾乎要碰到了腳背。隨即,他低著頭,不敢直視貝拉,畏懼地對她說。「您要是參加聖誕舞會的話,請隨我來,小主人已經等您很久了。」

  貝拉微微點了點頭,他就如遭大赦般地又行了個禮:「那麼,請您這邊走。」

  貝拉隨著那個家養小精靈走到了宴會廳。

  與略顯寒酸或者蕭條的花園不同,萊斯特蘭奇莊園的內室裝飾得十分奢華,到處都是金子做成的扶手和裝飾,拋光大理石製成的地面上點綴著不同顏色的石英石拼制而成的花紋圖案,巨大的珍珠被鑲嵌在牆裡,與各種稀奇的貝殼一起,被擺成遊蛇的圖案——這些裝飾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貴族的底蘊,簡直就像把所有貴的東西一股腦地擺放在明面上,如同一個暴發戶一樣,貝拉略有些嫌棄地想。

  「歡迎歡迎,真是貴客啊,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小姐。」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發現了從門廳裡走進來的貝拉,與身邊衣著暴露的女伴打了聲招呼,在女伴有些嗔怪的眉眼交流中起身,轉身向貝拉走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外面搭了一件褐色的毛皮大氅,但那看起來就像一隻笨重的狗熊,貝拉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就知道你會來,因為你並不甘心。」他從身旁只穿著微微一點遮住要害部位衣物的女僕手裡拿了一杯香檳,沖貝拉心照不宣地笑笑:「我們才應該是一類人,因為我們都有野心、有年輕人的朝氣。」

  「少廢話,你知道我為了誰而來?」貝拉揚了揚下巴。她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混亂』的舞會,這個舞會上的侍女全都穿著暴露,連來賓的裝扮都十分『大膽』,貝拉可以看見有些角落裡男男女女已經開始曖昧地調情。她十分不習慣這樣的場合,而且在心裡很是鄙視這些尋歡作樂的人們,於是刻意的端著自己的驕傲,表現出自己與這群人並不『同流合污』。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絲毫不在意貝拉高傲的語氣,反而反過來調侃貝拉:「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還是——」他端詳著貝拉的表情:「你害羞了?沒參與過這樣的場合?女孩兒,你就快成年了。布萊克家是怎麼教的你?看看我弟弟拉巴斯坦,他還是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就已經學會和女人打交道了。你——」他看著貝拉抽出的魔杖,以及兇狠的眼神,默默地閉上了嘴。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貝拉簡潔扼要地說。

  「好吧,好吧。我這就帶你去。」羅道夫斯一口把手中的香檳喝乾淨,引著貝拉從一個邊門走了出去。

  貝拉跟著羅道夫斯走了很久,穿過了好幾條連廊。漸漸地,貝拉發現周邊的裝飾變得文雅了許多,用的東西雖然依舊華貴但是卻富有底蘊。他們在一個裝飾有黑曜石門把手的烏木門前停了下來。

  「聽著,貝拉特裡克斯。」羅道夫斯神色變得嚴肅下來:「Lord就在裡面。他不喜歡太多人打擾,所以就沒參與我們的宴會。我和他請求過,說你想見他,他寬宏大量地答應了,所以你現在才可以直接進去見他。等你見了他,你就會明白,Lord的思想有多麼偉大,你也一定會像『我們』一樣,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貝拉推開沉重的烏木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很大的藏書室。

  這個屋子裡擺滿了高大的藏書架,許多書堆放在這裡,一看就知道是年代比較古老的孤本。貝拉向那些書櫃的盡頭望去,目光所達之處,是一個大大的落地窗,一個長相英俊的青年男人坐在一個降香黃檀木的書桌旁在用羽毛筆書寫著什麼。聽到門打開得「吱呀」聲,他不慌不忙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來者。

  貝拉在他那種近似於實質般的審視目光中愣了愣,她感覺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沒有半分秘密可言——這個人給人感覺太過睿智,也太過強大。她咽了咽口水,勉強鎮定下來,沒有做出失禮的舉動。

  那個人卻在掃視完貝拉的身份後把氣場松了松,他放下手中的筆,向貝拉揚起了一抹貴族式的微笑,語言放緩,用一種讓人聽了之後感覺很舒服的語氣說:「你是布萊克小姐?」雖然這是個問句,但是被他自信地說出來,感覺就像是個肯定句。

  「是的。」貝拉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就像一個在回答教授問題的學生。

  那個人又笑了笑:「過來坐吧,布萊克小姐。」他只是輕輕地揮了揮魔杖,書桌對面的一本書就變成了一個雕刻精美的帶有巴羅克風格的椅子。然後他用魔杖輕輕敲了敲桌子,一個家養小精靈出現了,畢恭畢敬地端上來一戶散發著熱氣的紅茶。

  貝拉走了過去。她有些拘謹地坐到了那個人剛剛用高深的變形術變出的椅子上。那個人用魔力引導著茶壺,給貝拉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茶,分別放到了兩人面前。貝拉聞到了濃郁的茶香,應該是產自斯里蘭卡的錫蘭紅茶。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那個男人動作優雅地轉了轉茶杯「你可以叫我『Voldemort』,也可以尊稱我為『Lord』。」他的紅眸掃向對面坐著的貝拉。「羅道夫斯對我說過,你有事情想問我?」

  貝拉深吸一口氣,勇敢地抬頭看向Voldemort:「我聽說了您的事情,想要更加瞭解您的理念。您為什麼想要發動這場純血與麻種的戰爭呢?我們純血巫師仍然是這個巫師界的權要,為什麼一定要打壓麻種巫師呢?您……」她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大膽地問了出口:「您的理念是和之前德國的格林德沃一樣嗎?」

  Voldemort耐心地聽完貝拉的問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看向貝拉的目光,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倒是有很多問題啊。」他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不過我很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嘛,是該對這個世界與社會有一些疑問,這是好事。」他放下茶杯,轉向貝拉,神色微微有些嚴肅:「那麼,我就一個一個來回答你吧。」

  「首先,我先要指出你問題中的一點錯誤。我並沒有挑起戰爭。實際上,純血與麻種巫師的利益衝突一直存在,你也承認這一點,對吧。」他看著貝拉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到,「而且隨著時代的進步,這種衝突愈演愈烈。我只是把這種衝突提到了表面而已。

  「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矛盾依然是矛盾。不會說你們忽視了它,它就會因此消失不見。麻種的巫師想要從我們手裡分得更多的權力,那麼我們之間必然會有一方妥協。我希望,我們純血巫師不會是妥協的一方,所以才搶佔先機。

  「我們生來就有純潔的巫師血液,我們才是巫師界的主人。難道我們不應該比那些沒有底蘊、沒有家族傳承從外面進入的『闖入者』、那些麻種巫師更加高貴嗎?」

  他微微頓了頓,等著貝拉消化一下他說的話,才又繼續說:「我認識你的父親,布萊克小姐。事實上,我們是老同學了。但是西格納斯這個人比較保守,比起革新,他更希望保持原有的狀態不動。然而現在這個局勢已經不允許我們再這樣被動了。所以我也很高興,能看到你們這些敢於鬥爭,敢於捍衛自己利益的後輩們的出現。」

  貝拉聽了Voldemort的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她確實覺得Voldemort的話說得很有道理,有種讓她茅塞頓開的感覺。而且,她被Voldemort所描繪的未來所吸引,隱隱約約地,貝拉覺得自己找到了此生的方向。

  不過,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那麼Voldemort先生,對我來說,我只想讓布萊克家族保持父輩那樣的輝煌。」

  「布萊克小姐。」Voldemort淡然地答道:「這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因為我就是為了維護我們純血的輝煌而進行鬥爭的。但是這場與麻種的鬥爭中,我們肯定會遇到很多困難和阻礙,而且除了我們這些'明白真理'的人,更多愚昧無知的群眾會阻攔我們。所以,不知道你有多少決心,又能在這條路上堅持多久呢?」

  「即使前方滿是荊棘,我絲毫無所畏懼,只願布萊克榮耀永存。」貝拉直視著那一雙紅色的雙眸,不卑不吭,堅定地說,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好女孩。」Voldemort微微揚了揚嘴角。「那麼,我可以許諾你,布萊克家族的榮光,在你有生之年,永遠不會墜落。」


第十八章:粉玫瑰

  安多米達百無聊賴地坐在霍格華茲主教學樓三樓的天臺上,雙腿垂在天臺外面,一下一下地晃著。

  貝拉說是去參加她朋友家的聖誕晚宴了,納西莎也被討厭的瑪律福拐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不想向父母說明她沒有收到同學的晚宴邀請——這會讓她感覺比貝拉和納西莎低了一等,所以她向父母撒謊了,說她希望體驗一下霍格華茲耶誕節的氛圍,所以今年的耶誕節想在學校度過。好在她的父母沒有懷疑,這讓安多米達多多少少感覺面子上好受了點。

  但是現在,她有點後悔了。

  她其實是個很害怕寂寞的人。在家裡,她是次女。這個身份讓她覺得略微有些尷尬:她不像貝拉那樣優秀而且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所以她幾乎得不到別人的讚歎與巴結;她也不是那個小她一歲而成為么女的納西莎,所以也幾乎得不到父母的寵溺與呵護。所以,她只能做一個性子比較活潑,甚至於是吵鬧的人,來引起大家的關注。

  可是即使是這樣,大多數人也會在注意到她後不久,又把關注點放在貝拉和納西莎身上。誰讓貝拉是她們三姐妹中最沉穩聰慧的一個,而納西莎是最漂亮惹人喜愛的一個呢?只有她,被夾在中間的那個,普普通通,不上不下,一不留神就會被人們忽視。

  安多米達素是知道那群格蘭芬多那群炸了毛的獅子的品性的。他們一天到晚總是笑笑鬧鬧,精力旺盛地好像天塌下來都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扛,一天天什麼事情都不考慮,沒心沒肺。可是她從沒有想過他們在節日裡會瘋成那樣——整個禮堂都是他們搞出來的禮花紙屑。安多米達本來只想安安靜靜地找個地方吃一頓聖誕晚餐,結果她剛剛拿起前菜的湯勺時,被禮堂上方炸開的彩蛋和禮花淋了一身金色銀色亮晶晶的紙片,就連她吩咐廚房的家養小精靈特意熬制的奶油蘑菇濃湯裡也漂了好幾條彩帶。安多米達抬起頭,正好看到禮堂中央那幾個『始作俑者』,那幾個一看就是那些來自格蘭芬多院的無腦的蠢貨們笑作一團。而坐在禮堂前方的同樣來自格蘭芬多的校長鄧布利多不但沒有指責這些人,反而還和他們一起笑了起來。

  安多米達頓時覺得自己食欲全無,她忿忿地起身,沖禮堂中央的方向比了個中指,就走出了禮堂。

  今天是耶誕節,應該是個團圓的節日。

  安多米達獨自走在校園裡。她看到有的學生在雪地裡打鬧嬉笑,她看到有些情侶在相互依偎著取暖、說些悄悄話,她看到她路過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表情。然而那些快樂與熱鬧都是其他人的,而她只是孤零零一個人,什麼也沒有。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到了空無一人的天臺,坐在天臺上放空自己。

  她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這樣,不如就和父母說實話,被他們笑話也無所謂,她就是沒有朋友,沒有男伴,但是她還可以回到家裡,窩在她自己的小房間,至少……不會感覺這樣孤單。

  這時,安多米達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她轉過頭望向樓梯,有個男孩子走上來了。

  那個男孩子看起來瘦瘦高高的,穿了一個米色的長風衣。他膚色白皙,眉眼清秀,卻給人感覺有些內向。他原本專心地爬著樓梯,一抬頭,卻突然看到安多米達坐在天臺處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那個男孩子好像嚇了一跳,就像他根本沒想到這裡還會有人,安多米達看見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請問,我打擾到你了嗎?」安多米達聽到他用少年清亮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說。

  安多米達懶洋洋地搖了搖頭,她被提起了一點好奇心:「你是誰?耶誕節的晚上為什麼不去參加學校的聖誕派對,反而跑到了這裡?」

  那個男孩子有些局促地撓了撓頭,回答道:「我叫泰德·唐克斯,是赫奇帕奇的二年級學生。我,我覺得下面的派對有些太亂了,格蘭芬多學院的學生實在是吵鬧得有些過分,就出來透透氣。」

  「哦?」他竟然和自己是一個年級的,安多米達想了想,實在是沒有對這個人的印象。也許是因為他是赫奇帕奇學院的,想來自己也不會『平白無故』關注這個『笨蛋』學院的學生,所以才不記得這個人吧。「那你想要安靜的話,怎麼不去圖書館呢?」

  泰德·唐克斯連忙搖頭:「那是拉文克勞們的地盤,他們的氣場太強大了,感覺我要是真去了圖書館,看到那些的高深的理論,絕對會被淹沒在那些拉文克勞鄙視的眼光中」

  「那……斯萊特林呢?你怎麼看待斯萊特林的?」安多米達裝作不經意地問。

  「斯萊特林們嘛,他們就是精英啊。就是社會上那種貴族老爺們,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說他們學院的院徽是條蛇嘛,我們學院是獾啊,所以怕他們是應該的嘛。不過那些同學們確實一個個看起來就很高貴的樣子,冷漠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就不怕你這個言論被斯萊特林的同學聽到,然後他們過來找你麻煩?」安多米達眉梢微微揚起,總算有個『有趣』的人可以讓她『打發打發』時間了。

  「不會吧,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泰德有些憨憨地笑了笑。

  「你猜我是什麼學院的?」安多米達從天臺上跳下來,三步兩步跑到泰德面前,站在比他高兩級的臺階上俯視著他。

  「拉……拉文克勞?」泰德偷偷地瞄著安多米達臉上的神色,看到她沒有表示,又立刻換了說法:「格蘭芬多?」然後他看見安多米達明顯皺起的眉頭,求生欲讓他立刻改口:「斯萊特林!你是斯萊特林學院的。」但是他又想起剛剛自己說過的話,條件反射似的驚恐地捂上了嘴。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倉鼠,安多米達心想。她看著泰德·唐克斯那一頭比瑪律福發色稍深的淺金色發,心裡突然想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好點子,嘴上微微咧開一個壞笑。「Bingo,我就是斯萊特林學院的。和你一樣,也是二年級生。但是——你說,你首先誹謗我們學院;再者,居然猜測我是格蘭芬多。」安多米達在說到『格蘭芬多』這個詞時有些嫌棄地嘟了嘟嘴。「我該怎麼『懲罰』你的冒犯呢?」她的眼珠『咕嚕嚕』轉了兩圈,有些狡黠地說:「不然,你就當我的僕人吧,隨叫隨到,伺候我到這個學期結束。這樣,我就不再提你冒犯我們學院這件事了。如何?」

  泰德·唐克斯連忙點頭。安多米達看著他乖順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的寂寞一下子除去了許多,她強忍住內心因為發現『新鮮玩具』的喜悅之情,板著臉裝模作樣地對泰德說:「但是,我們需要立約為誓。你知道『牢不可破的誓言』吧。我們要立那個誓約,如果你沒做到,可是會受到我很多倍的報復的喲。」

  泰德·唐克斯這次卻沒有立刻答應,他微微有些遲疑:「那個咒語好像有些危險,還要有協力廠商見證,要不我們換一個立約方式吧。」

  他脾氣可真好,這樣都沒生氣,安多米達不由得想到,而且這個『赫奇帕奇』知道的還不少嘛,一點都不像那些她印象中的笨蛋。「算了算了,」安多米達擺擺手:「我以為你不知道呢,想要嚇唬嚇唬你,沒想到你居然瞭解這個只有高年級才會講到的咒語。」她看到泰德被她誇獎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心裡軟了軟,惡作劇的念頭也淡了下來。「我也不需要你賠償了。」安多米達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高傲的神態,戴上了屬於『貴族』的假面。但是她自己並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裡有一絲落寞。「本來你就無心冒犯我。是我太無聊了,才想要『捉弄你』。」她揮了揮手,轉身又坐回天臺上:「你走吧。」

  安多米達聽見身後腳步聲響起,但是和她預料到的情況正好相反,那個腳步聲是向著她而來的,最後停在了她的身後。

  「那個,」安多米達聽到泰德有些局促地聲音:「如果,如果你不介意,願意陪我去我們學院的溫室花園逛一逛嗎?我,我覺得這外面稍微有些冷。而且今天是耶誕節,我覺得一自己個人去逛花園有些孤單。」

  安多米達轉身看了看穿著到膝蓋的長風衣、脖子上還圍著一條淡黃色羊毛圍巾的泰德,又用眼角餘光瞟到了自己身上單薄的襯衫,略有興趣地挑起了眉,但是沒有答話。

  「我會請你喝我們學院自己釀造的熱呼呼的花蜜茶的,就當我賠罪了,好不好?」泰德看到安多米達沒有答話,又趕忙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這個呆呆的傢伙倒還算有點情商。安多米達揚了揚下巴,故作矜持地說:「既然你都那麼誠懇地說了,那——我就接受你的邀請。不過話說在前面,要是讓我不滿意了,你這個『賠罪』可是要再翻倍的啊。」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風吹的,她的臉微微有些泛紅。

  「好的,那我們趕緊走吧。」泰德向安多米達笑了笑,露出了兩隻尖尖的小虎牙。「我調製的花蜜茶在我們學院都是數一數二的,保證讓你喝下去立刻從內到外都暖和起來。」然後他解開圍巾,把米色的長風衣脫下來,披到了安多米達的身上。「我突然感覺有點熱,可能是剛剛施的保溫咒起了效果吧。這個大衣,麻煩你幫我拿一下好嗎?我在前面帶路,跑來跑去地可能會不太方便。」說完,他沒有給安多米達拒絕的機會,跑下樓梯,在二樓的拐角處向安多米達大幅度地揮著手臂。

  「切,」安多米達感受到那件還帶著體溫的暖洋洋的長外套,嘴上嫌棄,但是還是微微揚起了嘴角:「果然是屬於赫奇帕奇,不管怎麼說,還是個『笨蛋』啊。」她微微搖了搖頭,卻還是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月桂樹

  納西莎挽著盧修斯的手臂走進瑪律福莊園的舞廳。

  在舞廳門邊的一側,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被一群打扮時尚華麗的貴婦人圍在中央。他自然地與每一個人交談著,沒有冷落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特殊關注任何一個人。舉手投足都讓人感覺十分舒適親切,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彬彬有禮的那種距離感。他注意到納西莎與盧修斯走進舞廳,便轉身向他們走來。

  「瑪律福伯父,日安。」納西莎面對向她走過來的阿布拉克薩斯,連忙屈身行禮。

  「父親。」盧修斯微微低了低頭,也向阿布拉克薩斯致意。

  「哎呀,是小茜茜來了。歡迎歡迎。」阿布拉克薩斯對著盧修斯輕輕頷首後轉向納西莎,他的眉眼間掛滿笑意。「叫什麼伯父,多見外啊,你就和盧修斯一起,叫我『父親』就好了。西格納斯和我關係那麼好,他一定不會介意的。」

  「瑪律福先生可真是幽默。」跟在阿布拉克薩斯身後,一個穿著紫色修身的拖地長裙、畫著嫵媚妝容的女子笑道。

  「要我說,這是可不是幽默,這應該是平易近人。」另一個也跟過來的貴婦人不甘落後地開口,她不屑地瞟了一眼先前說話的那個女子,卻在轉向阿布拉克薩斯時臉上堆滿了諂媚地笑容。「瑪律福家主,這就是你的那個寶貝兒子嗎?他可真英俊,真有你的風範。」說著,她轉向盧修斯,帶著笑容上下打量他。「哎呀呀,看起來真是一表人才,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你那叫什麼喜歡?」那個穿紫色長裙的女子翻了個白眼,她扇了扇手中拿的孔雀翎的扇子,看向盧修斯:「這孩子可真是和我有緣,我冥冥中覺得我要是有個兒子就應該是像他這樣的。看來啊,我這一趟英國可是沒白來,瑪律福家主,我突然覺得我帶的禮物輕了點,正好我在法國楓丹白露那邊有一套莊子,離我們卡佩家族的城堡也比較近,我就送給這位『小紳士』做見面禮。正好,我有個侄女也住在那邊,她在法國的布斯巴頓魔法學校上學,你們有空時可以多交流交流。」

  阿布拉克薩斯嘴角掛著得體的笑容,眼神卻有些輕蔑地、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那兩位正在爭論的貴婦人,對盧修斯介紹說:「這位是拉塞爾家族的瑪格麗特夫人,這位是來自法國卡佩家族的阿特麗絲女勳爵。接著又轉向兩位女士:「這位是布萊克家族西格納斯·布萊克的么女,納西莎·布萊克。這是我的兒子,盧修斯·瑪律福。」

  「哎呀,布萊克家的小姑娘啊。你讓她叫你『父親』,難道,這是已經定下來了嗎?」一位穿著褐色西裝三件套的中年男士端著一杯幹紅葡萄酒湊了過來,他的眼角向下耷拉著,個人一種兇狠的感覺。

  「哪裡哪裡,只是我和西格納斯兩個人私交比較好而已,逗逗這些『小輩』。」阿布拉克的薩斯狡猾地反駁回去:「羅齊爾家主,這些孩子都還小,現在考慮婚嫁,豈不是太早了一點?」

  「我倒不覺得,」那位來自羅齊爾家族的男人冷哼一聲:「現在那幫雜種們把魔法界搞得亂七八糟,早給這些孩子定下來,省得他們被外面的泥巴種們勾了去,墜了家族的名聲。」

  「也是。」原本和穿紫色長裙的女勳爵暗自較勁的瑪格麗特·拉塞爾夫人插話道:「這話我是贊同的。瑪律福家主您畢竟是男人,可能不太清楚這些:外面那些泥巴種一個個都像是媚娃一樣,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而您的兒子如此優秀,可別被那些低賤之人沾染了,晦氣。」她放慢了語速,說話的語氣顯得很誠懇,語重心長地說:「要我說,瑪律福家主,瑪律福莊園也是時候迎來一位女主人了。您看,盧修斯這孩子也大了,他也需要一位元成熟的女性作為來自『母親』的引領了。」

  「這倒不急,」阿布拉克薩斯向拉塞爾夫人有些曖昧地眨了眨眼睛;「我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妻子的,所以還是要好好選一選才是。」他轉向納西莎和盧修斯,伸手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看向納西莎,和藹地說:「你們兩個自己玩得開心,好好享受這個聖誕晚宴。」然後他轉向那幾個圍過來的人,領著他們向舞廳中央走去:「來來來,我們到那邊聊。」

  納西莎看著與女勳爵交談甚歡的阿布拉克薩斯,微微有些愣神。

  記憶中,他生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總是喜歡舉辦各種奢華的宴會或者是舞會。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他去世之後,卻連一幅肖像也沒有留下來。

  納西莎發現她在真正接觸到如此鮮活的阿布拉克薩斯之後,很難把他和『色中餓鬼』這個詞聯繫在一起。雖然他身邊各種女伴沒有斷過,但是納西莎能看出來大多數都是貪慕『瑪律福夫人』這一名號而圍聚在他身邊的。阿布拉克薩斯可能有些風流,但卻絕對不輕佻。但是上一世,純血家庭間的確流傳著阿布拉克薩斯是因為『龍痘瘡』這種由於貪色而患的惡性疾病而暴斃的說法。

  上一世她嫁到瑪律福家之時,盧修斯已經是瑪律福家的家主了。她的父親也是格外欣賞如此年少僅憑一己之力就支撐住瑪律福家的盧修斯,才答應了兩個人的婚事。這一世,她與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有了更深的接觸,阿布拉克薩斯對她來說,已經不僅僅是『盧修斯的父親』這一個名號,他更是一個和藹真誠的長輩,因為在和他的接觸中,納西莎能感受到那種對於純血家族來說很是珍貴的來自長輩對晚輩的真心愛護。

  所以這一次,我希望阿布拉克薩斯能一直保持健康,納西莎在心底暗暗地想。那麼,一個妖精製成的帶有祝福和避疾病的護身符怎樣?我記得我的藏品中有妖精喜歡的螢石,那麼就用它來換一個驅散疾病的護符吧。

  納西莎其實也沒有在瑪律福莊園停留太長時間。

  她和盧修斯在舞廳裡逛了逛(盧修斯以為納西莎還沒學交際舞,納西莎也以為盧修斯沒進行交際舞的訓練,所以兩個人並沒有跳舞),然後和盧修斯偷偷跑到瑪律福莊園的後廚,指揮著家養小精靈幫他們做了一桌『非傳統』意義上的耶誕節大餐,包括淋著巧克力的水果撈,以及夾著馬卡龍的小蛋糕;再之後,兩個人到莊園的花園裡一起散步消食,盧修斯看到雪地裡很是顯眼的藍孔雀,又抽出魔杖把這些孔雀的羽毛統統變成白色。「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也和諧多了。」他還沒感歎完,就被納西莎惡作劇般地揚了一臉的雪,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在雪地裡嬉鬧起來,你追我趕,無憂無慮。

  之後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納西莎提出了告辭,與阿布拉克薩斯打過招呼之後,就由盧修斯護送著從飛路網返回了布萊克莊園。

  盧修斯從布萊克家回來的時候,舞會已經散場了。

  「盧修斯。」阿布拉克薩斯坐在飛路網的壁爐旁的沙發上,臉上沒有了舞會上那一貫的笑容,他望著由於來賓退場而略顯淩亂的舞會大廳,像是在問『你吃了嗎』這樣的問題一般平淡地問盧修斯:「你是真的喜歡納西莎那個孩子嗎?」

  盧修斯被他那略帶嚴肅的口吻震懾到了,微微愣了愣,臉有些發紅:「喜歡的。」「感覺納西莎就像我一直想要的妹妹一樣,很可愛,」他因為想起快樂的回憶,臉上浮現出很溫暖的神情。

  「她是個好孩子。而且我確實和西格納斯有幾分交情,所以在你們兩個的事情上我才更需要慎重。」阿布拉克薩斯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我希望你和布萊克家族聯姻,而不是結仇。

  「我們不會的,我敢肯定,納西莎以後一定是一位合格的瑪律福莊園的女主人的。」盧修斯急忙辯解。

  「合格的瑪律福莊園的女主人?」阿布拉克薩斯複述了一遍盧修斯的話,他的語氣裡聽不出褒貶:「就像你的母親那樣?」

  「我以為,」盧修斯微微有些遲疑地說:「您是痛恨我的母親的。」

  阿布拉克薩斯卻沒有正面回答盧修斯的話,他聳聳肩。「你要知道,盧修斯,愛情不是一切。有很多事情都要比它重要得多。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你會發現,愛情這種東西簡直是微不足道。」阿布拉克薩斯的雙眼有些迷蒙地望向舞廳中央那個水晶吊燈,好像在回憶,又像只是隨口輕描淡寫地說出幾句感歎。「純血間因為血脈傳承或是家族結合而聯姻,婚姻之外又彼此擁有情人,這已經是純血家族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件事了。」

  盧修斯沒有插話,他靜靜地聽著阿布拉克薩斯的教誨。

  「瑪律福最注重家庭,其實是注重子嗣以及傳承。至於妻子的人選如何,」阿布拉克薩斯冷笑一聲:「一直以來都是只要能給家族帶來最大利益,其實是誰都無所謂。不過一個名分,為了家族,做一點犧牲,這算不了什麼。只要這個『妻子』不出太大的醜聞,或者說是在出現『醜聞』之前把這個醜聞抹殺掉,那麼,這個女人就可以算是一位『合格的瑪律福莊園的女主人』。但是,我希望,對你來說,並不是這樣。

  「我的婚姻,當時不是我能決定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值得娶』的女人。不僅僅對我們家族來說,更是對你自己而言。人生是很漫長的,很多時候也是很無趣的。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位能陪著你度過這漫長的一生的女人。兩個人在一起多少能減少一些這樣的無趣。

  「其實有時我也會對把你和西格納斯的女兒湊在一起而猶豫。我希望你的婚姻裡有愛情,卻又怕愛情毀了你。要知道,『美人鄉,英雄塚』這句話流傳那麼久,可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愛情也可能就只有那麼一次,我亦不希望你後悔。」阿布拉克薩斯把煙按滅,對盧修斯說:「早些休息吧,今天的晚宴也是有些累人,客廳我已經吩咐家養小精靈收拾了。」

  盧修斯點頭,然後準備回自己房間歇息。他走了幾步,聽到身後的阿布拉克薩斯輕聲地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今天過得很開心。」盧修斯轉頭,看到阿布拉克薩斯一直在看著他的背影,在看到他回頭後,阿布拉克薩斯的眼角微微彎起,目光裡不自覺地流露出驕傲與欣慰。

  「是的,父親,我今天很開心。」盧修斯向阿布拉克薩斯揚起一個笑容:「您也早些歇息。」說完,盧修斯就一直帶著那種溫暖的笑容,離開了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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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藍鳶尾

  「想不到你這個赫奇帕奇還有那麼點長處。」安多米達懶洋洋地趴在花園溫室的長沙發上,側著頭好奇地看著泰德·唐克斯把各種花花葉葉按比例調配好,放上蜂蜜,最後用熱水衝開。

  「給你。」泰德雙手捧著一杯花蜜茶,又覺得外邊拿著有些燙,於是脫下了自己的圍巾,用它作為隔熱墊,一起遞給了安多米達。

  剛剛泡好的花蜜茶氤氳出一團團甜絲絲的熱氣,金色的茶湯與淡黃色的羊毛圍巾一起,與溫室花園外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感覺從心底地暖了起來。

  安多米達接過來,抿了一小口,屬於花草的清香與花蜜的甜蜜混合在一起,十分的美味。安多米達不由得愜意地眯了眯眼睛,周身緊張的感覺與端出來的貴族架子也著她的放鬆而隨之消散。泰德看到安多米達的樣子,不禁聯想到自己曾經養過的一隻波斯貓,外表嬌氣高傲,可是不自覺的時候還會『喵喵』地向人撒嬌,想到這裡,他不禁微微發出了一點笑聲。

  「你笑什麼?」安多米達挑眉,望向泰德。

  「啊,沒什麼。」泰德急忙擺手;「茶的味道還好吧?」

  「你說呢?」安多米達又抿了一口,帶著些許和熟人才會流露出的傲嬌感說到:「我可不是什麼茶都能喝的下的。」

  泰德絲毫沒有因為安多米達的語氣而生氣,相反,他更加地感覺安多米達像那只會伸爪子,但是也會在他傷心時讓他抱抱的波斯貓了。因此,泰德不由得對安多米達產生了更多的親近感。「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猜?」安多米達狡黠地轉了轉眼睛。

  「還要我猜啊。」泰德有些無措地撓撓頭,他偷瞄到安多米達臉上準備看好戲的神情,有些窘迫地說:「其實,我並不是來自巫師家庭,我的父母都是麻瓜,所以我不是很瞭解巫師的貴族姓氏誒。」

  「你是麻種?」安多米達條件反射地皺眉,也下意識地把手中的花蜜茶放了下來。

  「怎麼了?我,我有哪裡沒注意到,冒犯你了嗎?」泰德敏銳地感覺出安多米達神態的變化,有些手足無措地說。

  安多米達看到他無措的樣子,又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披著的屬於他的米色風衣,心裡不由得軟了軟。算了,她對自己說,這個赫奇帕奇不同于那些髒呼呼又沒有禮貌的麻種,況且,他身上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有些不舍,所以勉為其難,不要在乎他身份的問題了。而且,背著貝拉和納西莎,偷偷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麻種的朋友,豈不是一件很刺激、很好玩的事情?安多米達舔了舔嘴唇,又若無其事地捧起花蜜茶,抿了一口,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泰德說:「算了,沒什麼。就是現在魔法界麻種出身的巫師和巫師家族出身的巫師有些矛盾,我要是被別人發現和你待在一起,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不過——」她又恢復到那種對熟人的態度,有些小傲嬌地揚了揚下巴:「我們可以私下偷偷成為朋友啦。我是安多米達·布萊克。我們布萊克家可是純血中的純血呢,所以和我成為朋友虧不了你的。雖然你是一個麻瓜種,但是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麼如果有人欺負你,你私下裡告訴我,我替你打回去。」

  『純血中的純血』,泰德不由得失笑,聽起來就像是一群大大小小的波斯貓。真可愛,他想。他看著安多米達故作驕傲卻暗含期待的眼睛,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有些揶揄地回答:「遵命,布萊克家的安多米達大人。」

  「喂,布萊克!」萊斯特蘭奇莊園門口,羅道夫斯追趕著在向莊園外走去的貝拉。「貝拉特裡克斯。」

  貝拉停下了腳步,側頭望去:「有事?」

  「你……」羅道夫斯本來想問『你和Lord都談了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不繼續參加舞會了?」

  「參加什麼?」貝拉有些不屑地揚了揚下巴,「你們那種成年人的混亂派對?抱歉,我們布萊克家族的家教可沒教過我和舞女以及嫖客共處一室。也不知道大人為什麼會願意屈尊住在這裡。」

  羅道夫斯並沒在意貝拉言語間的諷刺,在聽到『大人』一詞時他的眼睛亮了亮。「這麼說,你也是支持大人的嗎?」

  「即使我也是贊成大人的理念,我們也不會是同盟。」貝拉神色冷淡地打斷他:「萊斯特蘭奇,我只關注布萊克家的利益。」

  「哈哈哈——」羅道夫斯聽到貝拉的話反而大笑起來:「果然,和我想的完全沒錯。貝拉特裡克斯,你我是同一種人。」

  貝拉沒理會他,她繞過羅道夫斯,走出萊斯特蘭奇莊園的大門,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門鑰匙,暗念一聲咒語,消失在原地。

  英國,倫敦。格裡莫廣場12號。夜晚。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西裡斯·布萊克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他滿頭大汗,醒來的第一件事是看向他自己的雙手。透過室內暗淡的月光,還好,他的雙手上沒有夢裡的那些髒汙的血色,這讓他稍微鎮定了些許。

  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在夜色中,房間的一切東西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個外形,巨大的寂靜就像一隻怪物攥住了他的心臟。西裡斯跳下床,光著腳跑到窗邊,用力地扯開紗質地窗簾,讓月光更好地照到他的屋子裡。然後他就坐在窗邊,把自己縮成一團,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亮,不言不語。

  他又做噩夢了。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每當他閉上眼,就會想起那個血腥的場景。即使是很多天過去了,西裡斯依舊覺得這個大宅裡佈滿了血腥的味道。

  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呢?西裡斯有些絕望地低下了頭,用手按住自己地雙眼。本來一切都是沒有問的啊。他只是覺得家裡地老馬克莎已經年紀很大了,而且還有其他的家養小精靈,比如說克利切。那麼既然馬克莎不能很好地進行服務了,就和母親說一下讓她退休去休息吧。這件事情西裡斯也和馬克莎提到過,當時馬克莎表現得十分激動,眼淚汪汪地不停念叨著『小主人真是體貼,感謝小主人恩典』之類的話,可是轉眼間,怎麼就變成了對『馬克莎執行死刑』這個結果呢?而且讓西裡斯最接受不了的是,那個執行死刑的儈子手,居然是自己的母親。而父親,則是這場罪孽的幫兇。

  西裡斯記得清清楚楚,馬克莎是怎樣在他的面前,帶著感恩戴德的微笑,被母親砍下了頭顱。而西裡斯也清楚地知道,馬克莎在自己去找母親之前就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了,因為在她最後向母親做工作總結陳述時,就十分謙卑地表示,希望自己地頭顱以怎樣的方式掛在這個她所服務的房子裡。當母親被她卑微的語氣所打動,同意親手砍掉她的頭顱這一要求時,馬克莎又是怎樣激動與狂熱,幾乎是立刻喜極而泣。

  雖然最終死刑的場面其實並不是十分血腥,因為在母親砍下馬克莎的頭顱後,她的身體就消散在了空氣中,最後只剩一個孤零零、帶著感激的扭曲神情的頭顱落在地上,被克利切拿走,做成這個宅子裝飾的一部分。但是西裡斯就是覺得這個宅子裡,全部都是血腥味,全部都是罪孽。

  真可怕,西裡斯呆愣愣地想。但是他卻有些說不出來,到底是砍下馬克莎頭顱的母親可怕,是把這一切當做常事甚至把母親這一做法當做對馬克莎的獎賞的父親可怕,還是說帶著謙卑笑容感恩戴德等著被砍下頭顱的馬克莎更可怕?

  不應該是這樣的吧。這個家,這種純血家族的習俗,是在哪裡有錯誤的吧?還是,其實是我的想法有問題?西裡斯不停地自我懷疑又不斷地否定自己的判斷,他想給納西莎寫信,但是他的思緒十分混亂,提起筆,只能想到滿紙的絕望,卻無法訴說。

  夜,還很漫長。

  「沃爾布加,那孩子已經好幾天晚上驚醒了,我們是不是不應該這麼讓他接觸這些沉重的東西?」西裡斯房間的門外,穿著睡衣的奧賴恩·布萊克對著悄悄透過門縫看著房間內一切的沃爾布加·布萊克說。

  沃爾布加沒說話,向他擺了擺手。然後退後了幾步,離開了門縫,悄聲合上門,打了個響指,把家養小精靈克利切叫了出來:「去給大少爺的房間桌子上放壺熱牛奶,點上地中海那邊助眠的熏香。要是他睡著了,不要打擾他,給他披上被子。記住,不要發出一點聲音。」

  克利切無聲地點頭,然後去做這些事情了。

  沃爾布加這才轉向奧賴恩:「西裡斯已經不小了,他已經7歲了,該接觸這些純血家族背後的東西了。這些純血種的價值觀要越小培養越好,當初我們都沒經驗,以至於錯過了西裡斯最佳的教育時期。你看,比西裡斯還小的雷古勒斯不是很容易地就接受了這些嗎?我看西裡斯這個孩子就是現在彆扭幾天,但是孩子嘛,忘性大,過幾天就好了。畢竟他是我們的長子,以後會成為你我的繼承人,算是布萊克家未來的繼承人之一了,他需要有面對血腥的魄力以及狠心。要知道,善良對於純血家族的繼承人來說,可不是什麼褒義詞。」雖是這麼說著,但是沃爾布加臉上依然浮現了些許的猶豫,但是很快被她忽視。

  「但願如此。」奧賴恩長歎一口氣,卻也沒有反駁沃爾布加的做法。


第二十一章:曼陀羅

  1967年,初春。對角巷,古靈閣。

  「阿布,這麼一大清早把我約到古靈閣,是有什麼事情商議?」西格納斯微微打了個哈欠,但他依然保持著良好的儀態,西服襯衫的扣子也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顆。

  「我相信昨天你也應該接收到這樣的訊息了吧。」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漫不經心地用手敲擊著古靈閣私人會客室大理石的桌面,一面對西格納斯說:「昨天英鎊在全球市場上匯率跌幅明顯,你是知道這件事的吧。」

  「是的,但是那是麻瓜界的貨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西格納斯不是很在意地回答。

  「我準備幹票大的,所以準備拉你入夥。」阿布拉克薩斯停下了手指敲擊桌面的動作,稍微帶這些認真地對西格納斯說:「狙擊英鎊,做不做?」

  「什麼?」西格納斯有些驚異地瞪大了瞳孔:「你是說——」他看了看私人會客室包廂緊閉的大門,隨手施加了一個空間隔離的魔咒。

  「別擔心,古靈閣的保密措施還是做的不錯的。」阿布拉克薩斯擺擺手:「再說,我在你來之前已經做好空間防護了。所以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絕對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準備賣空英鎊?」西格納斯從西服口袋裡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卻只是拿在手裡。

  「並不只是這樣。」阿布拉克薩斯向西格納斯微微一笑,他撣了撣身上大衣上不存在的灰塵:「我準備先擴大英鎊的頭寸,在現在這個價格比較低的節點先大批買入英鎊,使之價格回暖。人們會相信英鎊的危機已經過去,在看到英鎊價格持續走高之後,他們也會爭相持有英鎊,造成英鎊價格進一步上升。但是此時的繁榮不過是虛假繁榮而已。我們這時候可以先賣出一部分我們持有的英鎊,使得英鎊稍微貶值一些,但卻加大英國市場的通貨膨脹率。這時,如果通貨膨脹率持續升高,英國當局的政府一定會出面管控,以防局勢失控。他們會調高銀行利率,來減少市場上的資金流通。此時英鎊的價格會達到一個比較穩定的高點,而那就是我們全面出手的時刻了——拋售我們手中所有的英鎊份額,轉換為金加隆。」

  西格納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但是這樣一來,英國就會發生大規模的通貨膨脹,甚至英國的經濟都會在幾年之內持續下行。這,恐怕長遠來看,對我們不利吧。」

  「西格納斯,」阿布拉克薩斯失笑:「所以說你還是對麻瓜界關注得太少了啊。自從二戰以來,歐洲的經濟形勢就已經持續下行了。雖然政府一直在控制,甚至歐洲各國也在聯合成『經濟共同體』來對抗美國的經濟侵略,但是現在局勢就是這樣啊,通貨膨脹是不可避免的問題。可是那對於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阿布拉克薩斯裝作無辜地攤了攤手。「首先,我們和那些麻瓜並不是一個種群的,只是恰好生存在同一片土地上而已。其次,我們也只是兢兢業業地想守住我們的家業罷了。就算我們不做,別人也會做啊。」他看了看有些猶豫的西格納斯,又補充說:「而且,我們這些純血家族不也是一直致力於穩定魔法界的物價與經濟情況嘛,英鎊的貶值對魔法界的貨幣來說是好事,我們就可以以更少的金加隆,獲得更多貨物或者是資源了。」

  「那麼,你怎麼會想到帶上我呢?」西格納斯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明明以瑪律福家的財力物力,你自己就可以完成這一個計畫的。而且這是一項一舉多得的計畫,我們這些純血家族或多或少都有英鎊的儲蓄,如果你不和我說這件事,那麼你這個計畫下來,既可以讓瑪律福家獲得豐厚的利潤,又可以一舉打擊包括布萊克之內的所有純血家族,讓瑪律福家一家獨大。」

  「你家的那個小姑娘,我可是提前就給我兒子預定了啊。」阿布拉克薩斯半是以玩笑的語氣,半是認真地說。「作為親族,當然要互幫互助了啊。」

  「好吧。」西格納斯思考了一下,最終同意了阿布拉克薩斯的計畫。「之後就按照你的安排來。」他說。

  1967年,盛夏,英國,倫敦。

  明明應該是十分炎熱的天氣,卻因為英國經濟的低迷讓人們感覺到絲絲涼意。

  昨日英國的股市下跌得特別猛烈,最後倫敦證交所只能用停盤來抑制這巨幅的波動。

  普通的百姓們還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到來,只有少數參與資本市場運作的人敏銳地嗅到了風暴來臨的氣息,但是,他們卻來不及做出任何舉動,外匯市場上英鎊的價格突然間猛烈下跌。一直下跌,仿佛沒有盡頭地下跌。

  Voldemort靜靜站在倫敦金絲雀碼頭的街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從CBD街區的高樓裡跑出來的身著西裝革履卻情緒崩潰的人群。僅僅是瞬間,這些人就從'富翁'變成了'乞丐'。

  「Lord,瑪律福家主開始拋售英鎊了。」一個穿著連帽巫師長袍的男子出現在在Voldemort的身邊。他的臉被帽子遮住,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見他恭敬地彎下腰,對Voldemort說:"我們依照您的吩咐,在瑪律福家主拋售英鎊之前就已經買入大量糧食,囤積在諾特家的各個倉庫中,等待您的下一步指令。"

  Voldemort聽完手下人的彙報,不置一詞,微微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退下。

  他就這樣安靜地盯著那些神色瘋癲的前『精英們』良久,最後說不清是感歎還是輕蔑地輕聲說:「呵,永遠都是這樣。人和人生來就是不同的。對於你們而言,弱小就是你們的原罪。」

  他獨自站在金絲雀碼頭,直到夜幕降臨,然後毫無留戀地轉頭,用幻影移形離開。

  「喂,西弗勒斯,你在嗎?」莉莉·伊萬斯穿著純白色的雪紡連衣裙,拿著個桃樹枝程式設計的木質手提籃子,跑到家後院的小山坡上。她站在山坡頂上的蘋果樹下,向四周呼喊。

  「在這裡。」西弗勒斯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的蘋果樹上傳來。莉莉抬頭,看到西弗勒斯·斯內普坐在那棵蘋果樹稍微高一些的樹冠處沖她微笑。

  「西弗勒斯,你是怎麼上去的啊。」莉莉有些好奇地問,她有些躍躍欲試地放下手中的籃子,雙手摩挲著那棵蘋果樹粗糙的樹皮,仿佛是在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好下腳攀登。

  「等等,莉莉,你別——」還沒等西弗勒斯說完,莉莉就雙手用力,腳一蹬,爬到了蘋果樹的樹幹上。

  「你說什麼?西弗勒斯?」莉莉偏頭,雙手還抱著樹幹,但卻因為自身重力的原因微微向下滑。

  「算了,」西弗勒斯有些無奈地扶額,他從高處的樹枝處慢慢滑下來。「等著我,我去拉你一把。」

  「不用你拉,我自己就能爬上來的。」莉莉有些不服輸地繼續用力,她紅色的髮絲在茂密的綠葉間顯得格外顯眼。

  「伸手,莉莉。」西弗勒斯在最下麵的書叉處蹲下,把手伸向莉莉。莉莉握住他的手,腳一蹬,一用力,終於成功攀上了樹的枝丫處。

  西弗勒斯鬆開莉莉的手,稍微松了一口氣,轉過來不由得有些責怪地對她說:「你怎麼這麼莽撞,直接就抱著樹往上爬了呢?要是摔下去了呢?」

  「沒事的啊,」莉莉吐了吐舌頭;「這不是有你嘛。再說了,如果摔下去會有魔法保護我的啊,所以我一點都不害怕。」

  「你啊,」西弗勒斯只能暗自搖了搖頭,然後俯身替莉莉拍打身上因為爬樹而沾染上的汙跡。「看你回家怎麼和父母解釋身上的這些污漬。」

  「算了,算了。」莉莉拉開西弗勒斯的手:「我父母不會責怪我的,我都說了是出來找朋友玩,所以打打鬧鬧都是正常的嘛。反而是你,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那你為什麼還過來?」西弗勒斯幫莉莉理順了因為爬樹而散亂成一團的紅發。

  「我就是碰碰運氣嘛。」莉莉甜甜地笑著,然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西弗勒斯,我給你帶了我媽媽做的牛肉三明治,在籃子裡。我,我把它放在了樹下,沒拿上來。」說著,她就坐到了樹幹上,準備再爬下去去取那個籃子。

  然而西弗勒斯伸手攔住了她:「我來吧。」他在樹梢處折騰了一會,用樹枝以及身上帶的繩子做了一個簡易的吊鉤,慢慢的把那個籃子『勾』了上來。

  「哇——」莉莉不由得從心底感歎:「西弗勒斯,你真是太厲害了。」她伸手掀開了籃子上蒙著的花布,露出裡面還新鮮的三明治以及幾捧洗過草莓、藍莓以及覆盆子。「快來嘗嘗,我媽媽的手藝,超級棒的。」

  西弗勒斯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牛肉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品嘗了一下,對莉莉點頭:「嗯,很好吃。」

  莉莉開心地笑了,她把雙腿垂在樹幹之外,手裡也拿著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口,邊嚼,邊有些口齒不清地問西弗勒斯:「對了,你最近過得還好嗎?還有其他的孩子欺負你嗎?要是有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他們都打跑哦。」

  「還好吧,也就那樣。」西弗勒斯顯然是不太想提自己家裡那些理不清的事,他反問莉莉:「你呢?最近怎麼樣?」

  「我當然超級棒啦。」莉莉興高采烈地說著:「我發現,我可以讓水自動澆到花園上空去誒。西弗勒斯,這就是你說的魔法嗎?真是太奇妙啦。爸爸媽媽也特別開心,他們覺得我真是棒極了。唯一有些遺憾的是佩妮好像和我鬧了點彆扭。她好像並不開心看到我會用這些,用她的話說,是『奇奇怪怪』的力量。不過,我覺得,她就是嘴硬啦。雖然她現在沒有這種力量。但是我們不是姐妹嗎?所以,我相信,她也有一天會突然覺醒這種神奇的力量的。」

  西弗勒斯靜靜地看著莉莉充滿歡樂的側臉。他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容。莉莉總是那麼開朗明媚,就像一個小太陽。和她在一起,好像家裡的那些煩心事都不復存在了呢。

  我們都是巫師,我們是同一類人。這真好。西弗勒斯心想。


第二十二章:蒲公英

  「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就像傳說中的精靈一樣美。」盧修斯牽起納西莎的手,不由得發自內心地讚歎。

  「所以我該誇你今天像王子一般英俊優雅嗎?」納西莎微笑,她拉起裙角,對盧修斯微微頷首。

  舒緩的音樂響起,周邊的人們跟著那優美的管弦樂曲開始跳起了加伏特舞。一對一對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慢慢旋轉。

  「謝謝,不過我今天是搶走公主的惡龍。」盧修斯一邊配合著納西莎的舞步,一邊打趣納西莎

  「那我也不是什麼公主啦,我是魔女。這樣的話魔女和惡龍才相配啊。」納西莎也打趣回去。

  現在是1968年,今年納西莎升到了三年級,終於可以參與學校的舞會了。盧修斯幾乎是在知道學校要舉辦舞會這個消息的第一瞬間就邀請了納西莎。用他的話說,是:『我已經為你等待一年了,所以這一次你一定要驚豔地出場,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上一次可不是因為沒有舞伴才缺席的舞會的啊。』所以納西莎幾乎提前一個月,就開始預訂舞會的裝扮了。當然效果也是不錯的,至少盧修斯在看到她時被狠狠地驚豔了一番。

  最近盧修斯越來越喜歡模仿阿布拉克薩斯說話的腔調了,但是也許是因為他正處於變聲期,所以嗓音不再那麼清脆,而是變得有些嘶啞,所以聽起來有種小孩子在故意裝成熟的感覺。納西莎也進入了少女的時期,褪去了之前略顯孩子氣的嬰兒肥,顯得更加嬌美。

  這兩年,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和之前略顯得不同。也許是因為周邊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一對一對的『小情侶』,兩個人現在的關係比起之前很坦然的親昵,倒是顯得有一絲扭捏。有的時候,可能因為之前的習慣,兩個人的舉動會十分親密,比如自然而然地牽手,擁抱,等等。但如果有人意識到了這種親密,兩人間又會浮現一種羞澀的不自然。

  「茜茜,跳完這首曲子我們去天臺上透透氣吧。」不知道是不是室內的氣溫比較高,盧修斯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紅暈。

  「好啊,剛好我也有些累了。」納西莎停下了舞步,避開人群,拉著盧修斯跑到舞池週邊的休息區,拿了一杯橙汁。「我們現在就走嗎?」她問盧修斯。

  「走吧」,盧修斯深吸一口氣,偷偷在昂貴的禮服上蹭了蹭手心裡的汗,跟著納西莎走到了天臺之上。

  天臺上還是有些涼意的,雖然納西莎在走出來時給自己和盧修斯都施了一個保溫咒,但是盧修斯還是脫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搭在了納西莎的身上。

  「今天的夜空真美。」納西莎抬頭,不由得感歎道。

  的確,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一絲雲。所以夜空中的星星們都爭先恐後地閃爍著光輝,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鑽石嵌在深藍色的法蘭絨中,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心情很好。

  「我好像和你提過,我們家族的名字都是來自於星座。」納西莎一隻手挽著盧修斯,另一隻手指著天空,給他展示:「你看,那個是天狼星,那個是天鵝座,那個在天邊的那個,是天龍座,還有那個,是天蠍座……」

  「納西莎,」盧修斯輕聲打斷納西莎的話。在納西莎疑惑地轉頭時,握住了她的手。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後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她:「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納西莎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地下意識地回答道:「當然。」然後她看到盧修斯俯下了頭。

  那是一個吻,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只是微微接觸就離開。

  在納西莎還沒有反應過來,微微有些愣神的時候。盧修斯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外面有些冷吧,我們快回到宴會廳吧,小心著涼。」說著,他向納西莎伸出了左手。

  納西莎拉住他的手,有些羞澀但是卻很開心地沖他笑了笑。

  盧修斯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沒看納西莎,卻順手把她拉過來摟到了懷裡。雖然他故意地板著臉,但是嘴角卻透露出一個怎麼也藏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笑意。

  「啊啊啊,他們倆能不能不要再鬧了。」倫敦金絲雀碼頭邊上的一間公寓裡,阿爾法德.布萊克對著兩封信無奈地抱怨。「催婚,催婚,就知道催婚。好像我的價值就是為了給布萊克家延續後代的種豬似的。在這一點上,他們倆倒是意見統一了。」他不滿地嘟了嘟嘴。

  阿爾法德從桌子的抽屜裡隨便抽出一張紙,又覺得這張紙太大,所以隨意地撕成兩半,在其中的一頁紙上,寫到:

  親愛的老哥:

  我看到你給我寄的信了。很抱歉,我現在還沒有遇到像嫂子那般完美的女人,所以在遇上我的那個『真命天女』之前,我是不會考慮結婚的。絕不!

  而且,正所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我現在明明已經有了最珍貴的自由。那麼為什麼還要用最寶貴的東西,換沒那麼珍貴的愛情呢?

  對了,有空關心我的『小事』,不如關心一下家族的『大事』。你在魔法界可能不知道,最近麻瓜這邊開始出現混亂了。因為去年不知有誰拋售英鎊,使得英鎊迅速貶值,所以今年糧食價格就特別的高。我聽說這裡面除了有通貨膨脹的原因,那個魔法界新出現的『黑魔王』也參了一腳。所以,哥,小心這個人,他在大筆囤積資金,可能魔法界暫時的太平很快就要被打破了。不過我反正一直在這裡,做你們最堅實的後盾。要是魔法界開戰的話,就把我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小侄女兒送到我這裡來吧。我保證,給她們藏得嚴嚴實實的。

  真的真的,我每天都在盯著家族未來的『動向』啊,所以沒有時間結婚,老哥你就體諒一下吧。多謝。

  再:向嫂子和我的小侄女們表示我最真誠的祝福。

  你的,

  阿爾法德

  阿爾法德把這封信隨意丟給窗邊停著的貓頭鷹:「去吧,給你的主人送去。」那個貓頭鷹左看看,又看看,見阿爾法德沒有餵養它的意思,於是氣鼓鼓地扇了阿爾法德一翅膀,從窗戶飛走了。

  阿爾法德又找出一個相對而言像模像樣的信紙,展平。在上面寫到:

  致我最親愛的姐姐沃爾布加:

  聽說你最近和黑暗公爵走得很近,你是覺得他的理念是正確的嗎?

  我不這麼認為。

  我旅行過許多國家,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是所有的麻種巫師,都像我們父母教導過我們那樣的愚昧無知;也不是所有純血種的巫師都有美好的品德。劃分巫師與巫師之間的差異的,不應該是血統,而應該是每個人不同的高貴或者低劣的靈魂。

  所以,沃爾布加,黑暗公爵的理念只會是另一種的『納粹』。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一種屬性的人粗暴地歸於一類,趕盡殺絕,就連梅林也沒有這樣定罪的權力吧。

  沃爾布加,我們布萊克家已經是流傳很久的大家庭了,我們並不畏懼之後可能會從權力的王座上走下來——畢竟這種王座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我們之所以成為『我們』,並不是因為布萊克家族的歷史有多麼顯赫,我們的前輩有多麼輝煌,我們比其他人高貴多少。而是因為,我們有勇敢獨立,執著不屈的精神,那才是我們家族得以立身之本。

  即使在歲月的長河中,我們布萊克家會逐漸成為和別的巫師家庭平等的、普通的一個家庭,但是刻在我們靈魂之上的輝光永遠不會消失,這才應該是『永遠純粹』的含義。

  希望你能考慮我的話語。並向你致以最真誠的祝福。

  你的弟弟,

  阿爾法德·布萊克

  阿爾法德把這封信用絲帶卷好,吹了個口哨,從窗戶外飛來一隻北極鷗。他拍了拍這只北極鷗的腦袋,對它說:「去,把它送到格裡莫廣場12號,不用等待回信了,送到了就回來。小心點,收信的人脾氣不好,小心燒了你的尾巴。」

  那只北極鷗蹭蹭他的手,就從窗戶裡飛了出去,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呦,西格納斯。」阿布拉克薩斯看到西格納斯·布萊克口袋中露出的與他一身西裝十分不搭的銀色護身符,問道:「這是小茜茜給你的耶誕節禮物?」

  「可不是嘛。」西格納斯裝作不在意,面上卻顯出幾分得意:「我那個小女兒啊,不知道怎麼的,給我和她媽媽一人送了一個護身符,據說是祝福身體健康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別人騙了,她說是托妖精製作的,但是妖精那種貪婪的生物,哪會這麼輕易幫巫師製作護符。但是好歹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她執意要求,我也就戴在身上了。」邊說著,西格納斯邊把那個護身符從口袋裡拿出來,對著阿布拉克薩斯炫耀般地揚了揚。

  「對啊,小茜茜真是太貼心了。」阿布拉克薩斯只是笑了笑,也從懷裡拿出一個相同的護身符:「我可不像你,我可是識貨的,這個啊,的確是妖精的手藝。就是不知道小茜茜幫我們去換取這些護身符花了多大的代價。不過孩子的心意嘛——」他把自己的那個護身符放在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收好:「當然是要好好保存的了。你看,小茜茜對我也這麼『孝順』,不愧是我看好的兒媳婦。」他像個狐狸一樣眯起眼睛笑了笑。

  「哼,」西格納斯有些吃味地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過與他語氣相反的是,他還是很小心翼翼地把那個護身符收了起來,滿臉的自豪。「不過,那可是我的女兒。沒有我的同意,你看看你家的小子怎麼把她拐跑。」


第二十三章:胡桃木

  「貝拉,你來了。」Voldemort站在一處有著荒廢的二層樓的院子裡,等待著貝拉特裡克斯。

  「Voldemort先生?」貝拉有些疑惑地看向Voldemort,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想要加入Voldemort的陣營,他卻邀請她在這個荒涼破敗、看起來空無一人的孤兒院見面。

  「你看到那些貓了嗎?」Voldemort聽到貝拉語氣中的疑惑,卻沒有回答她。而是提起了完全不相干的一件事。在那個樓房前面的雪地上有兩隻互相取暖的、餓得瘦骨嶙峋的花斑貓,一大一小,看起來是一隻母貓和她的孩子。他們在互相舔著毛,天真的以為這樣能為對方稍微帶來一些暖意。

  「看到了。」貝拉看過去,看到兩隻貓之間溫情脈脈的景象,不由得心裡也感覺到了暖意:「雖然條件很艱苦,他們也很幸福。」

  「不,你錯了。」Voldemort 從懷裡拿出一包肉乾,拿出一根,扔到了兩個貓的面前。

  起初,那只比較大的貓看到那個肉乾,並沒有馬上撲過去,而是放任她的孩子先去咬那個肉乾,自己則是看向扔肉乾過來的的人,歪著頭喵喵叫著,賣著乖,渴望再得到一隻肉乾。然而她等了一會,發現Voldemort並沒有再次投喂的打算。於是悻悻調轉了頭,反而朝剛剛那個肉乾撲過去,三兩下就把那個小貓趕走,自己開始獨吞起那個肉乾。那個小貓只要湊過來一點,大貓就會發出『嗚嗚』的恐嚇聲,弓起身子,好像隨時準備發動攻擊。這時候,在大貓的眼裡,對面已經不再是她的孩子,而是要與她『爭食』的敵人。

  「看到了嗎?」Voldemort冷淡的問貝拉。

  「這——」貝拉有些震驚地說:「怎麼會這樣?我以為——」

  「你以為那個母貓會把唯一的食物留給她的孩子?」Voldemort就像說起一件很尋常的事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貝拉。即使是再親近的關係,再親密的感情,在生存面前,都不值一提。不僅貓是這樣,人也是這樣。現實中,母子隔閡,兄弟互相殘殺,親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相互坑害,這樣的例子還少嗎?」他一字一句語氣清楚卻不慌不忙地吐露著殘忍的詞句:「貝拉,你已經長大了,所以要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再是你是個孩童時的遊樂園了,事實上,它比你想像得要更加黑暗與殘忍。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欺騙、謊言、咒怨與背叛。大人們不告訴你這個事實,是因為他們還把你當成一個孩子,認為你沒有參與成年人的『狩獵』的資格。可是這是不利於你們成長的。你已經六年級了,貝拉,我認為你已經不再屬於一個孩子了。所以我才會約你見面,給與你一個考核,這既是考核你有沒有準備好加入我的『食死徒』,也是在教導你,讓你看到更真實的世界。」

  他轉向貝拉,眼神沒有絲毫波瀾,輕輕地對貝拉說:「去吧,貝拉。我給你的考核是:用『阿瓦達索命咒』,殺死你眼前的這兩隻貓。」

  貝拉抬了抬拿著魔杖的手臂,她的手有一些顫抖,那根小小的魔杖好像突然間重如磐石。

  Voldemort的聲音卻好似魔咒,喋喋不休地,從她的身畔傳來:「去吧,女孩。向我證明你自己。證明你已經準備好了,去面對成年人的世界。證明你有這個能力與資格,來加入我們,加入我的『食死徒』。」

  貝拉閉上了眼睛,一瞬間,她的腦海裡浮現出的是那兩隻貓不顧親情互相奪食的場景,是布萊克的家徽,是她必須面對的這個社會的黑暗面。她終於舉起了手臂,對準那兩隻貓。「阿瓦達索命——」貝拉聽到自己的聲音,居然是那麼的平淡,就好像念出了一道再普通不過的咒語。綠光閃過,那兩隻貓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沒有淒厲的慘叫,也沒有血腥的場景——就像他們只是睡著了一樣。

  「你做的很好,貝拉。」Voldemort的語氣平淡地就像一個教授在點評一個學生的作業:「非常完美。」他拍了拍貝拉仍然有些顫抖的肩膀,帶著鼓勵的語氣說:「好女孩,你合格了。」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貝拉。弱小的存在會被毫不留情地剝奪一切,只有懂得『狩獵』規則、成為『獵人』的人,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我很高興,你選擇了最正確的道路。來,我將獎勵你屬於我的『食死徒』的勳章。」Voldemort拿出了他的魔杖,微微一揮,他們所在地的上空出現了一個口吐毒蛇的骷髏的圖案。之後,他把魔杖對準了貝拉的左手手臂。

  貝拉挽起了袖子,在手臂內側微微的刺痛中,她不由自主地輕聲問Voldemort:「那您呢?您是怎麼面對這個世界的?您就不擔心有一天會遭到我們的背叛?」

  Voldemort的聲音在施展魔咒的光影中顯得有些虛幻,卻足以讓貝拉聽清。他說道:「我?我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真心,所以也不畏懼任何人的背叛。因為我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用利益來掌控所有的人。」

  自從納西莎在舞會的夜晚答應了盧修斯的請求,兩個人好像突然打破了隔閡,不再刻意在公共場合裝作稍微生疏的樣子,反而在不經意間處處流露出屬於戀人的親密感。

  不出幾日,全校學生差不多都知道了『他們在一起了』的這個消息。

  不過,這對於大家來說,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畢竟從剛入學開始,這兩個人就表現得十分熟稔。現在盧修斯和納西莎成為了男女朋友,這對大家來說,就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除了幾個純血家族的成員暗中打聽兩個人是否有聯姻的計畫外,其他的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只有安多米達在和泰德『秘密聚會』時抱怨了兩句,無非是最近貝拉拋開了她們,暗中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做什麼,納西莎也天天陪著她的男朋友,根本就忽視了她這個姐姐,使得她自己覺得很寂寞之類的。這時候泰德總會耐心地聽著安多米達的抱怨,之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他烤制的小餅乾或者製作的小零食來『投喂』安多米達。有時遇到安多米達心情不好時會說出的『帶刺』的話,他也不還嘴,只是包容地笑眯眯地看著她。漸漸地,安多米達彆扭的情緒就平緩了下來。她慢慢地開始感覺到,和泰德在一起的時光,是她最安心,也最不寂寞的時間了。

  但是就在1969年年初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使得納西莎和盧修斯的校園生活變得不那麼平靜。

  盧修斯『移情別戀』了。對方是斯萊特林二年級的學生,一位來自一個很小的純血家族的女孩。

  那陣時間裡正臨近期末,盧修斯和納西莎兩個人都忙於期末考試,所以連著幾天都沒有見面。謠言就是從這時候悄悄傳出的。

  起初,納西莎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完全不相信的。她以為告訴她消息的那個人在和她開玩笑。與盧修斯在一起的兩世,她是完全相信盧修斯的。但是過了兩天,安多米達也找到了她,並對她說:「茜茜,別傷心,瑪律福那個混蛋就是個人渣。是他配不上你,我會幫你教訓他的。」納西莎才意識到流言竟可能是真的,盧修斯那邊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當她壓縮安排,快速寫完教授佈置的論文,擠出時間去找盧修斯時,卻驚訝地發現,在盧修斯的身邊,竟然寸步不離地黏了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的樣貌也是十分的出眾,還未發育就能看出這是一個美人坯子。她察覺到納西莎的出現,卻絲毫沒有避諱地用甜膩的語氣和盧修斯說著話。盧修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半分不耐煩,也是一句一句應和著,甚至親昵地拉起那個女生的手,親了一下。就像那個女生真是他的女朋友一樣。

  納西莎的腦中『轟』地一聲,突然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禁自嘲地想,重生一次,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想當然,理所應當地覺得盧修斯會喜歡她,會和她在一起,從而忽視了盧修斯愛上別人的可能。

  納西莎本來想逃避她所見到的一切,遠遠地逃離這裡,不再自取其辱地參觀他們親密的場景。但是她不甘心。

  難道他們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嗎?盧修斯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移情別戀,重新愛上另一個人?納西莎狠狠地擦乾眼眶的淚水,握緊了拳頭,向著那一對『你儂我儂』的情侶走去。她想,即使是被嘲笑、被羞辱,她也要親口聽見盧修斯給她的解釋。

  「茜茜?你怎麼來了?」盧修斯看到眼睛通紅,朝他走來的納西莎。他好像十分震驚:「你怎麼了?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納西莎咬了咬嘴唇,她逼著自己鎮定下來,逼著自己不要發出哭泣的聲音。但是她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一絲嘶啞:「盧修斯·瑪律福,她是誰?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釋。」

  「她是誰?」盧修斯有些納悶的說:「她是我的女朋友啊。」說著,他向那個女生看了一眼,眼神裡充滿了甜蜜與寵溺。「可能我忘了和你介紹了吧。阿施塔特·坎貝爾。來自伍爾沃漢普頓,現在是斯萊特林二年級的學生。」

  「那麼我呢?」納西莎忍住心中的怒火,清晰地說。

  這時盧修斯才露出一點心虛的表情,他帶著一些愧疚地說:「對不起啊,茜茜。其實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來著。我知道你很好,而且也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那種感情是愛情。直到我遇見了她——」他又與阿施塔特·坎貝爾對視了一眼,眼神裡的濃情蜜意就像要溢出來似的。然後他轉向納西莎,充滿抱歉地說:「對不起,茜茜。這次真的是我的錯,是我錯把親情當成愛情。我遇到了阿施塔特之後才發現,原來愛情是這樣子的,它是那麼的甜蜜,讓我無時無刻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一想到她,我的心裡就充滿了力量與溫暖。她的眉毛,她的眼睛,甚至她的每一個髮絲都那麼完美無缺,讓我對她充滿迷戀。她——」還沒等他說完,納西莎忍無可忍,她抽出魔杖,憤怒使她的魔力幾乎化為實質。

  她用魔杖變出一杯紅酒,從盧修斯的頭髮的上方倒下去,之後把杯子摔碎在一旁。紅色粘稠的酒液一點一點順著盧修斯鉑金色的髮絲流下來,流淌到他的臉上與斯萊特林的制服上。在盧修斯的震驚與無措中,納西莎忍住心底發瘋般的傷心與絕望,雖然紅著眼眶,卻努力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微笑,讓自己還保持著最後的尊嚴。她一字一句地說:「妹妹?呵。你很好。盧修斯·瑪律福。我們完了。」說完,她昂起頭顱,用驕傲的神情,走出了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黃玫瑰

  納西莎與盧修斯的『決裂』不僅僅在霍格華茲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震動,也在純血家族間引發了一陣暗中的爭議。有人喜聞樂見,有人覺得有些惋惜,不過更多的人是準備旁觀布萊克家與瑪律福家的笑話,看兩個純血的家族之後怎樣收場。

  這件事情的影響之大,以至於阿布拉克薩斯在聽說這一消息之後,立刻停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務,緊急給西格納斯寫了一封信,表明他會去調查整個事件,並給布萊克家一個說法,隨後以校董的身份連夜趕到了霍格華茲。

  盧修斯在見到他的父親的時候,他還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裡和阿施塔特·坎貝爾你儂我儂。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女孩子簡直是發了瘋一般地喜愛,恨不得立刻瞭解到她的方方面面。甚至他有些自責,怎麼現在才遇到她,之前與她互不相識的時光,簡直是對他生命的一種浪費。

  直到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就像一盆冷水向他潑了過來:「盧修斯。」

  盧修斯抬起頭,看到阿布拉克薩斯穿著馴鹿皮炮製的白色大衣,神色凝重地站在他的身側。他的髮絲微微有些許的淩亂,就像是急著趕路而造成的風塵僕僕的樣子。

  還在斯萊特林休息室內的學生間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有的人在嗤笑,有的人在八卦之後的走向。阿布拉克薩斯卻一點沒有在意其他人的表現,他甚至沒有回頭看那些其他還在休息室的學生,只是微微施加了一個『聲音洪亮』的咒語,語氣並無絲毫歉意地說:「抱歉,我有一些家事要處理。這間休息室我今晚就佔用了。諸位請離開這裡吧。」隨著他的話語,他冷淡地揮了揮手中象徵瑪律福家主地位的蛇頭杖。隨著魔力浮現,那些依然留在斯萊特林休息室的學生們發現,他們被『送』出了那間房間。有人試著去拉那個房間的門,但是那個房門就像是被從裡面鎖死了,紋絲不動,甚至一點裡面的聲音都傳不出來。

  現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內只有阿布拉克薩斯、盧修斯以及阿施塔特·坎貝爾三個人了。盧修斯還有些愣神,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而阿施塔特·坎貝爾卻意識到事情不好,準備在阿布拉克薩斯還沒注意到她時,偷偷地溜走。但是她剛剛往前邁了一步,就立刻被阿布拉克薩斯的石化咒定死在那裡。

  阿布拉克薩斯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並沒有率先理會被他定住的阿施塔特·坎貝爾,而是接著又念出三大段複雜的咒語,隨著他的魔力輸出,盧修斯身邊浮現了幾個瑩白色的魔法圖案,不一會兒,其中一個突然變成紅色,發出刺眼的紅光。當那幾個魔法圖案都一一顯現之後,並沒有再出現其他異常情況,阿布拉克薩斯才停下來魔力輸出,揮了揮魔杖,讓那幾個魔法圖案消散在空氣中。然後他冷笑一聲:「果然,和我想的一點沒錯。」

  這時候,盧修斯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帶著驚訝以及疑惑、甚至是有一點點心虛地張口:「父、父親,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阿布拉克薩斯表情嚴肅、帶著責問的語氣對盧修斯說:「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然後他沒有等待盧修斯的回答,反而轉向了那個從一開始就被他無視在一旁的阿施塔特·坎貝爾:「讓我看看?迷情劑,嗯?」他摩挲著作為瑪律福家主象徵的蛇杖的頂部,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眼神裡卻暗含殺意:「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對瑪律福家族的繼承人做這種事情。」

  阿施塔特·坎貝爾眼神又驚又俱,雖然因為石化咒的原因,她現在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是那種從心底浮現的恐懼,讓她被固定住的姣好的面容變得十分扭曲,她的額頭上也開始滲出大片大片的汗水。

  「這不可能的吧,父親。」盧修斯乾笑了兩聲,試圖緩解兩人之間的那種肅殺的氛圍:「阿施塔特是個好女孩兒,真的。她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女孩兒——」他試圖為阿施塔特辯解,但是在阿布拉克薩斯凝視的目光中,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反而浮現出一種濃濃的心虛與不安感。

  「拿著。喝下去。」阿布拉克薩斯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瓶暗棕色玻璃瓶的魔藥,遞給盧修斯:「然後好好整理一下你混亂的大腦,再和我解釋。」

  盧修斯接過瓶子,打開,喝了下去。

  阿布拉克薩斯這時卻不慌不忙了起來,他隨意地坐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的沙發上,一邊等待著盧修斯的反應,一邊暗暗以懷念的眼神觀察著這個休息室。

  盧修斯喝下那瓶魔藥,他先是感覺到自己對於阿施塔特·坎貝爾的愛意就像潮水般退去,接著他開始想起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和一個陌生女孩子的濃情蜜意,造成的斯萊特林間對瑪律福家的流言蜚語,以及和納西莎的決裂;他不由自主地帶著震驚與懊悔地把臉埋在雙手的手掌中:「梅林啊,我這一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想清楚了?」這時,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中卻並沒有帶著太多的責怪,反而暗含著語重心長的教誨與包容。

  「坎貝爾!」盧修斯從椅子上跳起,抽出魔杖,恨恨地瞪著阿施塔特·坎貝爾,像是要立刻把她撕成幾片才得以解憤。他正要揮舞魔杖,卻被從沙發上站起的阿布拉克薩斯握住了手臂。

  「這個女孩兒之後交給我吧。別髒了你的手。」阿布拉克薩斯向著阿施塔特·坎貝爾惡意地勾了勾唇角,嘴裡卻毫不留情地說:「很遺憾,看起來這個世界上純血的姓氏,又要少一個了。」他把阿施塔特·坎貝爾的石化咒解開。阿施塔特·坎貝爾跌坐在地上,全身顫抖不止,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癱軟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阿布拉克薩斯轉向憤怒地盧修斯,語氣平靜地對他說:「也許你該反思一下,自己是怎麼中招的?我記得我曾經教導過你。」他微微揚起一側的眉毛,「瑪律福的族譜與家規,兩遍,為了懲罰你最近犯下的錯誤。」

  「是的,父親。」盧修斯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了,盧克。現在你該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了。」阿布拉克薩斯指引著盧修斯:「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想一想你現在該怎麼做?比如納西莎那邊——」他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去吧。仔細思考之後再做決定,不要讓自己後悔。」

  納西莎自從故作鎮定地從那間令她心碎的房間中退了出來之後,就把自己鎖在了自己的寢室裡。其中不論是她斯萊特林的同學找她,還是安多米達拍門,她都沒有回應。這使得安多米達恨不得立刻抽出魔杖,去找盧修斯決鬥。

  寢室內,納西莎把自己縮成一團包在被子裡,沒有心情再複習課業,沒有心情開門回應別人的關心,甚至沒有心情吃飯與喝水。她覺得自己不光是傷心、憤怒,更多地是覺得很累很累,好像一直以來的堅持,突然就被打破了,讓她覺得自己曾經堅信的東西,就像是世界對她開的一場巨大的玩笑。

  因為她的靈魂並不真的只有14歲,所以那些陰私的手段她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盧修斯和其他女孩親昵的場景對她來說刺激太大,以至於她的腦中只剩下悲傷與憤怒。等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也在想,是不是盧修斯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迫』與那個女孩兒在一起的?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納西莎用被子蒙住了臉,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因為不論盧修斯是不是『自願』與那個女孩在一起的,她都從盧修斯的嘴裡聽到了那個她最害怕聽到的詞——妹妹。

  說實話,那是納西莎最害怕以及最不願面對的事情。

  前一世,納西莎就一直覺得盧修斯是因為家庭的責任與她一直在一起的,只因為她是那個在身份上『最適合』他的人,所以他才會刻意地培養兩個人的感情,最後他們成婚後,中間相濡以沫的感情是親情,而不是愛情。

  而這一世,即使納西莎主動爭取,和盧修斯一起青梅竹馬地長大。她卻在心底更是擔心,盧修斯其實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密不可分的親人,而並不是生死相依的愛人。

  所以,盧修斯對她說的話,正好刺在了她心底深處,最不願被別人碰觸,甚至自欺欺人也要掩飾太平的傷疤處。

  即使是再不舍,她也必須承認。如果她對盧修斯來說只是『親人』的話,那麼她有什麼理由,去阻止盧修斯找到一個心心相印的『愛人』呢?

  「你還有臉過來!」納西莎的寢室門外,安多米達恨恨地看著連衣服都沒換,徑直從斯萊特林休息室跑過來的盧修斯。她把魔杖直直地對準他,眼睛裡冒出憤怒的火花。

  「抱歉,安多米達。」盧修斯沒有心情和她詳細解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納西莎眼眶通紅卻故作鎮定轉身離去的場景。「是我錯了,我被人下了迷情劑。所以我必須和納西莎解釋清楚。」

  「好吧。你可一定要和茜茜好好說明白。」安多米達聽到他粗略的解釋,悻悻地收回了魔杖。她看著納西莎寢室禁閉的房門,暗含擔心地說:「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一天多了,我和別人怎麼勸她,她都不開門。我真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

  盧修斯聽到安多米達的話,更加地自責與擔心。他走上前去,不顧及形象地大力拍著納西莎寢室的房門:「茜茜,茜茜,你聽得見嗎?是我。對不起,之前我做了錯事。求你,不要做傻事,打開一下門讓我進去吧。」

  納西莎聽到盧修斯的聲音,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跳下來。她握緊了拳頭,心裡經過幾番掙扎,最終還是打開了寢室的門。

  一打開,她就被門外擔心著她的安多米達抱了個滿懷:「謝天謝地,茜茜,你總算開門了。我一直擔心你會想不開,而做什麼傻事。」

  納西莎露出一個苦笑,但是也抱了抱安多米達:「謝謝你,安多米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這時在一邊自從納西莎打開門就從上到下打量過她、確認她沒做過什麼傻事的盧修斯也暗松了一口氣,他上前急匆匆地插話:「茜茜,都是我的錯。我被坎貝爾下了迷情劑,才會顯得對她如此迷戀,你——」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納西莎的神情,生怕她不相信。

  「我相信你。」納西莎略帶疲憊地說:「但是盧克,有些事情我想找你問清楚了,你——願意進來說話嗎?」

  「好的。」盧修斯趕忙點頭。

  「安多米達,你也來嗎?」納西莎轉向安多米達。

  「不用了,我要去上課了。」安多米達趕緊說:「我只是擔心你,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你去好好和盧修斯談談吧。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如果有事情,記得找我和貝拉,我們會為你撐腰的。」

  「好的,」納西莎看著安多米達,露出了一個略帶感激的、溫柔的笑容,「謝謝你,安多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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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小蒼蘭

  「茜茜,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不小心,才會中了坎貝爾的詭計。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盧修斯走進納西莎的臥室,有些局促不安地說。

  「沒什麼,其實我之前也是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過分的舉動的。是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納西莎神色有些黯然,但是還是理智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所以,茜茜——」盧修斯上前握住了納西莎的手,「你能原諒我嗎?我們——可以重歸於好嗎?」

  納西莎低下了頭,她沒有掙脫盧修斯的手,但是也沒有回答『好』。

  「盧修斯,」過了半晌,納西莎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她咬了咬嘴唇,「我相信你是因為『迷情劑』才做出這些失常的舉動的。但是有一句話我覺得你可能說的是你的心裡話。你說,你把我當做妹妹。」她頓了頓,又繼續說:「平心而論,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彼此也都十分熟悉。但是正是因為我們太熟悉了,所以,你會不會對我只是一種對於幼時玩伴的親情,而不是愛情?」

  盧修斯剛想開口說話,卻被納西莎用沒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捂住了嘴巴。納西莎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把她一直以來的疑惑全部傾訴了出來:「我知道我們是適合的聯姻物件,我也知道純血的婚姻大多數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可是盧克,」她抬起頭,直視著盧修斯灰色的眼睛,兩雙藍寶石似的眼瞳裡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卻又帶著一種拋棄一切的決絕,「我喜歡你,並不是像喜歡兄長那樣的喜歡,而是像對戀人那樣的。所以,我不能接受我們之後的婚姻也像人們心照不宣的那種模式,我不能接受你只是向對待親人一樣對待我,卻額外擁有其他的愛人。所以,我請求你仔細想想,然後告訴我,你對我,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你是把我當做了親人,還是對我懷有和我對你一樣的愛慕?」說到最後,納西莎的語氣裡不禁含有一絲的哽咽與祈求。

  盧修斯微微瞪大了眼瞳,他被納西莎這樣情真意切的表白震撼到了。她現在真美,他想。所以他情不由己地掙開了納西莎捂住他嘴的手,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納西莎。

  「傻姑娘,」盧修斯微微低下頭,用鼻尖親昵地蹭著納西莎的額頭:「我當然和你一樣啊。」雖然現在的場合有些不對,但是盧修斯從心底地感覺到高興,「我也是,深深喜歡著你呢,從第一眼見到你就是了。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想著,梅林是多麼神奇啊,魔法在上,世界上怎麼又這麼可愛的女生。你真的,就和我心目中未來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後來,我們互相熟悉之後,你的聰慧、貼心,溫柔、善解人意,都深深地打動了我,讓我覺得,世界上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那時我是深深慶倖的,慶倖我很早就遇見了你,沒有人能比我更與你相熟。然後——」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感受到納西莎也環手抱住了他。盧修斯的內心升騰起一種幸福的感覺,他低聲呢喃到:「其實每次和你在一起的舞會我都會心情很複雜,我既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麼漂亮、這麼優秀,可是因為我們還沒有訂婚,我又怕你被別人搶走,所以又總是用舞步壓著你,不讓你在別的男孩子面前展露出你的風采。甚至,你至今沒有其他的愛慕者,是因為我偷偷地一個一個在私下都教訓過他們了。因為,你最終只能是屬於我的。」說到這裡,他鬆開了納西莎,轉而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灰色的眼瞳中溢出的溫柔就像是溫暖的霧氣。「納西莎,」他輕聲說著戀人之間的密語:「我喜歡你。和我訂婚吧。」

  「可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兩個人互相袒露完心意之後,隔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納西莎自然是願意與盧修斯訂婚的。但是她的肯定只是最初的一步,最終還是需要兩個純血家族的家主立下盟約,他們的婚約才會正式成立。

  當誤會解除後,盧修斯心疼納西莎因為哭泣以及缺少睡眠而有些血絲的雙眼,他讓納西莎躺在床上補眠,自己也仰臥在納西莎的身邊,一下接一下地撫摸著她金色絲滑的髮絲,用帶著回憶的口吻說:「我複盤了整個過程,卻發現阿施塔特·坎貝爾其實是在我已經喝下迷情劑了之後,才出現在我身邊的。雖然說,之後是她在不間斷地在我的飲食中添加迷情劑,但是最初的時候,我確定,給我下迷情劑的人不是她。因為我父親訓練過我,我是不會食用除我全心信任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遞給我的東西的。」

  「那麼,你想起來是怎麼回事了嗎?」納西莎蓋著被子,有些微微的困意,不過她還是與盧修斯聊著天。

  「這也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盧修斯的聲音從她的身側傳來,帶著微微的不解:「按照時間推算的話,我第一次服下迷情劑的時間應該是考試周剛開始的那個星期一。可是那一天,我除了和你早上見了一面,就一直呆在寢室裡進行複習了啊。」

  「什麼?」納西莎突然清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神色嚴肅地問盧修斯:「你確定是星期一?那麼,『我』有沒有給你什麼吃的東西?」

  「我確定。至於你那天給我了什麼嘛……嗯……我想想……」盧修斯想了想,回答道:「其實那天我們見面的時間非常短,因為你那天不是有考試嘛,所以就是早餐的時間過來,給我送了一杯飲料,告訴我是你特意為我調製的,祝我考試都順利。那杯飲料的味道還挺特別的,和你身上的香氣差不多……」盧修斯看到納西莎越來越沉重的神情,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也震驚地坐了起來:「那天早上不是你!」

  「對。」納西莎顯然也想到了:「那天早上我因為要忙考試,所以並沒有去找你。是有人冒充了我。」她的臉色十分不好,「盧克,這件事我們需要告訴我們的家長。那個背後之人的目的並不單純,他並不想要瑪律福家女主人的位置。我恐怕,他盯上的,是我們兩家的聯姻。」

  事情的後續十分的簡單粗暴。

  阿施塔特·坎貝爾退學了。

  並不是阿布拉克薩斯施壓,而是坎貝爾家族對瑪律福家族的賠罪。他們甚至把阿施塔特·坎貝爾關押起來,貨物一般地運送到瑪律福莊園,來祈求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的原諒。

  阿布拉克薩斯卻沒有絲毫心軟。他一方面收下了坎貝爾家族送來的『賠罪禮』以及大筆資金,另一方面派人封鎖了坎貝爾家族經商的海上航線,迫使他們只能通過高額的稅費在商業貧瘠的地區進行交易,使之根本無法獲得利潤,還要面臨大筆的開銷和稅費。最終坎貝爾家族資不抵債,從而破產。

  想要滅殺一家人口很少的純血家族,這對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來說,其實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他很愛惜瑪律福家族的聲名,而且也不屑用這種手段來報復。他要讓坎貝爾家族的人都活著,但是貧困潦倒,被驅逐出貴族的行列。這是他對所有對瑪律福家心懷不軌的人敲響的警鐘。

  「西格納斯,我相信你也收到孩子們寄的信了吧。」瑪律福莊園偏僻之處的地牢之中,阿布拉克薩斯對著被他邀請過來的西格納斯·布萊克說。

  「所以,就是這個女生搞得鬼?」西格納斯輕蔑地看著被關在地牢之中畏懼地哆哆嗦嗦的阿施塔特·坎貝爾。

  瑪律福家族並沒有虐待囚徒的嗜好,阿布拉克薩斯也不曾分出多餘的精力來注意這個『賠罪品』,所以阿施塔特·坎貝爾只是相當於被關在了這裡,並沒有受到其他的摧殘。但是,她自己已經把自己嚇得快要崩潰了。最開始,只是有人問她願不願意成為瑪律福家族未來一代的女主人。擁有美貌與野心,同時卻只是一個小家族的女兒的阿施塔特當然是願意的。她不惜一切來往上爬,只要能成為人上之人,她什麼都可以賭出去。所以,她答應了那個惡魔的誘惑,願意成為那個『勾引』盧修斯的人。瑪律福家族重視子嗣,只要她懷孕,就可以躍升為瑪律福未來家主的伴侶。那個魔鬼在給她迷情劑這個『毒蘋果』的時候,也叮囑過她,一定不要在納西莎·布萊克面前露怯,因為越是級別高的純血貴族,越有自己的尊嚴。所以只有在納西莎·布萊克覺得自己被冒犯,和盧修斯·瑪律福決裂了之後,她才會更有機會。阿施塔特也做到了。所以她才會對自己的計畫更有信心,寸步不離地黏著被她『俘虜』的盧修斯,就等著『一度春宵』。但是她沒有想到,兩個純血大家長的反應會這麼迅速,還沒等她實施下一步的計畫,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就找了過來,並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有的事情。

  阿布拉克薩斯不屑對她進行任何折磨,卻不會放過她的家族。阿施塔特·坎貝爾在被家人當做『賠罪品』送到瑪律福莊園時就想明白了:純血的魔法界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她的家族也放棄了她,即使她活著,未來也只能與麻瓜或者混血種為伍,悲慘地活著——這是她所無法接受的,所以倒不如以死亡來換取阿布拉克薩斯對她的家族的一絲憐憫。

  所以,在阿施塔特被當做『賠罪品』送到瑪律福莊園之後第一次見到阿布拉克薩斯之時,也就是現在,阿布拉克薩斯與西格納斯一起來到地牢的時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很好。可是我並不相信你的話語。」阿布拉克薩斯聽完之後,卻這樣回答。

  就在阿施塔特·坎貝爾馬上要絕望的時候,她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家養小精靈,遞給了她一個裝著魔藥的玻璃瓶子。

  「是吐真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相信你喝下吐真劑之後的陳述。」阿布拉克薩斯輕描淡寫地說。

  阿施塔特感激地沖他笑了笑,毫無猶豫地喝下了那瓶魔藥,然後又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陳述了一遍。最後對阿布拉克薩斯祈求:「我可以回答您任何問題,請您放我的家族一條生路。」

  阿布拉克薩斯沒有答應,他只是淡淡地問:「那個給你『迷情劑』的人是誰?」

  「是尼克·諾特。也是斯萊特林的二年級生。諾特家族的繼承人之一。」阿施塔特伏跪在地上,恭敬地答道。

  阿布拉克薩斯看了西格納斯一眼,西格納斯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問題。於是阿布拉克薩斯對著阿施塔特·坎貝爾說:「看在你還是個孩子的份上,我饒過你,但是你需要發立牢不可破的誓約:在任何時刻,都不許有任何報復瑪律福家族的心思。」

  阿施塔特·坎貝爾卻搖了搖頭。「我只希望您能放過我的家族。」她祈求地看著阿布拉克薩斯。

  「我不會奪去他們的生命,我也不屑於這樣做。」阿布拉克薩斯回答道。

  阿施塔特感激地看了阿布拉克薩斯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把頭向地牢的牆上重重地撞去。

  阿布拉克薩斯也沒有阻攔她這個行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自盡,失去生息。「可惜了,」他對著身側的西格納斯說:「那些小的純血家族的教育真是本末倒置,殊不知生命才是我們純血家族最寶貴的東西。」有家養小精靈出現,把阿施塔特的屍體帶了下去,送去郊區埋葬。

  「所以這才是我們這些世家與那些底蘊低的家族的差別。」西格納斯雖然這麼說著,但是語氣也沒有多少惋惜:「不過那個女孩也算是為家族榮譽而死,不算是為他們家族丟臉。好好葬了吧。」他隨著阿布拉克薩斯走出瑪律福莊園的地牢,向主建築走去。

  「不過她剛剛提到的那個尼克·諾特,我好像有點印象。」阿布拉克薩斯皺了皺眉:「諾特家是近些年來才活躍起來的純血家族。他們是湯姆·裡德爾的狂熱追隨者。我覺得,這件事,可能與他有關。」

  「是嗎。」西格納斯也皺起了眉頭:「那如果是這樣,這件事就有些麻煩了啊。」

  「有可能,我需要與他見一面了。」阿布拉克薩斯語氣有些凝重地說。

  「不過話說回來,盧修斯和我說,他向納西莎提起婚約了,納西莎也同意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這個消息?」過了一會兒,阿布拉克薩斯像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隨口問到。「我們這些老傢伙可不能那麼沒有情趣,干涉年輕人之間的感情啊。」

  「嗯,這件事茜茜也和我提了。」西格納斯雖然因為自己的女兒這麼早就被別人拐跑而感覺到有些不滿,但是總體上也是贊同他們的婚約的。他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們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我們選個日子,公佈他們的婚約吧。」


第二十六章:六月菊

  「你終於主動來見我了。」在英國西南部德文郡密林中心的一處幽靜的別苑中,Voldemort坐在靠近壁爐的沙發上,抬眼看向門廳裡不請自來的客人。納吉尼盤踞在他的腿上,溫馴地任由他把手搭在它的背上。

  「你的手伸得太長了,湯姆·裡德爾。」那個人從門廳的陰影中走出,鉑金色的長髮在幽暗的室內成為唯一的亮色,來的人居然是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

  「你指的是什麼?」Voldemort看著阿布拉克薩斯向他走過來,手指微微弓起,不由自主地顯露出防禦的姿態。納吉尼豎起了身子,嘶嘶地吐露著蛇信子,顯露出緊張的準備攻擊的狀態,卻在Voldemort下一刻的一下接一下安撫似的撫摸中重新放鬆下來,盤回Voldemort腿上。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諾特是你的最忠實的走狗,我說的沒錯吧。」阿布拉克薩斯走到Voldemort 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啊。」Voldemort卻不慌不忙地答道:「那個諾特家的孩子還真是聰明。我只是指點了他兩句,他就給我送來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可惜讓你失望了。」阿布拉克薩斯露出了一個諷刺的表情:「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插手到盧修斯的婚事之中的。」

  「所以你準備讓瑪律福家和布萊克家聯姻?」Voldemort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是他話裡的內容卻有些顯得咄咄逼人:「你,以及西格納斯,你們兩個純血的大家族要聯合在一起,成為姻親。是想對抗我嗎,我『親愛的』阿布?」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顯得有一些質問的感覺:「你是要背棄我們共同的『理想』嗎?」他拍了拍納吉尼,讓它從他的腿上下去,然後站起了身子。「你難道忘了?我的『食死徒』,在被稱為『食死徒』之前,它曾經還有一個名字,是我們兩個人在學生時代一起命名的——沃爾普及斯騎士團——它的存在,是為了捍衛純血的尊嚴。」Voldemort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嚴肅,血紅色的雙眸直直的盯著阿布拉克薩斯臉上的神情:「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阿布拉克薩斯卻發出一聲冷笑,「謊言說多了,難不成連你自己都相信了,湯姆?」他的神色十分冰冷,「需要我提醒你嗎?」他惡意地做出了一個口型:「小漢格頓。」

  聽到了那個地名,Voldemort微微眯起眼瞳,用修長的睫毛掩飾去眼中的殺意:「你——都知道了什麼?」

  「全部。」阿布拉克薩斯抬起了蛇頭杖:「包括被你殺死的那個麻瓜。」他用蛇頭杖指著Voldemort。「即使你再不想承認,按血緣上來說,你也曾犯下弑父的罪孽。所以——做個交易吧,湯姆·裡德爾。用牢不可破的誓約。我會發誓,不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你並不是純血種的這一事實,而你——」阿布拉克薩斯微微揚起下巴:「我要你宣誓,不許動盧修斯一絲一毫。」

  「好吧,」Voldemort舉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動作。但是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所以,你要找誰作為見證人呢?」

  「納吉尼。」阿布拉克薩斯對Voldemort說:「我知道它能聽懂我們的對話。所以,用你的魔杖。把你的魔杖給它。」

  Voldemort在阿布拉克薩斯魔杖的威脅下不敢有其他的動作,他從袖子裡抽出自己的魔杖,把它扔給納吉尼,並且『嘶嘶』地對著它說了一段話。

  阿布拉克薩斯向Voldemort伸出了右手,Voldemort 也伸出右手,他們雙手相握。

  納吉尼用尾尖卷起魔杖,對準了兩人伸出的雙手。

  「湯姆·裡德爾,」阿布拉克薩斯表情肅穆地說:「你是否願意不干涉瑪律福家族的事務,不讓你的野心沾染無辜的人?」

  Voldemort卻沒有直接回答『願意』,而是說:「我可以宣誓,在我有生之年,不威脅盧修斯的性命。」看到阿布拉克薩斯不承認他的誓約,他才補充道:「不強迫他的選擇。」這時,那個被納吉尼卷起的魔杖才噴出了第一道火舌。「那麼你呢?阿布?」他抬眼,從火光之中看向阿布拉克薩斯。

  阿布拉克薩斯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那麼與此相對,我會宣誓,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把你的真實出身透露給任何一個人。」第二道火舌從魔杖尖噴出。它與第一道交織在一起,誓約成立了。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Voldemort拾起納吉尼尾巴上卷著的魔杖。

  阿布拉克薩斯沒回答,但是他把自己的蛇頭杖收回到懷裡。「看在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最後再提醒你一句:適可為止吧,你支付不起戰爭的代價的。」說完,他就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但就在他剛剛轉身、沒有來得及防備的時候,一道綠光擊中了他——Voldemort手中拿著魔杖,發射了一道『阿瓦達索命』。

  「你還是太天真了,阿布。」Voldemort走到倒下的阿布拉克薩斯身邊,也許是心裡還有一絲複雜的心情,他伸手把阿布拉克薩斯因為倒下而淩亂的頭髮撥開,露出他的臉,有些遺憾、又有些感歎地說:「在這個世界裡,怎麼還會存在信任和友情呢?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阿布。」

  阿布拉克薩斯身下漸漸出現了血紅的魔法陣,Voldemort知道,是瑪律福莊園的血緣魔法起效果了,阿布拉克薩斯的屍體會被傳送到瑪律福莊園——這是阿布拉克薩斯曾經和他說過的——魂歸先祖。

  Voldemort不慌不忙地比劃了幾下魔杖,說出了一句晦澀難辨的咒語。阿布拉克薩斯的臉上、身上漸漸浮現出細密的紅色的皮疹。「抱歉了,」Voldemort 的語氣卻不帶任何歉意,他有些遺憾地輕聲對著那具被他施過魔咒的屍體,輕聲說:「瑪律福家我是勢在必得的。永別了,我最後的——『朋友』。」

  那個血紅色的魔法陣發出陣陣光芒,最後隨著一陣刺眼的白熾光,阿布拉克薩斯的身影消失在地板上。

  霍格華茲的禮堂中,納西莎感覺到她放在胸口的護身符的感應符正在微微發熱,她急忙從領口把那個小小的感應符拉出來。只見上面浮現出一個大大的、血紅色的M圖樣。納西莎第一次感到如此地驚慌失措。「阿布拉克薩斯伯父出事了。」她焦急地對她身邊的盧修斯說。

  「什麼!」盧修斯也十分震驚:「你怎麼會知道?」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相信我,我們必須馬上趕到伯父的身邊。」

  「瑪律福莊園的密室。」盧修斯除去開始聽到消息的驚慌,現在馬上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瑪律福家族有血緣魔法的保護。我們必須立刻趕回莊園。」

  「那麼,跟我走。」納西莎立刻想到了前世戰爭時的那些密道。「我們先離開霍格華茲的範圍,再通過門鑰匙趕回瑪律福莊園。」

  當納西莎與盧修斯回到瑪律福莊園密室的時候。一進門,兩個人便看到了倒在密室床上、身形狼狽的阿布拉克薩斯。

  「父親!」盧修斯瞪大了眼睛,立刻撲到了阿布拉克薩斯的身邊。他雙手顫抖著撫上阿布拉克薩佈滿紅疹與膿瘡的臉頰。「怎麼會——?」由於過於震驚與害怕,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可以察覺到的顫音。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落下。

  「紅疹,紅疹……」納西莎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白鮮?不對,不對!婆娑石?對,對!但是,在哪裡?!」納西莎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朝密室外跑去。

  「你們回來了啊。」阿布拉克薩斯微微睜開眼睛,他掙扎著起身,最終在盧修斯的攙扶下慢慢坐了起來。「讓你們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真是抱歉。」

  「伯父——」納西莎也紅了眼眶:「我,我去找婆娑石,它能治那種帶有紅疹的惡咒。」

  「沒用的——」阿布拉克薩斯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用手捂住了嘴。鮮紅的血液沿著他的指縫緩緩滴下。

  他費力地咽下口中的血液,對盧修斯和納西莎和藹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是不可饒恕咒中的死咒。」他望向納西莎:「謝謝你,小茜茜。多虧了你的護符,我才有機會最後再見到盧修斯一面。」他的神色十分地溫柔:「我能察覺到,梅林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之後,盧修斯可以託付給你嗎?」看到納西莎含淚點頭,他才轉向盧修斯。

  「盧修斯——」阿布拉克薩斯的語氣十分輕柔,輕柔地一如他剛剛從助產士手上接下這個孩子時語氣中帶著的溫柔與小心翼翼。「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他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用充滿愛意的目光深深地看著盧修斯。「你一直是我的驕傲,所以,我也沒有太多可以囑咐你的」

  盧修斯的嗓子裡發出止不住的嗚咽,他就好像是沒看到阿布拉克薩斯手上滲人的紅疹與膿包,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把它貼到自己的臉上。

  阿布拉克薩斯包容地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就像包容地任由小時候小小的盧修斯拉著他的手尋找安全感一樣。他繼續說:「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再提醒你一下。」

  阿布拉克薩斯努力地壓下口腔中帶有鮮血的反胃感,緩慢卻認真地叮囑著盧修斯:「盧修斯,你是個瑪律福。瑪律福這個名字是你這一生都擺脫不掉的標籤。

  「也許在別人眼裡,這個標籤就代表了你。

  「當你輝煌時,人們會對你的努力嗤之以鼻,只會說『因為他是一個瑪律福,他今日的成就都是身後的家族和財富堆積出來的』。

  「而若是有一天你落寞了,人們會爭先恐後地向你頭上踩上一腳,證明瑪律福也不過如此。」

  阿布拉克薩斯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來,滴落到衣服和床單上。

  但是他依然緩慢而堅定地說著:

  「可是盧修斯,你要明白,你並不是這個標籤。

  「你是瑪律福家族的下一任家主,應該是你去利用瑪律福的這個標籤,而不要讓『瑪律福』這個標籤吞噬了你。

  「我希望你,除了做一個合格的瑪律福,更是要做一個獨特的盧修斯。」

  阿布拉克薩斯覺得自己的精力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他已經無力支持自己身軀的重量。

  他倒在了床上,卻依舊依依不捨地給與盧修斯最後的祝福:

  「你要幸福啊,我的孩子。」

  「不用為我報仇,但是小心Voldemort。」

  「願梅林保佑你。」

  「人的一生,真短暫啊。」他終於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血跡從他的嘴邊流下,可他已經無暇去顧。他的眼前,走馬燈似的浮現出他一生中各種各樣的回憶。半晌,盧修斯又聽到阿布拉克薩斯低不可聞的感歎:「卻又那麼漫長啊。」

  盧修斯把額頭重重地抵在阿布拉克薩斯的肩上,巨大的悲痛使他就像失聲了一般,無法說出任何話語,手指也已經顫抖得快要握不住阿布拉克薩斯的手。

  床單上已經被淚水打濕得潮濕一片。一團又一團的深色水漬在淺色的被上暈開,一層覆蓋住一層,仿佛無止無休。

  最後的最後,是阿布拉克薩斯戀戀不捨地看著盧修斯。

  我以為還會給你再多些的成長時間呢。對不起。他說。

  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的一句話。


第二十七章:雪之滴

  你可曾在某一刻突然感受到時間的無情?

  被揠苗助長般被迫地瞬間長大,再也回不去曾經的無憂無慮。

  盧修斯曾經特別喜歡用增齡劑模擬自己『長大後』的樣子,但是現在的他覺得自己曾在父親過世的那一瞬間,瞬間老去,仿佛和之前的那個名為盧修斯的『孩子』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人。阿布拉克薩斯的離世是一條巨大的鴻溝,溝的一面是曾經那個還天真單純的孩童,另一邊是剛剛上任的、迷茫無助的新一任瑪律福家主。

  有些時候,你必須堅強。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你,拯救你自己。

  阿布拉克薩斯的葬禮被盧修斯安排在了他離世後的第三天,地點就在他生前為之奉獻了一生的瑪律福莊園。

  那一天正好是基督教中的復活節。自此而始,春天降臨,萬物復蘇。

  盧修斯按照因繼承魔法而出現在他面前的阿布拉克薩斯的遺囑中的請求,燒掉了阿布拉克薩斯在瑪律福莊園裡所有的肖像畫。因為阿布拉克薩斯希望在他離世後,可以得到『安靜的永眠』。

  「父親,希望我們未來可以在阿瓦隆再次相見。」盧修斯跪在阿布拉克薩斯的水晶棺之前,聽著唱詩班空靈的哀樂,雙手合十,第一次如此虔誠地祈願。

  僅僅只是幾天,他就如同生了一場大病,臉上毫無血色、蒼白憔悴。

  納西莎並沒有返回霍格華茲。她留了下來,幫助盧修斯處理阿布拉克薩斯的後事。

  她曾經寫信給她的父母,請求他們的幫助,然而那封信卻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因為收信人不在。納西莎這才想起,她的父母在一周之前就曾寫信通知她:他們要去義大利的西西里島拜訪一位故人,歸期未定。

  所以現在,完全是只有她和盧修斯兩個人,來支撐起這場葬禮。

  阿布拉克薩斯的離世實在是太過倉促。倉促到任何人都沒有絲毫的預料。就像平地的一場驚雷,使整個純血世家的格局都有了變動。

  納西莎和盧修斯連夜寫好了葬禮的請柬,寄送給還算熟悉的純血家族。但是葬禮這天,到場的人並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寥寥無幾。

  許多的純血世家都在觀望。他們覺得單憑盧修斯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支撐起龐大的瑪律福家的。於是許多人在躍躍欲試,爭先恐後地準備從『瑪律福』這個龐然大物中撕下第一口『肥肉』。

  但即使阿布拉克薩斯已經離世,畢竟他的餘威仍在。所以沒有人願意做那個『出頭鳥』。那些窺伺的人們只是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死死地盯著盧修斯的一舉一動,準備一得機會,便一擁而上。

  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這表面上的平靜。

  在盧修斯低著頭衷心祈禱的時候,隨著『轟』的一聲,瑪律福莊園的大門被人用魔力粗暴地炸開。從門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一批不速之客。

  盧修斯轉過頭去,認出為首的那個是他父親曾經鄙夷過的、野蠻無知的甘普家的家主。他帶領著幾個附庸於他的純血家的家主,毫不客氣地闖入這場葬禮。

  「你們要做什麼!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你們!」納西莎率先反映過來,她舉起魔杖,對準那群人。

  可是那群人卻絲毫沒有在意,甘普後面跟隨的人中甚至還有人嗤笑了起來,大概是覺得納西莎的舉動實在是太為幼稚。

  納西莎看著他們不善的舉動,直接開始揮舞魔杖:「障礙重重——」。但是她還沒有念完咒語,就被對方一道『統統石化』擊中。

  「納西莎!」盧修斯瞪大了眼睛,他跑到納西莎身前,擋在她的身前,舉起剛剛繼承的蛇頭杖,惡狠狠地瞪著那些闖進來的人:「滾出去!」

  那個為首的甘普家的家主卻像根本沒聽見盧修斯的命令,他輕蔑掃了一眼被石化咒擊中的納西莎:「呵,布萊克家的小鬼。看在布萊克家主的份上,今天沒你什麼事。」然後他徑直走向盛放阿布拉克薩斯遺體的水晶棺。

  盧修斯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就向他發射了一道「粉身碎骨」,可是卻被甘普家主輕鬆地躲了過去。

  甘普家主不滿地嘖嘖嘴,魔杖一抬,一道無聲無息的「出你武器」就擊中了盧修斯。「你太礙事了。小瑪律福。」

  隨著盧修斯手中的蛇頭杖滾落到地上,闖入的人中迅速站出幾個人,沒用任何魔法,野蠻地憑著自身拳腳與盧修斯搏鬥起來。很快,盧修斯就被那幾個人擊倒,雙手交叉被按在身後,死死地被壓在地面上。

  那些人的戰鬥速度太快了,完全不是和阿布拉克薩斯曾經給與盧修斯的訓練是一個級別的。與之相比,阿布拉克薩斯給與盧修斯的『訓練』,就像是在耐心地教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如何學會走步。

  甘普家主走到了水晶棺之前,毫不理會盧修斯憤怒的吼叫。他轉向葬禮的來賓:「我聽說,老瑪律福是暴斃的。所以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相信在座的大家也很好奇吧。所以現在,我就來帶著大家,解開這個秘密。」他張狂地大笑著。

  盧修斯目呲盡裂地看著甘普家主的舉動。他拼命地掙扎,臉上被地上的泥土與樹枝劃出一道道的血痕。

  甘普家主打碎了水晶棺,一把掀開了阿布拉克薩斯遺體上蒙著的白被單,阿布拉克薩斯那佈滿膿瘡以及紅斑的蒼白的面孔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哈哈哈!果然是這樣。放蕩的老瑪律福啊,果然是死在了女人身上。看看他身上的那些,嘖嘖嘖,那都是龍痘瘡的鐵證啊。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去作為你們追隨或交好的對象!這樣的瑪律福家,還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是帶領純血各族的神聖二十八族之一!」

  「你!該!死!」盧修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臉色鐵青,目光裡充滿了仇恨。

  葬禮的會場中卻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人們或是冷眼旁觀,或是畏懼地不敢發聲。

  對於盧修斯而言,這種沉默,就像是一個絕望而冰冷的人間煉獄。

  『啪啪啪』,打破這陣寂靜的是門口響起的一陣掌聲。

  Voldemort穿著一身特意為葬禮準備的黑色西裝,胸口別了一隻純白色的玫瑰,出現在了瑪律福莊園門口。「甘普,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他冷冷地看著葬禮上的鬧劇,然後抬眼看向停在水晶棺之前的甘普,語氣裡夾雜著一絲不滿。

  「Lo……Lord,」甘普家主剛剛還是很囂張的氣焰,在看到Voldemort之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反而顯得十分得畏懼:「我,我只是——」

  Voldemort抬手了抬手,打斷了甘普的解釋,他皺著眉看了一眼被幾個人壓在地上的盧修斯:「還不快放手?然後滾出這裡。」他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強硬。

  「是,是。」甘普家主連忙應聲。他對著被他的附庸壓在地上的盧修斯施了一個石化咒,然後拋下葬禮上的一地狼藉,匆匆離開了瑪律福莊園。

  Voldemort向著甘普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他看向被石化咒固定住的納西莎與盧修斯,隨意甩了甩魔杖,解開了他們身上的石化咒。

  盧修斯在石化咒剛被解開的瞬間就從地上躍起,他拾起蛇頭杖,向著門口追去,卻被Voldemort攔了下來。

  「別攔我!我要殺了他!讓我殺了他吧——」盧修斯在Voldemort的控制中掙扎未果,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離去。他跌坐在地上,最後聲音中竟暗含一絲祈求。

  「鎮定下來!」Voldemort用命令的語氣對盧修斯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阿布的葬禮。他需要你來送他最後一程。」

  他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接著徑直走到了被打破的水晶棺之前。他端詳了一會兒阿布拉克薩斯的遺容,然後摘下胸口別著的白玫瑰,俯身靜靜地放在了阿布拉克薩斯的胸前。

  「願你安息。」

  接著,Voldemort開始揮動魔杖,用一種令人聽不懂的語言吟詠出一段聽起來就讓人感覺到舒心的魔咒。隨著他的吟誦,阿布拉克薩斯臉上的膿瘡與紅疹漸漸褪去,水晶棺也被漸漸地修補好,完美如一。

  「過來吧,盧修斯。」Voldemort向盧修斯招手。「和我一起,送阿布離開吧。」

  盧修斯向前走去。他緊握著手中的蛇頭杖,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父親,我請求您,在靈魂安息之地看著我。

  我會成為一個合格的瑪律福家的家主。

  我會滅殺一切羞辱過您的人。

  我會肩負起瑪律福的名號,並向您一樣,讓任何人不敢輕易觸碰它的輝芒。

  請您看著我。

  他走到阿布拉克薩斯的棺木前,默默地輸出了魔力。棺木下方的魔法陣漸漸亮起暖黃色的光暈。

  Voldemort在盧修斯的身旁看著這個『送別』的魔法漸漸地走向尾聲。在水晶棺即將沉於地下的時候,他舉起魔杖,對著天空念了一個咒語。

  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從天空中落下,就像是一場大雪。

  隨著魔法光芒的最終消失,它們一層層地堆積到空曠的地面上,掩埋了一切的蹤跡。


第二十八章:三色堇

  「我很抱歉,發生了這些事情。」瑪律福莊園的會客室裡,Voldemort對著盧修斯露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我應該早一點趕過來的。」他反客為主地召出一個瑪律福家的家養小精靈,讓他準備一些茶點。那個家養小精靈在看到盧修斯微微頷首後,便很快下去準備了。「對於阿布的離世,我也很不可置信,同時我也感到非常、非常的心痛。」

  他端起家養小精靈送上來的伯爵紅茶,親手倒了一杯,放到盧修斯面前:「你應該知道。我與你的父親是老朋友啦。」他的語氣慢慢地帶有一絲回憶的色彩:「我和阿布剛成為朋友的時候,還是兩個剛剛進入霍格華茲的小孩子呢。沒想到,現在阿布的孩子都這麼大了。更沒想到,阿布這麼年紀輕輕,就——」他沒有說下去,而是歎了一口氣。

  沉默了一會兒,他問盧修斯:「那麼,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盧修斯沒有說話。他看著Voldemort給他倒的那杯紅茶上空氤氳蒸騰的霧氣,不知在想些什麼。

  Voldemort的眼瞳暗了暗,深邃得如同陳年的葡萄酒。「我知道,你想報仇。」他站起身,語氣不徐不遲:「但是,恕我直言,就憑你現在的實力以及地位,你是無法守住碩大的瑪律福家的。畢竟,你還太年輕了。」

  「阿布的性格我還是很瞭解的。他眼裡容不下什麼沙子。他這個人啊,太過純粹,所以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樣其實沒什麼不好的。我就很欣賞他的這種性格。但是——」他的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微微嘶啞,就像吐著信子準備捕獲獵物的毒蛇:「他這種性格,也會招惹許多的仇人。我想,你已經有所體會了吧,盧修斯。

  「那些人可不會講究什麼貴族的守則,他們呐,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找到機會,就會蜂擁而上。什麼美德道義,什麼禮儀規則,他們通通不會在意。能震懾住他們的,唯有絕對的實力。否則,你就會成為他們口中的『獵物』,被他們吸幹最後一滴『鮮血』。然而,盧修斯。很可惜呐,你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成長的時間。

  「我可以為你提供援手,但是,我終究不是瑪律福家的人,所以我能幫你震懾一時,卻不能保證可以震懾他們一世。唯一能做到這樣的,只有你自己,盧修斯。你才是能決定瑪律福家族未來的那個人。

  「當然,我也可以幫助你儘快地成長起來,儘早地擁有能夠震懾那些宵小之徒、守護瑪律福家的能力。如果,你願意加入我的『食死徒』的話。」Voldemort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要知道,當初,它可是我和你父親在學生時代共同創立的呢。」

  「盧,盧修斯。」納西莎強忍住內心的恐懼感,從會客室的入口探出頭來,打斷了會客廳內兩個人的交談。

  從Voldemort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上一世的那些恐怖的經歷:充滿淒厲的慘叫聲的夜晚,鮮血淋漓的地牢,粗鄙不堪的狼人與陰冷的攝魂怪,受盡折磨的人們那充滿絕望的眼神,瑪律福莊園裡隨處彌漫的死亡的氣息。

  她的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這個恐怖的魔頭遠一點,再也不要參與這個魔頭的任何事情!

  但是她不能。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幸福。

  因為它證明了有人曾經把你保護得很好。

  但更多時候,過於純白本身就是一種罪孽。因為這對於那些早已被命運染黑的人來說,這是對他們莫大的嘲諷。

  納西莎依舊可以選擇和上一世一樣,毫不知情地躲在其他人為她搭建的小天地裡,天天只需要關心風花雪月或者華貴的裝扮。唯一需要擔心的可能只有盧修斯會不會有其他的情人,或者是她喜歡的首飾是不是被別人提前買走。但是經歷了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她怎麼還能允許自己裝作對外面的危險毫無所知?

  這一世她重生而來,唯一的祈願便是希望大家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即使僅憑她一個人,無法改變命運巨輪的軌跡;即使她所有的所作所為最終被證明只是徒勞無功,但至少,她希望,在走上那個既定的結局之前,大家可以稍微減少一些傷悲。

  為此,她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

  「茜茜?」聽到納西莎的聲音,盧修斯就像一個夢遊的人突然被別人叫醒一樣全身一顫。他關切地望向聲音的來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納西莎硬著頭皮說,她低著頭,不敢看向會客廳裡的人。「不過,我,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她悄悄地望向盧修斯,眼裡是不易察覺的祈求與擔憂。

  「納西莎嗎?」Voldemort也望了過來,他朝著納西莎的方向走了幾步:「我聽說過你。」

  隨著Voldemort的一步步逼近,納西莎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微微向後退了幾步。

  Voldemort看到她緊張與害怕的神色,也不是很在意地笑笑:「你可是比你的姐姐要膽小多了啊。」

  納西莎沒說話,她雖然雙手都在害怕得發抖,但是也沒有因此退出那個會客廳。相反,她固執地、不知情趣地站在那裡,大有不找盧修斯辦完事就不離開的架勢。

  「好吧,」Voldemort也沒生氣。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外套,然後很寬容大度地對納西莎說:「那麼,女士優先。我就先告辭了。」

  他越過納西莎走向會客廳門外的樓梯,在與納西莎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居高臨下地,掃視了納西莎一眼,目光輕蔑。

  在馬上就要離開房間的時候,Voldemort突然轉身,對屋內坐著的盧修斯說:「我的承諾持久有效。你可以隨時過來找我。」之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到納西莎從窗戶中看到Voldemort離開了瑪律福莊園的範圍,她立刻跑向坐在會客室沙發上的盧修斯,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盧克,你還好嗎?沒事的,我在。我還和你在一起。」

  盧修斯把頭輕輕地靠在納西莎的懷中,閉上眼睛,伸手環住了她的腰。

  「納西莎。」他苦笑道:「我之前一直以為,我是真的惹人喜愛,所以那些純血家的家主們才會對我那麼和藹、友善。」他沒有再說下去,沉默了一會兒,眼神有些呆呆地望著地面。良久,納西莎才聽到他低不可聞的一聲感歎;「原來是有人曾幫我擋住了風霜啊。」

  納西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這時候,一切語言上的安慰都顯得太蒼白無力。她就這樣緊緊地抱著他,低頭用嘴唇輕輕觸碰著他的髮絲。就像是一隻年幼的狼崽緊緊地貼著另一隻受傷的狼崽,希望用體溫向對方傳遞些許的溫暖。

  1969年4月中旬,布萊克莊園。

  「茜茜我的寶貝兒,你還好吧?」納西莎一收到父母的來信,就從瑪律福莊園趕回了布萊克莊園。她剛剛走出飛路網,就被她的媽媽德魯艾拉·布萊克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真是太可怕了,我們誰都沒想到阿布拉克薩斯會離開得這麼倉促。你和盧修斯兩個人,一定是嚇壞了吧。我和你的爸爸一收到這個噩耗,就急忙往回趕。但是因為我們並沒有準備門鑰匙,而且在英吉利海峽那邊還遇上了風暴,所以才過了這麼久才趕回來。」德魯艾拉鬆開納西莎,微微低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仔細地看著她,眼神飽含關心:「瞧瞧,我的寶貝兒最近是受了多少苦,臉色這麼憔悴。」然後她又把納西莎抱在了懷裡。「可真讓我心疼。」

  「盧修斯呢?那孩子沒和你一起回來?」納西莎的父親西格納斯·布萊克也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一看也是匆匆忙忙地經過長途跋涉趕回來,剛剛換了身衣服,還沒來得及休息的樣子。「他現在還好嗎?阿布的驟然離世一定對他打擊很大。」

  「他——不是很好。」納西莎從她媽媽的懷抱中輕輕地掙脫出來,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羅齊爾家族公開地與瑪律福家族叫板,他們煽動了瑪律福的幾個附屬家族,除了克拉布家族與高爾家族,其他的附屬家族都——」她說不下去了,有些難過地輕輕咬著嘴唇。

  「那麼,我的小茜茜,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西格納斯輕輕摸了摸納西莎金色的長髮。「盧修斯那個孩子被阿布拉克薩斯教導得不錯。但是他還是太年輕了。」他像是看透了結局般地歎了一口氣:「瑪律福家,可惜了。」

  「父親,」納西莎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了口:「我求求您。能不能對瑪律福家伸以援手?」

  「茜茜。」西格納斯語重心長地開口:「我知道你和盧修斯的感情很好。但是有些事情我們不能插手,一旦插手,這件事就會變了性質。如果我插手,那麼瑪律福家族就會被其他家族自動歸屬成布萊克家族的附屬家族,之後瑪律福家便再也無法擁有純血的世家中的話語權。所以,這一道難關,盧修斯必須自己挺過來,否則,任何人也拯救不了瑪律福家。茜茜,這個道理,你懂得嗎?」

  納西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的,我知道。」


第二十九章:歐石楠

  最近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接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

  就算是過了幾天,納西莎還能清楚的記得她與她父親之間的談話。

  「茜茜,」西格納斯語氣平淡地對她說:「你並沒有和盧修斯正式訂立婚約,之前的種種完全可以被歸為我和阿布拉克薩斯兩人之間的玩笑。所以到此為止,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婚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一旦婚約成立,就意味著你的未來必然和他捆綁在一起。

  「茜茜,我不求你之後多麼富貴或者是地位多麼高貴,作為一個父親,我只希望你今後的生活可以一直無憂無慮。

  你要明白,在盧修斯是瑪律福唯一的繼承人的情況下,你與他的婚約註定與瑪律福家族的現狀分不開。一旦你們訂婚,假如盧修斯可以成功地掌控住瑪律福家,那麼你會順利成為瑪律福家的主母,受到別的家族的阿諛與追捧,那麼,我祝福你;但是如果正好相反,盧修斯失去了對瑪律福家族的控制權,那麼即使是我,也沒辦法把你抽離被其他家族嘲諷踐踏的悲慘命運。

  「在瑪律福家的未來前途未蔔的情況下,你若是現在抽身,沒有人會因此而責怪你。

  「你若是現在反悔,弗林特家族、麥克米蘭家族、伯斯德家族,這些家族的繼承人或是次子都還未確立婚約。我依舊會幫你找到一門美滿的婚事,你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所以,茜茜。你準備怎麼做?」

  「父親。」納西莎抬起頭望向她的父親,沒有一絲的猶豫:「我愛他。」

  「求您,我想給與他我能給他的最大的支持。」

  「那麼,父親。」納西莎堅定地看著西格納斯:「您可以幫我們訂立婚約嗎?」

  "你想清楚了?」西格納斯嚴肅地看著她:「即使未來可能淪落到和那些麻種、混血一樣,每日苦苦地為家庭生計而操勞?即使未來因大局的緣故,你可能得不到任何布萊克家的援助?」

  「是的,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納西莎毫無動搖:「我決不會後悔。」

  「好吧。」西格納斯長歎一口氣,他有些無奈地答應到:「既然如此,我會為你們訂立婚約。"

  盧修斯坐在書房裡阿布拉克薩斯曾經經常坐著的位置上,看著手中白雕傳來的消息。

  他有些絕望地靠到了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又是這樣,又是各種不好的消息。那些之前左一塊、右一塊分散在各地的附屬家族就好像被一隻不知名的手擰成了一條線,開始齊心協力,想把他們的宗主家——瑪律福家撕裂。父親的心腹也給他傳來消息,Voldemort雖然表面上沒有動作,但是他手下的各個食死徒家族已經開始在暗中蠶食瑪律福家的產業。

  盧修斯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向他身前書桌的桌面。那個人顯然已經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設計好了:布萊克家無法給自己提供援助,自己的實力無法震懾虎視眈眈的窺伺者們,能夠震懾那些食死徒家族的只有一個人——也就是那個人自己。

  我該怎麼辦?盧修斯有些茫然地想。梅林呐,您還給我留下其他的道路了嗎?

  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納西莎端著一盞南瓜奶油濃湯走了進來。

  「茜茜。」盧修斯微微閉上了眼睛,語氣充滿了疲憊:「你來了?」

  「你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納西莎輕手輕腳地把奶油濃湯端到盧修斯身前的書桌上,掀開蓋子,輕輕地吹了吹:「我有些擔心。」

  盧修斯卻沒理會書桌上冒著熱氣的奶油濃湯。他拉住納西莎的手,低著頭,輕聲說:「你是不是也對我失望了?是我沒有能力,無法——」他沒有再說下去。

  他雖然一隻手輕輕地拉著納西莎的手,鬆鬆垮垮地,好像沒用半分力氣,可是納西莎卻從餘光看到,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攥成拳,指尖處微微泛白,指甲深深陷進肉裡,慢慢顯出一絲血跡。

  「從父親對我的囑託中、以及你的勸阻中,我大概知曉了,是誰殺害了我的父親。」盧修斯的聲音沉重,帶著恨意與無力:「但是,茜茜。他沒有給我選擇。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納西莎明白他在說什麼。她的心抽痛起來,梅林呐,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她不由得微微自我懷疑。

  納西莎從來沒有後悔過給阿布拉克薩斯兌換護身符,甚至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她會堅決地四處尋找能夠對抗不可饒恕咒的護符,來改寫阿布拉克薩斯的命運。但是事實上是,她失敗了。她的所作所為不僅沒能挽回阿布拉克薩斯的性命,反而誤打誤撞地讓盧修斯陷入了更痛苦的狀況:因為他別無選擇,只有通過跟隨Voldemort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但是現在他察覺到了,Voldemort正是那個殺害他父親的兇手。

  所以說,無知和知道真相,那一個更加殘忍?哪一個又會少一點痛苦?

  納西莎鬆開盧修斯拉住她的手,轉過身捧起他的臉。

  她溫柔地看著他,看著他迷茫痛苦的煙灰色眼瞳:「那麼,既然這樣,我陪你。」

  「我已經和父親說明了。父親也已經同意了。我們向所有純血世家發個聲明吧,盧克。」

  「我們訂婚吧。」納西莎柔聲說。

  1969年,初夏。賽爾溫家族的別苑。

  甘普家的家主不安地在別苑的門口轉著圈。他剛剛接到了Voldemort的緊急召喚,不知道是什麼事。

  他的心裡莫名地有種不詳的感覺,但是他把這種感覺自動歸為對Voldemort的敬怕與畏懼,就像是每次他被Voldemort召見時都會感覺到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與濃厚的死亡的氣息,所以他並沒有多想。

  一隻家養小精靈出現,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對羅齊爾說:「甘普家主,主人請你進去。」

  甘普點了點頭,步履快速地走進了別苑。

  別苑的大廳拉著厚厚的窗簾,唯二的光源可能就是長桌上點燃的蠟燭以及納吉尼金色的豎瞳。Voldemort坐在離別苑大門最遠的那個角落,目光緊緊地跟隨著剛走進門的甘普家主的一舉一動。

  「Lord,您找我?」甘普家主在離Voldemort大概三四米遠的位置上跪下,他低著頭,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可是看見過在這間屋子裡,Voldemort是怎樣面帶笑容,用最輕的傷害魔咒,把他們之間的一個『背叛者』,一片一片地撕成肉泥的。

  「甘普,」Voldemort的聲音嘶啞,就像是魔鬼誘惑人們犯罪的密語:「瑪律福家葬禮的那件事,你做得很好。」他慢條斯理地說,唇角微微揚起。「所以,我要獎勵你。」

  「不敢。」甘普家主趕忙回答,他一邊緊張地微微出汗,一邊心裡卻是止不住的貪心與興奮。

  「黑魔王從來不吝惜獎賞他的手下。這一點,我想你也很清楚。」Voldemort紅色的眼瞳靜靜地看著甘普既緊張又貪婪的表情。「所以,去瑪律福莊園的別苑吧,那裡,有你的獎賞。」

  「是,我的主人。」甘普家主興奮地起身,行了個禮,就匆匆地走出了賽爾溫家別苑的大廳。

  Voldemort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嘶嘶地用蛇語說了一句:「所以現在,你可以去死了。」納吉尼碩大的蛇頭湊到Voldemort的腿上,撒嬌似地蹭了蹭。

  當甘普家主得意滿滿地走進瑪律福家別苑的大門時,迎接他的,是盧修斯的一道魔咒。「速速禁錮。」

  被固定住的甘普家主驚恐地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這個別苑時,他才發現,這個別苑到處都是打鬥與鮮血的痕跡。

  別苑的花園裡堆得不是茂盛的的樹枝,而是面容扭曲的屍體。

  他被盧修斯用漂浮咒拖到了別苑花園的中央。他抬首望去,在他的前方是被束縛咒困住的瑪律福家曾經叛亂的附屬家族的家主們,他們大多神色驚恐,卻無法言語,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被懲戒性地砍掉了身體的一個部分,有些是手,有些是腿,還有些是耳朵或是鼻子。

  「現在,該是最後一個了。」甘普聽到盧修斯的聲音從他的頭上方傳來,他抬起頭,看到穿著一件遍佈血跡的白襯衫的盧修斯手持蛇頭杖,微微向他露出了一個惡魔般的微笑。然後甘普感受到自己的脖子處突然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帶著火燒的灼熱感,之後他發現他的視線逐漸降低,甚至是看到他自己燃燒著的、沒有頭顱的身軀,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被盧修斯砍掉了頭顱,隨後意識便沉入一片黑暗。

  盧修斯握著還在冒著烈焰、被他當做武器的蛇頭杖,不慌不忙地拾起甘普落在地上的頭顱。他的手臂伸直,把那個頭顱舉到空中,展示給那些被他捆綁起來的家主們。「誰要是再敢有異心,有絲毫反叛瑪律福家族的舉動,那麼這,就會是你們整個家族的下場。」

  他重重地把那個頭顱扔到了那些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家主們面前,舔了舔唇上被濺上的血跡,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他的袖口由於剛剛的殺戮有些微微地被撕裂,露出他白皙的手臂,上面赫然是一個黑色的印記。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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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一品紅

  1969年的金秋。瑪律福莊園的密室。

  納西莎跟隨著西格納斯,在盧修斯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個充滿著傳統與傳承意味的地方。這裡見證了瑪律福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先人們的離去,以及一個又一個的家族未來繼承人的誕生。這裡,對於瑪律福家族來說,是終點,也是起點。

  盧修斯站在密室的中央,他舉起手中的蛇頭杖,對著自己的頭頂上方念了一個咒語。

  密室的頂端,就像是應和著他輸出的魔力,一點一點亮起了一個一個的姓名。金色的螢光所構成的絲線穿梭在其間,連接著這一個個的姓名,慢慢延展開,把他們交織成一個巨大的光網。整個場景顯得既莊嚴又肅穆,卻又像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這就是我的家族,茜茜。」盧修斯站在那片光網之下,回過身來看向納西莎與西格納斯。他的面龐被那些光點照亮,語氣裡暗含著自豪:「我的先祖,我的父輩……以及我自己。」他帶著懷念地望向密室上空,視線逡巡在那些名字之間,最後停在那個龐大的家族譜系的末端,眼神柔和。那裡亮起的是阿布拉克薩斯的姓名,以及傳承下去的、瑪律福新一任家主——盧修斯的姓名。

  「納西莎,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把你的姓名鐫刻在我的身旁?」

  納西莎暗含期待地看向她的父親西格納斯。

  西格納斯看了她一眼,然後轉向盧修斯:「按照茜茜的意思,我本來準備給你們兩個舉辦一個盛大的訂婚宴會。讓整個魔法界都知曉你們的婚事。可是我看到了你給我的回信,你希望這場訂婚儀式盡可能私密,所以我決定尊重你的意見。但是我想要問你一下原因。畢竟若是其他家族知道了你與納西莎的婚約,你現在的家主地位會更加穩固。」

  「我也希望能向所有人宣佈這個消息。」盧修斯的眼神微微有些黯然,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挽起了左臂的袖子,把那個黑色的蛇與骷髏的圖示暴露在所有在場的人面前:「伯父,我不想騙您,更不想騙茜茜。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會如何,但是我不想把茜茜也牽扯進這麼危險的局面中。我希望這場訂婚盡可能私密的原因是:若是我在這場博弈中失敗了,茜茜可以假裝根本不曾與我訂過婚約,從而繼續她幸福的生活。」

  西格納斯在看到那個標記時就皺起了眉頭,他歎了一口氣:「雖然我有所預感……裡德爾,他果然……」然後,他一改之前和藹的臉色,帶著傲慢的表情,語氣冰冷地對盧修斯說:「那麼,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敢窺伺納西莎?你難道心裡沒有一些自知之明嗎?我怎麼會把女兒許配給你這樣的亡命之徒?」

  「西格納斯伯父,」盧修斯眼神不卑不亢地對著西格納斯輕蔑的視線,他一字一句充滿認真地說:「我之所以向您坦誠,是因為我是真心想娶納西莎為妻,不願她在我和她的家人之間做出取捨或是左右隱瞞。在向您坦白之前,我已經做好您會拒絕我們婚約的準備了。您當然可以把納西莎許配給其他的人,但是,只要我活著,她必定會是我的妻子。不論您將她許配給了誰,我都會將她搶過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她只能是屬於我的!我以瑪律福的名義起誓。」

  「父親——」在西格納斯身後的納西莎也輕輕地拉住西格納斯的衣擺,輕聲央求。

  「罷了罷了,」西格納斯就像脫下了臉上的面具,微微松了一口氣,讓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散。他無奈地揉了揉眉間的皺紋處:「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情況我也能夠理解。換做是我,可能也沒辦法比你做得更好。剛剛是我給你的考驗。但凡你有半點猶豫或是隱瞞,我都不會同意把茜茜嫁給你。不過很可惜,」他聳聳肩:「你合格了。」

  「我的女兒,我的掌上明珠,可就暫時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西格納斯牽起納西莎的左手,慢慢地把它搭在盧修斯伸出的左手上。他的語氣裡有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飽含祝福。

  「感謝您,伯父。」盧修斯牽住納西莎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眼底流露出欣喜與心照不宣的愛意。之後,盧修斯滿是敬重與感激看地向他對面的西格納斯。他低下頭顱,準備鄭重地向西格納斯性一個晚輩的禮節。

  西格納斯制止了盧修斯向他彎腰的動作。「你不必向我行如此大禮。你已經成為新一任瑪律福家的家主了,在家族的層面上,你已經可以與我比肩了。我別無要求,只希望你能照顧好我的女兒。」

  「我會的。我發誓。」盧修斯堅定地回答。

  西格納斯拿起魔杖對準兩人交疊的雙手,口中默念著古老的咒語,漸漸地,兩人的無名指上分別浮現了一個銀色的指環,指環上雕飾著瑪律福家與布萊克家合併的家紋。「我,西格納斯·布萊克,布萊克家族的現任家主,納西莎·布萊克的父親,准許你們之間的婚約。」隨著咒語的完結,兩人無名指上的指環化作兩道光線,隱沒到兩個人的身體中。

  1969年9月,臨近霍格華茲開學。諾特家族的領地。

  「Lord,」盧修斯低頭,面對著站在他身前的Voldemort。

  「聽說你最近做得不錯。」Voldemort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裡的魔杖:「你已經成功地統領起瑪律福的附屬家族了?」

  「多虧了您的威壓。」盧修斯依舊低著頭,顯出很恭敬的樣子。

  「嗯。」Voldemort不可否置地應答了一句。他微微闔起眼睛,顯出放鬆的樣子,然而他的手指卻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魔杖:「但是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他不緊不慢的說,「我曾把你帶到法外之地,以為你至少需要一年才能學會戰鬥技巧,沒想到,只是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把那些流浪巫師手上的魔法學個七七八八,反殺了出來。所以說,該不愧是阿布的孩子嗎?真是後生可畏。」

  「您謬贊了。」盧修斯的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他被Voldemort以『教學』的名義送到一個臭名昭著的犯罪巫師聚居地,裡面都是些曾經手染罪惡的黑巫師。但是最後,是他活了下來。

  「不過,盧修斯。」Voldemort的語氣包含了一絲不滿:「為什麼三大不可饒恕咒中最重要的那個你卻始終學不會?難道——」他的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站在他下方的盧修斯。「你是怕了?」

  盧修斯沉默著。半晌,他語氣平淡地說:「抱歉,是我愚笨。」

  「不。」Voldemort輕輕搖頭:「是你還沒有真正感受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的殘酷,是你還沒見識到這個魔咒有多麼的強大。我會展示給你看的。不用擔心,你總會學會的。」

  「是。」盧修斯依舊低著頭,雖然表現得十分恭敬,但是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還有一件事。」Voldemort慢悠悠地轉換了話題:「聽說——你和納西莎是情侶?」

  盧修斯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是最終還是回答到:「是的。」

  「那個孩子太懦弱了,比不上她的姐姐貝拉。盧修斯,我要是你,就會選擇對家族而言最適合的主母。至少,她應該足夠有膽識,甚至是不亞於你。」

  「我和貝拉特裡克斯並沒有太多交集。」盧修斯回答到。

  「你還是太年輕了。」Voldemort嗤笑了一下:「還分不清什麼是最重要的。不過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我說的話。女人嘛,只要你有了權力,什麼樣的沒有?這個世界不存在永存的感情,只存在永恆的利益。」

  盧修斯沒答話。

  「霍格華茲就快要開學了。今年,你可是以族長的身份返回學校的。正好,我作為斯萊特林的繼承人,也希望更多的後輩們能跟隨到我們偉大的『革命』中。我可是很器重你的呢,盧修斯。希望你能讓我看到你的能力。」Voldemort的語氣暗暗加重,有些強調與威脅之感。

  「是的,Lord。」盧修斯低頭應和。

  Voldemort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你可以離開了。」納吉尼緩緩地爬到盧修斯的腳下,有些好奇地繞著他轉了一圈,吐露著蛇信子,就像在辨識他的信息。

  盧修斯右手搭在胸上,淺淺地鞠了一躬。然後沒有理會腳下的納吉尼,大步邁過它,向門口走去。

  「對了,盧修斯——」Voldemort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就像是隨口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聽說過『小漢格頓』這個地方嗎?」

  「什,什麼?」盧修斯想了想,但是沒有任何印象:「沒聽說過。Lord,那裡怎麼了?」

  「沒什麼。好了,你下去吧。」Voldemort隨意地擺了擺手,就像只是說了一句可有可無的話,就讓盧修斯退下了。


第三十一章:九角楓

  1970年註定是個一個灰暗的年份。

  這一年的冬天實在是太過漫長,春天就像是一個被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遲遲不肯降臨這個寒冷的世界。

  也就是這一年,Voldemort所帶領的食死徒與鄧布利多所領導的鳳凰社之間的戰爭,終於被正式打響了。

  這一年,貝拉正式從霍格華茲畢業。加入到了食死徒的陣營。

  同樣也是這一年,是她第一次把手中的魔杖對準了其他和她一樣的巫師。

  殺一個人,與殺一隻貓,有什麼很大的差別嗎?

  人也好,貓也好,只不過都是一種在寒冷中互相取暖卻在利益上相互廝殺的生物罷了。

  貝拉清楚地記得第一個倒在她的索命咒之下的人。

  那是一對歷經海誓山盟的情侶。其中的那個男孩子是一家古板的純血家族的繼承人,女孩子是那個男孩子偶然間認識的一個麻瓜。即使是所處的世界不同,但是對彼此的好奇使他們相愛了,悄悄地,不被任何人知曉。

  但是隨著彼此之間戀情的加深,他們不再滿足于僅僅是書信聯絡或是偷偷地見面,他們都渴望能夠更加長久地在一起。但是純血的家庭註定不會允許一個麻瓜成為當家主母。於是那個男孩決定捨棄作為巫師的一切,他掰斷了自己的魔杖,決心陪著那個女孩躲到麻瓜的世界中,度過普通但是兩人卻可以長相廝守的一生。

  在兩人私奔之後,那個男孩子的父親當然十分震怒。但是也許是因為心中仍有親情,也許是害怕那個男孩會對家族有所憎恨,那個純血的大家長在找到Voldemort尋求援助之時,只提出希望能把那個男孩子帶回到自己的家族,卻沒有提起要傷害這兩個人任何人的性命。

  貝拉記得Voldemort先生在聽到那個族長的請求時不屑地笑了出聲,他的紅眸銳利卻充滿嘲諷。那個族長最終以家族超過半數的財富換取Voldemort的出手。但就在貝拉以為Voldemort先生會親自行動時,Voldemort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吩咐手下的食死徒去麻瓜的世界追尋這兩個人的蹤跡,剩下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們會自取滅亡的,貝拉。我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貝拉記得他是這樣說的。

  貝拉偷偷地跑到那一對小情侶隱居的地方,透過他們的窗戶偷偷地觀察著他們。

  當逃出家門的新鮮感消失之後,那個女孩子卻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她開始一遍遍地要求那個男孩給她展示他掰斷的魔杖,開始對著周圍的一聲一響都草木皆兵。那個男孩子為了逃避追捕,所以無法使用魔法,再加上他從未接觸過麻瓜界的工作,所以兩個人私奔時所攜帶的錢財很快就被花費殆盡。男孩兒漸漸開始變得暴躁、焦慮,但是他還是愛著那個女孩兒的,所以一舉一動依舊充滿溫情脈脈,但卻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懊悔或者說是挫敗。

  而那個女孩子卻越來越惶恐不安,她開始疑心身邊的每一處陰影,每一個痕跡,總是害怕身邊出現『魔法』的蹤跡。終於有一天,她趁著男孩午睡的機會,拿起了男孩曾經送給她防身的匕首,對準了那個全然無知的男孩兒。

  貝拉在吃驚之餘趕忙施放了一道『除你武器』,那個男孩子被驟然驚醒,他本來以為是敵襲,卻在起身的瞬間正好對上女孩憎惡的表情。這時,他才注意到女孩腳下的那把匕首,那是他從家族裡唯一帶出來的魔法用具,僅僅是為了給女孩兒更好的保護。

  在那個男孩兒震驚地質問女孩為什麼這樣做時。那個女孩兒卻很是平靜:「我恨你。」她說,帶著滿臉的絕望與惡毒。「你從來不知道,自從我們私奔之後,我每天都活在怎樣的地獄之中。每天從早到晚,我都提心吊膽,擔心會有魔法界的人追來,或者殺死我,或者帶走你。有時,我更加害怕你會後悔和我私奔,所以突然拋棄我,然後獨自回到那個我永遠無法參與的魔法界。

  「我時常在想,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的一生。如果我不曾遇見過你。」她雖然流著淚,但是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悔意。

  貝拉震驚地望著這一幕,不知道接下來她該做什麼,但同時,她也從心底對麻瓜升起了濃濃的厭惡。這時,Voldemort在她的身後現身,他抬手用門鑰匙送走了那個男孩兒,然後就像看著污穢一樣看向那個女孩:「貝拉,殺了她!像我曾經教過你的那樣。這樣噁心的麻瓜怎麼配活在在這世界上!」

  貝拉跟隨著Voldemort的話語,條件反射地舉起魔杖,念出咒語:「阿瓦達索命——」。

  那個女孩子倒下的時候,臉上帶著怨恨卻釋然的神情,就好像她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看到了嗎,貝拉。」Voldemort冷笑一聲:「這就是麻瓜。這就是人們口中的『愛情』。」

  「也許你可以認為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沒有愛上過這個男孩,只是為了他家族的財富才跟在他的身邊。但是這樣的認知其實也不亞於自欺欺人。

  「更加殘酷的事實是,他們的確是因為真心相愛才一起逃到了這裡。但是愛這種東西,太虛偽了。它只是用魔藥就可以製造出來的一種短暫的錯覺,所以這種脆弱的東西,又會持續多久呢?」

  「所以,全心全意地追隨我吧,貝拉。

  「在我這裡,只要你還對我有用,我就不會隨意地捨棄你。」

  可能Voldemort只是隨口的一句感歎,卻被貝拉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她還沒來得及對第一次手染鮮血而感到驚慌或是愧疚,就深深地被Voldemort所展示出來的氣勢攫取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Voldemort的身上,他有著看透世事的睿智與鋒芒,也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與野心。

  那是貝拉不曾在任何人身上看到的東西。甚至她的父親西格納斯,也沒有Voldemort所擁有的這些令她深深憧憬的特質。

  貝拉看到Voldemort因她遵從他的命令而感到滿意,從而微微翹起的唇角,突然覺得自己無論為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從那之後,貝拉憑藉著不怕自己受傷也要完成Voldemort交給她的任務的狠辣勁,很快地成為食死徒中的中堅力量之一。

  食死徒中的其他人,不會再因為她只是一個剛剛畢業的『毛頭小鬼』,而對她有所輕視。相反,他們開始對她產生畏懼,開始有意無意地阿諛、奉承著她,開始拼命誇讚甚至是歌頌布萊克家族,而不敢產生絲毫的輕蔑之心。

  但是那些人,在貝拉眼裡,就像是一群小丑。她不由得嗤笑自己之前的天真——曾經以為的那些尊貴得不可一世的家主,現在卻一個個地在費盡心力地討好她,想讓她在Voldemort身前多為他說幾句好話。這樣的反轉,讓貝拉打心底地看不起他們。她想,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不論是對於那些家主,還是對於曾經尊敬過他們的自己。

  但是,自從她畢業後,她已經好幾個月沒回過布萊克莊園了。

  在某一天的夜晚,貝拉心血來潮地準備回家看看,順便取一些自己的衣物。於是她久違地回到了這裡。

  貝拉回到布萊克莊園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

  碩大的布萊克莊園裡靜悄悄的。父親和母親大概都已經睡下了,貝拉心想。

  她輕輕地走過莊園裡的花園,在進門之前還沒忘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除味魔咒』,來去除自己身上因白天的打鬥而染上的血腥氣息。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客廳。在客廳裡服務的家養小精靈都已經歇下了,只有一盞蠟燭,在默默地燃燒著,發出一絲光亮,讓人能夠看見客廳裡事物的輪廓。

  「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貝拉。」貝拉被突然傳來的話語嚇了一跳。她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昏黃的燭光下,她的父親西格納斯坐在客廳角落中的沙發上,靜靜地抽著煙。「這幾個月,你去了哪裡?」

  「我和您說過了,我在為自己的事業而忙碌,所以可能最近不怎麼回家。」貝拉鎮定地說。

  「自己的事業?」西格納斯怒極反笑:「我可不知道你的事業什麼時候變成了『食死徒』!你太讓我失望了,貝拉。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貝拉沒有答話。在昏暗的光線下,西格納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手中握著的魔杖微微顫了顫——那應該是她握緊了拳頭。

  「你之後不許再去那邊了。」西格納斯強硬地說:「之前的那幾個月裡,你認識的那些人,該斷也給我斷了。之後的半年裡,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反思一下你犯的錯誤。」

  「對不起,父親。但是我認為我沒做過什麼錯事。」沉默了一會兒,貝拉回答道。

  「貝拉特裡克斯!你是要氣死我嗎?」西格納斯把手中的煙斗摔到地上。「我再說一遍——不許!再參與食死徒的任何事情!」

  「父親。」貝拉閉了閉眼睛:「我知道我要什麼。」

  西格納斯生氣地從沙發上起身,氣勢洶洶地站到了貝拉的身前。這時,他才看清她深色巫師袍上遍佈的凝固的血跡。他大驚失色:「你殺過人了?!你難道忘了我曾經教導過你們什麼嗎?三大不可饒恕咒之所以成為禁忌,是因為你在使用這些魔咒折磨別人的同時也會反噬自己,使用它們,是相當於你把自己的靈魂與魔鬼做交易。你,你這是自取毀滅啊。」

  「這是我的選擇,父親。為了布萊克的榮耀。」她語氣冷靜地說:「我不後悔。」

  她放棄了從家中取一些衣物的打算,拋下正在盛怒之中的西格納斯,握緊了隨身攜帶的門鑰匙,隨著一陣光芒,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第三十二章:木芙蓉

  納西莎在對角巷的一間閣樓裡醒來。

  外面的雨已經接連下了兩天了。英國就是這點不好,一進入雨季天空就一直陰著,沒有人能夠預測雨什麼時候會停,什麼時候又會繼續開始落下。

  她本來是準備趁著開學前的閒暇時間,好好在對角巷逛逛街。可是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了這裡。納西莎耐心地住在對角巷最豪華的旅店裡等了兩天,可是天氣還是沒有半分要轉晴的樣子。這讓她不禁有些洩氣,不再準備繼續等待下去,想要購物的心情也被一掃而空。

  算了,算了。納西莎趴在旅店的窗臺前想,可能是梅林不想讓我『揮霍』家裡的錢財,所以雨才會一直下個不停。她打了個哈欠,正準備縮回床上再睡個回籠覺,眼角餘光卻在窗外瞟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那是——「西裡斯?!」納西莎有些訝異。她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那並不是她的錯覺。

  那個孩子背對著她的窗戶,獨自一人站在她旅館下方院子裡的大樹下。他只穿了一件居家的睡衣,全身都已經濕透了。納西莎看到他在輕輕地對手背哈著氣,邊搓著手邊抬頭望向他頭頂的樹冠,期盼著那些枝葉能幫他再擋住一些雨點。

  納西莎趕忙穿好衣服,撐著一把雨傘,向樹下的西裡斯跑去。

  「西裡斯?」納西莎站在那個孩子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問到。

  「茜茜姐姐。」那個孩子回頭,他有些驚訝,但是轉瞬間又對她咧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納西莎發現他的狀況比她想像得還要糟糕。他的全身都被雨水打透了,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碎發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顯得既迷茫又狼狽,就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又像是不知歸途的候鳥。

  納西莎慌忙拉過他的手,連拖帶拽地把他拉進旅館,拉到她的房間。

  她一股腦兒地取出房間裡的那些毛巾與厚重的羊毛毯,一邊把羊毛毯披到他的身上,一邊用毛巾吸幹他身上的水分。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穿成這樣就跑到了這裡?多危險啊!要是生病了呢?」納西莎有些焦急與擔心,語氣裡不由得帶著幾分責怪。

  西裡斯卻只是沉默地任憑納西莎幫他擦拭。他有些呆愣愣地,就像沒有感覺到渾身的雨水,卻只是默默地抱緊了自己身上的那個用以取暖的毯子。

  「我看到了。」過了很久以後,納西莎才聽到他低落的聲音。

  「父親……還有母親」他的語氣幾乎輕不可聞,就像一隻溺水的魚,艱難地向納西莎吐露著一字一句:「他們穿上了黑色的巫師袍,興致勃勃地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場晚宴。但是午夜歸來之時,卻帶著滿身的血腥。

  「我……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我大概知道,他們是去做了什麼。

  「他們晚上做的事情,大概是和他們對馬克莎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吧。

  「雖然……我不曾看到過他們親手殺人。但是有時候家裡會來一些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的人。他們會一邊對父親母親阿諛奉承著,一邊鬼鬼祟祟地打量著我們家的擺飾。

  「我偷聽過他們與我父母的對話。他們讚美著我的父母,說我的父母不愧是『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如此有魄力地帶領其他的巫師,去給麻瓜們一個教訓。他們說那些麻瓜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有見見血才會變得聰明。

  「我不喜歡那些來我家的人。那些人的表情帶著討好,語氣浮誇,明明一看就不是真心的,為什麼父親和母親都會相信他們所說的話呢?」他微微頓了頓,半晌,又繼續說。

  「昨天晚上,我從門縫裡聽到那些人建議我的父母,把我也帶去他們的『活動』,提前讓我見見世面。我看到母親的神情好像有所鬆動。我不想那樣做,所以我趁他們不注意,從窗子裡翻了出來。可是我又不知道可以去哪裡,於是順著記憶來到了我還去過幾次的對角巷。之後,就遇到了你。

  「我不明白啊,茜茜姐姐。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做?我們的生活本來與那些麻瓜是沒有交集的,為什麼不能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裡,反而非要互相殺戮?」西裡斯的語氣充滿了茫然與痛苦。

  納西莎輕輕撫摸著西裡斯的頭髮。她本來想說:你還小,還看不見麻瓜對巫師界的逼迫。我們雖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但是卻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這片土地的資源是有限的,隨著麻瓜數量的日益增多,巫師的生活環境越來越岌岌可危。人們對自己所不熟悉的事物總是充滿畏懼,中世紀那些大批的滅巫運動也不僅僅只是說笑而已。是當時的戰爭,才迫使麻瓜界與巫師界分離開來。

  但是她轉而一想,又不禁自嘲到:這樣的想法,與那個黑魔王的觀點有什麼差別?

  同根同源卻進化成兩個分支的巫師與麻瓜們,本來應該是可以互利互惠、互補發展的。

  巫師界有眾多神奇的魔藥、珍稀的物件,卻人口稀少、經濟發展遲緩。麻瓜界雖然不懂得那些『神奇的』魔法,卻勝在有更豐富的歷史文化,他們人口眾多,他們的科技與巫師界的科技也是可以互補的兩套體系。

  這樣的雙方,本來就沒有什麼『誰更尊貴、誰更卑微』這樣的區別,更沒有『誰比誰強,誰又該保護誰』的義務。那些『血統論』、『魔鬼論』等等說法,不過只是發起戰爭的人口中的托詞。

  真正橫亙于麻瓜與巫師之間的巨大阻礙,歸根到底地來說,是恐懼。

  任何一方的恐懼,首先是源於未知。

  由於資訊的不對等,雙方不能夠很好地瞭解對方,這種未知會很容易造成誤解,從而引起隔閡與對立。

  其次的可能,是因為實力的差異巨大。如果其中一方能輕而易舉地對另一方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那麼這種深深的被威脅的感覺也會讓雙方不自然地敵對,從而走向對立。

  但是不管怎麼說,手染互不相識、無憎無怨之人的鮮血在任何角度來看,都是不對的。納西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可是,那是西裡斯的父母,而且他們曾接受的教育使他們並不認為這樣做是錯的。

  她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

  「西裡斯,」納西莎輕聲地說:「這個世界啊,就是一場戰爭。生存也是。

  「從一開始,你就要與其他的細胞一起賽跑,為了獲得那麼唯一的一次生命。你贏了,所以你降生了,這是你勝利的獎勵。然而這只是一切的初始。

  「生命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生活也是。

  「這場戰爭無處不在。你要與疾病戰鬥,你要與醜惡抗爭,甚至,你要與自己心中的信念鬥個你死我活。

  「然而這場戰爭卻只是你一個人的戰爭,任何人都不會對你的處境感同身受。他們甚至都不會覺察到你正在經歷這一場『戰爭』,即使你的內心早已兵荒馬亂、橫屍遍野。

  「但是,你還是會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會讓你知道,在這場『戰爭』中,你要站到哪一方。

  「你的心會悄悄地對你發出訊號,指引著你前進的方向。只要跟著它,堅定地走下去,漸漸地,你就不會再迷茫無措,不會再慌張不安。」

  「然而這個世界的殘酷就在於:有些事情,你的心早已為你指明了方向。你卻因為種種原因,甚至可能就是為了你心裡的那個聲音,所以才不得不同這個世界妥協。

  「你會被迫走向你不願踏上的那些道路。你會去完成你不願去做的那些事情。

  「你本以為一次『妥協』就是你對這個世界的最大讓步。但是許多時候,人們啊,並不只會妥協一次。

  「只要曾經『妥協』過一次,嘗到這種『妥協』帶給你的『便利』,那麼很可能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妥協』……一直下去,直到最終。

  「如果你不夠堅定,你很可能會因為你的這些『妥協』,而變成你最厭惡的那種人。

  「最可怕的是,在那最終的時刻,你會忘記你最初的模樣,忘記你最初是為了什麼才對這個世界有所讓步。你甚至會覺得沾沾自喜,覺得這個被世界同化的過程,即是所謂的『成熟』的過程。

  「你會從一個受害人,變成一個加害人。」

  「所以,西裡斯。」納西莎對著她的堂弟施了個保溫咒,輕聲地總結道:「我無法給出你答案,因為許多事情是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的。你自己的答案,要去自己向這個世界去索要、去尋找。只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多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如果可以,堅定地走向你認為『正確』的道路。或者,在對這個世界低頭的時候,要時刻牢記自己最終的方向。如果這些都做不到,那麼,就去選擇去做你不會後悔的事情吧,並且在做完之後,絕對、絕對不要後悔。」

  「那麼,既然這個世界那麼殘酷,為什麼我們還要活著?」西裡斯的眼眶微紅,他抬起頭望向納西莎。

  納西莎沒有立刻回答,她看向窗外,窗外又到了陰雨綿綿的季節。陰沉沉的雲之下,雨絲又細又密,再加上從大西洋吹來的海風,就顯得有些透骨的寒意。納西莎看到窗外西裡斯曾經躲雨的那棵大樹的樹幹上,有一個不知名的鳥的鳥窩被風吹散了,一隻看起來比較大的鳥正努力地把兩隻凍得哆哆嗦嗦地幼崽攏到翅膀下面——即使這樣並不能增加多少暖意。「大概是因為,在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有一些人,值得我們為之努力地活著。」半晌,她像是對西裡斯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也許我們能做的僅有一點點事情。但是這一點點的事情,還是能讓我們所愛之人感覺一點這個殘酷的世界為數不多的善意吧。

  「我想,我們這麼戰戰兢兢、委曲求全地活著,大概是為了讓我們所愛之人,稍微感覺到一些,這個世界是值得活的。

  「如果,連我們自身都放棄了這個世界,放棄了為了改善這個世界而努力的話。那麼這個世界,該是多麼冰冷而絕望啊。」


第三十三章:角罌粟

  西裡斯最終還是同意與納西莎一起回家,也就是布萊克莊園。

  納西莎的父親見到離家出走的西裡斯有些吃驚,但是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並聯繫了沃爾布加。

  沃爾布加聞訊趕來。她雖看起來還是很焦急的,但是更多是一種慍怒:「西裡斯,你怎麼敢!我真該好好管教一下你這個逆子。你甚至都沒有你的弟弟雷古勒斯懂事。跟我回去!把布萊克的家譜抄50遍,然後接下來的一周不許吃晚飯!好好給我呆在禁閉室裡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錯誤。」

  「沃爾布加,」西格納斯皺眉:「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你對他的懲罰有些過了。」

  「他竟敢忤逆我說的話!不行,我必須狠狠地懲罰他。不然他會越來越不懂事的。正是因為我和奧賴恩在他的小時候沒有管教好他,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加倍管教回來。」沃爾布加扯著西裡斯的領口,粗暴地把他拉到壁爐那邊。納西莎有心勸阻,剛剛邁出兩步,就看到了西裡斯對她搖頭的示意。然後,他沖她眨了眨眼一下,比了個口型:『約定』。納西莎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對他肯定地點了一下頭。接著西裡斯就不再拖延,順從地與他的母親一起,消失在了壁爐中的綠色的火焰中。

  納西莎不由得想到西裡斯口中的那個『約定』。那是她和西裡斯還在對角巷的旅館中的時候做下的。

  「茜茜姐姐,我還有半年就要進入霍格華茲學習了。」西裡斯對她說。他的語氣充滿希冀:「是不是我上了學之後,就可以做自己的決定了?」

  「對。」納西莎不忍心打斷他的暢想。「等你上學之後,平日裡你就會待在學校。你會找到許多和你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們。你就可以稍微地遠離一些,你所不願見到的那些事物。」

  「那聽上去真是太好了。」西裡斯帶著一種羡慕的語氣,微微地感歎。但是,不久,他又語氣悵然地說:「但是斯萊特林院裡會有和我一樣想法的人嗎?對不起,茜茜姐姐——我是說——除了你之外,其他我見過的那些人,都覺得我是一個——」他皺了皺鼻子,很不情願地吐出兩個字:「異類。」

  納西莎在聽到他嘴裡那個別人對他的評價時愣了愣。那一刻,她從來沒有那麼清楚地認識到:前世的西裡斯,也許並不是單純地因為自身的叛逆,才進入的格蘭芬多學院。也許,自始至終,那個孩子對於絕對『正義』的追求,以及不懼任何阻礙的勇敢與冒險精神,使他天生就應該成為格蘭芬多學院的一份子。只有在那裡,他才會真正地遇到與他志同道合的『好夥伴』。即使那些『夥伴』註定是被他們家族所不齒與蔑視的。

  所以啊,我該怎麼做?納西莎心裡在不停地做著鬥爭。是壓抑那個孩子的天性,利用自己與他構建起來的親密關係,誘使他進入斯萊特林學院?還是放任他進入格蘭芬多,眼睜睜地看著他與布萊克家族決裂,甚至與自己為敵?

  「茜茜姐姐?」西裡斯注意到了納西莎的愣神。他拽了拽納西莎的袖子,把身子靠到她的手臂上,帶著些撒嬌的口吻說。

  納西莎轉過頭,正好對上他毫無掩飾的、全然信任的眼神。她突然為自己陰暗的想法而感到愧疚。那是她的堂弟啊。那個孩子現在就和年幼的德拉科一樣,對她絲毫不設防備。她又怎麼能忍心利用這種信任,去自私地謀劃一個讓他感到痛苦的未來。

  「你不是異類,西裡斯。」納西莎忍住心中的掙扎,她艱難地提了提顴骨那裡的肌肉,做出了一個笑容。「你會遇到能夠理解你的人的。我保證。」

  「真的嗎?」西裡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開心地對納西莎說:「不是那些天天無聊到比對誰家的血統更純正的人,更不是像我弟弟雷古勒斯那樣只會聽從『大人』安排的乖小孩。我也會遇到和我一樣的、嫌棄純血家族種種規矩、喜歡做一些新奇事物的同伴?」

  「是的。」納西莎看到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眉眼稍稍溫柔了些。

  「那麼,我們來做個約定吧。」西裡斯興致勃勃地說:「我在未來的半年裡都會儘量裝作大人口裡的『乖孩子』,你來保佑我之後在霍格華茲可以找到這樣的同伴,好不好?」

  「好——」納西莎輕聲對他說:「一言為定。」

  1970年的三月。又到了霍格華茲開學的時間了。

  今年納西莎進入到了五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她開始準備O.W.Ls考試,以便進行更深層次的學習。

  盧修斯和安多米達也已經進入第六學年的最後一個學期,再過一學期,他們就要正式升到最高的年級,進行最後一年的魔法學習。

  「安多米達。」赫奇帕奇學院的溫室花園裡,泰德·唐克斯看到推門而來的安多米達·布萊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容。「這個假期我去了義大利,他們那邊有很多來自摩洛哥的香料商人。其中,他們有的人會調製那種屬於天空的那種清新的熏香,我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點回來。然後——」他把那些熏香一字攤開,就像獻寶一樣,捧到安多米達的身前:「這個是雨後的森林那種清涼感,這個我覺得就像是大漠黃沙的那樣神秘,還有這個,這個是那種蜂蜜的甜香,和我為你調製的花蜜茶簡直是同一個味道。」

  「真的嗎?」安多米達驚喜地笑眯了眼睛。「那我可是要好好分辨分辨,要是有誤,我可是要懲罰你的哦。」

  泰德仔仔細細地看著安多米達露出的笑容,看著她伸手翻看自己掌中的香料。他聽見自己的內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安,安多米達,我,我,我想對你說件事。」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竟然有些微微的結巴。最後索性心一橫,閉上眼,低著頭喊出來:「我喜歡你,安多米達。」喊完之後,他竟然不敢睜眼去看安多米達臉上的神情,還只是悄悄地、一點一點地抬頭,去偷瞄安多米達的反應。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多米達既沒有表現得十分歡喜,更沒有顯示出十分厭惡。事實上,她好像有點吃驚,但又像早就有所察覺。就像兩個人一直隔著的那層薄薄的玻璃紙終於被他捅破了,但是卻並沒有出現任何結局。

  「泰德。」他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反而露出了一種茫然的表情:「你不該,和我說這些的。」

  「可是,我喜歡你啊。」泰德·唐克斯緊張地盯著安多米達臉上的神情,有些無措的急忙補充到:「對不起,我,我並不是想給你增添什麼困擾。我其實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看,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一直想對你說,你就是那種讓我仰慕的存在。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用理會我的這句話。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想法。我只是,能和你成為朋友就已經很滿足了。」他慌亂地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生怕安多米達因此而憎惡他。

  「你究竟明不明白,什麼是純血與麻種之間的差距!」安多米達看著他,面無表情。

  「大概?就是類似麻瓜裡的那種『羅密歐與茱麗葉』那樣的悲劇?」泰德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以為,只是這樣?」安多米達終於發出一聲冷笑。她認真地注視著泰德:「被我父親知道了,你會死的。」

  「可我不怕。」泰德連忙說。

  安多米達卻像是又套上了他們初見時的那種貴族式的『假面』。她冷淡地對他說:「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這樣對你我都好。」然後,她放下手中的熏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園溫室。

  與此同時,斯萊特林休息室的門外。

  盧修斯被幾個斯萊特林高年級的學生團團圍住,他們神色冷漠,來意不善。

  盧修斯認出,為首的那個,是七年級的的阿米庫斯·卡羅,他是食死徒中卡羅家家主的兒子。

  阿米庫斯·卡羅用魔杖輕輕敲打著胳膊,他語氣挑釁地說:「瞧瞧,這不是瑪律福家的家主嘛。喲,怎麼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兒呢?甚至比我還要小一年級。」他做出誇張的表情,旁邊的跟班紛紛哄笑。「我倒要看看,這麼『小』的一位家主,有什麼本事能夠撐起瑪律福家?又是用的什麼手段,贏得Lord的歡心的?」最後一句,他壓低了聲音,用著只有他和盧修斯能夠聽清的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雖然我很不想多管閒事。」盧修斯眯了眯眼睛。「但是,我認為,你這麼蠢,都是因為你父親的失職。看在我和你父親是同僚的份上,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教育教育你吧。」他拉長了聲音,用著不慌不忙的詠歎調說著,語氣裡卻充滿了輕蔑。

  「你!——」阿米庫斯·卡羅忿忿地舉起魔杖。

  他還沒來得及念完咒語,就被盧修斯接連發射的三個咒語擊倒。「除你武器!鎖舌封喉!四分五裂!」他的魔杖滾落到地上,腰部炸開了一大片血跡。他驚恐地跌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扭曲,長大了嘴,卻無法發出任何慘叫或是聲響。

  「我可是,等著你已經準備好、開始念魔咒了,才對你念出的咒語。」盧修斯居高臨下地看著阿米庫斯·卡羅,慢條斯理地說。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慢慢地落腳,踩住了阿米庫斯·卡羅向地上的魔杖伸出的手,然後碾了碾,冷淡地看著阿米庫斯·卡羅因為疼痛而越發扭曲的表情。「所以這場決鬥,我可是保證了,絕對的公平。」

  「聽著——」然後,盧修斯轉向其他那些曾經試圖圍住他,現在卻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的學生。「這只是個小小的比試罷了。」他嘴角微微掛著一個笑容,可是眼神卻十分冰冷、沒有絲毫的笑意:「這只是我們斯萊特林學院內部的事情。你們中的人,誰要是敢送他去醫務室,」他冷酷地獰笑了一下。「那麼這個人的下場,絕對會比他更加淒慘。」他看了一眼那群瑟瑟發抖的斯萊特林高年級學生,揚起了下巴,傲慢地說:「如果還有人質疑我的實力,想要找我挑戰。那麼,我會隨時奉陪!」


第三十四章:天堂鳥

  夜深了。格裡莫廣場12號,布萊克老宅裡一片寂靜。

  雷古勒斯安靜地趴在他自己房間的床上,耐心地等著客廳裡的燈一盞一盞地被熄滅,等著走廊裡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等到這個屋子裡一點聲響都沒有了,他在心中也估計著父親、母親以及那些家養小精靈應該都已經休息了。

  於是,他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偷偷地打開櫃子,從衣服堆裡拿出一個用紙包好的三明治。然後輕輕地打開他房間的門,就像一個小賊,左顧右看地溜下了樓,靜悄悄地跑到一樓的禁閉室門口。

  「哥哥——」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推開禁閉室的門,「我來給你送晚餐了。」

  他拿出懷裡藏著的三明治,探頭看向坐在禁閉室角落裡的西裡斯:「今天的三明治是你最喜歡的煙熏雞肉夾心的,是我特意吩咐克利切準備的。」他悄悄地走進那間禁閉室,把那個三明治遞到西裡斯面前。「快吃吧,母親不知道。我命令克利切製作時,告訴他是我想吃的。」

  西裡斯卻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禁閉室的角落,就像根本沒看到雷古勒斯這個人,又像根本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雷古勒斯微微歎了一口氣,他替西裡斯扒開那個三明治外面包裹的油紙。一陣食物的香氣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傳出,蔓延到整個禁閉室內。「哥哥,你不要再和母親較勁了。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的母親啊。你始終都是要讓著她的。」

  「雷古勒斯。」西裡斯終於發出了聲音。他因為自中午起就滴水未進,所以嗓音顯得有些嘶啞:「你也以為我們的父母現在做的事情是對的嗎?你只比我小了一歲,我不相信你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哥哥。」雷古勒斯有些猶豫地開口,他帶著些規勸的語氣:「我們為什麼要操心麻瓜們的事情呢?畢竟,我們的家人都是巫師。我們理所應當地站在我們家人這邊啊。」

  「雷古勒斯。」西裡斯看向他的弟弟,他質問道:「你見過麻瓜嗎?你清楚我們的父母現在在做什麼事情嗎?雷古勒斯,麻瓜們不是任由我們宰割的豬玀。他們也有思想,也有感情,也有著和我們同樣的靈魂。」

  「然後呢?」雷古勒斯反問道:「哥哥,這不應該是你去考慮的問題。如果你覺得父親、母親的做法不對,那你自己不要這麼做就好了嘛。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和家人鬧僵。」

  西裡斯有些悲哀地望著雷古勒斯。他覺得他這個弟弟可能被父母限制得太多了,從出生以來就只是一直生活在父母給他構建的純血世界中,他外出的次數甚至還沒自己小時候的次數多。所以他可能還並不能理解自己所說的事情。不過沒關係,等他離開這個家、走到外面的世界之後,應該就會懂得自己在表達什麼了。

  況且,他已經答應了納西莎,這半年中要做個『循規蹈矩』的『乖孩子』。西裡斯微微地搖了搖頭。他不再倔強,張嘴咬了一口雷古勒斯舉到他面前的三明治。

  「好吃嗎?哥哥。」雷古勒斯看著西裡斯咀嚼的動作,有些好奇地問。

  「醬汁有些放多了。」西裡斯因為嘴裡有食物,所以有些口齒不清地說:「不過我覺得味道還可以,要不——你也嘗嘗?」他從雷古勒斯手中奪下那個三明治,卻沒有自己吃,反而遞到雷古勒斯的嘴邊。

  雷古勒斯愣了愣,不過還是張嘴咬了一小口。

  「怎麼樣?」西裡斯把那個三明治又拿了回來。他絲毫沒有嫌棄雷古勒斯咬過的地方,對著那個三明治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還,還好吧。」雷古勒斯抹抹嘴。他蹲到西裡斯旁邊,雙手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西裡斯吃著那個三明治。「我比較喜歡金槍魚的。」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還是第一次在晚上偷吃東西呢。之前父親母親都嚴令禁止我睡覺前吃東西,他們說,會長蛀牙。所以我就一次也沒有在這個時間吃過東西。」

  西裡斯翻了個白眼,伸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乖寶寶。」然後他有些得意地歪了歪頭:「沒事,以後跟著我,我帶你出去,打破父母制定的那些左一條、右一條的規矩。敢不敢?」他微微咧開嘴,做出一副壞笑的表情。

  雷古勒斯揉了揉被西裡斯彈過的額頭,也沒生氣,反而靦腆地笑了笑:「好啊,哥哥。」

  「那麼現在,『乖寶寶』應該回去睡覺嘍。」西裡斯推了推雷古勒斯,朝他擺擺手:「走吧走吧,快去休息。」

  「我不走。」雷古勒斯起身,拽著西裡斯那只推他的手,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你和我一起回去休息。禁閉室裡連張床都沒有,肯定是母親忘了把你關在這裡了,才沒再囑咐克利切做其他的事情。」

  「母親?」西裡斯做出了一個撇嘴的表情:「她肯定是存心的。反正不過一晚上,我在這裡縮著也不會冷到。」

  「哥哥——」雷古勒斯撅噘嘴。「不行,你得和我一起。」他又用力地試圖拉著西裡斯起身。西裡斯看到他不達目的便不肯甘休的樣子,最終還是順從地站了起來。

  「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休息。」西裡斯無奈地說,並惡作劇般地順手飛快地把雷古勒斯頭髮揉亂。在雷古勒斯氣鼓鼓地瞪向他時,他拍了拍雷古勒斯的後腦勺:「走吧,雷古勒斯。」

  第二天,沃爾布加在雷古勒斯的房間裡看到相擁而眠的兄弟倆的時候,只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麼。

  倒是西裡斯醒來後有些抱怨:「雷古勒斯,你怎麼像一頭小豬一樣沉。我的手都快被你壓斷了。」

  雷古勒斯也有些委屈地說:「你還不是搶走了我的被。」

  「做弟弟的當然是要讓著哥哥了。」西裡斯大言不慚地說:「再說了,要不是你昨天晚上非要拉著我,我肯定就回自己房間去睡了。」

  「我要是不拽著你,你肯定又和母親賭氣。說是回自己房間休息,卻會跑到樓下的禁閉室去待著。」

  「哈!不讓你看看我的厲害,你就不知道如何尊敬『兄長』。」西裡斯按住雷古勒斯,開始撓他的癢癢肉。雷古勒斯一邊躲閃,一邊開心地笑著。

  他們的笑聲傳出去很遠,遠到好像讓整個死氣沉沉的布萊克老宅都重新染上了活力。

  1971年4月。

  西裡斯終於從被關禁閉的懲罰中解放了出來。他被允許同他的父親奧賴恩一起,去對角巷買一些霍格華茲一年級的課本去預習預習。這次外出是作為對他一個月都沒犯事的獎勵,美其名曰『放放風』。

  但是到了對角巷的時候,又一個人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是他的堂姐貝拉。

  「奧賴恩姑父。」貝拉對著奧賴恩說到:「Lord交給我們一個任務。上次被我們清理的那個『垃圾堆』裡有一隻老鼠因為不在家而躲過去了。據說他已經在外面逃竄了一個多月了。我們可是一定要把這只『老鼠』找到。每次做的『清理』可是要徹底、全面才好啊。」

  奧賴恩點了點頭:「我先把西裡斯送回去,然後就和你一起行動。」他望了西裡斯一眼,又轉向貝拉:「你還記得你一年級時讀了哪些書嗎?我想給西裡斯選些教材,也讓他在家收收心。」

  貝拉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西裡斯。「算了,我直接帶著他去吧。您上次不是還說想看看防身用的匕首嘛,趁這個功夫,您就去好好逛一逛吧。等我們匯合後,把西裡斯送回家,再做行動。」

  於是奧賴恩就和貝拉以及西裡斯分開,各自去向各自的目標店鋪。

  貝拉帶著西裡斯走進了書店。奧賴恩則是去了一家武器店。但是他逛了一圈,並沒有發現自己特別心儀的東西,就有些失望地退了出來。

  這時,他聽到兩個路過的巫師在議論。

  「哎呀,這家的匕首真是鋒利,可不枉我冒著去翻倒巷的危險去買它。要知道,賣它的人可是坐在翻倒巷與對角巷之間的那條路上,也不吆喝,要不是我偶然間發現,倒是錯過了這個好東西。」其中之一的巫師帶著一個笨重的帽子,遮住了大部分面容。他的口音有些古怪,聽起來倒像是一個外國人。

  「這有那麼好?」另一個巫師只是穿著普通的巫師袍,語氣帶著些質疑地說:「我不信,你拿給我看看我才相信。」

  奧賴恩放緩了腳步,他的眼角餘光也在偷偷地瞄著那個拿著匕首的人的舉動。那個人從懷中把匕首掏出來。那個匕首也真是鋒利,在日光的折射下,微微地泛著冷金屬的光澤。

  奧賴恩見獵心喜,他急忙湊過去:「你這個匕首,賣不賣?我可以——」他還沒有說完,只見那個拿著匕首的那個人迅速地轉身,用力地把他手中的匕首捅進了奧賴恩的胸膛。在奧賴恩吃驚的神色中,他粗暴地扯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張讓奧賴恩很是熟悉的臉。

  「是……你!」奧賴恩握著他匕首的中央,全力抗衡,不讓那個匕首刺入得更多。那張臉剛剛還被他和貝拉提起過,就是那只躲過一劫的『老鼠』。

  「就是我!」那個男人恢復了他本來的聲音,他的眼神裡滿是刻骨的仇恨。他惡狠狠地繼續對那個匕首施加壓力,臉上的五官因為用力過猛而縮到了一起,牙齒猙獰地露出。

  隨著血液的流失,奧賴恩終究還是沒能抗衡過那個男人。他手中的力量松了松,然後就被那個男人捅了個對穿。

  「哈哈哈,我一直都在等著,一直都在尋找著機會。終於——」那個男人的神色已經陷入了瘋癲,他舉著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機械地捅在已經失去氣息的奧賴恩·布萊克的腹部,一邊咬牙切齒地質問:「你們虐殺了我的兒子,逼死了我的妻子,就因為我的兒子是個啞炮,我的妻子是個麻瓜?」

  「他們有什麼錯!錯的人是我!我就不該進入這個該死的魔法世界學習魔法。」他嘶吼著:「我是個麻種又怎樣?自從我離開了霍格華茲之後我就離開了魔法界。一點也沒礙到你們這些貴族老爺們的眼。你們為什麼還要對我的家人下手!」

  「不!不不!父親!」剛剛走出商店的西裡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手裡的書本散落一地。

  「阿瓦達索命——」隨後走出門的貝拉看到這一場景,立刻掏出魔杖,對那個瘋癲的男人發射了一個索命咒。

  那個男人看到那道綠色的魔咒向他飛來,並不躲閃,只是把匕首從奧賴恩的屍體上抽出來,雙手鮮血淋漓地舉向天空,大聲喊叫著:「馬蒂爾德,還有我的小盧卡,我為你們報仇啦——」然後就被那道綠光集中,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看著情況不好也準備逃跑,卻被貝拉另一道索命咒擊中,也倒在了地上。

  1971年5月。奧賴恩的葬禮結束之後。

  貝拉粗暴地拽著西裡斯,幻影移形到了英國中部的一家安靜的農莊裡。

  「我查到了,這裡是殺死你父親那人的那個同夥的住址。」貝拉拉扯著西裡斯走進其中的一間房間。那間房間裡沒有其他的人,只有一對孿生的小嬰兒互相倚靠著,睡得正香。

  「我在帶你來之前已經解決掉了其他的人。這兩個——」貝拉不屑地沖著那兩個小嬰兒揚了揚下巴:「是他的孩子。他們就交給你處理了。也算是盡了你作為子女的責任。」

  「我處理?」西裡斯有些摸不到頭腦。「我要做什麼?」

  「做什麼?」貝拉語氣誇張,她就像聽到一個白癡的囈語:「你還問我要做什麼!當然是以最殘忍的手段殺死他們,為你的父親報仇了啊!難道,你不恨那些殺死你父親的人?」

  「我當然恨那個人。可是你已經殺死了他們!我們不是已經報過仇了嗎?」西裡斯不可置信地望著貝拉:「這些孩子才出生沒幾個月,他們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他們有什麼罪?」

  「西裡斯·布萊克,你住嘴!」貝拉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她恨恨地說:「我沒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堂弟。那可是你的父親!他們殺死了你的父親,你就應該殺死他們全家,報復回來!」

  貝拉剛說完,在西裡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舉起魔杖,讓那兩個嬰兒漂浮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後猛地一甩魔杖,讓他們重重地落了下來。

  那兩個嬰兒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哭鬧,就在西裡斯的面前,摔成了一片罪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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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秋麒麟

  1971年的9月1日是個非凡的日子。

  這一天,又一批新的小巫師們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來到了9又3/4月臺。

  這些即將要入學的小巫師們看起來就和每年新入學的小巫師們並沒什麼不同。

  然而在未來,他們之中的某些人,卻變成了巫師的歷史或是童話書中,一個個閃閃發光的傳奇。

  自從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起,西裡斯便無時無刻地不在等待著開學。

  他幾乎是用秒來計量著時間。甚至覺得開學之前的時光怎麼過得那麼慢,慢到就像是一隻鼻涕蟲在慢慢地爬行。

  等到開學的日子終於來臨,一大清早,他就迫不及待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拎起了自己幾天前就收拾好的行李。但當他匆匆跑下樓之後,卻又在沃爾布加的房間前遲疑了起來,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有敲響她的門。反而又退回到客廳裡安靜地坐了下來。

  自從他的父親奧賴恩去世之後,母親沃爾布加就對麻瓜以及麻種巫師陷入了近乎瘋狂的仇恨。如果說原本她對待麻瓜的態度是肆意地愚弄以及輕蔑地不屑一顧的話,那麼現在,可謂是希望對任何一個麻瓜或是麻種巫師都削皮拆骨、活剝生吞。有時候,她還會陷入深深的癲狂,歇斯底里地咒駡著一切難聽的語句,全然已經拋棄了作為一個貴族應有的矜持與優雅。

  西裡斯有時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母親的瘋癲,但是卻完全不能贊同母親的觀點。他也曾懷疑自己真的像貝拉口中的那樣『冷酷無情』。但是每一次想起他父親的死亡,他都會認為這並不只是那個男人所犯下的罪孽,在此之前,他的父親的所作所為才是這場悲劇的起源。就像是一個因果迴圈,在其中的當事人都已經死亡的情況下,一切恩怨就應該就此終結。

  然而他的母親沃爾布加並不這樣想。

  她開始逼迫西裡斯去提前學習一些高深的黑魔法,甚至是一些邪惡的咒術。她還強迫他同貝拉一起去參加黑暗公爵的宴會,卻使得西裡斯對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實際卻口蜜腹劍的純血家族的成員更增添了幾分厭惡。

  所以,終於等到可以離開家的這一天了。

  西裡斯也不介意再多耗費一些耐心,來減少一些來自母親沃爾布加的責駡。

  終於,西裡斯被他的母親用幻影移形送到了倫敦國王十字火車站9又3/4月臺。

  在西裡斯離開家之前,雷古勒斯曾經很固執地拉著他的胳膊,不想讓他離開。

  大概是因為雷古勒斯從出生起就跟在西裡斯身邊,從來沒想過會和西裡斯分開這麼久。整整半年西裡斯都不會回家。但是後來他意識到其實還有一年,他也會去斯萊特林學院進行學習,就可以繼續和他的哥哥待在一起了,這才戀戀不捨地與西裡斯道別。

  沃爾布加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舍的情緒。事實上,她板著臉將西裡斯送到9又3/4月臺之後,只是匆匆地對他說了一句:「到了斯萊特林後不要給我丟臉。」就又幻影移形離開了。

  西裡斯獨自走上了霍格華茲特快。

  他曾經瞥到納西莎的身影,但是她正在和那個令人討厭的瑪律福在一起。所以西裡斯撇了撇嘴,就沒湊過去和她打招呼。他更是沒去尋找屬於布萊克家族的包廂。因為那個包廂的一整節車廂裡都會是那些純血家的繼承人,西裡斯實在是想離那群『裝模作樣』的人們遠一點。所以,他走到了中間留給普通學生的車廂,隨便打開了一個隔間的門。

  他看都沒看一眼那個隔間裡已經坐著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略顯瘦弱卻長相斯文的男生;另一個也是個男生,他面相略顯稚嫩,表情有些緊張——就徑直地坐在了兩人身邊空出的位置上。西裡斯甚至伸直了雙腿,搭上了自己對面的位置,打了個哈欠,用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準備一直睡到霍格華茲。

  在他剛剛有些倦意的時候,包廂的門被人拉開了。

  「嘿,夥計們。這個包廂裡還有空位嗎?」

  西裡斯有些不滿地睜眼,透過額前的碎發看到了那個闖進來的男生。

  那個男生穿著精心製作的巫師界的便服,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才有的手筆。但是他的頭髮卻亂蓬蓬,像是怎麼也修剪不齊的雜草。他巡視了一下包廂裡的三個人,然後目光略有興趣地望向穿著精美的巫師長袍的西裡斯,露出一個痞痞的笑容:「順便問一下,哥們兒。你也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

  同時,在瑪律福家的貴族包廂。

  「怎麼了,茜茜?」盧修斯扭頭看向坐在他身旁的納西莎,他用魔杖敲了敲他們兩人面前的桌子,不一會兒,桌面上出現了一戶熱氣騰騰的奶茶。他倒了一杯,伸手放到納西莎面前。「今天才剛開學,你怎麼看起來有些憂心忡忡的?」

  納西莎自然地去接他手中的茶杯,準備捧著它暖暖手。她雙手握著茶杯的兩側。「沒什麼,」她微微蹙起眉頭:「我只是想到,我的堂弟要入學了。」

  「你的堂弟?」盧修斯想了想:「是那個叫西裡斯的?」他看到納西莎沒有否認他的話,於是繼續問到:「你在擔心他?」然後又頓了頓:「可是我們今天路過布萊克家族的包廂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你的堂弟。他不會是走錯包廂了吧。要不,我去找找?」他作勢要起身,納西莎趕忙放下茶杯,攔住了他。

  「盧克,沒事,不用去找他。」納西莎經過前世今生兩世,自然是知曉西裡斯的性格的。她又想起當初她心軟時做下的決定,有些頭痛地按了按額角:「他只是——」

  「只是什麼?」盧修斯問。他伸手把納西莎揉著額角的右手拉了過去,握在他的掌心裡。

  「其實,西裡斯這個孩子,有些叛逆。他的身上有著一些不屬於斯萊特林的特質,比如說不夠圓滑,沒有心機。」納西莎委婉地說。

  「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盧修斯把玩著納西莎的手指:「我還會在霍格華茲待上一年呢,這一年足夠我教導教導他的了。所以,茜茜,不用擔心。」他把納西莎的手舉到唇邊,輕輕地在她的食指指尖『啄』了一下。

  「別鬧了,盧克。」納西莎從盧修斯的手上抽出她的手。「我是覺得,他會被分到格蘭芬多。」

  「這你擔心什麼啊,」盧修斯的語氣有些不以為意:「再怎麼說,他畢竟還是個『布萊克』。」他抬頭看向納西莎,卻看到了納西莎絲毫不像說笑的神情。他不由得也認真了起來。「茜茜,你是認真的?」

  納西莎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盧修斯也皺了皺眉頭:「Voldemort那裡可是早早地就盯上了布萊克家,你們這邊有你的父親頂著還好,他還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你姑母那邊可是早就投靠了他,你姑父又已離世。如果你的堂弟進入了格蘭芬多學院,他一定會開始懷疑你姑母那邊的立場。」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盧修斯並沒有提起貝拉。「茜茜,」他側身轉向納西莎,把手搭在納西莎放在座椅上的手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神色嚴肅地說:「答應我,離他遠一點吧,決對不能讓Voldemort也注意到你。」

  納西莎把臉側到一邊。這個承諾太過艱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不是又一次選擇放棄了西裡斯?

  「納西莎!看著我。」盧修斯微微加重了語氣。他俯身讓自己更加靠近納西莎。「聽著,這不是一件小事。Voldemort那個人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進入他的視線。」

  「可那是我的堂弟。」納西莎回頭,有些不甘示弱地看向盧修斯:「那孩子從小就『茜茜姐姐』『茜茜姐姐』地那樣叫我,我怎麼能完全拋下他不管。」

  盧修斯聽到納西莎的質問後愣了愣,顯然,他發現自己忽略了這點。他只想著納西莎的安危而忽視了納西莎對西裡斯的感情。他向後縮了縮身子,讓自己對納西莎不那麼有壓迫性,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她說:「那麼,這樣吧。如果西裡斯真的進入了格蘭芬多,那麼,由我來關注他的情況。至少,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他輕易地被Voldemort殺死。以此作為交換,你要和他保持距離,至少看起來別顯得很親近。納西莎,」他直視著她的眼睛,灰眸裡盛滿誠懇:「向我保證?」

  納西莎沉默了一會兒,她本能地想逃避盧修斯的話語,但是最終還是在他鍥而不捨的視線中敗下陣來。「好吧,」她說:「我向你保證。如果,如果西裡斯真的進入了格蘭芬多。」她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句,因為她心裡清楚,這就是會即將發生的事實:「那麼,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我不會展露任何和他親近的舉動。」

  盧修斯這才滿意地收回了視線。他為了避免氣氛尷尬而轉移了話題:「說起來,西弗勒斯·斯內普也是今年入學呢。這幾年我們幾個家族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忙於家族事務,與他也沒怎麼書信聯繫過,只是每年給他寄一些金加隆,用於購買魔藥材料。這次開學前,我也給他寄過去了充足的金加隆,足夠他除購買入學的物品外,還會有所盈餘的了。所以,今年我們就可以看看,看他會被分到哪個學院,驗證一下我們當初做的那筆投資到底值不值得。」


第三十六章:美人蕉

  「西弗勒斯,這裡就是你口中的魔法世界嗎?它可真奇妙。」莉莉·伊萬斯把手掌攤開,一隻黑色的巧克力蛙從她的掌心跳了出來,一蹦一蹦地跳到火車的車窗上。

  「嗯。」西弗勒斯·斯內普有些漫不經心地應和了一聲。

  在這個車廂的隔間裡,只坐了西弗勒斯和莉莉兩個人。

  火車開動了,一路上穿越了峽谷、高山,路過了海洋、盆地。向著霍格華茲進發。

  終於,要正式進入魔法界了啊,西弗勒斯心裡有一些感歎。終於,可以回到屬於『我』的世界中去了。

  他感覺有些興奮,有些期盼,更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激動,卻唯獨沒有離家的不舍與留戀。

  蜘蛛尾巷的生活在盧修斯和納西莎去過之後也並沒有那樣糟糕。畢竟每年僅僅憑藉著盧修斯寄過去的那些金加隆,斯內普一家人就不用擔心會忍饑受凍,甚至西弗勒斯和他的母親愛琳還能有多餘的錢去購買魔藥藥材,偷偷進行魔藥學習與製作。

  但是,西弗勒斯每天的日子說好卻也不算好。因為托比亞·斯內普依舊沉迷酒精,每天醉生夢死。這種狀況在愛琳花了一些錢給他尋來了一份銷售員的職業之後有所改善,好像奔波在外又讓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依託。然而托比亞的精神狀態始終就像是一個不確定的炮彈,有時他會無緣無故地向愛琳發脾氣,會突然唉聲歎氣或是罵東罵西。

  可能因為托比亞也察覺到了什麼,所以自從看到過西弗勒斯通過貓頭鷹向盧修斯寄信而拿到金加隆之後,他就沒再打罵過西弗勒斯。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優待,只是冷漠地假裝視而不見,就像是他的世界裡根本不曾擁有過這麼一個孩子。

  而且,因為學習魔藥經常會用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的毛髮或者是器官,這些藥材難免會被左鄰右舍看到。所以斯內普家即使是在蜘蛛尾巷這樣的——只有流浪漢、窮人、落魄的人、騙子、小偷、酒鬼才會居住的地方裡,也依然被人們排斥與厭惡。

  不過總算,他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可以回到『同類』的身邊了。西弗勒斯心想。

  他有許多事情準備完成。

  首先,是要回報盧修斯與納西莎曾經對他的幫助;然後,他也要進入母親曾經進入的學院——斯萊特林,並在那裡佔據一定的地位;再之後,他要繼續深入學習那讓他著迷的魔藥學,母親說,有一些孤本只在霍格華茲的圖書館裡保存,所以,他準備在上學期間把那些書一一讀完。等到畢業後,他就可以開一家魔藥店,養活自己與母親,甚至還有那個男人。

  不過,莉莉的話——西弗勒斯看了一眼那個把臉貼在車廂的窗戶上,興致勃勃望著窗外風景的女孩兒。可惜她出身于完全的麻瓜家庭,所以註定不可能進入斯萊特林。但是她這樣聰慧以及善解人意,應該會去拉文克勞吧。那,這樣也不錯。

  另一邊,在西裡斯所處的隔間。

  「我是詹姆·波特,住在戈德里克峽谷。喂,你是來自哪家的小少爺啊?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那個頭髮亂糟糟,戴著眼鏡的男孩問向西裡斯。

  「我來自布萊克家族。西裡斯·布萊克。」

  「嘖嘖嘖,了不起。看不出來啊,敢情你居然不是來自小家族的『小少爺』,而是大家族的『大少爺』啊。」詹姆推了推眼鏡:「而且你居然是我媽媽那邊的親戚。我媽媽也曾經是個布萊克,她嫁給我爸爸之前,叫多瑞亞·布萊克。是你的遠親?」

  西裡斯仔仔細細地把他被罰抄過無數的族譜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最後在一個最最不起眼的角落想到了這個名字。

  雖然說血緣關係有點遠,但是論輩分這個男孩兒的母親應該是他的……姨婆?

  所以說,這個男孩應該是他舅舅那輩的?不行,打死也不能承認,這太丟臉了。

  西裡斯轉了轉眼珠:「那應該是有這門親戚,但是關係也太遠了,輩分算著不太方便。不過嘛,你要是認我當哥哥,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鬼扯。」詹姆笑道:「一般的純血家庭都早婚,但是我爸媽是個例外。他們有我時都五十多歲了,自然不可能和你父母同輩。該不會——」他狡黠地眨眨眼:「我是你的爺爺那輩兒的吧。」

  「沒知識就去多抄兩遍族譜。」西裡斯白了他一眼。「少在這兒丟人了。」

  詹姆聳聳肩,也沒覺得被冒犯:「等我寫信問一下我媽就知道了。」然後,他轉向隔間中其他兩個人:「你倆叫什麼名字?」

  那個文靜的少年愣了愣,顯然是沒料到自己也會被搭話:「盧平。我叫萊姆斯·盧平。」

  另一個顯得有些膽怯,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地:「彼,彼得。」他一邊說著一邊縮了縮脖子:「我,我姓佩迪魯。」

  「嘿,哥們兒。你叫『彼得』,我姓『波特』,這兩個音,聽起來是不是很有緣啊。」詹姆興致勃勃地拍了拍彼得·佩迪魯的肩膀。但是沒想到彼得被嚇了一哆嗦,縮到了椅子角落。所以詹姆有些掃興的收回了手。

  他又轉向西裡斯:「大少爺,你也聽你家長說過分院的事情了吧?你想去哪兒?」

  「我?」西裡斯抬眼:「我自己是希望能去拉文克勞。我討厭斯萊特林,赫奇帕奇又多是些蠢貨,格蘭芬多?哼,我們家裡就沒有被分到那裡的人。不過我想應該是斯萊特林吧,畢竟我姓布萊克。」

  「也是,像我媽媽,她就是斯萊特林畢業的。不過,我爸爸是格蘭芬多,他說波特家祖傳都是格蘭芬多。不過要是像媽媽一樣被分到斯萊特林,我想他也會很高興。」詹姆有些無所謂地說。他看起來更像是對魔法更感興趣:「對了,你在之前預習過魔咒了嗎?我和爸爸學了兩個,不過我覺得那些魔咒都不好玩。西裡斯,你在家有沒有學過什麼惡作劇的咒語啊?」

  「你指什麼?像是那種一直一直讓人跳舞的魔咒?那我還真是知道一個。」西裡斯被他的話挑起一絲興味。

  「太棒了。」詹姆也是十分興奮,不過隨即他又有些遺憾地說:「不過可惜了,這兒沒什麼實驗的物件。」他的目光掃過隔間中其他的兩個人,後來在彼得身上停了停。彼得被他的視線嚇得一激靈,又蜷了蜷身子。他這才不滿地撇了撇嘴,又看向西裡斯。

  就這樣,從魔咒開始,兩個人逐漸開始聊到其他的話題,聊到魁地奇,聊到禁林。

  等到下車的時候,兩個人彼此對對方都頗有認同感。詹姆甚至直接認定西裡斯是他的『好哥們兒』了。

  之後的事項,便是分院儀式了。

  這一批的新生們排著隊走進了禮堂。一個接一個地等著分院帽進行分院。

  不出納西莎所料,西裡斯果然被分到了格蘭芬多。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在意斯萊特林長桌上的打探的目光與低聲的議論,而是轉眼去關注西裡斯的舉動。她突然發現,那個孩子在聽到『格蘭芬多』這個結論時,第一個反應,竟然並不是興奮,而是有些茫然地向她看過來。

  她剛想向他笑一下,做一個安撫的舉動,還沒來得及反應,面前就被盧修斯用一碗南瓜粥擋住:「茜茜,來,喝點粥緩解一下你震驚的心情。」

  她轉向盧修斯,卻看到他嚴肅地看著自己,一邊悄聲對自己說:「火車上你答應了我什麼?」

  納西莎瞪了他一眼,但是動作上卻是很乖巧的把粥接過去。「謝謝你,盧修斯。」她低頭用勺子喝了一口,桌子下卻用腳尖故意踩了盧修斯一腳。等她再抬頭時,西裡斯已經坐到了格蘭芬多的席位上,低著頭,不再看她。

  納西莎看到西裡斯在格蘭芬多學院裡有些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忍,她正想著什麼時候溜下餐桌,找個機會去安慰安慰他時,又有個男孩被分入了格蘭芬多。

  他有著和哈利·波特相似的面容以及同樣桀驁不羈的頭髮,這些特徵讓納西莎立刻認出來那個人是誰——他就是哈利·波特的父親,詹姆·波特。

  只見詹姆·波特小跑到格蘭芬多的長桌上,惡作劇似的撲到西裡斯的身上。感覺一下子就打破了西裡斯與他所在的那個學院的隔閡感。他對著西裡斯說了些什麼,手臂勾著西裡斯的脖子。西裡斯最初情緒還顯得挺失落的,兩個人聊了幾句後卻和詹姆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雙方還興致勃勃地擊了個掌,詹姆坐到了西裡斯的身邊。兩個人又開始邊吃便說笑起來。

  納西莎這才稍微放了放心。

  這時,她察覺到盧修斯摟住了她的腰。他裝作想要安慰『傷心』的她的樣子,動作親密地把納西莎摟進懷裡,使她靠到他的肩膀上。然後他低下頭,用一種旁人看著像是親吻的姿勢湊近納西莎的耳側,輕聲對她說:「看,茜茜。其實你不用擔心。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屬於格蘭芬多,那麼他自然會找到願意接納他的夥伴。」然後他退開身子,讓納西莎能夠看到格蘭芬多長桌上的情況。

  納西莎在盧修斯湊過來時愣了愣。在聽完盧修斯所的話之後,她抿了抿嘴,壓住因心裡溫暖的感覺而翹起的嘴角。然後她在長桌下主動拉住了盧修斯的手,也像是挺身去親吻盧修斯側臉般地湊近他的耳朵,輕聲說:「謝謝你,盧克。」


第三十七章:蘋果花

  西弗勒斯被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和他在一起的莉莉卻被分入了格蘭芬多。

  西裡斯在第二日早餐時分收到了沃爾布加姑媽的吼叫信,勒令他要麼轉學院,要麼退學。而西裡斯卻是毫不在意地燒掉了那封信。

  這一切都與納西莎記憶中曾經發生過的沒什麼區別。

  但是,可能是因為經歷過更多的事情,納西莎也看到了一些與上一世記憶中不同的東西。

  比如莉莉跑向格蘭芬多學院時,西弗勒斯那悵然若失的表情。

  以及西裡斯在燒掉那封信重新坐下後,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傷心的神情。

  1971年9月中旬。

  開學已經半個多月了,新生們逐漸適應了學校裡的生活。

  雖然說西弗勒斯和莉莉被分到了不同的學院,但是兩個人並沒有因為學院不同而產生距離感。

  也許是因為莉莉本來就對分院的事情瞭解得不多,也許也是因為西弗勒斯潛意識裡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與莉莉生分,兩個人誰都沒有意識到學院會成為他們之間的最大隔閡,卻還是和往常一樣地經常一起行動。比如一起去圖書館自習,一起去上課,一起吃飯,等等。

  不得不說,命運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當時在霍格華茲特快上與西裡斯坐在了同一隔間的三個人,詹姆·波特、萊姆斯·盧平與彼得·佩迪魯,都被分院帽分到了格蘭芬多學院,而且他們四個人居然還被分到了同一個寢室。這在詹姆的口中,就變成了『梅林註定』的『好兄弟情緣』,非要拉著他們拜把子。萊姆斯·盧平倒是看上去有些心動,彼得·佩迪魯哆哆嗦嗦偷瞄著西裡斯的表情,而西裡斯則是大笑著拒絕了詹姆:「好兄弟可以,但是拜把子,我的親弟弟可是會過來咬你的喲。」

  「真好啊,你居然還有個親弟弟。不像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小時候都沒人陪我玩鬧。」詹姆羡慕地說。

  「對啊,」西裡斯得意地咧嘴:「我弟弟可乖了,從小就只聽我的話。」

  「得意什麼!」詹姆笑著給西裡斯一拳:「等著看我們下一代,我一定要有十個八個孩子,讓你羡慕死。」

  「好啊,」西裡斯哈哈大笑:「不過首先你的先找個肯為你生十個八個的老婆。」隨後他故作嚴肅、實則臉上的每塊肌肉都在努力憋笑地說:「我一定祝福你們。十個八個。噗,這肯定是真愛。」他說完這句話終於忍不住又笑起來:「真的,詹姆。那樣的話,你們家自己就可以組建一個魁地奇球隊了。你看,連替補都有了。多好。」

  詹姆惱羞成怒地撲到西裡斯身上,兩個人你一拳、我一拳,玩鬧似地掐了起來。彼得縮了縮脖子,悄悄讓自己往角落裡退了兩步。盧平靜靜地看著他們打鬧,眼神裡有些羡慕。

  與此同時,布萊克老宅。

  雷古勒斯抱著腿坐在自己房間的地上。他想不明白,哥哥怎麼就被分進格蘭芬多學院了?

  他還記得母親收到這個消息時,氣得幾乎昏了過去。稍微鎮定下來一點,就立刻發送了一封充滿謾駡的吼叫信。裡面充滿了類似『骯髒的雜種!泥巴種!血統背叛者!窩囊廢!渣滓!』這樣的話。

  雷古勒斯心想,哥哥被分到格蘭芬多學院,本來就很難過吧。如果再收到母親這樣的信件,豈不是會更傷心?於是他想給哥哥寫一封安慰他的信。然而他剛寫到一半,就被突然闖進來門來的母親抓個正著。

  雷古勒斯從來沒見過母親那樣嚇人的表情。她望著自己桌上還未寫完的信件,眼神惡毒地就像要把自己剝皮抽筋。

  雷古勒斯看著母親歇斯底里地把他桌上的信件撕了個粉碎,甚至撕碎後還覺得不解恨,又用火焰把那些信件的碎片燒成灰燼。

  那一次,是雷古勒斯第一次被母親掌摑,然後被鎖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許出來,以示懲罰。

  今天,母親破天荒地把他放了出來,勒令他穿戴整齊,一會兒去參加一場聚會。

  雷古勒斯順從地按照母親的命令打扮好,然後隨著母親出了門。

  他跟著母親到達了一處完全陌生的府邸。在那裡,從來都是仰著下巴的母親對著她上首的男人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

  「Lord Voldemort.」雷古勒斯聽見母親如此稱呼那個男人。

  他仰起頭,想要看看令母親臣服的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卻正好對上Voldemort那一雙充滿打探與審視意味的紅眸,深不可測,視線危險而冰冷。

  雷古勒斯趕忙低頭。

  「我親愛的沃爾布加。」雷古勒斯聽到Voldemort用緩慢卻低沉的聲音說:「我聽說,你的那個長子被分到了格蘭芬多學院?這可真是讓我傷心。」腳步聲響起,雷古勒斯知道是他走了過來。「我本來以為,你會是我們最堅定的盟友呢?我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近,隨之靠近的,還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直到,事實好像對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雷古勒斯聽見他的腳步聲停在了母親的身前,但是那個摩擦的聲音卻依舊向著自己逼近。「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沃爾布加?」那道向他逼近的聲音的發出者終於出現在了雷古勒斯的視線中。那是一條巨大的大蛇!她向他微微張口,尖銳的牙齒上還粘著沒吃乾淨的血肉。

  「不不不,Lord。」雷古勒斯聽到他的母親慌張地辯解:「我們是忠於您的,分院的事情應該是那個分院帽做錯了判斷,畢竟它都早已十分陳舊,一時腦子糊塗,這才把西裡斯分進了格蘭芬多。您要相信我,西裡斯這孩子雖然有些叛逆,但是他畢竟姓的是布萊克。我向您保證,即使是在格蘭芬多學院,他也是忠於您的。」

  「哦?」雷古勒斯聽到Voldemort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歎。接著,又聽到他說:「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分院帽會『老眼昏花』。」他頓了頓,又繼續說:「我親愛的沃爾布加,你要知道,即使是同一個植株所發育出來兩隻幼苗也會有優劣之分。一般來說,我們會選擇剪去那個『劣質』的,用全部的精力與資本去培養那個『優秀』的」。只有通過這樣的『優勝劣汰』,我們才能得到最優秀、最令人滿意的結果。不是嗎?」

  雷古勒斯本來被那條大蛇驚嚇得直冒冷汗,專心地一直盯著那條大蛇的一舉一動。可是他聽到Voldemort的這番話,全身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意識到那個男人指的是什麼了——那個被稱作Lord Voldemort 的男人,準備奪取西裡斯的性命。

  雷古勒斯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沉默,不能再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他蒼白著臉,強忍住心中對那條蛇的恐懼,向前走了一步。他對著那個男人僵硬地行了一個貴族之間晚輩對長輩所行的禮,然後低聲卻堅定地說:「Lord,我是西裡斯·布萊克的弟弟。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證,哥哥絕對沒有背叛斯萊特林之心。我們家也是一直忠於您的,明年等我入學,您就可以一探究竟。至於哥哥——」那條巨大的大蛇爬上了他的腳背,直立起身子對他吐著芯子。雷古勒斯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卻還是堅定地說了下去:「您難道不想向格蘭芬多那邊的陣營安插幾個眼線嗎?哥哥就可以幫您做到這個。他會是您最好的間諜。」

  Voldemort似笑非笑地掃了雷古勒斯一眼,看到了他顫抖的雙手但是卻像植根於地上、紋絲不動的雙腿。他先是用蛇語吩咐納吉尼退下。接著轉向沃爾布加:「你這個次子還真是一個好苗子,就是心太軟了。你的長子的事情就由你來決定吧,我不再插手。不過——」他意味深長地說:「我很期待你次子未來的表現。」

  1971年9月末。霍格華茲,斯萊特林學院休息室門外的走廊。

  「納西莎學姐。」西弗勒斯對著納西莎點頭行禮:「您約我見面,有什麼事嗎?」

  「西弗勒斯,」納西莎的語氣有些憂慮:「我觀察了很久了,你平日裡是不是和一個名為莉莉的格蘭芬多女孩兒走得很近?你應該注意一下你們的距離了。」

  「為什麼?納西莎學姐?」西弗勒斯有些不解地問。

  「你進入魔法界的時間尚短,但是你應該也從盧修斯的信裡聽說過現在的戰爭。西弗勒斯,你本來就是個混血,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入學才不到一個月,其他的那些斯萊特林的學生還摸不清你的底細,才不敢輕易出手。不然,他們早就會盯上你了。盧修斯就要畢業了,我也是。但是即使我們依然在學校,出於純血的身份與立場,我們都不可能在明面上給你援助。你如果不注意這件事情的話,可能會遭遇危險。」

  「謝謝你,納西莎學姐。」西弗勒斯明白納西莎的好意,但是他卻不準備與莉莉隔閡開來。「我會注意一下自己的舉動。感謝你的提醒。」


第三十八章:矢車菊

  即使納西莎勸誡過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也沒有刻意疏遠他和莉莉之間的距離,他們依然這樣一起上下學,一起完成作業,一起練習魔咒。

  詹姆、西裡斯、彼得和盧平四個人暗中成立了一個隻屬於他們四人的惡作劇小團體,還美稱其為"掠奪者",戲弄了很多人,這讓格蘭芬多的院長很是頭疼。

  這一天,在詹姆斯他們練習自創的惡作劇魔咒時,西裡斯對著詹姆發射了一道"蝙蝠精魔咒",詹姆躲閃不及,被正好擊中,然後他就像醉了酒一般地左右亂晃,像個不倒翁一樣同手同腳,才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平衡。

  這一幕,剛好被路過的西弗勒斯與莉莉看到。

  西弗勒斯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完全沒有在意那群格蘭芬多們『愚蠢的樣子』。

  莉莉卻是轉頭,好奇地看向詹姆斯四個人。可能她覺得詹姆的舉動很是好笑,"噗呲"一聲,沒忍住,向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然後西裡斯就看到詹姆呆愣愣地看著莉莉,忘記了保持平衡,以至於差一點摔了個大跟頭。

  「喂,喂!詹姆,回神啦!瞧瞧,你眼神都看直了。」西裡斯在詹姆眼前來回搖晃著手。

  「哥們兒,我好像看到我未來孩子的媽了。」詹姆·波特回過神來,雙手按住胸口中央,動作誇張地直直向後倒去。

  「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孩子媽。」西裡斯踹了他一腳,把他踢得向前踉蹌了兩步。

  「嘖嘖嘖,你不懂。」詹姆雙手張開抬向天空,就像一個演說家開始了他的表演:「那——是一種心動的感覺。當她,輕輕地走過我的身前,就像是丘比特的金箭,突然間刺穿我的心間。她那秀美的紅發,簡直可比天邊的雲霞。她那翠綠的眼眸,就好似春天的原野一般輕柔。那一刻,我就知道,就是她了。我命中註定的繆斯,我的阿芙洛狄忒。」

  說完,他摟住西裡斯的肩膀,勾肩搭背地對西裡斯說:「好兄弟,你可得幫幫我。」

  「好啊,」西裡斯露出一個壞笑,他賊眉鼠眼的四處望望,然後對其他三個人比劃了個手勢,讓他們湊過來:「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得先瞭解你未來的『妻子』吧。至少,你得知道,她是叫什麼姓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以及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我看啊,她剛才身邊可是跟著一個『小白臉兒』。我敢打賭,就那個小白臉兒用鼻孔瞧人的勁兒,肯定是屬於斯萊特林學院的。所以這些你都得先弄明白了,再去看看怎樣拆開他倆。是用『拒絕等待,橫刀奪愛』這招呢,還是用『鍥而不捨,非你不可』這個戰術呢?對吧。相信我,我可是行家。」

  詹姆斯滿意地拍了拍西裡斯的胸膛:「好兄弟,哥們兒的終身大事都指望著你了。」

  1971年10月中旬。斯萊特林休息室。

  西弗勒斯被一個面色不善、身材魁梧的斯萊特林學生攔住。

  他皺了皺眉頭,準備繞過那個挑事的斯萊特林學生時,卻被那個人拎著衣領,狠狠地按到了牆上。

  「斯內普,我們已經忍耐了你將近兩個月了。」那個斯萊特林的學生說:「從你最初入學開始,我們就注意到了你。畢竟,我還從沒在純血的姓氏中聽到過『斯內普』這個姓氏。作為一個混血,能夠有幸進入到斯萊特林學院,這已經是對你天大的賞賜了。但是你怎麼敢!背叛我們偉大的斯萊特林學院,去和一個格蘭芬多的雜種交好!」他不屑地斜眼看著西弗勒斯,就像是在看一隻骯髒的流浪狗。「這是我們對你發出的最後通牒。要麼,讓我們看到你的誠意;要麼,給我滾出斯萊特林學院。」

  「閣下的腦子難道是長滿了芨芨草嗎?我做什麼,好像和閣下無關吧。」西弗勒斯不甘示弱地瞪視回去,卻被那個學生一拳重重地擊在了腹部。在他因為腹部的抽痛而彎下身子時,更多的拳頭像雨點般地落到他的身上。

  「這是我作為前輩好心教你的第一課。在斯萊特林學院,實力就是一切。」那個學生的聲音裡充滿了輕蔑:「我比你更強大,所以,就有權命令你一切。」

  1971年11月末。

  安多米達出神地望著手中剛剛收到的家書。上面是她父親西格納斯的字跡。而她的腳下。則是滿滿一箱子的信件。

  她的父親在家書裡寫到:

  「自從奧萊恩離世之後,我就常常在想你們三姐妹的事情。

  「不得不說,我已經老啦。歲月不饒人。你們三人之中,貝拉是曾被我作為繼承人培養的,然而現在她的『主意』可大得很,完全聽不進去我的教誨。我對她是有心無力。而小茜茜我已經把她訂給盧修斯了,那個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比較放心。剩下的,令我擔心的,只有你了。

  「安多米達,純血家族的女孩若非繼承家業,一般都會在畢業之前訂婚。但是我記得你身邊也沒有什麼走得近的男孩兒,於是就替你做主,為你相看了一門親事。對方也是神聖二十八族的成員,是弗林特家的次子。你耶誕節的時候回家與他見一面。如果沒什麼問題,那你們就訂婚吧。我也算是,為你找到了一個依靠。」

  安多米達放下她手中的家書,心中有些慌亂。然後打開了桌子上的另一封信。

  不出她所料,又是泰德的信件。

  自從半年前安多米達單方面與泰德·唐克斯斷絕聯繫之後,泰德的信件就沒有斷過。

  每封信裡面都包含了他誠懇的歉意與無微不至的關心,甚至隨著信件一起而來的,還有各種他親手製作的小禮物,比如說安多米達喜歡的餅乾,一些助眠的幹花,甚至天氣轉冷時他還寄來一雙他親手織成的羊毛手套,因為『在學校看到了你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天氣涼了,要注意保暖』。

  他一直一直堅持地寄著那些信件,即使安多米達一封回信都不曾給他寫過。

  「泰德……」安多米達把他新寄過來的信件放在胸口,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那封信,珍惜地把它放在腳下的那個裝滿信件的箱子中。然後把那個箱子用一隻小小的銀鎖鎖起來,將它推進書桌之下,隱藏起來。

  1971年12月。食死徒聚會結束之後。

  「喲,貝拉特裡克斯,好久不見。」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加快了腳步,追上了散場時腳步匆忙準備離開地貝拉:「聽說你最近做的不錯?為了獎勵你,Lord把北方的煤炭產業交給了你來掌管?布萊克家族最近還真是威風,連我都有些妒忌你們家的權勢了呢。不過——」他語氣一轉:「聽說你有個堂弟,今年居然被分入了格蘭芬多。嘖嘖嘖,我要是他,肯定是要羞愧得以死謝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貝拉?『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敗類呢?」

  「不用你操心。」貝拉語氣冷淡地回答,她有些微微的不耐煩:「有空先管好你自己吧。比如,把大人交給你的事情做好。我們家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嘴。布萊克永遠都會是尊貴且閃耀的,如果有人玷污了這份榮耀,無論是誰,不論他與我有多近的血緣關係,我都一定會,親手將他殺死,來為布萊克家正名。」

  1971年的聖誕。

  安多米達順從地牽著她父親的手,走向對面的那個她即將與之訂婚的人。

  那個人比她年長三歲,也是霍格華茲斯萊特林學院的畢業生。

  雖然說安多米達之前在學校裡曾經遇見過這個人,但是她和他並沒有什麼交集。

  可是現在,他們要訂婚了。

  她父親給她選擇的訂婚物件很好。純血種的領頭家族,神聖二十八族之一的弗林特家族的次子,而且他和他哥哥,也就是弗林特家族的繼承人關係很好。所以安多米達嫁過去,既不用操心家族事務,也不會被捲入繼承權紛爭。作為嫡系子女的妻子,她依舊會在純血家族中擁有很高的話語權。這個弗林特家的次子的品格也是可以信賴的。安多米達知道,他在學校時也不曾傳出什麼花邊新聞。所以,從任何角度而言,這都是一個理想的丈夫人選。

  所以,她還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呢?

  安多米達順從地握上她『未婚夫』伸出來的手,她淺淺地微笑著,看著父親給自己與那個人結成婚約。看著自己無名指上浮現一個銀色的指環,看著那個指環飛入自己的身體裡。

  婚約結成了。人群都在慶賀,大家的臉上都佈滿了笑容。

  可是,在這些人群的包圍和祝賀之中,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只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她望向她的『未婚夫』,他在對她微笑,在對她噓寒問暖。但是安多米達卻覺得她自己就像是一條被困在深海中的鯨魚,由於用於交流的聲波不同而接收不到任何來自其他生物的訊息。其他的人都在笑著,但是他們的喜悅無法傳遞給她。她也在笑著,但是沒有人真正會用心去聆聽她內心的聲音。

  好寂寞啊。安多米達望著熱鬧的人群,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第三十九章:朱頂紅

  西裡斯一直不願去想,他回家時會面對什麼。

  自從他進入了格蘭芬多學院,他的母親給他寄過一次吼叫信之後,就再也沒與他通過訊息。雷古勒斯從未給他寫過信。

  有時候西裡斯會自嘲地想,他們也許已經放棄了自己這個『叛徒』,已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和自己斷絕了關係,所以才會對自己不聞不問,甚至連責駡的信件都不寄一封。

  沒有人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西裡斯有時也會微微覺得害怕,害怕會被母親趕出布萊克家族。即使他再厭惡那個家,但那畢竟是他從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

  他曾想去找納西莎打聽家裡的消息,可是每次去找她時,她身邊都會有那個討厭的瑪律福。有時候,西裡斯覺得盧修斯·瑪律福就是刻意阻斷他和納西莎之間的聯繫的。因為瑪律福那傢伙曾經在納西莎沒有留意的時候,向自己投來傲慢的卻充滿警告的目光。

  然而西裡斯也從細節處發現了盧修斯·瑪律福對納西莎的維護,所以,即使心裡再不想承認,瑪律福對自己的茜茜姐姐還是不錯的。西裡斯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了納西莎的幸福,於是最終還是打消了去找納西莎的想法,反而下意識地開始躲著她。

  但是,他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因為寒假到了,他該回家了。

  西裡斯沉默地下了霍格華茲特快。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母親和雷古勒斯沒有一個人來接他。所以,他知道他已經被他們放棄了。

  西裡斯壓抑住自己心裡空落落的感覺,他對自己說著:沒什麼,本來我就不在乎那個家。卻還是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

  這時,他聽到了他的舅舅西格納斯的聲音。他雖然看著自己,神色裡有些不滿,但卻還是讓納西莎和安多米達先行離開,然後把自己送回了布萊克老宅。

  1972年2月。

  那是安多米達第一次直面戰爭的殘酷。

  她和納西莎準備出門去散散心,但是走到倫敦郊區的時候,卻正好遇上了一場戰鬥。

  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是兩名帶著面具、穿著連帽巫師袍的食死徒,在對幾個人進行追殺。

  安多米達看到那兩名食死徒中,有一個人就像是享受著這場屠殺的樂趣,並不立刻殺死那些與他們戰鬥的人,反而就像貓逗弄老鼠一樣左一個陷阱、右一個魔咒,把那些逃竄的人弄得遍體鱗傷。另一個卻顯得很不耐煩,基本上都是用咒語使那些人無法行動,然後再用魔杖一下子刺穿他們的心臟,使他們屠戮的那些人瞬間失去生機。

  安多米達認出了第二個人殺人的手法,那正是貴族擊劍時使用的招式。所以,這兩個正在進行屠殺的人,是兩個純血家族的人!

  她不由得想要驚叫出聲,卻被納西莎一把捂住了嘴,然後把她拽到一棵大樹的後面,躲藏起來。

  那場戰鬥很快就進入了尾聲,那兩個頭戴面具的食死徒殺死了所有與他們敵對的人。然後第一個人用魔杖輕輕一碰臉上的面具,面具逐漸褪去,露出他的容貌。安多米達瞪大了眼睛,那是與她訂婚的人,那個弗林特家的次子。

  安多米達聽見他用輕鬆的語氣說:「今天這批可真是弱。我就沒見過這麼不禁打的鳳凰社成員,你說是嗎,盧修斯?」

  「少廢話,趕緊檢查一下。Lord還在等著我們向他覆命。」那個被稱為『盧修斯』的人語氣冷淡地說。他並沒有摘下他的面具,而是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屍體,然後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並向其中兩個可疑的補了兩刀。隨即轉身便準備離開。

  但是那個弗林特家的次子卻拉住了他:「我說,盧修斯。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趣。任務做完了,現在我們可以休息休息了,那麼著急回去幹什麼?」

  「我假設你曾和我一樣接受過貴族的教育。」被拉住的那個人語速緩慢的說,但卻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他語氣中的諷刺:「那麼你就應該知道,休息的地方應該是在一個溫暖的房間裡,配上一些下午茶點。而不是這種荒郊野外,外加幾具屍體。」

  「那麼嚴肅做什麼。天天裝腔作勢的。怪不得Lord欣賞你。」弗林特家的次子快速抬起魔杖,在第二個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點在了他臉上的銀質面具上。然後他就被那第二個人反手一抓,被緊緊地按在地上,而且那第二個人的魔杖直直地指向他的喉嚨。

  弗林特家的次子趕忙求饒,陪著笑臉說:「我只是看你太嚴肅了,想和你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沒有惡意的哈。」說著,他為了顯示自己的無害,把自己手中的魔杖扔到地上,然後張開雙手,以顯示自己的手裡什麼都沒有。

  那第二個人這才鬆手,但是鬆手前還惡意地把他向前推了一下,讓他摔了個跟頭。

  這一系列動作之後,第二個人頭上戴著的連衣巫師帽滑了下來,露出了他鉑金色的長髮。他抬起頭,安多米達發現他臉上的面具也已經消失,表露出來的面孔,正是盧修斯·瑪律福。

  她不由得驚呼一聲。因為,雖然他們是同學,而且他還是納西莎的未婚夫,但是安多米達從未想過自己如此熟悉的人會是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就在安多米達剛剛發出聲音時,她就意識到了不好。然後她下意識地看向納西莎,咬了咬嘴唇,抽出袖子裡的魔杖,準備在對方走過來之前走出去,盡可能地把茜茜藏起來。如果盧修斯要殺人滅口的話,茜茜也可以多留些時間去逃命。

  她不敢賭,她和盧修斯七年的同學,都沒有看透他的本性。茜茜更是從頭到尾地被他蒙蔽了,現在她一定是害怕、傷心得要死。

  果然,那兩個人聽見了她的驚呼。

  「什麼人!出來!」弗林特家的次子朝著她們的這個方向喝道。

  他迅速從地上起身,拾起了自己扔在地上的魔杖。

  「看來,我們這兒還漏了一隻小老鼠。」他對著盧修斯歪了歪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然後舉著魔杖走向安多米達與納西莎藏匿的地方。「乖乖出來吧,躲藏是沒有用的哦。乖乖的小孩兒才會得到獎勵,不乖的,等著你的只有無盡的折磨!」

  安多米達從他走過來的時候,就握緊了魔杖,正準備走出去時。納西莎用力地拽住了她。

  安多米達感受到納西莎冰涼的手指。她看向納西莎,納西莎沖著她搖了搖頭,然後解下自己手腕上帶著的紅寶石手鏈,狠狠撕斷,之後把那些紅寶石扔向遠處的地面。被打磨得很好的紅寶石在地上滾啊滾,滾到了盧修斯腳下,折射出晶瑩的日光。

  盧修斯顯然是注意到了那些紅寶石,他愣了愣,卻又馬上反應了過來。

  「弗林特。」他叫住了正在向前走的弗林特家的次子。「剩下的交給我。你回去向Lord覆命吧。這次的獎勵,你可以拿大頭。」

  「我就說嘛。」那個弗林特家的次子曖昧地笑了笑:「剛剛我聽聲音,像是個女聲。難不成——」他沖著盧修斯挑挑眉:「是你的小情人兒?」正說著,他又向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盧修斯的眼神暗了暗,他發射了一道『四分五裂』,在弗林特家的次子的腳邊炸出了一個大坑。「再往前走,下一個咒語對準的,就會是你的身上。難道,你想與我比試比試?」

  「別別別,」弗林特家的次子趕忙舉起雙手,向著盧修斯的方向退了幾步:「我怎麼敢?」他有些不甘心地掃了安多米達她們藏身的地方一眼,最終還是放棄了一探究竟的打算。「那麼,我就先去覆命了,不過,我要這次的全部獎勵。」他獅子大開口地說,「不然,你的那位小情人兒——」

  「成交。」盧修斯語氣冷淡地回答他。

  弗林特家的次子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就用幻影移形離開了。

  那個弗林特家的次子離開之後,一時間,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

  雙方都沒有任何動作。盧修斯盯著安多米達與納西莎藏身的大樹,不知在想些什麼。安多米達右手握住了納西莎冰冷的手指,左手抬起魔杖,警惕地打量盧修斯接下來的舉動。

  納西莎透過樹的剪影,呆呆地望著盧修斯,望著盧修斯逆著光的側臉,望著他手上的匕首上一滴滴落下的鮮血。

  納西莎知道盧修斯是殺過人的。

  但是他從來沒在她的面前展露過如此血腥殘暴的一面。

  納西莎想起剛剛看到的情景:盧修斯手持魔杖與匕首,冷靜地收割了一條一條鮮活的性命,平淡地就像飲水喝茶般自然。

  這個場景明明應該是罪惡的、是恐怖的。可是令人奇異的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腦海中浮現的,是此生與彼世,交織的記憶。

  那是盧修斯在她傷心時,手忙腳亂、笨拙地逗她開心;是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去看浩瀚的花海;是他背著她走在厚厚的雪地裡,只因為她懷孕時撒嬌想要逛街,可到了霍格莫德卻懶得再走動;是他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帶著滿身的風塵匆匆趕回瑪律福莊園,對著她和年幼的德拉科,展露出的笑容。

  半晌,納西莎聽到盧修斯低沉的、有些疲憊的卻顯得很溫柔的聲音響起。

  他說:「茜茜,出來吧。已經沒事了。」

  納西莎突然覺得想哭。

  曾經的那個少年啊,變成了現在的這幅模樣。他該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流過多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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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紫藤蘿

  在納西莎還在愣神的時候,安多米達率先從他們藏身的那棵大樹背後走了出去。

  她手裡緊緊握著魔杖,魔杖尖指向盧修斯。「讓開,你這個魔鬼!離我們遠點!」

  納西莎看見盧修斯沒有動作,但是他的目光卻微微黯淡下來。

  他沒看向用魔杖指著他的安多米達,而是偏執地注視著她藏身的地方。許久,他輕聲吐出一個詞:「好的。」然後握著那個染血的匕首,緩慢地轉身,走向與她們相反的方向。納西莎覺得他的腳步沉重而充滿倦意。

  納西莎的心抽痛起來。她就像大夢初醒般地回神,然後拼命向他的背影追了過去。

  「盧修斯!」納西莎追到他的身後,伸手抓住他的巫師袍。

  盧修斯有些詫異地回頭:「茜茜?」

  納西莎撲到盧修斯的身上,惡狠狠地摟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顱壓向自己。她也揚起頭顱,吻上了他冰冷的嘴唇。她察覺到盧修斯的順從與呆滯,還懲罰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盧修斯被微微的疼痛驚醒,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面,發出『叮鈴』的一聲脆響,但是他絲毫沒有在意。他俯身捧著納西莎的臉,主動卻又忘我地親吻著她。兩個人就像在進行一場角逐,又像是一場撕心裂肺的纏綿。

  良久,納西莎覺得自己快要去氧了,她微微地掙扎了幾下。盧修斯輕輕地舔了舔她的嘴唇,停下了親吻的動作。

  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臉蛋兒紅撲撲的。盧修斯捧著納西莎的臉,灰色的眼睛直直的望進她蔚藍的瞳孔,鼻尖對著鼻尖。

  他們就這樣互相看著,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眼角含著淚光。

  「納、納西莎!你在做什麼!」身後,安多米達震驚地喊道。

  納西莎牽起盧修斯的手,輕柔地與他五指相扣,然後堅定地轉向她的姐姐。

  「納西莎!你瘋了嗎?你難道沒看見他剛才做了什麼嗎?他殺人了!」安多米達依然沒放下手中的魔杖。她向著納西莎大吼。

  「可是安多米達,那是他的敵人!如果他不殺他們,他就得死!」納西莎毫不退縮地看向安多米達。

  「他哪來的敵人?剛剛那個場景我們看得都很清楚,完全是他們這些食死徒在對那些人進行單方面的屠殺!也別和我說他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的!我竟然不知道,神聖二十八家之一的瑪律福家,也會聽從於別人的命令?納西莎,你清醒一點!別被愛情蒙蔽了頭腦。所有的殺戮,所有的罪惡,一定都是他自願的!納西莎,你怎麼會認同這樣一個魔鬼?」安多米達質問道。

  「安多米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納西莎剛準備解釋,就被安多米達的話打斷。

  「你不用為他辯解了。」安多米達捂住胸口。她打著冷顫,不敢置信地望著站在一起的盧修斯和納西莎:「這真是太可怕了。」她喃喃道,「我竟然從來沒看懂過和我一起長大的妹妹,以及一個我認識了十多年的人。」

  「回家。我要回家。」安多米達倒退著向後走了幾步,「這一定是我今天魘到了,才會看到這樣的場景。」她逃避似的搖搖頭,「醒來,醒來就好了。」然後她轉身,瞬間幻影移形消失在納西莎的面前。

  「安多米達——」納西莎想要追過去,卻被盧修斯握住了手腕。最終,她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1972年春季,霍格華茲開學前夕。

  安多米達自從那次出門之後,就再也沒與納西莎講過話。甚至,她在刻意躲避著納西莎,即使兩人都住在布萊克莊園,她也沒有與納西莎再見過面。

  納西莎知道安多米達還在為那天她所看見的事情而鬧著彆扭,於是也沒打擾她,準備等安多米達想明白一些之後,再仔細與她解釋。

  開學前一天的傍晚,安多米達來到了西格納斯·布萊克的書房。

  「父親。」她向著西格納斯行了一禮,然後語氣平淡地開口:「我想與弗林特家的次子解除婚約。」

  「怎麼了,安多米達?」西格納斯有些詫異地開口:「你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沒什麼,父親。」安多米達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和他結婚罷了。」

  「胡說!」西格納斯皺起了眉,他呵斥到:「訂婚不是一件小事。所有純血的家族都知道了你們的婚約。所以,不管是為了布萊克家族的名譽還是為了你自己,這場婚約是不可能取消的。你就不要再胡鬧了。」

  安多米達沒有反駁她父親的話,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的父親一眼,平靜地說:「我知道了,父親。」然後她彎腰認真地對西格納斯行了一個晚安禮:「晚安,父親。請早些休息。願您身體健康。」

  1972年3月1日,9又3/4月臺。

  安多米達一反常態地沒有直接走向布萊克家族的包廂。而是靜靜地等著她的父親離開後,她又走下了火車,走到了車尾處,安靜地等待著。

  不久,泰德·唐克斯也到了這裡。「安多米達,你還好吧?」他充滿擔心地說。

  「你看到我給你的信件了嗎?」安多米達低著頭,輕聲說。

  「看到了,而且就像我給你的回復中所說的:如果有戰爭發生,那麼,我願意成為你的騎士,為你而戰,為你付出一切。所以,你不要擔心,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去直面現在魔法界的那些殘酷的戰爭的。」

  「可是我已經逃不掉了,泰德。」安多米達用雙手遮住了臉,有些絕望地說。「我答應了弗林特家族的訂婚,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可是我卻不願意接受純血的那些血腥與罪惡,不願意與他們同流合污。所以,你帶我走吧。帶著我,我們去到一個沒有血腥與罪惡的地方,安靜而自由地生活。」安多米達抬頭,充滿希冀地看向泰德,她的眼裡隱約浮現出淚光。

  「好。我帶你走。我們遠遠地逃到麻瓜的世界中去,離開這些罪惡,離開這些紛擾與戰爭。」泰德認真地看著她。他誠懇地說,眼神裡滿是堅定與溫柔。

  泰德緊緊地牽著安多米達的手,帶著她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帶著她逃出了9又3/4月臺。隨後,兩個人的身影,就像一滴水融進了大海,瞬間消失在了麻瓜界數量龐大的人群之中。

  與此同時,回到家不久的西格納斯拿到了一個哆哆嗦嗦的家養小精靈遞給他的紙條。

  「主人,這是在二小姐的房間裡找到的。」那個小精靈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地用頭撞向地面來懲罰自己。

  西格納斯打開了這張紙條,上面是安多米達清秀的字跡:

  「對不起,父親,我走了。

  「我無法忍受自己嫁給一個滿手血腥的人,我更是無法接受如此充滿罪惡的、充滿血腥的純血的世界。

  「所以,請原諒我此生,唯一的一次任性。

  「即使因此被家族除名,我也絲毫不會後悔。

  「安多米達。」

  西格納斯震怒,他立刻順著安多米達的魔力運用血緣魔法去探查她的蹤跡。

  可最終卻只在麻瓜的一個街區的角落,找到了安多米達折斷的魔杖。

  1972年3月3日,霍格華茲。

  納西莎臉色蒼白,顫抖著看向手中的那封家書。

  安多米達逃婚了,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

  但是,怎麼會發生得這麼快?明明上一世她是畢業之後才與那個麻種的巫師一起私奔的,這次怎麼會突然提前了六個月?

  納西莎本來還想著,這一世,她要在安多米達畢業之前好好盯緊她,不讓她做出衝動的決定。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有所動作,安多米達就已經離開了。

  納西莎不由得蜷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團。她後悔地想,是不是因為她的舉動,安多米達才會提前逃離布萊克家。

  「聽著,茜茜,這不是你的錯。」盧修斯在她的身旁擔憂地說:「我查到,安多米達在霍格華茲,曾經瞞著我們所有人,與一個赫奇帕奇交往長達四年之久。這次,他們兩個是一起失蹤的,所以,是她自己選擇了私奔。」

  「不,這就是我的錯。」納西莎自責地說:「是我的疏忽,她才會這麼猝不及防地逃離布萊克家。」

  1972年3月15日,萊斯特蘭奇莊園。

  「貝拉特裡克斯。」羅道夫斯裝模作樣地搖著手中的紅酒,看向那道怒氣衝衝向他而來的身影。然後在對方毫不留情地向他施了一道『火焰熊熊』時把手中的高腳杯丟下,一翻身,躲過了那道魔咒。

  「萊斯特蘭奇!我曾經跟你說過,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許再插手我的事情!」貝拉又朝著他發射了另一道攻擊性的咒語,也是被他躲過。

  「怎麼了?」羅道夫斯輕蔑地笑道:「惱羞成怒了?」

  貝拉沒和他廢話,用一道「障礙重重」作為掩飾,伸手卻以魔杖為武器,向羅道夫斯刺去。羅道夫斯也認真起來,他抽出魔杖,在與貝拉進行了激烈的打鬥。

  最終,羅道夫斯暗中召喚了一個魔鬼網,困住了貝拉的動作。

  「你妹妹的逃婚是你們布萊克家族遮不住的醜聞。」他悠閒地走向被他束縛住的貝拉:「而且,偏偏她的訂婚物件是神聖二十八家族之一。所以,為了減輕這一醜聞的影響,你願意用你自己的婚姻作為籌碼。」他走到貝拉的身前,帶著憐憫與居高臨下地,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不過,可惜了。你必須也得與一個神聖二十八家族的繼承人訂婚,才能最大地彌補你妹妹的舉動對布萊克的名譽造成的傷害。」

  貝拉用著可以殺人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他:「所以,你破壞我與其他神聖二十八家族的繼承人聯姻,究竟有什麼居心!說說吧,萊斯特蘭奇。你要什麼條件,可以不再插手這件事?」

  「我要——你。」羅道夫斯對著貝拉揚了揚嘴角。

  他看著貝拉:「我對你說過,我們倆是同一種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萊斯特蘭奇家族也剛好是神聖二十八族之一,貝拉特裡克斯,如果你選擇成為我的妻子,那麼同樣可以洗刷布萊克家族因你妹妹的事情而遭受的恥辱。」

  「你做夢。」貝拉用指尖凝成一道火焰,掙脫了魔鬼網的束縛,反手將魔杖化作利刃,在羅道夫斯的臉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羅道夫斯卻沒有惱怒。他伸手用拇指擦過自己臉上的那道傷口,然後低頭看向自己拇指上沾染的血跡。之後,他抬眼定定的看著貝拉,伸出舌頭邪肆地把拇指上的血跡舔去。「你最終會同意的。」他說。


第四十一章:海檬果

  1972年5月。布萊克莊園。

  貝拉心情複雜地想起了上一次她回到布萊克莊園時,和她的父親西格納斯不歡而散。然而這一次,她卻要請求他,應許她的婚事。

  貝拉走進她熟悉的布萊克莊園,裡面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親切。

  她走過布萊克花園中央的那片草地。她還能記得兒時,她經常帶著安多米達一起在那裡玩鬧。那裡每逢夏天,都會開出一片一片細小的白色花朵。可是現在,安多米達居然無恥地與一個麻種私奔了。

  貝拉用魔杖射出一道『火焰熊熊』,把那片草地化成了灰燼。

  她走到書房,看到她的父親西格納斯正在望著他們家族的族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訂婚了。」她開門見山地對西格納斯說。

  西格納斯詫異地望過來。貝拉看到他鬢角的白髮,這才發覺她的父親是真的老了。

  「是誰?」西格納斯拿出了他的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純血二十八家族的成員之一,萊斯特蘭奇家族的長子。」貝拉聽到自己語氣平淡地說。

  「我不同意。」西格納斯放下手中的煙斗,嚴肅地看向貝拉:「他們家不是個善類。」

  貝拉卻不在意地呲笑了一聲:「我只是來通知您的,父親。」她沒有去看西格納斯的神情,卻徑直走到了牆上掛著的大幅家譜之前。用手輕輕拂過那些華麗的織錦,然後放到了安多米達的頭像上。「您怎麼還沒把這個敗類除族?」

  「貝拉特裡克斯,那是你的妹妹!」

  「妹妹?」貝拉諷刺地笑出聲來:「我怎麼會有和一個泥巴種私奔的妹妹?」她看向西格納斯,眼眶有些水潤,卻倔強地仰著頭,「您應該清楚,我為什麼會在這時候選擇訂婚。」她的指甲在安多米達的頭像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父親,」她說,「作為布萊克的族長,您應該公平些。別讓我為這個家族所做的努力白費。」

  說完,她就越過西格納斯,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這裡。

  在貝拉快走到門口處的時候,她聽到了她父親緩慢而沉重的聲音:「我會把她除名。」

  貝拉轉頭,看到她的父親西格納斯舉起魔杖,對著族譜中安多米達的頭像念了一個複雜的咒語。然後,安多米達的頭像從最中心開始燃燒起來,漸漸地化成灰燼,掉落在地上。只餘下一片空洞洞的黑色。

  與此同時,魔法界裡所有存在布萊克家族譜系的地方,上面安多米達的姓名都在這一刻被魔法抹去——或是被劃掉,或是和布萊克莊園的那個族譜上一樣,變成了一個燒毀的黑洞。

  1972年5月中旬,霍格華茲,格蘭芬多學院。

  「哥們兒,你說的有沒有用啊?這種方式,莉莉會喜歡我嗎?」詹姆有些猶豫地拽了拽身上的領帶,看向鏡子裡人模狗樣的自己。

  「我跟你講,為什麼斯萊特林的小白臉兒們都那麼受女生喜歡。還不是因為打扮得好看。就像是那個瑪律福,他要不是臉好看,怎麼能追的上我的茜茜姐姐呢?」西裡斯倚到詹姆的肩上,幫他整理了一下西服的下擺,對詹姆擠擠眼睛:「怎麼樣,我的時尚品味不錯吧。這些就是我日常的裝扮,所以格蘭芬多才會有那麼多我的迷妹。」

  「去去去,離我遠一點兒。你這麼帥,萬一莉莉看上了你,我不得哭死。」詹姆不滿地推開湊過來的西裡斯。

  「你終於承認我比你帥了啊。」西裡斯嬉笑著湊到鏡子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咧了咧嘴,拋了一個媚眼。

  有時候,謊言過於真實,甚至連撒謊的人都會誤以為真。

  西裡斯每天都和詹姆他們大笑著,假裝自己很開心。他不再去回想布萊克老宅發生的事情——假期時母親看著他,就像看著一隻臭蟲一樣厭惡的眼神,以及雷古勒斯默不作聲的疏遠。

  最後竟真的以為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很開心了。

  按照西裡斯的計畫,『掠奪者』四人在莉莉下課的必經之路上攔下了一個看起來就好欺負的赫奇帕奇。

  然後,詹姆跑到一邊藏起來。西裡斯就像一個黑手黨的頭頭一樣,開始指揮著盧平和彼得對那個赫奇帕奇上下其手:扒下他的衣服,奪走他的書包,把他筆袋裡的筆都倒出來,在他的臉上畫了幾隻烏龜。

  那個可憐的赫奇帕奇哆嗦著不敢反抗,因為一旦反抗就會被西裡斯揍上一拳。就這樣,過了一會兒,西裡斯聽到詹姆低聲對他喊:「注意了注意了,我看到莉莉了。一切準備就緒。」然後西裡斯默不出聲地向詹姆比劃了一個拇指。

  莉莉走了過來,她今天沒和西弗勒斯在一起。因為最近西弗勒斯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有些避著她。

  莉莉搖了搖頭,把那些煩亂的心事拋在腦後。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群『掠奪者』小團體在欺負那個無辜的赫奇帕奇。

  莉莉生氣地沖了上去:「你們!幹什麼呢?」

  西裡斯大搖大擺地轉向莉莉:「當然是欺負人呢。美妞兒,沒看到嗎?」他沖著莉莉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

  這時,就算是西裡斯沒給暗處的詹姆打手勢,詹姆也坐不住了。他沖上前去,正義凜然地用魔杖對準西裡斯:「幹什麼,幹什麼!怎麼能欺負弱小呢?」然後他轉向莉莉,按照西裡斯曾經教給他的那樣,伸手把頭髮向後攏去,眨巴眨巴他那琥珀色的眼睛:「莉莉,你看,我馬上就把他們趕走。」說著,他就裝模作樣地一拳打向西裡斯,西裡斯『啊』的一聲順勢倒了下去。萊姆斯·盧平裝作害怕地舉起雙手,然後退到一邊。彼得左右看看,也躺在了地上裝死。

  詹姆滿意地看著他們的『表演』,然後笑嘻嘻地對莉莉說:「看。我厲害吧。這樣,是不是很想和我約會?」他不知從哪里弄出一隻紅色的玫瑰花,叼在嘴裡,沖著莉莉拋了一個媚眼。

  沒想到莉莉卻一點也沒被他們的『計畫』所感動。她上前扶起那位被『掠奪者』四人組欺負的赫奇帕奇,耐心地幫他撿起地上的書本和各種文具,收拾好了之後遞給他。

  之後,她擋在那個赫奇帕奇身前,厭惡地看向詹姆說:「收起你們的小把戲吧。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是一夥的。」她拉著那個赫奇帕奇走出了詹姆等人的包圍圈,「也不知道你們家長是怎麼教育的你們,欺負弱小,以同學取樂。難道你們覺得很驕傲嗎?」然後她就準備帶著那個赫奇帕奇離開。但是走了幾步,卻又覺得不解氣,於是又沖回去,擼起袖子揮著拳頭對詹姆說:「下次我要是在看見你欺負同學,小心我的拳頭。」然後她一甩頭,轉身離開。

  她紅色的頭髮就像是跳動的火焰,拂過了詹姆的面龐。

  等莉莉離開之後,西裡斯等人從地上爬起來。

  西裡斯賤兮兮地摟住詹姆的脖子:「哥們兒,這妞兒有點辣啊。」

  詹姆卻癡癡地看著莉莉離去的背影,然後歪嘴露出一個有些壞卻又有些甜蜜的笑容:「我就喜歡莉莉這樣正直可愛的女生。」

  「你沒救了,哥們兒。」西裡斯裝作很傷心地哀歎,然後被詹姆用手肘懟了一下,接著他拍拍詹姆的肩膀,爽朗地大笑起來。

  1972年的秋季。雷古勒斯終於進入了霍格華茲,開始了他的學業。

  他被分院帽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之後,他順從的走到斯萊特林的席位,沒有看向西裡斯一眼。

  一如他自己所計畫的那樣。

  盧修斯完成了自己在霍格華茲的學業,轉身繼承了校董的身份,以監督的名義留在學校,準備等著明年納西莎畢業時,再和她一起離開學校。

  1972年的年末,西弗勒斯被一封急報傳喚回蜘蛛尾巷。報信的人看著他,眼裡滿是同情。

  「母親,您怎麼了?怎麼這樣著急地把我傳喚回來?」西弗勒斯推開門時還沒能預測到他會面對怎樣的事情。

  然而,在他看清屋內狀況的那一秒,他覺得整個世界殘忍得就像是一場巨大的玩笑。

  他的母親愛琳雙目失神地坐在屋子的角落,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尖刀。而那個在血緣上是他的『父親』的男人,則倒在他母親的身邊,身下是一灘血跡。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震驚地看向他的母親愛琳。

  「他說,他不愛我了。」愛琳雙眼無神地喃喃:「我可以忍受,我什麼都可以忍受。可以忍受貧窮,可以忍受他的打罵,只要他愛我。可是,今天他告訴我,他要和另一個女人離開了。」

  這是愛琳第一次表現出屬於斯萊特林的嗜血殘忍的表情:「所以,我殺了他。」

  她呆呆地舉起手中染血的刀子,愣愣地看著上面的血跡,最後,竟然把那個刀舉到嘴邊,伸出舌頭舔了一口仍殘留在刀表面上的血跡。然後她露出了一個病態的笑容:「你是屬於我的,托比亞。」她喃喃道:「你看,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就必須和我在一起。沒關係,只是稍微會有一點點的疼痛,很快就會過去了。你不用害怕,我服了劇毒,很快就會去找你了。就是死,我們也是要在一起的。」

  「那我呢?您就一點兒也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西弗勒斯打斷了愛琳的呢喃,他壓抑地嘶吼。

  「抱歉了西弗勒斯。我愛你,可是,我更愛他。」愛琳依然望著托比亞冰冷的屍體,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她的兒子。她輕輕地說。

  西弗勒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把眼眶裡的淚水狠狠地壓下去。

  「您真自私。」他想做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可是卻失敗了。

  「誰不是呢。」愛琳最後答到。

  慢慢地,她覺得睡意上湧,就一點一點闔上了眼睛。然後就漸漸的,靜靜地靠在托比亞的身邊,永遠墜入了漆黑的夢境。

  西弗勒斯察覺到屋裡另一道呼吸聲戛然而止。他全身繃緊,強硬壓抑著自己身上的顫慄。他依然緊閉著眼睛,一滴淚卻從他的眼角悄然滑下,落到空氣中,消失不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求不得。

  在這個不完滿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獲得真正的圓滿。


第四十二章:忘憂草

  「西弗勒斯,」莉莉守在通往斯萊特林學院的必經之路上,一瞄到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身影出現,就馬上追了上去。她攔住了腳步匆匆的西弗勒斯,憂心忡忡地對他說:「最近發生了什麼嗎?從上學期期末開始,你好像就在一直在避著我。我已經好久都沒見過你了。」

  「沒什麼。」西弗勒斯停下了腳步,他看向莉莉:「我只是這段時間有點忙而已。」

  「這段時間才剛剛開學,你在忙什麼?」莉莉微微皺起眉頭,有些懷疑地看向西弗勒斯,恰好掃到了他手裡拿著的那本《黑暗力量·咒語中級》。「果然你是和他們說的一樣,在研究黑魔法?」她有些震驚地看著西弗勒斯,語氣裡暗含質問:「你怎麼會喜歡這種這麼邪惡的東西?」

  西弗勒斯也皺起了眉:「你怎麼會認為黑魔法就是邪惡的?它只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是正是邪取決於它被用在什麼人手中吧。」

  「可是那些偉大的白巫師,就像是格蘭芬多,以及我們的校長鄧布利多。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熱衷使用黑魔法的。」莉莉認真地說,「黑魔法的力量來源是仇恨,所以你不要再接觸這些東西了。」

  「莉莉!」西弗勒斯有些生氣,他覺得莉莉簡直是無理取鬧。他冷笑一聲:「可是我是個斯萊特林,我們學院的人都在使用黑魔法。難道這些斯萊特林的人都是傻子?」也許是因為不被理解,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惡毒:「又或是你其實一直以為,我是邪惡的?」

  「你怎麼會這麼說!」莉莉聽到西弗勒斯傷人的話語,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的語氣有一絲委屈,態度卻十分堅定:「總之,你不許再接觸這些殘忍的魔咒了。你學習這些,難道是為了有一天可以用到它們嗎?」

  「你太多管閒事了,莉莉。」西弗勒斯冷冷地說:「如果你覺得這些魔法殘忍,那麼你不如直接認為我就是這樣一個喜歡殘忍手段的人。」說完,他賭氣地繞過莉莉,不再理會莉莉在他身後所說的話,逕自離開。

  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是什麼呢?

  就是你本來堅定地認為,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你,還會有那麼一個人,從始至終和你站在一起。

  但是突然間你卻發現,真正的事實卻是:從始至終,其實那個人從來與你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你所以為的同伴,不過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

  1973年4月,開學之後的第二個月。斯萊特林學院的走廊。

  西弗勒斯又一次被一些斯萊特林的學生圍住。他認出來,為首的那個正是上次找事的那個身材魁梧的人。那個人身後跟著的,大多是與自己同一年級的斯萊特林的學生。

  「聽說,」那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向他:「你最近又開始和那個泥巴種走得很近?」他擋住西弗勒斯前進的路線,「你是不是,沒把我說過的話當回事?你這個雜種!」他用力一推,使西弗勒斯倒退著踉蹌了兩步。

  西弗勒斯剛抽出魔杖想要反擊,卻被其他的人的繳械咒擊落。然後,七嘴八舌的咒語響起,有的人變出髒水倒到他的身上,有的人起哄地推搡著他,有人在用各種惡作劇的咒語,有人在叫好。

  很快,這裡變成了一場群體性的欺淩。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一聲冷淡的詠歎調在這群人身後響起。

  「瑪律福學長。」那些正在施暴的人聽見這個聲音,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趕忙停下了動作,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恭敬地行禮。

  「按理說,我不該插手。但是,這裡是公共場所。要是被我的小茜茜看到,會髒了她的眼睛的。」盧修斯慢條斯理地說。他揮了揮魔杖,對著那些領頭動手的施暴者一人施放了一個『清水如泉』。「都回去冷靜一下你們的腦子,別在這裡礙眼。」說完,他看都沒看一眼人群中間的西弗勒斯,就徑直地穿過那群人,走向斯萊特林休息室。

  「瑪律福學長!」那個身材魁梧的斯萊特林學生甩了甩身上的水,沖著盧修斯走過的背影,忿忿不平地喊:「您是在庇護這個雜種嗎?」

  「哦?」盧修斯回頭,「所以,你是在質疑我嗎?」他輕描淡寫地問。隨後,他沒有給那個學生回答『是』還是『不是』的時間,直接一道『速速禁錮』甩了過去,然後又施放了一道『烏龍出洞』,讓一條黑色的毒蛇出現在那個人的腳下,順著他的腿,一邊威脅地吐著芯子,一邊纏繞著他的身子向上攀爬。

  「我,我錯了,瑪律福學長。」那個學生嚇得趕忙求饒。

  盧修斯這才施放瞭解咒,不屑地對著那個學生說:「認好自己的斤兩。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不該做。」他沒有再做其他多餘的舉動,轉頭,直直地走進了斯萊特林休息室。

  隨著盧修斯的離去,那群學生也逐漸散去,去整理自己被水淋濕的儀容。但是很多學生仍然覺得不盡興。他們有的人在離開之前,對著西弗勒斯吐了口唾沫,有的人惡狠狠地對他說『走著瞧,等下次的』,還有的人輕蔑地對著西弗勒斯翻了個白眼,在離去之時,還不忘叫他一聲『雜種』。

  西弗勒斯恨恨地盯著這群人,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手背上露出青筋。

  斯萊特林輿洗室內。

  西弗勒斯·斯內普將拳頭狠狠地砸向鏡子。

  他不甘心地想,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我已經回到了屬於『我』的世界,卻依舊不被這個世界所接納?

  他想到了破敗的蜘蛛尾巷,想到了那些叫他『怪物』的鄰居們,想到了莉莉向他伸出的手,想到了他悲劇般的父母,想到了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對他嘲笑排斥的嘴臉。

  這個世界是守恆的,想要得到什麼,須得付出什麼作為代價。

  問題是,西弗勒斯·斯內普,他問自己。你準備好為了你想得到的而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

  他看著鏡子裡面狼狽的自己,眼神漸漸地堅定了下來。

  1973年4月末。

  斯萊特林院的學生對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排斥與冷淡越來越明顯。即使上一次盧修斯在斯萊特林走廊上稍微懲戒了一下那些鬧事的人,但是畢竟他沒有明確地提出要庇護西弗勒斯,所以那些學生也只是以為是他們當時的行為打擾到了他,這才會被盧修斯懲罰。所以現在,他們只是更加留意不要讓他們的行為衝撞了盧修斯和納西莎。其餘的時候,這些人對西弗勒斯的欺淩,更加變本加厲。

  這一天,草藥學下課之後,那群斯萊特林的學生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帶著惡意的笑臉,把西弗勒斯堵在一棵樹下。他們奪走西弗勒斯手中的草藥學課本,互相傳看著,並嘲笑著他書寫的筆記。

  這一幕,正好被恰巧路過的莉莉和追著她而來的『掠奪者』四人組看到。

  「你們做什麼!」莉莉趕忙跑過去,擋在西弗勒斯身前,瞪著他面前的那些斯萊特林。

  那些斯萊特林卻不以為意地發出了嗤笑,他們沒有搭理莉莉的舉動,而是紛紛看向她身後的西弗勒斯,好像在準備看一場好戲。

  這時,西弗勒斯發出了聲音。

  「泥巴種!」他低著頭說。

  「你說什麼?」莉莉轉過頭,看向西弗勒斯,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

  西弗勒斯抬頭,看到身邊斯萊特林的學生們投來的觀望的視線。「我說,你這個泥巴種。」

  「呵,西弗勒斯·斯內普。你以為羞辱我,那些斯萊特林的學生就會接納你嗎?」莉莉反應過來,怒氣衝衝地對他說。

  「莉莉,揍他!」詹姆湊過來,卻被莉莉一把推開:「走開,這沒你什麼事。」

  「西弗勒斯·斯內普!向我道歉。」莉莉面對著西弗勒斯,倔強地看著他。

  然而西弗勒斯卻沒看她,故意扭過頭去。

  「哈哈哈,聽到沒有,泥巴種。」

  「泥巴種就是泥巴種,還有臉祈求別人不說。」

  「快滾吧,泥巴種,你都快把這塊地方弄髒了。」

  西弗勒斯周圍的斯萊特林學生們做著各種嘲弄的表情,紛紛向莉莉起哄。

  莉莉愣愣地看著西弗勒斯,等著他的回答,但是良久,他都沒有做聲。

  漸漸地,她的眼神變成了失望,眼裡泛起了淚花。

  終於,她明白了他的選擇。

  「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她向著西弗勒斯的方向吼了一句,抹著眼淚,狼狽地跑開了。

  詹姆斯看到莉莉跑開了,轉身向西弗勒斯比了一個中指向下的手勢,也追著莉莉離開了。

  西裡斯拍了拍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彼得的腦袋:「嘿,哥們兒,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走吧。」他向著莉莉和詹姆跑開的方向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然後大步朝著他們倆離開的方向走去。

  彼得嚇得一激靈,趕忙追著西裡斯的步伐,小步快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盧平看了一眼西弗勒斯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不過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搖了搖頭,也慢步隨著其他人離開了。

  「這次還算有點樣子。」有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走過來,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肩膀,語氣裡帶著些滿意與讚揚。

  西弗勒斯沒有說話,他看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心裡突然感覺空落落的。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卻很快又堅定起來。

  我做出了我的選擇,他對自己說,並且,我可以支付它的代價。

  霍格華茲裡沒有秘密。公開發生的事情總會在一天之內傳遍學校的每個角落。

  傍晚,在盧修斯的房間。

  「盧修斯,」納西莎枕在盧修斯的腿上,有些悶悶不樂地說:「我聽說,西弗勒斯和莉莉決裂了。」

  「莉莉?」盧修斯的手指穿梭在納西莎柔順的金髮間,用指尖輕輕地幫她梳理著頭髮:「你是說,那個麻種?」

  納西莎點了點頭。

  「早晚的事。」盧修斯嗤笑了一聲:「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註定是要走上不同的道路的。只可惜,他們兩個之前,沒一個人看得清。」


第四十三章:馬蹄蓮

  1973年6月,納西莎正式從霍格華茲的斯萊特林學院畢業。

  在她畢業之前,盧修斯曾問過她之後想做什麼。她說,她想開一家花店,因為不論是什麼時候,鮮花總是飽含著生機與祝願。

  盧修斯笑了笑,但是最終還是拒絕了她,因為現在魔法界的局勢太過危險。不過他把手中的幾個景色很美的別院送給了納西莎,並告訴她,有空可以去那些別院的花園裡散心。

  納西莎也沒堅持,畢竟她也明白,現在的戰爭正處於白熱化階段。像她這樣的還未站隊的純血家族的小姐,一走出家門就會被黑白雙方盯上,十分的危險。她最安全的方式應該是躲在家裡,躲在她父親的庇護之下。

  納西莎順從地聽從了她父親和盧修斯的決定。因為現在對她來說,家人以及盧修斯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她自己那點期盼與之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她知道了貝拉已經加入了食死徒。

  這並不是任何人告訴她的,只不過在某天她偶然回家時,正好看見了穿著一身俐落短袖的貝拉。而貝拉的手臂上也有著那個象徵著罪惡的標記。

  她想追上去和貝拉說說話,但是貝拉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用了幻影移形。還沒等納西莎碰到她的衣角,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屋子另一側獨自抽煙的西格納斯。

  納西莎靜靜地走到她父親的身旁,像她小時候一樣跪坐在他的身旁,趴到他的腿上。

  西格納斯沒有阻止納西莎的動作,他放下手中的煙斗,有些欣慰地摸了摸納西莎的頭髮,最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到了最後,你們三姐妹中,也許,我能保全的,就只有你了。」

  納西莎看著她的父親眼角的皺紋與零星的白髮,鼻頭有點發酸。她乖巧地對西格納斯說:「不會的,父親。我們都會好好的,您放心好了。雖然我們現在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但最終,我們幾個還會重新回到這個家,回到您身邊的。」

  西格納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小茜茜,要是真的像你說的就好了。不過謝謝你啊,讓我覺得,我的堅持沒有錯誤。」

  納西莎輕輕地閉上眼睛。「應該是我來謝謝您才是。」她輕輕地說,「謝謝您為我們撐起了這個家。」

  納西莎在和盧修斯離開學校之前,抽空見了一下她最小的堂弟雷古勒斯,在一間無人的教室裡。

  納西莎看著她這個最小的堂弟,看著他與西裡斯如出一轍的黑髮。不過西裡斯的頭髮微微帶著捲曲,而雷古勒斯的頭髮很直,而且看上去就很軟。納西莎還是沒能忍住,伸出手摸向他的頭頂,嗯,果然很軟,和她想像的一樣。

  雷古勒斯在感受到納西莎的舉動時表現得有些震驚。不過,這也打破了他偽裝出來的成熟與乖順。他有些詫異地看向納西莎,然後看到了納西莎對他展露的毫不虛偽的、真誠的笑容。

  他愣了愣,這才表現出些許的、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孩子氣。

  納西莎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樣子,放慢了語速,輕柔地對他說:「也許我們之前沒怎麼見過面,但是我曾經經常在西裡斯的口中聽到你的名字。」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個孩子的眼睛亮了亮。納西莎微微一笑,又繼續說:「西裡斯總是叫我『茜茜姐姐』,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

  「茜、茜茜姐姐。」雷古勒斯小聲喚道,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臉蛋因為害羞而微微顯得有些發紅。

  果然是個內向的好孩子啊,納西莎心想。不過前一世,他是為何死去的呢?她又微微皺起眉頭,心裡有些困惑。

  「茜茜姐姐。」納西莎察覺到雷古勒斯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回過神來,看向他。「茜茜姐姐,我能求您一件事嗎?」那個孩子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期盼。

  「你說吧。」納西莎趕忙回答:「我能幫到的,一定都會幫你。」

  「我想請您幫我照看一下哥哥。」雷古勒斯輕聲說:「我們的母親投靠Voldemort了,所以,我沒辦法再接近西裡斯了。因為如果我去接近他,他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他有些擔憂地抿了抿嘴:「可是,您也知道,哥哥他,實在是不讓人放心。」他看向納西莎,眼神充滿了祈求:「您的父親現在仍然是中立的陣營,而且您現在也沒有任何傾向。所以,我能懇請您,如果哥哥遭遇危險,您能稍微幫一幫他好嗎?」

  納西莎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雷古勒斯與西裡斯之間的關係應該是非常冷淡,甚至說彼此互為仇人也不為過。可是現在,雷古勒斯的話卻讓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她趕忙點頭:「那是肯定的。即使你不說,我都不可能完全放棄西裡斯,丟下他不管。」

  雷古勒斯聽到了納西莎的話,好像放下了很重的一個包袱,他開心地向納西莎笑了笑:「那太好了,謝謝您。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做我該做的事情去了。」說完,他就像納西莎深深地鞠了一躬,準備離開。但是卻被納西莎拽住了手腕。

  雷古勒斯這樣的表現,讓納西莎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她想起了上一世她的這個堂弟突如其來的死訊,於是她皺著眉頭,神色嚴肅地問他:「你該做的事情?雷古勒斯,你要去做什麼?」

  雷古勒斯就像沒察覺到納西莎的擔憂,他輕鬆地笑笑,用著一種很淡然的口氣回答:「沒什麼,就是承擔一下我該承擔的責任。」他的眼神溫柔卻堅定,聲音卻越發的低微。他說:「哥哥不願意做的事情,由我來替他完成。哥哥不願承擔的罪惡,讓我來替他承擔。我只希望,哥哥他啊,永遠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每天都能暢懷大笑就好了。」

  他轉向納西莎,認真地看向她:「對不起,茜茜姐姐。你是沒辦法阻攔我的。雖然我們都是『布萊克』,但是我們這一支和你們那一支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母親已經選擇了我們未來的道路,所以我們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再次向納西莎深鞠一躬,「不過謝謝您,謝謝您今天對我說的話,」他對著納西莎露出一個像哭一樣的笑臉,「這樣,我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他說。

  然後他輕輕地掙脫了納西莎的手,在納西莎還在深思的時候,輕輕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與此同時,在盧修斯待在斯萊特林休息室等著納西莎一起離開學校時,西弗勒斯·斯內普找到了他。

  「瑪律福先生。」他恭敬地說:「您可以和我出來一下嗎?我有事情想求您幫助。」

  盧修斯挑眉,然後微微地點了點頭。他跟著西弗勒斯走出了斯萊特林休息室,走到了一個無人的樓梯口。西弗勒斯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施放了一個隔音咒。

  盧修斯饒有興趣地看著西弗勒斯的這一系列動作。他能觀察出來,西弗勒斯的魔咒水準又精進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他與那個麻種決裂所造成的?盧修斯有些惡意地想。

  「瑪律福先生,」西弗勒斯對他行了個禮:「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他的語氣不似作假,而是真的包含來自內心的感激。

  盧修斯也沒否定,不過他還是強調了一句:「其實主要是茜茜很關心你,你要是感謝,多感謝感謝納西莎吧。」

  「是的,」西弗勒斯認真地說:「我也十分感謝布萊克學姐。」

  「我們幫助你,是因為我們認為你有很大的潛力,而你也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盧修斯說:「說吧,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説明?」

  西弗勒斯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說出了口:「我聽說,您在協助那位大人做事?就是那個偉大的『斯萊特林繼承人』,黑暗帝國的王者?我能不能懇請您,幫我引薦一下。我知道,憑我的製藥能力,一定會得到他的賞識。到時候,我也可以更好地報答您。」

  盧修斯聽著他的話,眉頭漸漸擰起。「西弗勒斯·斯內普。」他語氣嚴肅地問:「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他向著他和西弗勒斯兩人的身邊又補上兩個保密咒語與隔音咒語,這才繼續說:「那個人可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看在我很早就認識你,這幾年也一直有收到你寄來的魔藥的份上,我勸告你,不要試圖去加入食死徒。我也不會為你引薦的。」他就說到這裡,點到即止。然後撤去所有的保密咒語與隔音咒語。

  在離開之前,他看向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西弗勒斯,說到:「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我說的話。我並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盧修斯和納西莎最後離開霍格華茲時,選擇的是馬車,以方便搬運行李。

  在馬車上,盧修斯有些無奈地對納西莎說:「現在的這些小孩兒啊,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像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明明眼前是一個黑洞,卻只能看到它光鮮的外形,而看不見它內涵的危險。」

  納西莎輕嗔了他一眼:「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你今年也不過只是十八歲而已。而且,西弗勒斯現在只是十三、四歲的年紀,你那個時候不是也是這樣的嗎?每天什麼都不想,一天天覺得整個世界都應該圍著你轉。」

  「也是。」盧修斯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阿布拉克薩斯還在世的時候,那時他還是一個多麼天真的孩童,現在想來,天真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癡傻。

  盧修斯的目光有些悠遠,裡面飽含著回憶。

  納西莎自覺說錯了話。她有些懊惱地咬咬下嘴唇,然後突然想到了雷古勒斯的事情,就急忙轉移了話題:「說起來,盧克。我想向你借一個家養小精靈。不過這個家養小精靈必須隱藏的技能比較好,而且還不懼怕可能會死亡。」

  盧修斯剛剛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答應:「好。」

  接著,他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納西莎所說的話,然後向納西莎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你會是瑪律福家的女主人,所以,家裡的家養小精靈你都可以吩咐。這些家養小精靈都忠於瑪律福家,而且也願意為我們家族獻出生命,所以他們也都忠於你,你指派哪一個都好。」他又想了想,接著說:「不過,說起隱藏的能力的話,波比可能更合適一些。」

  他沒有問納西莎她的用途,但是納西莎卻主動地告訴了他:「我想讓這個家養小精靈去幫我注意一下我的堂弟雷古勒斯,看看他在做什麼。如果雷古勒斯在做危險的事情,我希望他能給我報個資訊。因為——」她的目光有些黯然,顯然是想到了上一世的結局,「我實在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了。」

  盧修斯察覺到納西莎的沮喪,他伸手把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她說:「沒事,有我呢。我會幫你。」他吻了吻納西莎的額頭:「除了波比外,我也會幫你留意一下雷古勒斯的舉動,如果有什麼危險,我要是注意到了,就會把他拉回來。你不要為此而擔心,我的茜茜。」


第四十四章:粟樹花

  1973年的6月13日,在離倫敦市中心十千米左右的一間鄉下的小房子裡,尼法朵拉·唐克斯出生了。

  泰德抱著小小的尼法朵拉,溫柔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妻子:「多米達,你想叫她什麼?」

  安多米達看著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兩個人,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她想了想,望向窗外。窗外是一條蜿蜒的小溪,潺潺淙淙地流過她和泰德隱居的地方。

  「尼法朵拉。」安多米達說:「這個名字來自於希臘神系,意思的『寧芙』的禮物。『甯芙』是水澤女神,而這個孩子正是她送給我們的禮物。」她的眼神十分的溫柔,聲音也放得非常輕,好像怕打擾到在泰德懷裡的尼法朵拉的安眠。「我希望這個孩子也是,能一直受到水澤女神的庇護,一直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永遠也不要經歷什麼憂愁。」

  「她會的。」泰德低頭吻了吻小尼法朵拉的額頭。「水澤女神庇護了我們,她也一定會庇護這個孩子的。」

  1973年的下半年,霍格華茲。

  這學期開學初的時候,『掠奪者』四人組中的其他三個人,發現了盧平的『毛茸茸的小秘密』。但是,他們也並沒有因此而嫌棄盧平,反而偷偷地練成了阿尼瑪格斯,從而在月圓之夜可以陪著盧平,溜到打人柳的另一側,無拘無束地玩耍。

  等到詹姆、西裡斯和彼得都已經完全掌握了阿尼瑪格斯的咒語後,詹姆轉了轉眼睛,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嘿,哥們兒,」他偷偷地把西裡斯叫到身邊,貼著他的耳朵,悄悄地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十分棒的惡作劇點子。怎麼樣,要不要一起試試?」

  「什麼點子?」西裡斯略有興趣地揚起左邊的眉毛。帶著點邪氣地挑了挑嘴角,對詹姆說。

  「我還是氣不過那只『鼻涕精』上學期罵莉莉的那句話。」詹姆推了推眼鏡,他琥珀色的眼瞳冒著狡黠的光芒:「所以,我們應該懲罰他,為莉莉出氣。我想,等到月圓的時候,我們以莉莉的名義,把他騙到尖叫屋棚,嚇嚇他。等到他嚇暈了,再把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來。讓他也丟丟臉。你看怎麼樣?」

  「好兄弟。」西裡斯搭上詹姆斯的後背,「你可真棒!」

  「那可不是,好哥們兒。」詹姆壞笑著對西裡斯眨眨眼。

  「我就喜歡你這樣兒。」西裡斯沖他比了個拇指:「一肚子壞水兒」

  「你不也是。」詹姆嬉笑著裝模作樣地照著西裡斯的肚子揮了一拳,滿意地看到西裡斯十分浮誇地捂著肚子喊疼實則在彎腰大笑。

  終於,在笑聲過後,西裡斯抬起了腰。他一邊咧著嘴、忍著笑意,一邊比劃了一個捧心的動作,還惡作劇似的對詹姆拋了個媚眼,睫毛眨呀眨:「嘿,老兄,我傷透了心。你變了。你不再愛我了。你現在心裡只有那朵兒火辣辣的百合花。」

  「去你的吧,」詹姆做了一個幹嘔的動作:「你可別在莉莉面前胡說。我至始至終,心裡面只有過她一個。」

  於是,在11月的那個月圓之夜,『掠奪者』四人組展開了行動。

  其實說是四人組展開行動也並不是十分正確。這其中,盧平是完全不知情的;彼得是到了他們行動的那日,才被詹姆和西裡斯半勸說半脅迫式地告知的。而真正進行這項計畫的,其實只有兩個人,詹姆·波特,以及西裡斯·布萊克。

  他們以莉莉的名義讓彼得把西弗勒斯·斯內普約到了打人柳的下方,告訴他通過打人柳的密道走進去,就能看見莉莉,莉莉在密道的另一邊等他。

  西弗勒斯本來是有所懷疑的,但是出於心中對莉莉的愧疚,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前往。

  可是他卻沒能想到,等到走出密道的時候,迎接他的並不是什麼生氣或者喜悅的莉莉,反而是一個狼人的臉龐!

  也許詹姆和西裡斯調皮卻不太清楚狼人的含義,但作為精通魔藥學的西弗勒斯卻是清楚的知道的。在看到室內的狼人的那一瞬間,他的冷汗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他的意識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但是身體就率先給出了反應:逃!絕對不能讓這個狼人抓傷或是咬到。

  他剛剛條件反射地退了幾步,剛剛站著的地方就被那個狼人一把抓爛。西弗勒斯趕忙用一個『盔甲護身』,才擋住了向他飛來的木板和帶尖刺的木屑。

  然而,不幸的是,也就是因為他剛剛退的這幾步,使那個狼人剛好堵住了那個密道的出口。他已經無路可退了,西弗勒斯意識到。於是他只能緊緊地握住魔杖,面向那個狼人。

  他給自己施加了幾個護身咒,然後就開始一股腦地把所有自己所知道的咒語拋向那個狼人。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四分五裂』,對那個狼人的皮毛來講根本沒用!『速速禁錮』,完全困不住那個狼人的行動!就連他知道的最陰狠的『粉身碎骨』,對於那個狼人來說,也只像是給他撓了撓癢癢而已。

  怎麼辦?怎麼辦!西弗勒斯體內的魔力漸漸地被用光,直到最後,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發不出任何咒語,甚至於是一個『盔甲護身』。

  然而,那個狼人的爪子,帶著風聲,已經狠狠地向他扇來。

  我要死了嗎?亦或是變成一個狼人?西弗勒斯不禁苦中作樂地自嘲:相比起死亡,也許變成個狼人下場會好一點?

  力量!我要是有更多的力量就好了!隨著那個狼人的爪子不斷逼近,西弗勒斯不甘地心想,然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他並沒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聽到兩個物體劇烈撞擊的聲音。

  他睜開眼,看見有一隻高大的黑犬迎上了那個狼人的爪子,正在與那個狼人搏鬥。而在他的面前,有一頭巨大的馴鹿,很人性化的鄙視地看著他。

  他愣了愣神,看到那個馴鹿好像是不屑、又好像是嘲笑地打了個響鼻,然後不顧他的意願,用自己的鹿角把他挑起,扔到它的背上,馱著他跑出了尖叫屋棚,跑到了一個小山坡上,把他甩了下來。

  西弗勒斯剛想道謝。只見那個馴鹿化成了一個人形,居然是詹姆·波特!

  「你怎麼會在這裡?」西弗勒斯震驚地問。

  詹姆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帶著惡意地做了個鬼臉,嘲笑道:「沒想到你這麼沒用,才進去幾分鐘就被嚇暈了。虧我還和西裡斯打賭,說你至少也能堅持個十分、二十分鐘的呢。不愧是斯萊特林的『小白臉』,一個個都是膽小鬼。」

  「所以……是你們把我騙進去的?!裡面根本就沒有莉莉?這只是你們的陰謀?!」西弗勒斯看著眼前充滿不屑卻神色淡然、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的詹姆·波特,不敢置信地怒吼。

  「喊得那麼大聲幹什麼?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詹姆不耐煩地偏偏頭,撓了撓脖子,「對啊,就是我們。」他得意地說,「為了報復你上學期欺負莉莉,在眾人面前讓她難堪。所以我們就想到了這麼一個計畫。由彼得騙你到尖叫屋棚,然後等你嚇暈了之後,我和西裡斯再去救你。怎麼樣,感激我們吧,如果沒有我和西裡斯,你這個膽小鬼早就被狼人撕得一片一片的了。所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雖然說詹姆的計畫著實可恨,但是確實也是他們救了自己。

  就像他所說的,是他和西裡斯救了自己,那麼那條黑犬,應該就是西裡斯·布萊克?引自己過來的那只老鼠就是彼得·佩迪魯?

  但是還有一點說不通,霍格華茲是個魔法學校,怎麼會出現危險係數為五星最高級別的狼人?

  西弗勒斯看著詹姆帶著惡作劇成功的笑意的嘴角,心裡突然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但是仔細一想,那居然是最合理的!

  「不對,你們是四人組。」西弗勒斯沉下了臉:「所以那個狼人,是萊姆斯·盧平。」他語氣確定地說。

  這時,詹姆才有一絲慌張。「你怎麼知道?你這個猜測也太離譜了。」他乾笑了兩聲,但卻讓西弗勒斯越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怪不得,怪不得他們要來救自己。因為他們幾個根本就是一夥的!

  「詹姆·波特!」西弗勒斯怨毒地說:「不用你假惺惺地裝糊塗。你們這根本就是想謀殺!你等著吧,我會把盧平是狼人這件事情告訴給所有人,看看我們偉大的鄧布利多校長還有沒有那個能力?還能不能再隱瞞住所有的人,把一個狼人藏在那些無辜的、手無寸鐵的小巫師們的身邊!」

  「你住嘴!」詹姆這時也想到了西弗勒斯這樣做的後果。如果西弗勒斯這樣做了,萊姆斯豈不是要被退學了?難道他就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因為自己的惡作劇而失去來之不易的求學機會嗎?詹姆開始感覺到濃濃的愧疚與不安。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然後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西弗勒斯。他拔出魔杖,指著西弗勒斯:「我要你對梅林發誓。在萊姆斯的求學期間,不許說出任何關於他身份的資訊。否則,我就會把你再次送到那個尖叫屋棚,讓萊姆斯生吃了你!」

  西弗勒斯感受到自己身上近乎枯竭的魔力,又看著對面用魔杖指著他毫不似說笑的詹姆·波特,咬緊了牙關。最後,在詹姆的逼迫下,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了那句毒誓:「我,西弗勒斯·斯內普,在梅林的見證之下,在此發誓——我不會,在萊姆斯·盧平的求學期間,透露半點關於他身份的消息。有違此誓,我——」

  「不得好死。」詹姆用魔杖逼著他,示意他說。

  「不、得、好、死。」西弗勒斯重複道。

  他看向詹姆·波特,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深入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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