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軍艦駛入軍港後, 鼯鼠直接走了海軍的內部通道。
而往常會自覺離開的赫佩爾,這次選擇緊緊的跟著他。
鼯鼠低頭看向赫佩爾,無聲的詢問她又要干什麼。
「咳, 我這可是幫你打探敵情, 誰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給你穿小鞋。」
赫佩爾小小聲跟鼯鼠說道:「咱們現在不在自家地盤上,要多加小心。」
沒錯,她壓根就沒把海軍本部當成自己人。
赫佩爾已經把這次的述職之行, 自動和鴻門宴畫上了等號。
接收到她發出的敵意信號, 鼯鼠沉吟了一會,但最終還是選擇把她趕走了:「自己玩去,等我下班。」
赫佩爾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舅大踏步的離開了。
自薦當情報販子失敗後, 赫佩爾鼓著嘴,賭氣的跟著幫忙搬行李的勤務兵走了。
鼯鼠在羅格鎮時的軍銜是大佐,這次回到本部,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應該會往上升個兩級左右,直接升到少將。
其實按她舅這些年的軍功和實力, 就是直接升到中將也綽綽有余。
嘖,討厭的老橘子。
但說到底, 鼯鼠現在還只是大佐的軍銜,所以分配給他的,目前就只有海兵宿舍。
本部將領多的是, 准將軍銜以下的, 都不是什麼值得新奇的職級。而且圈給海軍住宿的地就那麼大, 當然是可著高級將領分房子了。
鼯鼠申請的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家庭房, 畢竟他現在是一個帶崽的男媽媽(bushi), 他不可能讓赫佩爾自己找地方住。
還是跟著他吧, 主要也是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
他至今還能回想起,當初自己得知,赫佩爾在羅格鎮的市政府都做了些什麼事之後,那心肌梗塞的感覺。
在鼯鼠忙著走流程時,自薦失敗的赫佩爾,已經無縫轉換成了度假模式。
她裝作看不見鼯鼠特意在行李裡捎帶上的鐵鍬,翻出自己的行李箱,打算換一身適合度假的衣服。
說起來,上次鼯鼠給她買的小裙子裡,還有好幾條沒穿過呢。
這邊的氣溫,好像是恆定在22度左右,不冷不熱的,可以說是十分友好了。
她翻出一條杏仁色打底,印有淺橘色小花花的吊帶長裙。因為長高了11釐米,所以這條裙子從過膝長裙變成了及膝長裙。
她又翻出了一雙白色的扣帶小皮鞋,這雙鞋是長高之後買的,之前的鞋子都穿不進去了。
小孩子真的長得很快,夏天時還是一副稚嫩的樣子,小小一團,怎麼看都只是個小丫頭。
但是現在不同了。
赫佩爾對著穿衣鏡轉了一個圈,裙擺蕩起漂亮的圓弧狀。
她現在已經有了些少女的影子,安靜的站在那時,自帶一份松弛感。
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個緹娜式淺笑,又換成一個斯摩格式的臭臉。
唔,還怪想他倆的。
赫佩爾沒有把頭發梳起來,她用手隨便順了兩下,打算就這麼披著出去。原本剛到肩膀的中長發,現在已經長到了肩胛骨的位置。或許應該去剪個頭發?
她翻出「塵封已久」的紅色螃蟹墨鏡,有些懷念的戴在臉上。
這才是她想像中的旅行啊!
怎麼能半途而廢呢!她現在就要續上!
赫佩爾霸氣的,將越來越厚的訓練手冊摔在床上,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出門了。
快跑快跑,趁著她舅現在沒空搭理她,她要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日時光。
以及,雖然自薦失敗了,但是她有充分的主觀能動性。
這個海軍本部還是要探一探的。
鑒於她舅剛才拋給她的,【不要獨自過於靠近】的暗示,赫佩爾決定,那就先從非中心地帶開始好了,比如這個海軍與軍屬混住的地方就不錯。
她離開海軍的集體宿舍大樓,在站崗士兵的注視下,溜溜達達的,以觀光的姿態往住宿區深處走去。
赫佩爾把鼯鼠給她辦理的軍屬身份卡裝在卡套裡,掛在脖子上,像是掛著一個工牌。
都不用演,她確實是用逛公園的心態在遛彎,在巡邏的海兵看來,這就是一個剛到馬林福德,所以對一切都頗感興趣的小女孩。
所以只要她不走近一些犯忌諱的地方,倒也沒人來阻止或驅逐她。
赫佩爾用無名指推了一下墨鏡,用只有自己懂得梗,暗自誇獎機智的自己。
她繞過一個種滿鮮花的花壇。
從這裡開始,再往前就都是些獨棟別墅了。最外圍的制式,從外層裝修來看,和羅格鎮的差不多,越往裡則越要精致些。
海軍大概是人均工作狂吧,住宿區靜悄悄的,這些房子的主人大概都在別處揮灑汗水。
但也不是毫無收獲。
赫佩爾特意先勻速的繞了幾個圈子,又往反方向走了一會。
這期間,她像是個出來春游的小學生,看到漂亮的石頭要撿,看到好看的花要上手摸兩下,如果路過了健身器材,她還要跑過去悠兩下腿。
總之就是參與度滿分。
在又一次蹲下翻撿小石頭時,她將手掌平貼在地面。
和普通人能夠實現骨傳聲的範圍不同,赫佩爾可以用任何部位的軀體進行骨傳聲。
她用另一只手,上下拋接著挑出來的透明小石頭,對海軍和世界政府,都非常喜歡建造暗道這件事感到無語。
這不是貴族的習慣麼。
赫佩爾數著時間,在巡邏的海兵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追了過去。
她不遠不近的墜在後面,學著他們踢正步的樣子,一起跟著走了一段路。
排在隊尾的海兵,非常想轉頭看她一眼,但是刻在骨子裡的軍紀止住了這個念頭。
這個海兵試圖催眠自己:忍住,忍住,現在可是在巡邏,不可以被可愛的小孩子轉移注意力!
赫佩爾不知道她前面的海兵內心戲這麼多,她就是單純的,找個拐進住宿區最深處的理由而已。
讓她來看看是誰翹班了在摸魚。
這一片明顯是高級將領的屋子。
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安靜得不得了,連熱水器工作的聲音都沒有。讓赫佩爾不得不懷疑,這幫人跟當初的鼯鼠一樣,根本就不會來這邊住。
所以她聽到的這個,不僅住在別墅區,甚至在工作日悠閑得在庭院澆花的人,在赫佩爾看來,簡直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快來見見我】五個大字。
在走過一段並不近的路後,赫佩爾終於遠遠的看見了,那個人的廬山真面目。
三層高的獨棟別墅前,用白色的木制護欄圍出了一個小花園,因為春島的適宜溫度,此刻花園裡開滿了赫佩爾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嬌嫩的花莖,努力的托舉著怒放的鮮花,淺粉與明黃擠擠挨挨的連成一片,玫紅與豆綠不分彼此的交纏在一起。
有些長得高了,花園的主人也不去修剪,就那樣放任它們自由的生長著。
有花莖纏在白色的護欄上,將花骨朵藏在護欄外邊,似是炫耀給過路人看。
花園主人穿著白色襯衫,袖子被隨意的卷起,墨綠色的休閑褲上沾了一點泥土。
他拿著能調整水流強度的園藝花灑,水汽經過的地方,隱隱浮現出小巧的彩虹光。
遠遠望著,這位紫色頭發的先生,像是被虹光包圍
著,且自帶柔光濾鏡一樣。
直接給赫佩爾看傻了。
巡邏隊伍在花園外側停下,整齊劃一的敬了個禮,於是赫佩爾也跟著停下,有樣學樣的敬了個禮。
得到回禮後,巡邏隊沉默的走遠了,繼續著自己的巡邏任務。
而赫佩爾,則是兩眼放光的又走近了幾步。
她把螃蟹墨鏡推到頭上頂著,雙手握著攔在面前的白色護欄,睜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盯著人家。
看著這位出乎意料的小客人,紫發先生有些迷惑的微微歪頭。
他看了眼小姑娘掛在脖子上的身份卡,便知道這是暫住於此的軍屬。
在發生過軍屬被海賊惡意報復的事件後,海軍高層終於開始正視對軍屬的保護措施,但軍屬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能夠被接到馬林福德的,只有將領的家屬。
赫佩爾的外表實在是具有欺騙性,她不發瘋的時候,真的是又乖又甜。
看著小姑娘眼巴巴的瞅著自己,以為她是想看花的澤法,剛想邀請她進來,就聽到這丫頭發出了了不得的感慨,
「天啊,你好美!」
澤法:「……?」
剛才戴著墨鏡,所以不明顯。現在把墨鏡拿開後,在赫佩爾的眼中,這個人渾身浮著柔和的白光不說,還散發著一種十分令她愉悅的干淨氣息。
越是靠近越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人形造氧機?空氣淨化器?自帶香氛的加濕器?
總之靠近這個人後,赫佩爾有一種同時洗了眼睛和耳朵的錯覺。
她幾乎是趴在了白色的護欄上,且深覺這護欄非常礙事:「嗨!我叫赫佩爾!交個朋友嘛!」
正在本部處理彙報工作的鼯鼠,還不知道赫佩爾已經跳過了自己的引薦,獨自以令人印像深刻的方式,找上了他老師的家門。
他應付完例行彙報後,摸了下口袋裡的舊海報,成熟又穩重的舅舅大人,並沒有忘記自家外甥女的小要求,他緩步走向庫贊中將的辦公室。
在「傳紙條」之前,打算先跟庫贊好好算一下,把自家外甥女拐帶出庫庫倫島的舊賬。
第42章
消極怠工的庫贊, 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翻著文件。他的副官為了監督他干活,特意把自己的辦公桌也搬到了中將辦公室。
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鼯鼠,庫贊頓時有了翹班的新理由, 他開心的站起來試圖搭話:「啊啦啦, 你回來了。」
鼯鼠淡定的走進辦公室,一伸手,就把站起來的庫贊又給按回了椅子裡, 他側頭對庫贊的副官頷首示意。
都是曾經在一條船上的老戰友, 副官表示自己接收到了鼯鼠要算賬的信號。他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鏡,非常自然的起身:「我去泡壺茶。」
邊說邊走出了辦公室,離開之前還順手關上了門。
雖然不知道庫贊中將什麼時候惹到了鼯鼠大佐, 但被工作折磨到差點黑化的副官先生,還是很樂意看到自家上司偶爾吃下癟的。
被按回座位的庫贊,也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
他頂著一腦袋的問號,試探的選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什麼時候去赴任?」
「明年年初, 還有一個多月呢,不急。」
鼯鼠腰背筆直的坐在副官的辦公椅上, 看著沒有頭緒的庫贊,決定給他一點提示:「或許, 你還記得,我有個外甥女麼。」
外甥女?
庫贊撓撓下巴,稍微回憶了一下這個學弟的家庭背景:「記得, 當初你妹妹把照片郵到本部的時候, 你還和我們顯擺了好久。怎麼?你把她帶來了?」
「托你的福, 雖然有一點小波折, 但確實帶來了, 她還給你寫了信。」
「啊, 啊?」
突然反應過來的庫贊,驚訝的發出反問聲。
他下意識坐直了原本窩在靠椅裡的身子,微微向鼯鼠的方向前傾:「我記得你老家是北海的……你外甥女,該不會是……」
鼯鼠瞥了他一眼:「是佩妮。」
「……世界真小啊。」
庫贊干巴巴的感慨了一句,主要是確實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麼反應,因為他的學弟好像已經開始冒黑氣了。
鼯鼠皺著眉看他:「你給佩妮灌什麼迷魂湯了,她突然就有了要自己旅行的念頭,外面現在這麼亂,我怎麼可能放心她自己出門。」
突然被指責的庫贊,試圖為自己正名:「我沒有啊,我可沒說過讓她去哪。」
他頓了頓,有點心虛的想起,當初為了阻止赫佩爾和德雷克鬥嘴,想要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所以講了些偉大航路的故事。
「咳,總之,這不是還有你麼。有你在,事情總不會變得更糟糕。」
鼯鼠的能力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他們可以交付後背的伙伴,想來在家庭教育上也一定很得心應手,吧?
但是想起前不久剛上了報紙的赫佩爾,他恍惚間意識到,鼯鼠可能,確實沒看住他外甥女。
Ennnnnnnm
被鼯鼠盯到頭大的庫贊,決定繼續轉移話題:「不是說她給我寫信了麼?信呢?」
「……嗯,這就是我想問的第二個問題。」
鼯鼠黑著臉,仔細端詳著,這個與曾經相比懶散了不少的戰友。他屈起食指,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敲了幾下。
「佩妮為什麼會這麼信任你?」
鼯鼠將揣在口袋裡的舊海報拿出來,扔給坐沒坐樣的庫贊。
庫贊接過後,將折成紙船模樣的海報一點點拆開。
鼯鼠自然是沒這個閑心,還給信紙折個形狀出來,所以這大概是赫佩爾自己折的吧。
在完全拆開看到文字前,庫贊還有閑心猜一下是誰折的紙船。但當他展開舊海報,翻到背面開始看信後。
原本懶洋洋的男人,逐漸收斂起那份漫不經心。
他無意識得揉搓了一下舊海報的邊角,想要張口說些什麼。
但又覺得語言是那麼的蒼白,更何況提問者並不在這裡。
這裡,也沒有人需要他的答案。
他們都是知道的。
大概是寫字的時候情緒比較激動,所以赫佩爾的字跡是很用力的。庫贊看著中間被塗黑的那句話,直接把海報舉起,對著光,翻到正面看了下凸起的形狀。
【……海軍,究竟是保護誰的海軍呢?】
「……」
庫贊緩緩放下舊海報,對著正面印著白羽畫室畫展的廣告發起呆來。
鼯鼠見他看完後,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所以,佩妮為什麼會這麼信任你?」
他自己的外甥女自己清楚,看著好像跟誰都能去聊兩句的樣子,但其實防備心重的很,這種交淺言深的事,根本不會出現才對。
還好這個意外出現在庫贊身上,這個同僚的為人,鼯鼠還是很放心的,不然他會考慮要不要「殺人滅口」。
「可能,是我比較合她眼緣?」庫贊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但他確實也感受到了,赫佩爾對他有著非比尋常的信任感,這讓庫贊很是有些受寵若驚。
他將舊海報翻了個面,又默念了一遍信上的內容。
「……不得不說,你們家小孩,有點可怕啊。」
「不要把她當成普通小孩來看,佩妮從小就比其他孩子要早熟,而且在政治這方面有著很高的天賦。」
鼯鼠面不改色的把自己外甥女誇了一頓,但他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誇大事實,甚至還覺得說得不夠:「她看待世界有著自己獨特的視角。我時常覺得,她有一套自己的判斷標准。這孩子比我強,我11歲的時候,還有著許多的看不清。」
很少能見到鼯鼠連著說這麼多話,庫贊再次確定了,他們舅甥二人的關系非常之好。
庫贊沿著舊海報的折痕,又將它疊回了紙船的樣子。
「戰國大將今晚組了個局,是你的接風宴,都是些往年的老戰友,要不要把赫佩爾帶上?」
他們曾經都在戰國的軍艦上做海兵,那時候戰國還是中將,他們每天拼殺在偉大航路,是一段閃閃發光的過往。
庫贊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小紙船,對著面露思索的鼯鼠說道:「我同樣相信貓頭鷹小小姐的眼光,所以比起我的回答,讓她親眼看看豈不是更好,而且……」
庫贊露出個壞笑:「多認識點海軍將領也沒什麼不好的,你不也是打的這個主意麼。」
突然被說中心思,鼯鼠卻並不太感到意外。
像他們這種人精,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發現,赫佩爾的某些理念,與裡世界的一些潛規則有多麼格格不入。
多認識點海軍將領,既是多一點人脈資本,也是多一點羈絆。
他們家小鳥飛的太高了,總要讓她多一點留戀才行。
鼯鼠看了眼對面的庫贊,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位頗得佩妮青眼的家伙。
罷了,也算是根繩。
終於結束了一系列的彙報任務,忙碌了一天的鼯鼠,拎著小蛋糕走在回家的路上。
赫佩爾喜歡吃甜食,這家開在馬林福德的甜品店還算出名,鼯鼠特意提前預定了一個8寸的巴斯克蛋糕。
他的接風宴定在兩個小時之後,所以在這之前,先讓赫佩爾吃點甜品墊墊肚子吧。
因為交接工作比較順利,所以心情尚可的鼯鼠,還不知道家裡正有「驚喜」等著他。
而聽到鼯鼠腳步聲的赫佩爾,已經提前推開門,趴在7層的連廊護欄上向下招手:「歡迎回家!」
聽到聲音後,鼯鼠微笑著抬起頭,想
要回應一下。
然而他嘴角的微笑還沒來得及徹底出現,便直接僵住了。
現在天色尚早,所以鼯鼠很清楚的看見了,赫佩爾那頭被風吹起的紫發。
是的,紫發。
不是鼯鼠這種深紫色,而是那種很純粹的紫色頭發,且這個顏色,令他莫名感到眼熟。
……她這是趁著他在忙,去染了個頭發?
鼯鼠神色微妙的直接跳上了七層的連廊,看都不看旁邊的樓梯一眼。
「怎麼突然想到去染頭發?」
「嘿嘿,好看吧。」赫佩爾用食指卷起一縷頭發拿給她舅看:「我今天新認識一個這種發色的大叔,因為實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我也去染了一個。怎麼樣,漂亮吧!」
鼯鼠拎著蛋糕盒子,站在連廊上,深深的,深深的沉默了。
據他所知,海軍本部有這種發色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的老師——前海軍大將,現任本部總教官的澤法先生。
鼯鼠默默推開自家房門,將蛋糕放在餐桌上。
他現在不是很想去思考,到底是什麼樣的初次相識,才能讓赫佩爾萌生了要去染個一模一樣發色的念頭。
「去洗手,然後來吃點蛋糕吧,買了你喜歡的巴斯克。」
「好耶~」
看著蹦蹦跳跳去洗手的外甥女,鼯鼠注意到,赫佩爾久違的再次拖了長聲。
他估疑的挑挑眉,不確定這是甜食的力量,還是澤法老師的力量。
「一會舅舅的老上司要請我們吃飯,佩妮要不要去?」
飛快的洗完手,衝到餐桌旁開始拆包裝盒的赫佩爾,聞言驚訝的抬頭:「唉?我能去嗎?那都是你的同事吧。」
她切了一大角蛋糕放在自己的盤子裡:「這種聚會不也是職場社交的一部分嗎?還能帶家屬?」
「無妨,都是些老戰友,只是普通的和老朋友老上司們見見面,吃頓飯。」
赫佩爾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送入嘴中,她邊吃邊觀察鼯鼠的臉色,怎麼感覺這麼奇怪?
「行啊,去唄,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倒是你啊舅,你是想說什麼嗎?」
鼯鼠又看了眼赫佩爾染成紫色的頭發,決定放棄思考,到時候見招拆招吧。
「……我明天帶你去見一下我的老師,他也是這個發色,想來你會喜歡他的。」
第43章
「哈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你的外甥女嗎?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啊!」
剛一進門,還沒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率先放聲大笑起來。
他的左眼角有一道從額頭彎到眼下的長傷疤, 無論是長度還是縫合的針腳, 都足以看出當時的凶險。
他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但兩鬢的位置已經略微泛白,看得出已經不再年輕。但渾身上下依舊散發著蓬勃的朝氣, 那精神頭比一些真正的年輕人還要更好些。
老實說, 這種風格的職場社交,赫佩爾還真是第一次見。
她遲疑的偷偷瞟了鼯鼠一眼,發現他依舊是放松且帶著些懷念的狀態, 便知道這位前輩的風格就是如此。
於是她放心的回應過去:「嘻嘻,我長得比較像媽媽,她可是大美人呢。」
赫佩爾從鼯鼠身後走出來,一點也不認生的走進了房間。
戰國大將預訂了一家比較中規中矩的飯店, 由此也可以發現,來赴宴的人確實關系都不錯, 他們很可能真的是為了吃飯而來。
房間很寬敞,類似餐廳+客廳+衣帽間+衛生間的格局。她和鼯鼠來的比較早, 沒想到還有兩個人來得更早。
鼯鼠分別給兩邊做了介紹:「這位是卡普中將,也是我的老上司。」
剛才率先發出「嘲笑」的男人,也就是卡普中將, 正在哢嚓哢嚓的吃著仙貝。
他一臉肉疼的, 從自己的仙貝袋子裡拿出了兩片:「給, 這可是戰國珍藏的仙貝, 你有口福了。」
哦∼, 戰國大將的珍藏, 中將先生卻可以隨便拿來又吃又分享。
確定了,他倆關系一定很好。
而且這種行事風格,赫佩爾有預感,她和這位大叔的相性應該很好。
她笑眯眯的接過卡普的「見面禮」:「謝謝卡普中將,我那裡有現烤的栗果酥,算是我家鄉的特產,改明兒讓舅舅給您送去。」
看著一個拿好友做人情,一個拿他廚師長做人情的家伙,鼯鼠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淡定的跳過這個話題,開始介紹下一位:「這位是火燒山中將,是我的同期,你應該還記得他。」
確實記得,這不就是當初跟他舅「勇爭第一」的幾人組裡其中一位麼。
比起當初把頭發都剃光的樣子,現在的火燒山不僅有著茂密的頭發,還留了絡腮胡子。
……都是中將了啊。
這位中將,在發現有小孩子進門時,及時熄滅了嘴裡的雪茄。在發現卡普遞出見面禮後,就已經開始不動聲色的摸遍了全身的口袋。
然而他只摸出了一個打火機。
這不能怪他,畢竟帶赫佩爾來參加聚會,確實也算是鼯鼠臨時起意。
仿佛永遠保持著微笑的火燒山,笑呵呵的將打火機遞給了赫佩爾:「這是特制的,可以在大風天打起火,也不怕水淹,拿著玩吧。」
赫佩爾看著表情幾乎定格的火燒山,很懂的搭了個台階:「謝謝火燒山中將,我很喜歡。」
她裝作沒聽見火燒山偷偷松口氣的聲音,拉拉她舅的手,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悄咪咪」的說:「快點介紹我,也要帶職位的這種!」
鼯鼠低頭與赫佩爾對了下眼神:搞什麼?
赫佩爾用眼神回應過去:快點說。
鼯鼠無奈的順著赫佩爾的意思,開口介紹她:「這是我外甥女,赫佩爾,姑且也算是個海賊獵人吧。」
赫佩爾沒在意她舅敷衍的介紹,她提著裙擺,行了個從羅西南迪那裡學來的提裙禮。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大家。」
「喲,這麼熱鬧,在聊什麼?」
行完禮後,
赫佩爾剛剛站直,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庫贊的聲音。
她高興的原地轉了個圈,轉過身跑到庫贊旁邊,試圖炫耀一下她長高的11釐米。
赫佩爾仰頭對著庫贊笑,但剛要開口,又被隨後進來的陌生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大家都到了?」
來人有著圓圓的爆炸頭,不同於庫贊蓬亂的卷發,這個人的頭發,是非常順滑的直著膨起來的,非常違反地吸引力。
他帶著一副圓眼鏡,下巴上剛蓄起不久的胡子被編成短麻花辮。
總之造型非常別致,讓人過目不忘。
但他吸引赫佩爾注意力的原因不在這裡。
在戰國逐漸走近的過程中,赫佩爾不受控制的獸化了雙眼,甚至從眼睛開始,應激一般的從眼尾處開始長出細軟的小絨毛,竟是差點整張臉都要獸化了。
貓頭鷹的眼睛,只能看見黑白灰三種顏色,所以赫佩爾很少完全獸化,她不喜歡這種像是色盲一樣的狀態。
但是這一次,在原本單調的黑白灰的世界中,這個迎面走來的男人,背後居然浮著一個金色的佛影。
赫佩爾轉動眼睛,無意識的緊緊的盯著那個金光燦燦的巨大影子。
如,如來??
恍惚間,似有裊裊不絕的梵音,從極遠之地淺淺傳來,這似有若無的梵音撞在赫佩爾身上,像是把她的意識一分為二。
其中的一半被撞了出去,飄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身體。
在這個奇怪的第三視角下,赫佩爾卻沒有感到恐懼。像是在做夢那樣,一切情緒都不再有起伏,大概她的潛意識知道這是安全的,便先一步安撫了她的神經。
她看著自己的身體對著佛像露出懷念的表情,又看到自己抬頭,用獸化的雙眼盯著【自己】看。
很神奇,她同時看到了兩個自己。
在仰視的視角裡,她渾身燃燒著白色的火焰,皮膚上刻畫著淺金色的繁復紋路,正滿臉驚訝的俯視著下方。
最先發現她不對的,是離得最近的庫贊。
他伸手蓋住了赫佩爾的眼睛,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的蓋住了赫佩爾半張臉。
既是阻攔了她的視線,也擋住了她不小心獸化出的部分。
被|干燥又溫暖的大手強制關機,赫佩爾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就只能看到令她心安的黑暗,也聽不到什麼梵音了。
在赫佩爾的視角裡,剛剛的一切都很緩慢,她覺得自己大概飄了一分鐘左右。
但其實戰國大將從露面到走進屋子,只用了不到兩秒。且他最開始的注意力,還被大聲嚷嚷著他遲到了的卡普分走了大部分。
所以在他看來,鼯鼠的外甥女,只是跑到庫贊身邊後,又探頭看了自己一眼。
還沒等他看清,小姑娘就被庫贊用手蓋住了。
「啊啦啦,貓頭鷹小小姐還沒有跟我打招呼,就要看別的男人了,我可是會吃醋的。」
庫贊拖著慵懶的調子,在確定手心裡貓頭鷹毛茸茸的觸感已經褪下,悉數變回了小孩子滑嫩的肌膚後,他也收回了手。
但赫佩爾卻突然抬手,抓住庫贊的手腕,把他要抽走的手掌按在了自己頭頂。
她就這麼抓著他,試圖平復下遲來的驚慌。
雖然不知道剛才怎麼回事,但現在顯然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
赫佩爾眯起眼睛,斂下其中的情緒,做出笑嘻嘻的模樣問庫贊:「我長高了,你發現了嗎?」
被動摸摸頭的庫贊卡了下殼,但他很自然的接上話:「唔,確實長高一點。」
庫贊順手就著這個姿勢,揉了兩把赫佩爾變成紫色的腦袋,擔任起介紹人的職責:「這位是戰國大將,這是赫佩爾,鼯鼠的外甥女。」
染過頭發的赫佩爾,比起原本淺棕的發色,反而是現在更和鼯鼠像一家人。大家都是紫色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睛,不過是有深有淺而已。
所以在場的眾人,除了鼯鼠和庫贊以外,其他人都以為赫佩爾就長這個樣子。唯二知道真相的家伙,也沒把小姑娘染頭發當回事,女孩子愛美很正常,需要特意說明嗎?
於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誤會,就此誕生了。
第44章
在卡普的攛掇下, 同樣摸遍全身口袋的戰國大將,最後奉上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鋼筆做見面禮。而確實口袋空空的庫贊,則是現場變出個貓頭鷹冰雕。
赫佩爾把小冰雕擺在盤子裡, 放在自己旁邊。
她喜歡這個禮物!
大家確實是來吃飯的,在走過場一般的歡迎完鼯鼠回本部之後, 直接快進到了胡吃海塞的階段。
赫佩爾坐在鼯鼠和庫贊中間,看著對面的卡普中將, 用驚人的速度吃空了一盤又一盤菜,渾身散發著一股要把戰國大將吃窮的氣勢。
戰國作為東道主,自然而然的擔任起飯局話題的拋出者。他先是解釋了一下鼯鼠其余同期都在巡航期,所以無法前來見面, 又關心了一下鼯鼠這些年在羅格鎮過得如何。
在場的,算上赫佩爾一共只有六個人。戰國坐在主位, 左邊依次是卡普和庫贊, 右邊則是火燒山和鼯鼠。
左邊的人都在專心干飯,只有右邊的人還記得這是鼯鼠的接風宴,好歹還說兩句話。
赫佩爾一開始還跟著聽一耳朵, 但在第一次痛失糖醋排骨後,她就加入了干飯大軍。
戰國眼尾抽抽的, 看著對面三個吃飯吃出殘影的家伙。尤其是自己的老伙計, 他居然很認真的在和一個小姑娘搶菜吃。
這一瞬間,戰國突然再次有了想要裝作不認識卡普的衝動。
在發現自己搶不過卡普中將後, 赫佩爾毫不客氣的使喚起庫贊來,絲毫不覺得自己指揮一個海軍中將去搶另一個海軍中將的菜有多離譜。
而庫贊也真的任由赫佩爾胡來。
現在局面已經發展成了1 VS 2 , 被激發鬥志的卡普, 開始故意和下筷子的庫贊較勁, 而赫佩爾就差在一旁搖旗吶喊加油助威了。
看著融入速度莫名奇快無比的赫佩爾, 雖然和鼯鼠想的融入方式有點不一樣,但是他已經能夠熟練的安慰自己,不要去在意這些細節。
火燒山端起酒杯,與戰國和鼯鼠分別碰了一下,他笑呵呵的感慨著:「這孩子真活潑啊,和你不太像呢,鼯鼠。」
鼯鼠抿了口酒,不置可否。
他覺得他們舅甥二人還是很相似的,那是一種更深層的相似,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和外人提起了。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看不下去的戰國握起拳頭,試圖給「為老不尊」的卡普一個暴栗,但是卡普怎麼會乖乖坐著等挨揍呢?他一下就躲過去了。
卡普一只手挖著鼻孔,另一只手依舊馳騁在餐桌上夾菜,他面帶不屑的回應戰國:「哈?老夫不是來吃飯的嗎?你們還沒聊完啊,真啰嗦。」
戰國大將感覺自己青筋直跳,他默念著,要在小輩面前給卡普留點面子。於是,他硬凹出一個擰巴的笑,問赫佩爾:「還想吃什麼?我單獨給你加。」
說著就要抬手招呼候在門外的侍者。
「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飽了。」
赫佩爾確實吃飽了,她又不是大胃王。其實後半程比起因為想吃而加入「戰局」,更多的還是覺得有趣,也有點上頭,變成了類似玩鬧的樣子。
被戰國一打岔,赫佩爾終於成功接收到了鼯鼠扔給她的眼神,她一秒正襟危坐,仿佛剛才那個張牙舞爪的人不是她。
理智回籠的赫佩爾,開始偷偷觀察戰國。看他談笑風生,八面玲瓏的樣子,明顯是很習慣於與人溝通的。
這就很有意思了,因為在場的另外幾個人,一打眼看過去,就是那種不愛應付社交的類型。
但此間氛圍卻非常輕松和諧。
大家確實是真心的想要彙集於此,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赫佩爾不再夾菜後,庫贊也放下了筷子。他
慢悠悠的喝著酒,又順手給已經有點融化的冰雕補了下形狀。
看了眼明顯在思考什麼的赫佩爾,庫贊俯低身子,小聲跟赫佩爾打著啞謎:「這個上面怎麼樣?」
海軍內部的派別一直很混亂,親貴族的,親政府的,鐵血派的,親民派的,如果不是外部敵人的壓力從未減弱,光是內部的矛盾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赫佩爾提出的問題,其實早在十多年前就有海軍思考過,那個人就是戰國。
而他選擇推到「上面」去的人,正是他自己。
戰國從小就接受過完整且良好的教育,所以他清醒的要比別人早得多,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他貫徹的,是「君臨於世的正義」。
想要成功登頂,那麼就不能只獲得一半的支持。
他需要全部。
這些年,他也在篩選志同道合的同伴,可以說現在在場的諸位,都是戰國精心挑選的班底。
至於庫贊問的這個問題,赫佩爾給出了正面的回復。其實她才見戰國第一面,哪裡看得出他靠不靠譜,不過是相信自家舅舅大人的眼光,加上有庫贊這個指南針做背書罷了。
能折服她舅的男人,那都不是有兩把刷子,那必須是有九九八十一把刷子才行。
想到這,赫佩爾忽然飄忽了一下思緒,開始思考起,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拿捏住她舅,她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她舅媽麼??
飯局結束後,大家各自散去,各回各家了。
但庫贊因為要「護送」非常受赫佩爾喜愛的冰雕,所以和他們一路。
看著離開方向都不一樣的海軍將領們,赫佩爾再次確定了,這幫家伙果然不住在那片特意圈給他們的別墅裡,但是為什麼呢?好奇怪。
鼯鼠從門框上面摸出鑰匙,打開房門率先進去了,庫贊緊跟著也進了門。
本部的海軍宿舍,棚頂是很高的,因為海軍們那離譜的身高,所以在建造時甚至劃分了不同的檔。
鼯鼠選的是5米的吊頂房,因為3米的對他來說有些過於擁擠。
庫贊把小冰雕放進冰箱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看著在沙發上坐下,一副要開小會架勢的庫贊,鼯鼠回頭看向抱著膀,站在茶幾對面的赫佩爾:「什麼情況?」
「不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赫佩爾閉上一只眼睛,歪著頭,看向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你們的戰國大將,是果實能力者嗎?」
鼯鼠:「他是人人果實·幻獸種·大佛形態的能力者。」
還真是佛啊???
漲見識的赫佩爾連忙追問:「大佛形態?他真的會變成佛的樣子嗎?」
庫贊接了話:「嘛——,不僅可以變成大佛的樣子,還會發光呢,是超大號的金身佛像。」他回憶了一下戰國大將動用能力時的樣子,不由得感慨:「總之就是非常誇張。」
沒見過多少惡魔果實能力者的赫佩爾,表示今天再次刷新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且產生了更多的疑問,她覺得自己的小腦袋裡塞滿了問號。
「那你們平時能看見佛的虛影嗎?」
「嗯?不能啊,他不發動能力的時候就和常人一樣。」
好嘛,看來又是自己這邊的問題。
不過,有問題不怕,事情總會一件一件一件一件的解決的,先嘗試把第一個題目搞定吧。
赫佩爾拿起隨手扔在進門立櫃上的記事本,翻到自己做筆記的那頁:「我在羅格鎮的時候收集了些民間故事,今天下午還去了一趟馬林福德的圖書館。」
她走過去坐到兩人中間,把她的記事本展示給他們看:「因為貓頭鷹的一些習性,
比如晝伏夜出、行動無聲等等。以及因為有些奇怪的誤解,比如會在人將死之前發出笑聲什麼的,所以在和貓頭鷹有關的傳說裡,大部分都與黑夜或生命有關聯。」
庫贊看著本子上有模有樣的畫著條條框框,有心想誇一句,又覺得現在不能插話,所以他只是安靜的認真看著。
赫佩爾畫的其實是思維導圖,上輩子的社畜生活,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像,以至於她做PPT和思維導圖已經變成了下意識行為。
她在樹狀圖的主干上羅列著報喪女妖、夜游神、黃泉的領路人、女神侍者、惡婆鳥等等。
延伸出的分支上,則寫著每個神話傳說裡對應的特點。
已經有許多因為能力對不上,或者外形對不上而被劃掉了。
現在留在上面的,只有夜游神和黃泉的領路人。
赫佩爾提筆在夜游神上畫了個圈圈:「在今天之前,我還不太能確定究竟是哪個,但是今天我看見了【自己】。」
夜游神,在偉大航路的傳說故事裡,是只在夜晚出現,監察人間的貓頭鷹。
如果人們在黑夜中訴說自己的苦難,說不定就會被祂聽見。只要向祂奉上祭品,成為祂的信徒,就會得到庇佑。
有些古老的部族會供奉貓頭鷹的圖騰,以期得到黑夜的庇護。但更多的資料像是被抹去一樣,消失的很徹底。
只有雜書裡有些模糊的文字描寫,說祂雖然是夜晚的神明,但為了自己的子民可以在黑暗中真切的看到祂,所以羽毛燃燒著白色的火焰。
而黃泉的領路人,祂的資料反而更全一些,在馬林福德甚至可以找到有關黃泉領路人的故事集。
雖然原型也是只貓頭鷹,且在神話故事裡以情緒為食,是靈魂的引導者。但是祂在傳說中是純黑色的。
「我現在,可能更偏向自己吃的是夜游神?比如,動物系的幻獸種,夜游神形態什麼的?」
赫佩爾給鼯鼠和庫贊描述了一下,自己在那一分鐘裡看到了什麼。
但老實講,赫佩爾依舊覺得黃泉的領路人也很有可能,畢竟除了顏色不對,她確實做到了故事裡描述的一部分事情。
或許,有沒有可能,夜游神和黃泉的領路人是同一只貓頭鷹?只是傳說故事被人為分開了?
但是誰這麼無聊,要對一只貓頭鷹的神話故事做手腳。
這是有多閑啊。
第45章
鼯鼠拿過赫佩爾的小本本翻了下, 給出了初步的肯定:「資料收集的很全,不錯,但是情報整合的太慢, 下次再快一些。」
突然拐回親子教育頻道,讓赫佩爾一時沒轉過來彎, 她無語凝噎得抽回自己的筆記本:「知道了知道了,這個話題過。」
然後她的小本子又被庫贊拿走了:「介意讓我看看嗎?」
「看吧, 前面都是些瞎寫的東西。」
赫佩爾走去廚房,打算盡一下略遲的地主之誼:「大晚上的就不給你泡茶了,雪莉酒怎麼樣?Tio Pepe的,我記得你之前在庫庫倫島就是點的這個。」
「啊啦啦, 有雪莉酒嗎?那真是太好了。」
沒想到貓頭鷹小小姐居然記得自己的喜好,略感驚訝的庫贊從本子裡抬起頭。
被忽略的舅舅大人一臉不爽的看著自己的同僚, 那明明是他的酒!
赫佩爾直接開了一瓶新的Tio Pepe, 又拿了兩只配套的小玻璃杯。
嗯,這樣就算是糊弄完外面的兩個男人了。
但是對自己怎麼也能這麼敷衍呢。
赫佩爾哼著歌,熟練的調了一杯生椰絲絨拿鐵, 又切了一角鼯鼠下午買回來的巴斯克。
她端著裝的滿滿當當的托盤,開心的回到了客廳。
看著赫佩爾的咖啡, 庫贊微微皺眉:「現在還是睡不著嗎?」
「之前在海上睡著過一次, 但這是玄學,反正平時是睡不著的。」赫佩爾喝了一小口拿鐵, 不在乎的說著:「問題不大,而且不用睡覺的我擁有更多時間, 也不用掐著時間喝咖啡。」
想什麼時候喝就什麼時候喝, 多好。
庫贊:「那晚上多出來的時間一般干什麼?」
鼯鼠端起酒杯, 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晚上啊, 現在是去種樹。」
被會心一擊的赫佩爾露出半月眼:「說到這個,我真的很想問一下,這是什麼奇怪的訓練項目,它練的是什麼啊?這是你們海軍內部的神奇訓練法嗎!」
庫贊聞言,好笑得看了老神在在的鼯鼠一眼:「算是吧,這還是我們老師發明的方法。不過不就5棵麼,很快就種完了。」
突然被同僚背刺,鼯鼠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原本坐在對面乖乖吃蛋糕的赫佩爾,立刻撲了上來。她抓住鼯鼠的領子,大力的瘋狂搖晃起來:「哈?!怎麼回事?怎麼輪到我就變成五萬棵了啊?小心我去告你虐待兒童啊??!」
在一旁淡定喝酒看戲的庫贊,聽到「五萬棵」的數量,也沒忍住嗆了一下。
他微妙的瞄了眼正在努力解救自己衣服的鼯鼠。
想不到啊,這麼嚴肅的鼯鼠,也有這麼,嗯。
Ennnnnnnnmmm。
庫贊想了半天,試圖換一個文雅點的形容詞,來替換腦子裡最先蹦出來的話。
但是最後他放棄思考了,反正只是偷偷在心裡想一下,鼯鼠又聽不見。
庫贊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接近12點了。
雖然赫佩爾不用睡覺,但鼯鼠還是需要休息的,總在別人家打擾也不好。
他向打得「難解難分」的舅甥二人告辭,在被戰火無辜殃及之前及時的跑路了。
鼯鼠看著走得利索的庫贊,決定晚點找他切磋一下。
他頭疼得按住炸毛的赫佩爾:「那你種了這麼多樹,有體悟到什麼嗎?」
「體悟?體悟什麼?怎麼下鏟子挖的快?還是怎麼搬樹苗更省力?」
「你看,你種了這麼多樹,都不及我們當初種5棵。」努力給自己找補的鼯鼠,開始往哲學上拐。
其實當初之所以留這麼多任務,只
是找個由頭,能讓赫佩爾老老實實的待在羅格鎮,把她的空閑時間占滿,省的她亂跑。
而當初澤法老師讓他們種樹,是一開始就說明原因的——現在交給他們的是5條命,這5條命最後有什麼樣的結局,全看他們自己。
隨便往樹坑裡一扔是種,提前收集資料,學正確的方法也是種,端看他們在不在乎。
有些人種下的樹沒立住,枯死了。也有的人不僅認真種樹,還時不時去澆水。這些年過去,小樹苗已經長成了枝繁葉茂的大樹。
澤法是奉行「不殺」的,他相信每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即便是海賊,他也是逮捕後壓去深海大監獄,給他們量刑,希望罪不至死的那部分海賊可以悔過。
但他不要求學生和自己一樣,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正義的方式。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學生,可以從植物的枯榮裡,真切的了解到自己的心性。
是有耐心的,還是急躁的,是否會在乎弱小,又或者無所謂生命的泯滅。
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然後決定是否要堅持,或者及早轉變。
種樹,修得是自己。
赫佩爾在羅格鎮種的那些樹,鼯鼠有去看過,成活率還不錯,這證明在搬運樹苗時,她有很好的保護樹根。
是老師會喜歡的孩子。
但是鼯鼠是不會自己說出答案的,他按著跳腳的赫佩爾,語重心長的忽悠她:「種吧,種的多了,你自然會明白。」
第二天,忙完工作的鼯鼠,拿著提前買好的茶葉禮盒,帶著赫佩爾前往澤法老師的家。
本部最近沒有開最新一期的新兵進修,上一期又剛畢業不久,所以澤法難得的,有了一點空閑時間。
空元帥也沒給他安排什麼臨時任務,於是這些天,他都是在家休息。
除非是老朋友找上門約他出去,否則愈發變宅的澤法是不會主動出門的。
他喜歡待在充滿回憶的地方。
赫佩爾看著越來越眼熟的路,已經開始有了不妙的預感。
她站在熟悉的白色護欄外面,看著去按門鈴的鼯鼠,開始思考一會裝傻的可能性有多高。
話說回來,她舅算是她的老師,那老師的老師要叫什麼?師,師尊??
腦洞已經飄向遠方的赫佩爾,用並不對焦的視線看著花圃裡的鮮花,已經發散過的思維更加發散——這些花開得真好啊,大概是女主人種的吧,但是別墅裡只聽得到一個人的呼吸聲。
是出遠門了嗎?
在赫佩爾糾結老師的老師的妻子要怎麼稱呼時,聽到門鈴聲的澤法已經打開了門。
看著昔年自己驕傲的學生出現在面前,澤法驚喜的拍了拍鼯鼠的肩膀:「回來了?快進屋。」
他視線下移,看到站在鼯鼠身後,正靦腆得衝他揮手的小姑娘:「哦?這孩子原來是你家的?和你性子不太一樣呢。」
「啊哈哈,澤法先生好。」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先把稱呼換成「先生」吧。
赫佩爾干巴巴的笑著,試圖洗刷一下自己在澤法那裡的印像。
但是她忘記自己頂著一頭紫毛,這不僅不會讓澤法淡去記憶,反而是加深了些許。
把兩人迎進屋後,澤法看著赫佩爾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發色,不由得對鼯鼠說:「看出來你家孩子是真的挺喜歡我了,這是你的那個外甥女吧?」
鼯鼠雙手遞上自己的禮物:「這是羅格鎮特產的爾葡茶,快入冬了,平時可以沏一壺暖暖身子。」他頓了頓,接著補了一句:「我家孩子調皮,有失禮之處還請您原諒她。」
「談不上什麼失禮,只是小孩子頑皮。」
本就沒當回事的澤法
笑著擺擺手,他收下了鼯鼠准備的禮物,並沒有推辭。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接人待物自有風度,這是他的心意。
在短暫的寒暄過後,鼯鼠直入正題,他簡單的概括了一下赫佩爾惡魔果實的問題,想要請教澤法,應該如何切入下一步的果實開發。
鼯鼠並不是果實能力者,他對這方面的了解有限,但他希望赫佩爾能少走些彎路。
又當爸又當媽的舅舅大人,可謂是操碎了心。
之前有提過,澤法在任職本部總教官之前,曾是海軍大將。
他曾因為一些事情提出辭職,但被空元帥挽留,這才留在了海軍的隊伍裡。他保留著曾經的軍銜,轉而開始負責起培養海軍的新鮮血液。
海軍的內部情報並不是完全共享的。那些十分重要,或異常敏感的情報,是只有軍銜達到一定級別才能夠知曉的。
在「秘密」、「機密」、「絕密」三級遞進的保密程度裡,大將有權限調閱部分「絕密」和所有「機密」及以下級別的文檔。
很巧,赫佩爾的惡魔果實情報,澤法確實知道已有記載的那部分。
他看著這個從進屋之後,就開始裝擺設的小丫頭,突然就明白了,那天,她一見面就誇自己「好美」的原因。
但是這份情報,在有海軍元帥授權之前,是不能往外傳遞的。
澤法沉吟了一會。
他問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你會背叛鼯鼠嗎?」
知道自己老師從不無的放矢的鼯鼠,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被提問的赫佩爾,緩緩挑起一邊的眉毛。如果她現在照一下鏡子,就會發現,自己挑眉的動作,簡直和鼯鼠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打量了一眼變得嚴肅起來的澤法,又看了眼看似沒有表情,但其實暗自緊張的鼯鼠。
赫佩爾端起澤法剛才遞給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雖然她對這個有干淨氣息的大叔確實很有好感,但他居然拿她舅試探她。
這一瞬間,赫佩爾對澤法的好感度完全歸零不說,還有向負數跌落的趨勢。
她不鹹不淡的反問回去:「首先,我為什麼要背叛他?」
這不是一個好問題,無論她回答「會」或者「不會」,都代表她默認了,有一件會促使她背叛的前提事件發生。
……嘶,一個惡魔果實能力開發的問題而已,怎麼就能扯到這兒了,她還要給她舅養老呢,背的哪門子的叛。
赫佩爾慢悠悠的喝著水,在澤法考量的眼神裡淡定的思考著。
她跳出當局者的身份,重新審視了一下在座的三個人。
一個德高望重的前海軍高級將領,一個現任高級將領的嫡系班底,和一個非直系親屬的小女孩。
赫佩爾醞釀了一會,決定開口給自己補充下定位:「我是個熱愛和平的人。」她回憶了一下布雷登村長往常都是怎麼忽悠迪埃斯大佐的,學著說道,
「我可是良民,還需要海軍的保護呢,打打殺殺的我可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