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下遊戲
吉吉右眼燃起凝,視線範圍內,有兩團熟悉的氣正在靠近卡卓。半分鐘不到,四個身形和男保鏢相符的男人已經站到卡卓身後。
原來如此,是召集人手的信號麼。
但她總覺得,可能不止這麼簡單。拍賣已經開始,人們紛紛走進遊輪內部。吉吉等了一會,才從侍者手裡領過身份卡和競價牌走了進去,算是倒數幾個入場的參與者。
遊輪裡面與其說是拍賣場,還不如說是大劇院。
以懸掛在半空的舞臺為中心,一層又一層的臺階盤旋而下,次序井然。在五光十色的水晶燈照耀下,盛著展品的一排玻璃櫃放在最下層,閃著絢爛的光。
吉吉站在入口往下看,展品前所有人的動作一覽無餘。這樣的場地佈置,不管誰想投價,都無法逃開其他人的眼睛。
除非想用高到所有人都無法出得起的價格拍下展品,不然在這裡,情報才是第一位。競爭對手投了多少,他們回答的時候有沒有說謊,自己又該對其他人回答什麼價。以及什麼樣的人才適合做盟友,為了保證聯盟的最大利益,對共同的目標要不要妥協,以求對勢在必得的那個目標擁有絕對控制權。
這可不是單純的財富比拼,想成為最後的贏家,還需要點腦子。
吉吉慢慢走下臺階,思維碎片迅速組成邏輯清晰的拼圖,走到底部時,她側頭,對上卡卓意味深長的目光,會意的勾了勾嘴角。
按常理說,投價這種事需要仔細斟酌,僅有的兩次機會都非常珍貴,浪費就等於輸在起跑線上。但卡卓不一樣,她就像對弈時連規則都沒記全的新手,投價剛一開始就隨意在競價牌上寫了行數字,投進玻璃櫃裡。
一個,兩個,三個……其他人的節奏全亂了,不管他們之前是在竊竊私語,還是在沉思默想,此刻目光都隨卡卓而移動。
她想做什麼?
在場所有人,突然都沒了之前的那份勝券在握。
吉吉做了第二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徑直走到六號展櫃前,為瑪格麗特七世的王冠投了兩次[一戒尼]的價格。
從外人的角看來 ,她自信到不給自己留第二次機會,投的價要麼極高,要麼就是在唬人,賭他們有沒有膽子跟拍。
她們兩個搗亂似的投價,徹底擾亂了其他人的思考。吉吉投完價後倚在牆邊,閉上眼,耳朵快速捕捉著那些私語。
「就算她背後站著一流企業,流動資金最多也就一兩百億。要是平分給每件展品,價不會太高,應該只替其中幾件出了大價。重點是另一個傢伙……」
「看不出背景,待會探一探。」
卡卓手裡的競價牌已經少了一半,她接過侍者送上來的酒,握著高腳杯頸輕輕一搖。透明的龍舌蘭酒裡,亮藍色汁液與冰塊發生碰撞,倏的一下散開,變成蛇狀的霧紋。
「龍纏燈。」她舉杯,沖吉吉抬了抬下巴,然後把酒塞給侍者,轉身往上走。
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們的互動。吉吉笑了聲,雙手揣兜跟著重回甲板。
「好慢。」
卡卓鬆開撐在欄杆上的手,轉頭過來,把吹飛的碎發撩回耳後,對四個保鏢吩咐道:「你們去守著,別讓人過來。」
「我需要幹什麼?」吉吉學著她的動作,雙手搭在欄杆上隨口問道。
「來吧,把你的面具給我。」
卡卓嘴角上彎,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待會肯定有人要找我『商量』,我們身高差不多,你幫我應付他們。」
「事先聲明,我可不是腦力派的。」吉吉舉起手,表示無奈。
「這不重要!」卡卓打了個響指,「聽著,入場我就確定了,王冠是他們擺出來的樣子貨。不過沒關係,只要能拍下來,除非不要名聲,誰也不敢不拿真貨給我。」
交換身份……吉吉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把戲,點頭道:「我儘量不演砸。」
「拿著,這是變聲泡泡糖,嚼一嚼就能發出我的聲音十五秒。」卡卓拍拍她的肩膀,」還有,需要我的副卡嗎?」
「不用,我有。」
吉吉戴上卡卓的骷髏面具,為了確保真實性,四個保鏢也寸步不離地跟在她後面。她回去沒多久,一個略顯富態的男人就走上前來,掃了眼她面前的櫃檯,笑道:「樹紋帝王翡,這是NGL自治國才有的品種,市面上少見不說,大多數人也更青睞紅翡,沒想在這裡還能遇到同好。」
「還好,隨便看看。」吉吉嚼了口泡泡糖,呸,青草味。
「能被您隨便看看,也是它的緣分。」對方自嘲的笑了笑,「請原諒一個翡翠愛好者的狂熱,不知道您為它定價多少呢?」
吉吉嘗到醋味的泡泡糖,表情頓時苦大仇深,回答也變得言簡意賅,「你當我傻?」
「……所有展品加起來,最低估計都是上千億,您也沒辦法全部吃下。」那人放棄迂回戰術,彎腰壓低聲音,「但是,只要您願意鬆口,之前投進去的錢我們都可以原樣奉還。」
吉吉總算緩過了那股酸勁,緊抿的唇鬆開,在那人眼裡,便是一種明確的暗示。
「其實我只是隨便玩玩。」吉吉說的真心實意,「待會把你們的定價給我,我只拍幾件,其他都可以讓。」
男人含笑點頭,慢步走回原位,沖一個低頭把玩手指的人低聲問道:「怎麼樣?」
「她沒說謊。」
那人盯住自己沒有變色的指甲,念氣微斂,語氣帶著解不開的困惑,「但有點奇怪。」
「沒說謊就行,聽聲音還是本人,也沒用變聲器。」男人吐了口氣,「次要的展品都可以讓給她,我們再探探其他人的底。」
吉吉在展櫃之間轉悠,又應付了兩批同樣目的的人後,她終於停下腳步。
「貪婪……之島?」
世界上最危險的遊戲麼,讀著那台遊戲機的介紹,吉吉腦海第一個畫面就是飛坦坐在床邊,通關《反烏托邦冒險》時難得激動的模樣。
想必對這款遊戲,他同樣也會感興趣吧。
真糟糕,吉吉敲了敲自己的頭,明知道湊上去會被嫌棄,還非要這麼幹。
但沒辦法啊,世界上就這麼一個他。其他人再酷再高再變態,也沒法滿足她……更何況床上也很談得來,鬼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到下一個。
吉吉嘖了聲,發短信給帕里斯通:む打個報告,我挪兩百億走。め
む
め
看到這個微笑表情,吉吉一陣惡寒,摁手機鍵盤的速度飛快,む我想買個遊戲。め
む好的,不過要記住縱欲過度影響智商哦。
め
他又什麼都猜到了,吉吉有點煩躁,不想再回復。
當拿到幾夥人的對價單後,她明確表示只要遊戲機。兩百億,就算有人非要和她搶,到手後轉賣給最著名的收購者——富豪巴特拉,也沒有多少賺頭了。
因為她這幅表現,其他人放心了不少,有時候看著無欲無求其實才最可怕。
至於卡卓……吉吉偏頭,看到她打發走刺探者,理了理藏在發間的耳機,嘴角上翹,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就知道收穫不少。
拍賣進行到最後,所有人對每件展品都投了兩次。
除去某些想撞大運的獨行者,大多數人此刻對競拍結果都心裡有數。因此卡卓頂著吉吉的身份,再走近六號展臺時,根本沒得到多少人的關注,更沒有人注意到她投了競價牌。
主持人跳上舞臺,宣佈各展品的得主。
「六號展臺,瑪格麗特七世的皇冠,最高價為五百七十億……」
第一個和吉吉交涉的男人露出矜持的笑容。
「……零一戒尼!」
全場譁然!吉吉盯著第七個目標,發現他已經滿頭大汗,豬頭面具沒遮全的厚唇都在哆嗦。
卡卓哼著歌,從主持人輕微顫抖的手裡領走皇冠。等吉吉也拿到遊戲機後,她們面具沒脫,一前一後離開遊輪,上車開始閒聊。
吉吉把遊戲機裝進合金箱,抱怨道:「你是故意的。」
「嗯哼~」
「一戒尼絕對讓他們氣瘋了。」
「那樣才有趣啊。」卡卓從暗格摸出一面鏡子,欣賞著她戴皇冠的模樣,「好了,就在這停吧。」
吉吉側目,「恩?」
「跟蹤很辛苦。」
卡卓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彎起眼角,「直接送他們上天堂好啦。」
「好吧,好吧。」吉吉放下手提箱,揉著肩膀下車,「嘖,可惜沒有刀。」
卡卓趴在車窗邊,歪頭問道:「刀?」
只是眨眼的功夫,堵在他們後面三輛車的人,連子彈都沒射完,就已經全部躺下。
身負三月無傷詛咒的吉吉走過去,踩著一個腹部被同伴射穿的傢伙,看著他迷茫又絕望的表情,歎氣道:「要是有刀,我還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真可憐。」
飛坦蹲下來,盯著下身被攔腰斬斷,已經開始胡言短語的傢伙,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嘴角揚起猙獰的笑,「因為我不想給你一個痛快。」
「心情不好?」芬克斯擰斷最後一個敵人的脖子,回頭看到滿地血泊問道。
飛坦抬頭,冷冷掃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喲,和你小女友鬧矛盾啦?」芬克斯二連擊。
「鏘!」
芬克斯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血,把歪過去的腦袋扳正,深吸一口氣,吼道:「你剛才真想殺了我啊!」
「煩死了,閉嘴。」
搭檔看來心情是真的不好。
作為一個自認情史豐富的成熟男人,芬克斯決定閉嘴,不和初哥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阿笑笑的地雷,謝謝阿影的地雷,愛你們麼麼噠~
順便插播基友與作者的第二個日常小劇場。
基:關於變聲泡泡糖……
我:嗯哼?
基:為什麼嚼了就能發出卡卓的聲音,難道先被她嚼過一遍嗎?
我:(驚恐臉)
基:……那你解釋一下原理。
我:保鏢之一的念能力啦,系列還有加速跳跳糖、巨力棒棒糖。
基:巨、力、棒、棒、糖→_→簡直不敢想像吉吉含住的恥度。
我:放心,這只是設定,我又不會寫進文裡。
基:不寫你還設定這麼多!(媽的智障.jpg)
第17章 三個箱子
地面、汽車、人體,到處都是手-槍準星偏移後留下的彈孔。吉吉聽著此起彼伏的哀嚎,面色不改的拉開跟蹤者的車門,低頭朝裡面看去。
卡卓含著棒棒糖,走過來問道:「你在找什麼?」
「真可惜。」
吉吉手搭在車窗上,節奏極快的敲了敲,「還有一個傢伙也盯上王冠,我還以為他會來。」
「會來跟蹤的一般都是小嘍囉,一旦出事,變成棄子也不可惜。」卡卓含著糖,穿圓頭皮鞋的腳踩准一個人的肚子,在更加劇烈的慘叫之下,眼睛不悅的眯起,「敢覬覦我的東西……說起來,那個人你認識?」
「我的狩獵目標。」
吉吉頓了頓,為自己會注意到那個人解釋理由,「盯上幾年了。」
卡卓嘎嘣一聲咬碎糖,「巧了。」她鬆開腳,示意吉吉一起往回走,邊隨口問道:「能被你盯上,罪行不清吧。」
「叛國罪,故意殺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儲存、販賣、投放危險物質罪……單這些加起來就夠判五百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還需要繼續說嗎?」吉吉說完一長串,語氣之流利,完全不愧于犯罪獵人的身份。
「不、不用了。」卡卓忽略心裡微妙的心虛感,下巴抬了抬,「安心,這件事交給我。」
交給你才不能安心吧,吉吉眉頭一皺,正想拒絕,卡卓已經坐進車裡,還回頭催她快一點。
車按原路返回,吉吉正組織著拒絕的語言,卡卓盯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殘影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別想太多,我只是為了好玩。」
「那是我的目標。」
「但你在船上也沒逮捕他,甚至還有意放他一馬,說明你不想把事情鬧大。」卡卓饒有興趣地打量吉吉,「讓我猜猜,是不希望驚擾到其他目標,還是也有人在監視你,或者兩者都有?」
吉吉給了她一個冷眼,「好奇心害死貓。」
「這裡是卡金。」
第十王子說這句話時倨傲之極,「誰也不能拒絕我。」
「好吧。」吉吉攤開手,示意自己對病入膏肓的王子病是真的沒轍,「但我今晚就得離開。」
「十二點之前,你會看到你想要的。」卡卓點了點唇,覺得這個挑戰有意思極了。
車緩緩停在庭院門口,吉吉跟卡卓踏入木質回廊時,側頭瞥了眼之前遇到芙蓋茨的那顆古松。
那朵粉色的劍蘭已經沒了,原地連根莖都沒剩,找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芙蓋茨。」
卡卓拉開和室紙門,走向換了身衣服,正跪坐在繪彩瓷瓶前插花的妹妹,拎著王冠獻寶道:「新到手的,你覺得好不好看?」
芙蓋茨還沒抬頭,身後一排穿著黑長袖筒裙的侍女中,為首的那位就已經皺起了眉頭,「十王子殿下,十一王子今天的修行還沒有結束。」
卡卓帶笑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滾出去。」
「可國王的指令是……」
「薈萢,出去。」芙蓋茨眉目間的情緒很淡,她開口,與其說是擔心侍女長和姐姐起衝突,還不如是嫌吵。
「是。」
卡卓眼中壓根就沒有憤而離去的侍女長,沖妹妹搖了搖光芒璀璨的王冠,揚起屬於勝利者的笑容,「要不要戴戴看王冠?」
「不要。」芙蓋茨頭也不太抬,繼續調整著插花,「你也出去。」
「好吧。」
卡卓彎腰,親了下妹妹的側臉,「早點睡,祝你今夜好夢。」
夜晚總是靜謐的,吉吉推開客房的窗子,看到的天空絲毫沒有染上城市燈火的顏色。
庭院裡,泛著銀光的湖水圍著假山在緩緩流動,如同芙蓋茨幽深的發色,帶著古韻的美感。但她總覺得,這一切和卡卓不太搭。那種熟悉的格格不入感,讓她看完帕里斯通那條[桑比卡已到卡金。]短信,重抬頭盯住夜空後,不由走了神。
大家死去的那一晚,星星也是這般美。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也有點像。
不對,慘叫?
一瞬間,庭院原本黑暗的各處都亮起了燈。
吉吉看了下時間,才晚上十點半。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人走到客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柔聲通知道:「十王子請您去大堂一趟。」
「我知道了。」
吉吉跟著對方踏上另一條回廊,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下,每隔兩米就站了一個白日沒見到過的侍者。
等她達到大堂,至少看見了超過五十人。
「來啦。」卡卓沖她招了招手,指著堆在門口的三個一米高的木箱,「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吉吉還沒過去,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每個箱子裡都裝著一個四肢皆斷的人,身體和頭上還有不少正滋滋冒血的小洞。吉吉沿著他們走了一圈,又瞄到放在一旁木蓋,看上面鮮血淋漓的釘板,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叫得這麼慘。
「怎麼樣,找到了嗎?」卡卓問。
吉吉點頭,目光停在左數第一個箱子上,「是他。」
卡卓走過來,趴在箱子邊緣,盯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看了好一會,「有點眼熟,算了,無所謂,反正是那個庶民送過來當賠罪的。」
卡卓還沒說完,芙蓋茨就揉著眼睛走了進來,「貝魯茲嗎?」
吉吉聽到熟悉的名字,瞳孔縮了縮。
「對,就是她。說什麼皇冠本來就是她想拍來送我,沒想到我會自己動手,真想割掉她那只連人話都不會說的舌頭。」
卡卓神情帶著輕蔑,把那張熏香道歉帖遞給妹妹,這才轉向吉吉,「這傢伙你領走嗎?」
吉吉猶豫了一會,才點頭道:「恩,謝了。」
「有點可惜。」卡卓踢了腳箱子,「搞成這樣,不想馬上弄死的話,估計還要放一段時間才能上刑。」
「沒關係。」
吉吉點頭,「我認識擅長這方面的人。」
「獵人的能力真是什麼稀奇古怪都有。」
卡卓笑了,目光移到芙蓋茨身後的侍女長上,「過來,挑兩塊金牌。」
侍女長先是茫然,之後像是回憶起什麼,露出一種驚怒交加的神情。
「快點。」卡卓指著箱子,做了一個威脅手勢,「不然就把你塞進去。」
侍女長看向自己真正的主人,而後者始終沉默。
「……是。」
卡卓掀開蒙了層布的託盤,半舉著,絲毫不掩飾自己惡意地笑看對方。
侍女長指尖在顫抖,吉吉側頭,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哆嗦,神色慎重地像是被迫上臺的劊子手。
最後,她幾番比較,拿出了最小的,僅有半指長的薄金牌。但她的表情還是不滿意,眼睛裡的情緒激烈地幾乎要蹦出火花,恨不得手裡的東西能夠從人間蒸發。
卡卓扔掉託盤,乒呤乓啷的金屬落地聲讓她此刻不悅的臉顯得極有壓迫感,「太小了。」
侍女長扯了扯嘴角,神情似哭非笑。
那沒辦法,只好換一種玩法。」卡卓打了個響指,「你,你,過來,喂他們吃下去。」
侍女長驚,「十王子殿下!」
卡卓無所謂地偏頭,「同情嗎?那換你來吃也行。」
「我……十一王子……」侍女長一愣,再度期盼的看向芙蓋茨。
芙蓋茨抬頭,問了一個和現場氣氛完全不符的問題,「 漂亮嗎?」
「植物垂死時可不像人有那麼多表情,你看一看就知道了。」卡卓放棄繼續擠兌侍女長,喚著保鏢,「快點動手。」
「嗚嗚嗚——」
這兩個傢伙還是惡趣味,吉吉斂眸,掃了眼第七個目標因為看到這一幕驟然僵硬的臉,合上蓋子,「我先走了。」
「不看完嗎?」
「來不及。」吉吉不想對她們的行為做具體評價,「金子到胃部以後,人才會覺得特別痛苦,我趕時間。」
「也是,更漂亮的表情估計你都看過,那再見啦。」卡卓手隨意地揮了揮,「路上小心。」
吉吉轉身。
隨著更加劇烈的嗚咽聲,她背後還隱隱約約傳來姐妹兩的對話。
「很美吧。」
「恩。」
吉吉右手摸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出去:[接貨。]
黑色的房車宛如幽靈般緩緩駛來,一陣寒風吹過,連人帶箱都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另一個大陸,芬克斯咬著漢堡,沖還在查資料的搭檔問道:「那部手機真被你扔啦?」
「嘖。」
飛坦瞄了眼自己淤青已經差不多消散的手,冷聲道:「還想打一架嗎?」
「你心情不好都快兩天了。」芬克斯覺得他現在就像個火藥桶,簡直一點就炸,「扔哪了,回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不是因為手機。」
「恩?」
「跟你說了也不明白。」飛坦冷笑一聲,「而且就算找回來,也不可能打通……那個女人,嘖。」
「恩?」芬克斯擺出深沉的表情,「我大概懂了。」
老實說,他真心搞不懂現在的小情侶都在想什麼,好好談個戀愛鬧什麼彆扭。哪裡有什麼矛盾是上一次床不能解決的呢,如果有,那就兩次。
芬克斯表示:「那下次她再來找你,就打斷腿關起來。」
正如粗糙的強化系永遠沒辦法瞭解腦回路如宇宙的變化系一樣,芬克斯同樣也不懂,玩送上門的女人為什麼還非要掌控對方的心。
飛坦就是想太多。
「哼。」
作為獵人協會的女醫師,桑比卡·諾頓也是很忙的,見吉吉的時候,她帶著口罩和手套,二話不說就把木箱拖進手術室。
吉吉坐在車內的會客室玩手機,沒過一會就膩了,拿出背包裡的遊戲機,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
該用什麼理由聯繫他比較好?總覺得,這個月就送貨上門的話會被宰掉。但不送又心癢難耐,很想見他。
神奇的煩惱。
桑比卡手術結束,換了雙手套走出來,發現她正對著手上那部遊戲機發呆。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閃了閃,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男人。」吉吉把遊戲機放回去,語氣坦然,「鬧了點彆扭。」
桑比卡嗯了聲,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又提了提工作,「病人再觀察一下,半小時以後就可以帶走。」
「謝了。」
「不用,收錢盡義務。」
桑比卡眼睛裡閃過猶豫,盯著感覺好像和上次有丁點不一樣的吉吉,終於下定決心道:「如果要進入貪婪之島的話,裡面有個地方叫戀愛都市,可以和你男人去玩一玩。」
第18章 窒息之水
「戀愛都市?」
吉吉一聽到這個地名,就自動腦補出了飛坦各種糟糕的表情,眉一挑,她笑的更加不懷好意,「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桑比卡看她這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正打著壞主意的小狐狸,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原本還想繼續介紹的話一噎,有些後悔,又有些驚異地試探道:「……應該不是帕里斯通吧?」
「哈?」吉吉覺得每一個詞她都聽清了,但放到一起卻完全沒懂。明明在說她和飛坦的事,為什麼扯到那傢伙身上。
「別告訴我,那個人真是帕里斯通。」桑比卡見她沒立即反駁,聲音馬上變得沉重起來。
吉吉被這樣的人身攻擊弄得一身惡寒,「他!怎麼可能,你腦子沒壞吧!」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總在一起啊,還老說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桑比卡反駁。
吉吉撐著頭,盯住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看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語氣無奈道:「你關於『別人』的定義一定很狹窄。」
桑比卡直接無視她的話,仗著有口罩沒人能看清自己的表情,感歎的聲音十分有真情實感,「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一副誰敢接近就要殺人的洋子,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連五年都沒到。」吉吉繼續吐槽。
「咚!」
桑比卡低頭,看都沒看已經被她插-進車壁的手術刀,十分平靜的說道:「聽我說完。」
「明白。」吉吉馬上坐正。
「初戀對人的一生影響很大,好好享受這個過程吧,雖然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咳,總之不是帕里斯通就好。」
桑比卡鬆開握住刀柄的手,按上吉吉肩膀,「就算不提他糟糕的性格,金那麼討厭他,當初設置遊戲登陸估計都……」話說到一半,桑比卡自己打住。她短短的睫毛快速眨了眨,取下手術刀開始趕人,「時間差不多,你該走了。」
「明白!」
吉吉背起包,拉開保姆車的門,冷得刺骨的寒風直接灌進她的衣袖。她整個人都被吹得鼓起來了,卻依舊面不改色,拖著大木箱毫不猶豫的抬腿一跳。
她撲進路旁的沙地,在裡面打了滾,力道恰如其當地被它緩衝掉,連丁點痛感都沒有。作死失敗,她爬起來,目送保姆車離開,這才注意到因為慣性脫手的箱子正躺在泊油路上。
跳車的衝擊力度有點大,箱子底部都出現裂紋,嘎吱嘎吱的晃動。天陰沉沉的,風在它面前放肆地來回,在沿著發電站水庫而建的空曠山道上,像極了一個歇斯底里的女鬼在尖叫。
恩,是個適合殺人埋屍的好天氣。
吉吉按著手機鍵盤,把桑比卡提到金時的異樣寫進備忘錄裡,這才哼著歌掀開木箱。蓋子上的那幾排釘子大概被桑比卡削掉了,表面凹凹坑坑的,倒是讓裡面的人除了撞出來的淤青,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傷。
她對沒了手腳,只能躺在裡面的人笑道:「現在,來算算我們的帳吧。」桑比卡技術真的越來越好了,死胖子臉上沒了坑,看起來簡直肥的流油。
「你是誰?」那人大概之前哀嚎多了,嗓音尖銳地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斷頭粉筆摩擦黑板。也許他從被吉吉單獨帶出來開始,就一直在思考對付她的辦法,此時說話倒意外的不急不迫。
「我嗎?說復仇者感覺怪怪的,正義使者的話又不太夠格,這樣吧,我是一個犯罪獵人,這樣說你滿意嗎?」
不等他回應,吉吉念纏手,直接把木箱「撕」開。她就像拆禮物一樣,揪住那人脆弱的耳朵,連拖帶拽把人弄出來,「流星街三十二人爆炸案,世美酒店滅門案,友客鑫連環殺手案,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竊取軍火庫的小偷。」
「你到底是誰!」對方痛得嘶氣,維持不了剛才的態度。
「都說了啊,犯罪獵人。你能從V5境內逃到卡金,中途肯定有人幫忙,想必掌握著很了不得的東西。」吉吉蹲下來,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他,「交給我吧。」
「做夢。」
那人不傻,要是真交出來他才離死不遠了。更何況他做了那麼久的大國高層,也知道獵人協會在政府間到底是什麼地位,勸道:「就算你拿到那些東西,也交不出去,獵人協會只要還想和V5打交道,他們一定會保持沉默,還有可能殺了你。」
吉吉嘴角緩緩拉平,明明還在笑,卻無端讓人起了一股冷意。她掐住獵物的後頸,二話不說翻過路欄,帶著他跳進仍在緩緩流淌的水庫。
「啊啊啊放手,你瘋了嗎!」
「停下,快停——咕——」
水底下很深,吉吉沉著臉,用力把人往下拽。
那人沒有手腳,只能靠脖子拼命動著往上撲騰。然而吉吉還抓著他,眼看離光亮的水面越來越遠,他掙扎的力道也越來越小,只偶爾冒出幾個上浮的氣泡。
水壓進耳朵、鼻腔、皮膚的每個縫隙,沉重之極。他眼裡的世界在那一刻安靜極了,也緩慢極了。
身體無法動彈,卻能感到生命正在流失。他忍不住想閉上眼,卻在恍惚間,看到那個女人正沖著他笑。
她沒戴潛水設備,同樣也會死,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疑問還沒徹底成型就被無力感所取代,他緩緩閉上眼睛,感覺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脖子上,讓他靈魂冷成了雕塑。
一道聲音恍若天國之音。
「現在招嗎?」
吉吉把人拎上岸,用力拍了拍他的臉,「喂,還活著嗎?」
沒有什麼人比直面死亡後再逃生的膽小鬼更怕死,那人嗆了水,咳嗽了好一會才道:「你先保證我的安全,我就……」
「走吧,我再帶你去跳水壩。」
吉吉盯著對方驟然瞪大的眼,輕佻地又拍了拍他的臉,笑的更加愉快,「我覺得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小偷先生,我不一定需要你答案。有些時候,一點腦漿,一點骨髓,也能得到很多東西。」
「你說謊。」
對方竭力不去想首都最大的發電站需要多高的水壩,拼命冷靜下來,「如果那樣也可以,為什麼還要治療我。」
「那是因為我想這麼做。」
吉吉笑著,猛地按住他腦袋,狠狠磕進地上,壓低的聲音快到幾乎含糊不清,只讓人聽的出她的憤恨,「我想折磨你,想看到你像條狗一樣為了活命對我乞首搖尾,然後痛恨明明有機會可以不失去尊嚴卻沒有那麼做。那麼,你明白了嗎?」
她的殺氣,強烈到讓人無法懷疑真實性。就在這一瞬間,他就像太古那些被怪物惡魔逼近的祖先,理智被想活下去的念頭全面壓制。
「我、我、我說。」
「沒意思。」
吉吉鬆開手,像拍皮球一樣拍著他顫抖的後腦,「你得慶倖,要是遇到剛出罐子的我,才沒有這麼好說話。」
「做得不錯。」
帕里斯通聯繫吉吉的時候,她剛回到自己優路比安大陸的家,聽著電話,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傢伙一點都不經嚇。」
「正好說明他是個聰明人。」
帕里斯通聲音帶著笑意,「上一個目標就傻的可愛,咬死不說,結果親眼看見自己手腳身體消失,只剩一隻眼睛卻還活著,我想想,他最後被你逼瘋了吧。」
「嘖。」吉吉不想回憶那段過去,畢竟作為念能力代價,那些器官都長到她身上,又足足噁心了好幾個小時才被計算好三月的死亡之日刷新掉,「還有事嗎?」
「卡金這邊對你很滿意,四月之前好好玩,等這邊人到齊了介紹新人給你認識。」
「主要是你很滿意吧。」
吉吉聳了聳肩,一邊打開臥室裡的保險箱,查著最近一個月的座機留言,一邊吐槽,「帕里斯通,相信我,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就降智商。」
「當然,我只是有點擔心。」帕里斯通顯得很無辜。
「擔什麼心,我和那個女人才不一樣!」
吉吉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語氣一緩,「而且我也不會有孩子,更不可能傻等一個男人十多年。最重要的是……」
「嗯哼♪」
「為了那趟遠足旅行,我要是敢跟男人跑,你絕對不會讓我好過吧。」吉吉越說越不耐煩,「就這樣,掛了!」
「假期愉快。」
吉吉不爽的翻著留言,發現最底下的一個陌生號碼。點開,聽著錄音覺得有點耳熟。她敲了敲頭想了半分鐘,才記起她給尼克留過電話。
「老大,雖然我還是不怎麼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獵人。不過幻影旅團於1月26日在優路比安大陸南部有活動痕跡。我現在的號碼是XXXX—XXXXXXXXXXX,如果需要深查,請聯繫我。」
吉吉眯起眼,26號就是昨天,巧了。
她拿起電話旁的相框,用食指抹掉人像上的灰,沉默看了好一陣,突然冷笑出聲。隨手把相框擱在玄關櫃子上,她哼著歌,翻出從飛坦那順走的第一件衣服,洗完澡後才撥出電話,「喂,是我。」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芬克斯左瞧右晃,對他們這次的行動抱著懷疑的態度,「你確定這樣能抓到她?」
「也許。」飛坦雙手揣在衣兜裡,盯著那個穿著和他相似的斗篷,戴和他相似的假髮,連身高幾乎都一樣還帶著墨鏡的小子,視線就沒移開過。
比起這種守株待兔,芬克斯寧肯回去啃漢堡,「快一天了。」
飛坦拉了拉面罩,遮著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不急。」
「你確定她真的會來?」
「沒關係。」
飛坦很是隨意的答道:「這次就當是給她的遊戲開服禮包,要是來了,我在折磨她的時候會溫柔一點。」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就是你現在見到她會高興的意思吧。」芬克斯撓了撓頭。
「宰掉她之前,我還是先殺掉你呐。」
「咦!我又說錯了什麼?」芬克斯指著自己,一臉不可置信。抱著即將和搭檔當街大打出手的覺悟,他抬起為了維持對視而有些發酸的頭,揉著肩膀,突然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吉吉,「她居然真的來了。」
飛坦猛地轉頭。
芬克斯聳肩,「這不挺高興的嘛。」
「閉嘴!」
在他們的注視下,吉吉走向那個偽裝成飛坦的小個子,滿臉都是笑容。飛坦冷笑了聲,吉吉突然身子一頓,直接就停下來。
「不對。」
吉吉摸著下巴,「腳步虛浮,手腳發軟,最重要的是,我走到這裡都沒被發現,恩……」
「飛坦的名氣已經大到有人當街出COS了?」
把她的動作認定為遲疑,飛坦覺得有點遺憾,居然沒辦法把認錯當折磨人的理由。他剛這麼想,吉吉立即就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嗨,你哪買的衣服?」
「網上的委託。」
那人轉頭,隔著墨鏡肆無忌憚打量著她寬大襯衣下露出的曲線,「姐姐你很潮啊,我的任務就是引到一個人搭訕。現在完成了,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
「恐怕不行。」
「為什麼?」那人不解。
「友情提示,不想死就快逃,」吉吉盯著他背後,笑了起來,「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