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丸活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的本丸活了。
字面上的意思。
黑宮五月木著臉戳了下面前的手機屏幕，心情微妙地看著游戲界面內扎著小辮子的黑發打刀以一種十分靈活的動作往左邊歪了下身子，避開了自己帶著力道戳過去的指尖。
「真是的……對我稍微溫柔一點嘛。」
名為加州清光的刀劍男子用略帶著小委屈的語氣抱怨了一句，抬手將方才被少女戳來戳去弄亂的頭發理整齊，接著握拳在唇邊清咳了一聲。
「唔，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加州清光——」
「停。」黑宮五月無情地打斷了自家初始刀充滿儀式感的發言，「你的名字我早就已經深刻地記在了心裡，不管多久都是忘不了的，所以比起這個，先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屏幕內少年的興奮點，黑宮五月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對方先是短暫的一愣，之後表情便微微染上了愉悅的色彩，像是不好意思般曲起食指撓了撓面頰。
自己的名字被主人深深記在心裡……果然他是被疼愛著的吧。
然而還沒來得及回答少女的問題，加州清光就被人擠走了。
界面中央代表近侍身份的位置開始了頻繁換人的操作。
先是活潑可愛的小天狗：「啊，我也想和主人說話！」
沒過一秒就又換了人。
「主人，我是你的亂藤四郎哦，看，我還特意穿了你給我新買的衣服！」
身穿藍色輕裝的橘發短刀一臉興奮的靠近了屏幕，和曾經一動不動的立繪不同，對方姣好的皮膚和那雙海洋般的藍眼睛滿含喜悅地望著她看。
可惜沒等黑宮五月做出什麼反應，屏幕內的場景就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啊——！小虎別亂跑！」
隨著五虎退的驚呼，甩著尾巴的大白虎便如撒嬌的小白貓一般撲了過來，將亂的位置硬生生往左側擠了擠。
於是游戲界面內就出現了輕裝亂與大白虎同框的迷之畫面，而且亂還是被白虎半壓著的姿勢。
黑宮五月：「……」
槽點太多，一言難盡。
「對、對不起！」
耳熟的聲音再次響起，橘發短刀的位置換成了身穿內番服的白發正太，他努力摟住興奮到似乎要躍出屏幕的白虎，語氣怯生生的：「那個……主人，我是五虎退，對不起，小虎不是故意的……」
被拽住的白虎在五虎退的安撫下稍稍冷靜了些，可依然頻繁甩動的尾巴和微微抖動的耳朵都彰顯著它的躍躍欲試。
看著眼眸濕漉漉的一大一小，黑宮五月的手指不自覺縮了縮，不管是五虎退那柔軟的發絲還是那只大型毛茸茸，都讓她有種想上去擼一把的衝動。
這可是會動的崽！
秉著「反正隔著屏幕問題應該不大」的想法，黑宮五月順從了自己的內心，用手指在兩只腦袋上輕柔地按了按。
——也不知道這麼擼有沒有用……不管了，反正擼了再說。
事實證明隔著屏幕的觸碰他們是能感受到的。
大白虎一臉幸福地主動跟著手指的位置蹭了蹭，五虎退更是羞怯地低下了頭，面頰暈染開了淡粉色的溫度。
看起來確實很開心的樣子。
但黑宮五月除了硬邦邦的屏幕外啥都沒感覺到。
心裡委屈。
但是為了維持審神者的尊嚴，她忍住不說。
說起來這個近侍到底是個什麼模式，刀刀們是怎麼實現如此行雲流水的人物轉換？難道是在屏幕那邊排好隊一個個等著出場嗎？
黑宮五月這邊還在茫然地散發腦洞，本丸那邊的加州清光則是終於搶回了重要的近侍位置。
「說好了是我先的，你們怎麼不按照台本來啊！」黑發打刀有些氣急敗壞。
黑宮五月：「……」
還有台本？？你們是怎麼在這麼一個PPT游戲裡寫台本的？
「果然還是由我來為主人介紹才是最好的！」
某位主控、壓切長谷部的聲音從背景中傳出，不見人卻聞其聲，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不甘與惱火，「你們這不是把與主人重要的第一次見面弄的亂七八糟了嗎！」
接著是鶴丸國永的聲音：「嘛∼和計劃一模一樣的行動有什麼意思，看，主人被嚇到的反應不是很可愛嗎？」
「哈哈哈，是呢。」本丸老爺爺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笑著接話，「有點羨慕剛才的退君了，我也想要和姬君肌膚接觸呢。」
接下來是黑宮五月無法參與的一段時間，游戲主界面接連不斷響起刀刀們的聲音，近侍位置一直是加州清光，只不過是背對著的，因為他也加入了這場雞飛狗跳的討論之中。
雖然無法參與，但這種旁聽本丸崽崽們爭論的經歷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黑宮五月干脆一聲不吭地任由他們一個接一個叭叭叭，等到想說話的都那麼輪了一遍，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些時候。
沒辦法，作為一名全刀帳的老嬸，本丸內刀刀太多，這真是幸福的等待。
大概是終於意識到審神者被他們晾在了一邊，加州清光僵硬著轉回了身子，正面對著屏幕：「咳，主人……」
已經開始嗑起了瓜子的黑宮五月心情不錯地揮了揮手：「沒關系，你們繼續。」
真沒想到大家平時居然會這麼熱鬧，真是可愛得根本不忍心打斷，而且聽他們說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加州清光露出了想說什麼卻被噎住似得無奈表情。
又一次目睹紙片人臉上出現如此真實的表情變化，黑宮五月一時間顯得不太習慣，雖說一直表現的挺沉穩，但之前她其實還偷偷擰過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證明了此刻並不是做夢。
她的本丸真的活了。
真不知道該說可怕還是真棒。
把面前的瓜子殼理干淨，黑宮五月扯了張紙巾擦干淨了手，隨後目光便挪回了以舒適角度架在一旁的手機上，她低低喚著：「清光？」
以可愛為賣點的打刀第一時間給了她回應，紅眸閃著寶石般的璀璨光芒，其中的欣喜神情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出來。
「主人！」
啊，可愛。
黑宮五月在心裡感嘆，早就想這麼試著叫一次了。
不過就算可愛也不允許萌混過關。
在對方充滿期待的眼神下，黑發少女最後還是伸出手指在他的發頂上點了點，動作小心地仿佛是在觸碰一片羽毛。
「那麼，接下來可以解釋一下了吧？關於你們成精了這件事。」
第二章 雨露均沾
本丸活了的真相和黑宮五月想像的不太一樣。
在加州清光乖巧懂事的有問必答之後，某位看似當了很多年審神者但實際上根本毫無經驗的新主人頓時世界觀炸裂。
刀劍們並不是通過所謂的游戲活過來的，而是原本就生活在本丸裡，只是從沒見過本丸的審神者。
雖說從沒見過，可他們卻能感受到審神者的存在，據說偶爾還能感覺到主人的靈力溫柔地撫摸他們的身體（？）。
黑宮五月眼神呆滯：「……」
啊，這個她懂。也就是自己在主界面上瞎瘠薄亂點想聽語音的時候。
出陣命令以及內番安排則是會直接出現在他們的腦子裡，刀劍們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反正就是一種「今天輪到我出陣/種地」的感覺，很意識流，沒法形容。
所以她隔著次元養了一個本丸？而且還一直在壓榨童工？？
黑宮五月呆滯的眼眸逐漸顫抖，要知道極短爸爸們可是肝刀時候的主力，幾乎可以算是一年四季無休假的帶隊加班……
一想到本丸可愛的孩子們被真實地強迫戰鬥她就快要窒息了，即使很難從表情上看出她這一系列心理活動。
——這裡必須要提一句，黑宮五月絕不是面癱，她只是表情比較少而已。
新上任（自認為）的審神者對於自己「壓榨童工」的行為十分愧疚，但短刀們卻不是這麼想的。
所謂刀劍，自然是要在戰場上才能發揮出存在的意義，能夠成為主人喜歡並且常用的武器是他們最驕傲的一件事。
於是在少女顫巍巍提出這點後，性格外向的亂藤四郎第一個搶著發言說道：「沒有那回事！如果可以的話，以後請務必繼續一直使用我哦！」
五虎退：「我、我也是……！」
藥研藤四郎：「我在戰場上還是很靠得住的，無論何時都會為您帶去勝利。」
信濃藤四郎：「如果大將可以抱抱我的話那就更好啦！」
……
短刀們爭先恐後地將各種表忠心的話語說出口，與之相對的，那些自從畢業後就被黑宮五月留在本丸養老的太刀組則是有不一樣的想法。
髭切的表情笑眯眯，聲音同樣也是笑眯眯：「真好啊，比起快要生鏽的我們……」
他欲言又止，幾秒後再次開口：「真羨慕啊，對吧？弟弟丸。」
「阿尼甲，是膝丸！」
條件反射地更正了自家兄長的稱呼之後，膝丸才接著話說了下去，比起腹黑的兄長，他的言語要更加委婉一些，「還沒有到生鏽的地步，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想有戰鬥的機會。」
話語中隱含著委屈的意思。
三日月彎著比月色更美的眼眸：「我本來就是老爺爺，不怎麼在乎這種事呢。」
鶯丸在一旁溫溫然地搭腔：「我的話沒有關系，不過還是希望主人可以多給大包平一些歷練。」
被突然提到名字的大包平立刻抬高了嗓音否認道：「……無所謂！我一點也不在意這種事！」
黑宮五月：「……」
你這不是超級在意嗎！
她無奈嘆氣。
懂了懂了，以後會記得要雨露均沾的。
或許是由於對刀劍們實在太過熟悉，此時黑宮五月心中陡然產生了一股充滿老母親心態的憐愛之情，他們可都還是只有幾百歲的孩子啊！
「我說你們，不要任性地給主人帶去困擾！」
壓切長谷部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占據了近侍的位置，在對同僚們發出控訴之後，他便恭恭敬敬地將一手放置在左側的心髒位置，與以往通過游戲聽到的聲音不同，要更加低沉些，比大提琴中最完美的音色還要好聽。
「主人，我是壓切長谷部，無論什麼命令我都將會替您完成。」
身著出陣服的打刀態度真誠，仿佛要將自己的一切奉上。
事實也的確如此，從初次顯現開始，壓切長谷部就一直抱著如此願望，為了接納了自己的主人，他能付出一切。
黑宮五月眨了下眼，愣愣地與屏幕中的俊美青年對視：有被撩到。
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鶴丸國永小小聲的吐槽在此時便格外明顯：「真是壞心眼，長谷部這是在主人面前耍帥嗎？」
壓切長谷部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結果審神者點著頭表示認同了：「嗯，真的很帥哦。」
被誇獎的打刀受到驚嚇似得睜大眼睛：「主、主人！」
鶴丸國永不甘示弱：「主人！我也——啊、救命！」
似乎是一陣被捂嘴掙扎著被拖走的聲音。
真是活潑呀。
黑宮五月拿過水杯喝了口水，借用杯沿遮擋住了自己壓不下來的嘴角。
她很清楚每一振刀劍的人設，比如鶴丸的搞事、長谷部的主控，畢竟是人物的賣點之一，現在看來活過來的大家都還處於人設設定之中，和想像中的崽們並無太大區別。
要不是想在大家面前留下一個好印像，她或許還會繼續逗弄幾句，不過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改為挑起另一個話題。
「說起來，你們是通過什麼和我交流的？」
既然不是住在游戲裡，那此刻雙方的通訊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壓切長谷部維持著姿勢回答：「前段時間時之政府通過狐之助送來了一個能夠與現世鏈接的時空聯絡器，我們是通過它才成功和主人見面的。」
今劍找到了機會探頭過來插話：「就像是3D投影一樣哦！」
黑宮五月：「……？」
這真的嚇到她了。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麼真實的高科技？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奇妙的科學呢。
這麼一想就有點心理不平衡，她這裡顯示的不但是單面的紙片人，而且由於刀劍們頻繁擠上來說話的原因，人物切來切去，換得她有些晃眼。
等等，說起狐之助……
她本丸的狐之助呢？？
本該乖乖待在界面右下角的狐之助沒有了身影。
黑宮五月疑惑：「狐之助呢？」
壓切長谷部很是積極地答：「狐之助給我們送完機器就回去了，主人需要召見他嗎？我馬上就去聯絡！」
「麻煩你了。」黑宮五月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人，次元壁破了這種事還真是讓人感到驚慌，她需要一名專業人士為她解惑。
別看黑宮五月全程都很穩的樣子，實際上她真的在慌。
當然，慌的同時也很快樂，畢竟養了那麼久的崽成真的了。
壓切長谷部離開去聯系狐之助，近侍的位置就換回了加州清光。
身為本丸的初始刀，按照大家昨天商量出來的台本，他原本就負責這個位置。
「主人，接下來的工作就全部交給我吧！」
黑發的打刀少年自信滿滿地歪了歪腦袋，唇邊的小痣隨著他上揚的嘴角一同劃到了最恰當的位置。
加州清光向來知道自己什麼角度是最可愛的，也善於讓自己的迷人之處顯現於人前。
一開始他還會擔心審神者會不會不喜歡自己，不過在敏感地發現給予他靈力、讓他存在於世間的這名少女對自己的喜愛之後，加州清光就變得無所顧忌了起來。
主人只有一個，本丸的刀劍卻有那麼多，必須要把握機會抓緊刷好感才行！
黑宮五月對初始刀的清光確實有著不小的偏愛，比起干巴巴的立繪，對方如今的可愛程度可不是普普通通一加一等於二的水准。
好想捏捏清光的臉，皮膚好好，看起來就很柔軟的樣子。
她沒什麼表情地在心裡憂傷著，可惜還隔著手機屏幕。
唉，既然次元壁都碎了，那就干脆碎得徹底一些，現在這樣不上不下還隔了一層算什麼嘛……
而在刀劍們的視野中，有著漂亮容貌的黑發少女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坐在一張能夠旋轉的電腦椅上，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就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倘若遇到陌生人，或許會將她誤解成性格冷漠不好相處。
但他們都清楚地明白並非如此。
純淨的靈力鏈接著互相彼此。
無論是誰，這都是從誕生之初就萌生的願望。
終於見到了，他們珍貴無比的審神者大人。
黑宮五月此時還沒有接收到刀劍們那些並不打算隱藏的深刻感情，至於什麼虛無縹緲的靈力設定就更加感覺不到了。
在略一思考過後，少女便一臉鄭重地點開了游戲中的某個頁面。
加州清光好奇地問了一句：「主人？您要買什麼東西嗎？」
黑宮五月下手地毫不猶豫：「嗯，先把有的輕裝全部買下來吧。」
再窮不能窮孩子，以前還摳摳搜搜舍不得買，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必須要一視同仁。
本丸內，與藤四郎們站在一起的某個金發小正太頓時驚恐地發出聲音：「誒？？等等主人——！」
第三章 靈力傳輸裝置
博多藤四郎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審神者的本丸破產計劃，作為本丸的財務主管（並沒有人指定，只是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由他負責的事情），他可不能任由主人一頭熱血的衝動消費！
已經買了兩套的黑宮五月只能停下。
既然崽崽都這麼說了，那她肯定是要順著的，畢竟小判實際上是他們在用，這應該都算是他們的財產吧。
還沒什麼審神者職責意識的少女如此想著。
說實話，黑宮五月真的對本丸的各種運行流程十分好奇。
比如說——
黑宮五月：「我買下來的輕裝是怎麼送過去的？」
很有經驗的亂：「狐之助會在不久後把衣服送過來的！」
哇哦，快遞小哥狐之助。
黑宮五月：「那內番呢？我每次只安排種地，別的你們怎麼安排的？」
加州清光：「主人沒有安排的工作都是由空閑的大家輪流做的。」
想到自己曾經給各種刀刀連續一兩個月的安排種地……
她決定跳過這個不安全的話題。
黑宮五月：「遠征的時候真的能撿到小判嗎？」
加州清光：「誒？這倒是沒有遇到過呢，不過出陣和遠征結束後政府會給本丸發放報酬哦。」
黑宮五月：「！」
時之政府居然真的有發工資！
破案了，這個疑似打白工的未解之謎。
黑宮五月繼續問：「本丸裡現在真的開了紫藤花嗎？」
她可是好幾個月沒有換景趣了。
「是的，但花開得實在太多了，我們每人都被燭台切送了一大罐紫藤花茶……」加州清光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隨即迅速重歸了原先的可靠笑容，「說到花茶，本丸裡還留了好多，主人您稍等一下，我們這就給您送過來。」
黑宮五月：「？」
你可別騙我，這還能送過來？
五分鐘後，她家的門被敲響了。
看著仰起腦袋乖巧蹲坐在自家門口的狐之助，黑宮五月陷入了沉思。
狐之助緊張兮兮地催促道：「主公大人，趁現在沒人看到，快讓我進去吧！」
黑宮五月其實還沒徹底反應過來，只是順著狐之助的要求給它讓開了位置，然後懵著臉看小狐狸甩著柔軟的尾巴跑跳著竄進了自己家裡。
一直到開始擼起了狐之助的腦門，黑宮五月都還在想：狐之助到底是怎麼敲門的？
她捏了捏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小爪子，靠這個軟乎乎的肉墊嗎？
被抱著rua毛的狐之助驟然渾身抖了一下，嬌羞（？）地將尾巴甩至前身，連帶著把少女的手一同掩蓋在毛茸茸下，他這會兒終於從被上下其手的現實中恢復了理智。
「主、主公大人……！」狐之助耳朵一顫，試圖說正事，「我是有重要的事情來找您的……」
從掌心和指縫掠過的柔軟觸感實在是太棒，黑宮五月有些不舍地松開了懷裡的溫軟，放手前還從頭到尾完整地擼了最後一把。
身上自帶著奇特花紋的小狐狸逃難似得從少女的大腿起身，稍一用力便輕躍到了桌面，擺正姿勢做出一副自己很可靠的模樣。
「主公大人，這是第一次與您見面呢，我是您本丸專屬的狐之助，以後請多多指教。」
這話說的就很有深意。
「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本丸嗎？」
「當然，但只有擁有靈力的『審神者』才會成為真正的審神者大人。」狐之助公事公辦地乖乖答道，「不然是無法成功與本丸建立契約的。」
黑宮五月喃喃地發出了詢問的聲音：「靈力？」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這種奇妙的力量？
狐之助走到手機旁，充滿指代意義地開口解釋說：「這是我們特別發明出來測試審神者資質的特殊手段。」
黑宮五月遲疑著：「……你說這個游戲？」
狐之助很執著地更正說法：「這不是游戲，是能測試審神者資質的靈力轉換設備，只要成功簽訂契約，便能與本丸所在的時空相互連通，為本丸的結界以及本丸內所有刀劍付喪神提供靈力支持。」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此時，就算是黑宮五月也忍不住露出了「你仿佛在逗我笑」的微妙表情。
但狐之助並沒有察覺到審神者逐漸崩壞的三觀，而是盡職盡責地繼續著自己的「新手教程」。
「按照《各時空保護條例》，原本我們是不允許與非本時空的審神者大人們接觸的。」
黑宮五月木然：「……」
所以她原本只是個沒有感情的靈力·工具人·提供者對嗎？話說《各時空保護條例》又是什麼東西？
「雙方不接觸是為了維護兩邊世界的空間穩定，擁有資質成為審神者的存在實在是太少，政府不得已才想出了這個辦法，請審神者大人原諒。」
狐之助做出了一個低下腦袋的動作，這大概是在鞠躬道歉。
黑宮五月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麼反應才好了，呆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吐出詞來：「沒事……」
她這些年學的價值觀、世界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等等。
黑宮五月從方才狐之助的說明中發現了一處漏洞。
「你剛才有提過那什麼時空保護條例對吧？既然不允許和我接觸……」
少女恢復成了最開始看不出情緒的模樣，與發色相同色彩的眼眸冷淡了下來：「這不是與你們現在所做的完全矛盾了嗎？」
本丸活了確實讓人驚喜，可這從天而降的驚喜並沒有將黑宮五月的理智打破，她一直都是那種能將活躍的情緒很快收攏起來的類型。
既然已經讓她當了那麼久的工具人，按理說根本不需要找上門來為她解釋，不管怎麼看這個事情都不簡單。
提到這點，狐之助原本凌然的姿態塌了下去，可憐巴巴地蜷縮起來，像是成了一個毛絨球。
「其實，是因為本丸裡的靈力傳輸裝置出現了大問題……」
黑宮五月：「？」
請用普通人能聽懂的語言為她解釋。
狐之助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將來龍去脈說清楚。
黑宮五月靠著椅子喝了口剛泡好的紫藤花茶——由快遞小哥狐之助殷勤送上，心情難以言喻。
事情是這樣的。
以政府為中心的世界被稱為主世界，那個世界的審神者需要生活在本丸內，並且要負責處理一些重要的文書工作。
而其他世界誕生的審神者，也就是通過游戲套路來的審神者們（實為工具人），均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各個本丸契約，靠著本丸內部建造的靈力傳輸裝置來幫助本丸存在和運行。
以上是前提條件。
然而，黑宮五月本丸內的靈力傳輸裝置出現了問題，刀劍們能接收到的靈力從上個月開始就變得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恐怕不久後就將全部陷入休眠——也就是恢復成普通刀劍的模樣。
時之政府發現了這個異狀，卻不想放棄這個擁有強大戰力的本丸，原本的解決方法是讓主世界的另一位審神者接收，然而卻遭到了整個本丸所有刀劍的抗拒，最後不得已才破例給予了他們時空聯絡器，讓刀劍們能夠與處於其他世界的審神者見面。
狐之助和刀劍們都是帶著任務來的，為了說服黑宮五月加入政府工作，只要能與時之政府簽訂協議，她就能夠像主世界的審神者一樣給本丸提供靈力。
回憶起一個月前自己進不了本丸，最後重裝了一次游戲的黑宮五月：「……」
這不是她的鍋吧？
「……那個機器難道修不好嗎？」
這回接話的是手機屏幕內的加州清光，他露出了一個苦笑：「說是靈力傳輸裝置，其實並不是機器，而是有點像契約陣一樣的東西，覆蓋在整個本丸的地下……」
潛台詞便是沒法修、修不好、沒救了。
黑宮五月沉默一會兒，試探著問：「假如我不願意的話？」
養一本丸紙片刀還行，但養一本丸付喪神……這不太行吧？
加州清光做出了十分理解的模樣，但隨即表情便逐漸沮喪起來。
「我明白了……如果是主人的願望的話。」
看著少年宛如失去了一切生存意義的姿態，黑宮五月稍稍起了些愧疚心，想著安慰對方幾句，結果就聽黑發打刀繼續著說完了下半句話。
「我們是不會強迫您的，可也不想讓別的人占據您的位置。」他頓了頓後艱難地說，「如果您不需要我們……那就讓我們永久的沉睡下去吧。」
黑宮五月：「……」
真是要命，哪個嬸嬸不心軟哦。
第四章 來本丸參觀吧
最終黑宮五月還是和時之政府簽了合約，成為了一名審神者，但卻並不是因為單純的心軟，而是由於對方開出來的雇佣合同實在太令人心動了。
人果然是最現實的生物，金錢和福利使人折腰。
「尊敬的審神者大人，以後如果有什麼需求的話，可以通過您本丸的狐之助來聯系我們。」
以虛擬影像形態出現的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態度恭敬地朝著少女鞠了一躬，「那麼，祝您今後武運昌隆。」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空中的影像瞬間被收回進了狐之助脖子上的鈴鐺裡，不留一絲痕跡。
唯一能證明對方出現過的只有桌上這份已經被簽上名字的雇佣合同。
狐之助湊在黑宮五月的手邊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主公大人需要再確認一下合同的內容嗎？」
黑宮五月指尖在上面輕點著劃過：「不，不需要了。」
這份文件她逐字逐句從頭到尾完整地看了兩遍，是在認真考慮過後才決定簽的字。
通過與那個政府人員的交流，以及對方全程毫無架子地遷就態度，黑宮五月多少能夠理解「審神者對時之政府很重要」這件事了。
用對方的話說，沒有審神者便召喚不出刀劍付喪神，那麼時之政府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身外之物在他們眼中沒有任何意義，畢竟對於擁有時空穿越技術的政府而言，想要獲取金錢實在是太容易了。
倘若能用金錢套牢審神者工作的話，那簡直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雖然對方沒有這麼直說，但黑宮五月覺得就是這個意思。
然而。
她就是一個願意被金錢套牢的膚淺女人。
瞅了眼保持鎖屏的手機屏幕，黑宮五月心底冒出了一絲小小的心虛。
還好刀刀們主動離開，沒有旁聽到剛才雙方俗氣的金錢PY交流，不然審神者的形像怕是要崩的一干二淨。
至於狐之助？
這個小家伙為了把她拐到手，甚至全程幫忙喊價，有很多她不怎麼熟悉的福利要求都是他提出來的，可謂是業務熟練。
咳，但是她喜歡。
大概是害怕黑宮五月反悔，狐之助幾乎是在少女收好文件的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推著小爪子把文件袋卷起，塞進了背上的包裹之中，原本那裡面裝的是刀劍們為她准備的茶罐子。
狐之助很開心地說：「主公大人，這份文件我會幫忙送到政府的！」
快遞小哥狐之助，這下石錘。
不愧是專門服務於審神者的式神，這可真是太二次元了。
把留給自己的那份文件收好，黑宮五月的目光重新移到了狐之助身上。
想擼。
注意到少女一直盯著自己看，狐之助身後瘋狂搖晃著的尾巴速度減慢下來，形像十分呆萌：「主公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暫時還沒有。」黑宮五月邊說邊順手rua了一把毛茸茸。
她對於小貓小狗之類的動物一直很喜歡，卻沒那份閑心養，倒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擁有一只狐之助。
反正都是毛茸茸，這只還能自己養自己，用不著費什麼心思……這麼一想，快樂又加倍了。
少女溫柔纖長的雙手在身上撫過，偶爾在下巴處力道適宜地按摩著，沒過多久狐之助就被擼得迷迷糊糊，還不自覺露出了白色的小肚皮。
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小狐狸艱難地翻過身去，可憐巴巴地對她發出控訴：「……主公大人！」
他可不是寵物啊！
黑宮五月的眼中透出可惜，適可而止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畢竟對方是擁有智慧的式神，不能欺負地太過分了，不過好在以後機會多的是，不急於這一時。
狐之助還不知道自己再也逃離不了被擼的未來，他抖了抖毛，努力把氣氛引到正事上。
「主公大人，既然已經和政府簽了合同，那麼要不要去本丸參觀一下呢？而且也要和本丸建立新的契約才行。」
能進入本丸？
相信任何一位嬸嬸都不會拒絕。
黑宮五月來了興致，面上不禁帶上幾分期待：「要怎麼做？」
狐之助來到了手機旁邊，從他脖間的鈴鐺裡射出一道充滿各種虛擬字符的光芒，這些光將手機屏幕籠罩住，持續了五六秒後，特效消失。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仿佛在看科幻片。
做好准備工作的狐之助扭頭過來：「接下來您只需要點擊這裡就可以了。」
手機界面停留在了游戲的初始畫面。
[游戲開始]
黑宮五月：「……」
怎麼說呢，大概是因為剛才那波特效太酷炫，導致現在莫名有種失望感。
這也太普通了吧？穿越時空是這麼隨便的事情嗎？
狐之助在一旁補充說明：「初次進入只能通過這個靈力轉換設備，等您與本丸契約完成就不需要這麼麻煩啦。」
黑宮五月微不可見地抽了下嘴角。
行吧，靈力轉換裝置。
她伸出手指點向屏幕中間粉色的按鍵。
在視野被白光徹底占據之前，她還下意識辨認了開門語音的人物。
[我會保持可愛的，要珍視我哦。]
啊，果然是清光。
*
親身體驗，時空穿越一點兒也不舒服，像是進了滾筒洗衣機，全程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中途黑宮五月直接暈得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換了個畫風奇特的地方。
最先感受到的是空氣中散發著的淡淡清香，黑宮五月沒有熏香的習慣，所以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總之很好聞，一下子就讓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仰躺著只能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用余光掃了掃四周，能分辨出是標准的和式建築，牆壁上還帶著描金的特殊圖案，在填充著空白的同時也絲毫不顯突兀。
所以她這是已經到本丸了嗎？
黑宮五月默默撐起身子，睡慣了現代的大軟床，這種榻榻米躺起來還真不怎麼舒服。
她的動作引起了房內另一名少年的注意，對方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物快步而來，最後在隔簾前止步。
「大將，您醒了嗎？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是熟悉的、能讓耳朵懷孕的男性低音，口吻中帶著隱隱的擔憂與欣喜。
黑宮五月側頭看去，透光的隔簾上映照出了嬌小的少年影子，就算不掀開來看，她也迅速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剛才的聲音就已經夠明顯了。
沒有立即得到審神者的回應，藥研藤四郎猶豫了會兒後問道：「大將，我能進去嗎？」
明明只是隔著一個普通的簾子，卻仍要征求她的同意。
這孩子也太可愛了吧。
黑宮五月輕緩地回：「可以哦。」
獲得許可的短刀少年這才踏進了裡側的領域。
藥研藤四郎規規矩矩地在少女身側以最正確的姿勢跪坐下來，出聲又問了一次先前的問題：「大將，您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黑宮五月順著答：「還有點頭暈。」
「那您再休息一會兒吧。」藥研解釋道，「因為不是用常規的方式來到這裡，所以您的身體有些不適應，等您掌握了靈力的使用方法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黑宮五月這會兒倒是無所謂自己的身體，她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面前的短刀少年所吸引了。
黑襯衫搭配白大褂，無框眼鏡和禁欲的黑手套，加上一身成熟穩重的特別氣質，一米五的身高卻顯露出了一米八的氣場。
和想像中一模一樣的穿著，這可真是帥過頭了。
即使已經接受本丸活了的設定，可也比不上親眼看到刀劍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衝擊。
於是藥研藤四郎便看到面前的審神者嘴角揚起了一抹並不怎麼明顯的弧度，但那確實是在微笑。
隨後對方喚出了他的名字：「藥研？」
就像是在確認自己的存在似得。
藥研藤四郎微愣了下，幾秒後唇線不自覺緩緩拉開，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笑容，渾身上下宛如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
黑發的護主刀一如曾經在游戲中初見時那樣，用著好聽的嗓音說出了效忠的台詞。
「是的，我是藥研藤四郎，是屬於您的刀，今後請多多指教，大將。」
直面藥總低音炮，這滋味簡直了。
第五章 真是個罪惡之地
每當這種時候，面部表情稀少的優勢就能體現出來了。
即使心中激動萬分，但面上依然淡然自若撐得住場子，這非常的審神者。
按流程走完一波台詞的藥研藤四郎明顯要比先前放開不少，說話也沒那麼拘謹了。
「那我先去把您醒來的消息告訴大家，您有什麼想吃的食物嗎？燭台切他們正在准備晚餐。」
晚餐？
不提倒還不覺得，一提飢餓感就瞬間從空空如也的腹部湧了上來。
今天經歷的事件太過奇妙，早上發現自家本丸活了，之後在和那位政府工作人員交涉，來到本丸又暈了那麼久，一直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
正當黑宮五月想說能不能先讓她吃點什麼墊墊肚子的時候，外側就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兩人的對話中斷，藥研藤四郎主動起身去開門，黑宮五月隱約能聽到外面兩人的交流聲。
「小豆長光讓我把這個送上來。」
「我剛想著要不要下去拿點食物給大將呢，幫大忙了，山姥切。」
「恩。」
頓了兩秒，聲音又起，「主人醒了嗎？」
「是的。」
在這麼說完後，藥研藤四郎衝著房內稍稍抬高了聲音，「大將，山姥切給您帶來了些點心，您要用嗎？」
黑宮五月的話語中透著些許急切：「拿進來吧。」
想吃食物，也想見不披被被的被被。
於是陪伴在她身邊的付喪神便自然而然地換了人，藥研藤四郎負責下樓傳達審神者醒來的消息，而山姥切國廣則是來到了之前藥研所在的位置上。
黑宮五月：「……」
不知為何有種自己後宮佳麗三千的錯覺，這可是全刀帳本丸，一天輪一個都得輪好幾個月。
老實被被根本察覺不到審神者滿腦子危險的想法，他將裝著點心的托盤放在一邊，小幅度地往少女面前推了推。
「主人，這是小豆長光做的。」
盤內裝著的是造型好看的日式點心，被做成了不同動物的模樣，邊緣用著干淨的綠葉做點綴，不管怎麼看都是點心屆的藝術品。
黑宮五月上手拿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形狀給捏壞了，下口倒是毫不猶豫，畢竟她現在真的很餓。
事實證明小豆做點心的手藝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味道非常的棒，她一口氣連續吃了兩三個，總算拯救了自己因為飢餓而瘋狂發出抗議的胃部。
喝完早已准備好的茶水，黑宮五月頓時覺得自己復活了，她看向一旁安靜等她進食的金發打刀。
那雙碧色的眼眸似乎一直望著她，直到雙方視線交彙，對方才略有驚慌地微微挪開目光，沒話找話般地開口道：「您吃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再下去拿……」
黑宮五月沒有回答，而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即使是修行歸來變得坦誠許多的山姥切國廣也受不了這樣的注視，他微微側過頭，試圖避開來自少女的灼熱視線，同時用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抱怨道：「別這麼看我……」
「我可以摸摸你的頭發嗎？」
那頭金發實在是太漂亮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言。
山姥切國廣肉眼可見地僵了下身子。
沉默數秒過後，雙方的聲音又一次交疊在一起。
「可以帶我參觀一下本丸嗎？」
「隨你吧……」
本來打算轉移話題緩解氣氛的黑宮五月：「……」
做好心理准備打算給審神者摸頭發的山姥切國廣：「……」
金發打刀的耳廓倏地暈開緋色，像是在最高級的玉石表面綴上點睛的色彩，眼眸也默默轉移到了另一邊，逃避似得不敢與她對視。
黑宮五月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山姥切通紅的耳朵上移開，她第一次意識到了本丸是一個多麼罪惡的地方，一個個的都這麼秀色可餐，這讓她怎麼忍得住？
但是忍不住也要忍，對崽下手是不行的，更別說還是養了那麼多年的崽。
黑宮五月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兔子不吃窩邊草」，然後抬手輕輕地在山姥切國廣的發頂揉了揉。
發絲從指縫間迅速劃過，觸感比意想中更加柔軟順滑，湊近了隱約還能嗅到一股好聞的味道。
這種發質……都讓她有點羨慕和嫉妒了。
黑宮五月愛不釋手地又多揉了幾下。
那麼問題來了——
「被被，你用的什麼洗發水？」
乖乖被擼的山姥切國廣：「……？」
不管是「被被」這個親昵的稱呼，還是「洗發水」的話題都讓他難以應對，憋了兩秒才接上話：「……大家用的都是一樣的。」
什麼？本丸裡刀劍們的洗發水居然是同款批發的嗎？
這樣不行，看來今後有很多東西要列入采購清單了。
黑宮五月算了算時之政府給她開的工資，發現問題不大，很快自己就能成為一個小富婆，區區一些生活用品還是買得起的。
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自己這麼快就要承擔起養家糊口的重擔，真是世事難料。
雖然腦子裡在想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黑宮五月的表情依然正經，至少山姥切國廣沒法從那平淡的神色中看出點什麼。
擼完被被後當然是要參觀本丸，要知道這可是她最期待的一個環節。
黑宮五月便很快從榻榻米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就帶著山姥切國廣走出了這個被稱作天守閣的地方。
剛一出門就遇到了三只左文字。
看到審神者出現，身穿內番服的三人極其默契的同時頓住腳步，緊接著又步伐統一地轉了個方向朝著少女走去。
宗三左文字的聲音率先打破了平靜：「主公，您的身體還好嗎？」
隨意攏在一邊的粉色長發半遮掩著另一只異色的海藍眼眸，緩慢的說話方式愈發增添了他身上那抹動人心弦的幽靜氣質。
反正黑宮五月覺得畫面十分養眼。
本丸美人太多，這一個個的還真看不過來。
「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她回答道，然後目光看向他們懷裡抱著的空花盆，「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主公的房間裡沒有植物，所以我們想去移植一些花草……」小夜左文字仰起頭，「那個……可以嗎？」
這是什麼小天使。
你說什麼都可以。
黑宮五月半蹲下身子，將視線與小夜平齊，抬手輕輕揉了揉他藍色的發：「那就拜托你們了。」
小夜左文字猝不及防被摸頭，愣住半響後不自覺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黑宮五月默默起身。
可愛這個詞她已經說累了。
想到面前這三兄弟等會兒有活干，所以黑宮五月也沒多留他們，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江雪左文字朝著她微微頷首用作告辭，然後就帶著身邊的兩個兄弟一起走遠了。
這種路遇美人和小可愛的驚喜讓黑宮五月更加期待接下來的本丸參觀計劃。
山姥切國廣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引路人，他本來話就少，全程只負責跟在少女身後，只有在走到一個新地方時才會張口簡單地說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但黑宮五月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因為這一路下來的劇情實在太豐富了。
有遇到扛著一籃子新鮮蔬果的陸奧守吉行。
從對方手中得到一包從沒見過的糖果，據說是遠征的時候帶回來的。
然後是拎著好多酒壇子的三名槍。
被大大咧咧的日本號說「主人你可真小啊」，加上一記摸頭殺。
還有抱著一袋子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鳴狐。
有幸擼了一把待在對方肩膀上擁有三條尾巴的小狐狸。
黑宮五月：「……」
這裡是什麼天堂。
不過大家好像都很忙碌的樣子，弄得她都不太好意思繼續閑逛了。
這回山姥切國廣看出了少女眼中的好奇，在一旁負責解說道：「他們是在為晚上的歡迎宴做准備。」
他本來也應該去幫忙，但被審神者點名留住，因此暫時走不開身。
……雖說他也十分樂意陪伴在對方身邊。
黑宮五月若有所思地點頭。
也對，畢竟家大業大，光那幾個廚房小能手大概應付不了全本丸參與的大型活動。
宴會顯而易見是特意為她准備的。
黑宮五月想了想，決定暫緩剩下的參觀計劃，崽子們這麼上上下下的忙活，自己還要無所事事地為他們增加工作量也太不像話了。
這時歌仙兼定正巧路過，抱著一大堆疊整齊的白色布料，那些布料高高地摞過他的頭頂，使得紫發打刀只能歪過腦袋艱難地看路。
「是主公啊。」注意到少女的歌仙兼定略感不好意思地開口，「讓您看到我這幅樣子，真是太不風雅了。」
黑宮五月有點看不過去，上前想接過一部分：「歌仙，我來幫你吧。」
「不，怎麼能讓主公您做這種事情。」歌仙兼定避開了少女伸過來的手，「請不要擔心，這對我來說並不麻煩。」
看著搖搖欲墜的布料塔，黑宮五月對此表示懷疑，但歌仙態度堅定，一副「絕不允許柔弱的主公觸碰這些粗活」的模樣。
黑宮五月：「……」
行吧。
最後她只能讓山姥切國廣為歌仙兼定分擔一部分。
山姥切國廣不太放心：「……那主人您怎麼辦？」
黑宮五月安撫地拍拍對方的手臂：「沒關系，反正都是在本丸裡，我隨便逛逛就好了。」
山姥切國廣被說服了，但還不忘建議：「前面走廊盡頭左拐就是粟田口刀派住的地方，您可以去那邊坐坐。」
少女連連點頭。
也不知道是誰寵誰，刀劍們好像都把她當成了需要放在櫥窗內細心保護的嬌貴娃娃。
這裡需要點名批評壓切長谷部。
中途雙方遇到後，對方甚至還試圖將「傷病中」的她抱起來走。
具體過程就不細說了，總之太過羞恥。
等到兩位打刀離開，單獨行動的黑宮五月決定按照被被的建議前往粟田口們的住處。
主要是怕瞎走後找不到路，要知道這個能容納全刀帳的本丸面積可一點兒也不小。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黑宮五月才剛一轉彎就被某個白到發光的人影拽進了角落。
「聽大家說您在本丸到處參觀，所以我就來啦。」
入目的金色眼眸笑盈盈地彎著弧度，鶴丸國永嘴角挑起燦爛的笑，彎腰湊近了過來。
「怎麼樣，有被我嚇到嗎？主人~」
第六章 契約
沒有被嚇到。
但是被帥到了。
黑宮五月默默摁住自己往外蹦跶的小心髒。
說真的，你們別出什麼陣了，都出道吧。
沒在自家審神者臉上發現表情變化的鶴丸國永退後一步，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突然襲擊沒有效果呢……看來下次要換個方式。」
靠著面癱（不是）逃過一劫的黑宮五月：「……」
不了不了，這實在是傷身體。
黑宮五月的不配合並沒有影響到鶴丸國永對她的熱情，他自告奮勇地表示願意陪著她繼續參觀本丸。
既然對方這麼主動，那她也不好拒絕，於是便順著答應了下來。
很明顯，鶴丸國永要比山姥切國廣更適合這份工作，跳脫的性子讓他無論何時都找得到方式讓少女接話，聊天話題根本停不下來，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分享一些刀劍們曾做過的糗事（……），偶爾還會自己親自上場演示，簡直生動形像到了令人難以忘懷的地步。
在結束了又一次的搞笑表演後，純白的鶴突然悄無聲息地躍到黑宮五月面前，伸出那根未被手套包裹住的食指，輕輕戳了下少女白皙無瑕的面頰。
黑宮五月沒來得及避開，回過神時只條件反射地發出了一聲代表疑惑的音節。
得虧鶴丸國永有一張惹人喜歡的帥氣容貌，不然初次見面就如此輕佻地觸碰女孩子的面龐……換了別人怕是會被摁頭暴打。
「像剛才那樣，以後多笑笑吧。」
比審神者高出不少的白發太刀神神秘秘地俯身低語，像是在說悄悄話似得，「主人笑起來很好看哦。」
金眸彎起，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不管笑不笑，您都非常好看。」
待他說完，黑發少女才慢半拍地動了動自己那不自覺向上勾起的嘴角，雙眸微微睜大，表情有點呆，似乎是被對方的言論驚到。
她這是被調戲了？
於是鶴丸國永笑容更甚，再出聲時語氣中充滿了自得：「哈哈，這下有被嚇到了吧？」
比起驚嚇……應該說是甜度過高了才對吧。
黑宮五月悠悠看了他一眼。
真沒想到這只鶴這麼會說話，雖說對方的本意或許只是為了讓她變臉…… 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被哄得很開心。
算了，自家的崽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只能將他就這麼原諒。
不但原諒，她還想繼續寵著。
趁著鶴丸國永還在原地快樂地轉圈圈，黑宮五月不動聲色地從陸奧守送她的那包糖果中拿出一顆，然後眼疾手快地塞進了得意忘形的白鶴口中。
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鶴丸國永頓時像是卡了帶似得停住了動作，舌尖下意識包裹住了送入口中的甜味，他驚訝地將目光重新投向少女。
這麼一來，就正好與審神者那雙宛如夜空的墨色眼眸對上了，是還未完全陷入黑暗，仍被星輝曼灑時才能看到的美麗色彩。
她問：「好吃嗎？」
審神者的語調一如既往，可鶴丸國永偏偏就從那平緩的語調中聽出了些許揶揄的笑意。
怔愣片刻，白鶴誠實地給出了答案。
「很甜……」
這可真是把他嚇到了。
*
宴會被安排在了那顆一直矗立在本丸高地的萬葉櫻下，它是維持整座本丸運行的靈力之源，所謂的與本丸簽訂真正契約，就是要通過它來進行。
話是這麼說，但是那什麼靈力到底要怎麼搞？
站在萬葉櫻樹干面前、身後還排排站了全本丸刀劍的黑宮五月面無表情地陷入沉思。
狐之助手舞足蹈地在少女腳邊比劃：「主公大人，靈力就是在身體中自然生成的能量，就像流水一樣，把它們集中在一起，然後釋放到樹干上就可以了！」
黑宮五月：「……」
對不起，雖然次元壁破了，但她的身體還保持著唯物主義世界觀，什麼能量什麼流水，通通感受不到。
但這麼傻兮兮干站著也不行……
想了想，她將手放在了樹干上，嘗試著去感受身體中那所謂的力量。
……
不行，真的沒感覺，你不能指望一個前一天還在家打游戲看番劇的青春少女在第二天突然覺醒超能力。
黑宮五月覺得關於契約什麼的還是挪後再議，至少得讓時之政府先派個老師來教教她吧！
內心已經放棄的少女有了想收回手的趨勢。
然而就在這時，一只戴著紅色指套的纖弱細手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之上，似有若無的力道使得她即將脫離的掌心再次接觸到了略顯粗糙的樹干表皮。
黑宮五月訝然地看向身旁微笑著的小烏丸。
「無需著急。」
這振身形纖細的美貌太刀緩緩開口，用著充滿引導意味的話語柔聲安撫著她，「慢慢地……感覺到了嗎？從你體內自由滲透出來的、鏈接著為父的那根線。」
借著此時與付喪神肌膚相貼的零距離相觸，黑宮五月竟然真的產生了那麼一絲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不過這會兒她的心思控制不住地有些跑歪。
疊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瑩潔光滑，手型偏向柔美，卻絲毫不顯女性化，是一只適合握住刀柄的手，此時掌心帶著涼意，應該是由於晚上溫度較低的緣故……
這誰頂得住啊？
好在黑宮五月還記得自己現在在干嘛，小祖宗都親自上來帶她這個新手了，倘若還是無法成功，那可就太丟人了。
為了審神者的尊嚴，黑宮五月閉上眼，努力集中精神。
剛才已經起了頭，那麼順著那時候的感覺繼續下去就肯定沒錯。
很快地，她便真切地感受到了體內的靈力，那股力量溫順地在身體裡來回流淌，在她生疏的調動之下，如同涓涓細流般彙聚起來，最後暢通無阻地順著交疊的雙手傳輸了過去。
被補充了靈力的小烏丸偏頭對審神者露出一個長輩對小輩特有的贊揚笑容，他挪開了手，示意她繼續先前無法完成的契約工作。
黑宮五月舒了口氣。
這一次，靈力順利使用出來了。
當契約結成的瞬間，萬葉櫻從樹根底部開始發生變化，猶如螢火般的光點從樹干深處飄散著脫離出來，像是擁有生命似得逐漸向上，旋轉幾周後重新鑽進其中。
由樹干到樹枝，再延伸至櫻色的花瓣，最後將整棵櫻樹全部包裹著照亮。
微涼的夜風吹過，點點熒光與枝頭不穩的櫻色一同旋轉著緩緩飄落，仿佛一場絕美的花瓣雨。
黑宮五月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景像，內心的震撼非言語能夠形容。
她終於知道為何刀劍們要將宴會場地安排在這裡了。
因為在夜晚，這裡便是本丸最美的地方。
第七章 見面禮
超能力這種東西，沒有的時候覺得全是瞎扯，擁有了後便是真香。
黑宮五月現在就處於後者。
這一天下來，可真是太刺激了。
契約結成後，最先撲上來的就是按捺不住的短刀們，仗著本身機動快，轉眼間就把距離少女最近的幾個位置堵了個嚴嚴實實。
一時之間，黑宮五月只聽到了滿耳朵的「主人」「主公」和「大將」。
被正太淹沒不知所措。
「大家冷靜一點。」粟田口大家長一期一振站了出來，指揮著不受控的場面，「太混亂的話主殿根本聽不清你們在說什麼。」
接著他朝向審神者：「主殿，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今後我與我的弟弟們就請您多關照了。」
水藍發色的太刀站的筆挺，那無比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傳達至少女的耳畔，雖然在說著「請多關照」之類的話語，卻從每個字詞音節中都散發出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不愧是擁有王子般人設的完美兄長，假如曾經嬸嬸們能對著一期一振連續喊三次「我可以」，那麼如今換成了真人說不定能一口氣喊三十次。
真是個罪惡深重的男人。
黑宮五月在心裡想著。
沉默的有點久了，一期一振遲疑著側頭：「……主殿？」
黑宮五月稍稍抬眸，邁動腳步走到太刀的面前，然後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下，伸手輕輕撫去了落在他發頂的花瓣。
「請多指教，一期。」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一期一振怔了一下，眉眼顯得愈發柔和。
旁觀著的短刀們安靜兩秒，左看看，右看看，緊接著混亂再起，甚至比剛才更加誇張。
「哇啊，一期哥居然趁機介紹自己！」
「太過分了！明明是我們先到的！」
「一期哥犯規！」
「主人我也要摸頭！」
……
被拉來扯去的黑宮五月：「……」
這就是被崽子們爭搶的感覺嗎？有點爽。
不過好在短刀們並非真的不懂事，他們只是今天激動過頭了而已，於是在一個個獲取了審神者的摸頭獎勵後，便滿足地安分了下來，乖乖去和大家一起把宴會需要的東西搬到了萬葉櫻下。
在這期間，加州清光挑了個賞櫻最佳的位置給她，擺好軟墊，留給她一盤子零嘴。
「主人您在這稍等一下，我們很快就好了。」
黑宮五月：「？」
連狐之助都小心翼翼地背著一盤子水果，而她卻在這裡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試圖幫忙的審神者最後得到了和狐之助一樣的待遇——端了一盤草莓到樹下。
黑宮五月：我懷疑你們想把我養成殘廢，然後套牢。
說是宴會，但實際上很自由，就像組團出來野餐似得，現場沒有固定的座位。
刀劍們大多聚集在審神者的四周，或許可以按照搶占的位置來判斷他們主控屬性的強弱。
真實地被各種類型的美男、正太、少年包圍，時不時還有刀劍過來對她說幾句效忠的話，連黑宮五月自己都不記得揉過多少刀劍的腦袋。
糜爛。
這生活太糜爛了。
值得一提的花絮。
中途某只搞事鶴趁著壓切長谷部和審神者說話的時候，偷溜過來想把少女茶杯裡的茶水換成酒，結果當然是被當場逮住。
不僅如此，被打斷對話的長谷部還炸毛地喝令對方不許出現在審神者大人五米以內的地方。
白鶴被拖走時的身影著實蕭瑟。
*
假如前兩天是屬於天堂中的假期，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就將是地獄裡的辦公室。
畢竟拿了時之政府的巨額工資，審神者可不是什麼躺著賺錢的輕松活計。
在接手工作之前，黑宮五月抽空回了趟現世，把自己找到了新工作的消息告知了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家人。
當然不能直說是去給時之政府當審神者，先前簽訂的保密協議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只是含糊地表示是一份與政府相關的工作。
時之政府也是政府，這也不算是謊話。
等到搞定了家人，黑宮五月才收拾收拾東西重回本丸，這回她用的是正規通道，迅速又舒適，一眨眼就換了地方。
今天的近侍是大和守安定，他早早地就在傳送陣這邊等待了。
「歡迎回來，主人。」
帶著大包小包的黑發審神者走出了傳送陣：「安定，等很久了嗎？」
「沒有哦。」綁著蓬松馬尾的藍發打刀主動上前拎起包裹，「主人，這些請讓我來吧。」
黑宮五月沒有拒絕。
帶回來的東西有點多，她幾乎把半個家都搬過來了，這邊距離天守閣有些距離，沒人幫忙還真沒法把它們帶回去。
可即使大和守安定臂力驚人，也騰不出手一次性帶走全部，後來不得已喊了路過的大俱利伽羅一起當苦力。
巧克力膚色的打刀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別來打擾我」的氣場，然而在聽到喊話後，卻依然聽話地轉彎過來，板著臉地拎起了剩下的包裹。
黑宮五月悄悄看他。
說起來，自己是不是還沒有和大咖喱說過話？
……
好像真的沒有。
這真怨不得她，刀劍太多了，如此條件下，喜歡主動出擊的類型就很吃香，在她面前刷滿了存在感，而某些沉默寡言的就容易被忽略。
黑宮五月不免開始自我反省，說好的雨露均沾，結果竟然有漏網之魚！
這樣不行，刀刀們的心理健康很重要。
她思考著該找什麼話題來和大俱利伽羅搭話，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率先開口了。
被審神者看得發毛實在忍不住的大俱利：「……我是大俱利伽羅。」
勉勉強強做了個自我介紹。
黑宮五月立刻接上：「我是五月，以後請多指教。」
五月是她身為審神者的代號，不能告知刀劍付喪神自己的全名是常識，至少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在這方面提醒了她很多次。
大俱利伽羅：「恩。」
黑宮五月：「……」
意料之中的冷場。對於這種慢熱型的刀劍，以後還是得找機會多多接觸才行。
不管怎麼說最後三人還是順利地到達了天守閣。
看著堆滿角落的包裹，大和守安定建議道：「主人，需要我幫忙嗎？這麼多整理起來很困難吧？」
黑宮五月搖頭：「我自己來就好了。」
為了抓緊時間，她當時都沒怎麼分類，包裹裡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地塞著，還是不要讓刀刀們看到這樣的場景比較好。
大俱利伽羅自覺現場已經不需要他，正打算自顧自離開，卻沒想到被審神者叫住了。
黑宮五月在隨身帶著的背包中翻了翻，從中取出兩個小小的鑰匙扣，一手一個對應著遞給了面前兩振打刀。
「雖然遲了點，但這是見面禮。」她說。
兩只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審神者遞過來的，是串著他們刀紋圖案的鑰匙扣，大小與普通鑰匙差不多，十分嶄新，看得出從未使用過，大概只是用作收藏。
見他們都杵在原地不動，黑宮五月又將手中的小玩意兒向前送了送：「目前只有這個，不要嫌棄啊。」
良久，大和守安定才如夢初醒般眨了下眼，他接過屬於自己的那份，笑著回復道：「謝謝主人，我會好好珍惜的。」
大俱利伽羅要慢上一拍，卻也伸手接過了。
「謝謝……」
看得出他們對禮物還算喜歡，黑宮五月松了口氣。
這套鑰匙扣算是她的珍藏，包含了全本丸所有刀劍，別看造型小小的，可價格卻並不便宜，無論從做工還是質量來說都是最佳的，而且上面的刀紋也擁有紀念意義，用來做見面禮應該還算合格。
想到安定和清光的關系，黑宮五月取出帶有「加州清光」刀紋的鑰匙扣，遞給了藍發打刀：「對了，安定你把清光的這份一起帶回去吧。」
這次大和守安定沒有收下。
「我想，清光更願意從您的手上接過它。」
他半開著玩笑說道：「畢竟是主人送給我們的第一份禮物，倘若從別人的手中得到，換了我的話，說不定會在半夜把他首落了呢。」
黑宮五月：「…………」
大和守不安定，誠不欺我。
第八章 大概是個賣萌日常
大和守安定的假設說的有點驚悚，卻並無錯處，送禮物果然還是要親手遞給對方才比較有誠意。
黑宮五月想了想，迅速將自己原先的打算丟進了垃圾桶。
——例如每個刀派中選一名「課代表」，由他們幫忙把自己刀派的鑰匙扣一個個發下去。
還是那個理由，刀太多，加上出陣中、鍛煉中、內番中，還有不知溜達到哪裡的熊孩子們，真的很難在短時間內把禮物都送到他們手裡。
假如特意為了這件事集中全員……又顯得很沒格調，搞得好像給小學生們發獎狀似得，人人都有安慰獎。
算了，只要能看到刀刀們的展顏一笑，這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在收拾完包裹裡的東西後，黑宮五月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認認真真地背起了刀紋。
萬一到時候送禮物時刀紋沒對上，那可就太尷尬了。
第二天，自認為已經將全刀帳刀紋倒背如流的黑宮五月，就那麼揣著一盒子鑰匙扣，在向導狐之助的領路下，滿本丸地開始尋找刀劍，順便熟悉了下各個刀派的居住地。
一開始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然而不知為何，關於審神者正在給大家發禮物的消息在刀劍之中飛快流傳開，導致崽崽們一個個都積極主動地向她這邊趕來。
……
結果最後還是發展成了給小學生發獎狀的場面，並且在不知不覺中，黑宮五月又一次被刀劍們包圍住了，整條走廊過道一時間熱鬧非凡。
左側。
「什麼啊，安定居然昨天就已經拿到了。」加州清光氣呼呼，「而且還瞞著不告訴我！」
「這可不是我的錯哦，是主人讓我們先保密的。」大和守安定笑得如沐春風。
「我們？還有誰？」加州清光眯起眼。
「是小伽羅吧，昨天回來的時候他心情一直很好呢。」
鶴丸國永插話進來，指尖勾著剛領到手的鑰匙扣，靈活地將它旋轉兩圈，然後握入掌心，補充著解釋道，「第一次見到開心到櫻吹雪的小伽羅，我當時都被嚇到了。」
旁聽八卦的黑宮五月：「！」
當面沉著冷靜，背後偷偷櫻吹雪，大咖喱太可愛了吧！
加州清光：「欸……這也太讓人羨慕了。」
大和守安定拍他的肩：「想開點，至少你是今天第一個收到禮物的人，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加州清光抽了下嘴角：「……安定，你這句話讓我很想打你哦。」
大和守安定歪頭一笑：「好啊，正好主人現在在這裡，我們去申請今天做手合搭檔怎麼樣？」
加州清光立即抗拒地後撤：「我才不要！和『自己』對打的感覺糟透了！」
右側。
一群藤四郎正圍著歌仙兼定。
前田：「歌仙桑，請問你有多余的布料嗎？」
亂：「我們需要很多哦！」
歌仙兼定奇怪的問：「布料的話我這裡確實有，你們要用來做什麼？」
五虎退舉了舉手上的鑰匙扣，接話道：「那個、因為想把主人的禮物做成護身符，但是找不到我們需要的材料……」
歌仙兼定恍然大悟，大方地點了頭：「是個不錯的主意呢，我知道了，等會兒你們來我房間裡拿吧。」
聽到這段對話的今劍從岩融肩膀上蹦下來，張開雙臂的動作仿佛打開翅膀似得，果斷加入了短刀們的話題：「什麼什麼！護身符聽上去好有趣，我也要一起！」
小天狗說話的嗓音很響，一下子就吸引了附近其他人的注意。
愛染國俊雙手背在腦後：「護身符啊，真不錯，這樣的話就能一直把主人的禮物帶在身上了，螢，我們也一起吧！」
螢丸欣然同意：「那我們叫上國行吧。」
兩小只轉頭看向自家監護人。
原本就是被強行拖過來的明石國行：「……」
橫躺在走廊上試圖裝死。
裝死失敗，被螢丸拎著後領單手拖走。
一段時間後，歌仙兼定帶著身後整整齊齊的隊伍前往自己的房間。
找不到機會介入阻止的黑宮五月：「……」
快住手，護身符也太羞恥了！
而在走廊台階附近的地方。
三日月宗近、鶯丸、小烏丸還有小狐丸四振太刀一邊兩個地將審神者夾在中間，人手一杯冒著熱氣的暖茶，硬生生在「小學生春游」的氣氛裡劃出一塊「老年人專用地」。
三日月：「哦！今天的茶味道有些不一樣呢。」
鶯丸：「是大包平遠征時帶回來的哦。」
三日月：「哈哈，原來是這樣，記得替我感謝一下大包平君。」
小狐丸：「小狐倒是更喜歡上次的，今天的對於我而言味道有些重了。」
小烏丸：「偶爾換一換口味也很不錯。」
緊接著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少女：「姬君/主公覺得呢？」
由於面無表情導致混在裡面毫無違和感的黑宮五月：「蠻好的。」
神仙日子，不過如此。
不過被這四只這麼一感染，黑宮五月頓時也產生了不想動彈的佛系想法，天守閣那一大堆還沒學會處理的文件什麼的……還是先放著別管了，現在的日子難道不快樂嗎？
「大將大將~」
感受到衣袖被拽動，黑宮五月低頭看向枕在自己大腿上的紅發少年：「怎麼了？」
信濃藤四郎在少女的腿上蹭了蹭，撒著嬌說：「大將，雖然紫藤花也很好看，但偶爾也想換換其他景色呢。」
面對信濃的期待目光，審神者表面冷靜，內心逐漸尷尬。
其實黑宮五月早就在游戲上嘗試著換過景趣，但似乎是因為靈力傳輸裝置徹底壞掉的緣故，如今的「刀劍亂舞」已經成為了一個普通的游戲，失去了干涉真正本丸的神奇功能。
換言之，就是審神者本人也不知道怎麼給本丸換季節。
沒錯，即使沒有游戲，本丸的天氣季節也是能夠自由變換的。
這裡的一切都由審神者的靈力維持，根本沒什麼反季節瓜果蔬菜花草的說法，因為只要種進地裡，那就鐵定可以正常生長，甚至比外面長得更好。
然而黑宮五月現在還玩不來體內的靈力，目前能保持住本丸的現狀就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這可咋說。
崽啊，我真的做不到，我只是個才成為審神者一周不到的小萌新。
這時躺在小狐丸腿上被梳毛的狐之助突然抬起腦袋，像是想起什麼似得發出了聲音。
「啊！我差點忘記了！」
狐之助支起兩只前爪，隔著小烏丸遠遠地望來：「政府有給主公大人安排指導靈力的老師哦,約好的時間好像就是明天呢！」
黑宮五月聞言立刻就漠著臉看了過去。
小家伙你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事怎麼現在才說！
第九章 兩只老虎
時之政府給黑宮五月安排的老師名字叫做清彥，是一名男審，也是一名忍者（？），據說已經得到了上頭許可，等教完了她之後，就可以帶著自己的刀劍們從時之政府退休，回去繼承家業。
黑宮五月聽到介紹的時候非常驚訝，這個時代居然還有忍者這種傳說中的職業？
總有各種各樣的世界嘛，政府為了增加審神者的人數可是很努力的。
狐之助語。
總之，有了老師之後，倉庫中的紫藤花茶終於不用再繼續增加了。
以短刀們的心意為先，黑宮五月將本丸內的景色換成了能夠打雪仗的冬季，而她也在繁忙的文書工作之余，抽出空閑來練習使用靈力。
比如說現在，手入室中——
「啊啊！連續不斷的，我感受到了，主人的力量……請您再用力一些！」
黑宮五月：「……」
「被無視了！冷若冰霜的主人，這難道是為了鍛煉我的意志嗎！」
黑宮五月終於忍不住：「…………你安靜一點。」
「這是主人的命令嗎！我明白了！」
黑宮五月：「……」
按照清彥的說法，給刀劍手入，是能夠快速提高靈力使用熟練度的手段，所以這幾天都是由她親自為出陣回來受傷的刀劍們治療的。
唯一失策的便是，今天出陣的隊伍中安排進了龜甲貞宗。
龜甲貞宗，一個即使不發出聲音，也能夠通過表情變化和身體反應來加強自己存在感的危險人物。
看著眼前面色潮紅，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的粉發打刀，黑宮五月釋放著靈力的雙手微微顫抖。
這是什麼限制級成人表演？？
遭不住遭不住，現實版的龜甲貞宗是真的遭不住。
如此不堪入目的畫面終於讓站在一旁待機的近侍無法容忍了。
「大將，接下來的治療請交給我吧。」
藥研藤四郎上前一步，抬起右手輕扯了下左手的手套底部，鏡片後的紫眸閃著危險的冷光，「比起身體上的傷口，我認為或許應該先治治龜甲貞宗的腦子。
話音剛落，霸總氣場全開的黑發短刀冷酷無情地將同僚連人帶刀丟進手入池中。
進了池子的龜甲貞宗還沒消停：「原來如此，這種濕、身——」
「不要在大將面前說這種失禮的話！」
藥研藤四郎不禁露出了有些頭疼的憂愁表情，猶如教導主任在面對熊孩子時的無可奈何。
身為短刀卻操著打太刀的心，不愧是藥總。
黑宮五月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這些天她的表情變化豐富了不少，畢竟家裡活寶太多，總有繃不住的時候。
事實上，對於龜甲貞宗的表現黑宮五月並不討厭，只是一時還無法適應對方露骨的說話方式罷了。
每振刀劍都有著自己獨一無二的風格，這使得嬸嬸們能一眼就從人群中將他們分辨出來，刀劍的魅力就在於此……她相信只要自己面癱功夫做的好，就永遠不會被什麼「龜甲縛」和「脫衣狂」嚇到！
熱鬧看得差不多了，黑宮五月便從軟墊上起身，她打算結束今天的靈力練習。
當了審神者才知道曾經做一個無所知的工具人有多輕松，刀劍出陣和遠征回來，她都得寫報告，還要按照輕重緩急決定下一次出陣的時代地點。
作為一個半路出道、絲毫沒有經驗的嬸嬸，黑宮五月對那些數不清的時代根本是兩眼一抹黑，目前只能通過刀劍們的口述建議來作出決定……
反正不能像以前那麼「點點點」，最近幾次全靠近侍幫忙才得以苟活，不然就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她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藥研藤四郎跟在少女身後：「大將，您要回去工作了嗎？」
審神者應了一聲，聲音帶著惆悵。
做領導好難。
藥研藤四郎彎了彎唇，突然說道：「要不要去我們那邊放松一下呢？」
黑宮五月腳步一頓，側過半邊身子看向少年，沒有說話，用眼神傳遞了自己的疑惑。
「工作也需要勞逸結合，您不用那麼著急。」藥研藤四郎說，「最近您除了手入室以外，就一直待在天守閣，大家都在擔心您會不會累壞了。」
猜測到審神者的回答必定是否認，藥研藤四郎立刻追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我的兄弟們都很想和您多相處一會兒。」
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更何況黑宮五月也確實很心動。
她需要補充一些小可愛來緩解被學習侵占的大腦。
仗著近侍身份近水樓台先得「審」的藥研藤四郎不動聲色地推了下眼鏡。
——深藏功與名。
*
此時的粟田口屋內。
數振刀劍圍成一個圈，紛紛目光灼灼地緊盯著圈內的兩只大白虎。
沒錯，是兩只。
其中一只是五虎退的五只伴生虎之一，也是審神者最開始在游戲裡看到的那只。
它的年齡最小，極化前就是最鬧騰的，極化後依然保持了原本的性格，與另外四只歸來後就變沉穩的白虎形成了強烈對比。
而另一只則是今天小虎突然一起帶著回來的陌生白虎，長相看起來更加凶悍，體型也要更大，此時正被五虎退家的那只黏著瘋狂舔毛。
信濃摸著下巴分析：「難道這是小虎給自己找來的媳婦嗎？」
包丁興奮：「！那就是人妻？」
厚糾正：「應該是虎妻才對……但是這體型不太搭吧？」
亂自顧自快樂發言：「這樣我們家就有六只老虎了呢！」
後藤懷疑：「說起來，退醬的小虎真的可以生小寶寶嗎？」
退猶豫：「……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博多探究地湊近：「可是我覺得這只老虎應該是公的吧……？」
混進短刀隊伍的鯰尾大聲：「是公是母看一眼就知道了！」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而且還全身虎化沒辦法變回人型的中島敦：「！！！」
當黑宮五月和藥研藤四郎一同來到粟田口刀派駐地的時候，隔著房門首先聽到的就是——
「啊！平野，它往你那邊跑了！」
「捉住了！這是我的擅長距離!」[1]
「不行不行，又跑了！在那邊！」
「鳴狐，使出致命一擊！」[2]
「小虎、快攔住它……」
黑宮五月：「……？」
這一連串的會心一擊是在做什麼？
藥研藤四郎同樣疑惑，他與身旁的審神者對視一眼，然後伸手推開木質的門：「大家，大將來……」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只在屋內左右逃竄的巨大白影來了一個急剎車，轉頭朝著開了縫的門口衝了過來，有力且准確地撲向呆在原地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黑發審神者。
藥研藤四郎：「……！！？」
藥研藤四郎瞬間拔刀，刀尖朝向白虎：「刺穿你！」
黑宮五月：「？？？」
被圍攻的中島敦：「………QAQ」
他只是在努力守護自己的貞操。
第十章 憑空消失
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中島敦開始回憶。
早上他有准時去偵探社上班，和鏡花一起按照亂步先生的要求到超市買了新出口味的薯片零食，回到偵探社後看到國木田先生對著太宰先生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喊著「上周安排給你的工作你這家伙居然還沒做，你是不是想死！」
被甩成面條的太宰先生：「呀，國木田君你是要幫忙實現我畢生的追求嗎？下手的時候請溫柔一點，我不喜歡疼痛~」
於是出現在他們兩人面前的自己就被抓了壯丁。
國木田獨步：「敦，交給你一個任務，接下來盯緊這個家伙，讓他好好給我去干活！記住！一定要二十四小時死盯著他，就算是上廁所也不要讓他脫離你的視線！」
太宰治露出嫌棄臉：「這還是不要了吧？我對男人沒什麼興趣呢。」
國木田獨步：「快給我滾！」
然後他們就被國木田先生一起趕出門了。
後來……
對，後來他跟在太宰先生身邊，全程被各種使喚著做事，到了傍晚總算勉強讓本該屬於太宰先生的那份工作步入尾聲。
之後在回偵探社的路上，他記得——
太宰先生走在前面悠閑地唱著自編自創的「殉情之歌」，而自己則是心力交瘁地跟在距離兩步遠的後方，途中走了神，似乎不小心撞到了一只小動物？
他當時想道歉來著，但還沒說完就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給拽走了……
接下來記憶中斷，意識中隱約好像看到了虎，清醒時就發現自己被一圈小孩子包圍，而且還被另一只不知從哪兒來的白虎各種「占便宜」……
再後面就被這群「試圖分辨他是公是母」的小孩子圍攻，真沒想到年紀那麼小的他們竟然戰鬥力這麼高，他差一點點就要貞操不保！
特別是出現在門口的那個黑發少年，若不是另一位少女叫停，中島敦嚴重懷疑那把鋒利的短刀會毫不猶豫地切進他的脖子。
此時，被武力威懾不得不乖乖躺下被擼的中島敦委屈地縮起了爪子。
他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清楚異能力為何會出現問題……
這下可糟糕了，不知道太宰先生有沒有發現他不見了……不，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肯定能發現，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確認自己的所在位置，然後想辦法給偵探社傳遞消息。
但在這之前……必須要先解除虎化才行。
「所以，它到底是哪兒來的？」
依然沒有放松警惕的藥研藤四郎微皺起了眉：「山上的動物應該不會擅自跑下來才對。」
「……是小虎出門遛彎的時候帶回來的。」跪坐在一邊的五虎退愧疚地小聲道歉，「抱歉……差點傷到主人。」
貼在五虎退身側的小虎同樣低著腦袋嗚咽出聲，聽上去可憐巴巴。
黑宮五月順勢擼了兩只的腦袋：「沒關系，不是你們的錯。」
她這段時間不是白學的，在白虎近身前，她及時地展開了靈力護盾保護自己。
之所以阻止藥研，是因為看出老虎並不想傷人，被短刀們這麼欺負都不反擊，全程不露爪子，那雙金色的獸瞳中閃著人性化的乖巧，在藥研停手後便立即老老實實地蹲坐下來，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無害。
黑宮五月右手揉著五虎退的小虎，左手不受控地摸了摸平躺下來的大白虎，兩邊的手感都是說不出的美妙。
……
真好啊，兩只毛茸茸。
不僅僅是黑宮五月在擼，由於白虎的體積較大，又乖乖地不動彈，使得不少短刀都在那上面揉來揉去，信濃干脆整張臉都埋在那柔軟蓬松的毛發之中，嘴裡還嘟囔著「好舒服」。
等中島敦從自閉中回神，就發現自己身上掛滿了小正太，甩動尾巴……觸感不對？扭頭一看，上面綁了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還帶波點那種。
中島敦：「……」
動手的橘發「少女」見他看過去，馬上送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容：「是不是很可愛！大白你喜歡嗎？」
中島敦：「？」
大白是誰？
嗯？！就這麼會兒連寵物名都給他取好了嗎？
亂藤四郎湊到黑宮五月身邊，目光希冀：「主人，我們可以養它嗎？」
主人？！
中島敦虎化的雙眸眨了眨，看向這屋裡最年長的黑發少女。
說起來，剛才這些孩子們好像都是這麼稱呼她的……
在中島敦的認知中，主人這種帶有壓迫意味的稱呼，大多都是些糟糕的家伙才喜歡使用，或者就是在某些女僕店裡能聽到，但眼前這位少女……怎麼看也不像那類人。
……不，人不可貌相，萬一對方是個喜歡收集小孩子的危險人物呢！
中島敦立刻警覺起來。
這麼一想真的很有可能，這裡的每一個孩子長得都非常好看，而且還個個擁有著遠超於成年人的異常戰鬥力。
！！！
他難道誤入了一個殺手培養基地？！
審神者和刀劍們都沒發現白虎滿腦子的驚人腦洞，事實上也沒人猜得到一只老虎心裡在想什麼。
黑宮五月和亂藤四郎的對話在正常進行著。
很明顯，除了亂以外，其他藤四郎也對大白表現出了十足的喜歡，因此在亂率先提出後，大家都很在意地豎起了耳朵關注這邊。
「想養的話就養吧。」
審神者給出了回復。
粟田口本來就養了一只老虎，藤四郎們應該很有經驗，這麼一屋子的畢業極短，也不需要擔心老虎暴起傷人——全本丸機動排行前列的幾只可都在這裡呢。
得到允許，屋子裡頓時爆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最開心的就是五虎退的小虎了，當即就撒丫子撲到了大白身上，對著那張大了一圈的虎臉就是一陣狂舔。
還在琢磨著「殺手基地」的中島敦嚇得趕緊站起躲開，一路後撤一路躲，最後慘兮兮地縮到角落裡，生無可戀地任由小白虎吃豆腐。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招同類喜歡……等等，他不是虎啊，他是人！
雖然體型龐大，但毫無氣勢的白虎向著屋內圍觀的孩子們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然而種族不同導致沒人接收到他的求救信號。
五虎退含蓄地笑著：「太好了，小虎很喜歡大白呢。」
秋田點頭：「是啊，有同伴的話肯定會很開心。」
*
現世，武裝偵探社。
「亂步先生，有找到敦的線索嗎？」國木田獨步緊張地詢問著剛回來的江戶川亂步。
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少見地、沒有露出那種自信滿滿「一切皆在掌握中」的燦爛笑容，在坐到沙發上之後，江戶川亂步才把眼鏡摘下，然後就那麼往後一倒，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後。
「亂步大人不想說，你問太宰吧。」
跟在江戶川亂步後頭一起回來的太宰治一個攤手：「不行呢，亂步先生和我的結論一樣。」
中島敦失蹤之時，太宰治是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所以他能夠百分百確定，中島敦的確是毫無預兆的憑空消失，即使是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兩個人一同出馬，也沒在現場找到半絲線索。
太宰治伸出手指晃了晃：「不過在敦君消失之前，我有看到一只很可愛的小狐狸哦。」
停頓稍許，又歪著頭自問自答：「唔，是狐狸嗎？……確實是狐狸呢~」
國木田獨步瞪他：「這算是什麼線索！你倒是說點有用的東西啊！」
太宰治拖著尾音：「可是大街上出現狐狸也挺奇怪的吧？」
國木田獨步哽住，猶豫地說：「養狐狸做寵物也不是不可能，或許是主人拉出來遛彎什麼的，但這確實是個疑點……」
偵探社社員失蹤事件重大，本該在外忙碌的社長福澤諭吉此時也在這裡，他看向亂步：「是異能力嗎？」
江戶川亂步聞言坐起來，心情不怎麼好地回答：「不是異能。」
在面對社長的時候，他才有心情解釋：「擁有類似空間異能的人現在不在橫濱，而且能在太宰面前悄無聲息帶走人的異能力者根本不存在啦。」
這不是誇張，作為世界上唯一一個[反異能者],還擁有著令人恐懼的超高智商，太宰治確實有這個本事。
江戶川亂步能看出太宰治目前和他一樣沒有頭緒，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本就是一件十分異常的事情。
這還是第一次他親自出馬卻沒立刻解決的事件，但江戶川亂步沒有感覺到絲毫興奮和緊張。
通過各方調查和分析，還有某種直覺……或者說是名偵探特有的、對事件的敏銳嗅覺，他認為中島敦並不會遇到什麼危及生命的危險。
可這麼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也是事實。
江戶川亂步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空中沒骨頭似得甩了甩：「嘛，急也沒用，總之就先查一下太宰說的那只狐狸吧。」
靠在沙發邊的太宰治立刻配合地舉起手：「我可以畫下來哦！」
第十一章 您最喜歡誰
距離中島敦到達本丸：48小時。
虎化問題：沒有解決。
調查進度：1.5（總分10）
除了知道那天的黑發少女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以及這裡的人都是用名刀名劍做代號以外，其他什麼情報都沒獲取到。
如果「至今只見到兩個女孩子，其他都是男性」這個消息也算情報的話，或許可以湊個1.6。
——然而中島敦至今還未識破亂藤四郎女裝大佬的真相。
中島敦能怎麼辦？
中島敦也很絕望啊！
本丸初來乍到一只新寵，這可把大家新鮮壞了，中島敦根本沒機會偷溜調查，前來圍觀/投喂他的人可以說是綿綿不絕，而且那名叫做五虎退的孩子幾乎二十四小時都陪伴在他身邊，美名其曰擔心他怕生。
有理有據，但是他真的不需要！
其實中島敦也有想過要不要主動暴露自己，雖然他無法說人話，可他能畫字啊，只要表現出自己不是真老虎，或許就能得到這裡其他人的幫助……
但同時，他又擔憂暴露身份後會不會產生更大的麻煩，比如說把他關起來什麼的，畢竟是能夠變身為老虎的人，這可要比單純的老虎危險多了。
曾經孤兒院的遭遇令他清晰地認識到這點，並且深深地纂刻在腦海中，從來不敢忘記。
而且中島敦也不認為自己能靠武力贏過這裡的人。
猶豫著猶豫著，兩天時間就過去了。
不僅沒有獲得有利情報，他的認知和常識還在這段時間裡被瘋狂刷新。
首先就是——
這裡住了這麼多人，竟沒人對「養一只外來老虎」這件事提出異議，雖說本來就養了好幾只……但家養和野生還是有區別的吧！
結果主人很隨便地就這麼答應了，其他人也是接受良好……最不可思議的是，這裡養的狐狸居然會說話！
那位鳴狐君養的狐狸，會！說！話！
聽到的時候差點驚掉他的下巴！這裡真的不是什麼妖怪窩嗎！？
還有。
用刀劍名字做代號就算了，還人人身上都帶刀，不僅帶著，連使刀的技術都十分精湛。
中島敦一直認為社長的劍術已經夠無敵了，結果現在一下子冒出來一大堆，從小孩子到成年人，最小的可能還不超過十二歲，這到底是怎麼訓練出來的？頂級高手都是批發的嗎！
最最奇怪的，當屬這裡的天氣了……
真的是太奇怪了！
來的時候居然是冬天？要知道外面距離冬天可還早得很！
……然後隔了一天，就變成了春季，甚至滿園櫻花一夜開放，現在他陪著一大群人待在樹下賞櫻。
中島敦：「……」
太扯了！身邊這群人還在吃西瓜，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假如是做夢，這個夢也太久太真實了吧！
中島敦已經不覺得這裡是「殺手基地」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畢竟正常人居住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電話設備！
這兩天他仗著虎的形像在各種屋裡轉悠，電話，電視，手機，電腦……這種統統沒有，所有人都仿佛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假如有理想鄉的話，肯定就是在這裡了。
但是中島敦不想與世隔絕啊，他想回偵探社QAQ
……
換季節這個操作當然是黑宮五月干的。
偶爾放個冬天玩一玩倒還可以，總是持續著卻不行，太冷，干啥都沒勁，所以在短刀們打夠雪仗、堆夠雪人之後，她就迅速換了賞心悅目的早櫻盛景。
用靈力維持的櫻樹很持久，不管風怎麼吹，花瓣永遠掉不完。
手邊是燭台切光忠親手為她准備的西瓜汁，還有被切成小塊的西瓜，雖然一邊賞櫻一邊吃西瓜實在很奇怪，但西瓜是前兩天地裡剛摘下來的，再不吃可能會熟過頭，所以趁著今天人多，干脆切開來分了。
終於輪到做近侍的壓切長谷部跪坐在少女左側，是距離心髒最近的位置，他時不時詢問著審神者的需求，一副恨不得親手把西瓜喂到她嘴裡的模樣。
黑宮五月：「……」
謝邀，這大可不必。
而在右側同樣跪坐著的，是一振穿著黑色復古西裝的俊美太刀，銀色長發被粉色發帶松垮地束在腦後，那僅能遮擋右眼的金色面具更是增添了恰到好處的神秘感。
大般若長光，長船派偶像組的一員，又貴又帥，帶出去都能直接當明星那種。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銀發太刀優雅地轉頭，含著笑意問道，「怎麼了？您一直在看我呢。」
他紅色的眼眸中透著一絲戲謔，如此發問明顯是在開審神者的玩笑。
黑宮五月並不在意自己被逗弄，她舒緩了眸光，正要接話，就聽大般若右側的小龍景光傾身搶過了話茬。
「這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主公看得明明是我，對吧~」
魅力十足的金發太刀鎖定了審神者的位置，唇邊揚起一個俊朗的笑容。
這兩個這麼一開頭，接下來的場面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更右邊的燭台切光忠緊跟潮流，他歪過身子，勾起嘴角：「比帥氣的話我可不會輸的！」
明明是老爺爺心態，卻非要加入進來的三日月宗近笑了兩聲，眨著那雙比星月還美的眸子緩緩說道：「是這樣的比試嗎？那我的勝算很大啊，好歹也是被稱作最美的劍呢！」
再往後，就是受到刺激接連開始自誇起來的刀劍們。
加州清光：「我也很可愛啊，主人您難道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嗎！」
蜂須賀虎徹：「真品的我當然是無懈可擊的，強大而美麗即是虎徹！」
髭切：「那我就為切腿丸投一票吧~」
膝丸：「是膝丸……阿尼甲。」
……由於人數太多，所以其余暫略。
審神者當即就被迎面而來的數振刀劍帥了一臉，特別是在此刻櫻花飛舞的背景下，這殺傷力直線上升。
黑宮五月努力壓住面上即將升起的溫度，唇線的弧度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夠了夠了，停止你們的色誘行為！再繼續下去嬸嬸要報警了！
「如果只是區區外表，我也可以！」
——來自總算找到空隙插話的壓切長谷部。
可以什麼啊你！
黑宮五月內心哭笑不得，為阻止這場莫名其妙的顏值比拼，只能無奈發聲：「大家都很好看，各有各的優點和個性，我都很喜歡。」
這時路過一只端著新點心，剛從廚房過來的鶴丸國永。
僅聽到審神者最後發言的白鶴停住了腳步，腳尖輕盈地旋了個身，半蹲到少女面前，指著自己笑嘻嘻地問：「那我呢？」
已經被美顏衝擊到有些失去理智的黑宮五月很上道地誇他：「你也很好看。」
鶴丸國永：「那主人您最喜歡誰？」
黑宮五月：「……？」
鶴丸國永發出搞事的言論：「畢竟本丸這麼多人——」
他故意拖長語調，讓現場更多刀劍聽到。
「肯定有最偏愛的那振刀吧！」壞心的「黑」鶴對她眨眨眼。
於是顏值比拼在一句話的作用下進化成了更高一階的「修羅場」，周圍瞬間安靜。
被刀刀們的視線緊盯住的審神者：「……」
聽好，鶴丸，你從現在開始失去了嬸嬸的寵愛。
第十二章 虎言虎語
修羅場沒開起來。
因為搞事的鶴丸被長谷部、燭台切還有其余幾振體貼審神者的刀劍給拖走教育了。
黑宮五月松了口氣。
鶴丸那個問題實在是太難了，簡直是「全本丸刀劍都掉河裡，你去救誰」的必死問答。
為什麼只能選一振呢？難道不可以都喜歡嗎？
審神者就是要理直氣壯的海王，並且還要對海王的行為泰然自若，獨寵一人是不行的，你忍心看到被忽略的崽崽黯然傷神嗎？
當然不忍心。
所以，鶴球球，接下來一個月的畑當番就交給你了。
……
全程圍觀的中島敦感到有些尷尬，總覺得自己被迫旁觀了一場一女N男的爭奪比拼。
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咳咳。
不過在尷尬的同時，他也認識到了黑發少女在這裡確實有著不一般的地位……說是一呼百應也不誇張。
因此，無論是為了離開，還是探查這裡的秘密，都得想辦法接近對方才行。
想到這，中島敦小心翼翼地起身，在確認靠著自己的那些孩子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動作而受傷後，便慢又小心地穿梭過人群，去往黑發少女的身邊。
黑宮五月正一動不動地坐著，任由次郎太刀興致滿滿地幫她編頭發。
——也不知道刀刀們是不是都商量好了，每過一段時間她身邊的位置就會空出來，然後會有其余的刀劍補上。
「主公的頭發發質很好，再留長一些怎麼樣？」次郎傾情建議。
黑宮五月微微偏頭：「那樣打理起來太麻煩。」
她現在頭發的長度恰好在肩膀以下腰部以上的中間位置，已經有點嫌棄太長了。
「可以交給我哦！」次郎很開心地說，「要知道大哥的頭發也是我幫忙打理的。」
嗯？又發現了刀刀們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一想到太郎每次洗完頭都乖乖坐著讓次郎幫忙梳頭吹頭發什麼的……難道還會做護理？
這日常太可愛了吧！
黑宮五月一下子就提起了興趣，然而就在她剛想要和次郎就這個話題多聊幾句的時候，就感受到半邊身體被什麼柔軟的毛茸茸蹭了蹭。
順著轉頭，直面一張巨大的白色虎臉。
驟不及防被嚇一跳。
畢竟是老虎，還是那麼大一只，這種突然出現的方式還是有點嚇人。
而大白似乎也知道自己賣萌翻車，整只虎挪動著往後退了退，蹲坐下來垂著腦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連尾巴都懨懨地丟地上不動了。
威懾指數歸零。
可愛指數上升了。
說實話，大白的外形並不萌，長得很有萬獸之王的霸氣，凶性也強，但怎麼說……當它用這種無辜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就顯得很呆萌……傻憨傻憨的。
黑宮五月的心跳已經恢復了平靜，舍不得眼前這只大家伙委屈，於是就拿了塊西瓜安慰它：「吃嗎？」
並不是來賣萌，也不是來吃西瓜的中島敦：「……」
嗚……真是太難了，如果是太宰先生，肯定早就找出回去的辦法。
說到底，他現在這幅模樣，就算接近了對方又能做什麼？
中島敦開始自暴自棄。
干脆直接說出自己是人類算了，這樣好歹還有破局的機會。
經過兩天觀察，他認為這裡的大家應該都是好人，不然也不會那麼溫柔地對待他……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中島敦干脆下定決心。
不能再耽擱了，偵探社的大家肯定都在很著急地找他。
於是白虎立即將想法付諸於行動，他晃著大腦袋拒絕了少女遞給他的西瓜，然後扒拉著爪子在地上寫字，好在這塊地面是修剪平整的草坪，用虎爪就能輕易地在上面留下痕跡。
辨認出字跡的是不知何時聚集過來的小短刀們，他們擠在白虎腿邊，像字詞接龍一樣緩慢地念出一個個假名。
「我的。」
「名字是……」
「なかじま（中島） ……？」
「主公大人——」
接龍被打斷，狐之助的聲音從遠到近地傳來，小家伙甩著四肢屁顛屁顛往這邊衝，一直跑到審神者面前才停下。
「主公大人，我回來啦~我和您說，這兩天……」
說到一半，狐之助發現自己的視角突然上升，四肢離地懸浮到了空中：「誒？誒——！怎麼回事？！」
停止畫字的白虎在狐之助出現的那刻起就轉移了目標，他收起獠牙，用著還算溫柔的方式將小狐狸叼到了和少女視線平齊的位置，金色的獸瞳中浮現出人性化的著急，並且，從喉嚨深處持續發出低低的吼聲，像在急切地表述著什麼。
中島敦想起來了，失去意識前，他在路上看到的就是它，所以說不定這一切都和這只狐狸有關！
而聽不懂虎言虎語的狐之助則是表情驚恐：「主公大人，救命，狐之助要被吃掉了！！」
被兩雙同樣散發著求助目光的眼睛注視著的黑宮五月：「……」
她到底是應該先驚訝老虎居然會寫字，還是先拯救自家的狐之助？
*
大廣間內。
審神者坐在主位，身邊是近侍壓切長谷部，正前方蹲坐著體型差距極大的兩只，狐之助和做過自我介紹的白·中島敦·虎。
因為要談正事，所以其他刀劍都很自覺地沒有跟過來。
「你說你叫中島敦？」黑宮五月不由得又問了一次。
居然真的有人會取文豪的名字，這也太自信了吧？
中島敦點了點頭，他無法說人語，只能靠著簡單的肢體動作來回答問題。
黑宮五月略感頭大，沒想到撿來的老虎不是老虎，而是人類……這可真是太二次元了。
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整座本丸都被靈力制造的結界包裹著，是存在於世界與世界的夾縫之中，想要進出就只能依靠傳送陣，更別提會有其他世界的人掉進來……
注意到審神者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壓切長谷部緩緩握上了腰間的刀柄，彎腰沉聲道：「要把他壓切掉嗎？」
「！」耳力優秀的中島敦頓時汗毛直豎，渾身抖了抖。
而黑宮五月則是被長谷部的建議哽了一下，受驚的同時也感到有幾分好笑。
看來那句「手刃家臣，火攻寺廟」的設定還真不是瞎說的。
毀屍滅跡什麼的當然不可取，既然中島敦是其他世界過來的，那就得把對方安全送回去，她可是正經「公務員」，拿政府工資的那種！
但審神者在這方面沒有經驗。
她看向垂著耳朵十分萎靡的狐之助，小家伙似乎還沒從「虎口逃生」的恐懼中緩回來。
「狐之助，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我剛剛檢查過了，本丸的結界沒有漏洞，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主公大人，我之前就想和您說這件事。」狐之助道，「前兩天，我的一個同事在現世工作的時候，路上不小心和人相撞，正好撞在了聯絡器上。」
說到這，狐之助晃了晃脖子上的鈴鐺。
說是聯絡器，但實際上它的功能很多，例如數碼影像、狐之助地圖、藍牙、拍照、通訊等等……就連時空跳躍都能做到，可謂是時之政府發明的最高科技。
狐之助繼續說：「結果就打開了穿越功能，聽說好像把一個普通人傳送走了，我們（狐之助們）一直都在想辦法尋找他呢，沒想到竟然在主公大人您這裡。」
你們的聯絡器用起來這麼隨便的嗎！？
黑宮五月默默在心裡吐槽了這麼一句，然後轉頭看向「被傳送走的普通人」……怪不得能無視結界進入本丸，原來是走了後門。
中島敦：弱小可憐又無助。
……所以既然傳送的時候還是人，為什麼現在變成了虎？
穿越一次還能把人的種族給變了？
黑宮五月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狐之助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沒有出現過類似先例呢。」
黑宮五月雙手交握，苦惱道：「……這就麻煩了，得先把中島君恢復才行。」
這時，一直沒發出聲音——實際上發出聲音也沒人能聽懂——的中島敦站了起來，當即來了一場「動物擬人化原地表演」。
白虎前肢離地站起來了，白虎艱難地用兩只前爪在空中比劃著假名。
因為不想破壞地板而竭盡全力努力著的中島敦：請、先、送、我、回、去！
只要有太宰先生，他肯定就能變回去的！
黑宮五月：「？？？」
黑宮五月看狐之助：「狐之助，你這有動物語言翻譯功能嗎？」
狐之助：「……沒有呢，主公大人。」
第十三章 狐狸
短刀們在知道大白其實不是大白，而是中島敦後，心情都低落了一段時間，畢竟大白可以留在本丸，中島敦卻不行。
但他們調整心態很快，先是集體過去道歉，關於「試圖辨認公母」「把虎當成刀爬架」「在毛毛上綁蝴蝶結」等奇奇怪怪的玩虎行為……如果放在真虎上面，都不算什麼，小虎就經常和他們這麼玩，但對方是人就有些不尊重了。
不過中島敦是個溫柔的好脾氣少年，根本沒有因為這些事情而生氣，道歉都沒聽完就快速地原諒了他們（因為太過羞恥）。
於是沒過多久短刀們就再次和中島敦打成了一片，還幫他暫時解決了交流不通的問題。
足以容納全刀劍的大廣間內，從門口開始鋪了一條長長的白色維布，一路延續到廣間的另一頭。
白布旁邊還放著一盆黑色墨水。
——布料和墨水均由風雅的歌仙兼定提供，他偶爾會在房間裡用大毛筆練書法。
中島敦覺得為了自己搞這麼大排場十分不好意思，但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只能接受這個提議。
白虎上前用爪子沾了墨水，在布上辛苦畫字。
如此對話方式著實緩慢，黑宮五月沒有看全程，而是留下長谷部在旁記錄，等兩邊都商量好了，再整理好告訴她。
事實證明審神者的決定是對的，因為一直到傍晚，長谷部才敲響了她的房門。
主控刀很盡職……或者說是太過盡職了，對話被一字不拉地全部記錄了下來。
也因此，中島敦那部分的內容讀上去有些怪怪的，大概是因為寫字不太方便的原因。
格式類似於：
中島敦：回去
亂藤四郎：放心吧，等主人幫你恢復後，就會送你回去的！
中島敦：有人、幫
五虎退：是說有其他人能幫你嗎？……那、我們會轉告主人的。
中島敦：謝
其他就是短刀們幫忙給中島敦解釋，你撞的那只狐之助不是我們的狐之助，是其他本丸的狐之助。
長谷部連狐之助的話都記下來了。
狐之助：你仔細看看，明顯是我的花紋更加流暢好看！
對話內容一共寫了兩三頁，就和對話小說似得，讀起來可有意思，黑宮五月覺得或許長谷部擁有寫小說的潛力。
等審神者看完，等在一旁的壓切長谷部出聲補充了後續：「主人，狐之助已經前去政府報告中島敦的事了，不過我們的本丸沒有連接那個地方的通道，所以還要過些日子才能把中島敦送回去。」
那個地方指的是中島敦所在的世界。
時空穿越不是隨便就行的，本丸的傳送陣只能傳送設定好的位置。
政府在這方面控制的很嚴格，假如可以隨便亂穿，那整個時間和時空就要亂套了，要開新通道，就只能先向政府申請，等坐標設定好了才能使用。
中島敦從狐之助的專屬通道過來，實際上是屬於違規行為，也就是所謂的偷渡，不過鑒於此次情況特殊，政府應該不會深究。
把人送回去，然後大家互相當做無事發生……應該會是這樣處理吧。
反正無論怎樣發展都不會牽扯到她的本丸，這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黑宮五月向著長谷部點頭：「我知道了，麻煩你安排一下這幾天中島君的住處。」
壓切長谷部欣然領命。
*
現世，武裝偵探社會議室。
熒幕上放映出來的是身上帶有奇特花紋的小狐狸，毛色黃白相間，畫面看起來並不清晰。
國木田獨步站在前方說明：「這是花袋從街道監控錄像中截取的照片，拍攝點是在距離敦消失位置往南五百米距離的十字路口。」
至於太宰治畫的那張，由於實在無法分辨是頭是尾，因此被國木田毫不猶豫地駁回了。
國木田獨步：「我也拜托花袋在網絡上調查這個模樣的狐狸，得到的結果是——」
畫面變化，在短短幾秒內，屏幕上跳出了幾十張圖片，每張上面都有小狐狸的身影，有堂而皇之在大街上路過的，也有在網絡照片上偶然亂入的……每張圖上都清晰地標記了時間地點，最早的甚至是在二十年前，地點更是遍布全世界。
國木田獨步沉下語氣：「如大家所見，雖然每只狐狸的模樣有些微差距，但很明顯，它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與謝野晶子：「所以真的是這些小狐狸把敦拐走了？」
國木田獨步推眼鏡：「只能說可能性很大，人口失蹤案件幾乎每個城市都有，只按敦的個例來得出結論就太過武斷了。」
「它們真的是狐狸嗎？」宮澤賢治茫然，「城裡的狐狸長得可真怪啊。」
谷崎潤一郎干巴巴：「不，就算城裡的狐狸也不是這樣的……說不定有人給它們染毛？」
「不是喲，是天生的呢。」
太宰治這時突然出聲，笑容很歡快：「雖然當時我只是隨意地瞟了一眼，但可以確定那上面絕不是拙劣的染色劑。」
國木田獨步咂舌一聲：「既然有這麼好的記憶力，就給我把它好好用在工作上啊！」
太宰治理不直，氣也壯：「不要，太無聊了完全沒有興趣~」
所以你就在那一瞬間觀察了狐狸的毛是不是染色的？？
國木田獨步又想打宰了，但現在是會議中，所以他決定開完會後再打。
金發青年舒了口氣，將會議進程拉了回來，他看向嘴裡含著一顆糖，導致臉頰鼓起一邊的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目前就只搜集到這些情報，警局那邊也打過招呼，如果有見到狐狸或者敦，他們會立即聯絡我們的。」
江戶川亂步把嘴裡的糖果換了一邊位置，然後說：「就這樣吧，反正敦也不會出事。」
太宰治更是直接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亂步先生說得對，那麼我就先下班了~」
國木田獨步：「？？哈——？」
國木田獨步快走幾步拎住太宰治的後衣領，憤怒道：「你這個大型垃圾在說什麼呢！敦到現在還沒找到，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太宰治嘆了口氣，歪過腦袋看向面色不滿的金發青年：「國木田君，亂步先生都那麼說了哦。」
作為一名對「亂步先生的話絕對深信不疑」的亂步吹，國木田獨步猶豫稍許，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但是敦……」
江戶川亂步咬碎嘴裡的糖果，發出的響聲將會議室其余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名偵探一臉「真拿你們沒辦法，果然還是得靠亂步大人才行」的表情。
「亂步大人說了沒事，就肯定沒事！」他皺了皺眉鼻子，不滿道，「居然敢質疑我的結論，國木田，接下來一個月的零食！」
國木田獨步深感愧疚：「對不起，亂步先生，接下來兩個月的份都請交給我！」
得到雙倍補償，江戶川亂步快樂了，他從口袋裡又摸出了一顆糖果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邊走邊說：「唔，用不著擔心，敦很快就能回來了。」
等到名偵探離開會議室，國木田獨步才看向掛在他手上、宛如鹹魚一般的太宰治。
他就盯著，也不說話。
數秒後——
太宰治語氣微妙地開始抗議：「過分了哦，國木田君，因為不敢詢問亂步先生，就來欺負我……我等會兒可還有約會呢。」
國木田獨步把他甩回座位，果斷打破了太宰治試圖光明正大逃班的行為。
「約你個頭，快給我們好好解釋一下！」
第十四章 手合
次日，天守閣。
敲門聲有規律地響了三下。
早已起床，並且已經收拾好自己的黑宮五月前去開門，邊走邊在心裡回想今日的近侍是誰。
沒辦法，由於實在難以抉擇每日的近侍人選，所以她干脆在本丸采用每人一天輪流的方式，連順序都是由刀刀們自己決定的，據說好像用了和平的抽簽方式，抽完後還寫了張「排班表」給她。
那張表她也就第一天的時候看了一下，後面就因為文件過多而壓了箱底。
但問題不大，這種每天早晨最期待的揭秘場景要比提前知曉有趣多了。
黑宮五月把門打開。
清涼的微風拂面，翠鳥的鳴聲清脆。
闔著眼眸的佛刀面色溫蘊地站在門前，長及腳踝的發絲由黑漸變為白，與他脖間的數珠一同被籠罩在這柔和的晨光中。
「早上好，主公。」數珠丸恆次面朝少女的位置微微頷首，聲音溫潤如玉。
今日近侍，數珠丸恆次。
好的，今天的她超級可以。
「早上好，數珠丸。」黑宮五月回道。
面對如此美色衝擊，卻依然能堅挺地面不改色，看來自己的面癱修行又精進不少……審神者必備技能，決不能讓刀刀們看穿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早飯是數珠丸一起帶過來的，燭台切特制三明治，用料豐富，營養充足，還有一杯溫度適宜的牛奶。
看著桌上的美食，黑宮五月心情略感復雜。
不用做飯不用干（雜）活，到點食物就會被人端到嘴邊，還每次都這麼豐盛美味，按照這種趨勢，她真的不會被養成豬嗎？
黑宮五月卡著角度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腰部。
……還好，這點小肉肉還處於能夠接受的範圍內，但再多就不行了！
審神者暗自決定：從現在開始一定要控制飲食。
然而，下口前她還在想著一定不能吃太多，進嘴後就完全忘了這件事，等反應過來已經將早點解決的干干淨淨。
黑宮五月：「……」
廚師手藝太好也是罪啊。
既然管不住自己這張嘴，那就只能靠運動了。
黑宮五月打算在本丸裡散步消食，數珠丸恆次當然同行，兩人安安靜靜地一路從天守閣晃悠到手合場，才臨近就聽到了木刀相撞發出的數聲悶響，或高或低，連續不斷。
黑宮五月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平日裡留在本丸的刀劍畫風都太過日常，她好像還沒見過他們戰鬥時候的模樣，有點兒好奇。
這種意圖太過明顯，使得數珠丸恆次主動出聲詢問：「您要去看看嗎？」
黑宮五月點了點頭，又心血來潮地放輕聲音說道：「我們悄悄過去吧？」
數珠丸恆次的唇角揚起不明顯的弧度，朝著黑發少女的方向偏了偏頭：「那麼，請允許我站在您前面，雖然僅是刀劍之間的手合，但戰鬥時的條件反射也很容易出現意外。」
聽數珠丸說話真的是一種享受，他的聲音宛如融化冬雪時的暖風，帶有溫度卻不炙熱，有一種僅憑聲音就能讓大腦冷靜下來的奇妙魔力。
在本丸待久了，黑宮五月覺得自己的視覺和聽覺都被這群刀劍們嬌養過了頭，審美要求一路往上直線狂飆，倘若去了外面……這還怎麼得了。
這些雜亂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當數珠丸口中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黑宮五月就立刻乖巧地繞到佛刀的身後，用行動直接給予了對方答案。
於是接下來的一小段路兩人就換了位置，數珠丸恆次不緊不慢地在前方帶著路，而黑宮五月的眼睛則是不斷地往對方那頭濃密柔順的長發上瞧。
明亮的陽光穿過那頭發絲，灑下零星亮斑，在清風中微微飄動。
……真的太好看了。
應該是察覺到了後方灼灼的目光，數珠丸步伐一頓，突然轉頭過來：「主公，怎麼了？」
黑宮五月迅速將蠢蠢欲動的五指握拳背在身後，有些心虛地輕回：「……沒事。」
啊，好想摸摸……
她敢主動提出摸被被的頭發，卻不太敢對數珠丸……
同為刀劍，不同經歷使得他們的閱歷和氣場不同，總覺得太肆意的行為是對這振佛刀的不尊重。
數珠丸恆次似乎笑了一下，體貼地跳過這個話題，轉而提醒道：「他們的感知要比普通人更敏銳，如果要悄悄地，那主公得把腳步聲放得再輕一點。」
然後黑宮五月就在數珠丸的指導和引領下，借著場內木刀撞擊、還有鞋底摩擦地板發出的聲響，來掩蓋走路時的腳步聲，真實體會了一次「殺手隱藏身形接近目標人物」的奇特經歷。
……這個「悄悄」實在太硬核了。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聲地到達了手合場門口，往裡看去，發現正在對練的刀劍有很多，其中還混入了一只大老虎。
嗯？
中島君？？
比試似乎剛剛開始，自從大白虎入場後，周圍其他對練的刀劍都逐漸停下了動作，退到一邊，開始興致盎然地圍觀起來。
中島敦的對手是很有擊退老虎經驗的五虎退。
五虎退身材嬌小，四肢看起來也很瘦弱，而且外表柔軟，這麼一個小可憐被一只大老虎盯著，場面乍一看還挺嚇人的。
事實上中島敦也是這麼認為的。
在昨天知曉了大家每天都有手合訓練後，他便在白布上提出了想要一同參與訓練的請求，假如能從中學到一些對敵的技巧，在戰鬥上獲得進步的話……下次再遇到芥川，就不用倉皇逃跑了吧？
在開始前，中島敦是這麼想的，但萬萬沒有料到，陪他練習的竟然是五虎退！
他知道這裡的小孩子武力值都不一般……
但是不行啊！對五虎退的話他完全下不了手！就那小胳膊小腿，恐怕自己稍稍用力就會讓他受傷，更別說還要用上虎的力量和對方戰鬥了。
白虎往後退了退，搖著頭表示拒絕，邊搖頭還邊往四周看，結果圍觀群眾毫無換人的意思，甚至不約而同地讓出了更大的場地。
和泉守兼定伸出雙手在臉前做出喇叭狀，笑著好心提醒道：「中島，可別小看五虎退，運氣不好的話，可是會一瞬間就結束的哦！」
而就在中島敦聽完這句話，心中稍稍提起些許警惕心，回神看向對手的下一秒——
明明是木刀，卻閃現出仿若真刀的鋒銳寒光，危機感頃刻間從四肢竄達虎尾。
中島敦渾身的毛猝然炸起，緊接著就感到頭頂傳來一陣涼意。
一撮白色的虎毛悠悠然從空中緩緩晃到了地上。
罪魁禍首此時正站在中島敦的右側方，五虎退猶如瞬移一般在這短短的一息中轉換了位置。
長相綿軟的白發小正太穩穩握著掌心的木質短刀，聲音同樣是糯糯的：「那個、對不起……覺得痛的話，請告訴我。」
中島敦：「…………」
虎臉呆滯。
第十五章 人間不值得
五虎退小露的這一手不是為了耍帥，主要目的是為了證明自己，讓中島敦接下來能大膽地施展拳腳（四肢？）。
事實證明，這麼來一下，效果顯著。
中島敦徹底將注意力集中了起來，連一絲走神都不敢有。
虎的眼睛有著非同一般的動態視力，他能捕捉到其中的行動軌跡，然而即使看得到，身體也跟不上對方那迅疾的移動速度，即使勉強跟上了，也無法做出動作反擊。
簡單的說，就是認真起來的中島敦仍然在被短刀們花式吊著打。
退退打完，亂醬打，亂醬打完後藤打，後藤打完……
啊，刀劍們總算意識到讓短刀上陣實在太作弊，而且短刀所追求的基本都是一擊必殺，使得戰鬥結束過快根本沒什麼訓練價值……所以這回換上了和泉守兼定。
身為新撰組土方歲三曾經的佩刀，和泉守兼定喂招的方式就合理、並且溫和多了——這裡的溫和指的是，兼桑會在戰鬥中突然說出中島敦所露出的破綻，然後趁著他走神的瞬間毫不猶豫一刀砍上去。
旁邊，堀川國廣在激情打CALL：「這招厲害，不愧是兼桑！」
和泉守兼定：「攻擊的氣勢很足，但一頭莽衝的話可沒什麼效果！」
和泉守兼定：「敵人的佯攻也不能忽略，這點可要注意~」
堀川國廣：「喔！」
白虎，瘋狂被揍中。
……真辛苦呢，中島君，不過如此實戰的訓練應該會讓他受益匪淺。
黑宮五月在外頭看了一會兒，除了滿腦子的「帥呆」「好強」以外，其實沒有任何的其他感想，因為她根本看不懂刀劍們所使用的強大劍術，那些華麗又流暢、簡單又迅猛的動作在她看來……反正就覺得很厲害。
她這會兒才真正有了「自己擁有的是一群刀劍付喪神」的實感。
過去對於刀劍們的認知還是太片面了，雖然大家有著吸引人的性格和外表，但最亮眼的，果然還是作為「刀劍付喪神」所擁有的自信與驕傲。
黑宮五月不禁稍稍屏住了呼吸。
在手合場中，無論哪一振刀劍，都會不自覺地露出一些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表情，特別是在手中握刀的時候，像是披上了一層柔光，耀眼的令人炫目。
她看得有些入神，一時忘了自己目前正處於「暗中觀察」的狀態，結果一不小心就與場內的某振刀劍對上了眼神。
山姥切長義：「？」
黑宮五月：「！」
眼見有著銀灰色短發的打刀張開口即將喚她，黑宮五月連忙瘋狂擺手，還豎起食指置於唇前。
噓——！
山姥切長義愣愣地點了下頭，雖然不知道為何自家主公要偷偷摸摸躲在門口，但他還是下意識遵從了審神者的吩咐。
黑宮五月松了口氣，
「其實您可以進去看。」
耳邊傳來壓低到近乎聽不見的輕語，為了防止被發現，數珠丸恆次彎腰靠近了少女的耳畔。
「他們會很歡迎的。」
「那我就又要被圍起來了。」
黑宮五月用同樣分貝的聲音回道，語氣中少有地表露出了愉悅的情緒，「雖然我並不討厭那樣，但可就看不到這麼帥氣的大家了。」
她在場的話，刀劍們肯定無法像現在這樣自然放開，說不定還會顧忌手無縛雞之力的審神者，從而減少使用殺傷力強大的招式。
「現在這樣就很好。」黑宮五月心滿意足地補充了一句。
視野很棒，大家很颯，她很可以！
在審神者看不到的地方，數珠丸恆次微微抬了抬嘴角，他沒有再接話，而是耐心地陪在了少女身後。
手合場內混亂又有序，在和泉守兼定接手了操練中島敦的任務後，其他刀劍也重新開始了切磋練習，然而由於場地原因，時常會發生打著打著竄到別人的地盤，然後突然交換彼此的對手。
被迫交換的刀劍從容不迫地迎上襲來的木刀，大家似乎都對此習以為常。
……手合場是不是小了點兒？
多次看到這一幕的黑宮五月認真考慮起來，也不知道政府支不支持本丸裝修服務，實在不行大不了就再造一個手合場。
一想到裝修，思維就開始不知不覺往其他地方偏。
最好把她的房間改一改，傳統的日式風格是真的不習慣，得搬個大軟床，網絡、游戲、電腦什麼的都要安排上，能加個書櫃就更好了，專門放那些典藏版小說漫畫……
本丸的娛樂活動對於她這個「現代人」而言還是太少，短時間還能靠著刀劍的美顏熬著，可如果要一直這麼過下去……
她絕對會無聊死的！
就在審神者滿腦子開始計劃著改造本丸的時候，手合場內突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騷動事件。
正與和泉守兼定學習如何在戰鬥中突襲的白虎，在一陣淡淡的白光中，毫無預兆地當著所有人的面變回了人形。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沒有衣服。
場外，數珠丸恆次在短暫的啞然後，第一時間伸出手掌擋在了少女眼前，扶著她的肩膀稍稍靠後：「主公……這場面不太適合您看到。」
回過神來似乎只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黑宮五月：「？」
恩？什麼情況？
而場內反應最快的則是山姥切長義，幾乎是在白發少年肌膚顯露出來的那一剎那，他就當機立斷扯下了肩上的鬥篷，毫不遲疑地往中島敦腦袋上一罩！
從頭到腳裹得一絲縫隙都不漏。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山姥切長義才慢半拍地心驚膽戰起來，連忙朝著門口審神者的方向望了過去。
主公大人可是個女孩子啊！！
山姥切長義如此誇張的反應讓刀劍們感到幾分奇怪，於是也順著同僚的目光看過去。
雖然中島敦的突然變身讓人意想不到，但身為刀劍、特別是貼身存放的護身刀們，他們以前什麼秘密沒見過，而且大家都是男性，有必要這麼緊……
黑發少女的身影清晰地映入他們眼中。
場內全體刀劍心路歷程：
大將/主公怎麼在這……？
………
？！！！！
大將/主公怎麼在這！！
要不是一個個都長得好看，恐怕是要全體顏藝。
角落裡，堀川國廣默默將木質脅差換成本體刀，磨刀霍霍向人虎：「兼桑，我覺得中島君不能留。」
和泉守兼定神情恍惚，但還記得不能讓自家迷弟衝動犯錯：「等、等等國廣，先別下死手！」
其他刀劍聞言，集體轉移視線，面無表情地朝向某個布團。
——我們的主公是小仙女，小仙女怎麼能看到那種[不可說]的畫面？
好不容易才從自己當眾「裸奔」的現實反應過來，又知道門口有個女孩的中島敦：「…………」
砍吧砍吧，人間不值得。
中島敦，失去色彩。
第十六章 你換世界啦
一個真正的武裝偵探社社員，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直面……
難以直面。
中島敦表情空白地跪坐在矮桌邊，身上穿著加州清光好心借給他的內番服，那鮮艷的紅色襯得面色愈發悲愴。
黑宮五月有些尷尬地坐在另一邊。
同為受害者（？），她是不是應該說幾句安慰他一下？
黑宮五月小心翼翼：「那個……其實我之前在走神，什麼都沒看到哦。」
至少重點部位真的沒看到。
中島敦頓時注入靈魂，顏色回來了，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位小姐真是好人，不管說得是真是假，反正他就當是真的了……嗚、真的過於羞恥，什麼時候變回去不好，偏偏是在那種時候……
不敢再多回憶之前的崩潰畫面，中島敦晃了晃腦袋將其跳過，強迫自己想點別的冷靜一下。
說起來，由於其他人一直用主公之類的稱呼，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中島敦縮著肩膀小聲問：「我的名字是中島敦，請問……應該要怎麼稱呼您呢？」
黑宮五月糾正：「不需要用敬語，叫我五月就好了。」
想到中島敦或許是因為刀劍們對她的態度而產生了誤解，於是少女急忙補充著說：「我和大家之間的關系比較特殊，你不需要像他們那樣，普通些就可以。」
中島敦面上似懂非懂，但端坐著的身形很明顯放松下來：「是這樣啊，那就，五……」
聲音戛然而止。
正前方，頭發長到誇張的青年用著無從挑剔的姿勢斂目跪坐著，似乎朝著他的方向微微抬起了下巴。
中島敦：「……」
叫、叫不出來，壓力好大！
結果最後還是——
「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
這不還是敬稱嗎？
也行吧，不難為他了。
完全沒察覺到數珠丸恆次散發出的大佬氣場其實是在為自己撐場面，在經過簡短的熟悉環節後，審神者便單刀直入地打開了話題。
「中島君，你現在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她說，「假如有的話，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關於此次事件的發生，時之政府至少得承擔一半責任，比如說聯絡器質量太差……或是狐之助沒有禮讓行人？
而她目前好歹也算是政府的打工仔，當然要配合著幫忙解決後續問題，再說也不能讓一個普通人在她的本丸裡出事。
中島敦態度擺得很正，一點兒也沒有想趁機訛人的意思。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他抓了抓頭發停頓了下，像是在考慮如何描述，「變成老虎是因為我的異能力[月下獸]，之前不知道為什麼變得無法控制，所以才一直保持著老虎的模樣，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
黑宮五月的腦海中緩緩打出一排問號。
等等。什麼異能力？什麼[月下獸]？
表面上，審神者故作鎮定地反問：「異能力？是指特殊能力的意思嗎？」
中島敦點頭，又解釋了一遍：「是的，是能變身成虎的能力。」
黑宮五月沉默了兩秒，她這時突然想到，狐之助曾說過「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世界觀」，那麼會出現特殊能力這種設定也沒什麼奇怪的，清彥原本的世界還都是忍者呢。
理由合情合理。
這麼想通後，黑宮五月很快就接受了異能力的設定，接著話題道：「雖然看起來已經恢復了，但果然還是再檢查一下比較好吧？能力失控是很危險的，萬一以後又出現這種情況就很麻煩了。」
中島敦苦惱起來：「的確是這樣，可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黑宮五月：「可以讓政府派人來給你看看。」
中島敦一驚：「政府！？」
黑宮五月簡單說明：「對了，還沒有和中島君解釋過，你現在已經不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了。」
中島敦：「…………？？」
少年露出了懵逼臉。
黑宮五月避重就輕：「我說的政府指的是我們這邊的政府，他們有一些穿越其他世界的手段，我相信應該也有辦法解決你身上異能力的問題。」
守護歷史的部分當然不能讓其他世界的人知道，這些都包含在保密協議中，她也能夠理解，假如被心懷不軌的人得知，說不定會試圖利用審神者的工作改變過去。
好在中島敦性格單純，比較容易忽悠。
實際上，僅「穿越其他世界」的情報就足夠讓中島敦驚恐了。
這段話中超出常理的內容太多，他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看著白發少年臉上呆愣與震驚相互交織的表情變化，黑宮五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暗爽。沒錯，當初她被狐之助找上門來的時候也是這種懷疑人生的狀態，現在終於輪到她來讓別人碎三觀了。
但事情還是要繼續談的。
黑宮五月把陷入神游的小朋友拉了回來：「中島君？」
中島敦語氣虛浮：「……是，對不起，因為我實在太驚訝了。」
他沒有懷疑黑發少女剛才說的內容，倒不如說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會說話的小狐狸、奇怪的天氣季節、無法理解的主從關系、大家異常的戰鬥力……也只能用「異世界」的說法來解釋了吧？
黑宮五月平穩道：「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那麼，我現在就去聯系狐之助。」
她看向數珠丸恆次。
數珠丸恆次頷首，安靜地起身離開。
審神者目光重新移到白發少年身上：「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只有在我的權限範圍內，都可以解釋給你聽。」
中島敦深吸一口氣，然後連續問出好幾個問題。
「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去？回去的方式安全嗎？兩邊時間是一樣的嗎？」
這裡的季節變化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這一點，萬一回去後發現太宰先生他們都變成老爺爺了怎麼辦？就像浦島太郎那樣……
中島敦腦中不自覺幻想出了「太宰老爺爺」「國木田老爺爺」「亂步老爺爺」……「芥川老爺爺」？
嘶……最後一個還是算了，太嚇人！
這些問題都不過分，對方應該要有知情的權利。
於是黑宮五月盡責地依次回答過去：「穿越通道昨天就開始准備了，應該不會太久；方式很安全，我們很有經驗的；時間流速也不需要擔心，一切都會安排好的。」
就算兩邊有時差也沒關系，本丸傳送陣，地點時間隨意組合，方便又快捷，誰用誰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
中島敦感動地想流淚，接著話音一轉，看向少女真誠感謝道，「謝謝你，五月小姐，還有五虎退他們，這幾天多虧了你們照顧。」
這裡真的特別特別好，假如沒有加入武裝偵探社的話，他大概會很想留下來吧。
黑宮五月語調軟了許多：「這些都沒什麼，大家都很喜歡你，而且短刀……」
她不留痕跡地改了口：「……孩子們有時候反而太鬧你了。」
中島敦現在正沉浸在馬上就可以回家的欣喜中，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口誤。
「沒有沒有，大家都很可愛，我也很喜歡他們！」
黑宮五月應景地吹回去：「中島君你也很可愛。」
虎的樣子真的超可愛。
可、可愛？？
中島敦接不上了，少年面頰微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就覺得……五月小姐每次用這副冷淡的模樣誇人，反差感太強烈了。
就像現在這樣，在毫無防備下，情緒不怎麼外露的美少女突然給出了意外的贊美，這威力可要比普通誇獎翻上好幾倍。
絲毫不知中島敦腦補內容的黑宮五月此時正在心裡給自己點贊。
很好，人設立得很完美，沒有給刀刀們丟人。
第十七章 偵探社三樓
狐之助被叫回來的時候很感動，是那種「被迫留在辦公室接受批評教育時，自家長輩給老師打電話將自己拯救出來」的感動。
「嗚嗚嗚，主公大人！」
狐之助很委屈，整只狐縮成了一個球：「培訓好辛苦，我不想回去培訓！」
明明只有一只狐之助出了差錯，結果政府居然把所有的聯絡器都回收檢查了一遍，不僅如此，還給狐之助們開了個業務鞏固培訓班……他一邊要為中島敦的事來回奔波，一邊還要准時去上課，這幾天連吃油豆腐的時間都沒有了！
黑宮五月擼著毛的手陡然頓住：「……」
又出現了，這種由於操作太過正常而顯得尤為不正常的情況。
時之政府的力量很神秘也很強大，清彥給她上課的時候有簡單科普過，是一個隱藏在萬千世界中的特殊官方組織，至今沒人知道它存在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它的本部在哪裡。
雖說狐之助是屬於各審神者的專屬式神，卻無法過多透露關於政府的情報，理由不明，這或許是政府設定的某種保護機制。
畢竟就算是時之政府，也無法保證每一位審神者都是思想健康的好人。
不管怎麼說，無論穿越時空還是刀劍付喪神……這些在黑宮五月眼中都充滿了神奇的玄幻色彩，就像僅存在於幻想中的設定。
然而，即使再怎麼玄幻，想要維持一個組織正常運行，其中就必須存在接地氣的部分。
上次是工資月結，到賬還會發短信提醒——她上個月的工資已經發下來了，收到短信的手機是之前被狐之助打通世界壁的那只。
這次是給狐之助們開培訓課。
按照狐之助的說法，政府給他們發了一張課程表，分上午下午，還安排了午休。
猶如畫風突變……槽多無口。
可一想到一屋子狐之助排排坐滿的畫面，黑宮五月又開始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
黑宮五月：「狐之助，下次你上課，多拍幾張照片給我吧？」
狐之助不解：「誒？」
黑宮五月一本正經：「我想看看你上課的環境怎麼樣。」
「既然主公大人這麼說，我會記住的！」
狐之助老實巴交地答應下來，順便口述形容了一下：「教室很大，環境其實還好啦，但政府說要讓我們應以為戒……所以中午沒有油豆腐……」
說著，小狐狸可憐巴巴地仰頭。
黑宮五月把握機會揉了下他一邊的耳朵，承諾道：「等會兒讓燭台切給你做。」
狐之助頓時喜笑開顏，主動在少女懷裡蹭了蹭：「主公大人最好了！」
嬌也撒了，毛也擼了，話題終於回到了中島敦的身上。
黑宮五月把關於中島敦異能力失控的情況描述了一遍。
「政府應該能解決的吧？」她問。
狐之助很驕傲地挺胸，答道：「這個我知道，是因為不正常的時空轉換導致的紊亂現像，和主公大人您剛來這裡的情況差不多，起初身體不適應新的時間和空間，帶有特殊能力的人反應要大一些，等身體習慣了就沒問題了。」
黑宮五月點頭。
懂了，總結一下就是「水土不服」，不是什麼大毛病。
她獎勵地捏了捏對方的小爪子。
能解釋得這麼清楚明白，看來這課還真沒白上。
逐漸接受自己萌寵身份的狐之助矜持地甩了下尾巴。
對話完畢，黑宮五月看向中島敦：「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不過這幾天還是要多關注一下你的異能力，以防發生意外。」
中島敦再次道謝：「真是太感謝你了，五月小姐！」
狐之助插話：「那邊的坐標已經設定好了，但還要做一下其他准備，按照以往的速度，大概再過兩三天就能使用了。」
這下中島敦徹底放下心來，他的異世界旅途終於要結束了。
*
武裝偵探社位於橫濱某一幢樓的第四層，【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法律事務所，三樓是放空的，五樓是五花八門的庫房。】[1]
原本是這樣的布局，但在昨天，偵探社將第三層賣出去了，由社長福澤諭吉親自做的決定。
買家是自己找上來的，穿著一身筆挺的、猶如社會精英一般的黑色西服，帶著似乎裝滿文件的黑色公文包，他就那樣直接走進了偵探社內，要求與社長單獨對話。
福澤諭吉留在偵探社的時間不多，他在外特別忙碌，假如想在社內見到他，那多半得提前預約，這回正好撞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巧合。
更巧的是，那時候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均不在社內。
存在疑點，但由於委托人的裝扮太過正式，從裡到外明晃晃地表現出了「我不是一般人」的聲勢氣場，社員們不敢隨意做決定，最後只能按對方的要求轉告給了社長。
福澤諭吉同意了。
兩人在辦公室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等委托人離開後，大家就被社長告知了「賣出三樓」的消息。
就算是腦子再不靈光的人，也知道那一整個下午不可能談論的是買房賣房。
國木田獨步倒是詢問了委托內容，並且願意協助社長調查，但福澤諭吉並沒有說出具體，甚至還很強硬地表示：這個委托由他個人接手，其他人不要參與。
社長都這麼說了，那大家當然得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後來江戶川亂步回來，從國木田口中知曉這件事後，直接就當做沒有聽過，自願為了社長保持沉默。
太宰治也是同樣，聽完只是笑笑沒說話。
——不過他的想法不重要，因為社員們一般都懶得深究他那奇奇怪怪的大腦，深究了可能要被氣死。
以上，便是事務所三樓今早開始裝修的原因。
這棟樓整體都是由磚瓦砌成，年代十分久遠，結構也異常堅固，可年代久遠也就代表沒有安裝隔音效果顯著的材料，以前大家並感受不到噪音的困擾，畢竟樓下空置，樓上倉庫，根本沒什麼噪聲發源地。
可現在……
幾乎沒有間隙的裝修噪音，這誰能抗得住啊！
排除掉不在社內的外出組：
江戶川亂步：早有先見之明，大清早就接了工作出門。
與謝野晶子：被亂步順手帶走。
宮澤賢治：幸運地被安排了外出工作。
而留守組們：
國木田獨步：一絲不苟地坐在電腦前試圖封閉聽力認真寫報告，但那重重的鍵盤敲擊聲證明了效果並不太好。
谷崎潤一郎：表情虛幻地在座椅上躺屍中，旁邊是躺屍也要堅決和他黏在一起的妹妹谷崎直美。
太宰治：抓著靠枕壓住了自己整個腦袋，面朝下地趴在了沙發上，屁股撅起，鞋也沒脫，姿勢不堪入目。
泉鏡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另一邊沙發上，但雙眸已經失去高光。
至於其余事務員們，大家狀態都不怎麼好，連對話都是依靠文字交流，因為噪音太響，用說的實在難以聽清。
保持著這樣的狀態足足有半小時，終於，無法集中精神寫報告的國木田獨步率先忍不住了。
金發青年一拍桌面站了起來，憤憤道：「這樣下去不行！我一天的計劃都要被他們破壞了！」
太宰治有氣無力地舉起了手：「那就交給你了，國木田君……」
谷崎潤一郎猶豫：「……這，不太好吧？那天的委托人身份好像很不一般的樣子。」
國木田獨步冷臉：「再怎麼不一般，也不能這麼過分擾民！況且，三樓之前我們有特意打掃過，牆壁和地板也是完好的，他們到底在裝修什麼？聲音也太誇張了！」
說完就板著臉氣勢洶洶地往樓下走。
關門的聲音一響起，沙發上的太宰治就翻了個身，直挺挺地坐起來，身姿矯健且靈活地跟著往外竄。
「谷崎君，我突然想到了一種新的自殺方式，先走啦~」
「太宰先生，等……！！」
谷崎潤一郎瞬間站起，但還是來不及制止。
大門再一次被關上。
……這驚人的翹班熟練度。
谷崎潤一郎：「……」
國木田先生，我盡力了。
五分鐘後——
國木田獨步回來了。
樓下負責人的態度太好，不但認真地道了歉，還承諾接下來會盡量減少噪音，為表歉意送了一盒子耳塞給他，這導致國木田沒法加重語氣繼續斥責，只能無奈地回到了樓上。
「先這樣應付一下，下面說很快就能結束了。」
金發青年嘆了口氣，拿著盒子准備發放耳塞，「谷崎，太宰，你們……」
安靜兩秒。
國木田獨步看著空無一人的沙發，有了不好的預感。
「……太宰呢？」
谷崎潤一郎：「……說是去嘗試新的自殺方式了。」
國木田獨步額間青筋跳了跳，手上的力道幾乎要將盒子捏變形，他猛地發出了怒吼：「太宰——！！」
這家伙今天還什麼都沒做呢！
第十八章 太刀極化什麼時候出
黑宮五月一直以為審神者只需要養養刀男就可以了，但萬萬沒有想到，除了養付喪神外，她還得參與到政府與其他組織的外交活動中。
「具體的工作內容都寫在這份文件中了，主公大人您先看看，有不明白的我再和您解釋。」
狐之助利用脖子上的聯絡器將排版舒適的報告文字投影到了白色的牆壁上，就像平時看PPT一樣，最底下有著頁數統計。
[第1頁共135頁]
黑宮五月：「……」
這是文件？你不如直接裝訂成說明書給她。
看著上面驚人的頁數，黑宮五月內心是拒絕的，但一想到那些才進銀行卡沒多久的小錢錢們，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沉下心閱讀起來。
這份文件屬於機密，類似那種「你知我知不許其他人知」的特殊任務，大概是擔心她這個新手看不明白，所以裡面很多難以理解的公式話都被特別地打了備注，用了常人能看懂的通俗語言解釋說明，這才使得頁數這麼誇張。
黑宮五月看了二三十頁，感覺眼睛有點受不了，於是向狐之助求助：「不能把它打印出來嗎？」
大家都輕松，多好！
為了讓影像保持穩定，狐之助只能像木頭一樣地蹲坐著，他也好累，但是他無能為力。
「抱歉，主公大人，這份文件不能被留下紙質資料……不被允許的話，我也無法將它連接到其他設備裡。」
畢竟裡面寫滿了注解，簡直是一份「無腦教程」，倘若考試考這個，黑宮五月感覺自己看完說不定能拿滿分。
既然「說明書」寫得這麼好，為什麼非要讓她這個新手來干活？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宛如一個被領導壓迫不得不加班的可憐社畜，明明是與她無關的工作，但領導一句話下來，這活就歸她了。
審神者深嘆一口氣。
賺錢太不容易了，不管哪一行都一樣。
不能打印，那就只能繼續這麼湊合著看了，黑宮五月再次將視線集中到了牆壁上，才剛看過去就聽到狐之助突然出聲。
「對了，主公大人，政府說這算是您額外參與的項目，所以到時候工資會另算。」
黑宮五月立刻就：「！」
狐之助估摸著說了個數字。
黑宮五月愈發：「！！」
黑發審神者的眼睛有些放光，有了這筆資金，別說什麼大軟床，她直接給現世的家人換一棟大別墅！自帶花園那種！
看來時之政府真的很懂，這種時候的確只有金錢的鼓勵才是最有效果的。
不就是135頁！她可以，她真的可以！
於是，在庸俗的金錢攻勢下，黑宮五月用了一下午加大半個晚上，不可思議地將這135頁的枯燥內容全記了下來。
後半夜狐之助困到堅持不住，被少女面朝外地抱在懷裡睡了過去，全程又當投影儀又當抱枕，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脖子酸尾巴疼，像是經歷了一整晚的[不可說]。
狐之助疲憊地打了個小哈欠，想伸出小爪子揉臉，結果爪子沒抽出來，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被審神者抱在懷裡。
黑發少女歪歪地靠在椅背上，眉間微皺，看來睡得並不怎麼好。
狐之助輕手（爪）輕腳（爪)地從審神者懷裡跳出來，落地後先是關了脖子上的聯絡器，然後跑去裡間拖了條毯子出來給少女蓋上。
狐之助盯著看了會兒。
「……」
感覺不太行，主公大人現在的姿勢太別扭了，肯定不舒服，還是出去找人幫忙吧。
小狐狸晃悠晃悠地跑到了門口，一陣騷操作打開了門，然而剛一露頭就發現自己被一片很深的陰影所籠罩住了。
狐之助被嚇得差點縮回去，過了會兒才想起這個點應該有近侍過來，隨即抬起的小jiojio又重新放回了地上，他仰頭，與今日的近侍刀劍來了一個山與海之間距離的對視。
狐之助：「……」
大典太光世：「……」
狐之助：「……」
大典太光世：「……」
省略號。
空氣中充斥著省略號。
狐之助：「那個、大典太大人？」
大典太光世：「嗯……」
狐之助：「……」
因為主公大人一直沒來開門，所以大典太大人就這麼一直在門口等著嗎？
啊！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狐之助快速地說完始末：「大典太大人！主公大人昨晚為了工作熬了很久的夜，現在還睡在書房裡，可以麻煩您把主公大人抱回裡間去嗎？」
大典太光世聽完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點了頭：「……我知道了。」
*
黑宮五月昨晚睡得遲，中途本想稍稍休息會兒，卻沒想到直接就那樣睡過去了。
按理說如此疲憊第二天應該陷入深度睡眠，但由於糟糕的睡眠姿勢、以及活躍了好幾個小時的大腦，使得她睡眠很淺，外界稍有些動靜就迅速將她從睡夢中拉扯了出來。
醒來的時機不太好……也有可能是太好了。
黑宮五月的眼睛一開始沒睜開，只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好像半懸在空中，後背與腿彎處感受到了多余的力道。
……嗯？！
思考能力瞬間就回歸了一半。
即使睜眼艱難又痛苦，但她還是努力眨巴開了。
入目便是大典太光世那張陰郁的冷漠帥臉。
對方敏銳地察覺到了審神者的微弱動作，動作頓時僵了一下，接著垂眸看她。
近在咫尺。還是公主抱。
黑宮五月還沒徹底清醒的腦子一下子宕機了。
刀劍們和她的關系確實很親密，但這種親密主要體現在精神上，短刀們倒是經常和她有肢體接觸，小孩子外表加上小孩子心性，他們總喜歡黏糊著對她撒嬌。
大太刀螢丸不喜歡撒嬌，也不願意被摸頭，但說實話，越是這樣就越感覺他是在撒嬌，可愛的不得了。
與之相對，成年體型的其他刀劍就不會這麼肆意，會顧著她是女孩子而下意識保持著有禮的距離，她同樣也是，平時頂多也就摸個頭過過癮……公主抱這還是第一次。
真的是歷史意義上的第一次，黑宮五月長這麼大還沒被這麼抱過。
大典太和審神者用著高度統一的表情對視了會兒，然後青年默默將行動繼續了下去——抱著審神者繞過桌椅和隔簾，小心地將她放到榻榻米上。
黑宮五月：「……」
如果這時候非要讓她說個感想，那麼就只有四個字。
——不枉此生。
有些人面上是一張沉著臉，實際距離尖也叫就差那麼一點點。
但黑宮五月不愧是黑宮五月，她挺住了。
大典太也不愧是大典太，除了一開始的小僵以外，全程仿佛只是在抱一塊木頭（珍貴版），沒有任何逾越的行為和表情，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
「早飯已經涼了，我去熱一下。」他嗓音低沉地開口。
黑宮五月：「……好。」
大典太轉身，轉到一半又轉回來：「累的話，吃完早飯再睡。」
黑宮五月：「……好。」
一直沒啥存在感但確實一直在的狐之助：「主公大人，我也去廚房吃點油豆腐再回來！」
黑宮五月仿佛是個復讀機：「……好。」
狐之助：「……主公大人您沒事吧？」
是昨天太辛苦累過頭了嗎？
黑宮五月做了個深呼吸：「沒事，我去洗漱一下。」
順便清醒清醒腦子。
重復十遍！
審神者不吃窩邊草！窩邊刀也不行！
……
吃完早飯又小睡了會兒，黑宮五月的精神終於得到了充分補足，今天比較空閑，沒有什麼文書要處理，於是她便將狐之助逮了過來，拿出曾經臨考前復習的勁頭，又認真看了一遍那135頁。
她看的是那135頁嗎？
不，不是。
她看的是未來銀行卡內暴漲的數字。
審神者也是要恰飯的，更別說還養了一大家子的刀劍。
大典太光世在這期間一直無聲地待在她身後，饒有一副當背後靈的架勢，但即使對方一句話都沒說，氣場也異常地強烈。
這是由於他身上的靈力過分強大，平時小動物們都不敢近他的身，若不是因為狐之助不是個正經狐狸，恐怕根本無法長時間待在這間屋裡。
就像一個關不掉的被動技能，為了不傷害到其他生物，所以大典太平時才總是縮在單獨一人的房間裡，用他的話說：
「我就是一振應該被封印在倉庫中的劍。」
為了能讓他多出來走走，黑宮五月不得已只能常常安排遠征任務給他，遠征時至少還能看看不同時代的風土人情，總比在本丸裡全天「自閉」要好。
但顯然效果不佳。
刀劍們的性格個性都是在歷史的長河中逐漸形成的，短期內很難讓他們改變，除非送去修行極化，這點就像人類一樣，不來點刺激感悟是無法覺醒的。
讓大典太活潑開朗的難度同等於讓鶴丸停止搞事，就目前看來，幾乎不可能。
所以時之政府到底准備什麼時候放太刀們去修行？
她倉庫中的修行三件套多得都快要積灰了。
差評！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沒了學習的心思，她抱起狐之助面向自己，語氣嚴肅地問：「狐之助，太刀的極化修行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由於聯絡器還開著，導致那一排排文字影像此時都印在了審神者的臉上。
狐之助呆愣了下，慌忙把影像關閉，然後才回答：「這要看政府具體安排，修行是很重要的，必須要選擇刀劍付喪神們最適合的時代和地點，不然是沒有效果的。」
他甩了下尾巴繼續說：「關於太刀修行的事情，其實已經有很多審神者催促過了，主公大人放心，一旦政府做出決定，我一定會是第一個通知您的狐之助！」
黑宮五月有些失望，但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狐之助頂多算是時之政府的傳聲筒，再隱秘些的消息是不可能知道的。
看著小家伙萌而不自知的傻樣，黑宮五月突然就明白了政府的心機叵測，面對這麼可愛的小狐狸，一般人根本就不舍得對他說什麼重話嘛……
絕對是故意的，把式神造得這麼可愛。
審神者嘆了口氣，然後重重擼了一把軟乎乎的狐狸腦袋。
頂著一頭亂毛的狐之助：「？」
黑宮五月側頭看向旁邊的大典太光世，眸中滿含深意。
放心吧典典，到時候一定第一個送你去心理治療，說不定回來就能解決靈力被動的問題了！
大典太光世：「……？」
第十九章 開局略刺激
收到政府通知的時候，恰好是中島敦變回人形的第三天清晨。
「主公大人，編號195……49世界的傳送通道已經建成啦，從現在開始，您隨時都可以通過本丸的傳送陣前往那邊。」
之所以編號數字不完整，是因為狐之助語速很快地說了老長一串，黑宮五月一下子根本沒記住。
……現在是真相信時之政府缺審神者了。
怪不得還要整出一個游戲組建工具人部隊！就算每個審神者都是全刀帳，這麼多世界恐怕也完全不夠用。
太偉大了，時之政府太偉大了，一般人真干不了這個。
黑宮五月消化完內心的震驚，開始條理清楚地分配任務。
對狐之助：「狐之助，你去通知一下中島君，問問他希望什麼時候出發，我們這邊都可以配合。」
狐之助：「是！主公大人！」
對近侍亂藤四郎：「亂，其他人那邊就拜托你了。」
亂藤四郎揚著笑容，可可愛愛地應聲：「是~交給我吧！」
見小狐狸和橘發短刀一同蹦蹦跳跳地出了門，黑宮五月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她猜測中島敦應該希望馬上出發，離家那麼久，肯定是心心念念地想回去。
而她這次也要跟著中島敦一起去那邊的世界。
去現世購物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必須要去那邊完成自己新接到的工作任務。
提前寫好的購物清單，找政府兌換過的銀行卡——那個世界使用的金錢與她本世界使用的不一樣，傳送陣的「鑰匙」，被靈力淬煉過的特殊符紙——本質上有點像加速符，可以一瞬間將受傷的刀劍恢復如初，但只有她的靈力才能夠激活它。
等狐之助和亂藤四郎結伴回來的時候，審神者還在折騰自己的頭發。
「主公大人，我完成任務回來啦，中島君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現在就出發。」狐之助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黑宮五月對著鏡子頭也不回：「我知道了，稍微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她可是代表時政過去的，太隨便了可不行。
……不過這頭發真的太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會靈力的原因，長得特別快，要不到時候去那邊找家理發店剪短一些？
正當黑宮五月這麼想的時候，亂藤四郎湊過來試圖幫忙：「主人，可以讓我來嗎？」
「好。」黑宮五月順勢松手，讓亂接住自己披散下來的長發。
亂藤四郎接過梳子熟練地使用起來，一邊梳一邊感嘆：「主人的頭發摸上去好順，一點都沒有分叉呢！而且顏色也好好看~」
黑宮五月已經習慣了刀劍們無時無刻都能對她吹出彩虹屁的交流模式，恐怕就算她頂著一頭雜毛，部分刀劍都能睜眼說瞎話地把她誇成一朵人間罕見的絕世之花。
「次郎也說過這一點。」
坐著沒事干，她便和亂閑聊起來，「但我覺得挺普通的，沒你們的好看。」
五顏六色，短長直卷，多好看啊！
而她只是普普通通的黑長直，大多數女孩都是這樣，沒什麼特色，做一個新發型太麻煩，還每天要打理，有這點兒時間多看幾本漫畫小說不香嗎？
亂藤四郎：「我不這樣覺得哦，主人的頭發就像您的靈力一樣溫柔，以後讓我來幫您保養吧，保證每天一個發型可以不重樣！」
黑宮五月：「……」
不不不，這就不用了！
發型的部分被審神者駁回，每天都要做發型那可太可怕了，但保養的部分被亂藤四郎用撒嬌的方式說服了。
雖然她覺得沒什麼必要，這麼多年下來她頂多用個護發素。
手邊沒有工具，就算亂藤四郎水平再高也沒有操作機會，黑長直還是黑長直，但看起來更加順直，在太陽底下能順得發光那種。
這技術……
作為一個真正的女性，連梳個頭發都比不上，她輸了。
「好了！」
橘發短刀繞到審神者面前，歪著腦袋看了會兒，抿唇露出了不太滿意的神色。
黑宮五月：「？」
亂藤四郎一拍手，用詢問的語氣做出決定：「那接下來我們就來選衣服？」
黑宮五月：「……」
小天使興致太高，亮著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根本無法拒絕，黑宮五月選擇放棄，任由對方折騰自己。
亂藤四郎眼光好，沒有出現電視劇裡那種「衣櫃裡的衣服堆滿整個房間還難以抉擇」的莫名場面，他只是簡單地看了兩眼，就從中挑選出了自己需要的。
衣服都是自己的，黑宮五月不擔心會搭配出什麼奇怪的風格，很干脆地接過換上了，然而明明是穿過好幾次的衣裙，她卻覺得鏡中的自己就是和平時的不太一樣，似乎好看了點兒？
果然是因為她也有刀劍濾鏡的原因吧……這可是亂醬親自做的造型，必須得好看！
「果然！主人穿這件最好看了！」亂藤四郎很開心地說，「等去了現世，就多買一些衣服回來吧！」
黑宮五月摸了摸他的腦袋，縱容道：「好，到時候你來選。」
亂藤四郎歡呼：「主人最好了！」
身為近侍的亂藤四郎今天當然會跟著一起去，除他以外還有三振刀劍，這回依然是抽簽決定——刀劍們好像愛上了這種全憑運氣的抽簽活動，假如有不願意的也可以自行與其他刀劍調換，但基本上沒人會拒絕，所以這條規則形同虛設。
傳送陣每次只能傳送六人，因此出陣人數一直是固定的六振刀劍，這回加上她和中島敦，刀劍就只能帶上四振了。
咳，狐之助不算人，帶上他是為了能方便及時地與政府聯絡。
等兩人一狐收拾好，帶上東西到達傳送陣那邊的時候，其余人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
黑宮五月略感愧疚：「抱歉，我多花了點時間。」
中島敦率先出聲，他似乎從不埋怨，每次都只擔心自己會不會添麻煩。
「沒關系，其實也沒有等很久。」
和中島敦站在一起的是這次抽簽勝利的三振幸運刀，當審神者的身影剛一出現的時候，他們的視線就已經集中過來了。
物吉貞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請不要在意，等待您的每一秒鐘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幸福，還有，您今天特別好看！」
肩膀上趴著小白狐的白山吉光語調淡淡，出口的贊美卻絲毫沒有敷衍：「主人，您很美。」
另外一振是全場身高天花板太郎太刀，他微揚著唇線：「如果對像是您的話，等多久都沒關系。」
狐之助也積極發言，為了吸引審神者注意，他還抬起爪子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主公大人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了！」
黑宮五月低頭看了眼懷裡努力裝乖的狐之助。
好的不學，盡學拍馬屁了。
關於贊美審神者的環節似乎還沒結束，此次擔任隊長的亂藤四郎叉腰驕傲道：「主人今天的裙子和頭發都是我打理的哦！是不是超好看！」
隊員們很配合。
「不愧是亂！」
「很棒。」
「辛苦你了。」
另一邊，得知可以回家導致太過興奮，完全沒留意黑發少女有特意打扮過的中島敦：「……」
對不起，他的彩虹屁沒跟上隊形。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主控屬性嗎？他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在車底。
黑宮五月則是被連續的誇張贊美說得很不好意思，特別還有中島敦在現場，真是既羞恥又尷尬。
她捂唇輕咳了一聲，強行阻止大家繼續下去：「好了，既然都准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吧。」
第一次和審神者一起出陣（不），四振刀劍互相對視一眼，下一秒很正式地彎腰齊聲道：「遵從您的命令。」
黑宮五月：「……」
中二確實是中二。
但有一說一，爽也是真的爽。
這場面看得中島敦一愣一愣，愣完了才發現其中重點：「恩？誒——！？五月小姐你們要和我一起去嗎？」
黑宮五月衝他點頭：「是的，是工作需要。」
中島敦略感驚訝：「是、是嗎……？」
沒想到五月小姐的工作範圍這麼廣，還要去其他世界出差嗎？
多余的對話就此結束，眾人紛紛站進了傳送陣中，中島敦第一次嘗試，不免顯得有些緊張。
抱著狐之助的黑宮五月看他：「沒關系的，擔心的話就閉上眼睛，等到了我再叫你。」
中島敦挺直背部：「沒事，我可以！」
亂藤四郎站在最前方的控制台邊——為了個子小的短刀，政府很貼心地造了小台階。
「唔，時間是……坐標……好了！」
身穿粉色小裙子的橘發短刀轉身揮了揮手：「主人，要出發了哦！」
話音剛落，一陣耀眼的白光從腳底的傳送陣中延展上來，迅速超越過頭頂，將眾人包裹其中。
等白光消散之後，原地空無一人。
*
就像是圖片切換一樣，眼前的景色毫無預兆地被調換了。
中島敦眨了眨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就到了？？這效率太高了吧！
這是一間完全空白的房間，除了腳下和本丸相同的傳送陣外沒有任何家具，只留有一扇緊閉著的門。
這門比較特殊，上面有時之政府的科技，沒有靈力的人無法將它打開。
刀劍們自覺開門出去探查，而黑宮五月依然留在原地，不是她懶得干活，而是因為看到狐之助脖子上的鈴鐺一直在一閃一閃地亮紅光，頻率不高，亮度也很低，甚至連狐之助自己都沒發現。
「狐之助。」黑宮五月指了指他的脖子，「這個怎麼回事？」
小狐狸低頭一看，小聲地「誒」了一下，回答道：「主公大人，這是『信號屏蔽功能』，只要周圍有異常的監控設備，就會自動打開。」
黑宮五月感興趣地多問了句：「什麼叫異常的監控設備？」
狐之助突然卡殼，支吾起來：「這個……」
嗚，這個不知道QAQ
「沒事，不清楚也沒關系。」黑宮五月摸了下他的腦袋，越過這個話題，「那現在怎麼辦？」
狐之助吸了吸鼻子，心想等回去就查一下這個功能的具體資料，一定不能讓主公大人失望。
一邊想著，他一邊抬爪往聯絡器上一拍，頓時三道細細的紅光射了出去，方向都對准了門外。
「這樣就可以很方便地找到它們了！」
黑宮五月忍不住在心裡驚嘆，狐之助這個鈴鐺真的太神了，弄得她也想要一個。
驚嘆之後便是驚訝。
這間屋子是時之政府負責准備的，專門用來放置傳送陣，總不能在街上搞大變活人……按理說是絕對安全，所以哪兒來的監控？
一聽有監控，中島敦也表情嚴肅起來：「五月小姐，我也出去幫忙。」
沒等黑宮五月回應，他就小跑著出了門。
結果在外面晃了兩圈，怎麼感覺這麼眼熟啊？
之前放傳送陣的地方只是一個小房間，外面要大一點，布局越看越熟悉，一直到他打開那扇通往外界的門後……
中島敦：「…………」
這不是偵探社樓下那層嗎？？
等等，監控？？
中島敦腦海裡不受控地蹦出了某人的模樣。
雖然沒有依據，但是……恩……不會吧？
另一邊，刀劍們很快就將紅光指引的三個竊聽器找了出來，交到審神者手中。
看著已經被毀壞的小玩意兒們，黑宮五月陷入沉思。
開局三個竊聽器，這任務有點刺激。
第二十章 平局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新時代好市民，竊聽器這種高科技黑宮五月從沒接觸過，要不是狐之助說這三個紐扣一樣的東西是竊聽器，她是真認不出來。
比起驚訝屋裡有竊聽器，她其實更驚訝居然有人能在時之政府眼皮子底下裝這個東西，雖說一下子就被找出來了……但還是有點兒厲害。
此時，審神者和刀劍們都聚集在客廳裡。
——為了偽裝，時之政府特意將其余地方都裝修成了普通家居的模樣。
刀劍們常年在各種時代中穿梭，對竊聽器的熟悉度比黑宮五月要高得多。
亂藤四郎微皺起眉，偶像少女般的漂亮臉蛋上浮現出了微怒的情緒：「太過分了，居然想要竊聽主人的隱私，這不是變態嗎！我們快點把他找出來然後砍掉吧！」
中島敦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句話，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不不不，太宰先生肯定不是為了竊聽隱私啦！完了完了，要怎麼樣才能讓五月小姐放過太宰先生啊！
等等！為什麼就這麼確定是太宰先生了……雖然偵探社裡也只有太宰先生有這個愛好，但說不定是其他什麼人潛入……不能憑著印像隨便下結論啊中島敦！要相信太宰先生！
中島敦忍不住介入打斷：「那個……」
一出聲就獲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黑宮五月想起來：「中島君是急著想回家吧？沒關系，偵探社就在樓上，你先回去報平安，失蹤了那麼久你的朋友肯定很擔心吧。至於這裡的麻煩，我們會很快解決的。」
早在本丸裡的時候，中島敦就和黑宮五月介紹過武裝偵探社，後來政府給的文件中也有，還更加具體。
除偵探社外，文件中還包含港口黑手黨、異能特務科等其他組織，因此她對這邊的勢力並非一無所知，甚至還較為了解。
而中島敦聽到這樣的話後卻是愈發慌張。
就是知道很快能解決，所以他才不放心啊！就算再怎麼說服自己，怎麼想都是太宰先生的概率比較大嘛！
通過這次異世界穿越，中島敦的見識漲了不少，並且對黑宮五月有著謎一樣的信任和崇拜。
明明看起來和他年紀差不多，卻肩負著重要的工作，做事成熟穩重，說話也很有氣勢，還有一群優秀的部下，每一名部下都對她發自內心地尊重，和懦弱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這也是當然的，畢竟五月小姐人那麼好，不會仗著身份看不起人，對大家一視同仁，就算是來路不明的自己，也得到了最有禮的對待。
再說太宰先生。
雖然太宰先生……有點那啥吧，但他現在能吃飽穿暖，有重要的同伴，這都是因為太宰先生，可以說，假如沒有太宰先生把自己帶回偵探社，或許當初的自己就要被特殊部門關起來、或者處死。
太宰先生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教了很多東西給他，是很重要的存在。
中島敦不希望這兩位之間產生什麼大摩擦。
無論竊聽器是不是太宰先生留的，在找出幕後黑手之前，他都希望能跟在五月小姐他們身邊幫忙，自己這段時間被這麼幫助，反過來，也應該做出一些回報。
中島敦腦內思維風暴，想了一大堆，但現實只過了沒多久，黑發少女還在看他，應該是在等他作出回應。
中島敦：「五月小姐，請……」
請讓我留下來幫忙。
話沒說完，令他耳熟到爆炸的某個輕佻聲線就冒了出來。
「呀~聽到下面有動靜我還以為有小偷呢，居然是敦君回來了嗎？」
身穿沙色風衣、身上綁著許多繃帶的黑發青年從拐角處探頭，鳶色的眼眸迅速掃過屋內能看到的所有景像，包括那些沒見過的陌生人，最後視線定格在沙發上的黑發少女身上。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與他的嗓音配合的十分完美，再加上眸底隱藏不住的驚艷目光，短短幾秒，他將「一見鐘情」這個詞表演得淋漓盡致。
「這位美麗的小姐~」
這話一開頭，中島敦就知道接下來是什麼劇本，他嘆著氣伸手捂臉。
太宰先生，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真的無法阻止作死中的你啊！
黑發青年渾身閃著自信的光點，假如有動漫效果的話，大概空氣中會開滿嬌艷的玫瑰花。
他一步步來到淡漠的少女面前，毫無心理負擔地單膝跪下，滿目愛戀：「我的名字是太宰治，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美貌就深深地將我俘虜了，我的心髒為你而跳動，也希望能與你一起停止。」
他停頓半秒，說完最後的台詞：「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整個空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黑宮五月和他對視許久，沒有回話，而是無表情地轉頭去看中島敦。
中島君，你們世界的人，難道都是這麼搭訕的嗎？
熟記政府文件的她已經不會再為「太宰治」這個名字感到震驚了，畢竟連福澤諭吉都成了武裝偵探社社長，森鷗外都成了港口黑手黨首領，還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她早就懂了，這個世界的文豪，全都不當文豪了。
中島敦覺得，五月小姐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就像是在說「他是不是有病」。
當然！真正意思肯定沒這麼粗俗，但十有八九差不了多少……
白發少年有氣無力：「五月小姐，這是武裝偵探社的太宰先生……總之，請無視剛才他失禮的發言。」
太宰治完全忽略中島敦的存在，深情不減道：「五月，這真是一個浪漫的名字，我能有幸知道小姐你的全名嗎？」
黑宮五月：「……」
沒有，退下吧。
心裡這麼想，但她還是回答了，畢竟是中島君的同事，不能太不給面子。
「叫我五月就可以。」
太宰治纖長的眼睫眨了眨，不甘心地拐著彎追問：「只賦予我一半的人生意義，小姐你太殘忍了。」
那張臉不能說是帥裂蒼穹，但卻有著不一般的魅力，應該說，太宰治實在是很擅長將這份魅力表現出來，只要他願意，就能輕易捕獲所有人的真心，無論男女。
但黑宮五月冷酷無情，她都能頂住一刀帳的美色誘惑，就這點毛毛雨算得了什麼。
黑發少女干脆利落地折斷所有虛假的粉紅箭頭，不帶感情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的「面部表情壞死」技能瞬間回升到滿級。
太宰治仰著頭，用著弱勢的姿態笑著回答道：「門沒有關哦，我直接走進來的。」
說完這句，還做出一副很擔憂的表情：「小姐這麼沒有安全意識可不行呢，太讓人擔心了。」
門沒關？這怎麼可能。
黑宮五月看向刀劍們。
距離審神者最近的亂藤四郎作為代表發言：「我們沒有去開過門哦。」
中島敦抓了抓頭發：「我出去過一次，但是……」
但是回來時確實有好好關上了。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看向依然單膝跪地的黑發青年，對方仿佛正等著他一樣，笑眯眯地望過來。
……破案了，肯定還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沒讓中島敦把真相說出，直接拍案斷定道：「對吧，肯定是敦君沒有關！」
他搖著頭，甩鍋甩得毫無愧疚感，還居高臨下地發出指責：「這個習慣可不好，完全沒有長進呢，敦君。」
中島敦：「……」
想解釋，但按照以往的經驗看，解釋了大概會被坑得更厲害。
看太宰治那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想也知道不會老老實實地說真話，黑宮五月不再糾結這一點，對方既然都直接進來了，那繼續深究已經沒了意義。
沒聽到少女繼續發問，太宰治就知道自己被對方放過，於是果斷將話題轉移到了感興趣的地方。
他站起身，彎腰盯住了少女懷裡的小狐狸，以俯視的視角：「這是小姐你家養的寵物嗎？我稍微有一點眼熟呢。」
狐之助沒有當場暴露自己會說話的秘密，而是很大膽地對上青年的眼神。
怎麼說也是時之政府花費很久制造出來的式神，他的作用可不是單純的賣萌撒嬌，光論眼界就不知道要比多少人開闊了。
太宰治揚了揚眉。
他是不是被一只狐狸挑釁了？
黑宮五月否認：「不是寵物。」
太宰治：「那？」
黑宮五月：「是吉祥物。」
寵物多侮辱狐之助。
太宰治：「……」
狐之助：「……」
狐之助差點要跳起來否認自己不是吉祥物。
嗚，他明明是主公大人最優秀的助手！
……
當太宰治發現竊聽器失效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很多。
比如對方擁有類似那扇門一樣的特殊高科技產物。
比如人是憑空出現在屋裡的，就和中島敦上次消失一樣。
比如中島敦一定跟著一起回來了。
比如對方稍後一定會來偵探社找社長。
至於最後一條的原因？
很簡單，因為原本今日有其他行程的社長，突然將計劃推後，並且一直待在辦公室裡，很明顯就是在等別的什麼人，可這份不知為誰留下的預約卻沒有讓秘書春野綺羅子知道。
但也有沒料到的地方。
他沒想到，那個組織派來的負責人竟然是個那麼年輕的女孩子。
並非是太宰治自戀，而是在通常情況下，他那張臉在女性面前總有著不一般的影響力，雖然「殉情邀請」總遭到拒絕，但她們多少都會產生一些心思微妙的情緒波動。
從露臉的第一秒開始，太宰治就已經開始觀察她了。
然而，試探到現在，對方可謂是油鹽不進，狀態始終保持在最平穩的階段。
就算是屋子裡突然出現一個不明身份的陌生男人，也沒有絲毫驚慌，是仗著有敦君和部下在嗎？
所以。到底是面癱？還是天然？或者是……隱藏的太深？
不是面癱，不是天然，也不是隱藏太深，是你想太多。
如果黑宮五月知道太宰治如今的想法，肯定會這樣回答他，但她不知道。
就像太宰治沒法通過黑宮五月那張冷然的臉，看穿她那活躍到足以蹦迪的內心。
同樣的，黑宮五月也無法通過太宰治那張疊了幾百層面具的臉，窺探到他埋在深處的黑泥池子。
前者天賦加熟練（日常抵抗崽崽們的誘惑），後者也是天賦加熟練（黑手黨經歷）。
四舍五入，這也算是平局了。
第二十一章 偵探社
到目前為止，四振刀劍對太宰治的印像……非常不好。
主公長得好看是真的，魅力四射也是真的，向主公搭訕他們非常能理解，可這麼不要臉的搭訕就有些過分了！
物吉、白山和太郎都是不怎麼會把負面情緒展現在臉上的刀劍，但感情豐富的亂藤四郎就不一樣了。
雖然他和其他人一樣安靜地待在審神者身後，也盡量不露出什麼太過失禮的表情，但這也只是因為不想在主公辦正事的時候打擾她。
要是換一種氣氛場合，亂藤四郎早就提起短刀就上了。
這種時候就很希望長谷部先生在這裡，橘發短刀心中遺憾，一起「壓切」的話，自己就沒那麼顯眼了。
亂藤四郎不知道另外三位同僚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已經在心底暗自做了決定：等回到本丸，就將這個男人今天無禮的行為轉告所有刀劍，人多力量大，總能找到不弄死、卻可以教訓他的機會。
可惜審神者並沒有留意到亂藤四郎的小心思，她正忙著應付太宰治。
幾個對話一來回，黑宮五月就不想繼續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每次都仿佛話裡有話，繞得她頭疼。
她現在只想快點完成今天的會面工作，然後帶著刀劍們去逛街玩耍。
於是在結束了又一次的問答後，黑宮五月收回了給予太宰治的提問權，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兩位都是偵探社的社員，可以麻煩你們帶我去見你們的社長嗎？」
至於竊聽器的問題，她打算讓狐之助轉告政府，那邊高科技這麼多，術業有專攻，效率應該會很高，至少比她摸索起來要快。
聽到少女這麼說，中島敦睜大眼睛：「之前說的工作原來是和偵探社有關嗎？難道是我……」
黑宮五月回他：「中島君，請放心，關於你的問題已經協商好了，這次只是來打個招呼。」
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會常來這邊，不和地方組織打好關系可不行。
太宰治嘆了口氣，故作嚴肅地拍拍白發少年的肩膀：「敦君，身為偵探社的社員，你的敏銳度也太差了，明明一直和五月小姐待在一起，卻連對方是委托人都沒有發現。」
中島敦被這麼一說，深受打擊。
黑宮五月看了看中島敦，又看了看太宰治，突然就明白了這倆人的相處方式。
一個打得歡，一個被打習慣了，甚至都不知道反抗。
中島君，好慘。
太宰治不管低落中的小老虎，他興致勃勃地上前，想要去牽少女的手。
「就讓我來為五月小姐帶路吧~」
然而才踏出一步，就被一條有著寬大衣袖的手臂攔住了，對方的動作並不粗魯，甚至抬臂時還很優雅。
「失禮了。」
太郎太刀終於不再繼續保持沉默，因為太宰治此時的行為已經有些逾越過頭，「請不要離我們的主人太近。」
同時，其他刀劍也緩緩摸上了本體刀的刀柄，眼神危險地緊盯住了黑發青年。
主人啊……
太宰治微眯起眼，簡單略過其余三人的模樣。
和他想的一樣，忍耐的界限差不多就是在這裡了。
思緒轉瞬一過，太宰治收回那一剎那的冷冽神情，側眸順著身前的手臂看過去，結果只看到對方胸前的金邊圖案……不得已，只能後撤一步，再抬頭。
綁著長馬尾的男人實在太高，目測接近兩米，雖然一開始就有注意到他，但如此近距離，這種被俯視的感覺更強烈了。
長得高卻絲毫不顯魁梧，氣息平穩，不會給人帶去壓迫感，再上這類似神宮服的打扮，是來自神社的人嗎？
太宰治面上看不出任何，一點兒也沒有自己被敵視的自覺，反而饒有興致地詢問：「你好高啊！平時都在吃什麼？有什麼長高秘訣嗎？」
中島敦很無語：「……太宰先生你不需要再長了吧？」
沒看到亂醬都將手裡的短刀頂開了嗎！太宰先生你有點危機感啊！
「當然，我的身高已經很完美了。」太宰治嘴角往上，「我是為了那個小矮子。」
太宰先生口中的小矮子……那當然只有一個人。
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先生。
但他們兩人的關系不是一直很不好嗎？
中島敦懷疑地看過去。
太宰治不懷好意地哼笑一聲：「等我擁有了長高秘訣，我就去告訴那條蛞蝓我有，然後就不給他！」
中島敦：「……」
這是何等的惡趣味。
是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想的挺美，但太郎太刀不接他的話茬，語調不變地說道：「請先帶我們的主人去見你們社長。」
黑宮五月已經認識到太宰治的難搞程度，聊天絕不能跟著他的節奏，不然不知不覺思維就會被拐走。
再這樣磨蹭下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發，她干脆起身看向中島敦：「中島君，麻煩你帶一下路。」
難搞就不搞了，還是大白乖巧可愛。
中島敦連忙應：「是！請跟我來！」
他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就怕太宰先生突然又搞什麼騷操作，他連竊聽器都不敢再提了！不用懷疑，絕對是太宰先生的手筆！
中島敦是真的擔心太宰治會被砍，他在本丸手合場被操練了四天，大家輪流揍他，每天回去都累得和死狗一樣，要不是有[虎]的超強治愈力，恐怕連一天都堅持不過去。
太宰先生雖然腦子好，但這個戰鬥力……外表看起來最弱的亂醬，打贏太宰先生也就眨下眼的功夫吧。
黑宮五月及時跟上白發少年的腳步，她一動，後面的四振刀劍也都跟著動。
一路上浩浩蕩蕩，好在偵探社就在四樓，不然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地方，中島敦站在門前，停了停，沒有立刻開門。
黑宮五月問他：「怎麼了？」
中島敦不好意思地笑笑：「怎麼說……雖然只離開了沒幾天，但總覺得很久都沒回來了。」
那幾天可是穿越去了另一個世界，要不是五月小姐人好，他說不定都回不來了。
太宰治很不配合中島敦的「近鄉情怯」，擠上來毫不猶豫地把門推開，邊推還邊說：「敦君回來的正好，我昨天剛做完一份麻煩的工作呢，那麼，報告就拜托你了~」
中島敦：「……？」
太宰先生，你做個人吧！
「自己的報告給我自己寫！」
社內傳出中島敦熟悉的斥責，他聽著都有點感動。
身穿黑襯衫和米色西裝馬甲的金發青年走到門口，動作熟練地揪住太宰治的衣領，語氣陰森森：「真意外啊，太宰，溜走了居然還願意回來？」
「我可沒有翹班哦！」太宰治露出一臉「你怎麼可以誤會我」的表情。
國木田獨步冷哼，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管你是不是翹班，反正接下來我會盯緊你的。」
在這麼說完後，他收起臉上的氣憤，轉而溫和地對中島敦說：「歡迎回來，敦，這些天過得很辛苦吧。」
「我回來了，國木田先生。」中島敦有些激動，但不忘給身旁的少女作介紹，「對了，這位是五月小姐，是這些日子收留我的人。」
黑宮五月順勢：「你好，我是五月，請問貴社的社長在嗎？我有預約。」
當然是時之政府提前預約的。
「你好，我是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他視線先落到少女懷裡的小狐狸身上，頓了頓，沒說什麼。
接著又簡單掃了眼她身後的另外幾人，見他們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心裡便對幾人的關系有了點譜。
國木田重新看向她： 「先進來坐一坐吧，我去和春野小姐確認一下。」
「不需要確認了。」
又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國木田獨步詫異：「亂步先生？」
出現在黑宮五月面前的，是一名戴帽子的小個子青年，他抿著唇，看起來心情不怎麼樣，語氣同樣不好。
「社長就在辦公室，國木田，你直接帶她過去吧。」
說完就自顧自轉身走了。
黑宮五月：「？」
感覺自己被遷怒？
國木田獨步趕緊為自家名偵探挽回形像：「那是江戶川亂步先生，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名偵探。」
黑宮五月：「……恩。」
江戶川亂步，名偵探。
可以，這個世界有點兒厲害。
見福澤諭吉之前，黑宮五月將刀劍們留下了：「你們在外面等我吧。」
帶護衛進去見人家社長，這實在有些不禮貌。
刀劍們依次——
亂藤四郎：「是！」
物吉貞宗：「我明白了。」
白山吉光：「遵命。」
太郎太刀：「請您放心。」
事務所的某個角落似乎有人「哇哦」了一聲。
黑宮五月：「……」
在本丸裡大家都這樣，她都習慣了，但這種模式放到外界好像……是挺奇怪的。
黑宮五月假裝沒聽到，不管怎麼樣，場面工作一定要做好，絕不能讓人看穿她是個新手。
審神者一言不發地和國木田獨步一起前往社長室。
門前，國木田輕敲了幾下，裡面傳出一聲「請進」。
兩人依言開門進入。
「社長，這位是五月小姐，今天好像和您有預約。」
辦公室內的人看了過來，是一名身穿深綠色和服，披著黑色羽織的銀發男人，年齡看起來大概四十歲左右，不苟言笑的面容要比黑宮五月更嚴肅些。
福澤諭吉那雙銳利的眼眸與黑發少女平淡無波的眼神對上。
這會兒，國木田獨步驚奇地發現，眼前兩人居然有著超高的相似度。
不是指外表，而是一種感覺。
他們簡單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福澤諭吉。」
「我是五月。」
「你好。」
「你好。」
國木田獨步：「……」
這絕不是錯覺。
國木田獨步離開後，黑宮五月在福澤諭吉的邀請下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然後將狐之助懸放在留有空隙的辦公桌上方，詢問道：「請問可以嗎？」
福澤諭吉當然知道這只小狐狸的身份，先前來的那個男人就是時之政府派來的代表，關於狐之助，他有給予過充分的說明。
既然是擁有神智的式神，那就不能以寵物的態度來對待。
「請坐。」他對狐之助說道。
於是狐之助得到了蹲坐在武裝偵探社社長辦公桌上的殊榮，有了好的待遇，他心裡也很開心，連打招呼的語氣都歡快不少。
「社長先生，你好，我是主公大人的專屬狐之助，今後請多指教！」
福澤諭吉微微頷首，目光回到黑發少女身上。
她就是那人口中所說的審神者大人。
【審神者就是審判神，聆聽其神諭的人。】[1]
在與那名時之政府代表見面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接觸到這種隱藏於世界另一側的真實。
福澤諭吉對鬼神之說並不了解，他會對那些神社、以及神社人員表示尊重，但內心深處卻很難與他們的思想達成共鳴。
過去，他是個殺人者，殺人者是沒有資格仰望神明的。
實際上，此次雙方的會面並不是十分必要，時之政府代表已經將重要的協議都談妥當了，是福澤諭吉主動提出，想要面見一下那位負責[這邊世界]的審神者，因為他實在想要知道，審神者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然而卻沒想到，今日見到的竟然是這麼年輕一個女孩子。
福澤諭吉眼力很好，僅從一個人的外表，他就能看出很多東西。
柔弱，沒有學過任何武技，身體素質與普通人沒有多大區別，但在氣勢上卻與自己相當，甚至還讓他感受到了一股並不危險的壓迫感，這就是審神者……
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讓這樣一名女孩甘願承擔起[審神者]這個尊貴而沉重的稱號。
……
對面傳來的壓力太大，黑宮五月不自覺就緊張地外放了靈力，剛放出來就感覺要遭，但又想著反正放都放了，輸人不輸陣，問題好像也不是很嚴重，干脆就繼續接著放。
氣勢比拼五五開，這使得少女波動的心情逐漸平復。
黑宮五月將想說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了才開口：
「我是編號1122本丸的審神者，以後此世界的時空穩定工作都將由我負責，未來請多多指教，福澤社長。」
第二十二章 敦敦又被迫害
社長室內，大佬和大佬（偽）一人一句地冷靜交談，談論的都是時之政府相關，或是付喪神相關的內容，狐之助負責在旁補充。
黑宮五月話不多，能簡短就簡短，因為怕說錯，福澤諭吉的表情太嚴肅了，有點像以前面對教導主任的時候……搞得她一點不敢放松，表情崩得死死的，腦子裡瘋狂回憶那135頁，生怕一不小心透露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裡面氣氛冷到北極，外頭四振刀劍卻和偵探社社員們相處和諧。
春野綺羅子抱著一箱子文件來到文件櫃前，踮著腳努力放上去，才舉到一半，手中的箱子就被人接手了。
太郎太刀輕而易舉地將箱子抬到她觸及不到的高度，問道：「是放在這邊嗎？」
春野綺羅子愣愣：「啊，是的……謝謝。」
幾秒後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說：「真的很感謝，那個，請問怎麼稱呼……？」
太郎太刀低頭朝她微微一笑：「叫我太郎就可以了。」
顏值暴擊！
春野綺羅子面頰不受控地起了緋色：「是，太、太郎君，我是春野綺羅子。」
天哪！這個人也太好看了吧！而且好高！
太郎太刀：「春野桑，還有其他東西需要擺放嗎？我可以幫忙。」
春野綺羅子連連擺手：「怎麼能讓客人做這些，請去沙發上休息吧。」
太郎太刀：「沒關系，我……」
社長秘書熱情非常，輕推著高大的青年回到沙發上：「我去給你們泡茶水，前幾天剛新買的茶葉呢！」
太郎太刀不好拒絕，只好坐下感謝道：「……謝謝。」
武裝偵探社上門的客人比較少，一般都是在網絡上下委托、郵寄信件，或者直接電話聯系，通常會親自過來的，都是住在附近遇到麻煩的居民，所以接待委托人的位置只安排了兩張沙發。
一張社員們用，一張委托人用。
現在兩張都被刀劍們占據了，一邊坐著短刀脅差和劍，太郎太刀一人占據一張。
四振刀劍面面相覷。
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外人太多，聊天也不方便，但這樣也太無聊了。
亂藤四郎和物吉貞宗對視一眼，默契地做出了決定。
橘發短刀探身向著中島敦的方向招手：「敦敦，你現在有空嗎？
圍在中島敦身邊的社員們齊齊愣了一下。
敦敦？這什麼可愛的稱呼！
再一看出聲的人，是一位甜美可愛偶像派的小小姐！
與謝野晶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中島敦：「看不出來，都和人家家裡的小姑娘這麼熟了啊，敦敦。」
谷崎直美仿佛打開了一道新的禁忌關卡，她伸出指尖，隔著衣服從自家兄長腰部往上一路滑到脖頸：「好棒，這種稱呼方式我們也來試試吧，潤潤哥哥~」
谷崎潤一郎渾身抖成篩子，對妹妹的惡趣味毫無辦法：「直、直美！快住手……！」
谷崎直美：「嗯哼~難道不喜歡嗎？潤潤哥哥大人~~」
背景是谷崎兄妹一如既往的少兒不宜畫面，偵探社其余人習以為常地避開目光，任由那倆陷入微妙的二人世界中。
面對與謝野晶子不懷惡意的小小調侃，中島敦無奈解釋：「不是的，五月小姐家裡有很多孩子，他們都這麼叫我。」
雖然說第一個起頭的就是亂藤四郎，但後來這個稱呼流傳的愈演愈烈，導致好多人都這麼叫了。
身邊突然傳來沒有語調起伏的聲音：「敦敦。」
中島敦：「？！」
他驚悚地轉頭，看向身側穿著紅色和服的黑發少女：「鏡、鏡花醬？？」
泉鏡花歪了歪腦袋：「感覺很可愛，我不能叫嗎？」
中島敦有些臉熱：「可以倒是可以……」
泉鏡花重復：「敦敦。」
中島敦臉上的紅暈開始擴散：「是、是……」
與謝野晶子好笑地提醒：「好了，別讓人女孩子等太久，快去吧，敦敦。」
「與謝野小姐……」
中島敦提醒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結果收獲了一個腦袋蹦，於是表情愈發無奈，但一想到亂藤四郎還在等他，最後只能暫且停下關於昵稱的討論，快步去往橘發「少女」身邊。
「亂醬，我不忙，你們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中島敦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國木田先生說我今天不需要工作，讓我好好休息，雖然我覺得其實不用……」
亂藤四郎彎了彎眼眸：「是這樣的，等主人那邊結束後，我們打算去這裡的街上逛一逛，正好現在沒什麼事情做，就想著先做一個計劃。」
物吉貞宗接上：「但是我們對這裡不太熟悉，所以想找你幫忙介紹，如果有地圖輔助就更好了。」
中島敦當然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幫忙的！」
「誒，你們是想去逛街嗎？」
與謝野晶子和泉鏡花走了過來，前者露出了很自信的表情，「這方面我要比敦更加了解哦，需要幫忙嗎？」
這時恰好春野綺羅子也端著茶水過來了，聽到這段對話後積極地表示願意加入。
亂藤四郎都很歡迎：「恩！那就拜托你們啦！」
看來太宰治只是偵探社的特例，其他人確實和敦敦說的一樣，都是很可愛的好人！
在左側熱火朝天地討論起商店購物話題的時候，右側的白山吉光卻察覺到了一道強烈的視線。
他側頭，他肩膀上的小白狐也一同側頭，准確地對上和服少女看似平靜實則火熱的目光。
泉鏡花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白狐狸。
白山吉光與小白狐對看一眼，之後白山開口：「這個狐狸，是通訊器。」
泉鏡花怔了怔：「……通訊器？」
白山吉光：「是。」
泉鏡花：「它能說話嗎？」
剛才聽中島敦分享經歷的時候，他提過遇到了兩只會說話的狐狸。
白山吉光搖頭：「不行。」
泉鏡花小小失望了一下：「恩……」
白山吉光：「……」
不善言辭的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怎麼辦，下意識向性格活潑的兄弟求救，伸手輕輕拉了拉亂藤四郎的裙擺。
「恩？」
亂藤四郎從討論中退出，他一轉身，其他人也就跟著一起抬頭。
白山吉光：「……」
更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亂藤四郎情商很高，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他揚著笑臉替自家兄弟解圍，對著泉鏡花說：「你好可愛啊！我是亂，你叫什麼名字？」
泉鏡花一板一眼地答：「我是泉鏡花，你好。」
亂藤四郎擴大了嘴角的笑容，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驚呼出聲：「對了！」
他從沙發上下來，跑到太郎太刀那邊。
沒等小短刀開口，太郎太刀就很懂地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一個小袋子遞過去：「是這個嗎？」
這是亂藤四郎先前存放在他這裡的。
「是的！謝謝太郎！」亂藤四郎歡喜地道謝，打開袋子後從中拿出好幾顆糖果，給大家一人分了一顆，連與謝野晶子和太郎太刀都有。
亂藤四郎熟練地活躍氣氛：「這是主人送給我們的糖果，一般地方買不到哦！」
一般地方的確買不到，因為那是在黑宮五月的世界裡才存在的糖果，她有時回去，就會從現世買一些小零食小玩意兒啥的帶給刀劍們。
中島敦在本丸的時候嘗過幾次，都是粟田口的孩子們分給他的，味道很好，他正想著撥開糖紙塞嘴裡，就被身邊突然出現的名偵探驚得停住了動作。
江戶川亂步：盯——
中島敦：「……」
中島敦默默把拆了一半的糖紙裹回去，姿態恭敬地將糖果供奉（？）給了名偵探大人。
「亂步先生，我這份給你吧。」
江戶川亂步一點也不客氣地接過，幾下就進了嘴裡，能看得到圓滾滾的凸起從左邊臉頰滾到了右邊臉頰，緊接著青年的眼睛亮了一下。
與謝野晶子對甜食不怎麼感冒，她遞給中島敦：「那我這顆給你。」
中島敦哪敢再收：「不，不用了，我其實已經吃過很多次了。」
江戶川亂步立刻：「與謝野，你不要的話就給我吧！」
名偵探獲得：糖果X2
名偵探注視著糖果擁有人。
亂藤四郎連忙緊張地塞背後：「沒、沒有了！」
這可是主人送的，再分他自己都沒有了！
江戶川亂步撇撇嘴。
嘴裡含著糖果，心裡想著未來可能得到的零食，他開始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討厭五月？
對那位自稱五月的少女，亂步其實感覺……挺復雜的。
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但就是很不開心啊！
雖然那些真相秘密在他眼裡都是一目了然，即使社長不說，他也能夠隨隨便便地看出來，社長隱瞞這件事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到。
因為是社長，所以絕對會隱瞞，而且還會一直一直隱瞞下去，亂步大人也許永遠都聽不到社長對他坦誠這些……
但是！這和他生氣社長居然真的選擇隱瞞他有衝突嗎！
沒有！
而五月的存在，就意味著社長隱瞞他秘密的事實！
他們倆人之間有秘密，卻不告訴亂步大人！
嗨喲，真是越想越氣！
但是嘴裡的美味他又割舍不下……討厭一個人，怎麼能吃她的東西呢？
名偵探糾結了一會兒。
算了，既然吃都吃了，那就不討厭了，反正她也不是有意的，歸根結底還是要怨那個組織。
這麼想完，亂步大人就沒有了愧疚心，他再次看向了面前的橘發少……少女？
恩？
他從懷裡拿出黑框眼鏡戴上。
中島敦不明白為什麼亂步先生突然開啟[超推理]模式，表情茫然：「亂步先生？」
難道是要用[超推理]確認糖果還有多少嗎？？
這也太誇張了！
時間過去了幾秒，江戶川亂步的眉間逐漸攏起，隨後又舒緩開來。
「噗——」他突然就笑出聲了。
現場所有人：？
江戶川亂步拍拍與謝野晶子的肩膀，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與謝野晶子聽完滿臉詫異，第一時間去看神色不解的橘發少女……不，少年。
真的假的！？這孩子是個男孩子？！完全看不出來！
震驚中的與謝野晶子拉過泉鏡花，在她耳邊重復了一遍剛才聽到的震撼消息。
泉鏡花聽完也驚呆了，將亂藤四郎從上到下掃描了好幾次，愣是沒看出一點破綻。
……這個變裝，好厲害。
中島敦本來等著泉鏡花過來悄悄告訴他，畢竟按照劇情發展來看，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
然而和服少女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反而和偵探社社醫站在一起，一同向他投射著充滿同情的目光。
與謝野晶子：敦敦完全沒發現呢。
泉鏡花：敦敦，好可憐。
完全被排除在外的中島敦：「…………」
到底是什麼秘密！真的好好奇啊，為什麼不告訴他！
並不是與謝野晶子和泉鏡花不願意告訴中島敦，而是因為江戶川亂步傳話的時候，著重強調了「先不要告訴敦」。
沒辦法，名偵探大人的話還是要聽的。
亂步先生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惡趣味呢……
背景是一臉懵逼的中島敦。
這會兒，出乎意料一直沒攙和進來的太宰治就坐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辦公椅上，他的手上拿著手機，乍一看似乎已經玩入迷了。
但實際上——
黑發青年的指尖輕點鍵盤，屏幕上緩緩劃過數篇關於刀劍介紹的資料。
太郎太刀。
亂藤四郎。
白山吉光。
物吉貞宗。
原來如此。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就真的讓人有些吃驚了。
第二十三章 好奇心
社長室內的對話已經到達尾聲。
「今天打擾了，按照約定，請不要將我們談話的內容告訴其他人。」
黑發審神者從座位上站起，狐之助再次被她環抱在身前，「我們是來保護這裡的，並不想為這裡帶來混亂。」
雖然時之政府讓福澤諭吉簽了保密協議，可假如對方真要違反，政府其實也沒什麼辦法，畢竟這個世界對於政府而言，只是「其他世界」，而時之政府一向都隱藏於暗處，不可能為此大張旗鼓地干出什麼事來。
會選中福澤諭吉，本就是衝著他的勢力、人脈以及人品來的，政府相信這個人會為了這個城市，為了世界而選擇遵守諾言。
黑宮五月並不清楚政府在決定人選時的繞繞彎，但經過剛才交流時的簡單了解，她多少也能判斷出對方是心懷正義感的好人，不愧是印在萬元大鈔上的男人，這思想覺悟就是不一般。
福澤諭吉叫住了想要離開的少女，問道：「我能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黑宮五月止步，目露疑惑地反問：「社長先生想知道什麼？」
福澤諭吉：「你為什麼會成為審神者？」
為什麼？
為了小錢錢，為了刀刀們。
但能這麼說嗎？當然不能。
黑宮五月想了想，回他：「為了生存。」
沒有錢不行，沒有刀也不行。
福澤諭吉聞言沉默下來，古板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些改變，稍許後，他抿住唇，再開口時語氣頗有些沉重：「我知道了。」
黑宮五月懵住：「……」
恩？你知道什麼了？
過了會兒便聽對方又說：「如果以後遇到時之政府無法幫你的事情，可以來找我。」
這句話暗指的是，假如某一天時之政府與你有了利益、或是立場上的矛盾，我願意站在你這一邊。
這是武裝偵探社社長親自給出的承諾。
為什麼話題突然變得這麼奇怪？算了，先答應下來再說。
黑宮五月：「好，那我提前謝謝社長先生。」
走出社長室，最先迎上來的，是隊伍裡偵查最高速度最快的亂藤四郎：「主人！已經結束了嗎？」
見到熟人，黑宮五月心就不自覺松了下來：「恩，結束了，你們在外面有沒有很無聊？」
亂藤四郎搖頭，急不可待地拉著審神者往外走：「沒有哦，偵探社的大家幫忙給我們做了一張購物計劃表，還畫了簡易地圖呢！」
沙發那邊的位置太小，寫字也不方便，後來一群人移動到了中島敦的辦公桌上，順便把太宰治的辦公桌也占領了，反正他也不干活。
這會兒見到黑發少女過來，吵鬧的聲音驟停，一個個都特別正經地行起了注目禮。
偵探社社員：真的不是杠，是這位小姐的氣場太像社長了。
黑宮五月這才發現自己還保持著靈力外放的狀態，亂藤四郎沒受到影響，但對普通人來說好像不太行……就像無法靠近典典的那些動物們。
這麼一想，福澤社長還真是厲害啊。
黑宮五月邊想邊收起了靈力。
於是大家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松緩下來，先靠近審神者的是一個穿著紅色和服的黑發小姑娘。
泉鏡花的個頭正好對上黑宮五月懷裡的狐之助。
這就是會說話的小狐狸。
泉鏡花：超在意。
黑宮五月沒明白眼前這小姑娘的意思，只好開口問她：「怎麼了？」
一同跟過來的中島敦猶豫了一下，代替泉鏡花回答：「抱歉，五月小姐，鏡花醬只是有點好奇，因為我和大家說了狐之助會說話……」
他這時意識到自己好像擅自暴露了狐之助的秘密，神情逐漸無措起來：「那個，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說這個……」
黑宮五月聽完，並不介意：「沒關系，這沒什麼需要保密的。」
況且她也從來沒要求過中島敦幫她隱瞞。
以後她會常常帶著狐之助來偵探社，總不能讓小家伙每次過來都裝啞巴，難為誰都不能難為自家可愛的小助手啊。這個世界異能力這麼多，多一只會說話的小狐狸又怎麼了！
再說，相處時間一久，總有會暴露的時候，比起以後互相尷尬影響關系，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老實承認。
黑宮五月揉了揉狐之助肚子上的毛，為他和自己做介紹：「他的名字叫做狐之助，我是五月。」
接著看向和服少女：「你呢？」
像是意外會得到如此溫柔地回應，泉鏡花愣了一下才回：「我是泉鏡花，你好，五月小姐。」
向來與審神者保持高度配合的狐之助主動向前伸出一只小爪子，像是想和小姑娘握手。
「你好，鏡花醬，我是狐之助~」
說完頓住，慢半拍地歪著腦袋問：「那個……可以叫你鏡花醬吧？」
泉鏡花：「！」
耳朵有點紅。
她迫不及待地用雙手握住小狐狸伸出的那只爪子，上下搖了搖：「可以！」
目睹如此場景，黑宮五月心情略微妙。
看這熟練地賣萌，還有小動作，狐之助應該用這招騙了不少油豆腐吧。
會說話的小狐狸瞬間奪取了偵探社所有女性的喜愛之心，不少男性也被吸引了過來，黑宮五月見狀干脆把狐之助讓給泉鏡花。
「等會兒我們要去街上，但帶著狐之助不太方便，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可以嗎？」
泉鏡花接過去的時候還有點傻眼，等了兩秒才重重點頭，面上溢著與先前完全不同的喜悅之情。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狐之助沒想到這一出，著急地出聲：「主公大人——」
等會兒他還想要去買油豆腐呢！！
黑宮五月先一步給出承諾：「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油豆腐的。」
狐之助嗚咽了一聲，勉勉強強同意，還報了個店名出來：「主公大人，可以買這家的嗎？上次和大家開會的時候，這家店排行第二呢……」
開會指的是狐之助們對於「最美味油豆腐排行」的會議。[1]
黑宮五月點頭，伸手捏了下小狐狸軟嘟嘟的臉頰：「我記下了，你在這裡不要總麻煩大家。」
狐之助蹭了蹭審神者溫暖的手指：「是，主公大人~」
見狐之助去和偵探社的大家玩了，黑宮五月便收攏心緒回到刀劍們的身邊，她看了眼時間，和社長先生聊得太久，此時早已過了飯點。
少女看時間的動作提醒到了國木田獨步，他也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表，語氣略失措地開口道：「糟糕，已經過了餐點了。」
聞言，黑宮五月出聲邀請道：「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呢？偵探社的大家也一起，我來請客。」
畢竟也是因為他們留太久，才導致大家迫不得已推遲了休息時間，只是請客吃頓飯而已，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任何壓力。
「嘛，五月小姐，不用管國木田君啦，他根本不是在擔心餓肚子。」
之前不知蹲在哪個角落的太宰治這時又冒了出來，很是熟稔地湊過來——不過這回沒離得太近，而是保持了一段有禮的距離，他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己同事的老底。
「國木田君是一個追求完美的理想主義者，每天的行程都記在筆記本裡，就連『什麼時候戀愛』『未來妻子的模樣』『結婚時間』這種東西都有哦。」太宰治攤手笑道，「不過在我看來，根本就不會有女孩子看得上國木田君這種理想狂魔。」
國木田獨步勃然大怒，憤然地拎著太宰治的脖子就是一陣狂甩，動作熟練到令人心痛。
「你這個自殺繃帶狂魔有什麼資格評論我啊！！」
太宰治求生欲為零，斷斷續續還在點火：「雖然這麼說，但我在女性中的市場很好哦——」
於是國木田更加憤怒：「玩弄女性你還有臉面說出來！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糟糕的男人嗎！」
把兩人對話聽全的黑宮五月目光復雜地看了眼太宰治，該說不愧是太宰治嗎？和那位文豪太宰治有著驚人的相似，無論是熱愛自殺，還是女性關系這方面……
刀劍們看太宰治的眼神這回已經升級到了排斥。
這個男人果然太糟糕了！
國木田獨步雖然火大，但理智還在，應該說，這種被太宰治故意惹火的劇情幾乎成了他們倆每日的日常。
他很快就像丟垃圾一樣丟開太宰，理好衣袖，恢復成原先的精英模樣。
隨後金發青年看向少女，出聲拒絕了她的邀請，順帶也替社裡的其他人也拒絕了。
理由用得委婉又可愛，至少在黑宮五月聽來十分有意思。
前一個理由是「很抱歉，我的筆記本裡並沒有今日參加飯局的計劃，有機會的話，我很願意和你們一起聚餐。」
後一個理由是「這家伙（指太宰）在樓下咖啡廳欠了一屁股的債，五月小姐的請客等於給了他蹭吃蹭喝的機會，還是等下次他不在的時候再約大家吧。」
黑宮五月聽得愉快，也沒打算按著人家的腦袋強行請客，自然就配合地點了下頭，不再多提這件事。
發現黑發少女沒有不滿的跡像，國木田獨步輕微松了口氣。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身為太宰治的搭檔，國木田獨步確實在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有時候也不是特意去學，而是耳濡目染，不自覺地就運用了出來。
比如說那高超到令人恐懼的話術水平——只是皮毛的皮毛，就足以應對許多場面了。
通過這一茬，太宰治敏銳地發覺了國木田獨步對於眼前少女奇特的恭敬態度。
有點像是在對待社長二號。
他感到有點好笑，同時，深入骨髓的警惕心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並非是在懷疑對方，因為對方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亂步先生，社長，再加上他自己。
太宰治不覺得有誰的偽裝能強到瞞過他們三人的眼睛。
他的警惕心僅僅只是針對五月的感染力。
在過來之前，太宰治偷偷去社長室見過一次福澤諭吉，他沒能從福澤諭吉口中套出點什麼，這次社長嘴巴嚴實得有些異常了，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成功從社長的態度中得到了些其他信息。
那名少女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成功獲得了武裝偵探社社長的承認，甚至社長對她還有著某種敬佩。
回來的敦君對她的態度也十分不同，幾乎都要趕上他對敦君的影響力了。
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糖果，那些人隨身攜帶著的、宛如穿越時空才能存在的真品刀劍……還有敦君和大家分享的那些異事，社長的態度。
這些都實錘了他對五月身份的猜想。
完全沒有偽裝呢，五月小姐。
是無所謂，還是不屑呢？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太宰治垂眸斂目，短暫地收起了臉上偽裝出來的所有表情。
刀劍是凶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殺人。
但能讓[刀劍]甘願俯首稱臣的女人——
真是讓人好奇啊。
第二十四章 摸頭狂魔
黑宮五月帶著中島敦和刀劍們離開了武裝偵探社。
中島敦之前就答應了亂藤四郎下午會陪著一起逛，順便當導游，他本來想叫上泉鏡花一起，但泉鏡花無情地拒絕了他，選擇了手上的毛茸茸——狐之助。
與謝野晶子和太宰治倒是很想跟著一起去，但前者下午還要在偵探社干活，後者被國木田獨步殘忍地攥住了後頸肉，因此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臨走前，與謝野晶子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還大方地發出邀請：「以後有空的話一起逛街？反正你在樓下，近的很。」
其實一點兒也不近，隔著一個世界呢。
不過黑宮五月現在的手機是時之政府發放的、連通這邊世界的高科技產物，雖說僅限這個世界和本丸之間，但只是約個逛街還是足夠了，有傳送陣，來往不是問題。
——與自己世界連通的那只手機被她留在了本丸裡，帶兩個手機出門不太方便，而且她也不想被人發現自己世界的秘密。
總的來說，這次與福澤諭吉的會面可以打個八十分，無功無過，第一次干這種活，黑宮五月對自己的表現挺滿意。
剩下的時間可以放松一下。
黑宮五月沒有馬上去街上，而是先回到了三樓，讓太郎太刀把本體刀留在傳送陣的那個房間。
他的大太刀過於張揚，帶去街上就很不方便，而且和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不同，大多數人看到這種武器，都是無法保持淡定的。
想是這麼想，可當見到太郎太刀毫無怨言遵從的模樣，她又有點不忍心起來：「其實帶著應該也沒事吧……」
畢竟是本體刀，不留在身邊肯定會不安心。
這個城市黑手黨挺多，大街上帶著木倉走來走去的大有人在，只是一把大太刀……
「請不要為我擔憂。」身穿白色神宮服的太郎太刀溫柔地笑了，「在主人您的身邊很有安全感，即使沒有了刀，我也並不是完全失去自保能力，況且還有其他三位在呢。」
三小只紛紛同意。
亂藤四郎：「是呢！我會保護主人和太郎太刀的！」
物吉貞宗：「主公放心好了，我會一直為您帶去幸運的！」
白山吉光沒說話，只和他的小白狐一同點頭。
這次中島敦跟上了節奏，他一臉正色：「別擔心，五月小姐，我也會幫忙的，而且還有偵探社的大家呢。」
黑宮五月：「……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很感動是沒錯，但最後話題是不是有點歪？
她只是不想太郎太刀不開心，並不是擔心什麼安全問題。
黑宮五月很相信自己的刀劍們，一如所有刀劍對她的信任。
意見得到統一，那麼話題就可以繼續，亂藤四郎拿出了之前做好的購物計劃。
「唔，我看看……」
黑宮五月也彎腰過去看，發現上面都是禮品店、超市、小吃店之類的，單單服裝店就占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頁面。
……看來亂真的很想幫她買衣服。
但這會兒這些店鋪顯然都派不上用場。
「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黑宮五月提議，她看向中島敦，「中島君有什麼想吃的嗎？」
中島敦：「誒？我沒關系的，五月小姐決定吧！」
然後審神者一拍板。
就去了橫濱最貴的一家酒店。
黑宮五月不是故意炫富，而是覺得既然讓她做決定，那肯定是選最好的，刀刀們就值得最好的！
反正她現在有錢，是真的很有錢。
除了時之政府給她發的工資以外，她還被博多藤四郎塞了好大一筆，那都是刀劍們每次出陣遠征回來時，政府發放的辛苦費——政府會給沒有審神者（只有工具人審神者）的本丸發放活動資金，不過自從黑宮五月來了以後，這筆錢就不再提供了。
在那時候，刀劍們都是平均分配一部分，另一部分留給博多藤四郎作生意本錢，這麼多年經營下來……數目就到了很恐怖的程度。
順便一提，做生意的渠道是狐之助牌聯絡器。
在本丸這兩只就經常湊在一起，她一開始還不知道在干嘛，後來還是聽粟田口的小短刀們說的。
黑宮五月不知道其他本丸的博多藤四郎是不是也這麼厲害，她只知道自己本丸的博多藤四郎絕對是一名被付喪神身份耽誤的未來總裁。
這筆錢她不打算私吞，今天的消費她打算都用自己的錢付，至於博多給她的那份，她決定用在改造本丸上，手合場、練習場，刀劍們的宿舍用得太久了，最好也要翻修一下，花錢的地方可多著呢。
本丸的資金資源都不能亂用，每個嬸嬸都是一只合格的囤貨倉鼠。
黑宮五月開了個包廂，點了一大堆看起來應該不錯的菜，服務員小姐全程笑臉迎送，幫忙接包掛好，擺好餐具。
小白狐沒法帶進包廂，只能委屈它被另一名服務員小姐抱走，不過黑宮五月拜托了對方幫忙喂食。
而某只人虎……
他進門的時候腿都是抖的。
中島敦：「……」
從出生活到現在，他就沒來過這種高檔次高消費的地方，五月小姐居然這麼有錢的嗎！
黑宮五月也是第一次在外界享受這種待遇，但她有平時被刀劍過度照顧的經驗（……），所以很穩的住。
酒店的食物對於刀劍們來說都很新穎，他們還從來沒在現世這麼正兒八經地坐在一起吃飯過。
服務員小姐在把食物都端上桌後，並沒有立刻走，而是留下多問了幾次是否還有別的需要，還幫忙給所有人的杯子裡倒上了飲料。
黑宮五月：？
這家店服務太好了吧？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服務員小姐面頰微紅地偷瞄太郎太刀。
黑宮五月：「……」
怪就怪自家崽子魅力太大。
她懂，一開始是真的扛不住這種直擊心靈的顏值攻擊。
雖然很懂，但黑宮五月還是毫不留情地掐滅了服務員小姐那才燃起的戀愛之火。
「謝謝，暫時沒有其他需要了。」
別想了，嬸嬸不同意這樁親事。
服務員小姐聞聲看了黑發少女一眼，頓時在顏值上受到了沉重打擊。
她低聲說了句「祝各位用餐愉快」，態度很好地走了，門也被輕輕地帶上，但背影卻隱著淡淡失落。
看著正前方、連整理衣袖動作都做得極其好看的太郎太刀，他似乎一星半點都沒察覺到服務員小姐單方面的粉紅箭頭。
哎，真是為刀劍們操碎了心，當審神者太不容易了，還要肩負給崽崽們擋桃花的重任。
用餐開始。
黑宮五月和刀劍們吃飯時都沒什麼規矩，大家邊吃邊說邊笑是常事。
中島敦一開始還挺拘謹，但後來也在大家輕松的對話中放松下來，漸漸忽視環境，主動積極地加入到了各種豐富的話題中。
黑宮五月前方的碗裡疊滿了菜，全是刀劍們給她夾的，特別是亂和小幸運，一直到碗裡徹底放不下了他們才消停。
中島敦對於這種關系很羨慕，他在聊天時忍不住感嘆：「大家和五月小姐的關系真好啊。」
這話得到了四振刀劍的積極回應。
亂藤四郎超大聲：「因為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們是因為主公才存在的。」物吉貞宗的模樣長得就像個小王子，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是在發光，他看向審神者，語氣略有些遺憾地說，「如果主公能經常露出笑容就好了。」
黑宮五月陡然僵住。
雖然知道小幸運喜歡「笑容」，但這真的有點難為她了……要不，以後努力一下？
物吉貞宗沒有讓審神者困擾太久，他笑容更燦爛，緊跟著上一句話：「不過，雖然主公很少笑，但我經常能感受到您發自內心的喜悅，所以完全沒有關系哦，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嗚，小幸運是天使。
白山吉光不太會表達情感，他給審神者面前小山一樣的碗裡又添了一層，然後就定定地看過來。
天哪，白山也是天使。
都是天使。
黑宮五月起身依次摸頭過去，左邊的亂藤四郎，右邊的物吉貞宗、對面的白山吉光，然後是太郎太刀？
審神者懸起的手有些遲疑。
太郎太刀愣了愣，眉眼一彎，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為了方便少女的動作，他微微低下頭。
黑宮五月心底一軟，輕輕將手落在了上面。
她感覺自己仿佛成了一個摸頭狂魔……但是沒辦法，她誰都舍不得冷落。
場面太過溫馨，導致大家都沒有發現包廂的門被無聲地打開了。
「真溫柔啊，五月小姐。」太宰治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黑發青年從門縫中露出一個腦袋，滿眼羨慕地望著裡面，尾音扭得九曲十八彎：「我也想被小姐你摸頭~~」
刀劍們瞬間就：「……」
這人是不是太陰魂不散了點？
中島敦一臉驚悚：「太宰先生！？你不是在偵探社嗎？」
國木田先生不是說下午絕不會讓太宰先生翹班嗎！
不對……
中島敦轉念一想，驚訝的情緒立刻就漏完了。
那可是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哪裡看得住。
但他又是怎麼找過來的？這家店可是五月小姐的臨時起意！而且還這麼貴！太宰先生怎麼進來的！
太宰治：「我是完成了工作才過來的哦~」
中島敦露出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騙人，肯定是丟給國木田先生了。
事實上中島敦的猜測沒有錯。
翹班狂邏輯：
工作丟給國木田=自己沒有工作=工作完成了
至於怎麼跟過來的……在橫濱，難道還有太宰治找不到的人嗎？
中島敦摸了摸放著手機的褲兜，猶豫要不要給國木田先生傳信，但這個打算一眼就被太宰治發現了。
太宰治盯著他，語氣譴責：「敦敦你要打小報告嗎？」
他重復了一遍，還把最後的昵稱拖得老長老長：「你要當著我的面打小報告嗎？敦敦——」
中島敦表情扭曲：「太宰先生，求你別這麼叫我！」
讓人生理和心理同時感到不適！
他立即放棄了向國木田獨步求助的心思。
開玩笑，太宰先生這個態度，明明就是在說「你敢報信，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種明晃晃的的威脅當然不止中島敦聽出來了。
黑宮五月隱晦地向白發少年投去了心疼的目光。
有太宰治這種上司，這孩子過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太宰治的不請自來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歡迎，特別是刀劍們，他們還記得之前國木田獨步說太宰治玩弄女性的事……但審神者還沒有說話，大家便都安靜地不做聲，但嘴角的弧度卻不自覺地同時收斂了起來。
主人你可千萬別把他留下來啊！
亂藤四郎在心裡瘋狂大喊。
見到太宰治出現，大家的反應都挺大，只有黑宮五月心態從容，意外卻也不意外。
怎麼說呢，養著熊孩子的家長應該很有體會，一旦家裡有個超級鬧騰的（鶴丸國永），那麼即使在外面又遇到了一個（太宰治），你就會心如止水，一點兒也不驚慌了。
對於如何收拾這些搞事精，黑宮五月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
他們越想讓你做的，一般都是他們自認為你並不願意做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假如要求並沒有太過分，那麼就可以順著擼，這一招在鶴丸身上著實有效。
她頂著一張「冰棍」臉就那麼過去了，光看表情，有點像是要去打人。
太宰治饒有興趣地等著少女過來，心裡猜測對方會說些什麼。
以少女的個性，趕是肯定不會趕自己的，極大概率會順勢邀請自己進去吃飯，唔，說些類似「不要欺負中島君」的話也有可能，但不出意外的話，吃完這頓飯應該就會聯系國木田了……
在腦內思考著這些的時候，黑發少女已經在他面前站定。
太宰治目前還保持著彎腰門縫露頭的搞笑姿勢，由於微彎著腰，使得他的個頭此時與黑發少女平齊。
迎著對方那莫名其妙亮晶晶的目光，黑宮五月抬手——
——揉上了他的腦袋。
隨即，黑發青年嘴角的弧度極其短暫地頓了一下。
兩人對視數秒之久。
太宰治的眼睛是少見的鳶色，黑宮五月在心裡感嘆了句「還挺好看的」，同時手上的動作也沒停，趁機多揉了幾下。
發質很軟，帶著微卷，掌心觸及發尾時，有一種仿佛被勾了一下的癢意……為什麼這些男人的發質一個比一個好。
近一個月就摸了幾十個腦袋的審神者如此想到。
「太宰君，看在中島君好不容易回來的份上，別總欺負他。」
在說完這句話後，黑宮五月自然地收回了手，轉而拉開虛掩著的門，讓出了足以讓太宰治進入包廂的空間。
「我們點的菜有些多了，要一起嗎？」
太宰治：「……」
他幾乎全部都猜中了，除了最開始的那個，連他自己都沒放在心上、只是習慣性隨口一撩的摸頭請求。
而眼前的少女還在看著他，用著疑惑的口吻：「不進來嗎？」
太宰治沉默幾秒，倏爾彎起眼眸：「既然小姐都這麼邀請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第二十五章 入V萬字
這個包廂是六人間, 中間是個長方形桌，兩邊是觸感極好的真皮沙發，原本位置正好，一邊三人。
亂藤四郎、黑宮五月、物吉貞宗。
白山吉光、太郎太刀、中島敦。
互相面對面。
但太宰治一進來, 有一邊就必須多一個人, 中島敦很自覺, 屁顛顛就往旁邊挪, 主動帶著碗碟讓位子。
不是害怕太宰治, 而是從剛才那一幕中, 他突然發現五月小姐很會對付太宰先生。
想想。
初見面時的「殉情邀請」, 還有剛才的「摸頭請求」, 五月小姐每次都是從容不迫地完美應對。
不愧是五月小姐, 太強了。
大佬神仙打架，中島敦自認只是個渣渣，不想被太宰先生的那些突發奇想誤傷到, 所以在這種時候乖乖禁聲，假裝自己不存在。
太宰治說不客氣就真的不客氣, 大大方方地占了中島敦的位置，於是就變成了——
亂藤四郎、黑宮五月、物吉貞宗。
白山吉光、太郎太刀、太宰治、中島敦。
——這種模式。
黑宮五月喊了服務員添一副碗筷, 這次進來的是一名新的服務員小姐, 沒有前一位熱情, 做事規規矩矩，東西放下就自覺離開。
……看來那位小姐真的傷心了, 都不願意進來了。
黑宮五月腦海中浮現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由於沒什麼意義, 便很快將其刪除，隨即注意力集中在了太宰治身上。
雖然這個人乍一看挺不像樣的, 工作逃班，欺負同事，調戲女孩子……見面第一天，黑宮五月就能說出他的一大串缺點。
但能加入武裝偵探社不就已經說明了他的不簡單？
像福澤諭吉這樣正直的社長，怎麼也不可能讓一個不學無術的家伙留在社內做重要的調查員吧？更別說，從先前的幾次對話就能看出來，這人的心眼兒肯定特別多。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太宰治，就算不是文豪的那位……在思想上，也肯定是人群中最不一樣的那個。
經過這半天時間的觀察，黑宮五月已經察覺到了「假文豪」與「真文豪」之間的某種聯系。
他們不盡相同，卻也有相同之處，文豪之名頂在他們的腦袋上，她察覺不到過多的違和感，就感覺……即使不在同一個世界，他們就應該是那個模樣的。
比如福澤諭吉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江戶川亂步的偵探身份……她熟知的文豪其實不多，但這兩位和太宰治實在是太出名了。
思緒回來。
因為是太宰治，所以不能用看待普通人的心態去看待他。
「五月小姐在想什麼？」太宰治突然出聲，他單手托著下巴，笑容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那種，「一直這麼看著我的話，會讓我產生誤會的哦~」
文豪濾鏡在一句話下瞬間打破。
不愧是你，太宰治。
黑宮五月悠悠抬了抬眼皮，心中略感無語。
不說騷話你是不是就皮癢？
就這一點而言，太宰治你都要趕上千子村正了，別說什麼心動，她這心都快替你尷尬到不動了。
以上感想肯定不能如實說出來，黑宮五月將它在心裡美化了一下，正要接上對方的話茬，就聽「啪」的一聲——
亂藤四郎手裡的筷子應聲而斷，還是兩根一起斷。
這次沉默的成了太宰治。
「對不起，主人。」亂藤四郎放下斷筷，可愛地吐了吐舌頭，「不知道為什麼，筷子突然斷掉了呢~」
這話一完，中島敦承接了太宰治的沉默。
真可怕啊，亂醬……
物吉貞宗笑著站起——這個笑容總覺得和平常的有些不同，繞過審神者拉走亂藤四郎：「主公，我陪亂去找服務員小姐拿一雙新筷子。」
說完，兩小只就速度很快地出了門。
黑宮五月：「……」
說實話，她有點擔心他們倆出去討論「暗殺太宰治的一百種方式」，以刀劍們對她的忠心程度，這種可能性極大。
再一轉頭，就發現白山吉光和太郎太刀都停了手上的動作，直直地盯著某個黑發青年。
黑宮五月開始慶幸這回沒帶壓切長谷部過來，不然場面肯定就不會這麼安靜了。
但是……算了，這種時候當然還是要偏袒自家崽。
審神者直接當做沒有發現這一切，任由某個嘴上花的搞事精被那麼死盯著。
可這麼一直這麼尷尬下去也不行，於是在眾人安靜了一會兒後，黑宮五月就想著說點什麼繞過這一茬，卻沒想到太宰治積極主動地撞了上來。
「好可怕呀，如果我出事的話，五月小姐會來救我嗎？」太宰治浮誇地露出了驚恐臉。
黑宮五月假裝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敷衍道：「請放心，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社長先生的。」
她只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柔弱嬸，請不要對她抱有什麼多余的期待。
為了防止太宰治繼續進行沒有意義的東拉西扯，黑宮五月接連著詢問道：「太宰君，你是受傷了嗎？」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太宰治的脖頸、手腕，或許還有其他地方都纏滿了繃帶，一副重傷未愈的模樣，但實際上卻行動自如……所以整這麼多繃帶是干嘛？
太宰治：「唔，你猜？」
黑宮五月不猜，她去問中島敦：「中島君？」
於是太宰治也去看中島敦。
兩耳不聞隔壁事，一心默默塞食物的中島敦：「……」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把他扯進去了？？
中島敦被兩道視線注視，生存環境瞬間就變得水深火熱。
太宰先生綁繃帶的原因不是什麼秘密，不就是平時自殺次數多，所以導致身上都是傷口，這是他曾經親口說的，但現在這個情況……怎麼仿佛成了什麼機密似得。
中島敦有點迷糊，他到底該不該說啊……？
見大白虎這麼可憐，黑宮五月起了憐憫之心，於是改變想法說道：「我只是好奇，不說也沒關系。」
沒想到太宰治也立即改了口，表情神神秘秘：「小姐你再問我一次的話，我就告訴你。」
黑宮五月果斷：「那就算了。」
你讓我問我就問，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太宰治：「……」
中島敦：「……」
他算是看出來了，五月小姐真的很擅長對付太宰先生。
黑宮五月不是很擅長對付太宰治，她只是擅長對付鶴丸國永，倆人本質上雖然差得很遠，但說白了都是搞事，不管什麼套路，總之別讓他們如願就對了。
一方不配合，那太宰治也不會緊趕著上去自爆，他語氣可憐兮兮：「小姐對我好凶哦，明明我對小姐你……」
他欲言又止，沉嘆一口氣，仿佛被辜負了的樣子。
中島敦：「……」
他也欲言又止，而且還是發自內心的欲言又止。
黑宮五月輕飄飄看了太宰治一眼，沒接話。
這是經驗之談，當搞事精演起來的時候，就不要給他回應，讓他尷尬，尷尬了就會自己停了。
區別在於，黑宮五月會在鶴丸國永（裝）委屈尷尬的時候哄哄他，但太宰治沒資格擁有這個待遇。
以往太宰治表演，都有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配合，但這回中島敦不配合了，以少女為首的刀劍自然也懶得理他，這就使得太宰治失去了觀眾捧場，場面確實尷尬了起來。
然而太宰治不會尷尬，他臉皮很厚，沒有人理他他就去騷擾別人。
太宰治盯上了左邊的太郎太刀：「太郎君，你還沒告訴我你的長高秘訣呢！」
太郎太刀是御神刀，過去長時間被供奉在神宮中，他的涵養很好，即使心中不喜，也還是回話了：「我天生長得比較高。」
實話中的實話，他一現世就已經是這副模樣。
沒獲得秘訣太宰治也不氣餒，這本就是他打開話茬的一個理由罷了。
「太郎君眼睛上的是抹紅嗎[1]，還有這身打扮，是神社裡的人嗎？」太宰治停不下來似得連續問，「是哪裡的神社呢？」
你這是查戶籍嗎？
黑宮五月當然不能讓太宰治繼續這麼問下去，都問到神社了，再問太郎太刀的老底都要被掀了。
她只能重新應付他：「太宰君，這些菜不和你口味嗎？都沒見你用餐。」
這麼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太宰治轉回頭，露出一個「你看，你這不就理我了」的欠揍表情：「其實我已經吃過了，現在不怎麼餓呢∼」
就算嘴上說著「就讓太宰餓死算了，還可以為民除害」，但還是會老好人地請他吃飯，國木田君，真好用啊。
——實際上國木田獨步還說了「記得還錢」，但他從來沒從太宰治手上拿回錢過。
「我只是想和五月小姐多呆一會兒而已，你的驚人之姿一直在我腦海中回蕩不去。」太宰治露出苦惱的表情，「回過神來，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了。」
黑宮五月：「？」
大白天的你夢游來的？
太郎太刀皺眉：「太宰君，請慎言。」
中島敦已經是一副「無顏再見五月小姐」的羞愧表情，同為偵探社社員，他真擔心自己會被太宰先生連累。
啊！太宰先生，你都在五月小姐面前說什麼呢！
雖然周圍三人都向太宰治投去了明顯的譴責目光，但卻根本無法阻止他的「追愛行為」。
「五月小姐對伴侶有什麼樣的要求呢？或者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性？」太宰治滿臉都是「只要你說，我就會改」的熱切神情。
黑宮五月沒有停頓地給出答復：「我比較喜歡安靜一點的。」
太宰治：「……」
中島敦：「……」
不愧是五月小姐。
見太宰治終於老實下來開始撈桌上的蟹肉吃，黑宮五月也隨之松緩了大腦，這可要比和社長先生的談話累多了。
福澤諭吉那邊她唯一只擔心背錯課本，緊張也是因為這個，誰背課本的時候不緊張呢？而且還是當著「教導主任「的面背課本！
但實際上沒啥需要用腦的地方，問啥答啥，照本宣科就夠了。
而對上太宰治，黑宮五月感覺自己用上了所有能用的腦細胞，自從當上審神者，她的大腦就從來沒這麼累過！
就很奇怪，明明對方全程都是在瞎嗶嗶，說的也盡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內容，但就是有著一種綿裡藏針頭皮發麻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忍不住繃緊神經緊張起來。
要不抽空回自己世界買一本《人間失格》研究研究？
黑宮五月產生了這個想法。
既然都是太宰治，應該有點共通性吧？
……
時間又過去了五六分鐘，亂藤四郎和物吉貞宗還沒回來，黑宮五月有些擔心了，不是擔心他們的安全，而是自然而然地在心底產生了對自家崽崽的擔憂情緒。
正當她想要親自去找的時候，兩小只總算推門進來了。
「主人/主公，我們回來啦！」
黑宮五月看著他們倆空空如也的雙手。
不是說去拿筷子嗎？筷子呢？
太宰治這時突然站起來，把最後一口蟹肉塞嘴裡，扯了張紙巾擦手，看向少女時臉上笑容依舊：「雖然很舍不得小姐，但我是時候該離開了呢。」
這句告辭說得突兀，但黑宮五月也沒想留他，給出的話語十分公式化：「太宰君，路上請小心。」
中島敦一臉詫異，連再見都忘了說。
太宰先生居然這麼快就走了？不再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了？
心裡甚至還有點可惜，他還想繼續看太宰先生被五月小姐針對，太宰先生吃癟的畫面可太少見了。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心思都放在臉上的中島敦，這回倒是沒說什麼打擊人的話。
畢竟小姐之前可是說了讓他別欺負敦君啊~
踏出包廂前，黑發青年扭頭看了過來：「五月小姐，以後還歡迎我來找你玩嗎？」
黑宮五月點頭：「當然。」
但如果可以，你還是少來為好。
太宰治離開了，亂藤四郎卻不開心了。
撅起嘴，氣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
物吉貞宗也一副很遺憾的模樣坐了回去。
黑宮五月問他們：「怎麼了？」
之前不還很嫌棄太宰治嗎？
所以你們倆到底去外面干嘛了？
「我們剛剛去給國木田先生打電話啦，偵探社大家的電話號碼都有記在這張紙上。」亂藤四郎舉起手上的購物計劃。
物吉貞宗補充內容：「我們借了前台的電話，但是居然被他提前跑掉了。」
小幸運開始懷疑刀生，作為能夠帶來幸運的刀劍，他這會兒有些受打擊：「難道是我無法帶來幸運了嗎？」
黑宮五月覺得這不是小幸運的問題，太宰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偵探社溜出來，然後找到這裡，就已經證明了他是個不一般的聰明人。
她安撫著說道：「太宰君很聰明，大概早就看穿了，所以你們一回來，他就主動離開。」
也許就是為了避開稍後會過來的國木田獨步？
中島敦也覺得有道理，幫著安慰：「應該是這樣，太宰先生有時候聰明起來就像未蔔先知一樣。」
這句安慰一點兒也沒讓刀劍們開心。
亂藤四郎濾鏡很深地說道：「明明主公要比他聰明！」
（黑宮五月：……這真的沒有。）
太郎太刀：「那位先生雖然聰慧，但總覺得讓人有些不適。」
太郎太刀說話向來溫和，這句已經算是十分重了。
物吉貞宗尷尬地笑：「我也有點……」
白山吉光點頭，表示同意以上所有說法。
被所有人反駁的中島敦：「……」
是他說錯話了，以後決不能在大家面前誇太宰先生。
*
太宰治一點兒也不幸運，出了酒店沒走幾步就在街道中遇到了一只攔路狗，大概是因為他剛剛在包廂裡吃過蟹肉的原因，身上味道還沒散，導致那只狗緊盯著他一路尾隨，好不容易（欺負嘲諷一通後）甩掉，拐了個彎又遇到了另一只「禍犬」。
芥川怎麼在這裡？
他一時半會兒沒剎住車，差一點點就迎面撞上去了，最後借著行人暫時躲過。
然而芥川龍之介就是太宰治本人教出來的，哪有這麼好糊弄，他的敏銳力一向出色，半途覺察到了什麼，突然轉身，然後就看到一小片沙色衣角。
芥川龍之介當場瞳孔地震。
那是——！
港黑禍犬毫不猶豫甩下手下樋口一葉追了上去：「太宰先生！」
被丟下的樋口一葉同樣喊著「芥川前輩！」然後轉身猛追。
仿佛套娃一樣，一個追一個。
拐彎的時候，太宰治就在心裡暗叫不好，一聽後面傳來聲音就立刻發揮出了跑街竄巷縮角落的本領，一陣操作猛如虎，花了一些時間，總算把執拗的芥川龍之介甩掉了。
本以為總算可以結束——
「太、宰、治！」
身後就傳來了另一人怒火滔天的沉聲低吼。
太宰治：「……」
今天怎麼回事？
國木田獨步本來是接到亂藤四郎他們的電話，過來這邊抓太宰治的，但在半路卻看到港黑芥川龍之介在街上迅速跑過，仿佛是在急追著什麼人，他有些擔心芥川龍之介傷到平民，於是就跟了過來，卻沒想到正好逮住太宰治這個混蛋。
「所以芥川剛剛是在追你？」
國木田獨步聲音壓低，以防太宰治才甩掉的芥川殺回馬槍，他拎小雞似得拎住太宰治的衣領，「你又干什麼了！？」
太宰治平時被拎來拎去都習慣了，沒怎麼反抗，而是扭頭苦笑道：「誒……這回我可真的沒做什麼。」
要不是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針對他。
國木田獨步用「你以為我會信你嗎」的眼神看著他：「你做的可多了！居然還偷偷跑去打擾五月小姐！」
太宰治否認：「我沒有偷偷。」
國木田獨步冷漠臉。
太宰治振振有詞：「我光明正大過去的！五月小姐還請我吃飯了！」
國木田獨步往他腦袋上狠狠一錘：「不要狡辯！」
捶完後聲音冷冽下來：「太宰，不要再對五月小姐繼續深究下去了。」
太宰治處變不驚地看著他。
國木田獨步：「這是社長讓我轉告你的話。」
太宰治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臉上的笑意卻稍稍收斂了些。
糟糕，這不就讓他更好奇了嗎。
*
太宰治一走，包廂裡就恢復了熱熱鬧鬧的氛圍，大家開開心心地吃完飯，結完賬，接回小白狐，然後結伴著上街開始購物。
領路的是亂藤四郎和中島敦，在黑宮五月意料之中地最先衝去了服裝店。
進店後，四振刀劍和審神者商量了一下，說是希望用他們的小金庫為主公付賬，這是留在本丸的其他刀劍交給他們四人的任務。
——給主公買禮物。
黑宮五月不覺得自己需要什麼禮物，因為刀劍們本身就是一份最大的禮物了，但也不忍拒絕大家的心意，只好答應下來。
她將博多給的那張銀行卡，暫時轉交給了隊長亂藤四郎。
然後就不得了了。
一家接著一家，一件又是一件，後來還是太郎太刀看不下去，勸著亂藤四郎適可而止，反正以後機會還有很多，這才將差點累死在換衣間裡的審神者救了出來。
黑宮五月：這輩子都不想買衣服了。
買衣服花費了太久的時間，一轉眼一個下午就過去了，而且買的衣服太多，四個人八只手都拎不過來（亂和審神者都騰不出手），不方便再繼續接下來的行程。
黑宮五月看了眼時間，做了決定：「今天就到這裡吧，其他東西以後再買，反正都不急著要。」
中島敦訕訕，他除了拎購物袋就沒做別的事，購物計劃也沒怎麼用上，因為到了後期，亂醬完全是看到一家服裝店就往裡頭走，眼睛亮了全程，根本停不下來。
所有人中，最辛苦的就只有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是真的累，試衣服是一件體力活，其實中途她幾次想要喊停，但當亂藤四郎拿著新款滿眼期待遞過來的時候，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嗐，自己養的崽，再苦再累也要寵著！
痛並快樂，就是如此了吧。
回去的途中，黑宮五月想起漏下了狐之助要的油豆腐，於是只能讓中島敦帶路過去買，如果到時候沒見到油豆腐，期待了好幾天的小狐狸肯定要哭唧唧地委屈起來了。
這麼一繞路，等回到武裝偵探社事務所的時候，黃昏已經落下。
中島敦陪著一起去了三樓，與刀劍們一同把手上的東西放好，之後見黑發少女似乎要往樓上走的樣子，連忙阻止道：「五月小姐是要去接狐之助吧，我幫你把他帶下來！」
黑宮五月來不及叫住他，連白發少年遠去的背影都沒多見到幾秒，一眨眼的功夫對方就嗖嗖嗖跑沒了。
……其實她也沒疲憊到這種地步？
說起來，怎麼感覺中島君對她的態度有點兒往刀劍們那個方向發展了？
黑宮五月沒有等太久，中島敦上去沒多久就又下來了，這回跟著的還有狐之助和泉鏡花。
狐之助是被抱著下來的，神情煥發，一看就知道今天下午過得不錯。
「主公大人！」他急切地往審神者那邊探頭，「歡迎回來！」
黑宮五月把他從泉鏡花手裡接過來，然後對著小姑娘道謝：「謝謝你今天照顧他，泉。」
泉鏡花聲音清晰地道：「鏡花，叫我鏡花就好。」
黑宮五月的語氣溫軟下來：「鏡花。」
泉鏡花微揚唇角，很開心地應著：「嗯。」
聲音軟軟糯糯，黑宮五月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摸上去了，實在是因為今天摸得有點兒上頭，動不動就想摸人腦袋。
為了感謝今天中島敦和泉鏡花的辛苦，黑宮五月從購物袋中挑出了兩個玩偶遞了過去：「這是禮物。」
玩偶一共有五只，小白虎的外型，長得有點像五虎退極化前的那五只小老虎，她路上偶然看到，就買了下來，原本是打算全送給五虎退的，但今天送出去兩只，改天得補全了才能送。
擔心兩人推拒，黑宮五月直接塞進他們懷裡：「就當是辛苦費。」
這句話帶著玩笑般的口吻。
中島敦聞言略感驚奇，沒想到五月小姐也會開玩笑。他抱著玩偶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收下了：「謝謝，五月小姐。」
泉鏡花也跟著輕聲道謝。
送走了偵探社的兩位小朋友，黑宮五月終於舒了一口氣，不管中島敦和泉鏡花多麼討人喜歡，卻依然不是自家人，她的面部表情僵了一天，現在總算可以緩緩了。
而刀劍們也早就將今天所有的戰利品都放進了傳送陣中。
懷裡的狐之助問：「主公大人，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他迫不及待想要吃排名第二的油豆腐了！
黑宮五月輕易看穿了小家伙如此急切的原因，她戳了戳他的小鼻子：「饞嘴。」
遲早吃成胖狐狸。
*
在本丸休息了一晚，翌日，黑宮五月帶著刀劍們再次通過傳送陣穿越了世界。
今日五振幸運刀分別是：藥研藤四郎，燭台切光忠，螢丸，小狐丸和笑面青江。
隊長是藥研藤四郎，這次沒有帶狐之助。
總讓極短做隊長是有原因的，大概是玩游戲玩多了的後遺症，就算刀劍們現在成為真人，黑宮五月也總覺得極短的偵查數值要高，放在隊長位心裡就是舒坦。
審神者對於刀劍們這次的抽簽結果很滿意，跟來的五人都很乖很靠譜，畢竟她今天過來不是為了玩，而是要辦正經事。
昨天告訴福澤諭吉的話不是瞎說，她確實是為了這個世界的時空穩定而來的。
起初時之政府並沒有發現這邊的異狀，但為了解決中島敦的那件事兒，他們便將注意力放了過來，稍稍關注了一下。
這一關注就發現了大問題。
問題核心不是出在這個世界裡，而是從這個世界衍生出去的某個平行世界，有人借用某種道具，窺視到了其他世界的未來發展，一次兩次倒也沒什麼問題，但那個人……用的次數太多了，[他]不但窺視，[他]還借著窺視到的未來，瘋狂改變自己的世界，導致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其他世界、世界壁的穩定。
但即使這樣，時之政府也不能干涉[他]，因為發現的太晚了，這算是政府極少才有的巨大失誤。
——[他]獲得道具影響未來這件事，已經成為了那個世界歷史的一部分。
假如介入，就會變成改變歷史，與時間溯行軍的所作所為沒有差別，目的是守護歷史的時之政府當然不能那樣做。
並且，由於對方的超高智商，還擁有著能窺視其他世界的道具，使得政府並不敢隨意接近[他]。
想想看，只是看到一部分平行世界，就大刀闊斧地給自己世界做手術，倘若知道時之政府能穿越時空……那還得了，怕是要把其他所有的世界都改了。
所以這可怎麼辦？
時之政府高層開了個長達數小時的緊急會議，最後討論出來的結果——幫[他]收拾爛攤子。
既然你已經停不下來了，那就隨你繼續搞，你就在自己世界搞，只要別把自己世界的世界壁捅了，以後的未來你想干嘛就干嘛，權當作那個世界的自由發展。
至於已經被影響到的其他世界，政府只能安排審神者過去駐扎，一下子分出去好幾個全刀帳本丸審神者，政府可心疼了，但也沒辦法，畢竟只有全刀帳本丸的審神者才擁有穩定世界壁的靈力。
被政府派出來收拾爛攤子的黑宮五月此時剛打開三樓房門，還沒走出去就聽到了太宰治的聲音。
「早上好，小姐~」
黑發青年靠在牆邊，正揮著手和她打招呼。
看到太宰治，黑宮五月忍不住在心裡默了一下。
雖然答應過「歡迎過來玩」的話題，但這是不是也太積極了一點？
黑宮五月皮不笑肉也不笑：「早上好，太宰君。」
接著問：「現在應該是偵探社的上班時間？」
所以你在這干嘛？大清早的守門呢？
……錯覺嗎，今天五月小姐的攻擊性似乎強了點。
太宰治走過來，瞟了眼少女身後五個沒見過的新人，笑道：「因為如果不過來見一見五月小姐，我就根本沒有工作的動力呢~」
被亂藤四郎提醒過刀劍們：「……」
對主公糾纏不休的男人。
就是這個家伙沒錯了。
急著想去干活的黑宮五月：「……」
怎麼說，有點煩人了。
假如昨天黑宮五月對太宰治的印像還處於「難搞但還可以接受」的路人階段，那麼今天大概就已經變成了「過分難搞，還想讓刀劍們打他」的「國木田獨步階段」。
之所以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跨步，是因為今早的時候，狐之助傳達了時之政府的消息，也就是上次拜托那邊探查的竊聽器事件元凶。
——太宰治。
其實挺明顯。
時間、能力、動機，太宰治全部符合條件，除他以外，也不會有第二個嫌疑人。
黑宮五月確實懷疑過太宰治，畢竟對方是能夠偷偷開門進來的人，放幾個竊聽器應該很容易，但那時候她對太宰治的認知並不完全，沒將對方想的那麼黑泥。想著既然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那麼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但事實證明，這家伙還真是黑泥中的沼澤地，簡直是偵探社中的一股泥石流。
黑宮五月是真的有點兒生氣，任誰被人用「竊聽器」這種手段盯上，恐怕都是會生氣的，而且這人還裝模作樣總跑到她面前舞，真把她當兔子了嗎？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所以來之前，黑宮五月給太宰治准備了一點小小的「禮物」。
本要等干完了活，如果還有空余時間，就去找太宰治「送禮」，但這會兒這家伙親自送上門來，倒也省得她浪費時間去找人了。
審神者偏頭往後喚了一聲：「小狐，把那個給我。」
五振刀劍中，只有小狐丸的袖子大到可以放東西。
白發太刀應聲走了出來，將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少女：「主公。」
太宰治興趣提了起來，他微挑了下眉，順勢觀察了一下這位新的刀劍付喪神。
發型猶如狐耳，眼眸是鮮血一般的顏色，但卻絲毫沒有為其增加嗜血感，說話時，口中還會露出上下四顆尖尖的小獠牙，整體造型就像化為人形的狐妖。
自從確定了刀劍付喪神的存在後，太宰治可是通宵達旦地看了幾乎所有名刀名劍的資料，所以當聽到「小狐」這個稱呼，又看到這位「小狐」的模樣後，他腦子裡就自動篩選出來了一振符合條件的刀劍。
小狐丸。
就外形而言，的確十分適合「小狐丸」這個名號。
【傳說中在稻荷明神的加護下鑄造的名刀，連是否真實存在都有待考證。】[2]
這類刀劍都能夠驅使嗎？五月小姐還真是厲害啊。
「太宰君。」少女出聲破壞了青年的目光，語調冷淡道，「能別用這樣的眼神一直看著小狐嗎？我可是會誤會的。」
這句話有些似曾相似。
在產生這個想法的瞬間，太宰治就已經將「似曾相識」記起來了。
——五月小姐在想什麼？一直這麼看著我的話，會讓我產生誤會的哦~
啊，這是他說過的話。
用他說過的話來回懟他……這應該是在生氣沒錯吧？
看來不是錯覺，對方今天的心情確實不太好。
不過，這種生氣的方式，有些意外地可愛呢。
這麼想完後，太宰治順從地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少女說道：「五月小姐放心，我對男人不感興趣呢！」
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說：「對人外也不感興趣哦。」
已經了解到太宰治黑泥本質的黑宮五月不為所動，她隨口回：「那就好。」
要知道政府傳達給她的，可不止是「太宰治是元凶」這個消息，還提醒了她「審神者身份或許已經暴露」的可能。
不僅如此！
貼心負責又關愛審神者的時之政府，還將太宰治以前干過的那些缺德事兒全部抖給她了。
包括且不限於，黑手黨行徑二三四五六事。
黑宮五月聽完後，第一反應就是把太宰治這個混蛋上交給國家。
不過政府也說了，太宰治這個人太難搞，被他看穿審神者身份是意料之中的事，問題影響並不是很大，審神者大人無須擔心，只要按照原先的方案行動就好了。
有了時之政府做後盾，黑宮五月一下子就穩了，因此這會兒當然不會露出什麼心驚的表情，可謂是穩如泰山。
這種，我知道你知道我的部分身份，但你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你所有黑歷史的感覺，還挺刺激的。
黑宮五月面上不顯顏色，幾步走到黑發青年面前，將手掌攤開，露出掌心的小盒子送過去。
太宰治配合地露出驚喜的表情：「誒~是送給我的嗎？」
黑宮五月點頭：「是的。」
這可是她精挑細選、猶豫了好久的「禮物」。
太宰治接過，拿在手上擺弄了一下，仿佛恍然大悟般問道：「這個形狀，裡面不會是戒指什麼的吧？」
黑宮五月：「？」
醒醒，大白天就不要做夢了好嗎。
她忽視這句話說道：「只是個小禮物，太宰君等我離開再看吧。」
太宰治揚起唇，順手把盒子塞進衣兜：「小姐急著出門嗎？」
黑宮五月：「是工作。」
太宰治：「唔，那就沒辦法了，不能打擾小姐工作呢。」
這就是願意結束這次對話的意思。
黑宮五月微微頷首，告辭之後，帶著刀劍們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目送少女離開，太宰治重新將兜裡的盒子拿出來。
盒子是藍色的，上面有著小蝴蝶結，做工粗糙，質量也不怎麼好，像是在禮品店裡隨便買的小物件。
放在耳邊晃晃，沒什麼大動靜。
這禮物不怎麼走心啊。
太宰治隨手打開。
然後沉默了。
塞滿棉花的小盒子內嵌著三個被毀壞的竊聽器。
內部包裝倒是挺走心的，還知道防震。
許久，太宰治低低地笑了。
真是一點都不給面子呢，五月小姐。
他將藍色盒子收好，重新放回口袋裡。
不過這份可愛的反擊，他就收下了。
第二十六章 喵~
懟了一波太宰治, 黑宮五月心情不錯。
見審神者開心，刀劍們也開心，太宰治這個名字被大家迅速丟到了腦後。
藥研藤四郎走在黑宮五月身邊：「大將，我們接下來先去哪裡？」
黑宮五月早有准備地朝著一邊邁步：「先從這邊開始吧。」
她近期最重要的工作, 是要在橫濱的土地上構建一個大型靈力場。
這個世界的世界壁, 主要受到影響的是在橫濱這一塊, 目前問題還不是很嚴重, 但時間久了就會發生「這邊世界的人掉進時空縫隙, 或是其他世界的人從破洞中掉進來」這樣的情況。
所以時之政府才讓黑宮五月來這裡駐扎, 而穩定世界壁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不穩定的區域構建靈力場, 就像打補丁一樣, 用靈力將那塊漏洞的缺口填補上。
靈力場得通過眾多靈力陣一同維持, 這是一個大工程，畢竟全橫濱的靈力陣都得黑宮五月一個人來建，建完了還要養著它們。
而之所以能這麼快決定好方向, 也是因為黑宮五月在昨天逛街的時候，順便感受了下橫濱大致的靈力濃度分布。
她決定先從濃度高的地方開始。
濃度高, 靈力陣就比較好建，先撐起來一部分, 等靈力陣的數量多起來, 那麼原本濃度低的區域自然而然就會升高, 良性循環，很妥！
想是這麼想的, 可實踐起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黑宮五月發現了其中的一個盲點。
那就是她沒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建造靈力陣……因此只能暫時放棄人群多的地方, 先去那些犄角旮旯裡折騰。
這樣看來, 她還必須得大半夜跑出來加班……
天哪，熬夜可是女孩子的大敵。
成為審神者, 從過去的肝刀劍，變成了現在肝靈力陣，想想都要頭禿，難道假發才是每一個嬸嬸的宿命？！
雖然心裡抱怨的緊，但黑宮五月干活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畢竟工資使人努力。
建靈力陣的方法很魔幻，黑宮五月像個神棍一樣站在那裡，周身散發著金色熒光，齊腰黑發在莫名的力量下無風自動，偶爾還會夾雜著幾片由靈力構成的櫻色花瓣，環繞著少女緩緩上升，又悠悠落下——這是由於審神者與本丸萬葉櫻契約，雙方靈力相通，當審神者調動大量靈力時，就會自然而然地出現這樣的美景。
美則美矣，就是有點蘇小姐。
還不是一般的蘇小姐。
——所以才不能在有普通人的地方干這個事啊！
一般人看到必定會覺得很震撼，這場景宛如神跡，但對於身處特效中心的黑宮五月而言，留給她的只有羞恥，以及發自內心的不忍直視。
……難道就沒什麼辦法可以將櫻花特效收回去嗎！特效的排面只需要一個就夠了啊政府！
這是黑宮五月今天建的第三個靈力場，刀劍們每回都會安排一人在她身邊護衛，而另外四振則是去稍遠一些的地方警戒。
這次負責護衛的是螢丸，他此刻的眼神、神態和前面兩振（藥研藤四郎，燭台切光忠）如出一轍，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就那種……憧憬與崇敬結合，全程專注於自我攻略，瘋狂給「審神者濾鏡」增加厚度的感覺。
黑宮五月：這都是特效啊崽崽們！你們不要被特效迷了眼！
黑宮五月心情復雜地維持著體內靈力運轉，隨著最後的金色光點與粉色花瓣深入地底，她腳下驟然亮起一道金色、有著繁復花紋的特殊圖案，亮起一瞬繼而消失，第三個靈力陣構建完成。
螢丸卻還站在原地出神。
黑宮五月走過去，彎腰在他眼前揮了揮：「螢丸？」
身軀小小實際上卻是大太刀的白發小正太猛然回神，緩緩眨了下眼，神色感動地說：「主公的靈力，真好看啊，就像螢火蟲聚集過來一樣……」
黑宮五月怔了怔，停頓稍許，想到了關於螢丸的傳說，【曾在刀刃破損的時候，被聚集起來的螢火蟲們修好】[1]……她腦海中靈光一現，有了個想法。
黑宮五月伸手將螢丸垂在身側的一只手牽起。
螢丸疑惑地歪了下腦袋，沒有任何反抗：「主公？」
在他語落的下一秒，點點靈力從審神者握著他的那只手上緩緩溢出，金色光點懸浮著攀爬上了螢丸那小小的手掌，仿佛擁有生命似得蔓延，最後盤旋著在他周身飛舞。
方才的一部分場景再現。
在這個偏僻的暗巷之中，靈力產生的螢火絕美地照亮了其中一角，依附在了小小的白發少年身上。
螢丸頓時睜大眼，連嘴都不自覺張了開來，目光控制不住地隨著那些光點追趕。
此刻，就仿佛他被漫天的螢火蟲包圍住了似得。
「這是……」
他忍不住發出驚嘆，隨後看向黑發的審神者。
對面的少女眸底隱隱帶笑，整張臉上充滿了柔意，她輕聲說：「看，螢火蟲飛來了。」
這些由靈力制造出的螢火，色澤其實要比螢火蟲更深更亮一些，在白日，即使真的有眾多螢火蟲聚集，其實也創造不出如此場景。
但此時並沒有人在意這種細小的差別。
櫻色花瓣再次回旋著落下，這次不是黑宮五月造成的，而是螢丸的櫻吹雪——只有在刀劍們極其歡喜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場景。
黑宮五月眼中的情緒轉為震驚，她雖然知道刀劍們會櫻吹雪，但還從沒親眼見過，之前只聽鶴丸提過大咖喱櫻吹雪……
此刻見到，內心就免不了好奇。
黑宮五月緩緩抬手，氣流仿佛能夠讀懂她的想法似得，將一片沒有重量的櫻色，慢悠悠帶入了她的掌心。
她用手指小心地摩挲了下，手感和真的花瓣一樣，但稍稍用力，便會化為粉色的碎光，這些花瓣本質上依然是靠靈力支持的產物。
雖然這場面很美……
黑宮五月的好奇心更盛了，但一開心就會飄花瓣，這到底是個什麼原理？
審神者的動作映入螢丸眼中，他呆愣了下，直到少女掌心的花瓣散去，才後知後覺地把張大的嘴巴閉上了，緊接著面頰驀地染上一層迅速加深的緋紅，尷尷尬尬的杵在原地眨眼睛。
「謝謝……主公……」
連道謝的聲音都小得像在蚊子叫。
黑宮五月一低頭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她對此感同身受，甚至還有一種大家一起公開處刑的欣慰感。
小可愛，你現在知道剛剛嬸嬸「櫻吹雪」的時候心裡有多尷尬了吧。
不遠處，笑面青江站在那。
「小孩子的體型可真好啊。」他一臉可惜地遺憾道，「為什麼我不是小孩子體型呢。」
燭台切光忠從另一個方向走來，聞言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玩笑道：「要不把你再磨短一點？」
原大太刀·被磨過三次·現大脅差·笑面青江很有心理陰影：「……這聽上去可真可怕，還是不要的好。」
小狐丸笑問：「大一點難道不好嗎？」
同樣回歸，此刻正和他們站在一起的藥研藤四郎參與進話題：「我倒是有點羨慕大人的體型，能更好的保護大將，從力量和體能上看，短刀就完全比不上你們。」
笑面青江也笑：「藥研你完全不需要擔憂這個，不管怎麼看，你都已經夠大了。」
藥研藤四郎：「……嗯？」
笑面青江：「我是說氣場哦。」
燭台切光忠：「……青江君，就這一點來看，你做小孩子也沒什麼違和感。」
刀劍們的對話到此告一段落，黑發的審神者正帶著螢丸向他們走來。
「走吧。」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去下一個地方。」
「是，主公/大將！」
……
大概肝了五六個靈力陣，黑宮五月就覺得自己有點兒腎虛（不），臉色也開始發白，她以前從沒連續調動過這麼多的靈力，這猛一下子，還真有點兒吃不消了。
藥研藤四郎最先察覺到她身體上的不適，連忙上前扶住：「大將，先休息一下吧。」
小狐丸伸出一只手穩穩撐住審神者微晃的背部，側身站在她的另一邊，嗓音低緩：「主公需要公主抱嗎？小狐隨時都可以哦。」
黑宮五月：「……」
瘋狂心動。
但介於現在還在外面，所以她只能忍痛拒絕：「不用，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嚶。
再見了，小狐丸的公主抱。
最後大家就近找了條街邊的長椅。
燭台切光忠主動提出去幫忙買水，其他人則是跟著審神者在長椅上依次坐下，笑面青江和螢丸動作慢了一拍，沒搶到審神者左右邊的座位。
螢丸沒什麼感覺，因為今天他已經得到了來自審神者的特殊「禮物」，所以並不介意此時在座位分配上的分歧。
綠發脅差卻有點小憂傷，他試圖和同僚商量著調換位置：「藥研，能不能……」
藥研藤四郎沒等他說完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我要照顧大將。」
擁有醫療技能的短刀理由充分。
笑面青江：「……」
他轉移目標，這回成功把話說完了：「小狐丸，你要不要和我換一下位置？」
你看，你都一路扶了主公那麼久了，不能總霸占著對吧？
小狐丸轉頭朝他笑了起來，嘴角微微露出的尖牙讓他在此時顯得十分可惡：「小狐覺得坐這裡挺好的。」
被兩次殘忍拒絕的笑面青江：「……」
委屈，但是他很堅強。
黑宮五月將幾人的對話都聽了進去，心中莫名感到幾分好笑，連精神上的疲憊都緩和了不少，她看向隔著小狐丸遙遙望來的笑面青江，總覺得對方透著些可憐巴巴的感覺。
於是出聲喚他：「青江。」
笑面青江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立刻彎起：「主公，有什麼吩咐？」
黑宮五月：「把你的本體刀給我。」
笑面青江不解，但還是聽話地按著審神者的要求做了，長度1尺9寸9分的大脅差被遞到了少女手中。
黑宮五月將「笑面青江」橫置在自己的腿上，少有地在刀劍面前開了個玩笑：「『坐』這裡可以嗎？」
笑面青江：「！！！」
藥研藤四郎/小狐丸：「……」
還可以這樣嗎？？？
螢丸：「……」
手裡的「螢火蟲」突然就不香了。
沒聽到回復，黑宮五月再次出聲：「可以嗎？」
笑面青江馬上：「是，請務必！」
這可是主公的膝枕！
……雖說是本體刀，但本體刀就是他，他就是本體刀！四舍五入，還是膝枕！
其他三振刀劍：「……」
感覺仿佛虧了一個億？？
當燭台切光忠回來的時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壓在審神者大腿上的大脅差。
燭台切光忠：「……」
他走上前，將手上的果茶遞給了少女，然後動作極其自然的將大脅差移開：「主公，這附近的自動售貨機裡只能買到這個，等回去我再給您准備更好的飲品。」
旁邊的小狐丸配合速度極快，毫不猶豫就將大脅差塞回了笑面青江懷裡。
笑面青江：「……」
我懷疑你們是在針對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黑宮五月當然沒有錯過崽崽們的這些互動，假裝沒看到只是因為太有意思，不希望影響到他們的自由發揮，甚至還想繼續看下去。
所以說，這一個個的怎麼都這麼可愛呢！
「笑面青江」膝枕待遇消失，其他刀劍立刻就心理平衡了。
然而，就在燭台切光忠給其他刀劍分飲料的時候，一只三花貓從長椅前優雅路過，它走過長椅一段距離，突然停住，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又扭頭退了回來。
三花貓與黑發少女對上了視線，它甩了下尾巴。
黑宮五月：「……」
夏目漱石·貓版本：「喵~」
這一聲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審神者當即把果茶塞回了燭台切光忠手裡，拋下了長椅上的四振刀劍，在三花貓面前蹲下身子。
三花貓歪了下腦袋，姿勢改為半蹲，似乎也不想走了，微仰著頭看向少女。
明明只是一只貓，但眼底卻仿佛帶著智慧的光彩，它伸出一只爪子。
黑宮五月：「？」
試探地也伸出手。
貓爪主動搭上了少女的手指，接著它又輕軟地叫了一聲：「喵~」
「！」
對上那雙水潤的貓瞳，在這一瞬間，黑宮五月的內心產生了奇妙的心動感覺。
難道這是在勾引她嗎！？好的，馬上把你拐回本丸！
被冷落的刀劍們：「……」
摸上刀柄。
這只貓太心機了，不能留！
第二十七章 我就是為此而來
拐當然是不能拐的, 這只三花貓毛色干淨，親近人又不怕生，精神狀態特別好，一看就知道是家養的, 照顧的非常健康, 應該有著一位很棒的主人。
和貓咪握完了爪子, 黑宮五月忍不住上手接近了它的頭頂, 沒遭到抗拒, 然後才放心地將手掌輕輕蓋上對方的腦袋, 順著它毛發生長的方向一路滑到背部。
隔著毛茸茸, 能感受到貓咪柔軟又溫熱的身軀, 和擼狐之助的感覺不太一樣, 狐之助不是真正的生物，所以在接觸時，內心不會產生這種觸碰弱小生命時的悸動。
摸了兩三下, 黑宮五月就起身坐回了長椅，畢竟不是自家貓咪, 稍微意思意思過個癮就行。
結果才坐下沒兩秒，就又聽到一聲貓叫。
黑宮五月下意識看向前方的三花貓, 接著反應過來剛才並不是它叫的, 要更無力、更加稚嫩一些。
「咪嗚……」
可憐兮兮地又響了一聲, 這回聲音還要弱，聽起來都讓人心髒發顫。
是哪裡的小可憐！
黑宮五月尋找聲音四處張望。
發現審神者對聲音的源頭很在意, 於是刀劍們也開始幫忙, 他們的耳力很好, 一下子就找到了地方。
最先發現的還是藥研藤四郎，還有那只不知為何一起跟上去的三花貓。
「大將, 在這裡。」
黑發短刀在拐角的一個花壇處止步，但他隨即便突然警惕起來，單手握上了藏在腰間的刀柄，背對著審神者揚起音調，「您先等等——」
黑宮五月正向著那邊前進的腳步陡然剎住，雖然不知道藥研看到了什麼，但作為一個武力值負數的嬸嬸，她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明確的。
——危險情況能避就避，強行逞能只會給刀刀們帶去麻煩。
不過，在這現世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難不成是港口黑手黨？
那135頁看完後，黑宮五月對橫濱危險的概念就只剩下港口黑手黨了，不排除以後可能會和他們接觸，可現在……
黑宮五月腦海中的猜想還沒走完，那位令藥研藤四郎警惕的目標就主動地從拐角的那顆大樹後面走了出來。
是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
黑宮五月：「……」
嗐，白緊張了。
黑發審神者身體放松，重新邁步走上前去：「藥研，沒事的，是我認識的人。」
藥研藤四郎定定地看了幾秒身穿和服的銀發男人，之後才松開刀柄，退後著與到達這邊的審神者站在一起。
另外幾振刀劍同樣聚了過來，站位專業，假如對方要發動襲擊，無論從哪個方向而來，他們都能及時反應。
被保護得滴水不漏的黑宮五月：「……」
其實也不用這樣？
被警惕的福澤諭吉並未生氣，甚至目光中還透著隱隱贊賞，不愧是刀劍付喪神，對危險的敏銳與護主意識遠超常人。
藥研藤四郎當然不是平白無故警戒起來的，因為初一見面時，福澤諭吉在看到他那腰間的武器之後，下意識釋放出了些許應敵的氣息，而這股鋒利如刃的危險性第一時間被藥研捕捉到了，所以才會發展成此種場面。
簡單看了兩眼刀劍付喪神們，福澤諭吉就出聲打了招呼：「五月小姐，又見面了。」
黑宮五月頷首回應：「社長先生。」
通過兩人的互相問好，氣氛迅速松散下來。
黑宮五月詢問：「社長先生怎麼到這裡來了？」
為了構建靈力陣，黑宮五月都盡量選了偏僻的區域，這處地方少有人路過，會見到福澤諭吉讓她十分意外，這裡距離偵探社可一點兒也不近。
一說到這個，福澤諭吉立刻就想起了來這裡的原因：「其實我是……」
他邊說邊向著花壇深處的地方望去。
話未完，黑宮五月就見之前那只三花貓從花壇中緩步走出，原來是趁著剛才他們對話的功夫，自個兒進去將裡頭的小白貓帶出來了。
三花貓叼著小白貓的後頸來到外面，然後輕輕將貓咪幼崽放在了地上。
福澤諭吉終於說完了後半句話：「……跟著它過來的。」
「咪嗚……」
白貓低吟了一聲，它太小一只，側躺在地上縮成一團，尾巴不安地被抱在它的四肢中間，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福澤諭吉目露不忍，彎腰稍稍接近，結果小白貓明顯更害怕了，立刻原地爬起，然而大概是因為太恐懼，導致才跑了一步就四肢互絆著趴回了地上，口中發出疼痛的叫聲：「嗚——！」
福澤諭吉只能停止動作，慢慢退回原位：「……」
又擔心又傷心，難受。
變成貓的夏目漱石：「……」
一時竟不知道應該心疼幼貓還是心疼學生。
黑宮五月沒有貓厭體質，甚至還很討小動物們喜歡，自從成了審神者後，這個特質便愈發明顯——前提是不刻意外放靈力。
社長先生被嫌棄，那就只有自己上了。
黑發少女蹲下身，盡量讓氣息顯得無害，小心緩慢地接近白貓。
小白貓往後縮了縮頭，黑宮五月立刻停下，見它沒有太排斥，才接著向前，最後順利觸及。
福澤諭吉看起來比她還緊張，過程中一直屏住呼吸，等少女成功後才松了口氣。
黑宮五月動作輕柔地翻過白貓的身體，發現其中一只後腿上有著嚴重的紅腫，皮下隱著淤血，潔白的毛發上也留有髒污痕跡，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重壓過。
作為一個毛茸茸愛好者，黑宮五月心疼了：「這孩子受傷了。」
福澤諭吉降低聲音，像是擔心嚇到它：「是的……它是我在路邊發現的。」
他就是因為看到那一小團一跛一跛的樣子才跟上來的。
夏目漱石抬頭看向弟子，心情略感復雜。
他都能想像到福澤一路試圖幫忙，結果被幼貓全程躲避，但心中又放心不下地尾隨，導致惡性循環的這個場面了。
福澤諭吉敏感地察覺到視線，低頭與三花貓對視上。
啊，這只三花是……春野養的那只小咪嗎？
袖中的小魚干蠢蠢欲動，但想到另一只小白貓的傷勢還未處理，福澤諭吉逗貓的心思瞬間降到最低，最後還是將注意力放回到了白貓身上。
藥研藤四郎隨身攜帶繃帶和傷藥，他在審神者身邊單膝跪地蹲下，手指輕輕壓住白貓的後腿觀察片刻，說道：「這個傷……看起來像是被人踩的，大將，把它交給我治療吧。」
黑宮五月搖頭：「它太小了，用普通方法醫治的話，會讓它更痛苦。」
藥研藤四郎一聽這話就知道審神者要做什麼，語氣擔憂：「但是您之前已經耗費了很多……」
靈力不僅可以修復刀劍，也能夠治療傷口，但效果遠沒有在刀劍身上好，她平時也就給自己治個撞傷淤青什麼的，還沒在其他生物身上用過。
黑宮五月知道藥研在擔心什麼，為了建靈力陣她幾乎一滴也沒有了……但那也只是幾乎，給一只小貓崽治傷這點靈力，擠一擠還是有的。
她態度堅決：「沒關系，我剛才休息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好多了。」
福澤諭吉從對話中聽出了點什麼，問：「需要我回避嗎？」
對方應該是要使用一些特別的手段。
黑宮五月將手心稍貼近白貓受傷的地方，口中回話道：「不用，是社長先生的話，就沒關系。」
金色的光點從掌心飄出，慢慢彙聚到傷口之上，然後融入，僅半分鐘不到，小白貓就行動自如地從地上站起來，追著自己尾巴跑了兩圈，然後親昵地開始蹭起了黑發少女的手指，還伸出粉嫩柔軟的小舌頭舔了舔。
黑宮五月撓了撓它的下巴，將黏黏糊糊不願走開的小白貓抱了起來——蹲久了有點腿麻，那姿勢實在是累的慌。
福澤諭吉看了全程，目露驚訝：「這是治療類的異能力？」
黑宮五月否認：「我不是異能力者。」
她只是個普通的嬸嬸。
福澤諭吉很快收回情緒：「是嗎，我知道了。」
黑宮五月：「？」
社長先生，你又知道什麼了？
「喵——」
腳邊的三花貓開始叫，像是在吸引人的注意，眼睛直直盯著黑宮五月懷裡的那只小的。
受到影響，於是小的也開始叫，兩只輪流叫，一時之間空氣中充滿了軟綿綿的「喵喵喵」，它們的聲音都不尖銳，也不含惡意，聽上去只覺得一上一下都在撒嬌。
福澤諭吉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但是內心感覺自己就處在在天堂，摸不到小貓貓，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螢丸蹲下去看那只三花：「它是想和小白玩嗎？」
小白？
……哦，是小白貓的名字，這取名的速度和模板果然是自家刀，和當初亂藤四郎給中島敦取名大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小狐丸鼻翼微動，嗅了嗅空氣：「是不是餓了呢？說起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聞到魚干的味道。」
福澤諭吉沉默了一下。
福澤諭吉拿出了小魚干。
黑宮五月：「……」
隨身攜帶小魚干……社長先生不會是貓控吧？
福澤諭吉把小魚干朝著小白的方向送了送，小白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味道吸引了過去，一雙漂亮的深色藍眸和銀發男人的淺色藍眸視線交彙。
福澤諭吉目露期待。
下一秒，小白轉頭縮回了少女懷裡。
福澤諭吉：「……」
黑宮五月：「……」
好慘。
福澤諭吉把魚干轉交給了少女，換了個人，小白馬上就迫不及待地下口了。
這慘烈的對比，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但是社長先生沒有放棄，他又拿出了一條小魚干，轉移目標盯上了地上的那只三花貓。
夏目漱石：「……」
他是吃還是不吃呢？
夏目漱石最後還是沒吃，他要維護自家學生貓厭體質的人設，絕不是因為嫌棄那條從袖子裡拿出來的小魚干。
給小白喂完一條魚干，黑宮五月就將它放回了地上，雖然剛開始白色幼貓表現的十分依依不舍，但最後還是被小狐丸手裡的小魚干（社長先生提供）給誘惑走了。
刀劍們負責陪兩只小動物玩，黑宮五月和福澤諭吉則是坐在之前的那張長椅上交談起來。
「這裡距離港口黑手黨很近。」福澤諭吉說。
黑宮五月恍然：「是嗎，謝謝社長先生提醒。」
怪不得這片地方沒什麼人來往。
福澤諭吉：「太宰的事情，我替他向你道歉。」
黑宮五月愣了下後問道：「是指竊聽器的事情？」
福澤諭吉卻露出意外表情反問：「竊聽器？」
對話到這，少女身側的位置突然竄上一只三花，它安安靜靜地趴下，仿佛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
檢查完小白貓傷口的夏目漱石覺得自己得對這小姑娘上點心，畢竟擁有著不是異能力的治療能力——假如她說的是真話的話。
長椅上突然多了個成員，惹得黑宮五月和福澤諭吉一同看了過去，見對方如此乖巧的模樣，也就沒有驅趕。
話題繼續。
福澤諭吉眉心微蹙：「……竊聽器是什麼時候的事？」
黑宮五月看似並無所謂，實則毫不猶豫地把太宰治給賣了：「剛到這裡的時候，不過狐之助很快就發現了。」
福澤諭吉語氣帶著歉意：「抱歉，我會和太宰談一談的。」
黑宮五月好奇地問：「那社長先生最開始替太宰君的道歉……是為什麼？」
福澤諭吉遲疑了下後回答：「國木田昨天接到你部下的電話，說太宰在……騷擾你……」
黑宮五月哽了一下：「……其實也沒這麼嚴重。」
除了竊聽器之仇，別的她都沒放在心上。
夏目漱石在旁邊打了個無聲的哈欠，興致缺缺。
笨蛋弟子，你就不能說點有用的東西嗎？
福澤諭吉抿了下唇：「太宰那邊我會處理，不會讓其他的麻煩影響到你。」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看向少女，語氣鄭重地開口：「總之，關於世界壁的問題……就只能拜托你了。」
聽到這句話，三花貓陡然抬起了頭。
「請放心。」
黑發審神者用著同樣鄭重的語氣給出了承諾，「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第二十八章 懂了
夏目漱石知道福澤諭吉最近在和一個不知名組織接觸, 畢竟他目前就住在福澤諭吉的秘書春野綺羅子家裡，想要獲得武裝偵探社的相關情報簡直輕而易舉。
雖然知道，卻也只是稍有了解的地步，他並不是時時刻刻都盯著偵探社一個地方, 秉著對福澤諭吉的信任（肯定不會像另一個學生一樣搞事）, 夏目漱石就沒打算過深探究。
他可是個隱居中的退休老年人, 辛苦了大半輩子, 還不讓他悠哉一段時間？
只要不是會影響到橫濱的大事件, 那麼就沒有必要干預其中, 至少目前為止, 他那兩個學生都干得不錯。
閑著沒事兒的時候, 夏目漱石就會在橫濱街道上散心, 看著這座混亂卻有序的城市，他心中偶爾也是會產生成就感的。
橫濱很好，是他們的城市。
今天遇到五月是真的巧合。
夏目漱石是從港黑大廈那邊過來的, 沒什麼目的，就只是去那隨便逛逛, 看看有沒有發生火拼什麼的，回來的時候正好就遇到了這個小姑娘。
雖然只是才剛接觸, 但光看眼神, 夏目漱石就知道小姑娘人很好, 她的溫柔藏在眼底，看似不曾顯露, 卻處處都彌漫了開來。
安排了這樣一個交涉人, 那個組織應該沒什麼惡意, 想到這點，夏目漱石的心也就更安穩了, 雖說這本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福澤諭吉是不可能與心懷不軌的人談合作的，更別提偵探社還有江戶川亂步這個外掛在。
遇到福澤諭吉同樣是巧合。
可讓夏目漱石沒想到的是，這一連串的巧合，竟讓他碰巧聽到了一個這麼大的秘密。
要不是這話是從福澤諭吉口中說出來的，他是真的很難相信會有世界壁這種……漫畫小說中才會出現的設定。
世界壁指的是什麼？某種異能力嗎？還是說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這名少女所說的「為此而來」又是什麼意思？她要在橫濱做什麼？
現在想來，她那些部下的疑點也有很多，能讓福澤如此認真地拜托，又直言了「只有她才能做到」……看來並非是什麼小事件啊。
情報太少，夏目漱石本想再多聽一會兒，然而身旁的兩人卻停止了這個話題的延續，說起了其他。
因為得到了安心的答復，所以福澤諭吉心情也好了不少，接著注意到少女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怎麼健康，於是蹙著眉問道：「五月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黑宮五月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我沒事，小問題而已。」
應該是由於剛才治了小貓崽，把緩回來的靈力又清空了。
福澤諭吉不知怎麼聯想到了之前少女和刀劍的對話，半猜半蒙地道出了真相：「是因為剛剛用了能力的原因嗎？」
黑宮五月也不瞞著：「不用擔心，只是之前消耗比較多，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福澤諭吉停了一下，說：「不要太勉強自己。」
黑宮五月感受到了對方的關懷，表情也暖了不少：「謝謝社長先生關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這句，她又開口道：「社長先生叫我五月就可以了，我並不是什麼很尊貴的人物。」
審神者的數量多到根本數不清，而且她也才上任沒多久，現在被福澤諭吉這種（能印在萬元大鈔上的）大人物如此稱呼，總有種心虛的感覺。
即使肩擔重任，卻依然保持本心嗎？
福澤諭吉不禁肅然：「那麼，也請稱呼我為……」
黑宮五月連忙打斷：「社長先生請別難為我。」
稱呼福澤諭吉為「福澤」，這是死也叫不出來的！
福澤諭吉似乎有些遺憾，猶豫了下，他更換了對少女的稱呼：「……五月。」
黑宮五月暗自松了口氣，點頭：「是，社長先生。」
夏目漱石有一種想繼續聽下去，又想讓他們快點說重點的微妙心情，看向黑發少女的目光也有了些改變。
能讓福澤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他似乎也需要對她更加慎重。
可惜的是，之後一段時間，這兩人都沒再談關於「世界壁」的內容，在稍稍交流了幾句簡單日常後，福澤諭吉就率先提出了離開。
黑宮五月想到：「那社長先生能將小白帶走嗎？」
福澤諭吉沒反應過來「小白」是誰，直到小狐丸抱著白貓過來才明白。
「……我覺得它應該不願意和我走。」
貓厭體質的心酸。
黑宮五月也想到了這個，有些苦惱：「我們暫時不方便照顧它……」
她還要繼續去肝靈力陣呢，雖說還不確定小白是否擁有主人，但要把這麼小一只的貓崽隨便丟在這裡……好像有點過分。
一時間，兩人面面相覷。
夏目貓貓嘆了口氣，他踩著貓步過去，扒拉了下小狐丸的袴腿。
小狐丸：「？」
貓與狐對視一番，莫名其妙就對上了腦電波。
小狐丸蹲下，揉了揉三花的腦袋：「是嗎？你是想要照顧它嗎？」
說著，他便將小白放到了地上。
小白貓剛落地就又活潑地想往小狐丸的袴裡鑽，結果被三花一口叼住。
才松口，又開始跑，再叼，還用尾巴警告般地拍了下小白貓的腦門，這下乖了。
黑宮五月看得震驚：「……這只三花，好聰明啊……」
而且還有一種謎一樣的教師氣場。
福澤諭吉平淡的語調中透著隱隱驕傲：「是春野養的貓，叫小咪，很聰明。」
黑宮五月對它肅然起敬：「原來如此。」
偵探社的貓也不容小覷啊。
……
福澤諭吉要回偵探社，偵探社的三花貓也跟在後頭一起回，身邊還附帶了一只體型小小的白團子。
黑宮五月在原地目送，看著小白團子跑著跑著跑歪，又被三花貓趕著回到原路，少女面上不自覺滲出了淺淺笑意。
燭台切光忠的聲線出現在耳畔。
「主公如果喜歡的話，要不要自己養一只呢？」
他笑著說：「不用擔心照顧不好，大家都會幫忙的。」
審神者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一瞬，沒有接受這個提議：「不用了，養你們就已經足夠了。」
話語成功傳達到現場所有刀劍的耳中，大家同時一愣。
黑宮五月不給他們反應情緒的機會，轉頭就走：「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
刀劍們在原地呆了兩三秒，然後迅速大跨步追上。
笑面青江湊近燭台切光忠壓低聲音偷偷：「如果沒聽錯的話，主公剛剛說了要養我們對吧？」
之前距離審神者最近的燭台切光忠愣愣答：「……真是嚇到我了。」
因為這種類似調侃的話語，審神者幾乎從未說過。
就走在燭台切旁邊的藥研藤四郎側頭：「這不是鶴丸常掛在嘴邊的台詞嗎？」
燭台切也轉頭看他：「難道你不驚訝嗎？」
藥研藤四郎語氣沉穩，嘴角帶笑地答：「我們本來就是被大將養著的吧？用靈力。」
燭台切光忠恍然，這麼說好像也挺對？
小狐丸心情愉悅：「被主公養著的小狐嗎？感覺挺不錯的。」
而螢丸仗著個頭小，不引人注意，這會兒已經跑去審神者身邊了。
藥研藤四郎看到後也加快速度脫離後排隊伍，搶占少女的另一側：「大將，您的身體還沒恢復，不需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黑宮五月呼吸平穩：「再建兩個我們就回去休息，等晚上再繼續。」
白天的區域限制還是多了點，而且社長先生說這裡距離港口黑手黨很近，所以還是快些離開比較好。
靈力場的框架都還沒建出來呢，她暫時沒空與那種黑心組織糾纏。
*
兩個靈力陣搞完，黑宮五月這次是真真正正的一滴都沒有了，她連走都不想走，直接帶著刀劍們打了車回到偵探社三樓，倒頭就睡，連續睡了七八個小時，醒來一看時間——
00:20:35
……今天這作息，簡直了。
三樓已經被改成了家居房，所以該有的東西都有，但有床的房間只有三個，黑宮五月自然是被分到最好的，但由於能回本丸，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用不上，卻沒想到第二天就睡上了。
慢慢騰騰地爬起來，本想去洗個臉清醒一下，結果發現盥洗室事物一應俱全，什麼牙刷牙膏洗面奶，水乳精華和面膜……再進浴室一看，不管有沒有用的，反正全有了，還都是最新未拆包裝的那種。
黑宮五月：「……」
她記得回來的時候，還沒這些東西？一覺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分鐘後，迷茫站著發呆的審神者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肯定是刀劍們幫她准備的，大概率是燭台切光忠，咪醬是家居小能手，但這考慮的也太周到了點，瞧瞧，連換洗衣服都准備好了。
等等，換洗衣服？都是新的啊，還有貼身……
……
算了，這種別去細想。
黑宮五月面無表情。
不過既然都全了，那就順便倒騰一下自己，她睡到現在連衣服都還沒換呢。
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黑宮五月終於推開了自己房間的們。
外面燈光明亮，刀劍們都聚集在客廳裡，一見到她，便紛紛開口打起了招呼，她依次應了。
「主公，您沒有吃晚飯，要先用一點嗎？」燭台切光忠上前說道。
黑宮五月點頭：「好。」
於是燭台切去了廚房，接著藥研藤四郎又過來：「大將，您的衣服還合身嗎？我們找了偵探社的與謝野醫生幫忙買了新的。」
笑面青江一副求誇獎的模樣補充說明：「與謝野醫生不管怎樣都不願意收錢，但是我說服她把小票留下了哦。」
黑宮五月第一反應就是，還好不是刀劍們去內衣店給她買的貼身內衣，不然是真的恐怖。
她道謝：「謝謝你們，與謝野小姐那邊到時候我去說。」
還錢太俗，買點禮物給她吧。
說了幾句，燭台切光忠就端著熱乎乎的飯菜出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保存的，味道就像剛做好的一樣。
刀劍們表示已經用過餐，所以這頓只有黑宮五月一個人吃，以前還覺得被人圍觀吃飯不好意思，但……只能說，不管什麼事，習慣了就都無所謂了。
等審神者解決完食物，刀劍們開始報告情況。
藥研藤四郎：「大將休息的時候，偵探社那位亂步先生來過，但沒進門，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中島君和另一位泉鏡花小姐也下來了一趟，還送了些水果。」燭台切光忠看向茶幾上的果盤說道，「說讓您千萬注意安全。」
黑宮五月：「……我知道了。」
她只是在睡覺而已啊，與謝野小姐到底怎麼和偵探社的人說的？
當時的偵探社——
打著送衣服名號，實則探查少女身體情況的與謝野晶子：「五月只是睡著了，但好像有點奇怪，怎麼叫都叫不醒她。」
因為刀劍們都沒進房間，所以她才有機會查看。
福澤諭吉：「我知道了，辛苦了，與謝野。」
雖然社長沒說，但還是看出他不放心的江戶川亂步：「嘖。」
然後名偵探大人就下去晃了兩圈，回來的時候：「力量透支而已啦，沒什麼好擔心的。」
「麻煩你了，亂步。」
福澤諭吉語氣不變，眉心卻愈發攏起。
居然做到力量透支的地步嗎？明明說過讓她不要太勉強自己。
旁聽的眾人把對話和情景一結合，懂了。
——五月小姐一定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所以社長才會這麼擔心她，所以她才會力量透支昏睡不醒！
第二十九章 櫻姬
你們見過凌晨三四點的橫濱嗎？
黑宮五月已經連續見了一個星期了。
白天留在本丸休息, 半夜跑到這邊來「搬磚」，還好時之政府給她減少了許多的出陣遠征任務，不然那工作量……恐怕真得物理性禿頭。
其實建一個靈力陣最多也就花十幾分鐘時間，靈力濃度高一點的話, 五六分鐘就能搞定, 之所以用了一周多, 是因為大多時間都花在了趕路上, 誰讓審神者和刀劍都不會開車呢。
而在這段時間裡, 黑宮五月也體驗到了……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公主待遇——刀劍們的輪流公主抱。
沒辦法, 假如按照她那個走路速度, 恐怕得再用上一周才能完成, 所以為了加快進度, 刀劍們就提出可以抱著審神者，用跑著趕路的建議。
一開始黑宮五月是拒絕的！是真的很嚴肅的拒絕！
偶爾來一下還能說很浪漫很帶感，但每天晚上這麼搞, 實在太羞恥了點。
然而最終還是敗在了極度緩慢的進度中。
雖說一般情況下凌晨三四點沒什麼人，可偶爾也是會遇到幾個, 但凡會在這個時間點在橫濱外面到處晃的，大多都是「特殊職業者」, 為了避免因惹出麻煩而浪費時間, 他們都是直接避開繞道, 這就導致速度更慢了。
——特別是最近兩天，半夜跑出來浪的人不知為何逐漸增多。
使得黑宮五月只能：……算了, 抱就抱吧。
自暴自棄。
不過好在這樣夜貓子般的熬夜生活總算要到頭了。
「主公, 這就是最後一個了吧？」
髭切柔和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審神者上方響起, 他緩慢又小心地將懷裡的黑發少女放下。
已經被抱習慣的黑宮五月臉上沒有浮現一絲顫動，她神色自若地站穩身體, 回應道：「恩，目前的數量已經足夠應付了。」
說完這句，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滑過了髭切肩膀上的白色外套。
……很迷，為什麼跑這麼一路、還是抱著她跑這麼一路，它都不掉呢？反重力外套？
「主公？」髭切微歪頭，然後垂首看了眼自己，「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黑宮五月問不出「你是不是在肩膀兩邊縫紐扣了」這種毀人設的問題，只能搖頭道：「沒事，那麼護衛就麻煩你了，髭切。」
淺金發色的太刀右手置於左胸，笑著回應：「是，主公。」
於是，亮金色的靈力逐漸升起。
此時的另一邊——
一輛黑色的轎車上走下一男一女。
兩人都穿得一身黑，黑色西裝的女性盤著金色的發，而另一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面上隱帶病容。
他們的身份昭然若揭。
港口黑手黨成員，芥川龍之介，以及他的部下，樋口一葉。
「咳……」芥川龍之介壓著嗓子輕咳了一聲。
樋口一葉語氣擔憂地問：「芥川前輩，我們這樣擅自行動，不太好吧？」
芥川龍之介聲線冰冷：「橫濱的夜晚只屬於港口黑手黨，不需要什麼「能夠實現願望的神」，那家伙的行為是在挑釁，排除是必須的，何況這是首領的命令。」
芥川前輩！首領只讓我們稍微留意一下那位「櫻姬」而已啊！沒說一旦看到就格殺勿論啊！！
雖然已經習慣了自家上司任性的各種言論和行動，但樋口一葉此刻內心依然崩潰的。
崩潰歸崩潰，芥川前輩的命令還是要遵從，她一邊抽空給港黑的情報收集人員發信息，讓他盡快通知首領，一邊快速跟上邁著「六親不認」步伐的自家上司。
現在只希望芥川前輩等會兒下手的時候注意分寸，別一言不合就把那位「櫻姬」給砍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橫濱出現了「櫻姬會在夜晚賦予幸運的人祝福」這類傳聞，網上說的神乎其神，還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親眼目睹者，聲稱在見到那位姬君之後，成功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大多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胡口瞎說，但也有真實度很高的言論，其中一條便是這個信息最初的發起人——
[昨天我被撤職，因為心情太差就去酒館喝了大半夜的酒，但你們絕對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是櫻花的精靈！絕對是的！像做夢一樣，她就站在櫻花飛舞之下，對著我笑，她的眼睛裡還有月亮！
雖然中途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意識，但是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睡在了酒店，而且沒過多久就收到了領導的信息。
之前的失誤與我無關！查出了真正的泄密人，所以公司就收回了對我的撤職，我又可以回去上班了！
這一定是櫻姬殿下對我的祝福！我一定要再見到她一次！]
起先的回復大多都是「哈，喝酒喝傻了吧？」「哈哈哈，櫻姬還幫你付酒店錢嗎？」「這的確是個美夢」之類的。
對於酒店部分，發言人是這樣回復的。
[服務員小姐說我是突然出現在酒店門口的，是值班保安把我帶進去的，這難道還不能證明是櫻姬的神力嗎！]
但質疑和嘲笑依然很多，大家都不相信一個醉鬼的發言。
後來，發言人放出了一張圖片。
[一開始吸引我過去的就是這個場景，也是因為這張照片，我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很正常，一個醉鬼能找到手機上的拍攝鍵，就這一點就該要誇誇他了。
畫面的四分之三都是一片漆黑，隱約照出一小塊黑影，那是在路燈照耀下拍照人自己的影子，而其余的四分之一，也就是畫面左上角的一小塊部分。
——那是金色碎光與櫻色花瓣共同飛舞的奇幻景色，在這片黑夜之中顯得著實醒目。
無論是誰見到那樣的景色一角，恐怕都會被它吸引過去。
也就是這張照片引發了網上討論「櫻姬」的狂潮，雖然有人質疑照片真假，但無論照片是真是假，對於網絡上的人來說，談論「櫻姬」只是無聊生活中的又一個話題點而已。】
那張照片是真的。
港黑的技術人員輕而易舉地就得出了這個結論，當然，不僅僅是港黑，或許還有其他組織在暗中關注著「櫻姬」。
不過比起什麼「櫻姬」，什麼實現願望，森鷗外更加認為，對方應該是一位出現在橫濱的新的異能力者。
「倘若是異能力，能引發那樣的畫面，說不定是世界上最美的異能力呢。」
港黑首領當時笑著這麼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異能效果，稍微有點興趣。芥川君，你的夜間任務比較多，平時稍微留意一下吧。」
這話帶著潛台詞，倘若是其他人，那麼大概會理解成：若是看到了，就把她帶回來吧。
而放到芥川龍之介這裡，就成了：看到了就打個半死不活，再帶回來。
這就是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會在回港黑大廈的途中突然停車的原因。
他們看到了那綺麗場景的一角。
兩人朝著那發光的方向前進，然而只走了沒幾步，頭頂上方突然響起了帶著調笑語氣的好聽男聲。
「哦呀，可不能再讓你們過去了。」
芥川龍之介反應極快地操縱著[羅生門]向發出聲音的位置發起攻擊，黑色惡獸攀爬著路燈急速上升，轉眼間就到達了之前說話的男人身邊。
白到發光的人影靈活地後仰避開，他從路燈上悠揚倒下，明明是在下墜，可身姿卻仿佛是一只乘著風的白鶴，輕地猶如沒有任何重量。
造型特別的木屐終於觸碰地面，只發出兩下既短又輕的「噠噠」聲。
僅是這麼一手，就能看出那人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已經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白發青年站直身子，一手輕搭在腰側刀柄上，另一只手則是悠閑地朝他們抬了抬，面帶笑容地問：「喲~是不是被我嚇到啦？」
樋口一葉先是被對方那張好看的面容驚艷了一瞬，隨即清醒，馬上拿出手木倉指著他怒聲呵道：「你是誰！」
芥川龍之介上前兩步，雙眼盯緊對方，沉聲問道：「你這家伙是什麼人？」
他能看出這個男人並不好對付。
鶴丸國永姿態隨意，但手卻一直沒離開刀柄，他態度算得上是好聲好氣：「雖然感覺說這個可能沒什麼用處，但姑且還是要問一下。」
「你們去那邊，是想要做什麼呢？」
他伸出手指，指向位於不遠處、大家都能看得到的那一小塊亮光。
芥川龍之介聲音冷漠：「原來如此，你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的同伙吧？」
鶴丸國永眉間微蹙，他收回手，笑意從臉上褪去了一部分：「用『那個女人』來稱呼我的主人，這可真是太失禮了，即使是我，也稍微有點生氣了。」
芥川龍之介不屑道：「既然是同伙，那正好可以一起解決，在下會讓你們明白，你們所犯下的罪孽是多麼的愚蠢。」
鶴丸國永聽完這一大串，表情略懵：「你說什麼呢？」
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怎麼就無法理解了？
芥川龍之介沒有回復這個問題，他的衣擺向著兩側擴散，在路燈的照射下，蔓延出大片令人恐懼的黑影。
「無聊的對話可以到此為止了嗎？現在的話，你還擁有向我饒命的機會。」
鶴丸國永心情微妙，第一次有了被人噎到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這個人，完全的自說自話，根本無法交流。
樋口一葉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感覺情況還未到必須要戰鬥的地步，於是試圖阻止：「芥川前……」
芥川龍之介呵斥她：「閉嘴樋口，別在這礙事！」
這聲呵斥出口的同時，黑色衣擺化作的猛獸便已經朝著白發青年衝了過去。
「羅生門——！！」
鶴丸國永一個側身，輕松的避開數道攻擊，如同飛鳥一般點著地面來回閃躲，動作游刃有余，甚至連刀刃都沒有拔出。
這名黑衣少年的能力確實很特別，攻擊力也很足夠，怪不得有那樣的底氣說出之前那番話來。
但在鶴丸國永看來，對方的戰鬥技巧實在粗糙到沒眼看，除了莽衝就是盲衝，他甚至還有空在腦子裡想別的事。
真頭痛啊，主人說過盡量不要對普通人動手……但這家伙，應該不算是普通人吧？
鶴丸國永之所以直接跳出來，主要是為了把這兩人攔下，然後好好問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一下車就目標明確地往主人那邊走，嘴裡還說著什麼「排除」，特別是領頭的這個芥川，殺氣和惡意濃郁的讓他差點產生了應激反應。
要不是考慮到現在是在現世，對方又是人類，鶴丸國永說不定真會直接下手將其斬殺。
可能會危及到主人安全的存在，必然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現在……
他又一次避開黑獸。
先拖一會兒吧，只要其他人聽到戰鬥聲音，肯定會通知主人。
不管怎樣，暫且還不能讓眼前這個家伙溜掉。
白發青年如此輕視的姿態惹怒了芥川龍之介。
「你這家伙！！是在瞧不起我嗎！」
鶴丸國永後知後覺，解釋道：「沒有哦，只是對普通人的話，我實在不怎麼會控制力道呢。」
又不是對付時間溯行軍，砍頭砍胳膊砍身體，哪裡都能砍，他擔心自己一個下意識，對方那個小身板就直接沒了。
芥川龍之介卻是眉頭越皺越深，用幾乎能咬碎牙齒的力道從齒縫間擠壓出聲音：「你說我是，普通人——？」
鶴丸國永眨了下眼：「嗯？」
你不是嗎？
芥川龍之介頓時火上心頭，連青筋都似乎要從皮膚下爆發而出：「我·明·白·了，在下會讓你後悔說出這句話的！」
於是更加密集凶猛的黑獸隨聲襲來。
「羅生門·獄門顎！」
而這一次，終於將對手的武器逼出。
刀刃從刀鞘中緩緩離開，在路燈的反射下，照出一道銀白的冷光，沒有溫度，美而危險。
鶴丸國永揮刀格擋。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來回交錯，近距離對視之時，白發青年眼眸中的情緒清晰可見。
那是一種……只有習慣於戰場與戰鬥的人，才能夠擁有的特別眼神。
對方刀刃下壓，動作顯得十分輕松，芥川龍之介卻明顯感受到[羅生門]上傳來的沉重壓力。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話，你不是普通人。」
鶴丸國永隨意地笑了笑，似乎是放開了對自己的某種限制，「既然不是普通人，那我應該就不用太手下留情了吧~」
夜色之中，那雙金眸似乎加深了顏色。
「要小心哦，接下來，我會稍微認真一點的。」
第三十章 禍犬
遠處隱約傳來了戰鬥的聲音。
動靜太大, 不止髭切注意到了，就連黑宮五月也聽到了。
髭切循著方向辨認了會兒，准確地判斷出：「是鶴丸那邊。」
他臉上並無驚慌情緒，語氣從容道：「主公不用擔心, 他們應該已經去幫忙了, 等您結束這邊, 我們再過去看看。」
黑宮五月點頭, 繼續操縱著體內靈力滲入地下。
她不擔心那邊, 因為今夜輪崗的五振刀劍, 除了髭切和鶴丸國永以外, 還有加州清光、今劍, 以及小夜左文字。
深更半夜, 兩振極短，天下無敵！
對極短有著盲目信任的審神者如此想道。
……
另一邊的戰鬥還在繼續。
芥川龍之介這方大開大合，完全不在意周圍各種公共設施, 他的眼中只有敵人，一副恨不得將對手碾成粉末的凶悍模樣。
鶴丸國永毫無懼意, 也就最開始因不習慣對方的異能力而吃了幾次小虧，之後就迅速應對自如。
不僅如此, 每當發現芥川的攻擊會嚴重毀壞公物的時候, 鶴丸國永就會介入其中強行改變異能行進的方向。
如此行為, 令港黑惡犬的憤怒一口氣猛上了好幾層台階，攻擊愈發瘋狂起來。
當看到自己上司率先發起攻擊的時候, 樋口一葉就立即以轎車為掩體躲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戰鬥中的兩人都有意識地避開那塊區域, 導致如此拙劣的藏身之處反而成了目前看起來最安全的地方。
樋口一葉小心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敵人似乎沒有異能力, 但在戰鬥技巧上明顯壓了芥川前輩一頭，無論芥川前輩如何攻擊，那人臉上都從未表露出慌張的神態。
穩妥起見，樋口一葉果斷給黑蜥蜴打了一個請求支援的電話。
雖然等芥川前輩知道這件事後，肯定會對她感到非常生氣，但事關前輩的生命安全，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做了。
通話全程非常順利，沒受到什麼阻礙，廣津先生也給出了「正在出發，會盡快趕到」的答復，樋口一葉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稍稍放松了下來。
然而，就是在這一刻。
——她卻萬萬沒想到，敵人不止一個。
「別動。」
稚嫩卻充斥著寒意的聲音在夜中響起，對方應該是從轎車頂部悄無聲息地接近過來，此時正將鋒利的短刀橫置於她的脖頸之下。
樋口一葉瞳孔一縮，呼吸加重，額際頓時就冒出了冷汗。
……這個聲音，是小孩子？！
她視線側移，想要去看對方的臉，同時，握住手木倉的手臂也悄悄地在小範圍內挪動。
絕對不能讓芥川前輩因為她而失敗！必須要想辦法脫困才行！
然而幼小的孩子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動作，無情冷漠地將短刀更加貼近，那只持著武器的手穩得沒有一絲顫動，仿佛已經握過上千上萬次似得。
他說：「我不擅長手下留情，接下來請不要再反抗。」
這句話語似乎代表了最後的警告，假如她再做點什麼，那柄短刀就會毫不猶豫地揮斬下來。
樋口一葉的動作停住。
而此時，借著路燈照下來的余光，她也成功看清了這名孩童殺手的模樣。
對方有著一雙完全不該屬於孩子的、充滿冷意的漠然眼神，藍色的發和藍色的袈裟，還有那瘦小的身軀……看年齡，十三？十二？還是更小？
到底是誰讓這麼小的孩子做這種事！
雖然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雖然雙方此時處於敵對，甚至自身還有著生命之憂，可樋口一葉還是無法控制地在腦海中產生了如此憐憫與憤怒的想法。
她咽了口口水，想要交涉：「你……」
卻被另一人的話語所打斷了。
「小夜，你嚇到她了，主人不是說要對普通人溫柔一點嘛。」
聲音由遠到近地響起，是輕快的少年音，說話者的年齡應該也不怎麼大。
接著響起的，是沒有掩飾的凌亂腳步聲，能聽出來，來的人不止一個。
樋口一葉心跳得愈發快了。
到底有多少人？！難道是敵人的陷阱？那芥川前輩——！
與緊張到心都要竄出來的金發女人不同，聽到聲音的小夜左文字卻是默默移開短刀，將其收回刀鞘，然後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清光桑，還有……今劍。」
像是在迎合這句打招呼的話語，腳步聲加快了速度，鞋跟踩地的聲音與節奏歡快的「噠噠噠」混合在一起，其中一人應該穿著木屐。
人影逐漸清晰。
「真是的，我還以為我會是第一個到的呢！居然被小夜搶先了嗎？」
活潑中帶著怨念的孩童聲線從黑暗中穿透而出。
語還未落，小天狗的身影便一同竄了出來，緊接著是輕盈的一個驚人跳躍，明明穿著高到誇張的單齒木屐，卻能穩穩落在了轎車頂部。
那纖細的小腿，距離樋口一葉的腦袋也就一只手掌的距離。
今劍雙手舉起歡呼：「一百分！」
小夜左文字在旁邊很捧場，還拍了兩下手：「恭喜。」
今劍開心地笑起來：「謝謝，小夜~」
「我說啊，這不是玩的時候吧？」
胸前垂著小辮子的黑發少年跟著出來，那振別在腰間、有著紅色刀鞘的打刀映入了樋口一葉眼中，壓得她不自覺減緩了呼吸的頻率。
都是用刀劍作為武器的嗎……什麼時候橫濱多出了這麼一個組織？！
但在場的刀劍沒人在意樋口一葉此時此起彼伏的情緒，仿佛將她當成透明人一樣隨心所欲地聊著天。
今劍噘嘴反駁加州清光的言論：「我才沒有玩哦！」
小夜左文字認同的點頭：「嗯，在認真工作。」
加州清光靠近他們，看了眼被兩振短刀有意無意堵在中間的金發女性，無奈地嘆著氣提醒：「至少先把麻煩的目擊者搞定嘛。」
一聽這話，樋口一葉表情陡然驚恐：「！」
卻還是被黑發少年一個抬手，給劈暈了。
幾乎是在金發女人失去意識的下一秒，正在攻擊鶴丸國永的黑色巨獸突然轉換了方向，衝著加州清光那邊咆哮而去。
「可惡，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芥川龍之介惡狠狠地說，「是在公然挑釁港口黑手黨的權威嗎？！」
面對襲來的異能黑獸，清光等人毫無緊迫感，因為——
白色的鶴靈活地從旁繞了過來，持刀擋下。
「哎呀，你的對手可是我啊~」
看著還在和敵人「玩耍」的鶴丸國永，加州清光抬高了些嗓音，拖著調子喊著：「鶴丸，要幫忙嗎——？」
鶴丸國永迎上黑獸，即使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戰鬥，他說話時的聲線依然很穩：「不用不用，對了，主人呢？」
今劍坐在車頂，晃腿撐臉著答道：「快到了哦，我已經聽到聲音了。」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呢……」
鶴丸國永一改之前邊打邊放水的閑情模式，金眸微眯著冷冽起來，他往後一個跳躍後撤，太刀被順暢地送回刀鞘，左手拇指微微頂開。
他對面前盛怒的芥川笑著開口道：「抱歉，不能讓主人看到我這麼遜的樣子啊，所以我要快點結束了哦。」
此話一出，獲得的是對方高漲到頂峰的怒火。
「你太狂妄了！！」
隨即，兩人同時發起攻擊。
黑獸與銀光交錯而過。
那道銀光太過急迅，甚至讓人分不清是鶴丸的白衣還是鶴丸的刀光。
空氣驟然寂靜，仿佛聲音都被劈開。
就這麼持續了一段時間。
衝到芥川背後、還擺了好久Pose的白發太刀一個轉身，笑容燦爛地朝著一個方向比了個剪刀手，自賣自誇地炫耀起來：「怎麼樣，是不是被我剛剛那一招迷住了呢？主人~」
他的話音剛落，港黑禍犬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身形晃了晃，最終不甘地無力倒地。
而在失去了芥川龍之介身軀的遮擋之後，就能看到淡金發的青年笑眯眯地橫抱著一名黑發少女向這邊漫步而來。
髭切露出腹黑的笑容：「因為擔心太血腥，所以我剛剛把主公的眼睛擋住了呢~」
鶴丸國永：「……」
他一個踉蹌，帥氣姿勢瞬間破功。
「哇，好過分啊，髭切！」
看到審神者出現，今劍和小夜左文字馬上從車頂跳下來，向著少女的方向跑去。
「主公！」
「主公。」
黑宮五月被髭切放下，一落地就順手摸了兩個腦袋：「恩，辛苦你們了，有受傷嗎？」
兩小只異口同聲地說「沒有」。
鶴丸國永收刀入鞘走了過來，嘆著氣說：「主人太偏心了啦，明明只有我一直在辛苦。」
他伸出手臂，露出被撕扯開的衣袖，以及衣袖下紅色的血痕，臉上開始賣可憐：「看——我都受傷了~」
加州清光探頭瞥了眼所謂的傷口，再看鶴丸國永之時，目光中滿含嫌棄。
就這？？
雖然是「就這？」程度的擦傷，但黑宮五月還是花了幾秒把鶴丸的傷痕治好了。
無論是哪一振刀劍，也無論是多小的傷口，她都不舍得讓他們感受到太久的疼痛。
鶴丸國永摸了摸自己恢復光潔的皮膚，頓時一本滿足，接著才說起：「啊，主人，這個人剛才好像說過港口黑手黨什麼的，他們今晚的目標就是您呢。」
他指了指地上暈過去的少年。
鶴丸國永下手其實很輕，用的是刀背，也就是傳說中「用刀背就能把人砍暈的超高技術」。
黑宮五月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能用刀背把人砍暈，可能這就是技術流的世界吧。
審神者沒有去看黑衣的少年，而是選擇了倒在車邊的那位金發女性。
主要是因為金發的這位看起來殺傷力不高，讓她比較有安全感。
鶴丸剛剛說「港口黑手黨」，那她應該也是吧？
黑宮五月心裡湧起一股可惜，這麼漂亮的小姐姐居然去混黑嗎？怎麼這麼想不開！靠臉吃飯都要比混黑靠譜啊！
才剛產生這個想法，她的注意力就被對方手上的東西吸引了。
恩？
黑宮五月蹲下身子看了看，發現是個手機。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竄過一道靈光，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驀地智商爆表。
等等？手機？在這種時候？
審神者立即嚴肅了語氣，轉身對所有刀劍說：「馬上離開這裡。」
這都最後一個晚上了，她一點也不想和港口黑手黨派來的支援人員撞上。
刀劍們沒有異議。
「那這兩個人要怎麼辦呢？」加州清光問道。
看著倒地的兩人，黑宮五月也感到頭疼起來。
丟這感覺很對不起鶴丸的辛苦作戰，而且就這麼放他們走的話，總覺得這倆人回港黑會各種亂說。
帶回本丸更是絕對禁止的選項。
那送去偵探社？這大半夜偵探社也沒人啊，不太想在這種時候打擾到社長先生休息……
思索了十幾秒，黑宮五月又一次福靈心至，她拿出手機聯系了狐之助的鈴鐺，對面的小狐狸秒回。
「主公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審神者口吻清晰地發出詢問：「狐之助，你知道橫濱的異能特務科在哪裡嗎？」
免費幫你們增加業績，不用謝了。
第三十一章 制服
那天晚上, 黑宮五月直接讓刀劍們把昏迷的兩個港口黑手黨丟異能特務科門口了。
還特意吸引了守夜警衛的注意，直到裡面派人出來，他們才放心地離開。
她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也是公平公正維護歷史的審神者, 徹徹底底站在白色那方, 當然要把黑手黨上交給專業的政府部門！
至於之後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這兩個組織要如何交涉, 那就不關黑宮五月的事兒了。
她在那邊的工作只是維護世界壁完整, 時之政府也並不支持審神者們過於介入「其他世界」人們的生活, 所以那晚過後, 黑宮五月果斷地在本丸連續窩了好幾天。
一是為了把自己混亂的作息調整過來。
反正靈力陣的數量已經足夠, 世界壁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什麼問題。
二是為了暫時避開港口黑手黨的追蹤。
想也知道, 毆打首領直屬游擊隊隊長（狐之助調查得知）, 打完還把人送局子，港黑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現在就滿橫濱地想要抓她呢。
即使黑宮五月如今擁有全刀帳的刀劍, 還有著時之政府做後盾，但受普通思維限制, 她還是下意識地拒絕與黑手黨這種存在接觸。
當然，倘若實在躲不過, 在某些事情上, 她也不可能妥協。
拿了時之政府的工資, 那就要維護時之政府的形像，更不能讓刀劍們受委屈。
——對方如果做的實在過分, 那就只能反過來讓他們受委屈了。
但有一件事, 黑宮五月怎麼也想不通。
鶴丸國永回來時給她場景重現了一下, 還拉上了加州清光等人一同表演，說是為了讓審神者看得更加明了。（實際上就是為了玩）
方式暫且不提, 事情確實是說明白了。
那名名叫芥川的黑手黨，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要不是鶴丸國永正好在那片區域，說不定還真會跑到她面前來。
中途鶴丸生動形像地演繹了對方許多迷之言論。
例如。
「不管你們有什麼計劃，在港口黑手黨的恐怖面前都毫無價值。」
「橫濱的夜晚只需要暴力，不需要存在什麼『實現願望』的東西。」
「乞求是弱小之人才會有的愚昧，那些人根本沒有資格存活於世。」
黑宮五月和刀劍們聽完後，就全體：…………
完全聽不懂。
這個芥川龍之介和「文豪芥川龍之介」好像差別有點大。
……先不管芥川龍之介的人設問題。
所以她到底是怎麼被港口黑手黨盯上的？挑釁？沒挑釁啊！
這段時間除了建靈力陣，她分明什麼都沒做啊。
不過黑宮五月很想得開，她沒有那種非要立刻知道事情真相的好奇心，既然弄不明白，那就暫時不糾結了。
等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打算去偵探社找江戶川亂步先生幫忙，下個委托，事情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因為有了抱名偵探大腿的想法，所以黑宮五月這幾天過得很舒適，不需要晝夜顛倒地半夜加班，也不需要透支靈力後回來瘋狂補眠，刀刀們還一天比一天更可愛。
更快樂的是，她還把自己的房間從裡到外改造了一遍。
想要很久的大軟床，懶人沙發，電腦等各種現代化設施都給安排上了，網絡是時之政府派人來裝的，用的不是網線，而是在她房間裡弄了個「魔法陣」一樣的東西……加上各種奇妙的操作，反正就村通網了。
然而讓黑宮五月感到遺憾的是，這個東西使用條件太苛刻，性比價太低！
因為「魔法陣」的啟動同樣也需要審神者的靈力操縱，需要很多很多的靈力！
據對方解釋，這個「網線」是從其他世界拉過來的，你想啊，跨世界上網，這靈力能不費嘛！
按照黑宮五月體內的靈力總量，一天最多也就開半小時，再多就不行了，就這半小時，還被狐之助誇「主公大人真是太厲害了！一般的審神者大人只能堅持十分鐘呢！」
黑宮五月當時當場就：？
半小時就算持久了嗎？
半小時的游戲時間限制，這比「刀劍亂舞」給未成年嬸嬸們開的防沉迷系統還要過分吧？！難道防沉迷系統就是因為本丸連的是異世界網絡？？
至於時之政府給她發的那個擁有「跨世界技術」的手機。
為了上網，黑宮五月這兩天也重點研究過，卻發現它和「連通自己世界」的那只手機一樣，只能打電話和發信息，而且還有限制。
她在社交軟件上加了與謝野晶子，所以能和她正常交流，但也只能和她交流，並且無法在本丸裡添加其他任何人。
想要增加聯系人，那就只能去那邊世界添加，反之，也是同樣——這設備不支持跨世界添加好友。
能得到以上的論證證據，是因為與謝野晶子告訴她，谷崎直美無法添加她的賬號，查詢後只顯示了[賬號不存在]。
黑宮五月對此很有意見，你說你人都能過去，為什麼信號網絡就不能過去！明明狐之助的鈴鐺那麼多功能！
有意見就要提，於是她就讓狐之助把這個詢問傳達上去了，為她答疑的工作人員很眼熟，就是最開始和她談合同的那位。
叭叭叭說了一大堆，黑宮五月歸納出了三點。
1.為了限制審神者與其他世界的人接觸過多。畢竟審神者再怎麼特殊，本質上還是人類，是感性生物，一旦混的太熟，就容易衝動行事，比如順手幫友人改個歷史什麼的。
2.狐之助的鈴鐺是政府耗費了很多心血的最高傑作，無論是材料還是其他，總之現在搞不出第二個，您這手機就先湊合著用吧。
3.一般本丸是不允許「聯網」的，因為靈力不夠甚至會影響到本丸結界，但您靈力充足，再加上現在還在執行特殊任務，所以給開了後門，屬於特殊優待。
理由充分，讓黑宮五月找不出反駁的點來，身為被開了後門的嬸，總歸不好意思再提要求。
關視頻前，那位政府代表還提醒了一句。
審神者大人加好友的時候注意著點兒，不要從垃圾桶裡加好友。
（原話當然不是這樣，這是經過黑宮五月大腦翻譯後的結果。）
後來大概是為了補償（緩和）黑宮五月不能上網的缺憾（怨念），時之政府突然就開始積極主動地詢問起她是否有其他需要。
說是審神者大人本就應該有這個待遇，但他們一時沒安排好，這會兒要補上。
也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黑宮五月不好獅子大開口，想了想，只讓他們幫忙多建一個手合場。
政府應了，手合場現在就在本丸裡建著呢。
然後今天，黑宮五月又收到了一份時之政府送來的包裹。
包裹很小，狐之助再次干了快遞小哥的活。
「這是什麼？」
黑宮五月沒有直接拆開，最近收了政府太多東西，她現在有點虛得慌。
好處拿得太多，不會是又要增加她的工作量吧？
「是主公大人的制服哦。」
出乎意外，狐之助竟然說出了如此答案。
黑宮五月頂著無表情的臉，神奇地表達出了「？」的情緒。
什麼制服？審神者居然還有制服？
嗯？？
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刀劍們似乎知道這一點，七嘴八舌地接起話來。
近侍石切丸：「確實有見過其他審神者一起穿著相似的服裝，有點像巫女服的款式。」
巴形薙刀疑惑道：「那送來的也太晚了吧，不是應該在最開始就交給主人嗎？」
和巴形打扮極其對稱的靜形薙刀眯起眼，懷疑地問道：「難不成是忘記了？」
兩振薙刀一同盯住狐之助。
狐之助整只狐一僵，卡殼了。
巴形薙刀皺眉，充滿磁性的嗓音尾音上揚，流露出不滿：「真的忘記了？」
狐之助爪爪縮了縮：「……嚶。」
QAQ這和他無關啊！
沒錯，政府真的忘記了。
從「工具人」轉正，黑宮五月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
時之政府本想等她徹底學會靈力使用後再安排這些，但後來發現了［他］的事，然後大家那麼一忙，負責人就將本該給黑宮五月的待遇給忘了。
那些都是寫在合同上的內容，有一部分還是狐之助幫她爭取過來的。
黑宮五月自然也不會時時刻刻記得那份合同，至於裡面到底有什麼福利，她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所以這些日子政府是真的在補償。
得知真相的審神者：「……」
不曉得該說什麼，只覺得知錯就改的時之政府非常不容易，有一種「原來政府人員也都是普通人的親切感」。
她……就給他們點個贊吧。
見狐之助委委屈屈地低著腦袋，黑宮五月體貼地為他說話：「沒關系，我不在意這種事。」
工資那麼多！她完全可以假裝無事發生！
巴形薙刀微嘆氣：「主人偶爾也應該強硬一些才好呢。」
但下一句又話音一轉：「不過您繼續保持這個樣子也沒關系，我會將您面前的一切障礙盡數排除。」
巴形薙刀，一振時常會對自家主人過度保護的刀劍，在本丸中，與壓切長谷部的主控屬性不分上下。
「謝謝，巴形。」審神者聲音輕緩地回應著。
巨額的報酬能讓人充滿工作的動力，但這種動力是源自於金錢和財富的誘惑。
擁有動力並非代表著喜愛。
黑宮五月能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沉迷於審神者的身份和工作，這份沉迷，不是因為金錢，而是來自於刀劍們的這些無底線縱容。
假如這時候時之政府過來發個通知。
——以後沒有工資了，你得打白工。
在這樣的條件下，她或許依然會選擇留下來吧。
「主公？」石切丸出聲。
黑宮五月中斷思緒回神：「怎麼了，石切丸？」
「既然政府送來了這個。」他拿起包裹，「那您要不要穿上試一試呢？如果不合身，還能讓他們及時更換。」
黑宮五月怔了怔。
巫女服啊，她還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呢。
……
最後還是穿上了。
【肌襦袢、白衣、緋袴、千早】[1]，上身為白，綴著紅繩，下身緋色，直到腳踝。
全套換完，黑宮五月整個人的畫風瞬間就變了，還真有點古時巫女的那個調調。
衣服是次郎太刀和亂藤四郎幫她整理的，兩人就「如何處理審神者發型」的話題爭論了大概有半小時。
次郎太刀認為應該用紅布繩綁起來，比較莊重。
亂藤四郎認為主人這麼好看的頭發，就該披散著，優雅。
半小時後，兩人決定折中。
——在接近發尾的地方用紅布繩綁起來，臉頰兩側留下兩束長發，垂於胸前，再加上一些簡單的小細節處理。
黑宮五月：「……」
莫得話語權，任由倆造型大佬折騰。
折騰完，一大一小還推著她出去走走，讓她莫名其妙地當了一回本丸模特。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大家本就在那等著，反正黑宮五月離開天守閣沒多久，就接連不斷地遇到了大堆「路過」的刀劍。
然後就被吹了一路的彩虹屁。
石切丸：「很適合您，主公，若是在那個時代，會為神社帶來許多的參拜客吧。」
黑宮五月：「謝謝，石切丸。」
太郎太刀：「主人您的這身打扮，讓我想起了曾經還在神社時候的日子。」
次郎太刀：是我們見過的最美巫女，對吧！大哥~」
太郎太刀：「是呢，是最純白的巫女。」
黑宮五月：「謝謝，太郎，次郎也辛苦了。」
壓切長谷部：「！！主人，您很漂亮！」
停了三秒，但因為太激動緊張而沒想到別的詞。
壓切長谷部：「真的很漂亮，是世界上最美的巫女！」
黑宮五月：「……謝謝，長谷部。」
但她不是巫女啊……
粟田口大大小小一齊組隊而來，不知為何非要到她身邊喝茶的老年刀們，在後面偷偷露頭結果被發現的新撰組派刀劍們……
仿佛夢回過去，場景再現。
審神者又被刀刀們圍聚起來了，只不過這回要更誇張一些，有了當初她剛來本丸，在萬葉櫻下契約時的場面。
熱鬧卻不吵鬧。
被眾星捧月大概就是如此吧。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可能又要開始飄了。
就在這時，同行的陸奧守吉行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
「要不咱們一起拍張合照吧！」
深受新時代影響的打刀如此提議著。
這建議獲得了全本丸的熱烈歡迎，於是陸奧守吉行去房間裡拿照相機，而其他刀劍則是商量起了拍照的背景。
最後，地點依然選擇在了萬葉櫻下，這是他們與審神者真正開始的地方。
黑發少女站在最中間，身側身後的刀劍各種操作，上樹的，上高個子刀劍脖子的（？），還有舉高高的，幾乎占滿了整個相機屏幕。
哢嚓一聲。
畫面被永遠定格。
……
哢嚓一聲是結束不了的。
擠到角落的刀劍太多，黑宮五月為了一視同仁，就讓各個刀派輪流站自己旁邊，結果刀劍們勁頭上來，連續哢嚓了一下午。
所以說，審神者和刀劍們拍照需謹慎，一時心軟，你可能就會站到腳軟。
擺了一下午造型，臨近晚飯，全本丸的拍照紀念活動才總算停止。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可能真得去鍛煉鍛煉身體，被照顧的太好，現在居然稍微站久一點都會感到累。
——當然，鍛煉身體什麼的，也就嘴上說說，真要運動，十有八九是動不起來的。
石切丸去了廚房幫忙，天守閣這會兒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近侍在旁，黑宮五月不免地就松懈下來，形像不怎麼美麗地攤在了懶人沙發上，順手拿起了一旁的手機。
點開，跳出了與謝野晶子發來的兩條未讀消息。
[與謝野晶子：五月，你是不是被港口黑手黨盯上了？最近他們一直在找什麼櫻姬。]
[與謝野晶子：這是你嗎？[圖片·jpg ]]
黑宮五月：「？」
被盯上應該是沒錯，但櫻姬又是誰？
黑宮五月把圖片點開放大，發現是一張某個論壇上的聊天記錄截圖。
看完後，腦內的問號甚至能疊加到穿透世界壁。
她現在真想對當時的那個醉鬼說：但凡你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至於醉成這樣！
第三十二章 兔子和貓
關於截圖中的發言人, 黑宮五月還留有印像。
具體哪個晚上忘記了，但她記得那一次的護衛是三日月宗近，靈力陣的選擇地點是在兩棟大樓之間的間隙小道上。
那人是突然從巷口拐進來的，走路歪歪扭扭, 還一路說胡話, 活像恐怖電影裡那種喪屍出場的姿勢, 當時嚇得黑宮五月心髒快了好幾拍, 差點兒就把靈力輸出給中斷了。
早在腳步聲出現的第一時間, 三日月就已經做出了拔刀姿勢戒備著, 待對方出現後, 又眼神銳利地盯著看了好幾秒, 直到判斷出了對方的狀態, 才轉頭柔聲安撫少女。
「姬君不要害怕，他應該是喝醉了。」
對方確實是個醉鬼，而且還醉得特別嚴重, 從巷口進來短短的一小段路，被他扭成了S型跑道, 走幾步就撞一次牆。
黑宮五月一開始還憂心被看到了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但又覺得既然對方醉成這個樣子,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 於是就讓三日月先把他打暈再說。
結果三日月過去還沒動手, 人家就自己先暈了，撲通一聲重重倒地, 嘴裡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說什麼, 說著說著還哭起來, 似睡非睡看起來挺可憐的。
黑宮五月：「……」
這模樣，不是失戀就是失業, 普通人過日子，真是不容易。
後來她擔心這人倒在這種地方出事，就讓刀劍們把他送去了一家酒店門口，但卻真沒想到對方竟然能這麼腦補！
看看那個形容，眼睛裡有月亮什麼的，完全說的就是三日月爺爺吧！都醉到男女不分了，還真虧他還能這麼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
至於那張照片……大概是進小巷之前拍的吧。
黑宮五月忍不住扶額，她現在終於明白芥川龍之介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
無論哪個世界，網上的八卦群眾都是那麼厲害，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完全毫無關聯的兩件事能硬生生扯在一起，強行讓人頂鍋。
不過這也是因為本丸與外界網絡聯系不方便的原因，跟不上那邊世界的風向節奏。
看著屏幕上與謝野晶子的信息，黑宮五月簡單地回復過去。
[五月：是我，也不是我。]
櫻姬是三日月，但港黑找的應該是她本人。
……
——這個點本該是武裝偵探社下班的時間，但此時會議室裡卻還聚集著不少人。
收到信息的與謝野晶子將內容當眾念了出來，然後抬頭看向會議桌邊的其他人：「五月是這麼說的。」
江戶川亂步一臉理所當然：「亂步大人早就知道了，那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畢竟最先查出「櫻姬」真相的，就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大人。
中島敦虛心求教：「那個、亂步先生，五月小姐是什麼意思呢？」
太宰治幫答道：「不管櫻姬是不是五月小姐，總之，港黑目前要找的人確實是她呢。」
中島敦還是沒明白這其中的因果關系，但既然太宰先生和亂步先生都這麼說了，那這個結論就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他擔憂起來：「那五月小姐豈不是很危險。」
太宰治笑笑：「你覺得她的部下會讓她處於危險中嗎？」
中島敦一想。
也對，本丸的大家都強到不可思議，這一點他親身體會過，而且五月小姐本身也有神奇的力量，第一次見面還把虎化的他給撞出去了呢。
國木田獨步拿起筆記本，看著上面的備注猶疑地說道：「也就是說，芥川是被五月小姐送去異能特務科的嗎？」
芥川龍之介，代表著港黑恐怖一面的重要武鬥派人物，就這麼被人在半夜丟到了異能特務科門口，更糟糕的是，這個消息還迅速地在地下世界流傳開了。
簡直是當眾打了港口黑手黨一個耳光，說是最惡劣的挑釁也不為過。
五月小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與謝野晶子邊打字邊說：「我問問。」
過了一會兒，收到答案的她深吸一口氣，語調顯得有些奇怪：「……五月說是的。」
太宰治當即就：「哈哈哈——！！」
笑得差點摔下椅子。
國木田獨步木著臉將他拎起來：「差不多就夠了，你笑得太誇張了！」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眼淚都從眼角溢了出來，他興致高昂地為大家深入說明：「哎呀，這下森先生可要頭疼了，經營了數年的恐懼在一夜之間被打破，接下來大概會忙到連閉眼的時間都沒有了吧！」
說明完，還用上了這輩子所有的真情實感，發自內心地感嘆著：「五月小姐可真是厲害啊！」
他都能想像到森鷗外忙裡忙外苦著臉的模樣了。
現在芥川被限制在異能特務科裡，雖然是個燙手山芋，卻依然是個能下口的山芋，天上突然掉下這種能夠敲打港黑的好機會，種田長官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為了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港黑的影響力，「消息的大肆流傳」絕對是特務課自導自演的結果，若是能借此利用港黑處理掉幾個愚蠢冒頭的小組織，那可就賺大了。
不管怎樣，森鷗外這回若是不主動送出一點兒肉來，就沒那麼容易將芥川從特務科贖回去。
五月小姐這招真是太精彩了，就和上次對他一樣，是一點兒也不願吃虧的類型呢。
平時是一只看似待你不冷不熱、實際上卻極為溫順的小兔子，凶起來時就徹底成了一只凜若冰霜不留情面的食人兔，怪不得能成為刀劍付喪神的主人，那藏在刀鞘下的刃恐怕要比想像中還要鋒利。
太宰治那句話剛一說完，一旁的中島敦就忍不住吐槽：「總感覺被太宰先生這麼說，五月小姐絕對不會感到高興。」
與謝野晶子拉回話題：「所以，這件事我們不用再管了？」
通過剛才的聊天，她發覺五月對於自己被黑手黨盯上這件事毫無擔憂，反而對「櫻姬」這個稱謂比較在意，還向她要了不少網上的留言截圖。
「我就說用不著擔心。」江戶川亂步拖著調子，懶懶散散地說道，「她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啦。」
國木田獨步合上筆記本：「雖然是這麼說，可若是讓港口黑手黨的人繼續這樣下去，怕是會造成更大的慌亂，還是得想辦法阻止才行。」
由於港黑最近的地毯式搜索，不少沒啥後盾的小店鋪都害怕地關了門，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上了這頭正在發怒的雄獅。
其余幾人就著國木田提出的問題開始了討論，但太宰治卻一直沒接話。
【港口黑手黨有三條原則：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不可背離組織、收到的攻擊定要加倍奉還，重要度從上到下依次遞減。】[1]
無論是試探不成反被打臉，還是這段時間明裡暗裡吃的各種大虧，再加上對五月能力的好奇，森鷗外不會那麼簡單地將此事略過，最近的搜索恐怕也是為了逼人露出破綻。
然而由於情報不對等，他並不知道五月的真正住所並非在這邊世界，只要少女不露面，森鷗外這輩子都找不到人。
同樣的，異能特務科雖接了這麼一個既好又壞的禮物，卻也不會大大方方地放過送禮的人，必定也在加大搜索力度，畢竟對方可是讓港口黑手黨首領吃癟的人物。
重點並非是讓森鷗外吃癟，而是竟然敢用這樣的方式讓森鷗外吃癟，兩者的危險程度完全不同。
挑釁了港黑首領的同時，也一並挑釁了異能特務科呢……
太宰治突然嘴角翹了一下。
不，這並不是挑釁。
就像亂步先生說的那樣，五月小姐根本不在乎這種事，在她看來，這件事恐怕就和「抓住小偷送去警察局」的概念一樣吧。
所以比起「芥川被送去特務科」而言，太宰治其實更好奇五月那幾個晚上到底在外面做什麼，社長應該知道，卻死瞞著不說……不會是什麼牽扯到世界和平之類的大事件吧？
國木田獨步：「喂，太宰，你覺得呢？」
太宰治：「……」
沉思。
國木田獨步額頭蹦出十字，他一拍太宰治面前的桌面：「太宰治！開會時間，你在想什麼呢！！」
太宰治一臉嚴肅地沉著臉，似乎脫口而出：「在想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五月小姐同意和我殉情。」
國木田獨步捏壞了鋼筆。
國木田獨步開始打宰。
*
森鷗外最近的處境，就與太宰治想的一樣，已經忙到連和愛麗絲玩換裝游戲的時間都沒有了。
最先要處理的，就是芥川龍之介位置空缺後，他積留的那些重要工作。
沒辦法，港黑排得上名號的武鬥派並不多，芥川是一個，另一人便是中原中也，尾崎紅葉雖然也能兼職，但她擔任著重要的刑訊部門。
托了那位櫻姬殿下和異能特務課的「福」，港黑在地下世界被當眾打臉後，有不少幫派組織受到誘惑蠢蠢欲動地想要冒頭，大小摩擦在這幾天內幾乎毫無間斷，現在刑訊部門可忙著呢。
所以，芥川龍之介的那些工作就只能丟給中原中也。
現在港黑的情況是，首領加班，干部加班，底層人員也得加班，唯一讓森鷗外感到欣慰的，大概就只有「異能特務科也和他們一起加班」的心酸事實了。
其次，就得想辦法把芥川龍之介從異能特務科撈出來，森鷗外非常能理解特務科如今拖著不願放人的想法，因為假如是他的話，也絕對會這麼做。
芥川龍之介和「森氏會社」不同，他明面上的黑料多到數不清，甚至連攻擊警察局這種事都干過，異能特務科有足夠的理由將其扣下。
要知道芥川龍之介被打敗，就意味著他可能見過那位「櫻姬」，未知的異能力者，送上門來的情報，不要白不要。
最重要的，是還能借著這件事向港黑討「好處」，這個「好處」並非是物質上的，而是各種權利與權限上的妥協。
此種處理方法簡直是最優解中的最優解。
但是，倘若這個最優解被放到森鷗外自己的頭上……就一點兒也不值得開心了。
更別提異能特務課還有阪口安吾，他的異能力[墮落論]——能力是讀取殘留在物品上的記憶。
想到這，森鷗外頓時感到頭更大了，這下真是血虧！
早知道就應該用溫柔一點的動作去摸貓，試探的方式太粗暴……這貓炸毛起來的樣子，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這時，首領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突然響起了鈴聲，森鷗外放下手中文件，等到鈴聲響過三下，他才接起。
這是港黑內部聯絡用的電話，一般都由首領主動使用聯系別人，很少有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除非情況極其緊急。
為確立首領擁有港黑最高權利的地位，也是部下們表達對首領尊敬的一種默認方式，總之，無論是干部還是其他成員，通常都會本人親自來向首領接取任務或是報告任務情況。
而會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電話，極大概率是之前森鷗外給與情報部門的特權。
一旦獲得櫻姬的消息，必須第一時間彙報。
電話接通，對面的負責人恭敬地說了聲「首領」。
森鷗外剛才腦子裡想了太多，下意識問了一句：「貓找到了嗎？」
不遠處趴著玩畫筆的金發蘿莉不給面子地噗嗤笑出聲。
森鷗外：「……」
哎呀。
電話那頭的情報人員當場懵了，話都沒敢接。
森鷗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語言上的失誤：「我是說，有櫻姬的消息了嗎？」
話題回到自己熟悉的點，情報人員暗自松了口氣，正了語氣回道：「雖然還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但目前已經找到一些線索。」
「芥川大人戰鬥的地方有大量被刀劍破壞造成的痕跡，因此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搜尋身帶刀劍的可疑人物，剛剛查到一個司機，對方坦白曾有一個女人帶著幾名帶刀的部下坐過他的車，監控已經查到，這名司機沒有說謊。」
聽到這個消息，森鷗外心情舒緩不少。
而電話對面的人員還在繼續彙報：「那個女人當時下車的地方，是在武裝偵探社事務所樓下。」
森鷗外挑眉：「是嗎，辛苦你們了。」
電話掛斷，森鷗外雙手交疊支撐著下巴。
居然扯上了武裝偵探社，真是糟糕，明明福澤閣下與貓的相性應該很差才對。
怎麼辦呢？虧了這麼多，必須要賺回一點老本才行。
既然芥川君不行的話……
那就只能中也君了呢。
第三十三章 邀請
通過和與謝野晶子的簡單交流, 黑宮五月對橫濱目前的情況有了更加細致的了解。
總的來說，就是港口黑手黨感覺自己這次面子丟大了，所以掘地三尺也想把她找出來，現在鬧得整個橫濱人心惶惶, 連亂步先生最喜歡的那家店都關了。
亂步先生對此很生氣, 所以才將「櫻姬」與她有關的消息在偵探社內爆了出來, 倒也不是在埋怨她, 主要是不想讓港黑繼續閉著眼睛瞎搞下去, 他心心念念著那家店的新口味點心呢。
黑宮五月當時做決定的時候沒想那麼多, 這下鬧這麼大確實有她的一份責任在, 她不後悔送罪犯給政府部門, 但卻對那些遭受無妄之災的普通人感到十分抱歉。
她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兒, 決定明天去一趟偵探社。
不管怎樣得先和社長先生商量一下，到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把爛攤子全丟給別人, 心裡總歸不太舒服。
*
次日。
偵探社昨天的會議沒開出什麼結果，因為本就是江戶川亂步突然爆出來的消息, 大家都沒做什麼准備，所以在稍稍討論後就各自散場了。
而在今日一早, 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給大家帶來了最新消息。
「港黑已經確定櫻姬是誰了。」
「是五月。」他停了停, 視線掃過所有人, 「接下來暫時放下手上一切工作，今明兩天事務員全體休假, 大家做好三樓被襲擊的准備。」
給福澤諭吉報信的, 自然是夏目漱石派去的聯絡員, 貓咪形態的他有著最好的偽裝，只要一路小心跟著港黑的主要搜查人員, 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准確的情報。
事態緊急。
然而就在事務員們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准備離開的時候，太宰治突然毫無預兆地走到窗邊，將虛掩著的窗戶徹底打開。
機車的轟鳴聲由弱到強地持續響起，光憑聲音都能聽得出對方的距離正在迅速拉近。
「來不及了。」他淡淡地說道。
芥川龍之介失敗後的唯一選項，也只有那個黑漆漆的蛞蝓小矮人了。
……
中原中也是一個人來的，這算是森鷗外選擇的另一種溫柔的「擼貓」方式，也是明面上的一種虛假示好。
當然，倘若中原中也沒成功忽悠到人，那下一步就得稍稍強硬一些了。
中原中也在事務所樓下找了地方停好愛車，然後踩著霸氣側漏的步子一口氣直上三樓。
電梯門一打開，見到的就是門口排排站的偵探社成員們。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扯了下嘴角：「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場面……但據我所知，三樓現在已經不是你們擁有的地盤了吧？」
太宰治第一個出頭嗆他：「蛞蝓就是蛞蝓，啊——真是難以置信，散發出來的降智光環都影響到周圍的空氣了！森先生就不能派個有腦子的人過來嗎？」
中原中也額角爆出井字。
忍住！
太宰治踩了踩地面，攤著手無可奈何的模樣：「中也，這裡是三樓外面的走廊，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如果你的情報夠准確，就應該知道，我們賣出的是三樓這間屋子，而不是外面這條走廊。」
史上最強杠精，非太宰治莫屬。
中原中也還是沒忍住，怒氣衝衝地向著太宰治喊道：「混蛋太宰！誰想和你爭論這種無聊的事情啊！你的腦子就只會用在這種詭辯上面嗎！」
「因為你剛才的言論真的太掉智商了，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要糾正。」
太宰治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加上手腳動作，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討打的模樣，他悠悠地拖起了長調：「誒——難不成中也覺得剛才那句開場白很帥嗎？在我看來完全沒有哦！再說你這種身高根本達不到那種效果啦。」
偵探社這邊。
太宰治、中島敦、與謝野晶子、國木田獨步、谷崎潤一郎。
（福澤諭吉和泉鏡花沒有到場，前者要留在偵探社保護社內的其他人，而後者，則是為了替她避開與港黑的接觸。）
電梯門口。
中原中也。
雙方陣營海拔差距，一目了然。
不提還好，一提出來，就感覺港黑那邊的氣勢肉眼可見地弱了很多。
每次見面都要被太宰治diss身高的中原中也：「……」
可惡！一開始他就不該接這條該死青花魚的話！
中原中也氣得不行，但為了接下來的任務，他只能像往常一樣把氣先咽回肚子。
完成首領下達的任務是最優先的，而且他忙得要死，這裡結束後還要回去干別的。
中原中也選擇無視掉剛才那段對話，他用食指抬了下帽檐，露出那雙沒有感情的鈷藍色眼眸。
「港黑目前沒興趣和偵探社打擂台，總之，快點讓開，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們的。」
國木田獨步單手翻開筆記本，另一支手上持著鋼筆，隨時打算使用異能，他的視線同樣銳利。
「別開玩笑了！這間屋子裡住著的可是我們的委托人，而且你這麼隨隨便便地進入到我們的事務所裡，難道港口黑手黨是想要和偵探社開戰嗎？」
「能夠將芥川那家伙送去那種地方，這位委托人可根本不需要你們的保護。」
中原中也向前一步，身體周圍開始亮起暗紅色的危險光芒，地面的裂痕以腳尖為點，頃刻間蔓延開來，他語氣挑釁的開口道：「你們是打定主意要阻止我了嗎？先提前說一聲，就算有太宰這家伙在，光靠體術的話，你們在場的人就算一起上，也絕不是我的對手。」
港黑重力使露出一個肆意的冷笑，用滿含嘲諷的口吻說道：「真心想阻攔的話，不如將你們社長也一起叫來如何？」
這話將仇恨拉的極其穩，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
但偵探社就是有一個例外。
太宰治輕而易舉地抹消了中原中也營造出來的壓迫氣氛，用著輕松地語調猜測著：「用不著擔心，森先生的原話應該是——盡量友好地將櫻姬請過來。」
他翹著嘴角：「假如真要動手，以中也的性格，放狠話的同時就已經像條瘋狗一樣衝過來了呢。」
中原中也憤恨道：「你說誰是瘋狗啊！！」
太宰治一臉驚訝：「難道中也更喜歡蛞蝓嗎？瘋狗好歹還有腦子，但既然是你的希望，那就改成蛞蝓吧，雖然都是一樣令人討厭的動物。」
中原中也想要懟回去，卻被國木田獨步截斷話題。
「如果你是來和太宰吵架的，那我很樂意把他丟出去。」
背景是太宰治苦巴巴的聲音：「誒，國木田君太無情了吧，和蛞蝓呼吸同一處空氣的話我會死的！」
然而國木田非常有經驗，他冷著臉完全將其忽視，自顧自地說完剩下的話：「但今天，我們不可能讓你帶走我們的委托人。」
偵探社幾人當然知道屋子裡現在沒人，有中島敦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五月生活在異世界」的真相是怎麼也瞞不住的。
他們現在堵在這裡，是為了樹立武裝偵探社的立場，偵探社是站在「櫻姬」這一邊的，港黑如果想要對人下手，就需要好好考慮清楚。
按理來說，偵探社並不至於要為五月做到這種地步，可既然是社長做得決定，那麼必然有這麼做的原因。
五月的身份對於他們而言至今還是迷霧一般，但毫無疑問的是，她的存在對於某件事、或是某個人而言，一定有著超乎他們想像的重要性，甚至重要到連社長都不敢隨意透露。
聽完國木田的話後，中原中也抬手按了按脖子，他回復了太宰治之前的某一句言論：「首領的確說過讓我友好一點，但是，這只是針對那個什麼櫻姬。」
「所以，你們可……」
眨眼之間，橘發青年速度快到仿佛原地消失，而那未盡之言，則是在太宰治的身側炸然響起。
「——沒有這個殊榮啊！」
凶猛的拳頭落到太宰治的腹部，這一拳來的極重，太宰治雖早有預料，並且做了迎擊准備，但武力值上無解的等級壓制還是讓他被一下子打倒在地。
「太宰！」
「太宰先生！」
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最先反應，想要衝上前幫忙，卻被太宰治制止，於是他們只能止步。
太宰治蜷起身子猛咳幾聲。
「都這麼多次了，你難道還記不住嗎？太宰。」
中原中也扯開嘴角低頭看他，打完宰立刻神清氣爽，「就算不用異能力，我照樣可以輕松解決你。」
「果然是瘋狗啊……」太宰治被打嘴上也不認輸，「咳、換了我的話，至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解決你呢，中也。」
中原中也嗤笑：「說這種話之前，你還是先從我腳下站起來吧。」
愉快地嘲笑完死對頭，他轉頭看向其他人：「好了，沒有了[人間失格]，你們確定還要攔我？」
紅色的光芒在橘發青年身上毫無阻礙地亮起，他衝著偵探社眾人勾勾手指：「如果要上，那就一起吧，我有點趕時間，沒空陪你們繼續玩了。」
中原中也當了這麼多年港黑干部，自然不會被偵探社的那些言論嚇到。
他現在也同樣是在震懾對方，不管接下來會不會繼續使用暴力，只要開了這麼一個頭，就會令偵探社這群人束手束腳。
再說了，打太宰的事，能說是暴力嗎！
隨著中原中也展開異能力，偵探社的大家愈發警戒起來，就在這氣氛僵持之際，倒在地上的太宰治卻突然開口道：「來了呢。」
什麼來了？
中原中也緊蹙起眉心，抬腳踹過去：「你不要在這裡裝神弄鬼，還想再吃一拳嗎？」
太宰治靈敏地躲開，笑眯眯道：「就是你要找的櫻姬殿下呀。」
剛才倒地的姿勢，正好讓他看到門縫底下出現了些許陰影的晃動。
就在太宰治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中原中也的目光立即投射過去，精神也警惕起來，對方是能夠打敗芥川的人，不能太小看了。
門朝裡側被拉開，出現在中原中也面前的，是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黑發少女，在她身後，正站著穿著奇怪且身帶刀劍的五名男性。
迎面撞上橘發青年的黑宮五月有點懵：「……」
嗯？這誰？
陌生人。
審神者面部表情迅速死機。
而在中原中也的視角中，黑發少女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視線撇向地上的太宰治。
「太宰君，你還好嗎？」她輕聲問。
審神者身後，聽到太宰這個名字的壓切長谷部眉頭一皺，表情迅速不悅起來。
這家伙就是大家說的那個對主多次不敬的人類渣男嗎！
被多人關注的太宰治毫無壓力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塵的風衣外套，語氣慘兮兮地抱怨著：「五月小姐，我一點都不好。」
太宰治捂著腹部，一副受到重創的模樣，但說話時的尾音卻飄得悠揚。
「好痛！我可是為小姐才挨打的哦，你要給我報仇~」
壓切長谷部的本體刀有了即將出鞘的趨勢，被身旁的和泉守兼定眼疾手快按下。
兩人視線對話。
壓切長谷部：這個人竟敢對主人如此無禮！必須壓切！
和泉守兼定：冷靜點啊長谷部！
長谷部另一邊的大和守安定發現了兩人的小動作，於是也將手按了上去。
和泉守兼定欣喜：安定你幫我一起勸勸他！
大和守安定微笑：好，稍後我們一起首落他。
骨喰藤四郎不解：……他們在干嘛？
感覺自己無法加入。
三日月宗近欣慰：年輕就是熱鬧啊。
刀劍們在後面的動靜沒有被人注意到，現場的氣氛依然很緊張。
而太宰治的即興耍寶則是被所有人無視。
與謝野晶子出聲問道：「五月，你怎麼來了？」
黑宮五月回答她：「我只是想來幫忙。」
但沒想到剛過來劇情就這麼刺激。
中島敦在一旁緊張的提醒：「五月小姐！這個人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中原中也，異能力是操縱重力！你要小心一點！」
中原中也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情報被透露，他掃了眼黑發少女身後的幾人，然後開口問：「你就是櫻姬？」
那些帶著的刀劍，看來情報部門沒有找錯人。
黑宮五月：「……我是五月。」
放過櫻姬好嘛？櫻姬在她後面站著呢！
「我的身份你剛才已經知道了。」
中原中也心中想著首領的提醒，努力溫和著自己聲音和面部表情，連語速都放緩了。
「五月小姐，我們首領邀請你去港黑做客。」
這話一出，不知為何場面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黑發少女身上。
國木田獨步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出口。
五月小姐應該有著自己的打算，她絕不會做出衝動的決定，所以無論答應與否，他們都不應該干涉。
中原中也同樣在等著對方回答，雖然態度上表現的十分有禮，但對他而言，只接受一個答案。
如果答應，那他也不用多費功夫了。
倘若拒絕，那就只能對她說一聲抱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出口的話語，兩者皆不是。
黑發少女沒有過多思考，她只是稍稍抬了眸去看中原中也，然後用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要見我的話，就讓他自己來吧。」
身後就是刀劍們，屋裡就是傳送陣。
黑宮五月內心毫無波動。
不就是港口黑手黨，有什麼好害怕的，她上頭的大佬組織，可是時之政府！
第三十四章 真正的櫻姬
在審神者說出那句話後, 空氣再一次陷入詭異的寂靜。
中原中也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他開口確認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同意或是拒絕，這兩個答案無論哪個都不會讓他感到奇怪，但這女孩竟然說出了第三種。
讓港黑首領親自過來見她？？這話是一般人能說得出口的嗎？！就算是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 也只敢和港黑首領約地方見面！
黑宮五月語氣平穩地反問, 態度顯得理所當然：「不是他要見我嗎？」
請求見面的人當然應該是上門的那個。
她又不是港黑成員, 不需要、也沒必要聽從森鷗外的命令。
站在旁邊的太宰治這會兒也從驚訝中脫離了出來, 剛脫離就聽到了少女的反問, 惹得他一時沒忍住悶笑起來。
五月小姐真的是個大寶藏, 和那些無聊的人不同, 能夠源源不斷地給予他新的驚喜。
中原中也警告般地瞥了眼太宰治, 然後重新看向少女, 用著暗示性的話語問道：「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你做好和港黑對立的准備了嗎？
黑宮五月淡淡：「麻煩提前預約，謝謝。」
中原中也剩下的話全被堵了回去：「……」
太宰治的悶笑變成了狂笑，笑到忘記腹部傷勢, 「哈哈」過後就開始疼得不停倒抽氣。
看來可以確定，五月小姐正在氣頭上, 這杠人的語氣態度方式，就像上次對他一樣, 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不不不, 不滿程度明顯要比對自己時高得多，不然也不會如此的不留情面。
一想到等會兒中也要回去轉告森鷗外這件事, 太宰治就真的忍不住。
為什麼這句話不是當面對著森先生說的呢！真是太可惜了！
中原中也有點想打太宰治, 但此時的氣氛實在不適合出手, 看著眼前少女望過來的淡漠視線，總覺得自己要是動手就真的輸了。
這會兒, 中原中也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把人直接綁回去？現在偵探社人員都在，加上少女身後那五個不知深淺的劍士，全力一搏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但這只會把事情弄糟，並不是首領想要看到的。
如果直接離開……這不又一次讓港黑丟面子了嗎！
中原中也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說：「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首領的……」
停頓一下，他又補充：「你做好心理准備。」
說完這些，重力使轉身就走，太宰治在那邊笑成那副樣子，再不走他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請等一等。」黑宮五月有禮貌的叫住對方。
中原中也心中一動，誤以為少女是要改變主意，結果才剛側過腦袋，就聽對方說——
「這個地面。」
黑宮五月示意了一下走廊上破壞嚴重的裂痕，「你會賠償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咬牙，憋了好幾秒：「……錢會打給偵探社的。」
太宰治扶著牆，已經笑（痛）到要暈過去。
……
中原中也走後。
黑宮五月緩緩舒出一口氣，只感覺從昨天壓到今天的郁氣都一次性釋放了出來。
對於港黑這些天的所作所為，她真的感到很火大，雖然那些其實並不會影響到她，但就是心裡不舒服。
分明是你們的手下主動找茬，又技不如人被送進局子，結果現在滿大街鬧著找人，今天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黑宮五月看過文件，所以知道港口黑手黨的存在對橫濱十分重要，是穩定黑暗面的一環，但重要歸重要，你管你的黑暗勢力，我修我的世界壁，原本可以兩不想干各自獨美，可現在你卻非要黏上來搞事，再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了啊！
所以說！在這種時候就不能太溫柔，必須要硬氣起來，不然還真當她好欺負，麻煩一個接一個，平時她寵刀劍們的時間都不夠，哪有這麼多空閑應付這些黑泥精！
在心裡瘋狂吐槽一波，黑宮五月的心情平復下來，周身四散開的低氣壓也總算消失不見。
中島敦對他人的情緒波動很敏感，見五月小姐終於恢復原來溫柔的模樣，他也松了口氣。
平時不怎麼生氣的人突然被惹惱，這種反差感實在太過強烈。
說真的，剛才五月小姐懟中原先生的時候，他都擔心長谷部君拔刀而上——那時候對方的表情是真有那個意思。
中島敦那邊松氣，國木田獨步這邊的眉頭卻是皺得幾乎能夾死蚊子。
看港黑派來的使者連續語塞確實挺爽，可這樣一來，造成的問題卻變得更大了。
他很擔心地出聲：「五月小姐，這樣真的好嗎？他們肯定會再次派人過來的。」
到那時候，就不是普普通通談個判就能解決的事兒了。
黑宮五月冷靜道：「沒關系，這幾天我都會在這裡等他。」
國木田獨步：「……」
不是啊五月小姐！這不是等不等的問題！
「國木田君你擔心過頭啦。」
太宰治積極主動地幫少女分析起來，他用著十分確定的語氣說道，「下次再過來的，肯定是森先生本人。」
國木田獨步懷疑：「你為什麼能這麼確定？」
太宰治勾唇，笑得肆意：「因為五月小姐實在是太可愛了，森先生根本就無法拒絕這種邀請。」
雖然真的很不願意承認，但太宰治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算是森鷗外的大半個學生，他們兩人之間有些極度相似的地方。
有時候代入其中，就能理解互相的想法。
擁有如此膽量，能說出那種話語的女性，到底是什麼模樣的呢？
光是這個好奇心，森先生就會被少女吸引過來，對他而言這並不是妥協，而是一種作為接下來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五月的判斷依據。
太宰治解釋的挺曖昧，其中深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就導致某振主控刀劍聽完後忍不住了。
壓切長谷部神情嚴肅：「主人，這個人實在太無禮了！請允許我將他壓切！」
大和守安定加入隊伍：「不如還是首落吧，我的動作很快，不會讓他感受到什麼痛苦呢。」
和泉守兼定在旁邊扶額，原來安定那個眼神是這個意思，感情剛才根本沒對上腦回路。
太宰治沒被嚇到，反而說：「不管是壓切還是首落，聽上去都好疼，而且死相也太醜了點，所以我拒絕哦。」
中島敦一邊在心裡想著「啊啊啊太宰先生你別作死這兩個人真的很可怕」，一邊為了挽救太宰先生的生命而全力以赴地轉移話題：「五月小姐今天過來是要找社長嗎？」
黑宮五月先回他：「是的。」
然後轉頭哄住了兩振想法危險的刀劍：「太宰君是偵探社的成員，不能太粗暴了。」
別打死就行。
聽出少女潛台詞的太宰治傷心欲絕：「小姐真是太無情了！」
面上表演的情真意切，但實際上他也就順勢隨便演演，本以為這次依然會被對方無視，卻沒想到黑發少女朝著他的方向就這麼走過來了。
黑宮五月：「太宰君，剛剛你被打到哪裡了？」
太宰治配合地伸手指了指腹部：「這裡哦，超級痛……」
他的聲音隨著少女掌心亮起的金光而消失不見。
這場景映入偵探社其他人的眼中，大家頓時驚訝起來。
五月小姐原來是治愈系的能力嗎？！
短暫的訝異後，國木田獨步反應過來，開口道：「五月小姐，太宰的異能力[人間失格]是將一切異能無效化，所以……」
太宰治打斷他：「不是哦，五月小姐的這個，不是異能力呢。」
國木田獨步詫異道：「什麼？」
太宰治彎起眼眸笑了笑：「效果很好，已經不疼了。」
聽到評價，黑宮五月默默在心裡反駁，效果一點都不好，如果是刀劍的話，一瞬間就已經全部治好了。
因為隔著衣服看不到傷勢情況，所以她特意延續了十幾秒，估摸著應該差不多了，才收回靈力。
黑宮五月：「太宰君，你感覺怎麼樣？」
太宰治原地蹦跶兩下，給了五星好評：「小姐真厲害，原地復活哦！」
黑宮五月謙虛：「只是小手段而已。」
她「櫻吹雪」起來還要驚人。
太宰治笑了笑，用仿佛只是隨口提起的態度問道：「自從那天後，我還以為五月小姐會很討厭我呢，為什麼願意幫我治傷？」
黑宮五月：「一碼歸一碼。」
太宰治平時搞事是一回事，但這次幫忙又是一回事，雖說被打不排除是他自己嘴欠的原因……但總歸是為了她而被揍，既然看到了，她又有這個能力治療，這種時候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但是，這並不代表忘記了上次的竊聽器之仇，這人在她這兒的好感度還是負的。
太宰治笑容擴大了些：「這樣嗎……」
的確很符合五月小姐的性格呢。
兩人正說著話，與謝野晶子突然跨步過來，拽住太宰治就往他原來傷口的地方大力拍了兩下，見原傷患者沒露出什麼痛苦的表情，頓時驚奇地朝向少女問道：「是你們那邊的力量？」
她的異能力[請君勿死]，同樣是治愈系，但只能治好瀕死的人，限制很大，遠沒有對方這個好用。
黑宮五月沒打算過多解釋靈力的多種用處，於是簡單回道：「是的。」
與謝野晶子不再多問，只提醒著說：「五月，在外面你千萬不要隨便使用這個力量，特別是在……在某個糟糕的蘿莉控面前！」
說到後半句時，已經成了怒目切齒的模樣。
黑宮五月：「……蘿莉控？」
「就是對小姐你圖謀不軌的港黑首領哦。」
太宰治很願意幫著抹黑森鷗外的形像，他撇撇嘴，很嫌棄的樣子：「是個自稱『只對12歲幼女感興趣』的40歲蘿莉控大叔。」
他重復起來：「40歲，40歲哦！五月小姐到時候可千萬不要被他那張衣冠禽獸的面皮欺騙了！」
突然間被「40歲」刷屏的黑宮五月呆住：「……是，我知道了。」
好，現在她對森鷗外的印像就只剩下「40歲蘿莉控大叔」這點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文豪們」真有意思，異能力名字居然是「自己的作品」，想到剛才國木田獨步說太宰治的異能力叫做[人間失格]，她就忍不住開始好奇其他人的異能力名字了。
但這股好奇被黑宮五月暫時壓在心裡，反正以後總有機會知道。
與謝野晶子對於黑宮五月之後會和森鷗外見面這件事感到非常擔心，不停地在少女耳邊重復「那家伙就是個人渣中的人渣」之類的打壓式壞話，看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森鷗外扒皮抽筋。
假如黑宮五月這時候知道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大概就覺得對方的表情不只是扒皮抽筋，而是扒皮抽筋後治好了再來一次。
黑宮五月將偵探社醫生的提醒都聽了進去，然後安撫她：「不用擔心，我有自保能力。」
事實上，她選擇在偵探社的大家面前使用靈力治好太宰治，也是為了證明這一點。
說到這，黑宮五月突然想到：「大家以後如果有什麼難處理的傷勢，可以來找我。」
國木田等人正打算應下，就聽到與謝野晶子很無所謂地替他們拒絕了。
「五月這是要搶我的飯碗？」她笑著說，「我也是偵探社的醫生哦。」
黑宮五月連忙道歉：「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與謝野晶子很大方地摟住她的肩膀：「太正經了啦你，我只是開玩笑而已，而且你應該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做吧？用不著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其余人只覺得眼前驀地一黑：「……」
不、不要啊！他們可以選擇五月小姐嗎！！？
三日月宗近在這時恰到好處地插話：「姬君，不如我們先去見那位社長？」
聽到這話，大家才想起他們一直站在走廊上，於是馬上轉移地點上了四樓。
來開門的是偵探社社長本人，看到黑宮五月時，他有些驚訝。
「五月？」
「社長先生。」少女說道，「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
福澤諭吉撤步讓大家進來，口中回復少女：「並沒有，你做的沒有錯。」
江戶川亂步聽到聲音也冒頭出來，他視線掃過門口的一大堆人，最後停止在身穿紺色華貴服裝的某振刀劍身上。
比翡翠還要好看的碧色眼眸隨之睜開。
名偵探大人挑了下眉，語調輕快地開口：「真正的櫻姬來了呢~」
三日月宗近早已從審神者口中了解過其中誤會，聞言便溫和地接話道：「不及姬君萬分之一。」
內含星月的眸子浸著笑意，那是一種不分性別的美麗，僅一雙眼眸，就能令人陷入沉醉的自我幻想之中。
眾人怔愣片刻，想到之前五月小姐的那條信息。
[是我，也不是我]。
他們這回終於明白了「櫻姬」事件的真相，明了之後便又深深地理解了。
怪不得網上那人會發出那種言論，清醒狀態時都會受到影響，更別提醉酒……恐怕以後都會對這雙眼睛念念不忘了吧。
太宰治突然出聲：「三日月宗近？」
這話等於直接暴露自己，坦誠了「他已經得知刀劍付喪神存在」的這件事。
是想要抬高一些自己在五月心裡的風評？或者是因為之前的治療？總之，就當是無聊地被感動到了吧。
這個問題是由黑宮五月接下的。
審神者毫不慌張地迎著黑發青年的目光，回應的話語中不自覺帶上了一股驕傲和自豪。
「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很適合他，對吧？」
爺爺真的很可以！你們都給我粉！
第三十五章 嚴冬一般殘酷無情
關於刀劍付喪神的暗示, 僅只有那麼一來一回的兩句對話。
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沒有必要特意為他們解釋，這算是偵探社的兩個聰明人與審神者之間的心照不宣。
其他人也是同樣，雖智商沒達到那兩人的水平, 可也不是傻子, 他們只是不說不問罷了。
——既然是明面上需要保密的事情, 那麼就各自裝作毫無察覺, 畢竟社長早已擺明了態度, 這是他們「不可以知道的秘密」。
中原中也來了又走, 事務所看似已經安全, 然而福澤諭吉還是給事務員們放了兩天假, 以防港黑成員的下一次襲擊。
而偵探社的其他頂梁柱們, 則是分了兩撥人，開起了不同的會議。
谷崎潤一郎有感而發：「總覺得最近總是在開會。」
准確的說，最近的一切會議幾乎都是圍繞五月展開的, 就連最開始的中島敦失蹤事件，都有著少女的些微影子。
國木田獨步在他對面坐下：「這也沒辦法不是嗎？好了, 不要浪費時間了，該開始工作了。」
他們幾人的會議, 是為了討論如何有效率地分配處理手頭上已有的緊急事件。
事務員們可以放假, 但委托總不能丟下不做。
另一邊——
說是分批開會, 但實際上，這邊幾個大佬只是為了將其他人隔開而已。
社長室空間不大, 黑宮五月只帶了骨喰藤四郎進來, 其他刀劍在外面待機。
（選骨喰只是因為他體型比較小、不擠地方, 而且還是個撲克臉比較適合這個氣氛。）
福澤諭吉、江戶川亂步、太宰治，偵探社三大佬齊全。
第一次遇到這種陣仗, 黑宮五月有點兒緊張。
她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這三人要把她拉到小房間開小會，「櫻姬」衍生出的大小事件她差不多都已經了解了，難道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然後，她就在小房間裡被科普了好長時間的港黑首領森鷗外黑歷史。
主講人：太宰治
話題補充：福澤諭吉
明明一清二楚，但非要留下來的吃瓜群眾：江戶川亂步
安安靜靜坐著當觀眾的黑宮五月：「……」
聽著聽著感覺有些不對。
恩？為什麼這些內容非常的似曾相識？
回憶了下……哦，曾經時之政府給她講解太宰治黑歷史的時候，差不多就這個感覺。
太宰治連森鷗外的異能力[Vita Sexualis]都抖出來了。
黑宮五月內心：哇哦，這個名字確實厲害了。
太宰治上一句還在說「森先生的人形異能力，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愛麗絲」，下一句卻突然轉移話題問道：「難道五月小姐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面色平靜，但實際上正聽得興趣盎然的黑宮五月陡然回神，有些茫然地「恩？」了一聲。
「小姐一點都不好奇嗎？為什麼我會知道這麼多森先生的隱秘。」
太宰治問出了這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雖然已經知道，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親耳聽到少女的回答。
福澤諭吉提醒般地出聲：「太宰。」
但黑發青年仍然目光幽深地看著對面的少女。
骨喰藤四郎的刀刃無聲地劃出一段，金屬反射的銀光不明顯地照到了太宰治的眼睛。
黑宮五月注意到了這點，向後偏頭，對著白色短發的脅差輕聲道：「沒關系。」
於是銀光消失。
黑宮五月重新看向太宰治，回道：「你指的是你以前那些事嗎？」
太宰治目光殷切：「嗯，小姐對那些有什麼感想嗎？」
黑宮五月問：「要在這裡說出來嗎？」
她倒是無所謂。
太宰治不知為何忍俊不禁起來，當場改了口：「那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和小姐獨處的時候再說吧，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呢。」
黑宮五月糾正地回過去：「只是你的秘密。」
而且她覺得太宰治這個「以後」……實現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在這邊世界，她不會放任自己一個人在外頭亂走，不然出了事，哭都來不及。
江戶川亂步坐在另一邊，聽到這裡，語氣就不耐煩起來：「吶，可以結束了吧？亂步大人已經聽無聊了——」
黑宮五月也覺得差不多了，這次「補課」讓她對森鷗外這個人的了解加深許多，心裡也多了些底氣，就算無法應付，她也有刀劍，不慌，穩住。
她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和森鷗外見面那天要記得帶上一疊「加速符」，如果到時候打起來，磨，也能磨死對面。
*
隔天。
森鷗外真的派人過來預約了，這回來的是一位看上去較為年長的老紳士，戴著單片眼鏡，說話彬彬有禮。
「櫻姬小姐。」
「叫我五月。」
對方從善如流地改口：「五月小姐，我的名字是廣津柳浪，是港口黑手黨黑蜥蜴所屬，遵從首領的命令，前來詢問您近期何時有空赴約。」
廣津柳浪拿出一張精致的銀灰色邀請函，姿勢優雅的遞過去。
黑宮五月接過打開，粗略掃過上面三兩句的官方話，目光挪到空白的日期上。
「這是？」
廣津柳浪：「首領的意思是，按您的想法來。」
黑宮五月冷漠臉，絲毫不被打動。
在看到空白日期之前，她本來是想要答應森鷗外的邀約，但在看到空白日期之後，她迅速改變了原先的想法。
呵，懷柔政策。
晚了。
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糖，當逗寵物呢？
不得不說那天的「補課」非常有效果，反正黑宮五月現在對森鷗外的印像已經降到不能再降了。
「我知道了。」
少女冷淡地回應，將邀請函隨手遞給身後的金發打刀——山姥切國廣，她看起來並沒有想確定日期的意思。
廣津柳浪原地躊躇了片刻，再次詢問：「請問五月小姐哪一天有空呢？」
「麻煩留下一個聯系方式。」她說，「等我騰出空閑的時候，會聯絡你們的。」
不是要懷柔嗎？那就懷柔到底吧。
……
港黑，首領辦公室。
「是嗎，她是這樣說的啊。」
坐在辦公桌前的黑發男人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那位小姐可真難哄啊。」
廣津柳浪惶恐地彎腰：「十分抱歉，是我沒有說服五月小姐。」
森鷗外並不遷怒下屬：「不，你只是傳達我的意思而已，並沒有做錯。」
「五月，明明是很溫柔的月份呢。」他感嘆著，「一定是因為太宰君對她說了太多我的壞話。」
森鷗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道：「沒辦法，就讓那位小姐消消氣吧，優先處理芥川君那邊的事情。」
*
黑宮五月當然不會打電話聯絡港黑。
審神者當久了，被刀劍們寵得過頭了，她如今自然也有著自己的傲氣，雖然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對黑手黨低頭，是萬萬不能的。
話之前已經在中原中也面前撂下了，說好的「讓他自己過來」，就必須要讓森鷗外親自下場來見她。
約見面就約見面，還裝模作樣地讓她選日子，行吧，那就等她「有空」再說。
幾日過去無事發生。
街道上的搜尋已經停止，黑幫組織在港黑的重壓政策之下重新縮回了腦袋，偵探社也恢復了正常上班的模式，和平的橫濱，非常完美。
黑宮五月這段時間總是兩邊世界來回跑，平常大多待在本丸，做一些文書工作，還有練習靈力什麼的，但有時會過來三樓放松一下。
沒錯，她在三樓裝了電腦、游戲機、還有電視等各種電子產品。
黑宮五月思維：既然本丸上不了網，那就去那邊世界上網吧。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本質是網癮少女的審神者，能把「刀劍亂舞」肝到那種地步的嬸嬸，又怎麼可能是個淡薄於網絡的年輕人？
留在本丸一輩子「30分鐘網絡時間」，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黑宮五月不但自己玩，她還帶著刀劍一起玩，最近她的樂趣就是教刀劍們使用這些現代化娛樂設備。
順便一提，太宰治這些天經常溜下來和刀劍們打游戲，刀劍們一開始不樂意，但後來不知為何……就在游戲裡比拼起來了，壓切長谷部甚至還和審神者申請過來這邊練習技術，立志要在太宰治擅長的領域（游戲）「壓切」對方，絕不允許自己在主人面前多次失敗！
黑宮五月：「……」
長谷部就是容易在這種奇怪的地方主控起來。
但既然是崽崽想做的事，那她當然會支持，就算是打游戲也一樣！
壓切長谷部是熱血起來了，可對手的日常翹班活動卻遭到了惡勢力的無情阻攔。
看穿太宰治的翹班固定場所後，逮人就方便了許多。
三樓幾乎每天都能響起國木田獨步的「太宰——你又來打擾五月小姐！！」然後一陣聽起來肉疼的國木田式毆打，最後黑發青年如同鹹魚一般被拎著後領一路拖回四樓。
啊！
總之，生活悠閑又舒適。
如此過了一段日子，黑宮五月差點就把森鷗外的存在給徹底忘記了。
直到……有一名金發紅裙的可愛蘿莉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蘿莉坐到對面的椅子上，雙手撐著下巴，嗓音甜甜地歪頭問：「要一起喝下午茶嗎？」
坐在黑宮五月旁邊的與謝野晶子猛地起身，整個人仿佛受到什麼巨大刺激似得，她看了一眼蘿莉，緊接著立即抬頭看向更遠些的方向。
入目的熟悉面孔令她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是森鷗外……」
與謝野晶子壓著聲音對少女說道。
身穿黑西裝黑風衣、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紅圍巾的黑發男人面含笑意地一步步走來：「好久不見，與謝野。」
「我可根本不想看到你這張臉。」與謝野晶子壓抑著情緒咬牙說道，「你來這裡干什麼！」
「剛才愛麗絲醬不是說了嗎？是來邀請這位小姐喝下午茶的。」
森鷗外在桌前站定，看向正同樣望過來、卻毫無神情變化的黑發少女。
彼此身份互相了解，沒有必要進行多余的自我介紹。
黑色與紫色的交彙。
空氣似乎短暫地停止了流動，至少在旁邊的與謝野晶子看來，那一剎那，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黑宮五月不知道森鷗外在想什麼，她只是在單純地看臉。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太宰治那天刷屏的「40歲蘿莉控大叔」，主要是當時沒有照片比對——港黑首領的照片當然不可能流傳出去，所以之前她在心裡腦補的，就是一張普通男性40歲的臉，頂多保養的好一點……
這哪是好一點啊，光看臉，根本就看不出對方的真實年齡，可社長先生好像也和他年紀差不多吧，難道是發色上的問題？社長先生的白發有點吃虧啊。
而對面——
別看森鷗外這麼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其實也在看臉。
准確的說，他是在通過對視這種方法來施加心理壓力，從而觀察對方整個人的情緒波動、順便看臉。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看年齡，應該比中也君小上一點吧。
兩人互看了差不多十秒左右，森鷗外收斂起氣場，微笑著在愛麗絲旁邊坐下。
果然沒有效果。
真了不起，如果港黑能擁有這樣的干部，那他也就不需要裡裡外外什麼都要管了。
唉，是真的人才緊缺啊。
森鷗外一落座，氣氛便緩和了下來。
與謝野晶子的胸腔起伏了幾下，之後也跟著坐回座位，或許是因為緊張，也有可能是因為憤怒，劇烈的情緒波動使她無意識地將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握成實拳，而另一只、則是偷偷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與謝野。」
森鷗外說話時依然看著黑發少女，他並沒有轉移視線。
聽到警告，與謝野晶子的動作陡然僵住，她余光微移，接著便對上了金發蘿莉緊盯過來的茶綠色眼眸。
森鷗外的話語接了下去，他的聲音溫和，就像和友人平常對話一般：「抱歉，我暫時還不希望被人打擾呢，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他話語剛落，黑宮五月的聲音就隨之響了起來，用的句式還和對方十分相似：「抱歉，我今天已經和與謝野約好了逛街，沒有空喝下午茶。」
與謝野晶子加速跳動的心髒抽搐似得緊了緊，緩了兩秒才意識到身旁的友人正在替自己說話，她呆愣地睜大眼睛，先看向黑發少女淡然的面容，然後又去看對面顯露出驚詫表情的森鷗外。
察覺到少女從語言中流露出的不滿，森鷗外似乎想要彌補，結果才剛張嘴，就見對方已經站了起來。
黑宮五月冷著臉，口中再次道歉，禮儀做足，語調卻一點兒也不客氣：「失禮了，改天吧。」
對待刀劍和友人，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搞事精和黑泥，就要像嚴冬一般殘酷無情！
你欺負我姐妹，那接下來的話就沒得談了。
說完就干脆利落地拉著與謝野晶子離開了這家甜品店，身後寡言的大俱利伽羅默默帶上她們兩人的戰利品，大步跟了上去。
傻了一路，全靠前方少女帶著走，一直愣到走出店門都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的與謝野晶子：「……」
剛剛森鷗外的那個表情……
天吶，感覺有點兒爽。
而被丟下的港黑首領則是真的震驚了，他張開的嘴都還沒合上，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表情逐漸轉變。
森鷗外側身轉向金發蘿莉，哭唧唧地想要尋求安慰：「愛麗絲醬……嚶QAQ」
愛麗絲氣到跺腳，直對著他耳朵喊：「笨蛋林太郎！大笨蛋！」
第三十六章 好奇，又見好奇
港黑首領出來一趟可不容易, 要處理完手頭上的急事，安排好沒那麼重要的其他雜事，出一次行還得帶上大堆大堆的暗衛和保鏢。
會拖這麼久才來見這小姑娘，主要是因為前段時間實在太忙, 森鷗外根本抽不出空來。
而最近「天下太平」, 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也終於撈出來了,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 他怎麼也不會讓對方就這麼直接走掉。
黑宮五月和與謝野晶子只離開甜點店十米遠, 就有身穿黑西裝的港黑成員過來擋路了, 接著下一刻, 她們身後又出現了同樣的一波人。
可見森鷗外早就已經在外面做好了部署。
雙面夾擊。
大俱利伽羅當即就丟下雙手的購物袋拔出了本體刀。
拔刀之後, 迎接他們的便是刷刷刷一排木倉口。
這陣仗一出來, 周圍街上的行人通通扭頭就跑，少有人發出尖叫，沒幾分鐘就自覺清場, 顯然對於這種當街火拼的情況十分熟悉，逃跑時的動作更是熟練非凡。
之前還在走神的與謝野晶子這會兒也清醒了過來, 她今天出門沒帶柴刀，但仍然毫不猶豫一個跨步擋在身側少女的前方, 握拳擺出防御的姿勢。
審神者被一前一後地護在中間, 反應反而是最慢的那個, 但由於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導致誰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乍一看還有點兒鎮定自若未蔔先知的意思。
不過再慢的反應, 這時候也該緩過神來了。
黑宮五月垂於身側的掌心悄然散出金色光點, 刀劍對上這種熱兵器很吃虧，與謝野又沒有武器, 所以她打算把靈力護盾搞出來。
那個護盾還蠻有用的，曾經擋住過虎化的中島敦，後來她還讓刀劍們拿本體刀砍過，非常的穩，想來擋一些子彈應該沒有問題。
然而黑宮五月並沒有實踐的機會。
「把槍都收起來。」
中原中也冷然的聲音在此時響起，聽到命令，港黑成員們迅速收起武器，分兩邊撤開。
戴著黑色禮帽的橘發青年從空隙處走出，肩上披著的黑色大衣隨著他走路的姿勢微微擺動，將港黑干部的氣場點到了滿值。
他看向黑發少女，壓了壓帽檐說道：「剛才失禮了，五月小姐。」
中原中也有點不適應這種文縐縐的對話方式，但還是勉強維持了下去：「我們沒有惡意。」
與謝野晶子冷嗤一聲，她用視線掃描了周圍一圈：「你們這叫沒有惡意？」
「這也是無奈之舉。」
森鷗外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依舊是剛才那副衣冠禽獸（？）的模樣，「和五月小姐見面真的很不容易，我很難再找到下一次這樣的機會呢。」
五月平時出門身邊至少帶兩名以上的護衛，考慮到之前芥川吃的虧——芥川回來後報告了他是一對一時被正面擊敗，不能排除其余護衛同樣擁有那樣的實力，所以森鷗外不敢隨便派人出來，生怕對方再一次把人送進去。
今天大概是因為五月要和與謝野晶子一起逛街購物，不想讓太多男性打擾，因此將護衛人數減少到了一人。
以防萬一，他這次可是連中也君都叫上了。
黑宮五月看過去，出口的依然是之前的回答：「森先生，我今天沒有空。」
森鷗外無奈地笑了：「我知道了，那這樣吧。」
他側頭對著中原中也：「中也君。」
中原中也微垂首：「是。」
森鷗外：「麻煩你接下來陪與謝野逛一下街。」
中原中也下意識：「是。」
半秒後猛地抬頭，表情茫然：「……逛街？」
森鷗外點頭：「是的，時間就截止到我們下午茶結束，怎麼樣？」
說後半句時，他目光移回了黑發少女身上。
黑宮五月沒有給他回應，而是直直盯著他看。
森鷗外：「……」
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再次嘆氣，伸手從大衣內側口袋中拿出一張黑卡，雙指夾著遞過去：「一切消費由我來支付，這樣就滿足了吧，貪心的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接過來，轉手給了與謝野晶子。
「……」
與謝野晶子猶豫地接過，想說的話太多，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雖然早就知道五月遲早會和森鷗外碰面，但事件真正發生之時，她還是想要阻止，更別說還是在她面前發生……
可之後五月的一系列操作，使得她悶在嗓子眼裡的話根本找不到機會出口，先是甩了森鷗外臉色，現在甚至連對方的黑卡都搞來了，這會兒既暗爽又擔心的，心情著實復雜。
見與謝野晶子滿臉有話要說的樣子，黑宮五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可以給偵探社換一批新的電腦設備。」
要啥買啥，森鷗外的卡，不刷白不刷，不然豈不是白被欺負了？
她沒有從社長先生那裡聽到什麼「森鷗外和與謝野之間」的特別事件，但光看與謝野之前的劇烈反應，就知道森鷗外肯定沒干啥好事，現在讓他付出一些無謂的金錢作為補償，雖聊勝於無，可也算是坑了他一把，要知道幾分鐘前這個家伙還在故意嚇唬人呢！
——那些錢大概率也都是黑吃黑賺來的，坑起來就更加沒啥壓力了。
聽到黑發少女給予與謝野晶子的建議，森鷗外嘴角不自覺抽了抽，花錢給福澤閣下的偵探社更新設備……怎麼就這麼膈應呢。
膈應也沒法子了，卡都給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於是只能故作大方地繼續下去：「太好了，看來五月小姐接下來終於有了空閑，那我們換個地方聊天？」
黑宮五月頷首。
見到審神者同意，大俱利伽羅此時才默默收刀。
森鷗外為表貼心，還安排了幾個手下留下來給與謝野晶子做拎包小弟，之後才動作紳士地邀請黑發少女上車。
黑色加長款，牌子不認識，反正一眼就能看出很貴。
黑宮五月一邊在心裡想著「是不是也可以安排刀劍們考個駕照啥的」，一邊繃著臉坐上去了，大俱利伽羅當然也跟上。
森鷗外讓中原中也陪與謝野晶子，一是補償，二是監視和人質，對方這回是鐵了心要和她「聊聊」，所以也沒有必要再敷衍著避開。
上次除了被科普森鷗外黑歷史，黑宮五月其實還被太宰治夾帶私貨地科普了幾句中原中也。
主要都是異能力方面的內容，說實話，今天她看到對方在的時候還有點慌張，因為就相性而言，操縱重力的能力對刀劍們有著很大的限制，但中原中也這會兒卻被安排去陪與謝野，反而合了她的心意。
只有森鷗外的話，黑宮五月相信大咖喱一個人完全可以對付，與謝野那邊也不用擔心，女性購物，聯系偵探社的機會多得是，感覺中原中也也不是那種……連人家進更衣室都會緊盯著的類型。
汽車行進的這段時間，森鷗外沒有和黑宮五月嘮嗑，車內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大概開了十幾分鐘，車子就停了。
黑宮五月一下車，一抬頭。
熟悉的風景，熟悉的大門。
是她曾經來過的那家，全橫濱最貴的酒店。
與她不同的是，森鷗外的排場搞得還要大，他包下了一整層，並且沒有選擇包廂，而是將地點安排在了靠著落地玻璃的一桌位置。
黑宮五月坐下，目光滑過無人的大廳，座位有很多，每張桌子上面都插著一朵精致紅艷的玫瑰花。
這種場景的確會給人帶去很大的壓力，但對於黑宮五月而言，壓力越大，表情越是冷淡，甚至還想外放靈力壓一壓對方。
也不知道是膽大還是其他原因，總之，森鷗外就那麼直接讓大俱利伽羅跟進來了，自己卻沒有帶上護衛，身邊只跟著一只可愛蘿莉。
黑宮五月看了愛麗絲一眼，對方很敏感地望了過來，然後傲嬌地一扭頭：「哼！」
黑宮五月：「？」
蘿莉一生氣，森鷗外的首領形像立刻全線崩潰，什麼壓制氣場，什麼深不可測，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沒有尊嚴的蘿莉痴漢。
「愛麗絲醬~怎麼啦？五月小姐是我尊貴的客人，不可以太不禮貌哦~」
黑宮五月在心裡詭異地沉默了。
怎麼做到的？通過那張臉，她仿佛還看到了一張眼淚汪汪的表情包動圖？
「明明是我先邀請你的！」愛麗絲好看的眉毛皺起，不太開心地對著她發起了脾氣，「為什麼拒絕了我，卻跟著林太郎過來了！」
語氣和動作都表現的十分任性，可這份任性卻一點兒也不會讓人厭煩，反而還顯得格外可愛。
然而，作為早已了解真相的人，就算蘿莉再怎麼惹人愛，黑宮五月的腦海中依然跳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目光微妙地看向這個人形異能力的主人。
這不是你自己的異能力嗎？
恩？
所以現在是在搞什麼？精分表演白學現場嗎？明明是我先來的？
黑發少女什麼都沒說，僅那個眼神就已經透露出了某件事。
森鷗外憂傷起來，果然，自己的異能力已經被太宰君暴露了呢。
暴露是暴露了，但厚臉皮的森鷗外依然可以繼續演，他都能十年如一日地和自己的人形異能力玩換裝游戲，這點小場面不算什麼。
帶著表情包看過來的黑發男人委委屈屈，滿臉透著「啊，五月小姐快幫我解釋一下，你看愛麗絲醬都誤會了！」
黑宮五月：「……」
行吧，既然你要演，那她就配合一下。
黑宮五月語氣平直地對著蘿莉說：「因為你不能幫與謝野付賬。」
愛麗絲：「……」
森鷗外：「……」
這是什麼奇怪的金錢交易嗎？
黑發少女所謂的配合，在森鷗外看來卻是極度的不配合，他只能大感可惜地結束輕松愉快的熱場活動，正經起來談論正事。
現在是下午，早就過了用餐時間，因此桌上擺著的多是水果、蛋糕、點心之類的食物，談話的兩人都沒有動，只有愛麗絲在開開心心地吃個不停。
森鷗外手上帶著白手套，他五指交錯著虛握著，充滿著成熟男人魅力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可以說是開門見山。
「請問，五月小姐有沒有意願來港口黑手黨工作？」
黑宮五月秒答：「沒有。」
回答得太快，使得森鷗外都來不及處理表情，卡殼了幾秒後才接著繼續推銷：「……我們這裡福利很好哦。」
黑宮五月這下更加簡潔：「不。」
她斷定森鷗外給不出時之政府能給她的那串零，再說她又不傻，刀劍付喪神不香嗎？審神者不香嗎？為何要從前途光明的康莊大道，中途拐彎跑去混黑。
「是嗎？那真遺憾。」森鷗外惋惜道。
被拒絕是情理之中的結果，可這並不妨礙森鷗外嘗試挖人，總歸要試試，萬一就撿漏了呢？
黑宮五月再出聲：「你找我只是想問這個嗎？」
「當然不是。」森鷗外否認，「雖然聽起來可信度不高，但我其實並沒有什麼目的。」
聽完這句，少女的眉梢似乎挑了挑。
這個小細節很不明顯，但森鷗外並沒有錯過，於是無奈地說：「看來我在五月小姐的心中形像不佳。」
黑宮五月再次給了他一個直白的眼神。
仿佛在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森鷗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這麼一個眼神給打擊到了，他忍不住為自己說話。
「芥川君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並不打算再追究什麼，況且本就是他能力不足才會淪落到那種地步。」
為了撈他，港黑可是被抽了不少血呢。
明明是自己的部下，身為首領的男人卻說著如此不近人情的話語。
接著森鷗外刻意停頓了下，才意味深長地繼續道：「我只是想見一見五月小姐，所以才特意安排了今天的偶遇。」
黑宮五月：「特意安排，就不是偶遇了。」
森鷗外低笑著改口：「說的沒錯，這不是偶遇。」
黑宮五月語調不變：「那麼，你現在見到我了，然後呢？」
森鷗外笑容更加溫柔：「親眼見到後，就發覺你比我想像中還要……」
他停了幾秒想了個詞：「吸引人。」
黑宮五月第一反應：「我對40歲的男人沒有興趣。」
森鷗外被狠狠哽了一下，聲音都弱了幾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哦，而且我只對12歲以下的幼女感興趣，五月小姐不在我的擇偶範圍內呢。」
黑宮五月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那就好。」
森鷗外：「……」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情感外露？嫌棄和慶幸的口吻太明顯了！
對話暫停了一會兒，森鷗外頂著奇怪的壓力強行略過剛才的話題。
「我說的吸引人，指的是五月小姐的人格魅力。你很容易吸引到一些不太安全又好奇心格外強烈的人。」
他還打了個比方：「就像老虎獅子見到貓薄荷那樣。」
黑宮五月很想說「你說的是你自己嗎」，但這麼一來森鷗外就成了大型貓科動物，而自己就是貓薄荷，這個想像想想都讓人感到恐怖。
於是話到嘴邊一個轉彎，改為：「謝謝誇獎。」
直接把話題終結，不和你討論這個。
還等著對方接話的森鷗外：「……」
自從和少女碰面開始，自己就好像一直被瘋狂噎話，這種經歷還真是前所未有。
森鷗外既愉快又苦惱地嘆了口氣。
假如說一開始他還想著要從五月身上撈回來點什麼，那麼現在就已經完全沒有那個想法了。
成為首領的這些年，森鷗外見過許許多多對港黑放狠話的人，對他個人放狠話的也並不少，但最後那些組織和人全部都消失在了橫濱的土地上，在這個位置坐得久了，就能夠通過某些細節分辨出對手的大致實力。
沒有能力的放狠話叫做虛張聲勢，自以為有能力的放狠話叫做愚蠢，而港黑放狠話那就叫做實力。
但對面少女卻並不包含在這三種情況之中，那是一種……該怎麼形容呢，是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理所當然。
她仿佛站在一個未知的領域，橫濱、以及橫濱的這些人和組織，在她眼裡都屬於「其他」，她的目光中有一條明了的線，將「那邊」和「這邊」徹底分隔開來。
她與她的部下就在「那邊」，而其他人，全部屬於「這邊」。
森鷗外此時莫名回憶起了幾天前夏目老師送來的那封書信。
裡面只寫著簡短的一句話。
——到此為止。
所以，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秘密，讓夏目老師如此重視，甚至還親自出面，制止了他原本打算進行的計劃。
森鷗外抬眸認真地看向對面的少女。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奇。
第三十七章 當街襲擊
和森鷗外的「下午茶」時間延續了大概兩個小時, 大多都是他在說，黑宮五月聽著。
話題亂七八糟，貓和貓薄荷，橫濱最好的洋服店, 愛麗絲的「甜食既正義」, 以及……太宰治的黑歷史, 還有社長先生的部分過去。
沒錯, 就和那天偵探社內的「小課堂」一樣, 以她為媒介, 雙方組織互說壞話以示尊敬, 用盡一切手段抹黑對方。
這幾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可真是太復雜了。
黑宮五月心裡念著與謝野晶子, 所以也不會太不給對方面子, 全程「嗯」、「啊」、點頭，就這麼過去了。
不管怎麼說，這次茶話會活動算是整的有模有樣, 除了森鷗外偶爾被懟到沒話說以外，氣氛非常自然, 不愧是港黑首領，在掌控談話氛圍（救場）的手段上有著超乎尋常的熟練技巧。
到最後, 森鷗外還替她打包了昂貴的甜點, 用那輛張揚的轎車一路護送她到武裝偵探社事務所樓下。
然而, 看似賓主盡歡，實則卻完全不是那樣。
與謝野晶子在兩個小時內, 用森鷗外的卡消費掉了……會讓人眼珠子都掉出來的驚人費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黑宮五月臨走前那句話的提醒, 與謝野還真給偵探社買了一批全新的電腦設備, 並且由此衍生，空調、辦公桌、醫療器材……反正很多, 還給亂步預約了一年的點心，讓人不禁懷疑她到底是如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買了那麼多東西。
於是送貨的車連續不斷地開到事務所樓下，社員們不得不暫停工作，一起幫著搬東西，很多物件都沒法直接替換，就只能先搬到倉庫，原本還算空曠的五樓一下子被塞滿，甚至還塞不下，只能在過道上放著。
聽說是用森鷗外的卡買的東西，所以一時沒忍住好奇大清早就過來看看，結果現在也在幫著搬東西的福澤諭吉：「……」
不知道怎麼說，就……心情挺復雜的吧。
全偵探社只有江戶川亂步最輕松，他什麼都不用干，還拿了一張高級甜品店的貴賓卡。
現在名偵探大人正坐在桌上勁頭十足地指揮著搬貨人員干活，一副過年似得歡喜模樣。
黑宮五月和刀劍們到的時候，入目的就是這般場景。
江戶川亂步一看到她就跳下桌子走過來，他心情著實不錯，開心到願意主動分享零食：「喏，新口味的。」
遞過來的是一個小盒裝的布丁，比手掌小一些，包裝上自帶小勺子。
「謝謝。」黑宮五月沒有拒絕，結果接下後就見對方還攤著手。
黑宮五月茫然地抬起臉。
江戶川亂步歪著腦袋，眯起眼睛斷定道：「你不是要送東西給我嗎？」
審神者恍然，同時對名偵探的超強實力又一次感到驚嘆。
她確實有東西要送，是給偵探社那幾個天天往危險地方鑽，平時容易遇到意外危險的成員准備的。
上次被木倉口指著的場面令人心有余悸，考慮到偵探社經常與黑惡勢力交手，於是黑宮五月決定給他們每人塞一個「一次性外掛道具」，也算是感謝之前他們在港黑成員面前對她的維護。
黑發少女從包裡取出一個金色的御守遞過去。
——御守·極。
對於刀劍付喪神來說，這個御守能夠阻止一次刀劍破壞，還能瞬間恢復刀身，相當於是作為底牌的第二條命。
但用在普通人身上就沒有這麼驚人的效果了，滿血復活是不行的，其中蘊含的靈力只夠擋下一次致命攻擊，之後就會變成毫無價值的「普通御守」。
以前御守·極只能在萬屋裡買，還死貴死貴，現在本丸活了，這玩意兒自己就能做，但做起來真的很麻煩，黑宮五月花了好多心思才讓本丸刀劍能人手一個，但嬸嬸嘛……這種東西總喜歡多備一點，現在正好可以拿出來分給偵探社的人。
江戶川亂步拿著御守看了看，沒多問，直接就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塞完又拿出一個布丁給她：「這可是亂步大人最喜歡的口味。」
用布丁交換御守，乍一看似乎很不平等，但在江戶川亂步看來，用自己最喜歡口味的零食做回禮，就已經代表了他內心對此的重視。
要知道這麼多年過來，擁有這個待遇的人可不多。
黑宮五月沒嫌棄地再次接過。
和偵探社的大家相處了這麼久，她對於這位名偵探的性子已經十分了解了，總的來說就是一個被寵過頭的大齡孩子，但和其他「真孩子」不同，江戶川亂步對偵探社的重要程度是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名偵探，他的聰慧值得讓大家無底線地縱容和贊揚。
黑宮五月也一樣，即使現在成了審神者，她也非常地敬佩對方。
在遇到江戶川亂步之前，她從不知道有人的腦子居然能聰明到這種地步，更可貴的是，擁有著這樣的智慧，卻依然保持本心。
想想森鷗外，想想太宰治。
所以，亂步先生真的既偉大又珍貴。
……
偵探社現在太亂，黑宮五月也不想給他們增加麻煩，挨個送出御守、並且簡單說明了作用之後，就直接帶著刀劍們離開了。
她不打算繼續留在三樓，來來往往人太多是一個原因，另一點就是得去巡查一下橫濱的靈力陣。
雖說平時也能感應到，但畢竟數量太多，黑宮五月的業務水平還沒提升到那個水平，前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到場檢查，倘若一時偷懶，等出現什麼難以處理的情況就來不及了。
對她而言這可能只是一份工作。
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就是一件事關存亡的大事件了。
黑宮五月今天帶了三振刀劍，是來派的三只，螢丸、愛染國俊，還有明石國行。
會這樣安排，是因為昨天螢丸和愛染專門跑來天守閣向她申請，理由是「國行如果再不出去走走，就會在房間裡懶成化石了」。
被這麼一提醒，黑宮五月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本丸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明老板了，於是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沒有干勁不是問題，如非必要，她也很少給明石國行安排任務，但懶成這樣……就不行了！必須得拖出來曬曬太陽，不然生鏽了（不）可怎麼辦！
有了審神者拍板，明石國行就算再不情願也沒轍了，只好破天荒地和兩個小家伙一起早起，然後跟著審神者到達這邊。
或許是因為這麼一男一女加兩小孩的高顏值組隊太過惹眼——事實上，黑宮五月每次和刀劍們出門都非常惹眼——導致一上街就總被路人投以各種情緒豐富的視線，特別是有些見過她的，目光就更奇怪了。
類似於：這女孩怎麼今天又換了人……？
黑宮五月：「……」
再多出來幾次，她在橫濱的風評就會徹底跌到底谷了吧。
更有對自己長相十分自信的大膽女孩靠過來，想要和明石國行交換聯系方式。
然而——
「抱歉，我對主人以外的女性都沒有興趣。」
戴著眼鏡的太刀毫無自覺地用著那口慵懶撩人的關西腔，說出了這種百分百會引人誤會的拒絕話語。
主人？！
聽到關鍵詞的女孩馬上用「什麼！居然還玩主僕PLAY嗎？」的震驚眼神看向黑宮五月。
黑宮五月：「……請讓一下，我們要離開了。」
以前帶其他刀的時候沒遇到過這種事啊，今天到底是為何……？
果然還是明老板的造型原因吧！
帥臉、眼鏡、還有略帶不良的衣著打扮……簡直是戳中了這個年齡段女孩子們所有的興奮點，她甚至還看到有人在偷偷拍照。
明石國行當然也注意到了，在發現的第一時間，他就毫不停頓地走過去，直言要求對方把照片刪掉。
這種事情被當面指出，拍照的女孩有點尷尬，也有點委屈，於是在刪掉照片後，就立即拉著身邊的朋友跑走了。
要電話的女孩也同樣被朋友拉走，黑宮五月隱約聽到她們說著什麼「有主了你沒戲了」之類的對話。
黑宮五月：「……」
雖然的確是主人，但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個主人。
愛染國俊小大人似的無奈開口：「外面的人都好奇怪啊，為什麼會看上國行呢？明明主人更好不是嗎？」
最近和粟田口短刀一起沉迷電視劇的螢丸一本正經地分析：「大概是看臉吧，現世的人很多都這樣。」
兩振看似被明石國行監護，但實際上卻經常反過來照顧他的刀劍一同嘆氣，無論話語還是表情都透著「不行了，國行真的除了臉很難找到其他優點」。
嘆完氣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再次嘆氣。
就算看臉也拼不過其他刀派，他們來派真的好難。
一回來就被兩雙「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的嫌棄眼神盯住的明石國行：「……」
所以都說了不要對他抱有太大期待……
來了這麼一遭，黑宮五月也覺得挺心累，便提議找家店休息，反正已經把這塊區域的靈力陣都檢查過了一遍，剩下遠地方的也來不及了，只能挪到明天。
明石國行當然雙手雙腳贊成，雖然他沒有這麼說出來，但眼睛卻是亮了好幾分。
黑宮五月注意到後不禁在心裡莞爾，明石這個樣子就猶如一個聽到老師說提前下課的學生黨，要不是現在在大街上，她真懷疑對方會那麼就地躺下。
於是為了照顧這位「運動量超出限度」的來派大家長，黑宮五月就想著帶他們去前面路過的一家讀書室休息，那邊隔音效果好，十分安靜，可以讓明石國行趴著睡一會兒。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了。
戴著兜帽徹底遮住臉的陌生男人突然朝著他們衝刺而來，然後在兩三米遠的地方將手上的東西大力扔過來，扔完轉頭就跑，逃跑的速度更快。
這一態度，想也知道扔過來的那個包裹裡不會有什麼好東西。
來派的三人默契度很高，無需交流也能分工明確。
愛染國俊機動最高，他毫不猶豫地竄了出去，去追那個逃跑的陌生男人，明石國行和螢丸則是同時拔刀，前者護住審神者，後者揮動起了本體刀的超長刀刃，想要劈砍開那扔過來的包裹，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陡然響起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快躲開——是炸彈！」
一聽是炸彈，黑宮五月條件反射地就把靈力盾甩上去了，將原本護住自己的盾，反過來包裹住目標，幾乎是才罩上的一瞬間，炸彈就爆炸了。
金色的光膜此刻就停滯在審神者面前半米不到的距離，裡面還彌漫著爆炸而引起的煙霧，由於靈力護盾的原因，這顆炸彈並沒有在大街上造成任何危害。
但黑宮五月卻是直接嚇傻，心跳都快猝停。
什麼鬼？！當街丟炸彈？這是什麼恐怖襲擊嗎！
間隔數秒，愛染國俊那邊也結束了碾壓的戰鬥，那個陌生男人根本沒機會跑太遠，直接就被紅發短刀摁頭借力壓倒在地，鋒利的本體刀狠狠扎入了男人的肩膀，力道幾乎貫穿地面。
愛染國俊握著刀柄毫不留情地旋轉，擴大對方的傷勢，隨即慘叫聲響起。
假如只是普通對抗，還能說一句手下留情，但這可是襲擊審神者！要不是得留著這人審訊，他攻擊的部位就不僅僅只是肩膀了。
明石國行臉上懶散的表情盡數消失，他沉著臉將愛染制伏的那個男人單手拖過來。
審神者身邊，螢丸擔憂地開口：「主人！您沒事吧？」
身體上是沒事，心理上快要嚇死。
黑宮五月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發出略帶了些顫抖的聲音：「……沒事。」
她開始調整情緒，想盡快平復自己明顯超速的心跳。
國木田獨步沒有立刻趕到這邊，他正在安撫受到驚嚇的群眾，最先走到黑宮五月身邊的，竟然是本該待在偵探社內的江戶川亂步。
他看了眼被明石國行踩在腳下的襲擊者，迅速得知了真相：「他只是個沒有地位的普通打手，什麼都問不出來的。」
黑宮五月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在面對江戶川亂步時，語氣還算正常：「但如果是亂步先生的話，並不需要問話這個流程吧。」
用的並非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聞言，江戶川亂步嘴角立即上揚，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來，雙手叉腰很是驕傲地仰著腦袋說：「當然！我可是世界第一名偵探！」
第三十八章 那個陣法
江戶川亂步和國木田獨步會出現在這裡是有原因的。
名偵探大人在偵探社的「監工」游戲玩膩了, 然後想起了自己那張剛到手的甜品店貴賓卡，頓時心血來潮，順手就點了路過的國木田獨步帶他去那家店裡免費吃甜點。
既然是亂步先生的要求，那國木田獨步肯定答應, 並且沒有任何計劃被打亂的抱怨, 毫不推脫地帶著名偵探出了門。
兩人行到半路, 江戶川亂步毫無預兆地說了句「那個人手上的是炸彈」, 國木田獨步聽完後嚇了一跳, 在看清名偵探指著的那個人後就立即追上去。
然而即使被追, 那個手持炸彈的男人也不願放棄自己的計劃, 目標明確的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全程毫不減速, 有幾個拐彎口甚至差一點就將國木田獨步甩掉。
之後他們就看到了五月被襲擊的場面。
此時的襲擊者已經因失血過多陷入了半昏半醒狀態，國木田獨步彎腰翻了翻對方的身體，然後隔著白色手帕從對方的耳朵裡扯出了一個小小的無線聯絡器, 他遞給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我發現了這個。」
江戶川亂步看了一眼, 沒有接過：「這個沒用，信號早就被切斷了, 而且還是市面上最普通泛濫的那種。」
他撇撇嘴, 表情有些嫌棄地看著地上的人：「這家伙只是一個被用完就丟的道具而已, 身上不會留下任何情報。」
國木田獨步沒有任何質疑，但還是用隨身攜帶的證物袋將無線聯絡器收好, 之後拿出手機說道：「那我現在就聯系警局過來收人。」
聽到要把人送警局, 刀劍們很有意見。
「主公, 這種危險人物，我可以在這裡直接——」
螢丸握著大太刀, 話未說完，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
怎麼能讓襲擊主公的危險人物就這麼被放走？
「我也這麼覺得。」愛染國俊跟著說道。
他的面頰上還帶著剛才濺上的血跡，配合此時冷漠的表情，乍看之下有些嚇人。
唯一的太刀明石國行沉默不語，但眉頭緊蹙，顯然也對送警局這個不痛不癢的處理方法並不滿意。
看著三振護主的刀劍，黑宮五月先是從包裡拿出紙巾，幫愛染擦去了臉上的血跡，然後口吻冷靜地對國木田獨步說：「把他送去異能特務科吧。」
刀劍們的想法肯定是不能的，她也不太能接受殺人。
畢竟是和平社會出來的，下令消滅時間溯行軍和下令殺死普通人類的概念完全不同，即使這個普通人類是個罪大惡極的犯人……總之，目前的黑宮五月還沒有這個勇氣做這種事。
但送警局也不太妥當。
並不是黑宮五月看不起橫濱警局，實在是因為這地方太亂，遇到一些稍大型的事件，警察們根本無力阻止，把這種危險人物關進去指不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所以還是選擇異能特務科，那可是一個能壓住港口黑手黨的政府部門，肯定要比警局這種地方更牢靠。
聽到少女的建議，國木田獨步愣了下：「但是特務科處理的是異能者的相關事件，這個人不是異能者吧？」
江戶川亂步卻對此表示認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就這麼做吧，國木田，這的確是異能者的相關事件。」
名偵探說話的力度當然要更大些，國木田獨步不再多問，直接點頭道：「我明白了。」
於是接下來兵分兩路，國木田獨步負責去特務科送人，黑宮五月則是接了國木田的班，負責帶著江戶川亂步去那家高級甜品店吃點心。
按照亂步先生的話說，事件要調查，但點心也要吃，順便等國木田送完人回來接著跑腿。
可是，一直等到江戶川亂步吃完兩份點心，國木田獨步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對方只發了一條短信到亂步的手機上，說是異能特務科給了偵探社一份特殊的搜查委托，他現在正留在那邊接收必要的情報信息，暫時沒法趕回來。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突然站起身：「回去吧。」
黑宮五月：「不吃了嗎？」
江戶川亂步伸了個懶腰：「要回去開會了。」
黑宮五月順著對方。
亂步先生做的決定總是正確的，至於今天的那個「炸彈案」，既然已經交給了世界第一名偵探，那麼幕後黑手遲早會被揪出來，她用不著過於操心。
……
偵探社的會議黑宮五月當然不會去參加，當電梯到達三樓之時，她就打算和江戶川亂步分開了，但在走出電梯後，對方卻突然叫住了她。
「五月。」
靠著電梯壁的戴帽青年睜開了眼睛，沉穩下表情後，他整個人就顯得格外可靠。
「最近不要單獨行動。」
其實在看到襲擊者的一瞬間，江戶川亂步就已經明白了事件的九成真相。
指揮的人一定就在附近，極大概率是見到五月後產生的一個突發奇想，於是隨便安排一個手下來做這種事。
畢竟行動實在太粗糙了，就連事後處理掉工具人的准備都沒有。
對方並不是想要五月的命，只是一次玩笑般的打招呼，順便試探了她的「異能力」，他的手段要比森鷗外粗魯且直接，而且很有效果地成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在那個人看來，五月的「異能力」確確實實被逼迫著使用出來了。
至於犯人的身份……雖然還未得到最有力的證據，但江戶川亂步卻有懷疑的對像。
最近橫濱發生的某些案子中，有那家伙介入的影子。
總之，這只是一個開始，那個人來到橫濱肯定還有其他的計劃，他有一種預感，接下來這個城市可能又要混亂起來了。
黑宮五月完全不知道江戶川亂步的這一句話裡竟然摻雜著那麼多的復雜情緒，但不管怎麼說，這份關心她確確實實地接收到了。
原本糟糕心情莫名由陰轉晴，少女的眸光柔和了許多，趕在電梯門徹底合攏之前，她及時地對電梯內的名偵探傳達出了心中的感謝。
「謝謝，亂步先生，我會小心的。」
放心，回去她就准備五六十個御守·極，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揣身上！
不是要搞事嗎？
來啊！有本事就拼道具，她本丸超級富裕完全不帶怕的！
*
通過傳送陣回到本丸。
黑宮五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狐之助叫到了天守閣，然後對它直說了今天在大街上遇到襲擊的事情。
小狐狸聽完整個身體都炸毛了。
「什麼！居然有人敢襲擊主公大人！？您沒有受傷吧！」
黑宮五月搖頭說沒有。
但狐之助的憤怒並沒有因此而平息，反而看起來更生氣了，小狐狸站起身子左右踱步，尾巴甩的非常用力，一副「馬上就去給主公大人找場子」的氣憤模樣。
「主公大人你不要怕！狐之助現在就去政府申請，我們把所有刀劍都帶去現世，然後給主公大人您報仇！」
黑宮五月非常感動，但還是制止了他：「用不著申請這個。」
她將那些炸起的毛壓下，解釋著說，「我找你是為了其他事情。」
狐之助被擼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然後乖乖蹲下，臉上表情十分正經：「主公大人您說！」
黑宮五月問道：「狐之助，你的聯絡器應該可以鏈接現世的網絡吧？」
狐之助忙不迭點頭：「是的，理論上來說，現世的所有網絡信號我們都可以鏈接，但一般情況下不能這麼做，因為政府有規定不能隨便入侵其他世界的網絡。」
會有這種規定很正常，黑宮五月理解著點頭，接著道：「那你能幫我向政府申請一下嗎？我希望能夠屏蔽那邊現世中，所有關於我的信息情報，特別是和櫻姬有關的那些。」
她覺得今天這事兒肯定還是和「櫻姬」脫不了關系，因為除此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被襲擊的理由。
雖然她和偵探社都知道「櫻姬」另有其人，可橫濱的其他組織卻並不這麼認為，畢竟森鷗外上次在大街上那麼大張旗鼓地堵人，但凡不是眼瞎的，那肯定是把她和「櫻姬」畫了等號。
一想到森鷗外，黑宮五月就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對方當時說的那個「貓薄荷論」。
最開始的太宰治，然後是森鷗外，這回又是迷之幕後黑手。
她心裡不禁懷疑起來，難道自己真的很容易吸引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
黑宮五月嘴角一抽。
別了吧，她可一點也不想當什麼貓薄荷。
審神者和狐之助在天守閣開小會，回來的三振來派刀劍便和其他刀劍們在大廣間開大會。
刀劍們全體到場，氣氛十分嚴肅，負責主持的是今日近侍南海太郎朝尊。
在來派三人互相補充著說完審神者被襲擊事件後，南海太郎朝尊低沉著嗓音開口道：「主公竟然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受到襲擊，是我們最近太懈怠了。」
螢丸愧疚得不得了：「明明我就在主公身邊……」
愛染國俊也是同樣，情緒低落地說不出話來。
明石國行默默揉了這兩只的腦袋，雖然平時總嘴上掛著什麼「沒有干勁」之類的台詞，但他其實做事非常負責，這回審神者在他們眼前差點出事，他心裡也不好受。
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所以審神者才會遭遇危險。
——這一想法，是所有刀劍們共有的。
「可惡！」壓切長谷部狠狠錘了下面前的桌子，重擊聲在這安靜的大廣間中顯得格外震蕩，就仿佛擊打在了所有刀劍的心裡。
所有人沉默。
稍許時間後，小烏丸緩慢地開了口：「抽簽的游戲就到此為止吧，以後陪伴主公出行，就按照出陣的隊伍配置安排。」
南海太郎朝尊同意，並且補充：「我建議隊伍裡不能少於兩振極短。」
無論是反應力還是速度，終究還是極化短刀最有優勢。
這個安排很合理，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
南海太郎朝尊：「那麼，我稍後就將這些轉告給主公。」
加州清光擔心地問：「主人現在還好嗎？」
鶴丸國永這時候也沒了開玩笑的興致，聲音平淡地說：「應該會被嚇到吧……畢竟普通女孩子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受到驚嚇。」
不管再怎麼成熟穩重，但歸根結底，他們的審神者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而已。
小豆長光深吸一口氣：「我去給主公准備一些甜點，美味的食物能讓人放松下來。」
燭台切光忠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兩振刀劍離開，大廣間又重歸安靜。
又過了一會兒，三日月宗近突然開口道：「我記得，姬君好像還沒有學習那個陣法吧？」
在場所有刀劍看過去，反應了兩秒，接著全體露出了恍然的神態。
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那個無論審神者在何時何地，都能將本丸刀劍召喚到身邊的陣法，靈力越充裕、能召喚出的刀劍就越多。
見大家明白過來，三日月宗近微微點頭，接著轉向南海太郎朝尊繼續說道：「南海先生，關於這一部分，也請麻煩你一同稟告姬君。」
南海太郎朝尊露出明了的神色，同樣頷首道：「請交給我吧。」
如果他們的審神者能夠學會那個陣法的話，按照少女的靈力總量……
——在現世召喚全刀帳，完全不是問題。
第三十九章 暴力強拆
襲擊事件發生第二天, 黑宮五月收到了偵探社很多人的消息。
[福澤諭吉：國木田已經把事情告訴我了，偵探社會處理好的。]
[與謝野晶子：抱歉，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你被襲擊了，沒有受傷吧？在找到凶手之前, 你暫時就不要來這邊了, 偵探社接到一個很麻煩的委托, 橫濱現在不安全。]
[中島敦：五月小姐, 你放心！亂步先生肯定能很快找出凶手的,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請一定要聯絡我！]
[泉鏡花：請千萬注意安全。]
……
大多都是關心和擔憂的信息, 黑宮五月依次回了, 回著回著就看到一條——
[太宰治：五月小姐你在嗎∼]
黑宮五月：「……」
為什麼太宰治的畫風永遠和別人不一樣。
其實原本她是不想加太宰治好友的, 因為這個黑泥完全就屬於傳說中垃圾桶裡的好友，但當時她差不多已經加了偵探社所有的調查員，如果把這家伙忽略, 那麼針對的意思就太強烈了。
所以最後還是加上，想著要是太煩人就直接拉黑, 然而在加了好友後，太宰治一直沒主動聯系過她, 今天倒是第一次……
看著對方發來的那個蕩漾的語氣, 黑宮五月忍不住回復。
[五月：不在。]
有事說事, 問就是不在。
[太宰治：……QAQ小姐你好絕情！]
[五月：太宰君有什麼事嗎？]
[太宰治：只是想來問一下，請問小姐你喜歡貓嗎？]
這人來專門嘮嗑的？
她試探著回復過去。
[五月：這個問題有什麼特別的嗎？]
[太宰治：並沒有哦, 我只是很想知道而已。]
黑宮五月猶豫了幾秒。
[五月：還行。]
對面秒回。
[太宰治：喵∼]
黑宮五月：…………？
下一條緊接著跳出。
[太宰治：會抓老鼠的貓咪才是好貓咪, 之後小姐可不要忘記誇獎我呀。]
黑宮五月看得滿頭霧水, 她發了個兩個問號過去，但太宰治並沒有再回復。
黑宮五月默默切出聊天界面。
算了, 黑泥的想法她不懂，可能大概也許是又發病了吧。
*
現世的靈力陣上次只檢查了一部分，但黑宮五月卻沒有空閑再去完成剩下的部分了，因為她這兩天正在學習新的技能。
新技能很酷炫，類似於召喚師。
——能夠隨時隨地將本丸中的刀劍召喚到自己身邊。
黑宮五月覺得大概是因為上次的襲擊事件把刀劍們嚇到了，所以才主動提出希望她學會這個陣法，而她也沒有推脫，很干脆地應了下來。
事實也和刀劍們想的一樣，黑宮五月確實被嚇到了，晚上都沒睡好，做夢被看不清臉還一身黑的炸彈狂追著跑了好幾條街，醒來人都是懵的，然後當天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新技能的學習。
保命技能當然是越多越好，現世真的太危險，她可不想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把自己命丟了。
新技能比較特殊，清彥教不了她，只能由每日的近侍刀劍指導。
鶯丸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著：「對，就是這樣，那麼，接下來要不要松開手試試看呢？」
黑宮五月的手指此時正輕輕搭在鶯發太刀的手腕之上，靠著肌膚接觸的方式來熟悉和對方相連接的那條靈力線，就像上次小烏丸帶她學會用靈力一樣。
必須要迅速且准確地在沒有接觸的前提下，找到那根線，然後將心中所想的刀劍拉到自己身邊。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
先是金色的奇妙圖陣在腳下亮起。
緊接著，熟悉的刀紋圖案在正前方的空中瞬閃而過。
最後，在櫻花飛舞的浪漫背景下，身穿圍裙戴著眼罩的燭台切光忠從中顯現，手上甚至還拿著一個鍋鏟。
猝不及防轉換陣地的燭台切光忠呆愣：「誒？」
——做起來就會變成這樣。
黑宮五月：「……」
在刀紋出現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又失敗了。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這種感覺就像十連抽卡似得，好不容易出了金光，以為自己要出貨了！結果卡面翻過來，歪了別的角色。
連召喚一振都這麼難，她什麼時候才能做到像刀劍們說的那樣召喚全刀帳啊！
鶯丸微笑著安慰審神者：「沒關系，主公不要著急，我們慢慢學。」
燭台切光忠很快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實際上，這種烏龍場景目前已經在本丸刀劍之間流傳開了，大家都很期待自己被突然召喚，鶴丸好像還弄了張表格，來統計各個刀劍被召喚的次數。
……說起來，等會兒他是不是也可以去那張表上加個一？
心裡正這麼想著，燭台切就聽到面前的黑發少女不好意思地出聲：「抱歉……燭台切，我還不怎麼熟練，有打擾到你嗎？」
她今天已經對好幾振刀劍說過這句話了。
燭台切光忠露在外面的眼睛彎了彎：「完全沒有，能以這種方式見到主公，是今天最特別的驚喜呢。」
聞言，黑宮五月反而顯得更尷尬了。
因為類似的回答，她今天也已經聽了好多遍。
鶯丸看出了這一點，於是貼心地幫忙轉移話題：「燭台切，你怎麼還帶著鍋鏟？」
聽到提醒，燭台切光忠愣了一下，他看向手上的鍋鏟：「……」
頓時想起：鍋裡還煮著湯呢！
然後黑宮五月就聽到掌管廚房的太刀用極快的語速說了句「主公我先回廚房了」，說完甚至來不及等她回應，急急忙忙就小跑著離開了這個房間。
黑宮五月：「……」
看來真的要抓緊時間趕快學會，不然這麼來來回回的跑，得多折騰刀啊。
雖說審神者已經下定決心、並且十分認真地在學習，但有些事情越急越不行，成功率非常低。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知道黑宮五月成為審神者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長，這種精密的操作對她而言難度挺大。但不管怎麼說目前都算是入了門，接下來需要的，只是多練習而已。
黑宮五月對這個安全感爆棚的技能勢在必得，她甚至還在心裡發誓要留在本丸「閉關修煉」，在徹底學會之前，絕對不會離開本丸一步！
然而，白天才剛剛這麼立完誓，到了晚上這份誓言就被打破了。
黑宮五月在睡夢中驀地驚醒。
就在剛才，她突然就感應不到現世中的那些靈力陣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出現，阻礙了雙方的靈力聯系。
躺在床上的少女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沉默片刻，然後直愣愣坐起來，假如這會兒開了燈，就能看到她木然的表情正在逐漸扭曲。
身為一個社畜，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半夜被強行喊起來加班的過分行徑！
橫濱的靈力陣才建了多久？就算她技術再怎麼不過關，也不至於會這樣全體失聯吧？
所以。
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又是誰在搞事！
黑宮五月的內心是崩潰的，換誰誰都崩潰，但沒辦法，靈力陣失聯的問題真的很大，沒有她的靈力支持，橫濱的靈力場很快就會消散，靈力陣也會逐漸消失，到那時她又要重新來一遍大半夜的搬磚行動，這真的不行！
不得已，黑宮五月只能趕快穿衣服起床。
審神者房間那麼大動靜，在隔壁休息的近侍刀劍自然不會忽略，因此沒過多久就響起了敲門聲。
黑宮五月一邊扎著頭發，一邊走過去開門。
一期一振站在門口，在看到少女此時的打扮後，他有些不解地詢問道：「主殿，您這是要出門嗎？」
「現世的靈力陣出現了一點問題。」黑宮五月快速說道，「我得過去看看。」
一期一振聞言正色起來：「我明白了，您有護衛的人選嗎？」
黑宮五月嘴上順口回：「一期，這次就麻煩你和我一起去吧。」
也免得再將其他人喊起來了。
「遵命。」一期一振說完遲疑了下，勸說道：「只有我的話是不是少了點？主殿，還是按照出陣隊伍安排吧。」
審神者動作一頓，想到了上次的炸彈……
也對。
黑宮五月略一思考，沒過多久就作出決定：「另外四振，就都帶極短吧。」
一想到這半夜三更睡覺的時間，她卻要死撐著睡意跑出去收拾爛攤子，就真的特別特別火大。
就帶極短！
誰搞事我搞誰！
*
最後一期一振喊來了自家粟田口刀派的四只：五虎退、平野藤四郎、秋田藤四郎還有後藤藤四郎。
黑宮五月見到他們很是內疚：「抱歉，這個時間把你們喊出來。」
後藤藤四郎大咧咧地揚起唇角：「能跟隨大將出陣是我們的榮幸才是，要知道一期哥來喊人的時候，大家都爭搶著要來。」
平野藤四郎點頭：「然後用了猜拳的方法決勝負。」
秋田和五虎退齊聲：「是！我們都加油了！」
黑宮五月呆住。
是、是這樣選的人嗎……？
……
看似五個部下，實則十個部下，因為五虎退把五只老虎全帶上了，每一只都精神滿滿，氣勢非常的給力，傳送過去的時候，一下子就將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一換地方，黑宮五月就發現了橫濱的詭異之處，奇怪的濃霧在整個城市彌漫著，她試探著對著霧氣用出些許靈力，有一種被屏障擋回來的感覺。
「這是異能力。」
江戶川亂步從街道對面走過來，他衣著整齊，動作卻懶洋洋的，走到中途還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
打完哈氣，他揉了揉眼睛，口中發出了不滿的抱怨聲音：「亂步大人都等了好久了！你真的好慢啊！」
這話態度不太好，惹得審神者身後的其中一只白虎低吼著向前。
嚇得小個子青年往後猛地一跳。
黑宮五月及時上手按住白虎腦袋，輕輕拍拍它的腦袋，阻止道：「亂步先生不是那個意思，不要嚇唬他。」
白虎仰起頭蹭了蹭審神者的掌心，然後乖乖後退回去。
而五虎退則是趕緊上來代虎道歉：「抱歉！小虎不是故意的！」
江戶川亂步吸了吸鼻子，一副「不和你計較」的模樣，眼睛卻仍然緊張兮兮地盯著白虎，他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嘛，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這個濃霧是某人的異能力，現在全橫濱的異能力者都被關在裡面了。」
黑宮五月皺眉，認真感受了下：「好像出現了一個新的空間。」
有很強烈的隔閡感。
到達這邊之後，跨世界的影響消失，她現在又能重新感應到那些靈力陣了，但明顯要比以往弱了很多，就像是從角落裡好不容易擠出來似得，應該就是受到這個濃霧的影響。
江戶川亂步聳聳肩：「差不多吧。」
接著他又道：「雖然太宰完全可以解決這個，但再持續下去的話，你那邊就會有大麻煩了吧？」
所以才特意等在這裡為她解釋這些嗎？
黑宮五月想明白後道謝：「謝謝，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微怔，然後別開臉氣呼呼地說：「別謝了，這話我都聽膩了，反正你快點把這個解決掉，我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
黑宮五月對這話極其認同。
說得沒錯，早解決早回家早睡覺！
審神者略一思索，很快就想好了處理辦法。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努力集中全部精神，一口氣連接上所有靈力陣，並且加強了對它們的靈力輸出。
不管是什麼東西，異能也好，空間也罷，她這會兒困得要死，也懶得琢磨「門」在哪裡，干脆直接強拆。
接下來，江戶川亂步親眼看到了之前網絡上流傳出的那張照片的全景。
不，是比那更加顫動人心的場面。
金色的光點自黑發少女體內四散而開，先是極少的一部分，然後數量迅速增加，沒過多久就將她全身都籠罩了起來，像是灑下了一片金色的光幕。
之後共鳴開始。
範圍擴展到整個橫濱。
隱藏在各個角落的靈力陣依次亮起，猶如龍卷一般的金光從中湧現而出，眨眼間便躥上了幾千米處的高空，由於數量眾多，使得整個城市被瞬間照亮。
變化還未停止。
站在地面的審神者抬起一只手，她的掌心落下了一瓣櫻色。
這似乎是一種指令。
強勢的金色龍卷因此而停滯了一瞬，接著下一秒，它們一同潰散了，夾雜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櫻色花瓣從天而落，如同一場永不停歇的綿綿細雨，持續不斷地覆蓋在了橫濱所有的建築和土地上。
它們與濃霧互相交纏，輕而易舉，又自然而然地吞噬了那片特殊的空間。
此時此刻此地，猶如精靈之境，又如夢幻的慶典。
震撼了所有目睹之人。
第四十章 全員腦補
骸塞之中, 龍彥之國。
異能寶石反射的紅光浪漫地暈染著整個房間。
三名身穿白衣的青年，此時正氣氛和諧地聚在一起。
這裡與外界徹底隔離，安靜而又空曠。
空氣中悠悠回蕩著他們話落時的尾音。
然而，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 澀澤龍彥突兀地中斷了正在進行中的話題, 轉而用著失措的口吻不可置信地開口道：「等等！我的、我的異能力在消失……」
這一發展實在出乎意料。
不僅是異能的主人澀澤龍彥面露震驚, 就連費奧多爾的臉上也顯現出了真實的詫異神色。
唯有太宰治, 依然保持著那似有若無的微笑, 顯然對此並不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是哪個異能力者做的？又是什麼異能力？」
澀澤龍彥無法冷靜下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太宰治。
「不是我哦。」
被懷疑的太宰治歪了歪腦袋, 舉起雙手無辜地說, 「看, 我哪裡都沒有碰。」
澀澤龍彥卻並沒有聽完太宰治的這句話，他像是突然陷入了什麼奇怪的狀態，又像是被外界的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甚至不顧留在這裡的另外兩人，直接就推開大門跑了出去。
直到見那白色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不見, 太宰治才事不關己地悠悠說道：「呀，走了呢。」
劇本中的主角之一竟然擅自離開舞台。
至此, 費奧多爾的計劃被徹底打亂。
但他並沒有慌張, 他對這種少有出現的意外情況感到非常好奇, 好奇到願意暫時順著太宰治的劇本繼續走下去。
費奧多爾：「太宰君，你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太宰治笑著轉頭看他：「好不容易有感興趣的事情發生, 你難道想要直接從我這裡獲得答案嗎？」
費奧多爾沒有回答,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從太宰治那裡得到什麼有效信息, 即使對方坦然相告，那話的可信度也非常低。
實際上, 在澀澤龍彥說出那句話的瞬間，費奧多爾的一半思維就已經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擁有這個城市中所有異能力者的情報，按理來說，除了太宰治，並沒有人能消除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就算放眼整個世界，恐怕也只有太宰治一人。
但倘若……情報並不准確呢？
而唯一可能出錯的異能情報，就只有那名特殊的少女。
她真的很特別，是那種……能讓他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的特別。
為此，費奧多爾還特意調查過她。
身份背景信息都很全面，和橫濱的所有居民一樣，普通到完美，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假的，假的太真，涉及範圍也太廣，所以幫她編造信息的肯定不止一個人，或許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組織？
而除去那些虛假的經歷後，少女唯一的存在證明，就只有「櫻姬」這個身份而已。
奇奇怪怪的部下們，武裝偵探社的維護，港口黑手黨的妥協，還有正在暗中調查她的異能特務課。
費奧多爾多對這份調查結果十分滿意，自己的預感並沒有出錯。
她配得上那份特別。
但在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費奧多爾就迅速將對方拋到了腦後。
在他的計劃裡，橫濱半數以上的異能力者，都會在今夜徹底消失，不管那女孩有什麼秘密，至少也要先在這場變故中活下來。
可現在——
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費奧多爾就已經將腦海中的情報全部回憶了一遍，接著迅速從中得出了結論。
他揚起眉眼看向太宰治：「是她嗎？」
雖然用得是疑問語氣，卻已經在心中斷定了。
所以，那位名叫五月的少女，她的異能力並非是「空間類」，那天他看到的，應該只是能力的某一種表現方式。
聰明人和聰明人對話就是這樣，即使沒說出具體名字，雙方也能在瞬間明白談論的人物是誰。
太宰治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對著眼前的青年發出邀請。
「我打算出去看看，要一起嗎？」
他才不會把五月小姐的事情分享給對方呢，就讓這家伙毫無知覺地繼續跑歪吧。
雖是邀請，但太宰治並無所謂費奧多爾的回答，轉了個身就自顧自向著門口走去。
費奧多爾在原地停了幾秒，最後還是選擇跟上。
因為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兩人一前一後。
太宰治先一步踏出骸塞，一抬眼便入目了擴散至整個橫濱的綺麗景像。
閃爍著的金色光點，照亮了與之相伴的櫻花花瓣，如此美景，在這黑夜中實在無法令人忽視。
雖然早就知道五月小姐的能力效果會表現得十分誇張，但這次親眼見到還是讓太宰治不自覺地呆了兩秒，回神之後就迅速在心裡後悔起剛才那句隨口而出的邀請。
——不可以讓費奧多爾見到這個場景。
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的同時，太宰治的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地轉向跟上來的那名俄羅斯人。
可距離太近，沒有阻止的機會。
花瓣隨風悠揚飄入，費奧多爾的腳步似乎頓了一頓，再邁開時明顯加快了速度，直到與太宰治站在同一水平線的位置。
他的目光最先落在太宰治的發頂。
在那有一片「本應消失卻沒有消失的櫻花花瓣」。
接著移到周邊。
隨後。
費奧多爾眸中的情緒逐漸發生變化，像是被碎光點亮，一瞬間高漲，又一瞬間沉淪，最後眼睫微顫著半斂，仿佛要將所有思緒掩蓋其中。
在對方視線提醒下才意識到花瓣存在，所以根本來不及處理的太宰治：「……」
真糟糕，現在把他眼睛戳瞎還來得及嗎？
……
今晚橫濱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從開始到現在，看得最清楚的，實際上是異能特務科的成員。
電子屏幕上不停切換著城市各處的景像，而畫面的最中間處，則是放大播放著異狀的源頭，「櫻姬」與她的部下們。
「濃霧已經全部消失了。」飛機上的辻村深月干巴巴地說，「但是這……這難道是那個女孩子做的嗎？」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啊，顯而易見，不是嗎？」
大概是怪物見多了，使得他的接受和承受能力要比其他人高的多，畢竟對方的初登場就已經足夠驚人，害的特務科連續加班近一個月，現在做出這種事……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辻村深月疑惑地說：「可這到底是什麼異能力？目前為止從未有過任何記錄。」
阪口安吾按了按眉心：「先將這件事報告上去，之後聽從安排就可以了……對了，讓A5158回去吧，應該不用他出場了。」
中原中也：「……」
他不滿道：「喂，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我可不是來這裡給你們打白工的！」
阪口安吾和他講道理：「能在這之前解決事件，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原本中原中也就是太宰治准備的最後手段，倘若到了那種地步，那可真的成了難以處理的大災難了。
中原中也咂舌一聲，沒過多刁難對方，他壓了壓自己的帽檐，背過身邊走邊說：「這次就算了，雖然我沒出手，但答應港黑的其他報酬，你們可別忘記了。」
比起在這裡無意義地吵嘴，確認首領的安危更加重要。
辻村深月彙報了他們即將回歸降落的消息。
屏幕這邊的阪口安吾松了口氣。
萬一對方真鬧起來，他還真沒辦法壓住，只是這次讓中原中也白跑一趟，恐怕森先生那邊又要借題發揮了……但那不關他的事，讓其他人去頭疼吧。
說到頭疼，他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
按照經驗來看，「櫻姬」的相關事件十有八九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阪口安吾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抬頭看向屏幕中的黑發少女。
只希望這位殿下，能稍微好相處一些吧。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屏幕中原本平視前方的少女突然一個抬頭，那雙不帶任何情緒的墨色眼眸，准確地隔著監視畫面望了過來。
阪口安吾嚇得頓時屏住呼吸：「……！」
直到對方移開視線，這口氣才緩緩吐了出來。
他心裡不禁產生了莫名的緊張情緒。
對方……真的好相處嗎？
*
見審神者突然看向別處，一期一振開口詢問：「主殿？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黑宮五月轉回頭：「沒什麼。」
現在她的靈力遍布整個橫濱，就有一種視野和感官被無限擴大的感覺，這讓她有點不太適應，總覺得被好多人在盯著看。
江戶川亂步在旁邊安靜了好長時間，這會兒終於發出聲音：「結束了？」
黑宮五月點頭：「恩，結束了。」
靈力陣全部恢復，靈力場也再次撐起來了。
接著她想到名偵探不認路的人設屬性，於是提議道：「需要我送你回家睡覺嗎？」
江戶川亂步哽住：「……」
黑宮五月就看著對方突然生氣起來。
江戶川亂步跺腳：「你搞成這樣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嘛！」
就算有再濃的睡意，這會兒也絕對一點都不留了！
黑宮五月：「……」
怪、怪她嗎？
目光略過周圍的靈力花瓣，黑宮五月心虛起來，動手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這特效會這麼誇張……現在想來，好像是把排場搞太大了。
江戶川亂步氣鼓鼓：「不睡了！我要去找社長！你和我一起去！」
造成名偵探大人失眠的罪魁禍首不敢拒絕。
實際上，審神者和刀劍們現在都清醒的很。
一邊是因為剛才飆靈力飆得有點兒上頭，醒腦了。
另一邊是因為在審神者飆靈力的時候，被順便補充了靈力，然後補過頭了，精神。
現在陪著江戶川亂步也好，就當消磨消磨精力。
主要負責找人的是五虎退的五只老虎，它們被安排著先行，然後是包括五虎退的四振短刀，最後才是黑宮五月他們。
雖然審神者已經停止了外放靈力，但之前造成的場景卻並未消失，她感受了一下大氣中此時蘊含著的靈力濃度……
大概率還得再飄個十來分鐘吧。
黑宮五月：「……」
頭疼，下次再也不亂飆靈力了。
江戶川亂步嘴上說著要找社長，但表現出來的卻一點兒也不著急，甚至還玩起了靈力花瓣，一路下來，接了滿滿一帽子。
黑宮五月忍不住提醒他：「這不是真的花瓣，很快就會消失的。」
「這個亂步大人當然知道！」
名偵探露出了「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要玩你有什麼意見嗎！」的表情。
黑宮五月沒有意見，只能無奈地看他繼續玩，很奇怪，明明對方的年齡比自己大，但她卻有一種帶著小學生春游的微妙感。
就這麼磨磨蹭蹭地走了一段時間，靈力造成的景像逐漸淡去，而白虎和短刀也帶著人陸陸續續回歸了。
眾人很快聚集在一起。
太宰治是最後一個出現的，而且還是以被老虎咬著衣擺一路扯著走的喜劇形像出現。
黑發青年踉踉蹌蹌地前進，努力和白虎打商量：「等、等等，你先松口行不行，這是我剛換上的衣服！」
小虎充耳不聞，在看到自己的主人和審神者後，它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奔跑起來，於是動作由拽變拖，揚起一路煙塵。
太宰治掙扎了兩秒，無果，然後生無可戀地放棄希望。
小虎在審神者跟前停住，一個松嘴將黑發青年嫌棄地丟下，蹭著粘著甩著尾巴在少女面前求撫摸。
黑宮五月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後看向太宰治：「太宰君。」
太宰治慢吞吞爬起來，拍拍衣擺，抬頭與黑發少女對視，笑容十分開懷：「五月小姐，早上好啊~」
晨曦緩緩升起，現在說早上好確實沒錯。
但黑宮五月卻沒有配合著同樣向他問好，而是語調平平地問著：「老鼠呢？」
一看到太宰治，她就想起了上次對方發來的那幾句莫名其妙的信息。
當時的確沒理解，但經過剛才與其他人的各種情報交流之後，再怎麼遲鈍的人，現在也能明白過來了。
今晚的事，這家伙肯定也攙和了一腳。
聽到提問，太宰治懵了一瞬，隨著大腦反應過來的同時，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其實早就聯系了異能特務科，但費奧多爾在「中了五月小姐的毒」後，一句話沒說就直接走人了，對方有接應的手下，他卻形影單只……
總之，特務科沒趕上，所以老鼠沒逮到。
黑宮五月表情冷漠地盯著他，刀劍們手握刀柄盯著他，五只老虎聚集過來盯著他。
太宰治：「…………」
沉默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少女，然後控制著表情發出一聲：「喵？」
試圖萌混過關。
圍觀的偵探社全員：「……」
這人是何等的厚顏無恥！
而黑宮五月同樣：「……」
面對太宰治的賣萌攻擊，她的內心沒有出現任何波瀾起伏。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追責了嗎？
這可是害她半夜加班之罪！
第四十一章 她呢？
黑宮五月給了太宰治一個上午的時間反思外加想好如何解釋。
之所以是一個上午, 是因為要給大家補眠休息的時間。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偵探社的幾位大多精神不濟，特別是中島敦，也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 回來的路上一句話沒說, 跟丟了魂似得。
黑宮五月看是看在眼裡, 可也沒什麼心思去詢問安慰, 之前衝動飆靈力的後勁終於遲鈍地席卷而來, 還有睡眠不足帶來的困意, 現在整個人又懵又虛, 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躺下。
事實證明, 有些事情, 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就不能去想，因為身體會下意識地遵從腦海中的想法。
「主殿！」
一期一振眼疾手快的扶抱住了少女倒下來的身體。
與謝野晶子及時地上前：「讓我看看！」
檢查了一番。
與謝野晶子愣愣：「……睡著了。」
一期一振十分冷靜地將審神者橫抱起來，動作溫柔地將少女的腦袋護至懷中：「是的, 應該是由於力量透支的緣故。」
與謝野晶子不放心地問：「這沒關系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類的？」
平野藤四郎解釋：「只是會進入很長時間的深度睡眠狀態，並沒有其他的危害。」
與謝野晶子松了口氣：「那就好。」
上回有見過這個情況, 那應該就不需要太擔心了。
太宰治注視著黑發少女安靜的睡顏，摸著下巴說道：「唔, 看樣子會睡很久呢。」
國木田獨步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想要溜號的潛台詞, 他眉頭跳了跳, 冷著聲音說：「放心吧，我會替五月小姐看住你的, 在她醒過來之前, 絕對不讓你脫離我的視線。」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 用著極其復雜的眼神望過去：「國木田君，你有沒有發現這類台詞你說的頻率真的很高？」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直接用武力讓太宰治閉嘴。
*
這一覺睡得有點久, 直接就那麼一天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是清晨，房間裡沒有刀劍，只有狐之助在。
小狐狸毛茸茸的身體湊在審神者的床頭，語氣欣喜地說：「主公大人，您醒啦！」
黑宮五月的精神已經恢復，她眨了下眼，慢悠悠從床上撐起來。
「現在幾點了？」
狐之助照實說了，還很積極地補充了一大堆，都是她沉睡期間發生的事情。
說完後又問：「主公大人，需要我去通知今日的近侍刀劍嗎？」
黑宮五月說了聲好，接著就見小狐狸靈活地跳下了床，踩著地毯跑了出去。
房間重回安靜。
黑發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手，合攏著握了兩下。
錯覺嗎？靈力好像多了點？
……
近侍刀劍進門的時機掐得很好，正好是審神者穿衣洗漱全部完畢的時候。
宗三左文字將食物規規矩矩地擺在桌上，一轉頭就注意到了少女潮濕未干的長發。
他柔聲道：「主公，您的頭發。」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她低頭掃了眼垂在胸前的長發，接著不甚在意將其撫到身後：「沒關系，等它自己干吧。」
說起來，頭發越來越長，雖然有時會有刀劍幫忙，但果然還是很不方便，特別是洗澡洗頭的時候……還是找個機會去剪短一點比較好吧？
黑宮五月一邊想著，一邊坐到桌前准備吃飯，然而才坐下沒多久，就見到粉發打刀拿著毛巾走了過來。
萬沒想到宗三竟然如此執著，於是她只能放下餐具妥協道：「我知道了。」
「我幫您擦。」
兩人的聲音撞到了一塊兒去。
互相對看一眼。
宗三左文字等了等，沒等到審神者發言，便先出了聲，把話說全了：「您用飯吧，我來幫您擦頭發。」
刀劍付喪神。
別名，廢嬸制造機。
黑宮五月就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半個廢嬸，以前的她，會拒絕著自己來，如今的她，沒怎麼糾結就點著腦袋應下了。
所謂溫水煮嬸嬸，大概就是如此。
不過更主要的是，她現在真的很餓，餓到胃部抽搐，超過一整天沒進食，再不補充真的是要餓死了。
宗三左文字的動作很輕柔，沒有給少女帶去任何拖拽感，柔軟的布料擦拭著脖頸以下那部分的黑發，偶爾能感覺到有發梳緩緩劃過。
一頓飯吃完，頭發也被整理的差不多了，宗三還用藍色緞帶在審神者長發中間綁了個漂亮的結，配上少女身上淡青色鳶尾花圖案的和服浴衣，使她整個人都帶了一股古風的味道。
黑宮五月是典型的現代風熱愛者，看她改造的房間就知道。
雖然每次見到穿著輕裝的刀劍時，都會在心裡喊著「我可以我可以」，但她本人卻極少穿這類服飾。
這浴衣還是上回和亂藤四郎他們去現世買的，一次都還沒穿過，今天衣櫃裡翻出來，想著太可惜，就隨便拿出來放放風。
然後現在一照鏡子，就有點真香了。
韻味太足，她差點沒認出自己來。
宗三左文字看起來也很喜歡：「主公很適合這種打扮，下次要不要多嘗試一下呢？」
這倒是很能理解，畢竟左文字一家全都是這種風格的。
有了第一次的滿意，那麼下一次就不會排斥，黑宮五月很直接地答應下來：「好啊，不過我對這類風格不太熟悉，還得你們幫忙才行。」
宗三左文字露出一縷笑意：「是，請放心交給我們。」
說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續著開口詢問道：「對了，主公您今天是不是要去現世？」
話題轉的太快，黑宮五月的腦子沒跟著繞過來，表情變得疑惑。
宗三左文字提醒：「關於靈力陣的後續問題，一期一振說您還沒處理完。」
黑宮五月：「……」
她是不是還給了太宰治半天時間「寫檢討書」來著？
醒來之後，完全忘記。
黑宮五月先去翻了翻手機裡的未讀信息，大概是偵探社的大家都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並沒有太多人留言。
與謝野晶子代表所有人發了一條關心的信息，除此以外……
[中島敦：五月小姐，很抱歉打擾到你。]
[中島敦：請問那天的櫻花雨，是不是擁有什麼特別的力量？那時候我回想起了一件好像遺忘了很久的事。]
[中島敦：大腦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是那些金光讓我回憶起來的嗎？還是『虎』讓我回憶起來的？我分辨不出來。]
[中島敦：如果看到這幾條信息的話，可以麻煩你回復一下嗎？]
下面的信息隔了有大半天。
[中島敦：五月小姐，我已經沒有關系了！]
[中島敦：太宰先生說的沒錯，思考原因沒有意義，我所接受的才是未來……很抱歉在這裡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感覺自己就像個笨蛋一樣，拜托，請直接當做沒看到吧！對不起打擾了！]
黑宮五月看完：「……」
恩，其實沒看懂，但又不能真的當做沒看到，那也太冷漠了點。
想了想。
[五月：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不管有沒有用，反正這時候發雞湯總沒錯。
接著她切出了中島敦的聊天界面，點開了與謝野的頭像打算報平安。
就在這時，太宰治的信息恰好跳了出來。
[太宰治：睡美人殿下醒來了嗎？]
[太宰治：雖然老鼠溜走了，但卻有個大傻子送上門來了呢，小姐有空的時候，記得過來接收哦。]
黑宮五月再一次：「……」
只是睡了一覺而已，為什麼一個個說話她都聽不懂了？
*
偵探社。
全體進入警戒狀態，社員們集合在裡側，與門口位置隔了至少兩米之遠，而門口的地方，則是站著一個白發白衣的紅瞳青年，
那副模樣在偵探社人眼中極其熟悉，異能特務科曾經給過他們照片，對方就是引發「異能者連續自殺事件」的真正犯人，同樣也是那天晚上在橫濱散發異能濃霧的元凶。
國木田獨步用槍指著對方，眉心緊蹙：「澀澤龍彥，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其實在五分鐘前他們就已經從線人那邊得知了這個消息——畢竟對方一路走來根本沒有絲毫偽裝，身為異能特務科的通緝犯，竟然敢大白天堂而皇之地走進武裝偵探社……
這種危險人物！
國木田獨步愈發警惕起來。
澀澤龍彥無視了國木田獨步，他緩緩移動目光，將偵探社內所有人掃視了一遍，中途在中島敦身上停了停，但最後還是略過。
就這麼看完一圈，他沒頭沒尾地問：「她呢？」
無需說明，偵探社的大家也知道對方指的是誰。
太宰治是接話的那個，語氣熟稔：「又是費奧多爾君給你的情報嗎？」
兩人之前多少有點「交情」，澀澤龍彥這次沒有忽視，而是好好地回答了：「他說她會來這。」
太宰治眯起眼：「五月小姐今天不在呢。」
澀澤龍彥表示了解：「那我在這裡等她。」
說完這句，白發青年就恍若無人地走去沙發的位置坐下來，甚至還悠閑地拿起桌上的雜志隨手翻看，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委托人，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惹事的意思。
偵探社眾人：「……」
這家伙的確是通緝犯對吧？
中島敦是心情最復雜的那個，不但心情復雜，他還有點懷疑現實。
回想起來的記憶十分清晰，那張臉他也記得很清楚，澀澤龍彥更不是大眾臉，所以絕對不可能認錯人。
那時候，[虎]的爪子的確抓到他了。
白發少年默默咽了口口水，看著澀澤龍彥的眼神逐漸驚恐。
所以這人現在到底是人是鬼？
在如此奇怪的氛圍中，太宰治卻突然拍起了手。
「放松放松，澀澤君不會做什麼壞事的，大家繼續工作吧~」
下一秒，眾人看向太宰治的眼神就變成了：你在說什麼鬼話？
這家伙可是殺掉數百名異能者的超危險罪犯，但凡是個人，都沒法放松下來的吧！
太宰治不是人，他不僅放松了下來，還坐到澀澤龍彥對面和他聊起了天。
這同樣是給予偵探社大家的一個信號，類似於「這個人我來應付，其他你們隨意」這樣的意思。
最後變成了這樣。
事務員們離得遠遠的，而國木田獨步他們就坐在距離沙發不遠也不近的位子上，看似用著余光注意，實則光明正大地緊盯。
空氣壓抑到不行，基本只有那兩人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地響著。
不，還有江戶川亂步咬薯片的聲音。
國木田獨步在紙上寫了東西推給名偵探看。
[不需要通知五月小姐嗎？]
江戶川亂步低頭瞄了眼，沒什麼顧忌地直接開口道：「太宰已經通知了。」
國木田獨步：「？」
什麼時候的事？
江戶川亂步沒等他問出口就直接回答：「最開始的時候。」
……
黑宮五月是在電梯上遇到福澤諭吉的，今日兩人都是和風，畫風還挺統一。
社長先生一見到她就單刀直入地問道：「是太宰叫你來的嗎？」
「是的。」黑宮五月道，「正好看到消息，社長先生也是嗎？」
福澤諭吉點頭：「我已經通知了異能特務科的人，剛剛國木田發來了消息，情況目前還算穩定。」
黑宮五月表情沒變，但內心已經打起了問號。
為什麼還通知了異能特務科？現在又是怎麼一個情況？事情很緊急？
她在心裡捋了捋，沒捋明白，然後果斷把這個鍋扣到了太宰治頭上。
發個信息還要拐彎抹角，就不能有話直說嗎？！萬一哪天被她當成玩笑話忽略了可怎麼辦！
三樓到四樓的距離很短，從開門到關門只用了幾秒的時間。
偵探社的門牌就在眼前，福澤諭吉將少女護在身後，緩緩推開了門。
社內一片寂靜，連門板移動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有存在感。
數雙眼睛一同望了過來。
黑宮五月：「……」
搞得她很緊張。
又過了幾秒，有人走動的聲音響起，明明不緊不慢，卻詭異地透著一股急切。
澀澤龍彥在黑發少女身前半米遠的位置止步，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她，目光十分專注，像是要隔著肉體看透她的靈魂。
黑宮五月並沒有在意對方如此火熱的注視，她心裡正疑惑著其他事情。
審神者向前了兩步，揚手阻止了身後刀劍的動作，就那麼頂著眾人不贊同的目光拉近了與澀澤龍彥的距離。
然後向他伸出手。
對方理解了其中含義，主動把手放了上去。
太宰治這時不合時宜地低笑一聲，這個場面，讓他成功地將澀澤龍彥代入到了寵物狗向主人搖尾乞憐的戲劇表演中。
笑聲突兀的很，但此時的澀澤龍彥並不關注其他，他眼中仿佛只留下了那名少女。
雙手相握的瞬間，黑宮五月就證實了方才心裡的猜測，心情頓時復雜到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
不對，他根本就不是人。
所以，這個[異能體]的體內，為什麼充滿著她的靈力？
第四十二章 細光
澀澤龍彥在那場異像下站了很久, 直到花雨消散，直到日出天明，直到一切結束，他的腦海中還在不停不停回放著那片看不到盡頭的絢爛光輝。
沒錯, 那就是他想看到的。
是生命, 也是烈火, 摧毀了他的一切, 又照亮了他的一切。
那些熒光灑落下來, 滲入他的體內, 連帶著打開了那扇被鎖死的記憶大門。
然後他就回想起來了。
關於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實。
在如此情況下知曉真相, 這幾乎滿足了他心中的所有執念。
有一瞬間, [澀澤龍彥]以為自己會就那樣被侵蝕。
這片星河吞噬了濃霧, 毀滅了異能空間，解放了所有的異能水晶，所以作為異能本體的他, 也應該會一同沉沒於其中吧。
他願意坦然接受如此消亡的結局。
然而，那些光卻沒有帶走他。
不僅沒有帶走, 還融入了他。
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體內有著溫暖的力量在指引著, 帶他不斷追尋某個模糊的影子。
於是[澀澤龍彥]便產生了新的目標。
他眷戀著記憶中的光景, 同樣也眷戀著創造出那片光景的人。
*
黑宮五月現在有點搞不明白情況了, 為什麼澀澤龍彥——姑且這麼稱呼他吧——體內會有這麼多她的靈力？
難道是那天飆靈力的時候給他充電了？
但……不是刀劍付喪神難道也可以嗎？
這是不是也太不挑人了點？！
黑宮五月木著表情感受了下，現在澀澤龍彥體內的能量大約是三比一的程度, 三成是靈力, 剩下一成應該是他們口中的那個「異能」, 兩者互補著支撐起外面這個人類模樣的軀殼。
至於到底為何變成這樣，她現在也研究不出來, 總之，先試試看能不能把靈力回收。
審神者的掌心開始散出金光，她試圖召回澀澤龍彥體內的那些靈力。
然而卻被阻止。
從手上傳來的壓迫力道讓黑宮五月中斷了靈力的施展。
「不要這麼做。」
澀澤龍彥啞著嗓音說道，紅眸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她。
那眼神有點滲人，少女皺了皺眉，把手往回收了收……抽不出來。
黑宮五月：「……」
你說歸說，手別拽這麼緊。
審神者臉上的不悅神色才剛顯露，刀劍們的本體刀就已經拔出了一半，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人比他們更快地出手了。
中島敦突兀地介入其中，一把扣住澀澤龍彥的手腕，從那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就能看出他用了十足的力量去壓制對方，手掌甚至還有了虎化的趨勢。
「放手。」
似乎從不生氣的少年，在此時冷下了聲音。
澀澤龍彥的視線轉向中島敦，竟也真松手了。
他這邊妥協，中島敦那邊卻還沒有放開，力道反而變得更大，仿佛要將對方的手骨捏碎。
澀澤龍彥的眉梢微微挑了挑，用著聽不出感情色彩的嗓音開口道：「要再殺我一次嗎？敦君。」
這話引得許多人露出了不解神色。
中島敦沒受影響，甚至沉穩的有些異常：「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並不後悔當時的行為，但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你到底來找五月小姐想干什麼？」
澀澤龍彥發出感慨，語調上揚了起來：「你的光也很美妙，但相比她的而言，還是太青澀了，我想要追尋更加耀眼的光。」
接著他重新看向少女，情緒莫名高漲了起來。
「來！那天晚上的光景，再讓我看一次吧！我知道那不是異能力，你是最特別的，只有你才能做到這件事！」
黑宮五月：「………」
先不去考慮這些充滿著中二與痴漢氣息的用詞，所謂的光，指的大概就是那天的櫻吹雪……不，櫻暴雪吧？
她感覺自己似乎接上了澀澤龍彥的腦回路。
這算什麼？腦子被吹傻了？
黑宮五月內心的吐槽欲簡直快要抑制不住。
這個世界的人都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文豪」的原因嗎！一個個都熱愛走意識流道路？好好做人不好嗎？非想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你想也就算了，還非拖著別人進入你的理想世界，別人拒絕，你就搞事。
搞搞搞，搞你個頭！加班費你給嗎？！
真是要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反派氣死了！
她忍不住出言懟上去：「然後呢？」
澀澤龍彥唇邊的笑容僵住了，一時沒理解這個問話的含義。
黑宮五月用著沒有起伏的聲音連續問道：「再看一次之後呢？你就能滿足嗎？你又能從中得到什麼？」
下一句，她的聲音略上揚了些，似乎帶著嘲諷的語調：「看不到自己的人，追逐光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澀澤龍彥問傻，他像人偶一般呆立在了原地，似乎進入了某種深思境界。
偵探社也再次陷入安靜。
沒有人發現太宰治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一直以來，他都宛如沉於深海，睜眼閉眼都是黑暗，四肢觸及不到任何，這片海似乎沒有底，永無止境地往下沉，而他之所以能存活在此，完全是依靠於自己創造出來的某個保護罩。
而現在，這個堅固的保護罩，被一縷直射下來的細光融化出了一個缺口。
——看不到自己的人，追逐光又有什麼意義？
那麼……追上光的話，就能看到自己了吧？
在產生這個想法的瞬間，太宰治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那夜的炫色，他抬眸去看少女，卻又在看到對方面容的下一秒……下意識地挪動了腳步。
似乎是想要躲開，但最終還是未動。
黑宮五月說完後就爽了。
你要扯意識流對嗎？行，大家一起扯。
既然對方自成一套思維模式，那就送幾個問號給他讓他自我懷疑，那些問題其實都是空話，重點就是要問到他懵。
對方懵了，你就贏了。
見澀澤龍彥還傻傻地待在原地，黑宮五月十分滿意，接著一轉頭，就發現偵探社的其他人也一副有所感悟的模樣，特別是中島敦，那雙金色的眼眸亮得仿佛快要發光似得。
黑宮五月：「……」
你們清醒一點？
澀澤龍彥在沉默許久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說：「我不知道。」
他的思想留在死去的瞬間，這些事情，他無法思考。
澀澤龍彥掙開了中島敦的禁錮，向著少女伸出手臂，加重語調開口道：「那就讓我留在你身邊！讓你的光輝留在我的身邊！」
黑宮五月：「……」
請問你是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而此時，忍了許久的刀劍們終於忍不住了，當場拔刀五連。
這人想法如何與他們無關，但要搶審神者，那就必須必殺伺候！
黑宮五月真實心累。
她放棄了，正常人果然無法與非正常人交流，還扯什麼扯，直接打暈算了。
正當她想下令讓刀劍們出手的時候，澀澤龍彥卻毫無預兆地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太宰治手持針管在後面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滿臉寫著「我只是隨便試試，居然真的有效果」。
眾人：「……」
黑宮五月也被太宰治的騷操作驚到了，她停頓了兩秒後才問：「……那是什麼？」
「之前在醫務室隨便配出來的。」太宰治掐著下巴若有所思，「主要成分……應該是鎮定劑吧？」
鎮定劑會對異能體有效？
審神者看向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白發青年，表情一言難盡起來。
說起來，既然是隨便配的藥劑……這麼注射下去沒關系嗎？這不是死了吧？
太宰治看出了少女的疑問，他眨了眨眼說道：「小姐放心，我沒有用什麼致命藥劑哦，所以應該是死不了的。」
就算死了也無所謂吧，反正他本來就死了。
黑宮五月：「……」
狗還是你太宰治狗。
……
在異能特務科的人到達前，黑宮五月嘗試著想要收回澀澤龍彥體內的靈力，卻遭到了失敗，它們已經徹底與那具身體融為一體，沒法分離。
但奇怪的是，明明不是人類，但澀澤龍彥的身體結構卻與人類別無二致，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或許這就是太宰治的藥劑會在他身上發揮作用的原因。
——中途與謝野晶子知曉「澀澤龍彥不是人類」這件事後，興致昂揚地表示她可以解剖對方深入調查，被偵探社的眾人花了好大勁才阻止下來。
之後黑宮五月又用僅有的靈力知識，對著澀澤龍彥好好研究了一通。
最後得出……沒有得出結論。
這是當然的結果。
關於靈力，黑宮五月只知道它是一種精神力量。
狐之助當時解釋的時候也只是粗略說明，大致意思就是「靈力能做到一切你想實現的事情」，最高階段就是「言靈」，是真正的「神之領域」，只有極少部分的審神者才能達到那個高度。
那些都太遙遠，黑宮五月從沒怎麼想過，她本來就不是正統審神者，也沒什麼追求目標，拿工資，養刀劍，當一個踏踏實實的打工仔，她就很滿足。
但是……
誰都沒告訴她一個打工仔還得參與研究「不同力量體系混合後會造成什麼影響」的科研項目啊？
專業不對口，她真的不太行。
所以還是送給異能特務科做業績吧，反正互相也都熟悉了，她相信那邊會處理好的。
至於澀澤龍彥的這個奇怪狀態，黑宮五月打算回去找狐之助好好問一問，再不行就問時之政府，畢竟自己的靈力在別人體內……不搞明白心裡實在不怎麼舒服，有一種仿佛背著刀劍們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是）的微妙感。
由於偵探社提前通知了異能特務科，所以那邊來人還挺快，帶著一整套抓人的設備，像是在隔離什麼病毒似得，把澀澤龍彥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後還留下了一個交涉代表，福澤諭吉負責接待他。
但這些都與黑宮五月無關，她現在正忙著聽太宰治檢討錯誤。
會議室內，被分成了兩邊。
左排。
黑宮五月坐中間，其他人坐兩邊。
右排。
孤家寡人太宰治。
看起來就像是在審犯人似得。
太宰治：「……」
從港黑到現在，一直以來他都是審訊別人的那個，這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
別說，還挺新鮮。
出於某種不便明說的心態，太宰治今天異常乖巧聽話，問什麼答什麼，還會自我擴展補充說明，將習慣性記錄的國木田獨步嚇得夠嗆，全程一副「這家伙是不是吃錯藥了？」的懷疑表情。
而等太宰治全部解釋完畢之後。
與謝野晶子：「不管怎麼看……都很可疑啊。」
中島敦：「太可疑了。」
宮澤賢治：「可疑！」
谷崎潤一郎：「對不起，太宰先生……」
泉鏡花：「……」
不信任的眼神。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睛，總結道：「就是這樣，太宰。」
太宰治：「……」
黑發青年當即就做出了大受打擊的崩裂表情，像是遭受了什麼不公平的待遇似得，萬分可憐地抖著聲線：「五月小姐……QAQ」
黑宮五月：「……」
這時候很想對他說一句活該。
關於太宰治說的那些，她個人認為可信度還是挺高的，現在被所有人質疑，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忽悠人的黑歷史太多，平時惹人嫌的程度也太高，明明在偵探社待了好幾年，人緣卻差到這種地步，也真是絕了。
太宰治的可憐兮兮已經快要進化成眼淚汪汪了，他反復叫著少女的名字：「五月小姐QAQ」
「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叫我們的主人可以嗎？」堀川國廣微笑著說，「會被我們誤解成危險人物的呢。「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再叫一聲就砍了你。
於是太宰治不出聲了，就只用那雙淚眼朦朧——對，是真的淚眼朦朧——的鳶色眼眸望著她。
黑宮五月：「……我沒有說不相信你。」
再不表態鬼知道這個人還能演到什麼程度。
太宰治的眼淚瞬間倒流，換成了亮晶晶的感動之色。
黑宮五月：「……」
太宰治，一個被偵探事業耽誤了的演藝界巨人。
江戶川亂步在旁邊撐著下巴看戲，看到這時隨口推動了一下劇情：「情報是真的，目的不純也是真的。」
眾人一同沉了表情。
國木田獨步虛心求問：「亂步先生，能麻煩你具體說明一下嗎？」
江戶川亂步懶洋洋張嘴：「就——」
太宰治：「……」
太宰治：「亂步先生，一星期。」
江戶川亂步眼睛亮了亮，加大籌碼：「一個月。」
太宰治：「成交。」
兩人在眾人面前迅速達成了PY交易。
被賄賂了的名偵探二話不說直接出了會議室，順便還幫忙好好地關上了門。
他靠著門板捂著耳朵等了等。
沒過幾秒，會議室內就傳出了椅子被掀翻的聲音。
「太宰——！」
第四十三章 都市傳說
看在事情還未談完的份上, 太宰治被留了一命。
打完爽完。
關於那「不純的目的」大家也就不再計較了，既然亂步先生能被收買，這就說明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
畢竟是太宰治……想讓他坦白一切，這簡直比催他還錢還難, 瞞著就瞞著吧, 反正他們也被瞞習慣了。
於是話題回歸。
國木田獨步翻著自己的筆記本：「那個費奧多爾是什麼人, 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聽過。」
太宰治捂著一邊面頰, 隔著桌子傾身向黑發少女哭訴：「嗚嗚嗚, 五月小姐, 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毀容了！我需要治療~」
與謝野晶子笑眯眯地捏了捏指骨：「治療的話不如讓我來？還能讓你體驗一次瀕死的快樂。」
國木田獨步瞪眼：「你給我嚴肅點, 好好回答問題！」
五振刀劍默契地將本體刀放到了桌上, 發出整齊劃一的響聲。
中島敦同樣很有氣勢, 他板著臉：「太宰先生，請你不要再玩了！」
被所有人針對的太宰治：「……」
看到太宰治吃癟，黑宮五月毫無同情心, 甚至還加入其中，語氣略帶著警告的含義：「太宰君, 請不要浪費時間。」
聽到少女這麼說，太宰治眨眼間就完成了變臉, 仿佛之前的虛弱人設完全不存在似得。
他回答了國木田提出的那個問題：「他的全名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俄羅斯人, 上次敦君被懸賞、以及白鯨的失控墜落，他都有參與其中。」
中島敦愕然：「誒？不是組合嗎？」
「組合只是其中之一, 應該說, 那只是他選中的炮灰罷了。」太宰治微笑著伸出一只手指擺了擺, 「總之，是個危險又心髒的人渣呢！」
國木田獨步皺著眉頭思索一番, 然後點頭，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我明白了，把他當成你一樣看待就可以了吧。」
太宰治試圖辯駁：「……國木田君，這樣的說法是不是太過分了？」
「所以，五月現在是被一個太宰二號盯上了？」與謝野晶子表情凝重起來，「這還真是糟糕。」
太宰治伸手：「……那個？」
被再次忽略。
「關於這個費奧多爾·米哈伊……」
國木田獨步說到一半忘了詞。
在停頓了幾秒後，他若無其事地換了個稱呼：「關於這個太宰二號的情報，我會讓花袋幫忙調查的，看看能不能把他直接找出來，等待對方出手太被動了，也不利於五月小姐的安全。」
太宰治：「……」
明明記得最前面的部分，但偏偏要用「二號」，國木田君一定是故意的。
為了阻止太宰二號這個可怕的稱呼繼續下去，太宰治強行插入話題。
「費奧多爾君本身就是個情報販子，單純使用黑客手段只會被費奧多爾君反過來利用，現在費奧多爾君恐怕早就已經離開橫濱，短期內是不會露頭的。」
一句話裡重復了三次費奧多爾，而且次次都加重了語氣強調。
眾人：「……」
行了行了，知道他叫什麼了。
偵探社的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可黑宮五月卻沒什麼緊張感，或者說……因為盯上她的人現在實在太多，導致她內心對此已經麻木。
貓薄荷就貓薄荷吧，反正貓科動物一遇到貓薄荷就會失了智，這麼一想心裡就安慰了呢。
而且本丸和這邊世界可是隔著一個世界壁，對方再怎麼能，也不可能跨世界過來找她。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出聲試圖中斷大家的對話進程：「我覺得……」
——費奧多爾可以放一放，你們偵探社還是先忙自己的事情好了。
但最終中斷會議的並不是黑宮五月的聲音，而是突然打開的會議室大門。
門被開了一條縫，露頭的是剛剛離開的名偵探大人。
他的視線轉了轉，找到了黑發少女的位置，然後張開口，用拖了好長好長的語氣詞作為開場白：「啊————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上次那個炸彈事件的犯人，和這次的幕後黑手是同一個人。」
說完這一句，江戶川亂步就像是完成什麼任務似得，扭頭又把門關上了。
……？？？
黑宮五月用了幾秒反應。
炸彈事件的犯人=這次的幕後黑手=費奧多爾
……突然窒息。
心裡湧現出超過一萬字的髒話。
黑宮五月立即收回了原先的想法，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什麼放一放，不能放！費奧多爾沒資格吸貓薄荷！
與謝野晶子反應比她還大，猶如之前受到襲擊的是她本人，她拍桌而起：「不行，一定要把那家伙找出來！」
國木田獨步的眉心皺得更深，他猛地站了起來：「我去聯系異能特務科，費奧多爾的身份應該能夠在他們的系統裡查到，不管怎樣都不能對他一無所知。」
「不需要這麼麻煩。」黑宮五月阻止了他，接著調轉視線看向太宰治：「太宰君，好貓咪抓老鼠是不會半途而廢的。」
太宰治露出了期待臉，他意有所指地問：「捉到老鼠的好貓咪會被小姐收養嗎？」
黑宮五月：「如果他不介意和五只老虎住在一起的話。」
太宰治：「……」
這可能有點不行。
*
雖然太宰治答應了幫忙「捉老鼠」，但也並不是說捉就能捉到的。
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合作著調查了一段時間，最後只能確定「魔人離開了橫濱」，至於離開後又去了哪兒，這就沒法得知了。
對方的動作很干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既然抓不到尾巴，那就只能暫時將此事擱置，雙方組織要處理的事物都非常多，總不能在費奧多爾一個人身上死磕下去。
偵探社的大家對此十分愧疚，一個接一個地發信息過來致歉，並表示會一直留意費奧多爾的行蹤。
黑宮五月耐心地依次安撫回去。
她現在心態可穩了，一點兒都不帶著急的。
因為時之政府在聽說這一系列事件之後，沒過幾天就給狐之助傳了一份文件過來，當時黑宮五月打開一看——
裡頭全是費奧多爾的黑歷史，黑泥程度與太宰治的那份不相上下，什麼「 死屋之鼠」「天人五衰」，可把他牛逼壞了。
怪不得偵探社和特務科抓不到人，對手太不簡單，看看這好幾頁的搞事經歷和逃跑經歷，哪能那麼容易被逮住。
人雖然還沒抓住，但老底卻已經在審神者這裡被掀得干干淨淨，連照片都是高清無碼放大版的。
這還有啥好怕的，見到了就直接懟啊！
為了實現見面懟這個願望，黑宮五月在這段時間裡特別努力地練習「刀劍召喚」。
俗話說得好，只要她召喚的速度夠快，召喚的刀劍夠多，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她！
……
天守閣。
金光過後，櫻色花瓣飄揚而落。
蜂須賀虎徹站直著身體，一臉欣慰地說：「主公，您已經越來越熟練了呢。」
長曾彌虎徹跟著誇贊：「不愧是我們的主公！」
與兩位兄長站在一起的浦島虎徹用大拇指蹭了蹭鼻子：「嘿嘿，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很好，今日彩虹屁收集完畢。
「今天辛苦你們了。」
黑宮五月坦然接受了三人的誇獎，她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迎接各種彩虹屁了。
今天陪她練習的是虎徹家的三兄弟，就在剛才，她第一次達成了同時召喚三振刀劍的成就，別說刀劍們要誇她，她自己也想誇自己。
辛苦修行還是有成果的，特別是剛剛那一下，她感覺已經摸到了一點召喚多振刀劍的技巧！召喚全刀帳指日可待！
按照每日的計劃，結束靈力練習後就要開始辦公，於是天守閣內只留下了擔任近侍的蜂須賀虎徹，其余兩人自覺離開。
大約看了十幾分鐘的文件，狐之助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了：「主公大人——！」
小狐狸每次都是這樣，隔著老遠就會喊她，仿佛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似得。
蜂須賀虎徹微皺起了眉，提醒道：「狐之助，下回小聲點，你這樣會打擾到主公的。」
狐之助猛地一個剎車，尾巴尖一勾一勾，不好意思地接受批評：「抱歉，主公大人，我下次會注意的。」
黑宮五月雙眸似乎彎了彎：「沒關系。」
其實她還挺喜歡狐之助的這個性格，多可愛。
她側過身子詢問：「狐之助，有什麼事嗎？」
按照經驗來看，會讓小家伙這麼激動找過來的，肯定又是時之政府要傳達什麼消息了。
事實果然如此。
狐之助跳躍到了旁邊的一張椅子上，蹲坐下說道：「主公大人，關於那個特殊異能體的問題，政府已經傳來回復了。」
特殊異能體指的就是澀澤龍彥。
黑宮五月提起了些精神：「放出來我看看。」
狐之助：「是！」
他打開了脖子上的聯絡器。
於是藍色的數據光幕從鈴鐺中擴散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個長方體的虛擬熒幕，模糊了兩秒後，一串一串的文字說明加圖表數據就顯現在了其中。
黑宮五月看了一會兒……沒看懂，直接跳過步驟，去看答案。
還好答案用的是人類的語言。
大致意思便是：澀澤龍彥現在處於[異能體]與[式神]之間的夾縫中，偏向於[式神]，假如審神者願意的話，有極大概率可以契約成功，成為召喚獸。
說實話，有點心動。
不是心動於契約澀澤龍彥，而是單純地想試一試契約式神這個技能，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
但在略微考慮之後，黑宮五月還是壓下了這個想法。
她有刀劍們就已經足夠了，而且澀澤龍彥可是危險的通緝犯，死在他手上的人數都數不清楚，萬一真的契約成功了，擁有一個這樣的式神……怕是要半夜鬼敲門，實在瘆得慌。
至於後續澀澤龍彥會怎樣，她並不在意，反正都蹲局子了，那就好好在裡面待著吧，別出來禍害人了。
之後又簡單翻了翻文件，在確定沒有遺漏重要內容後，黑宮五月便對狐之助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關閉虛擬熒幕。
小狐狸卻沒有馬上照做，而是猶猶豫豫地開口道：「那個，主公大人，其實還有一件事。」
黑宮五月疑惑：「什麼？」
狐之助切換了畫面：「請您看一下這些。」
虛擬屏幕上顯現出了現世網站的留言界面。
黑宮五月挑著看了幾條。
【櫻姬殿下的力量是真的！我就去光裡走了走，感冒就好了！嗚嗚嗚，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知！如果您要下凡，球球不要跳過我[哭哭.jpg]
1樓：沒錯是真的！！我奶奶身體本來不好，現在一口氣能上五樓！
2樓：殿下請保佑我這次考試進步！[跪下.jpg]】
……
【我今天要向女朋友求婚了，向櫻姬殿下許願能夠成功，我還特意在花束裡加了櫻花！】
……
【將家裡院子中的桃樹換成了櫻樹，希望殿下能夠保佑我們一家。】
……
黑宮五月懵了：「…………」
這都是啥？？
幾天沒去現世，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沉默了太久，狐之助遲疑著地喊了她一聲：「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長吁一口氣，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這是什麼？」
「是這樣的，主公大人，按照您提出的要求，政府屏蔽了櫻姬的相關信息，但由於上次您在現世大範圍爆發了靈力，現在網絡上的言論有些不可控了。」
狐之助喘了口氣繼續說：「流言流傳的速度太快，幾乎泛濫到了所有的社交論壇和網站上，繼續屏蔽肯定會被普通人注意到，所以政府只能暫時關閉了屏蔽功能，讓我轉告您說，等網上熱度降下來後，他們再清理那些流言。」
黑宮五月：「……」
早知如此，何必飆靈力。
看看現在搞得，她都成都市傳說了！
說到底還是得怪那幾個搞事精！要不是他們害她半夜起床腦子不清醒，她能一時衝動飆靈力嗎！
再翻一翻那些評論。
【櫻姬殿下！我老婆今天生孩子，請保佑他們母子平安！】
黑宮五月只覺得心肌梗塞變得更嚴重了。
雖然靈力的確是有強身健體的效果，但生孩子真的管不到，你還是換個神明求吧。
越看心裡就越擔心，她轉頭問狐之助：「我的照片應該沒有流傳出去吧？」
狐之助坐直身體，一臉嚴肅道：「主公大人您放心！我已經獲得了一部分的權限，絕對不會讓您的身份信息被透露的！」
聽到保證，黑宮五月的心重新落了下來。
這事兒還有得救，只要她的信息不暴露，那麼流言就只能是流言，就讓那群人繼續腦補去吧。
——你們找的是「櫻姬」，和她五月又有什麼關系？
第四十四章 還沒吃飯
「櫻姬」效應不止是在網上擴散, 最明顯的，就是橫濱的旅游業在短短幾天內呈現出一個驚人的暴漲趨勢，那些游客全都是來瞻仰櫻姬殿下神跡的。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和旅游業一同飆升的還有整個城市的犯罪率。
橫濱與其他城市不同，這裡居住著許許多多的異能者, 黑道組織更是扎堆生存, 撈一次能抖出一大把, 小偷小摸這種都只能算是過家家。
以往大家彼此間都熟悉, 窩裡鬥來鬥去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現在外來人流（肥羊）這麼一增加, 一個個全都精神了。
對游客們下手的罪犯、偷渡而入的異能者、渾水摸魚摸到老虎屁股的黑幫組織。
三刻構想又一次被迫全體加班。
特別是異能特務課, 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徹底陷入了「只要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無限循環中。
要知道之前澀澤龍彥造成的那些影響都還沒處理完呢, 這下又來了一大堆, 別說下班，就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現在在他們眼中，「櫻姬」這個詞就等同於加班, 還是通宵加班。
黑宮五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特務課成員們的心理陰影，她現在正帶著刀劍們在逛超市。
自從有了這邊世界的傳送陣, 本丸的大家就不怎麼喜歡去萬屋買東西了，並不是說萬屋不好, 萬屋非常好, 和它的名字一樣, 無論什麼都能在裡面買到，即使當時買不到, 也能夠和老板預定。
但是……刀劍們實在是去膩了。
用鶴丸國永的話說, 他閉著眼睛倒著走都能准確地到達萬屋門口。
現世就不一樣了, 能購物的地方多的很，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現代產品, 最重要的是大家來的次數少，新鮮勁還沒過！
今天陪著黑宮五月一起過來的只有四振刀劍。
三振短刀：毛利藤四郎、包丁藤四郎、不動行光。
一振太刀：燭台切光忠。
燭台切光忠是因為要補充一些廚房必需品，短刀們則是單純地過來陪審神者買東西。
這不是出陣隊伍配置，但黑宮五月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她現在是黑宮·召喚師·五月！
目前的最高記錄可以一口氣拉一個隊伍，也就是六振刀劍。
看著前方興高采烈輪流推著購物車的小短褲們，黑宮五月忍不住在心裡感動。
極短爸爸們真的是太有安全感了，到時候拉六振極短過來，簡直指誰秒誰強到沒朋友。
然後強到沒朋友的召喚師嬸嬸就因為走神而差點被人撞到。
走在她身邊的燭台切光忠宗反應很快，一個跨步攔在即將相撞的兩人之間，一手護住審神者，另一只手則是阻止了對方手上購物車的繼續推近。
「主公，請小心！」
「啊！對不起！」
兩道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剛說完道歉話語的鈴木園子表情從歉意轉為茫然。
主公？這是什麼奇怪的敬稱？
毛利蘭沒有注意到稱呼上的問題，她連忙上前鞠躬，口中替好友再次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們走路聊天沒有注意，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沒關系。」黑宮五月從燭台切光忠身後繞出來，「請不要在意。」
這不能全怪人家，畢竟她剛剛自己也在走神。
發現黑發少女很好說話，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都松了口氣，他們今天剛到橫濱，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對方揪著不放，就真的很難辦。
而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孩子們這時也都迅速跑了過來。
短刀隊伍裡混入了一個戴著眼鏡的人類小男孩。
「主公大人/主公，您沒事吧？」
「小蘭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又一次聲音混合重疊，但這回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都聽清楚了孩子們對黑發少女的稱呼。
兩人很統一地一同露出了豆豆眼。
主公大人/主公？？
江戶川柯南的好奇心抑制不住地開始上飄，他忍不住去觀察猜測這群人的身份。
很顯然，唯一的那名少女肯定就是「主公」，對方的衣著打扮很高級，屬於低調中的奢華，家境條件肯定很好，說不定是和園子一樣的財團大小姐。
……不，不是。
他視線略過那些掛在腰間的刀劍，表情微妙起來。
帶著這種東西上街，不會是橫濱哪個黑道組織的大小姐吧？
比起江戶川柯南滿腦子的胡亂瞎猜，鈴木園子就直接多了，她好奇地詢問少女：「為什麼他們都叫你主公呢？」
身為鈴木財團的大小姐，她對這種事情還挺敏感的，對方身上氣場太足，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平民，如果是什麼尊貴的大人物，待會兒還得賠禮道歉。
要知道來這裡之前，家裡人就特意叮囑過她，橫濱的勢力非常復雜，是一個自治的城市，總而言之，盡量不要惹麻煩。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黑宮五月敷衍著回答，接著朝他們微微頷首，表示要結束彼此間的對話，「那麼，我們先走了。」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連忙對她彎腰，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拐過前方貨架，兩人才緊張兮兮地站直身體，她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笑出聲。
毛利蘭發出感慨：「那位小姐好有氣勢哦，明明看起來比我們大不了多少。」
鈴木園子贊同地點頭，然後下一秒就跑偏了話題：「而且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好帥啊，既紳士又溫柔，聲音也超級好聽！」
毛利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園子……」
鈴木園子捧臉陷入幻想：「難道你不覺得嗎？特別是那個眼罩，真的很帶感！身上還帶刀，就像是武士守護著公主，好浪漫！」
江戶川柯南在旁邊干巴巴地扯開嘴角，露出了無語的半月眼：喂喂，戀愛腦也適可而止啊……
*
結束購物，黑宮五月帶著刀劍們找了家酒店吃飯，照例開了一間包廂，結果飯菜才剛剛端上來，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木倉響。
緊接著吵鬧聲越來越大，還夾雜著高昂的尖叫，掀桌翻椅像是要拆房子。
黑宮五月：「……」
這飯看來是沒法吃了。
她嘆了口氣，放下筷子站起身：「出去看看吧。」
當他們走到大廳的時候，外面的混亂其實已經停止，但事件卻並沒有結束，因為整個飯店大廳此時都已經被敵人掌控了。
黑發少女的出現吸引了廳內的所有人。
其中地位最高的男人朝她望了過來，口中發出驚訝的語氣詞：「哦？」
他轉了個身改為面對少女。
隨著男人轉身的動作，部分舉著槍的部下也一同調轉了槍口。
「真讓我驚訝，居然還有人敢出來？」他搖著頭，發出惋惜的聲音，「你們應該乖乖待在樓上的。」
黑宮五月漠然地瞥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視線移到了被他們控制住的那兩個女孩身上。
有點兒眼熟……
回憶了下才想起來，是之前在超市裡遇到的那兩人。
黑宮五月的眉間微微皺起。
怎麼回事？搞這麼大排場就抓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這太過分了吧？
「喂，和你說話呢。」
領頭的男人不滿地抬高嗓音，他示意附近的部下舉槍靠近少女。
包圍圈逐漸縮近。
黑宮五月十分冷靜。
畢竟不是第一次被槍指著腦袋了，有經驗。
她開口：「不動。」
「是。」
不動行光沉穩的聲音隨之響起。
下一瞬，銀白的刀光一閃而過，由於速度過快，那頭長發甚至還在空中甩出了一條半弧形的紫色虛影，與刀光一同殘留在了眾人遲鈍緩慢的視網膜上。
半秒過後。
周圍所有的槍支上都出現了截面光滑的裂口，像豆腐一樣干干脆脆地被切成了兩半，一半仍被握在手中，而另一半則是隨著重力向地面墜去。
空氣剎那間寂靜的嚇人，只有物體落地的撞擊聲陸陸續續地響起。
過了好久眾人才反應過來，大廳裡響起了許多被壓低的驚嘆聲。
雙方武力差距過大。
領頭男人急促地做了幾次深呼吸，他拔出自己腰間的手槍，語氣慌張起來：「你們是什麼人？！」
在這麼出口之後，又急急忙忙地改變說法：「這位小姐，很抱歉剛才太失禮了，您可以繼續回去用餐，我們不會打擾到您！」
然而黑發少女仿佛沒有聽到這句示弱，她邁開腳步向前走來，穿過了毫無意義的包圍圈，最後停在他的面前。
男人背後冷汗直冒，他的手上有槍，但是不敢舉起。
那些刀劍帶給他的壓力太大，方才的記憶還回蕩在腦海中，那麼快的速度，自己絕對逃脫不了。
只是一個小孩就有這樣的實力，那另外幾人呢？
黑發少女要比男人矮上許多，離得近了，就需要微抬頭才能與他對視，可明明是抬著頭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卻仿佛是在俯視。
「你們是哪個組織的？」她問。
男人咬了咬牙，低聲回：「江口組……」
沒聽說過。
黑宮五月頓時失去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趣，她轉頭看向那兩個女孩：「過來吧。」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臉上一喜，正想邁步，就聽少女面前的男人壯著膽子阻止道：「她們不行！」
下一句又弱了下來：「黑頭發的我們可以放走，但是另一個不行。」
黑宮五月才不管他，語氣不變地重復對兩個女孩說道：「過來。」
男人還想說話，卻看到黑發少女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黑宮五月：「閉嘴。」
閉嘴別嗶嗶，她還餓著呢！
老大都被人制住了，那其余部下自然不敢阻攔，鈴木園子和毛利蘭成功從黑惡勢力中逃離。
見兩人脫困，之前躲在櫃台下瘋狂想辦法的江戶川柯南立即衝了過來：「小蘭！」
「柯南！」毛利蘭蹲下迎住他，口中擔憂地問：「你還好吧？剛才有沒有受傷？」
生命安全得到保障，鈴木園子這會兒也輕松下來，她給了江戶川柯南一個腦錘：「什麼小蘭，要叫小蘭姐姐！你這小鬼不要趁機嘴上占便宜！」
這邊三人又鬧又溫情，但另一邊的氣氛卻壓抑得駭人，至少在領頭男人看來，丟了鈴木財團的大小姐，這幾乎就給他判了死刑。
江口組在之前的某次行動中，無意間殺死了一個正要和港口黑手黨進行交易的重要人物，導致港黑因此而損失了好大一筆錢。
雖然只是無意，但港口黑手黨可不管這些。
既然你讓我虧錢了，那你就得把這個窟窿補上，不然就只能用你的鮮血來償還了。
簡單粗暴十分明了。
可那筆金額實在太大，江口組只是一個小小的黑幫組織，一時半會兒根本湊不出這筆錢，本以為陷入死局，但在偶然的情況下，他們得到了鈴木財團大小姐來到橫濱的消息……
男人在心裡後悔起來。
他應該抓了人就走的，不該貪心酒店、還有其他人身上的那點小錢。
要知道明天便是交錢的最後期限，回去以後，即使自己能在組長面前活下來，也絕對躲不過之後港黑的清洗。
心中的恐懼增大了男人的勇氣與怨恨，他握緊了手槍，然後緩緩抬起……
反正都要死，不如就在這裡拼一把！
「不行哦。」
稚嫩的孩童聲音突兀響起。
淺棕發色的孩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距離他很近很近的位置，鋒利的短刀穩穩壓在手槍之上，他仰著笑臉愉快地說：「抬起來的話，【就把你切成碎塊哦】[1]~」
被殺氣籠罩著，男人不自覺地瞳孔緊縮，就連呼吸都快要停住了。
不行……一瞬間就會被殺掉的。
看到如此危險的場景，江戶川柯南忍不住想阻止：「別——」
毛利藤四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這個！」
江戶川柯南一口氣噎在胸口差點上不來。
說什麼小孩子，你不也是小孩子嗎！……不對，他根本就不是小孩子啊！
黑宮五月自然不會讓包丁在這裡上演血腥場面，但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些江口組的人，她拿出手機想要撥打國木田獨步的電話，武裝偵探社肯定很有處理這些事情的經驗。
然而還沒撥出，就聽到了十分具有存在感的手機震動聲。
領頭男人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了，那聲音正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黑宮五月：「光忠。」
燭台切光忠應了聲是，走過去從對方身上把手機拿了出來，之後又恭敬地遞給了審神者。
黑宮五月看了眼屏幕，是沒有備注的未知號碼，她把手機屏幕轉向男人，問道：「知道是誰嗎？」
領頭男人：「……不知道。」
雖是這麼說，但他心裡其實有點譜。
這個手機是組長臨走前交給他的，說是讓他抓到人後用這個手機聯系，所以會打這個電話的，就只有……
電話被黑發少女接通，還被打開了擴音。
但裡面傳出的，卻不是男人意想中的那個聲音。
「江口閣下，打擾了，由於明天便是期限，因此特意前來提醒。」
電話裡的聲音禮貌且富有磁性，是個略有些年紀的男性聲音，對方緩緩地說著，「請問貴組織的資金，准備的怎麼樣了？若是沒有准備好，我們也可以提前做一些安排。」
不是組長。
這個人是……！
他的心髒一下子沉了下去，臉色更是瞬間發白。
為什麼港口黑手黨的人電話會打到這個手機裡來？而組長又為什麼會把這個手機交給他？
黑宮五月並沒有看到領頭男人逐漸死寂的表情，她正在腦海裡回想這個聲音。
好像在哪兒聽過的樣子？
沒人應答，電話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江口閣下？」
黑宮五月這下想起來了，於是回應了對方：「廣津先生？」
……
電話那頭足足沉默了有十秒鐘。
再出聲時，口吻和之前完全不同，態度明顯重視了很多。
「五月小姐，您好，我是廣津柳浪。」
在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後，廣津柳浪小心地試探著問：「請問……您是怎麼得到這個電話的？」
聽到這裡，江戶川柯南瞬間：「…………？？」
假如他沒有推理錯的話，對面應該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黑手黨組織吧？
所以……
江戶川柯南一臉驚恐地看向拿著電話的黑發少女。
所以為什麼你和那邊這麼熟啊？！難道真的是黑道組織的大小姐嗎？
第四十五章 今天沒有空
當聽到廣津柳浪自爆身份的時候, 黑宮五月就已經把手機擴音關掉了，她讓刀劍們看著江口組的那些人，自己則是去了角落繼續接電話。
在簡單說明了江口組成員襲擊酒店的事情之後，黑宮五月接著道：「我會把他們交給武裝偵探社處理, 你們如果要人, 就去找福澤社長交涉。」
這話也就這麼一說, 畢竟雙方都很明白, 偵探社接到人後肯定會全部送去警局, 森鷗外更不可能為這種事情去和偵探社討價還價, 這所謂的交涉根本不可能成立。
廣津柳浪真的很頭痛, 如果是其他人敢這麼說話, 黑蜥蜴就直接上了, 但偏偏是五月小姐……
那可是能讓首領妥協的人物，他一個小小的黑蜥蜴百人長當然沒資格做這類決定，所以這個事情還是只能上報首領。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廣津柳浪回復道。
之後他頓了一頓, 才繼續說：「如此小事影響到小姐用餐真是十分抱歉，今日的賬單請全部交由我來負責。」
黑宮五月冷淡地拒絕：「賬單就不必了, 真感到抱歉的話，就讓森先生承擔一下酒店的損失吧。」
說完這句, 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 廣津柳浪：「……」
多一句嘴, 小賬單變成大賬單，希望首領不要怪罪他, 實在不行, 就讓江口組的遺產頂上吧。
反正今晚過後, 無論是疑似逃跑的組長，還是剩下的那些組織成員, 都會在黑蜥蜴的打掃下從橫濱徹底清除。
這樣想來，被五月小姐逮住的那幾個，運氣還真是好啊。
……
黑宮五月用自己的手機給國木田獨步打了電話，對方表示會馬上趕過來，並且會幫忙通知警局收人。
待她結束通話後，被救下的那兩個女孩子立刻就過來道謝了。
「那個，我是毛利蘭，今天真的太感謝了！」毛利蘭鞠著躬說。
鈴木園子同樣鞠躬，語氣真誠：「我是鈴木園子，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在這樣的氛圍下，江戶川柯南也連忙鞠躬，把自己假裝成一個真正的小學生，用著軟嫩的聲音大聲道：「我是江戶川柯南！今天非常感謝大姐姐的幫忙！」
「我是五月。」
黑宮五月順勢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她低頭看向戴著眼鏡的黑發男孩，語氣略有些詫異地問，「你姓江戶川？你認識江戶川亂步先生嗎？」
這個姓氏實在少見，難道是亂步先生的親戚？
江戶川柯南馬上直起身子擺著手否認：「不是的！只是正好同姓而已！」
在這麼說完後，他突然反應過來，語調驚喜地問：「誒？五月姐姐你認識那位名偵探嗎？！」
江戶川亂步可是他的偶像！
每次江戶川亂步上新聞，他都會把那期報紙收藏起來。
要知道當時他取假名的時候，就是因為看到書架上的報紙，然後才靈機一動借用了「江戶川」這個姓氏。
這會兒從黑發少女口中聽到偶像的名字，讓江戶川柯南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甚至還短暫地遺忘了之前的擔憂與警惕。
「是的。」
黑宮五月點了下頭，看著男孩激動到幾乎要跳起的模樣，她很是理解地問道：「你是亂步先生的粉絲嗎？」
江戶川柯南臉頰紅紅： 「是的！亂步先生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名偵探！」
他想再多問一些關於偶像的消息：「請問亂步先生……」
然而卻被走過來的酒店負責人打斷了。
「小姐！這次真的是太感謝您了！」對方幾乎要熱淚盈眶，「到底要怎麼回報您才好呢，這樣吧，以後您來我這家店吃飯，只要報出名字，一律全部免單！」
黑宮五月：「……這就不用了，只是小事而已。」
酒店負責人：「必須的必須的，對您來說是小事，但對我來說卻並不是！對了，小姐您還沒用餐吧？我去讓廚房給您多加幾個菜，再給您換一個新的包廂！」
負責人太過熱情，嘴上的話連續不斷停不下來，黑宮五月根本找不到插話的機會，等終於找到空隙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結果就真的換了個包廂，加了一桌子的菜。
黑宮五月：「……」
算了。
菜實在太多，多到桌面上根本擺不下的那種，為了不浪費，她干脆把救下來的那兩個女孩一起叫上，還附帶了個小學生。
三人上桌的時候非常拘謹，坐得端端正正，連動筷的時候都是輕手輕腳的。
黑宮五月試圖緩解氣氛，便先開了個話題：「你們不是橫濱的人吧？」
毛利蘭抬起頭接話：「是的，我們今天剛到橫濱，是來這裡旅游的。」
黑宮五月手上的動作一頓：「旅游？」
來橫濱旅游？這可真是很有想法啊。
一提到這個，鈴木園子的聊天欲望一下子升了起來，她興致勃勃地說：「因為看到了網上關於櫻姬殿下的傳言，所以想來這裡碰碰運氣！如果能見到那位殿下，我們就可以對她許願啦！」
黑宮五月：「……」
心肌梗塞的感覺又出現了。
「櫻姬」這事兒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
鈴木園子顯然談到了興頭上，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五月小姐你是橫濱的本地人嗎？那你有沒有櫻姬殿下的消息？還有網上說的那個，橫濱夜晚出現的奇景，那是真的嗎？」
黑宮五月：「…………」
真的真的，櫻姬（偽）現在就坐在你們面前呢。
但她嘴上卻是說：「只是傳言而已，網上說的那些並不是真的。」
鈴木園子：「誒？可是網上還有照片——」
毛利蘭拉了拉好友的衣袖，低著聲音提醒：「園子……」
鈴木園子聲音頓住，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地尷尬一笑：「抱歉，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黑宮五月給了她一個溫和的眼神：「沒關系。」
只要不聊「櫻姬」，一切都好說。
「櫻姬」的話題結束，名偵探的話題就可以開始了。
江戶川柯南憋了好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五月姐姐，請問你和亂步先生熟嗎？」
黑宮五月回他：「還算熟悉。」
江戶川柯南撐著桌面直起身，一臉期待地說：「請問我可以去偵探社見一見他嗎？」
作為江戶川亂步最忠誠的粉絲，他當然知道名偵探的工作地點就在橫濱的武裝偵探社。
事實上，這次他就是抱著說不定能偶遇偶像的心態跟著小蘭她們來這裡的。
那可是活的世界第一名偵探！
「我可以把偵探社的位置告訴你。」黑宮五月想了想說，「但亂步先生好像去了其他城市出差，現在應該見不到，你可能得再等兩天。」
說是出差，但對江戶川亂步而言，破案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兒，之所以要花上兩天時間，是因為他要順便過去買特產小吃。
（也是為了暫時避開「櫻姬」流言造成的加班地獄，但這點其他人並不知道。）
江戶川柯南聞言十分失望，他們只有一個周末的時間在橫濱游玩，之後就都得回學校上課……看來這次是見不到亂步先生了。
看到男孩瞬間萎靡的可憐模樣，黑宮五月猶豫著說：「或者，我可以幫你要一份簽名？」
江戶川柯南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黑宮五月：「但我不能確保一定能要到，還是得看亂步先生的意願。」
江戶川柯南笑容滿面地大聲回：「我明白的！謝謝五月姐姐！」
鈴木園子笑著調侃他：「哎呀，你這個時候怎麼不說自己也是一名偵探了？」
江戶川柯南抓了抓頭發，少有地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因為，那個……我還在努力嘛！但我的目標就是成為像亂步先生一樣的名偵探！」
這話是真心的。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都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前進。
黑宮五月聽完鼓勵他：「這個夢想很好，加油。」
江戶川柯南馬上裝可愛：「是——我會加油的！」
旁聽著的毛利藤四郎在這時突然出聲，對著江戶川柯南發出與話題毫無關聯的贊美：「柯南君，你好可愛呀∼」
真實的人類小孩子真的好可愛！
江戶川柯南臉上的表情頓時卡殼，好幾秒才發出回應：「……謝、謝謝？」
被小孩子誇可愛，這真是讓人心情微妙。
包廂裡的氣氛逐漸輕松。
黑宮五月話比較少，但包丁藤四郎和毛利藤四郎卻和兩個女高中生聊得很熱鬧。
兩小只長的可愛，包丁會撒嬌，毛利嘴又甜，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很快就喜歡上了他們，各種幫忙夾菜倒飲料，看得江戶川柯南眼角狂抽。
你們是不是忘了剛才這幾個小孩拔刀嚇唬人的模樣了！？他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好吧！？
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小時，包廂的門被敲響了。
黑宮五月放下手上的湯勺，看向門口說道：「請進。」
於是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燭台切光忠和不動行光——他們倆之前自告奮勇留在外面守著江口組那些人，後一步進來的是穿得一絲不苟的國木田獨步。
他進門直接說正事：「五月小姐，外面的犯人都已經移交給了警方，這次麻煩你幫忙了。」
黑宮五月回道：「這沒什麼。」
國木田獨步繼續：「與港黑相關的那部分燭台切君也已經告訴我了，之後的事情請都交給我們吧。」
黑宮五月：「辛苦你們了。」
在結束了這兩句簡單交流後，國木田獨步就急不可待地轉身離開了，他似乎非常忙碌，出門沒多久就接到了一個新的電話，包廂內的眾人隱約還能聽到他說著「明白了」之類的台詞。
鈴木園子好奇地問：「剛剛那位是？」
燭台切光忠正好在她旁邊坐下，便直接回復說：「是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先生。」
黑發太刀的聲音沉而不郁，帶著股獨特的味道，近距離聽起來更加迷人，是很容易讓女孩子尖叫「耳朵要生了」的類型。
鈴木園子現在就耳朵懷孕了，她有些害羞地半捂著臉，眼神閃躲著輕聲道：「……是、是嗎？」
黑宮五月懷疑這姑娘根本就已經忘了自己剛才問的是什麼問題。
她默默喝了一口湯，表情淡定。
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刀劍們的魅力無人能擋。
開始發花痴的鈴木園子試圖和燭台切光忠搭話：「那個，今天謝謝你幫忙，我是鈴木園子，請問要怎麼稱呼你呢？」
燭台切光忠微笑著說：「你好，鈴木小姐，叫我燭台切就好了。」
這名字真的很古怪，比起名字，更像是一個代號。
江戶川柯南控制不住地又開始了腦內風暴，他本來就有著超乎尋常的好奇心，這會兒已經快被成堆砸下來的問號給淹沒了。
為什麼這幾個小孩子武力值會這麼高？他們是被專門訓練出來的嗎？
為什麼用代號做名字？這樣不是更會讓人起疑心嗎？
五月小姐到底是哪邊的？既然認識亂步先生，為什麼會和其他黑手黨扯上關系？難道是某個中立組織？
疑點太多，情報太少，推理起來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江戶川柯南在心裡糾結分析了半天，幾次想要詢問，卻總是猶猶豫豫出不了口。
主要是擔心萬一自己試探的太過分，亂步先生的簽名就沒有了……結果拖著拖著，這頓飯就結束了。
江戶川柯南：「……」
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強行留下對方，好在雙方交換了聯系方式，所以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江戶川柯南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並不是在懷疑什麼……就只是純粹的好奇。
追求真相幾乎是他的一種本能，而五月整個人就是一個謎團，就像是強迫症患者見到比薩斜塔的感覺，這真的太難受了。
眾人在酒店門口告別，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僅僅只走過一個拐角，黑宮五月的手機就響起了收到新消息的提醒音。
[毛利蘭：五月小姐，關於簽名……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也幫我要一張？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是那位亂步先生的粉絲。]
[毛利蘭：當然！如果你不方便、或者亂步先生不願意的話，也是沒有關系的！]
只是多要一份簽名而已，她沒有多想。
[五月：我會盡量幫忙要來，之後用郵寄的方法送給你，可以嗎？]
[毛利蘭：好的！真的非常感謝！]
就在黑宮五月低頭回消息的時候，街邊突然停下一輛黑色轎車。
車門打開，一名戴著圓框眼鏡、身穿咖色西裝的青年目標明確地向她這邊走來。
刀劍們握上刀柄，視線全部移了過去。
阪口安吾被那四雙眼睛盯得頭皮發麻，渾身有種如墜冰窖的刺寒感，但想到自己的任務，最後還是強行頂著壓力繼續向前。
等到黑發少女回完消息抬起頭，他才態度很好地出聲：「五月小姐，我的名字是阪口安吾，隸屬於內務省異能特務科。」
黑宮五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阪口安吾聲音清晰地說：「特務科的局長種田長官，想要和你見一面。」
將芥川龍之介送到特務科。
解決了橫濱的濃霧事件。
幫忙抓捕了澀澤龍彥。
還有剛才收到的情報，鎮壓了襲擊酒店的江口組，並且未傷一人。
經過對「櫻姬」一系列行為的深入分析，特務科認為，這名少女的危險性並不高。
況且對方還與武裝偵探社交好，所以比起無意義的試探，他們決定直接與她坦誠交流。
黑發少女點頭表示明白：「我知道了。」
阪口安吾松了口氣，這應該就是答應的意思，於是他側身打算請對方上車：「那麼，請……」
黑宮五月：「但是今天我沒有空。」
阪口安吾動作僵住。
…………？？？
黑宮五月故作平靜：「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對方可是異能特務科的局長，她必須得回去復習那135頁啊！這麼久了，早就忘光了！
第四十六章 名字是咒
面對異能特務科局長的這個見面邀請, 黑宮五月真實地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
宛如在放假期間老師突然喊你回去考試，而且還是一對一監考那種。
不復習真的不行。
但阪口安吾似乎理解錯了什麼。
有什麼事情會比和種田長官見面還要重要？？
關於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邀請「櫻姬」見面，卻被無情拒絕，最後只能親自出馬, 而且還是用在大馬路上堵人的方式把人請過去……這件事他也是略有耳聞的。
所以對方的意思難道是……要讓種田長官也親自上門？！
她是認真的嗎！
阪口安吾臉上的表情還算穩得住, 但他的內心卻十分不平靜。
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 能在得知種田長官的邀約後, 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都證明了對方有著驚人的膽量與氣魄, 說不定是比森鷗外還要難搞的人。
於是對待少女的態度變得更加嚴謹。
「那麼, 請問五月小姐你什麼時候有空閑呢？」他問。
黑宮五月考慮了下, 決定給自己多留點時間做准備, 便回道：「後天吧。」
通宵復習倒也不是不行，但通宵之後再去見異能特務科局長就不太好了，狀態太差, 容易說錯話。
阪口安吾放心下來，這個時間還屬正常, 只要能給出具體的時間，他回去也好和種田長官交差。
接下來兩人詳細約好了時間和地點, 又說了幾句虛假的場面。
當看到阪口安吾的車開走之後, 黑宮五月當機立斷：「回本丸吧。」
時間不等人！回去背文件了！
*
福澤諭吉和種田山頭火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時之政府選中的協助者, 簽過保密協議。黑宮五月對待他的時候，態度就可以隨意些, 不需要事事都瞞著。
而後者是異能特務科的局長, 是這邊世界的政府人員, 黑宮五月不能在他面前透露出任何時之政府機密。
見面地點被安排在了一家很有氛圍的咖啡館裡，引路人是上次見過的阪口安吾。
在進入隔間之前, 阪口安吾暫時停住腳步，轉身對黑發少女開口道：「種田長官就在裡面，但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只是將目光移動到少女身後的其他人身上。
黑宮五月心中了然。
這個她懂，可以理解。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不太願意，可現在她是召喚師，帶不帶刀進去其實都沒有差別。
雖然手上沒刀，但心中有一大堆刀。
於是黑宮五月偏頭向後：「你們在外面等我。」
日本號、同田貫正國、鳴狐、厚藤四郎、太鼓鐘貞宗，五人齊聲：「是，主公/大將。」
接著少女看向阪口安吾，眼神裡透著「這樣就可以了吧」的意思。
阪口安吾無聲地挪開腳步，讓出通道，目視對方進入隔間。
……
坐在裡面的是一個身穿紋付羽織袴的光頭男人，身材十分高大，戴著一副眼鏡，留著小胡子，嘴角勾著和善的笑容。
「五月小姐，你好，我是種田山頭火。」他說。
黑宮五月在他對面坐下：「你好，種田長官。」
看著眼前的這名黑發少女，種田的心情其實挺復雜的，既很看好，又很頭疼。
起初出現「櫻姬」這個人物的時候，他並沒有太過在意，敢用那種方式挑釁港黑確實非常令人驚訝，但在絕對強勢的暴力之下，有時候膽大並沒有多少用處。
直到森鷗外一路吃虧都沒有采取報復行為後，種田才重新在心裡對「櫻姬」的能力進行了評估。
森鷗外這個人，種田已經和對方打交道很多年了，通常有來有往不上不下，但這也是仗著特務科政府機關的名頭，在正道權力下對其進行強行壓制。
損失最大的一次，便是那張「異能開業許可證」。
而「芥川龍之介事件」則是讓特務科在港黑面前找回了不少的顏面，不得不承認，這的確得感謝一下眼前這個小姑娘。
雖說要感謝……但有些事情，必須要在感謝之前先搞明白。
「要喝茶嗎？」種田示意著端起了桌面上的紫砂茶壺。
黑宮五月也沒客氣，將小巧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謝謝。」
種田笑著幫她倒上：「會不會很奇怪，明明是在咖啡廳裡，卻是在喝茶。」
「不，茶比咖啡更健康。」說完，黑宮五月低頭抿了一口。
種田問：「怎樣？」
黑宮五月想了想說：「我對茶並不了解，但這個味道很好。」
種田表情平順溫和，像是在與普通的小輩聊天一般：「那我就放心了，之前還擔心你會不會喝不慣，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大概會更喜歡奶茶類的飲品吧？」
黑宮五月：「我對這些並不怎麼挑剔。」
畢竟家裡幾位廚房大佬太厲害，無論什麼茶都能做出超一流的水准。
種田無聲地注視了少女幾秒。
從剛剛簡單的對話之中可以感受出來，對方情緒很穩，在單獨面對自己時沒有絲毫壓力。
雖說他本就特意收斂了氣場，盡量讓自己顯得更親切一些，但光「異能特務科局長」這個身份，就足以壓得尋常人緊張起來了。
如此年輕。
讓種田忍不住回想起曾經與太宰治交談時的感受，對方也是不慌不忙，應對自如。
真是後生可畏啊。
黑宮五月放下手中茶杯，杯底與桌面相碰發出了輕微的響聲：「種田長官，請快些進入正題吧。」
來吧，她已經准備好了，135頁記得非常清楚，隨便挑一條出來她都能舉一反三！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繞圈子了。」種田慢條斯理地說，「五月小姐，關於你留在橫濱的那些奇怪法陣，是否需要對其進行說明呢？」
自從見到那個場景之後，特務科就通過影像將大部分的法陣位置給確定了，幾個技術部門更是加班加點地進行研究——確實能在那幾個地方獲取到不明能量的數據，可具體作用卻無法得知。
黑發少女眼睫微抬：「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那些是必不可少的。」
種田用著上揚的語調「哦」了一聲：「為什麼這麼說？」
黑宮五月沒有直接回答：「種田長官，在橫濱，我相信的只有福澤諭吉社長。」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沒有感情了：「無論是你，還是異能特務科，或是港口黑手黨，在我這裡，都沒有任何的可信度。」
種田眯起眼睛，口吻中稍稍帶了些威脅的語調：「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你就不怕走不出這個房間嗎？」
對面的少女幾乎毫無空隙地接了話：「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種田和她對視著說：「我又怎麼能確定，你不會用那些做別的事呢？」
黑宮五月淡淡道：「那是我的工作，惹出麻煩，我會很難辦。」
種田沉默了一會兒。
通過這句話可以確定，少女的背後確實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種田換了個角度提議：「五月小姐不考慮合作嗎？這應該能讓你的工作輕松一些。」
黑宮五月斬釘截鐵：「請允許我拒絕，我已經有合作伙伴了。」
種田皺起眉，加重語氣：「那假如我讓你把那些法陣全部撤除？」
黑宮五月停了一停，用著無比確信的語氣說：「到那時，你一定會後悔的。」
氣氛陷入僵持，雙方都不打算松口。
而就在此時，隔間的牆壁被輕輕地敲了三下，兩人一同看過去。
阪口安吾：「……」
要不是因為來的人物較為麻煩，他是真不想介入到如此唇槍舌劍的的言語交鋒之中。
阪口安吾垂下眼簾，避開隔間內投來的兩道視線：「種田長官，武裝偵探社的福澤社長來了。」
種田微微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又很快壓下，他思索了片刻，考慮到福澤諭吉和五月的關系……也許能夠成為突破口。
他看向對面的少女：「五月小姐，介意讓福澤閣下加入到我們的談話中嗎？」
黑宮五月對於社長先生的到來也感到十分驚訝，只是面上沒有流露，她倒是無所謂社長先生加不加入，但既然種田長官都主動提出來了，那也沒什麼所謂。
於是便回答：「我沒有意見。」
種田給了阪口安吾一個眼神示意。
阪口安吾點頭，然後離開。
沒過多久，身穿和服的銀發男人便出現在隔間門口。
黑宮五月喚他：「社長先生。」
福澤諭吉對她頷首，然後走了進來，沒有猶豫地坐在了少女旁邊的位置。
這算是選擇了一方陣營。
種田動了動眉梢，開口打了招呼：「福澤諭吉閣下。」
福澤諭吉也配合著：「種田長官。」
這兩人其實交情不錯，太宰治當時還是種田推薦給福澤諭吉的，但此時的情況看起來卻並不怎麼和善。
種田沒有問福澤諭吉是如何知道今天他與五月的談話——像這種隱秘都不會放到台面上來說，他甚至沒有提出任何疑問，因為他知道福澤諭吉總會自己說的。
福澤諭吉的確主動開了腔，並且直入主題：「種田長官，我是來為五月擔保的。」
種田驚訝了。
被擔保的黑宮五月更驚訝。
種田正色起來問：「你是以什麼名義來為她擔保的？」
福澤諭吉說：「與偵探社無關，我以我的個人名義為她擔保。」
種田笑了笑：「那這份重量可就不太夠了。」
黑宮五月眉心微蹙，試圖阻止福澤諭吉繼續說話：「社長先生。」
福澤諭吉置若罔聞：「種田長官，我並沒有在開玩笑。」
種田陷入了沉默，這次要比之前的時間更久。
他隱約明白了什麼，福澤諭吉肯定知道了某件十分重要的事，而這件事必定與五月有關，或許五月就是這件事的中心，而能讓福澤諭吉如此看重的事件……
想到之前少女說的那些話，種田大膽猜測。
——這件事說不定與橫濱的安危有關。
種田深吸一口氣，問：「不能說嗎？」
福澤諭吉答得很快：「不能。」
在他們停頓的間隙，黑宮五月插話道：「請等一等，我不需要擔保。」
雖然知道社長先生是好心在幫她，但擔保這個詞用在這裡就讓她不太舒服，仿佛她可能會干壞事似得。
聽到少女出聲，兩人都看了過去。
黑宮五月對福澤諭吉說：「社長先生，很感謝你的信任，但是……」
說下半句時她轉而看向種田，眉間微皺：「之前已經說過，我不信任你們，也不需要你們的信任。」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會繼續做自己的事。
她拿的是時之政府的工資，和這邊的政府又有什麼關系！她甚至都不住在這邊世界！
種田有些被少女的言論震住了。
如此狂妄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難道是她身後的那個組織？
福澤諭吉卻突然妥協了下來，這段時間的友好相處讓他不自覺忽略了五月審神者的身份。
她終究與普通人不同。
「我明白了。」他說，「剛才失禮了。」
黑宮五月側著臉：「社長先生言重了。」
種田：「……」
他覺得事態發展非常脫離控制，現在他完全能理解森鷗外為何會對這名少女態度異常了，她身上有太多未知，讓人束手束腳。
但是——
種田這回出聲是單純的疑問：「為什麼是福澤閣下呢？」
如果是要處理什麼難以解決的巨大事件……無論是情報還是資源還是人手，異能特務科明顯更符合合作對像的標准。
黑宮五月怔住，這個答案文件裡沒有。
她只能自己琢磨著回答：「他是最優人選。」
「是這樣啊……」
想到福澤諭吉的立場與人品，種田頓時就明白了。
完全處在政府一方的異能特務科，確實無法得到對方所有的信任，說不定還是被最先排除的那一個。
到了這裡，談話幾乎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
但種田並不遺憾，他其實已經獲得了很多新的情報，而剩下的，就需要讓部下們進一步核實，或許可以從福澤諭吉過去的行程入手……
少女臨走之前，他開口問：「我能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嗎？」
黑宮五月轉頭淡淡地回：「名字是咒，叫我五月就好。」
這話其實就瞎扯的。
在時之政府的告誡下，她已經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全名，至少在這邊世界絕不會透露給別人，不然萬一哪天傳到刀劍們耳中……
黑宮五月並不是不相信刀劍們，主要是時之政府代表給她舉了好幾個審神者被突然神隱的例子……預防針打得太多，所以真的很慫。
說完她就和等在外面的福澤諭吉一起走了，因此並沒有看到種田坐在原位若有所思的模樣。
*
離開異能特務科人員的視線範圍後。
黑宮五月詢問身旁的銀發男人：「社長先生，為什麼你會過來這邊？」
福澤諭吉用著一如既往的沉穩聲線開口道：「是太宰告訴我的，但好像反而給你添麻煩了。」
黑宮五月搖頭，並且感謝道：「不，多虧了社長先生出現，才讓我能早一點從那裡出來，種田長官很不好應付呢。」
和那種人對話真的燒腦細胞，好在成功應付過去了。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段路，黑宮五月再次出聲問：「社長先生接下來是要回偵探社嗎？」
「暫時不回，我還有別的事情。」福澤諭吉否認著說，然後指著前方的岔路口，「接下來要往這邊走。」
黑宮五月指著另一邊：「那我是這邊。」
他們對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
黑宮五月微彎腰：「那就在這裡分開吧，社長先生路上請小心。」
福澤諭吉點頭：「啊，你也是。」
……
沒有了外人——對刀劍們來說，福澤諭吉也是外人——大家的氛圍就輕松愉快了許多。
厚藤四郎把雙手靠在後腦勺，出聲問道：「大將，我們是要直接回去了嗎？」
黑宮五月聽取他們的意見：「你們想要回去嗎？如果不想的話，也可以在這邊再逛一會兒。」
雖然她來現世的次數挺多，但由於每次最多只帶五振，即使再怎麼努力平均分配，安排到每振刀劍頭上的機會還是屈指可數。
太鼓鐘貞宗很是期待，金色的眼睛閃亮閃亮：「可以嗎？！主公您的工作沒關系嗎？」
審神者聲音柔和：「沒關系，今天沒什麼事情要做。」
兩振性格活躍的短刀歡呼了一聲，湊堆討論起了接下來要去哪裡做什麼的話題，還扯著另外三振一起商量。
日本號個子高，杵在裡頭十分顯眼，但他好像沒什麼興趣，就連黑宮五月都看出了他在走神。
「怎麼了，日本號？有什麼在意的事情嗎？」她問。
日本號這才回神，他抓抓頭發，很不好意思地咧開嘴，然後用著性感低沉的大叔音開口道：「抱歉，主人。因為從剛剛開始就聞到了一股特別的酒香，所以……」
「酒！」厚藤四郎興奮道，「那我們就去喝酒吧！」
鳴狐一把按住他的黑色腦袋，用本音說道：「不行。」
一直把自己當做虛假圍脖的小狐狸這時也在鳴狐肩膀上支起身子：「不行不行！主人可是女孩子！」
聽刀劍們這麼一對話，黑宮五月突然想起：「我們可以買一點酒回去。」
本丸裡酒鬼好幾個，可以帶一點現世的酒給他們啊！多買幾種，總有他們喜歡的！
這個提議得到了全體贊同——反正不管審神者說啥他們都會贊同。
於是接下來就由日本號的鼻子帶路，沒走幾步就到了一家小店門口。
應該是小店？門口掛著營業中，但外面卻沒有掛店名。
黑宮五月壯著膽子推門進去，然後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櫃台邊品酒的橘發青年。
對方聽到聲音也轉了過來。
中原中也面露詫異：「是你……？」
黑宮五月愣了愣：「中原先生？」
第四十七章 你是人類嗎
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五月, 中原中也真的非常意外。
「中原先生，你認識這幾位客人嗎？」
戴著金絲邊眼鏡、身穿執事服的老板含蓄地問道。
這看似只是一個普通問題，但其中卻蘊藏著只有他與中原中也兩人才明白的特殊深意。
「啊，認識。」中原中也放下手中的高腳杯, 側眸用略帶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老板, 「她不是你能吃下的肥羊, 別動什麼歪腦筋。」
這家店的老板明面上是一名酒商, 背地裡的身份卻是一名情報販子, 賣酒只能算個副業。
雖然是副業, 但不得不說, 老板對於酒的品味和品鑒都非常合中原中也的心意, 而且對方還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特殊渠道, 能搞來一些市面上不太能買得到的稀有名酒。
這人很有後台，黑白通吃，兩邊生意都做, 港黑偶爾會向他買些國外組織的情報，中原中也也就因此和老板熟悉了起來。
不過他們的關系也僅僅只停留在普通「酒友」上, 一旦利益出現衝突，無論哪邊, 都會立刻翻臉不認人。
就像此刻。
老板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畏懼, 甚至唇邊還揚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他緩緩開口，一語雙關地說：「中原先生, 你應該知道, 我是一個純粹的商人, 顧客付錢我出貨，這很公平。」
在說完這句話後, 他便繞過櫃台，踩著幾乎一模一樣間隔的步子，笑容不變地向著黑發少女的方向走去。
「歡迎光臨，客人，請問有什麼需要？」
中原中也和老板的對話並沒有避著人，因此剛進門的眾人很清楚地聽到了那兩句簡短的聊天內容。
很顯然，這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賣酒小店。
雖然如此，但它還是在賣酒。
黑宮五月環顧著店內那些很具有年代感的酒櫃，開口就是：「有什麼推薦嗎？」
老板的笑容停滯了極為短暫的一瞬，他眼鏡後的眸子微微眯起，確認道：「小姐只是來買酒的嗎？」
黑宮五月面色平靜地反問：「你這裡不是賣酒的嗎？」
「……」
老板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雖然他的確賣酒，但會找到這裡來的人，基本都不會單純地買酒。
側身坐在櫃台邊的中原中也此時毫不掩飾地發出一聲嗤笑。
他回想起先前自己在偵探社被五月瘋狂噎話的場景，再看眼前被堵得沒話說的老板，心中莫名有點爽，有一種原來自己不是唯一一個的幸災樂禍感。
心情一好，就有了多管閑事的興致。
中原中也伸手拿起酒杯，仰頭將裡面剩下的液體飲盡，接著從座位上站起，幾個跨步來到少女的身邊，語氣較為愉快地對她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來給你選。」
黑宮五月：「？」
她微怔，用著奇怪的視線看過去。
和中原中也的兩次見面氣氛都並不算好，說是劍拔弩張也不誇張，畢竟對方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與她應該完全處於對立……所以，突然這麼助人為樂是什麼情況？
沒聽到少女回聲，中原中也側目看她，眉梢輕佻：「怎麼？不相信我？我對酒可是很有研究的。」
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於是又緊跟著解釋了一句：「之前的衝突已經結束，補償也送到了你手上，應該算是兩清了？」
顧忌著店內的老板，中原中也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但大致意思已經描述的十分清晰了。
黑宮五月稍作忖量，感覺對方說的挺有道理。
港黑既然不再搞事，那麼雙方就井水不犯河水，平時沒必要太過敵視。
他們達成了共識。
黑宮五月態度自然地將中原中也之前的話題延續了下去：「我不喝酒，是給家裡的其他人買的。」
中原中也揚眉：「那你知道他們的喜好嗎？」
然後他就看到黑發少女把目光移到了那個扎著辮子的高個男人身上。
日本號此時正站姿隨意地靠在牆邊，足有三米的長槍被他用手臂勾著，乍一看有些懶洋樣，可當注意到審神者的視線移過來後，他就立即站直了身子，用沙啞好聽的嗓音喚她：「主人。」
聽到這稱呼，老板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作為一個情報販子，總會對這些值得挖掘的信息很感興趣，將中原中也的身份與他對這少女的態度結合在一起……最近某些消息實在傳得太多太雜，幾乎成了熱門，這讓他下意識地就將眼前的少女代入其中。
黑宮五月並沒有在意老板意味深長的眼神，反正每次被人聽到刀劍們對她的尊稱，對方基本上都是這個反應，她現在已經淡定了。
——俗稱，臉皮厚了。
她就像毫無察覺一般，普普通通地對日本號發出詢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由於日本號的名字太特別，在其他人面前不好透露，分段喊又有些古怪，所以她干脆避開了稱呼。
「只要是主人選的，我都可以。」日本號很不挑剔地說。
審神者又看向另一振面帶刀痕的黑發打刀。
同田貫正國保持著板臉造型：「主公您決定就好。」
視線跳過兩振短刀——小孩子不能喝酒，挪向自帶寵物的白發打刀。
小狐狸代為回答：「鳴狐不喝酒哦∼」
黑宮五月：「……」
這類說法就等同於：
——你們要吃什麼？
——隨便。
最難搞的回答。
視線兜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中原中也身上。
雖然黑發少女臉上沒有表情，但中原中也偏偏就從那雙夜色般的好看眼眸中讀出了「接下來只能靠你了」的迷之含義。
中原中也：「……」
有種仿佛被當成工具人的復雜心情。
……
黑宮五月發現中原中也之前沒有說大話，他真的對酒很有研究，洋洋灑灑介紹了十幾分鐘，把店裡還算上得了台面的那些都拎出來說了一遍。
她認真聽了全程，但再認真也沒用。
黑宮五月對酒不怎麼了解，即使中原中也的敘述已經足夠明了，卻依然聽得雲裡霧裡，甚至越聽越迷糊，完全分辨不出好壞，也決定不了口感傾向。
於是在中原中也結束介紹，用「差不多就這些了，你看著決定吧」這句話做了結尾後，黑發少女幾乎沒有思考地對著一直跟在旁邊的老板說：「剛才那些，全買吧。」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部要。
她現在有錢，任性。
況且本丸裡有那麼多刀劍，並不存在喝不完放著浪費的可能。
這話一出，饒是中原中也都被噎了一下，他表情微妙地看向少女，提醒著說：「那些全加起來，可不怎麼便宜。」
剛才他介紹的時候，基本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選的，理所當然，質量和價格非常的成正比，其中有幾種，普通人家可能得花上大半年的積蓄……都不一定能買得起。
黑宮五月無所謂地回他：「沒關系。」
說完又對老板重復：「麻煩全部幫我包起來。」
雖然與情報交易無關，但這麼一個大單子，涉及的金額也足以讓老板滿意了，他此時就像一名普通店長似得，維持著臉上虛假的營業笑容，有禮貌地回復著客人：「是，請稍等。」
老板去了酒窖拿酒，黑宮五月就隨便找了個位子坐著等。
審神者剛一坐下，左側位置就被太鐘鼓貞宗一屁股占據了，厚藤四郎癟了癟嘴，只能轉向另一邊，結果……
中原中也坐下了。
厚藤四郎：「……」
嗨呀好氣！
看到黑發小正太鼓起的臉，中原中也猶豫著半站起了身子：「我讓你？」
厚藤四郎立刻繃起表情，用著很成熟穩重的口氣道：「不用了。」
然後選了鳴狐旁邊的位置。
於是中原中也便重新坐下，他拿起櫃台上的酒瓶，用著優雅流暢的姿勢將其中的紅色液體倒入高腳杯中。
濃郁的紅酒香味逐漸在空氣中泛濫開來，僅僅只是聞著，就有一股醉人的愜意。
接著中原中也又從杯架上取了個空杯，歪著頭詢問少女道：「08年的嘯鷹（Screaming Eagle），要嘗嘗嗎？」
黑宮五月沒有喝酒的習慣，便搖頭拒絕道：「謝謝，我就不用了。」
中原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空酒杯又放了回去。
等對方做完這些動作，黑宮五月才將心裡的某個想法說了出來：「中原先生，感覺你和森先生不太一樣。」
這話挺委婉，潛台詞是說中原中也不像森鷗外那麼黑心。
剛見面時，中原中也給人的感覺確實很黑手黨，但這指的只是氣勢上，是在做任務時必須要有的氣場壓制。
除此以外，對方的行為處事都很有底線。
比如說，賠償了自己破壞的走廊地面，監視與謝野晶子時還幫忙抓了個小偷——這是與謝野之前告訴她的，還有剛才替她選酒，以及試圖給小孩子（？）讓座的行為……
在這種地方完全不像個黑手黨，要比森鷗外那個老狐狸好了一萬倍。
黑宮五月不禁疑惑了起來。
所以像中原中也這種性格的人，為什麼會成為黑手黨，還一路上爬成了干部？難不成是被森鷗外坑進去的？
聽到黑發少女那麼說後，中原中也先是愣了愣，然後不自在地干咳了一聲。
雖然首領確實有點……但那都是為了港黑和橫濱，自己身為組織干部，總不能跟著別人一起說首領壞話，於是只能生硬地強行轉移話題。
「對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黑宮五月看出了中原中也的尷尬，便也不難為對方，跟著對方的問題回答了下去：「因為在路上聞到了酒的香味。」
中原中也露出了頗為詫異的表情：「那你的鼻子可真厲害。」
黑宮五月慢吞吞地解釋：「不是我。」
她示意地向著日本號的方向揚了揚下顎。
刀劍們本就一直關注著這邊，對少女的一舉一動都極其在意。
見審神者望來，日本號當即就抬起了眼眸，與她的視線在空中對接，隨後扯開嘴角投來了一個極具魅力的笑容。
黑宮五月心中一動，默默收回視線。
號叔的風格人設和其他刀劍相差較大，屬於成熟又頹廢的帥大叔類型，對比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咳），像這樣突然來一下還真有點遭不住。
中原中也看了眼不遠處的男人，停留片刻，又回眸看向身旁的少女。
他真的很好奇。
五月的這些部下，雖然喊著她「主公」，卻與尋常意義上的僕從不同，對待她的態度恭敬卻又親昵，忠誠度高到令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若只有一兩人是這樣，這還算屬於正常範疇內。
然而，如此多的人數，簡直就和洗腦效果差不多了。
難道真像首領猜測的那樣，這些人……都是傳說中的刀劍嗎？
中原中也的心緒波動起伏。
與五月的幾次接觸下來，港黑並不是毫無收獲，情報部門針對那些刀劍做了一定研究，發現就外觀上來說，與歷史上的真品一模一樣，若不是因為知道某些刀劍還在博物館裡放著，那是真的很難分辨出真假。
所以上報之時，情報部門用了「疑似」這個詞彙。
但首領卻不這麼認為。
仿冒贗品用做武器實在沒有意義，更別提還仿了那麼多，甚至還用了刀劍的名字作為代號——雖然每次五月只用名字的一部分作為稱呼，可一旦接受了「傳說中的刀劍」這種設定，就能輕而易舉地辨別出來了——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實在不像是少女會做出來的事。
那麼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
那些刀劍，一定都是真品。
可歷史上絕大部分刀劍都已經被毀去，徒留一段傳說、或是一段碎片，不存在的真品又從何而來？
加上五月所擁有著的神奇力量，還有那些古老的尊稱。
雖然猜測的結果很驚人，但卻意外地能夠將所有疑點都對上。
而能夠掌控那些刀劍的少女，來歷不明，找不到任何真實的過去。
思緒到這，同時又聯想到自己……中原中也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尋求答案：「你是人類嗎？」
黑宮五月：「…………？」
什麼？這是什麼問題？
她古怪地反問對方：「我不像人類嗎？」
中原中也剛出口就後悔了，他抬手壓了壓帽檐：「抱歉，你就當我沒問過吧。」
但黑宮五月卻並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既然對方都問了她「是不是人」，那同樣的問題她也必須要問，就當是「禮尚往來」。
接下來，中原中也便聽到對方用著若無其事的口吻將他的秘密吐露而出。
「中原先生，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黑宮五月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你不是人類吧？」
用著疑問的句式，說出了肯定的話語。
中原中也保持著端酒杯的姿勢呆了至少五秒鐘，之後才不可置信地逐漸睜大眼睛。
而對面的黑發少女卻只是用著尋常的目光注視著他。
——當了那麼久的審神者，就算再怎麼不濟，「是不是人類」，她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第四十八章 請求協助函
中原中也的大腦在一瞬間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真要說的話，那就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對方一言道出真相的驚悚感。
他幾乎是懵著表情和聲音：「……你為什麼會知道？」
關於他是「荒霸吐」的情報屬於港黑機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她又是從哪裡得知的這個信息？
中原中也徹底沒了喝酒的興致, 他將高腳杯放回櫃台上, 雙眼死死地盯住黑發少女, 同時在心中猜測著, 難道是太宰那個混蛋透露的情報？？
遇事不決, 先怨太宰！
看著橘發青年此時緊蹙著眉的模樣, 黑宮五月毫無戳破人家秘密的愧疚感, 她的語氣分外安和, 緩緩吐出一句話來：「這是我的秘密。」
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輕輕咂舌一聲，並沒有太生氣，但說話語氣明顯沒有了先前的友好：「你這家伙, 性格真是惡劣。」
他都差點忘了，和五月對話就得做好隨時被懟的准備, 上回就吃過苦頭，連首領都說「五月小姐總是話中帶刀刺得人生疼」, 而他居然就因為剛才雙方的和諧氛圍而放松了警惕！
面對青年的不滿發言, 黑發少女只是稍稍歪了歪腦袋, 頰邊如墨般的黑發順著重力蕩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輕輕開口道：「對不起？」
中原中也：「……」
不知為何更火大了。
港黑重力使此時的面部表情已經升級到了快要動手打人的地步。
黑宮五月適可而止地停下偶爾會出現的惡趣味, 開始順毛擼：「中原先生請放心, 我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
中原中也松開了眉間的痕跡, 定定地看了少女幾秒，然後折回身子去拿酒杯：「隨便你, 就算你說出去了，也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影響。」
雖然這麼說，但他其實並不擔心對方會把情報透露出去，說不出什麼理由，只是一種直覺。
只不過等回去後，還是得將此事報告首領，做好預防工作。
之後中原中也便不再多言，自顧自喝起了酒，但只喝了幾口，就有些繼續不下去了。
身旁少女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有如實質，實在無法忽略。
中原中也忍了小半會兒，還是沒忍住，他無奈地轉頭發問：「……你盯著我做什麼？」
黑宮五月與那雙鈷藍色的眼眸對視片刻，然後移開了目光，氣定神閑地說：「我只是覺得，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可真大啊。」
某些人，雖然內裡非人，但卻很有人樣。
而某些人，雖然有著人樣，但內裡全是黑泥。
完全沒聽懂的中原中也：「哈……？？」
黑宮五月很不負責地悠悠道：「抱歉，請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中原中也：「……」
這家伙是故意的嗎！
……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老板帶著一輛推車回來了，推車分上下兩層，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已經被包裝好的酒。
「小姐，你要的都在這裡了。」他的手上還戴著白手套，動作矜持地將收費賬單遞了過來。
黑宮五月清點了一下，在確定沒有錯誤之後，便很爽快地付了錢。
資金到賬，老板的表情頓時春光燦爛，尾音都愉悅地上揚了起來：「多謝小姐惠顧∼」
中原中也雙腿交疊著靠在櫃台邊，他看了眼那個推車，出聲問：「你這要怎麼帶回去？」
黑發少女愣了下，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中原中也眼中流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然後按著帽子站起身：「我送你們回去吧。」
他今天正好開的是轎車。
黑宮五月懷疑地問：「中原先生，你的車應該坐不下這麼多人吧？」
問完就看到了橘發青年那略紅的脖頸，於是心中更加拒絕，她委婉地提醒：「而且，酒後開車……不太好吧？」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面上浮現出了稍許尷尬。
他一時忘記自己剛才喝過酒，雖然喝的不算多，但的確也是喝了。
所以送貨問題還是無法得到解決，黑宮五月的表情逐漸苦惱。
他們等會兒還要去其他地方逛，帶著這些酒實在不方便，可若是直接帶回去，然後再出來……那也太麻煩了吧？
糾結片刻，她正想和老板提出「能不能暫時把這些放在店裡，稍後來取」，但還沒出口，就聽到老板大大方方地主動攬下了活。
「這點小事，請放心交給我吧。」他笑眯眯地說，「畢竟小姐今天的消費十分可觀，以後請多多關照我的生意。」
老板非常積極地為自己打廣告，暗示著說：「除了賣酒以外，小店也有其他業務呢。」
能隨隨便便一口氣劃出這麼多錢，想必少女的資產一定十分豐厚，這可是一名潛在客戶，必須要打好關系！
黑宮五月配合地點頭：「謝謝，那就麻煩老板了。」
服務周到，下次買酒她還會再來的。
老板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這麼一句話，就讓某位審神者對這家店的印像定格在了「酒類產品批發市場」，他很負責地將地址和聯系方式都記了下來，並且表示自己會盡快送到指定地點。
黑宮五月給偵探社內的與謝野晶子打了個電話，拜托她到時幫忙接收。
等少女掛了電話准備離開的時候，中原中也同樣做出了一副打算走人的樣子，他今天來這的目的早就已經達成，多停留的這段時間完全就是為了五月。
兩方分開之際，黑宮五月又一次提醒了對方：「中原先生，回去的時候，請不要開車，路上注意安全。」
你倒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千萬要注意路人的安全啊！
中原中也這會兒正站在房檐斜照下來的陰影處，而黑發少女則是站在陰影之外的陽光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方的面容似乎在此時變得柔和許多。
正巧一陣清風吹過，那頭柔順的長發被微微帶起，少女很快伸手攏住頰邊發絲，將其全部勾至耳後，露出了一側白皙的脖頸，以及小巧精致的耳朵。
中原中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了上去。
之前沒怎麼注意，這家伙還挺漂亮的嘛……
黑宮五月疑惑：「……中原先生？」
怎麼突然發起呆來了？
接著她就看到對面的橘發青年整個人如夢初醒般地回神，隨後微微別開臉，將泛著緋紅的耳根對著她，也不知道那是由於喝酒引起的，還是因不好意思而引起的。
中原中也躊躇了幾秒，眼神游移，最後勉強低聲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也小心點。」
對話就此截止，黑宮五月向他微微彎腰，轉身帶著刀劍們離開。
黑發少女的背影逐漸遠去，而留在原地的中原中也卻是抬手扶額，重嘆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難道是剛才喝太多了？
*
走了一段路。
厚藤四郎突然出聲道：「大將，我覺得剛才那個人很危險！」
黑宮五月認同地說：「是的，他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異能力是操縱重力，對你們來說可能不太好應付，遇到的話是得要小心點。」
厚藤四郎快走幾步趕到審神者身邊，歪著身子表情嚴肅地說：「是！我們會記住的……但是我覺得除了這個以外，還有另一個危險點！」
太鼓鐘貞宗從另一邊探身，表情同樣嚴肅：「是的！主公您可要小心，現世的男人都特別危險！長得越好看的越危險！」
鳴狐肩上的小狐狸很是興奮地道：「主公大人可以多看看鳴狐~鳴狐面具下的臉可是特別……唔！」
它的嘴巴被白發打刀一把捏住。
小狐狸瘋狂搖腦袋：「唔唔唔——！！」
鳴狐：「不要說奇怪的話。」
黑宮五月這下聽明白了，她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要想太多，中原先生不可能的。」
日本號摸著下巴插話道：「這可說不准，畢竟主人你這麼好看，人類的邪念可是很難抑制住的。」
「人類」這個用詞直接就把男女都包括進去了。
黑宮五月：「……」
為什麼討論起了這個奇怪的話題？
她對中原中也的印像還行，於是試圖挽救對方風評：「可是中原先生不是人類哦。」
同田貫正國沉聲：「但他是男人，至少外表是男人。」
太鼓鐘貞宗舉著手宗積極響應：「沒錯沒錯，還有那個太宰治，非常圖謀不軌！主公可不要被他騙到了！」
刀劍們此時就像老媽子一樣，對著閨女絮絮叨叨地說著外界男性的各種危害，生怕一不留心她就被拐走了。
黑宮五月有些想笑，她也確實笑了。
審神者的唇角上揚起了一些弧度，用著縱容的語氣對著他們說：「好，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吧。」
她現在只想養崽崽，不想談戀愛。
再說了。
住在本丸裡，被風格各異的刀劍付喪神所包圍，還有各種毛茸茸任擼……這種日子，根本想不起別的男人。
聽到審神者這麼說，大家都放心了下來，之後便開開心心地去街上玩了大半天，還買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
染發劑，據說鶴丸國永一直想要——黑宮五月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實踐。
可愛的小裙子，給亂藤四郎買的。
化妝品、指甲油、各種發圈發帶，感覺本丸裡許多人都會用上。
還有其他各種，總之回去的時候大家手上都拎滿了購物袋，再加上之前買的一大箱酒……
看著堆滿傳送陣的大小包裹，黑宮五月的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明明一開始只是為了和異能特務科的局長見面才過來這邊，結果現在卻搞得仿佛是特意出來大采購似得。
隊長太鼓鐘貞宗站在控制台邊，扭著頭問她：「主公，可以出發了嗎？」
黑宮五月頷首：「恩，回去吧。」
算了，反正來都來了，買都買了，當然要全部帶回去。
……
回到本丸。
由於東西太多不好搬運，太鼓鐘貞宗便主動跑出去叫了人，很快就喊來了一大批，大家風風火火地開始分配整理，該送廚房送廚房，該送天守閣送天守閣，單獨的禮物就先放一邊，之後交由審神者處理。
站在旁邊的黑宮五月：「……」
又出現了，這種毫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正在小心搬酒的騷速劍看到後開口道：「主人，這裡就讓我們來收拾吧，您可以先回天守閣休息！」
和他一起的山伏國廣同樣抬頭笑著說：「哢哢哢！沒錯！這亦是一種修行，主上請放心交給我們吧！」
黑宮五月只能道：「好吧。」
反正搬啥都會被刀劍們勸著放下，她還是不湊熱鬧了。
這時抱著一大袋子路過的南泉一文字腳步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轉了個身看向審神者：「對了，主公，之前狐之助好像有事要找您。」
停了兩秒，被貓詛咒的打刀沒有預兆地發出一聲：「喵——！」
黑宮五月：「……！！！」
可、可愛！
南泉一文字漲紅了臉，想要挽回自己帥氣的形像，努力解釋道：「主公！這、這是因為詛咒……喵！」
黑宮五月被萌得幾乎要控制不住表情，她連忙說：「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找狐之助，你們慢慢收拾！」
說完趕緊走，不然就要忍不住去擼「喵」了！
才背過身沒多久，她就聽到了幾振刀劍的對話聲。
騷速劍似乎是在安慰南泉一文字：「呃……沒關系，主人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南泉一文字陷入自閉，沒有說話。
自從審神者來到本丸，他就一直努力著避開在主公面前發出貓叫，結果現在，功虧一簣……
山伏國廣的嗓門很有存在感：「好！那麼接下來你就和我一起修行，努力克服這個詛咒吧！」
南泉一文字的聲音帶了些委屈：「這個克服不了的啦……」
逐漸走遠的黑宮五月差點就要轉身回去介入話題了。
沒關系！南泉喵你不用克服，超級可愛，她完全不在意這個！倒不如說請務必再多叫幾聲！
但最後還是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沒做出什麼崩審神者人設的事情來。
唉……真的太可惜了！剛剛就應該多留一會兒的！
審神者滿心遺憾地回到了天守閣，剛進門就迎上了一只狐之助。
「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抱住他，照例來了一套「腦袋耳朵尾巴」，不能擼南泉喵，那就只能擼狐之助了。
她邊擼邊問：「聽南泉說你在等我？」
狐之助眯著眼睛蹭了蹭少女的掌心，聲音軟軟地道：「是的！主公大人，政府剛才發來了一份請求協助函。」
請求協助函？
這還是第一次接到。
黑宮五月把狐之助放在桌上：「是什麼事情？」
狐之助的耳朵顫了顫，將虛擬熒幕放了出來，簡要地將內容描述了一下：「前段時間，政府在這邊世界發現了一名擁有極高審神者資質的女孩子，並且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觀察，確認了對方的性格和人品都沒有問題，所以就想要邀請她成為審神者。」
剩下的狐之助沒有再說，等待審神者閱讀完文件。
這份文件很短，黑宮五月很快就看完了，大致意思和狐之助說的差不多。
按理來說，這種「高薪挖人」的活屬於時之政府內部人員的工作，就像一開始找上她一樣，與審神者無關，所以這份文件才是「請求協助函」。
之所以要請求審神者的幫助，是因為這名被選中的女孩身份並不一般，她是赤之王的氏族成員，在整個赤族中有著很重要的地位，而且根據文件上的說明，那位赤之王性格不太好說話，武力上也很恐怖。
總之，拿錢挖人肯定是沒戲。
所以，政府希望黑宮五月能夠過去撐場子，證明一下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幫忙刷點好感度啥的。
黑宮五月思考了一會兒。
雖然她還不怎麼了解「赤之王」的設定，但聽上去這活應該挺輕松，幫個忙也沒什麼，說不定政府一開心，又給她加工資了呢！
不就是撐場子嗎？這個她在行！可熟練了！
於是她便對狐之助說：「我明白了，我會幫忙的。」
狐之助：「是！那我馬上報告上去！」
時之政府的回復來的很快，對審神者的感謝、以及那名女孩的資料被一同發送到了狐之助的聯絡器裡。
黑宮五月點開一看，整個人陷入了沉默，甚至有點後悔答應了時之政府的請求。
她抬起手點了點虛擬熒幕上的照片，看向狐之助問道：「……政府這是在雇佣童工吧？」
對方可才11歲！還是蘿莉呢！
狐之助似乎也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地雙爪疊起，聲音弱弱地說：「那個、文書工作的話，政府會找人幫忙的……吧？」
黑宮五月：「……」
所以你們就只是饞人家靈力對嗎？
第四十九章 東京
要幫時之政府忽悠小蘿莉來打工, 黑宮五月總有種助紂為虐的心虛感。
但沒有辦法，答應都答應了，總不能轉頭就反悔，她也只是一個打工的, 既然接受了工作, 那就得好好好完成。
櫛名安娜, 也就是那只小蘿莉,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在東京的鎮目町, 距離橫濱並不算太遠, 可也有一段距離, 首先交通方式就有一點小困難, 畢竟本丸沒人會開車, 刀劍們隨身帶著本體刀，肯定不能坐地鐵，打車也不太方便……
關於這一點, 時之政府表示不是問題，他們會安排專車接送, 隨叫隨到那種。
黑宮五月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政府簡直就是貼心小棉襖, 後勤工作從不會讓她失望！
除此以外——
東京的勢力組織肯定與橫濱不同, 而且還有王權者存在。
所謂王權者, 指的【是七位受到德累斯頓石盤的影響產生的強大能力者，擁有各自的稱號】[1]和屬性, 並且還能發展自己的氏族……這其中的信息量可就太多了, 時之政府很靠譜地發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過來。
黑宮五月：「……」
接下來的流程她熟, 背就完事兒了。
在背文件期間，她去了趟武裝偵探社, 目的是為了獲得名偵探大人的簽名，為此，還特意帶上了小豆長光做的各式點心，新鮮出爐，造型別致，色味俱佳。
江戶川亂步被收買的極其迅速，連理由都沒問——也有可能是一眼就知曉了，直接就在少女准備好的簽名簿上唰唰留下了自己的大名，事後還發來了短信。
[江戶川亂步：你也是亂步大人的粉絲不是嗎！！]
黑宮五月起初沒看明白，又忙著記文件，所以就先放在了一邊沒有回復，等中場休息、見到小豆長光送茶點上來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緩過味來。
你是亂步大人的粉絲→所以也應該要簽名→簽名的時候帶點心過來
於是趕忙拿起手機回復名偵探。
[五月：是的，那等我下次再去偵探社的時候，麻煩亂步先生也為我簽一份名。]
[五月：我會帶上新的點心作為謝禮的。]
而對方仿佛一直等在手機旁似得，半秒不到就發來了信息。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太慢了！！要雙份！！]
隔著屏幕都感受到了對面的氣勢洶洶和委委屈屈，這兩個詞同時用在此時的江戶川亂步身上，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能把這麼任性的話語表達的如此可愛，恐怕也只有亂步先生才能做到吧。
黑宮五月眸中的笑意加深，指尖輕點，將對話欄中的文字發了出去。
[五月：好，一切都聽亂步先生的。]
對方依然是秒回。
[江戶川亂步：哼！這是當然的！]
黑宮五月忍俊不禁地彎起了眼眸。
站在旁邊的小豆長光不由出聲詢問：「主公，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黑宮五月便和他分享：「偵探社的亂步先生很滿意你的點心，剛才繞著圈子想讓我再送些給他呢。」
「是嗎？那真是太榮幸了。」小豆長光唇邊勾起一個溫和的微笑，嗓音低沉醇厚，「下次主公要去偵探社時，請提前通知我一聲，我會再制作一些甜點讓您帶上的。」
「我正想和你這麼說。」黑宮五月道，「對了，記得適量減少一些點心裡的糖分，亂步先生吃起來沒有限制，萬一吃壞肚子就不好了。」
小豆長光給審神者的杯中添了茶，口中回復到：「是，我明白了。」
黑宮五月拿起茶杯遞到嘴邊，動作停住，聲音遲疑了幾秒才難為情地發出來：「還有，那個、以後我的那份點心，也減少一些糖分吧……」
小豆長光迅速理解了審神者這句話中隱藏著的深意，他笑容更盛地又一次回道：「我明白了，之後會為您准備一些低熱量的點心。」
黑宮五月用喝水的動作掩飾尷尬。
邊吃邊坐辦公室，這個體重真的是控制不住了！
但每回刀劍們送上來的各種小吃、點心、下午茶、夜宵……她根本無法拒絕，嗚嗚。
*
櫛名安娜的事情時之政府並不太急，黑宮五月有充分的時間做好准備工作，考慮到招攬不一定能一次成功，所以她打算去東京多住上幾天，結束後還能在當地逛逛街什麼的，橫濱她現在已經太熟悉了，去了東京就像是開了新地圖一樣，讓她十分期待。
一聽審神者說要去現世住幾天，刀劍們當即就操心了起來，簡直緊張到了仿佛她是去上戰場的地步，特別是某幾振主控屬性過度溢出的刀劍，恨不得審神者將自己也帶上。
……全帶上是不可能的，黑宮五月還是像往常一樣只選了五振刀劍。
加州清光。
初始刀是必須要有的。
燭台切光忠。
廚師不能不帶，咪醬可是衣食父母！
壓切長谷部。
主要是長谷部跑前跑後太認真了，如果不帶他就有一種罪孽深重的愧疚感。
三日月宗近。
既然要拐人（不是），那門面一定要帶上。
物吉貞宗。
純屬迷信行為，帶著小幸運說不定能夠增加拐人成功率。
這次沒有帶短刀，因為擔心會被誤解為時之政府壓榨童工（……），他們又不是去找茬的，若是臨時出事她也能召喚，總之問題不是很大。
出行當天，黑宮五月按照和名偵探的約定，去了偵探社要簽名（送點心）。
江戶川亂步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然後不客氣地將點心接了過去，邊吃邊說：「你要去東京？」
並非是疑問，這只是名偵探打開話題的一種方式罷了。
黑宮五月點頭：「是的，會去那邊稍微住幾天。」
於是江戶川亂步便將早早准備好的便簽紙沿著桌面推了出去：「這個給你。」
黑宮五月接過來，發現上面寫了好幾排的電話號碼，號碼前面還有地名，她有些茫然地問：「亂步先生，這是什麼？」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塞著食物的嘴巴隨著他的咀嚼一鼓一鼓，口齒不清地說：「東京幾個……唔、還行、的警局電話。」
黑宮五月：「……？」
給她警局電話干嘛？
江戶川亂步終於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了，這回聲音清晰了很多：「給你你就拿著，說不定到時候會用上。」
說完又咬了一口點心。
聽到兩人的對話，與謝野晶子端著茶杯靠近過來，好奇地問：「五月，你怎麼突然要去東京？」
黑宮五月將便簽紙收好，側身回她：「是工作上的事情，預計一周左右，看情況延長。」
「這是真的嗎？」太宰治在這時突然插入，他一手捂住左胸，一手向少女伸出，身體微微後仰，用著詠嘆調般的戲劇嗓音悲愴地說道：「那我豈不是要很久都見不到小姐你了？」
黑宮五月：「……」
本來也沒怎麼經常見面，不要說得好像和她朝夕相處一樣。
太宰治演得有點兒停不下來，雙手都捂住胸口，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不行，我的心好痛……五月小姐嚴重不足……呃——！」
台詞沒說完，國木田獨步很干脆地給他的背部來了一個肘擊。
金發青年面色平靜，猶如剛才什麼都沒做似得開口道：「那麼亂步先生，我和太宰就先走了，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麻煩用手機聯絡我們。」
江戶川亂步懶懶地攤在椅子上：「你們不也是要去東京嗎？干脆讓五月帶一帶好了。」
太宰治眼睛發光地轉向少女：「請務必……呃——！」
又一次肘擊。
國木田獨步抬手推了推眼鏡：「我已經安排好了行程，就不麻煩五月小姐了。」
然後他就果斷拖著手裡的黑發青年往門外走，用強硬的手段杜絕了太宰治的滿嘴跑火車。
隔著牆壁和大門，能夠聽到從外面傳來的迷之聲音。
「國木田君，我……呃！」
「那個……呃！」
「如果你不想我用繃帶綁住你的嘴的話，那麼就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保持安靜。」國木田獨步冷酷無情，「要不是你昨天跑去自殺惹麻煩，事情又怎麼會拖到今天？還害得我重新定了車票！」
「…………死，要死了……」
「在委托完成之前，不准給我死！」
社內眾人：「……」
算了，就當什麼都沒聽到吧。
之後黑宮五月又在偵探社裡稍稍坐了一會兒，在和與謝野約好保持聯系之後，便直接帶著加州清光告辭離開。
兩人乘坐電梯到了一樓，時之政府安排的車早已等在了外面。
司機是一名沒有見過的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穿著一身黑西裝，模樣十分精英，見到審神者出現，他便馬上站直身體，聲音恭敬地稱呼她：「五月大人。」
黑宮五月頷首：「這次要麻煩你了。」
對方鞠著躬答：「這是我的榮幸。」
……
到達東京，某酒店。
六人進入其中。
黑宮五月剛想去櫃台前拿之前預約好的房間門卡，就看到有穿著職業裝的男人迎了上來，開口便是：「五月大人，您來了！」
黑宮五月：「？」
恩？這裡是東京沒錯吧？怎麼隨便來個人都認識她？
男人微笑，低著聲音為自己做介紹：「我姓谷村，為政府工作，這家酒店是我們在現世的產業。」
說是產業，其實買下來也就只有一個月時間，畢竟他們想要招攬的是赤之王的氏族成員，要做好長期奮鬥的准備，自然就得在這邊世界有個落腳點。
還是那句話，時之政府真的很缺審神者！發現的每一位都是當寶貝似得供著。
谷村接著說道：「您可以安心住在這裡，若有什麼需求，就請通知我一聲，這是我的電話。」
他遞了一張名片過來。
黑宮五月心情復雜地接過：「……我知道了，謝謝。」
要怎麼說才好呢……好像很普通，但擁有一棟酒店，又好像沒那麼普通。
一行人被安排到了酒店最好的套房，裡面還帶廚房，廚房裡還有冰箱，冰箱裡還塞滿了新鮮食材……待遇好到沒話說。
在完成了接引工作之後，谷村便給出了門卡，之後自覺離開。
黑宮五月也算是見過世面的老審神者了，對於政府的如此安排並沒有大驚小怪，很是淡定地全盤接受。
刀劍們開始收拾東西，而她則是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猶豫著要派哪一振刀劍出門。
——信封裡是拜帖，既然要拐人家小姑娘，那上門肯定得有禮貌，像森鷗外那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衝上來的，肯定會惹人厭。
審神者視線略過五振刀劍，最後停留在了壓切長谷部的身上。
成年體型，做事負責，衣著偏向現代。
好！部部就你了！
*
赤之氏族、吠舞羅們的聚集地，HOMRA。
現在還是白天，酒吧裡沒有客人，其實晚上的客人也很少，畢竟位置偏僻，也沒做過宣傳，偶爾才會有路過的客人進來坐一會兒……況且這家酒吧，本就不是為了經營而經營。
店裡十分安靜，只有草薙出雲在吧台上忙活，他正在給炸好的薯條上面擠番茄醬，這是要等會兒送去樓上給安娜當零嘴吃的。
就在這時，掛在店門上的風鈴響起。
清脆又富有存在感。
草薙出雲誤以為是剛剛出門的八田美咲他們又回來了，於是邊抬頭邊出聲道：「你們落下什麼……」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入目的是一名陌生青年。
對方穿著一身不太標准的神父裝，身姿筆挺，腰間帶著一振打刀，邁步而來的動作沉且穩。
草薙出雲墨鏡後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那重量……是真刀吧。
他試探著開口：「這位客人，現在還沒到店裡的營業時間。」
壓切長谷部在吧台前停住，沒有任何的虛與委蛇，直接就將審神者交給他的那個信封遞了過去：「我是來為我家主人送信的。」
草薙出雲沒有接過，他低頭瞟了眼信封，再抬眸時反問著重復：「你家主人？」
壓切長谷部將信封放在吧台上：「這是給櫛名安娜小姐的。」
草薙出雲愣了愣：「安娜？」
不是來找尊的嗎？
壓切長谷部繼續道：「主人將在明日前來拜訪，請問櫛名小姐有空閑嗎？」
草薙出雲張開口剛想接話，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了周防尊的沙啞聲音：「你是誰？」
這話是對著壓切長谷部說的。
紅發的男人頭發凌亂，睡眼惺忪，像是才從床上爬起來，他的身邊則是跟著一個身穿紅裙的白發小蘿莉。
安娜攥著周防尊的衣擺，隔著樓梯欄杆的縫隙朝吧台的方向望去，安靜地看了幾秒，接著像是發現了什麼驚訝的事情似得，她快步跑下樓梯，繞過一路桌椅，幾乎是衝刺般地到了陌生青年的面前。
草薙出雲疑惑：「安娜？」
長相精致的白發蘿莉從兜裡拿出一顆紅珠子，透過珠子去看對方。
半響，她的臉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喃喃出聲道：「看不到……」
透視心靈的能力，不起作用。
跟上來的周防尊聽到了這句話，再將目光投向壓切長谷部之時，眼神愈發凌厲起來。
……
另一邊，留在酒店的眾人。
整理東西花了一些時間，現在已經過了餐點——黑宮五月倒是不餓，因為刀劍們在干活的時候也沒忘記投喂她——讓燭台切重新做飯就更要推遲了。
黑宮五月想了想，決定讓大家先去樓下餐廳吃飯，順便給未歸的壓切長谷部帶一份飯菜回去，也免得盡職盡責的打刀到時候還要餓肚子。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只是去洗個手的功夫，餐廳裡就發生了一件驚人事件。
有位客人在用餐時，突然面色發青口吐白沫地倒下了。
尖叫聲驟響，場面一片混亂。
沒被事件嚇到，反而被尖叫嚇到的黑宮五月：「…………」
三日月宗近用身體擋住那人倒下的方向，低頭詢問審神者：「姬君，您還好嗎？」
「沒事……」
黑宮五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掏出包裡的便簽紙，開始找號碼報警。
亂步先生真的太厲害了……就連這種事情都預料到了嗎？
第五十章 巫女
報完警, 黑宮五月就打算回樓上了，她可不想到時被警察扣下詢問，光刀劍的名字這關就很難解釋過去。
擁有這種想法的客人有許多，因此在短短十幾秒內, 試圖離開餐廳的人流迅速增大。
就在此時, 有人超大聲地吼了一嗓子。
「這是謀殺事件！為了防止凶手逃走, 請大家不要擅自離開！」身穿深藍色西裝的黑發大叔語氣嚴肅地阻止道, 「我是毛利小五郎, 是一名偵探！請各位配合一下！」
這個名字似乎在這邊很有名, 很多人聽到後都停住了腳步。
人流因此而減緩, 最後暫停。
已經快到餐廳門口的黑宮五月微微皺起了眉。
這就有點麻煩了, 若是強行離開, 在這時候就會顯得很突兀。
加州清光輕聲在審神者耳邊詢問：「主人？」
黑宮五月同樣輕聲：「沒關系。」
為了以防萬一，她果斷拿出手機聯系了谷村，有酒店負責人幫忙的話, 離開這裡的機會應該要大一些。
毛利偵探圍著屍體——沒錯，已經是屍體了——搜集證據, 而其他客人則是遠遠地或坐或站，在警察過來之前, 他們都只能在餐廳裡等著。
站在屍體旁邊的年輕女孩淚流滿面地哽咽不止, 死去的那位是她的哥哥, 之前情緒失控地喊了好幾次，所以大家才都知道了這兩人的關系。
雖然看著確實十分可憐, 但總歸與他們素不相識, 黑宮五月只能祝願偵探先生能快些找到凶手, 至少不要讓壞人就此逃脫。
谷村到來的很及時，有服務員小姐過去和他說明情況, 黑宮五月遠遠看到他點了點頭，同時目光迅速掃描一圈，找到了她的位置，隨後便立刻朝著這邊走來。
「十分抱歉，五月大人，讓您剛來就遇到了這種事。」他面帶歉疚地說。
有了剛才那段時間作緩衝，黑宮五月的心情已經平穩下來，她反過來安慰對方：「這是突發事件，與你無關，請不要放在心上。」
只對話了這麼兩句，兩人就被其他人打擾了。
正是之前發聲的那位偵探先生。
黑宮五月在他身後看到了兩個熟人，毛利蘭和鈴木園子。
還有另一名女孩，扎著黑發馬尾辮，她並沒有見過。
毛利小五郎在另一位服務員小姐的領路下走了過來，看著谷村說道：「你就是酒店的負責人谷村先生是吧？我是毛利小五郎，你應該聽說過我。」
谷村沉穩回復：「是的，我知道您，『沉睡的小五郎』先生，您是一位優秀的名偵探。」
聽到吹捧，毛利小五郎咧嘴笑了一下，緊接著迅速收起表情認真說道：「谷村先生，剛剛這裡有客人中毒死亡，我已經確認了是謀殺事件，等稍後警察過來，可能需要你的協助。」
谷村此時就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酒店負責人：「請放心，毛利先生，我會按照警方的要求幫忙的。」
說完他轉頭看向黑發少女：「五月小姐，您先回房間吧，等這裡的事情解決後，我再來找您。」
不愧是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在面對這種突發事件時有著超高水平的反應能力，連稱呼都很機智地改了。
黑宮五月倍感欣慰，她衝他點了點頭，接著就要邁步。
然而毛利小五郎卻出聲制止：「等等，在警察來之前，最好不要離開……」
「啊——！」
站在後面的鈴木園子突然發出一聲痛呼，成功將毛利小五郎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她捂著肚子做出一副面色痛苦的模樣來：「肚、肚子疼！」
毛利小五郎緊張起來，這小姑娘可是鈴木家的二小姐，萬一在他這裡出了事，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他趕忙焦急地詢問：「怎麼了？難道是剛才吃壞肚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急昏了頭，甚至還做出了莫名其妙的推理結論：「不會是吃到了沾了毒藥的菜吧！？」
鈴木園子抽了抽嘴角：「……」
大叔有時候真的讓人很無語，如果吃到毒藥，她怎麼可能還站在這裡啊！
但演戲總要演全程，不能半路翻車，鈴木園子只能繼續把劇情接了下去，聲音顫抖著說：「應該只是吃太多了，有點消化不良……」
說到這，她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毛利蘭。
毛利蘭起先還表情著急，被撞之後就茫然了，她歪頭和好友對視。
鈴木園子同樣側著腦袋，瘋狂擠眉弄眼。
毛利蘭：「……？」
鈴木園子無聲做口型：五月！五月小姐！
毛利蘭恍然大悟，兩人的腦電波終於對上。
她開始配合表演：「那個……五月小姐，你能幫我一起帶園子去休息嗎，可能還需要一些消食藥！」
毛利小五郎詫異地左右看看：「你們認識啊？」
鈴木園子大聲打斷他的疑問：「啊——！肚子疼！」
因著視角位置好，黑宮五月完整地將對面兩人的表情變化看在了眼裡，心中感到有些好笑，雖然方式拙劣，但不管怎麼說，她們也是在用自己的辦法幫忙。
為了不辜負鈴木園子她們的一片苦心，她適時地自我推薦：「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那邊休息一下，我房間還有醫藥箱。」
鈴木園子馬上：「好的！謝謝！」
然後急急忙忙半扒住黑發少女，扭頭對著毛利蘭狂使眼色。
毛利蘭接戲的速度有點慢半拍，她呆了兩秒才上前，背對著自家父親喊到：「那、那爸爸你先忙，我們帶園子去休息！」
三人往門口快步走去，刀劍們自然也趁此機會連忙跟上。
看似扶著鈴木園子，實則是被對方扯著走的黑宮五月：「……」
她真的很想提醒，生病的人不應該走這麼快……
留在原地的遠山和葉完全不在狀態，排排問號都快要具像化在腦門上了。
她看了看前方的大部隊，又看了看和某個小學生一起沉迷推理圍著屍體打轉的青梅竹馬。
很快做出選擇。
「你們等等我啊！我也要一起！」扯著一嗓子大阪腔，遠山和葉小跑著追趕了上去。
完完全全被丟下的毛利小五郎：「……？？」
什麼情況？怎麼突然走光了？
谷村很有水平地給幾人打起了掩護，他語氣正經地拉回話題：「毛利先生，您看我是不是應該讓人在門口守住？」
毛利小五郎聞言立馬正色起來，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這樣安排最好，那就麻煩你了。」
……
剛走出餐廳，鈴木園子就不演了，她直起身體舒了口氣，對著身旁少女比了個大拇指：「五月小姐怎麼樣？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黑宮五月眸光舒緩：「叫我五月就好了，剛才謝謝你們幫忙。」
其實她覺得毛利小五郎應該沒被忽悠到，既然是偵探，總不至於這點眼力都沒有，大概是看在毛利蘭她們的面子上，故意放她離開的。
鈴木園子揮揮手，一副「你要是再道謝我就生氣了」的模樣：「上次你可是救了我們一命，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啦！」
她又不傻，上次就看出來了，五月幾人的身份特殊，和警察碰面肯定很麻煩，所以才幫忙忽悠了過去。
毛利蘭問：「五月小姐，你怎麼突然來了東京？」
「是五月。」黑宮五月用輕柔的語氣糾正她，接著答：「來這裡是工作需要。」
「等等！」遠山和葉插話進來，氣呼呼地對兩個小姐妹發出控訴，「你們怎麼回事嘛，瞞著我一個人真的很過分！」
於是鈴木園子就聲情並茂地將那次在橫濱酒店的襲擊事件描述了一遍，說完還感慨了一句：「這次又是在酒店出事，真不知道日本的酒店都怎麼了，每一家都這麼危險！」
遠山和葉被鈴木園子說的那個場景驚呆了，她看向黑發少女，眨著眼睛崇拜地說：「那也太帥了吧！」
黑宮五月被吹得有些尷尬：「我並沒有做什麼，出力的都是他們。」
她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刀劍們。
四振刀劍配合地向三名少女露出微笑。
這讓鈴木園子找到了搭話機會：「燭台切君！好久不見！」
燭台切光忠應和著：「好久不見，鈴木小姐。」
打完招呼，鈴木園子重新湊到黑發少女耳邊，語調迫不及待：「五月，除了燭台切君，另外幾位你不介紹一下嗎！」
滿臉寫著「快點介紹帥哥給我認識」！
經過方才的「合作表演」，黑宮五月對待她們的態度也有了改變，比上回隨和不少，聽到鈴木園子的要求，她便大方地給刀劍們做了介紹——當然，用的還是名字的一部分。
遠山和葉聽完探究地發出詢問：「誒？難道你們的全名是那些名刀嗎？」
她像模像樣地推理起來：「燭台切……燭台切光忠嗎？還有加州清光、物吉貞宗和三日月宗近！真的好有趣！」
毛利蘭驚訝：「和葉你居然懂這個啊？」
遠山和葉不好意思地笑笑：「平次不是學劍道的嘛，平時就對刀劍很感興趣，我稍稍了解一點點啦。」
鈴木園子轉頭向黑宮五月求證：「五月，和葉說的是真的嗎？」
都被人聽出來了，那就不需要再繼續隱藏，面前的三名女孩都只是普通人，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
她坦誠道：「是的，他們的全名的確是刀劍的名字。」
聊天到這，幾人不知不覺走到了電梯前，黑宮五月邀請她們：「要不要去我那裡坐一坐呢？餐廳那邊一時半會兒應該結束不了。」
三個女孩子都欣然同意，大家一起去了頂層的豪華套房。
進門後，燭台切光忠率先出聲：「主公，我去給大家准備一些食物吧？」
剛才白跑一趟，去餐廳根本沒吃到飯。
黑宮五月點頭，她看了眼旁邊的三人，補充說：「多准備一些吧。」
燭台切光忠應「是」，結果他剛進廚房沒幾分鐘，房門就被敲響了，距離門口最近的物吉貞宗前去開門，出現的是一位推著餐車的服務員小姐，她是被谷村吩咐，專門上來給她送食物的。
黑宮五月再一次在心中感嘆對方的貼心，時之政府人員，做事是真的靠譜！
既然如此，燭台切也不用忙活了，大家干脆一起坐下來用餐。
中途，黑宮五月突然想起簽名的事，於是便起身從包裡拿出簽名簿遞給毛利蘭：「小蘭，這是幫你要來的簽名。」
毛利蘭很興奮，猛地站起來，結果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撞翻了手邊的飲料，把鈴木園子的衣服弄髒了。
她驚慌地扯紙巾幫忙擦拭：「啊！抱歉園子！」
鈴木園子倒是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沒事沒事，我等會兒去洗一洗。」
黑宮五月建議：「我借你一件衣服換吧？」
鈴木園子的衣服是白色的，就算再怎麼洗肯定會留下印記，出門總歸不太好看。
她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而是直接招呼鈴木園子來自己房間。
鈴木園子見狀也不推拒，大大方方地跟上。
黑宮五月去衣櫃那邊給她找衣服，鈴木園子則是隨意地掃視著房內的擺設裝飾，然後立刻就被那身單獨掛在外面的紅白巫女服吸引了視線。
「五月，那個是巫女服嗎！？」她又好奇又激動地問。
黑宮五月取出一件白色的雪紡襯衫給她，口中回復：「並不是正統的巫女服，只是有些相似。」
她明天要去見赤王，肯定得穿「制服」，所以燭台切光忠特意拿出來熨燙整理了一下。
但鈴木園子已經將「巫女」這個人設安在了黑宮五月頭上，她想到少女的言行舉止，想到用刀劍做名字的部下，想到上回見到的那些帥氣的揮刀場面，頓時腦洞大開！
——五月肯定是那種身份特殊，有著家族傳承，平時受人尊敬，說不定還擁有神秘力量的珍貴巫女！
鈴木園子抱著衣服陷入了自我腦補。
怪不得燭台切君他們叫她主公，怪不得不能透露全名！不能說出全名的巫女殿下，這真是太說得通了！
黑宮五月見她發呆，便提醒著：「……園子？」
鈴木園子瞬間回歸現實，看著少女的眼神飽含深意，她神神秘秘地試探著問：「五月，你身上有沒有帶多余的御守？」
御守！巫女應該都會有的！
黑宮五月被這迅速轉換的話題弄得有些遲疑：「有倒是有……你想要的話我送你幾個？」
鈴木園子：「！！！」
果然！
鈴木園子上前握住少女的手，一臉鄭重：「請務必！」
開過光的！是真的開過光的御守！
……
好幾個小時之後，餐廳的事件才得以解決，三名偵探等了許久才重新見到結伴回歸的毛利蘭她們。
服部平次抱怨：「你們到底去哪裡了？磨磨蹭蹭的……」
遠山和葉揪住他的耳朵：「你還說！之前根本就沒有在意我們吧？就知道案子案子！」
服部平次呼痛：「喂，輕一點啊！而且遇到事件我也不能不管啊！」
毛利蘭笑著說：「我們剛剛和五月在一起，而且還拿到了簽名哦！」
她從包裡拿出簽名簿，彎腰將其中一本遞給了江戶川柯南：「柯南君，這是你的。」
江戶川柯南興奮地接過：「謝謝小蘭姐姐！」
毛利蘭：「應該要謝謝五月姐姐才對。」
江戶川柯南從善如流：「也謝謝五月姐姐！」
接著又疑惑地問：「對了，小蘭姐姐，你也要了一份簽名嗎？」
小蘭應該不是亂步先生的粉絲吧？
毛利蘭食指抵在唇邊，小聲說：「這個是要給新一的，他和你一樣也是亂步先生的粉絲哦。」
江戶川柯南一邊紅臉一邊激動：「！」
這樣他豈不是有兩份！
鈴木園子這時偷偷塞給毛利蘭一個金色御守，壓著聲音說：「小蘭，這是五月給我的，你收好，一共就三個，我剛剛也給了和葉。」
毛利蘭眨了眨眼：「誒？」
鈴木園子將自己關於「巫女」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豎著耳朵聽完的江戶川柯南：「？？」
他表情微妙地忍不住地插嘴道：「真的嗎？可是五月姐姐看起來不像是巫女啊……？」
被一個小鬼反駁，鈴木園子不開心地叉腰懟他：「那你說，除了巫女，還有什麼能夠解釋？」
江戶川柯南干笑：「哈哈……說的也是呢……」
鈴木園子自信滿滿：「我的推理肯定是沒錯的，畢竟我可是推理女王鈴木園子哈哈哈哈！」
江戶川柯南：「……」
喂喂，那都是靠他推理的好吧。
服部平次在柯南旁邊蹲下身：「你真相信園子的話？說起來那個五月到底是誰啊？」
江戶川柯南簡單描述了一下上次和五月見面時的場景，然後悄聲道：「對於她的身份，我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服部平次一起幫著推理：「巫女的話，也是有可能的吧？不然帶巫女服來酒店做什麼？又不是玩COSPLAY，按照你說的，那位小姐也不像是會玩COSPLAY的性格。」
江戶川柯南瞥他：「哪有會和黑手黨打交道的巫女啊。」
「你這樣說得我也好奇起來了，用刀名做代號的神社，如果有的話，調查起來應該很容易。」服部平次眯起眼，「她應該會在這家酒店住幾天吧，到時候想辦法過來再探查探查？」
說完這些，他話音一轉道：「說起來，我剛剛就想問了，這到底是誰的簽名啊？你不追星的吧？」
提到這個，江戶川柯南頓時身後仿佛冒出了小花花，用著炫耀的語氣說：「是亂步先生的簽名~~」
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震驚：「！難道是那位！？」
江戶川柯南嘿嘿笑：「沒錯！」
服部平次的眼神灼熱的仿佛要射穿那本簽名簿：「你分我一本嘛！我剛剛可是聽到了，小蘭還給你要了一份！」
江戶川柯南抱住，大聲拒絕：「我不！我都要！」
一本收藏，一本當傳家寶！
第五十一章 再考慮一下？
壓切長谷部是在大家用餐期間回來的, 但由於當時毛利蘭她們都還在，所以並沒有直接對審神者彙報工作，一直等到三個小姑娘離開後，他才站起來開口道：「主人, 幸不辱使命, 赤之王答應了我們明日的拜訪。」
黑宮五月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那就好, 辛苦你了。」
倘若對方拒絕, 那她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到時只能直接上門, 那樣真的很敗好感, 談話也容易跌入劣勢, 畢竟理虧。
有長谷部在前頭探路, 還能順便給自己漏個題，於是她便接著問：「長谷部，你已經見過赤之王了, 有什麼感想嗎？」
壓切長谷部皺了皺眉，梳理了一下措辭, 如實說道：「他的力量就像一個火爐，仿佛快要燒起來一樣, 讓人很不舒服。」
黑宮五月沉思了一會兒, 想起時之政府文件中的資料：【赤之王所持有的權能, 可以操縱狂暴的火焰】[1]。
火是許多刀劍的心理陰影，確實會給他們帶去不適感, 也不知道櫛名安娜是不是也擁有類似的力量……不過既然政府選擇了她, 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倒是不用擔心。
想來想去也沒用，還是等明天見了真人再說吧。
這麼想著, 黑宮五月就打算再去房間裡看一下文件，就當臨時抱個佛腳。
每次初見這種大人物都好像考試一樣，控制不住地會在心裡產生緊張感……果然還是時之政府給她發的那些文件的問題吧！先啃復習資料再去見人，這不就和考試/面試似得嗎！
但不復習也不行……
黑宮五月在桌前捂臉。
自己接下的活，哭著也要做完。
*
翌日，HOMRA。
吠舞羅全員集合。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八田美咲靠在門口對著前方街道左右張望，很快，他的視線範圍內就出現了一輛看起來非常高大上的黑色長款轎車，前進的方向正是HOMRA。
他立刻轉身進了酒吧，對著裡面喊了一句：「來了！」
一陣桌椅磕碰聲響起，吠舞羅們動作迅速地依次竄出門外。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先看看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如果說話不羈，趾高氣揚，那就不用多話，直接用武力強行趕走，如果態度能夠入眼，再放那個家伙進門見尊哥。
要知道，尊哥可是他們的王，並不是什麼隨隨便便亂七八糟的人說見就能見到的。
八田美咲判斷的沒錯，那輛車裡坐的確實是今天的「客人」，轎車在距離HOMRA不遠處的地方停下，然後副駕駛側的車門打開。
壓切長谷部從車上下來，他轉身向後，有禮地拉開了後排的車門，一手墊在上方的車頂上，一手向前。
「主人，請小心。」
「謝謝。」
半掩於寬大衣袖中的纖纖細手從車內伸出，落在青年的掌心，借力的同時，一只穿著白襪和木屐的腳也伸出車外踩在了地上。
隨後，那位神秘「主人」的容貌終於清晰地展現在了吠舞羅眾人的眼前。
是一名有著長長黑發，容貌姣好的少女。
對方穿著改良過的巫女服，神情淡然，氣質十分特殊，只是這樣站在街邊，就與周圍的其他普通人明顯地分割開來，彷如身處於不一樣的世界。
同樣擁有這種感想的不止是吠舞羅們，已經有不少行人停駐在附近，用著驚艷目光望過去了。
壓低聲音的交流聲陸續著響起：
「哇哦，是巫女的COSPLAY嗎？」
「我覺得不是誒，可能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吧，你看這氣場！」
「說不定是COS巫女的大小姐？」
「噗，萬一人家就是巫女呢？不過這附近好像也沒有神社吧？」
全部聽到的黑宮五月：「……」
看來在腦補這方面，東京居民與橫濱居民的水平不相上下。
她淡定地彎腰將車內的狐之助抱出來——小家伙是今早跟著時之政府的車一起來的，就當沒聽到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議論了。
然而，雖然審神者並不在意，但刀劍們卻不能容許自家主公被人評頭論足。
五振刀劍分別往不同的方向望去，直看到那群人不好意思地尷尬離開。
這段小插曲很快便結束了。
待車門關上，黑發少女的目光這才投向了HOMRA門口的眾人，她安靜地看了他們幾秒，之後邁步，與身後的部下們一起走來。
吠舞羅集體：「……」
說實話，心情很復雜。
按照草薙哥的描述，他們原本以為那個所謂的「主人」是個男人，一個個從剛聽到開始就摩拳擦掌做好了實施暴力的准備，結果現在……
嗯？是個妹子？還是一個長得這麼柔弱的妹子？這和他們想像中的不一樣啊！
——黑宮五月送去的拜帖是由歌仙兼定代寫的。
一開始是她自己寫，結果連續寫了好幾十張都沒成功，要麼寫錯、要麼對字跡不滿意，感覺表現不出時之政府的氣場……總之每張都能挑出毛病，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只能去找本丸書法大師幫忙。
也因此，才會被草薙出雲和周防尊誤解了性別。
但這件事黑宮五月完全不知道，她帶著刀劍們走到他們前方半米處，然後停住腳步。
草薙出雲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作為吠舞羅默認的二把手，他有資格站在這個位置。
看著眼前這名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古風少女，他默默將手裡的打火機塞進了口袋。
尊，抱歉了。
草薙出雲慚愧地在心裡給自家王道歉。
他是真的做不到在這樣一個女孩子面前說重話，別說說重話了，就連語氣稍稍粗魯一些，都會感覺是在冒犯對方。
黑宮五月的眼睛從左到右移動，粗略地掃過這些吠舞羅成員，只是簡單的認人。
然而當視線經過某位戴著帽子的橘發少年身上時，對方卻反應很大地往後面一跳，直接撞在更後面的另一個人身上。
八田美咲身體後仰，面色漲紅，結結巴巴：「你！你看我干嘛！！」
那模樣仿佛恨不得跑出八百米開外。
黑宮五月：「……」
只是看看而已，沒必要這麼激動吧？
她低頭和狐之助對視一眼。
難不成是毛絮過敏……？
但不管什麼原因，顧忌著等會兒還要拐人家小公主，她還是意思意思道了個歉，微低著頭說：「是我失禮了。」
結果對方看起來更生氣了。
八田美咲瞪著眼睛，說話還大喘氣：「？！為什麼要道歉啊！你又沒做錯什麼！？」
少女歪了歪頭，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審神者內心：那你到底想要怎樣？？
草薙出雲咳嗽著打斷兩人，要是再不介入，八田恐怕是要害羞到暈過去了。
看向少女之時，他的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那個，你就是……？」
「我是五月。」對方的聲音悅耳動聽，又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沉穩，「昨天有派人送過拜帖。」
她恰到好處地稍作停頓，然後問：「請問櫛名桑今天在嗎？」
平時大家都喊的是安娜、安娜醬，這會兒突然有人喊櫛名桑，草薙出雲差點沒反應過來，好在愣神的時間極其短暫，還是很快接上了對話：「安娜就在店裡……」
他糾結於要如何問話才不會顯得太直接，等了好幾秒才繼續說：「請問你找安娜到底有什麼事？」
黑宮五月從容回復：「抱歉，我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草薙出雲皺眉，他沉默稍許，然後讓開了位置：「我明白了，那麼在談話期間，你不能讓你的部下們太過接近，這樣沒問題吧？」
隨著草薙的動作，其余吠舞羅們也向兩邊撤開，讓出了一個進入酒吧的通道。
——順便一提八田美咲是背過身的。
「請放心。」黑宮五月道，「櫛名桑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
在這麼說完後，她便緩步進入了酒吧。
吠舞羅們迅速跟上，將少女與她的部下們隔離開來。
刀劍們雖然不滿，但那是審神者的意思，也只能壓下心中的不悅，默許了吠舞羅們的行為。
HOMRA這家酒吧面積並不大，一下子湧進這麼多人，頓時就變得擁擠了，可這並沒影響到審神者與赤之王的見面。
赤發的男人背對著吧台坐在吧台椅上，此時正懶懶地抬起頭，用著那雙如同在火焰中淬煉過的金眸注視著少女。
黑宮五月同樣看了過去，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並不是看臉或是看氣場，她看到的是他身上無限燃燒著的溫度。
就如同昨日長谷部說的一樣，熾熱的燙人，讓人不禁擔憂那具人類的身軀是否能夠承受得住。
……不，不可能承受的住的吧？根本就是在崩潰邊緣了啊！
黑宮五月眉間微皺，出聲道：「你……」
周防尊直接打斷她：「上樓。」
一邊說，他一邊站起身往樓梯方向走，之前一直乖巧待在沙發上的櫛名安娜連忙跟過去，期間還歪過腦袋偷偷看了黑發少女一眼。
被蘿莉注視的黑宮五月一不小心思緒跑偏：這孩子感覺要比照片上還要可愛！
不過也只跑偏了一瞬，現在可不是看蘿莉的時候。
審神者向著刀劍們的方向投去一個安撫的視線，之後一手環著狐之助——似乎被當成了寵物，所以沒有被攔下，一手提著寬大的緋袴一步步上了樓。
……
進門後是一個普通的房間，類似於客廳，沒什麼裝飾物，也沒什麼雜亂物，乍一看有些空曠。
黑宮五月觀察了一下環境。
白牆、窗簾、茶幾、沙發，地面很干淨，大概是特意收拾過。
周防尊和櫛名安娜，黑宮五月和狐之助，雙方面對面坐下。
這個場景實在似曾相識，她心情不自覺微妙了起來。
明明自己只是審神者，主要工作是養刀劍，副業是守護歷史，然而自從來到這邊世界後，就似乎在不停地和各個組織老大談判對話，宛如時之政府的外交工作人員。
也難怪政府上回給她加那麼多工資，拿多少錢辦多少事……真是太真實了。
腦海中的雜念一閃而過，黑宮五月迅速收回思緒正經起來，她看向對面的兩人開口道：「那麼，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我的名字是五月。」
說完她看向懷裡的小狐狸：「他是狐之助。」
狐之助甩了下尾巴，上身挺直著開口道：「赤之王大人，還有安娜大人，我是狐之助！請多多指教！」
聽到狐狸說話，安娜頓時睜大了眼睛，一臉新奇地盯著狐之助看。
周防尊也微微提起了些精神，眼睛在狐狸身上停留了好幾秒。
黑宮五月並沒有給他們緩衝的時間，口中繼續說道：「按照原本的規定，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是只能和櫛名桑單獨說明的。」
周防尊的注意力挪了回來。
「但假如我這麼說的話，周防先生會立刻將我趕出去的吧。」
黑宮五月的下半句話很快接上，「所以這次是破例，與之相對的，也希望你能幫我們保密。請不要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你的氏族成員。」
這個破例自然是時之政府的意思。
她強調著說：「當然，這不是要求，只是請求。」
周防尊坐直了些身體，沉著嗓音說：「如果我不同意呢？」
會說出這樣的回話，對於周防尊而言已經算是不可思議了。
他一向不喜歡聽人說教，就連青之王宗像禮司的面子也從來不給，現在耐著性子聽對面的少女慢吞吞解釋，純粹是由於五月那張臉、以及她有禮的態度太過加分。
這大概是所有吠舞羅、包括王在內，都擁有的「壞習慣」，面對老弱病殘，女性小孩，總會下意識給予他們特殊照顧。
黑宮五月並不知道自己被特殊照顧了，她只是語氣平靜地回答了赤之王的問題：「那麼，我會努力說服你到同意為止。」
周防尊沒有預兆地低笑了一聲。
在說話方式上面，五月和宗像禮司其實有些相似，都是一本正經，規規矩矩，用詞還文縐縐的，看似是在和你打商量，但其中含帶的強勢卻讓人根本無法忽略。
區別大概在於，他看宗像禮司就覺得對方道貌岸然，看這小姑娘，就覺得還挺有趣的。
黑宮五月：「……周防先生？」
為什麼要笑？她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周防尊只笑了一聲就停下來了，即使對五月挺有好感，但某些事情他也有自己的原則，於是便說：「保不保密由我決定，願不願意說，那就隨你。」
黑宮五月猶豫了稍許。
她回憶了一下文件裡關於周防尊性格的介紹，雖然行為處事比較自我，卻從來不干壞事，偶爾還會帶著小弟在鎮目町巡街（維護治安），和Scepter 4的室長青之王關系不好，但這大概是因為性格和屬性不合。
是個還算正派的人物，再加上剛才一路進來，吠舞羅成員們的態度……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赤族倒是上梁下梁都挺正。
想到文件裡那句「適時可以讓步」的注解，黑宮五月選擇妥協。
「我知道了。」她道，「那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然後黑宮五月就將熟記在心的那些內容詳細解說了一遍。
審神者、刀劍付喪神，還有時之政府。
至於守護歷史暫時沒有提，這是要等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和櫛名安娜單獨說的。
——穿越時空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這一點政府絕不會破例。
說完，她停了十幾秒，給了對面兩人足夠時間消化，然後才看向櫛名安娜說道：「櫛名桑，請問你願意成為審神者嗎？」
櫛名安娜年紀雖小，可心理卻很成熟，而且少女解釋的很清楚，並不存在聽不懂的情況。
她輕輕攥住了周防尊的衣擺，仰頭詢問他：「尊……」
周防尊低頭：「你自己做決定，願不願意直說就好。」
意思就是，無論願不願意，他都會按照安娜的想法行動。
這話給了櫛名安娜勇氣，她十分堅定的看向五月：「抱歉，我不想離開這裡。」
周防尊跟著接話：「她是這麼說的。」
潛台詞似乎是，所以你可以走了。
被對方隱晦地下了逐客令，黑宮五月並未尷尬，因為她早就做好了另一個准備。
黑發少女突然說起了無關的話題：「周防先生，你的劍還支持的住嗎？」
王權者代表力量和榮耀，但同樣也要肩負某些東西，就如同置於他們的頭頂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劍與王權者的內心息息相關，能印照出王權者的心理情況，狀態越差，劍的形狀就會越殘破，當威茲曼偏差值過高之時，劍就會墜落。
前代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就是因此而身死，甚至還在神奈川造成一個巨坑，同時帶走七十萬人的生命。
經過她剛才的觀察，周防尊的情況顯然也並不算好。
周防尊微揚眉，低啞的聲音帶著沉悶質感，反問：「那又怎麼樣？」
無論這話是威脅還是其他，都不能動搖他的意志，況且他早就做好了覺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狀況了。
「有一件事，我認為有必要向你們展示一下。」
黑宮五月把腿上的狐之助放到旁邊，向著對方伸出右手道：「周防先生，請問你敢握住嗎？」
周防尊的眼睛先是落到少女的手上，接著又看向對方的面容。
這話一般都是他對那些想要加入吠舞羅的人說的，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問。
黑宮五月就看著赤發男人身體前傾，不帶一絲畏懼地握了上來，對方的手顏色較深，與她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這並不是重點，因為下一秒——
金色的光點就從兩人交握處四散開來，範圍很小，僅僅只是包裹著他們的雙手，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些光點正持續不斷地進入周防尊的體內。
櫛名安娜眼神擔憂：「尊……？」
周防尊鎮定道：「沒事。」
不但沒事，或許還是好事。
他能感覺到，從石板那傳遞而來的力量仿佛被一層薄膜所過濾，大腦意識中的溫度在下降，身體的壓力在驟減。
大約過了一分多鐘的時間，光點漸漸消失，周防尊也把手收了回去。
黑宮五月：「感覺怎麼樣，周防先生？」
周防尊沒說話，他已經猜到了對方想用來說服安娜的理由。
黑宮五月不在乎周防尊願不願意給好評，她這麼做的目的也並不是為了他。
她轉向櫛名安娜：「這是審神者所能夠學會的力量，那麼……」
自稱為審神者的少女用帶著誘惑的口吻又一次向對方發出邀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呢？」
第五十二章 預備役
幾乎是在黑宮五月話語剛落的下一刻, 周防尊的聲音就響起了：「安娜，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我無所謂。」
對方能夠抑制住石板帶來的副作用，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周防尊自己倒是沒有那麼在意, 但他知道, 安娜肯定會很在意。
感受到赤發男人傳來的不悅視線, 黑宮五月神情自若, 她對著櫛名安娜說道, 「請不用擔心, 即使你拒絕了, 我們也不會采取強迫行為。」
為了緩和氣氛, 又開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順便一提, 審神者的工資十分可觀，也會互相留下合同，是很正經的工作呢。」
周防尊抬著眼皮插嘴道：「她還是未成年。」
就差將「你們雇佣童工」這句話貼在腦門上了。
黑宮五月：「……」
這話她真沒法反駁。
最後只能硬著頭皮說：「身具靈力的人實在稀少, 而櫛名桑的資質尤為優秀，如果可以的話, 我們實在希望能夠盡量爭取到。」
櫛名安娜一直沒有出聲，她小小的臉蛋眉頭緊皺, 徹底陷入了難於抉擇之中。
她不想離開吠舞羅, 不想離開尊的身邊, 可也希望能夠幫助尊……如果能學到那個力量的話，尊就不用每天都這麼痛苦了吧？
見櫛名安娜有了松動的跡像, 黑宮五月當即抓准機會開口：「如果無法決定的話, 不如和時之政府的人面對面談談怎麼樣？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對他們直接提出。」
她和政府原本的計劃就是如此。
先由她來播個種, 松松土，等對方有妥協的趨勢, 再讓政府負責人來澆個水，施個肥，這樣審神者就能從地裡長出來了（不是）。
——畢竟一開始就是「請求協助」，她只是來撐場子的，細節上的交涉還是得歸時之政府。
櫛名安娜抿著唇一臉猶豫，而周防尊則是問：「你不就是那邊的人嗎？」
「我是審神者，雖然一樣為政府工作，但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黑宮五月耐心解釋，「招攬新人可不是我的工作，只是因為周防先生的原因……」
她沒有說完剩下的話，只是給了周防尊一個眼神，「大多數政府人員都只是普通人，你應該可以理解的吧？」
要是他們找上門來，十有八九要被你扔出去。
周防尊輕哼一聲，語氣略帶不滿：「讓女人打頭陣嗎？」
這話的意思並非是看不起女性，只是在說時之政府膽子小，讓一個女孩子頂在前頭。
黑宮五月眉梢微揚，故意曲解著反問：「女人就不能打頭陣嗎？」
輸人不輸陣，現在她和政府可是一體的，拿了那麼多工資，總不能平白讓政府被別人嘲諷了。
周防尊顯然也聽出了五月是在故意摳字眼，他和少女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放棄般地撇開眼低喃一聲：「算了……」
他另起一個話題：「所以你帶來的那幾個，都是刀劍付喪神？」
問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稍稍抬高了聲音問道：「……都是男的？」
黑宮五月覺得現在的周防尊宛如一個擔心自家閨女掉進渣男堆的憂慮老父親。
雖然完全能理解，但……還是有點無語，她忍不住說出真相：「吠舞羅也都是男的吧？」
周防尊很雙標，他瞥了一眼少女，用眼神表述「這怎麼能一樣」。
這你就是故意找茬了！
黑宮五月努力保持著禮貌的語氣：「周防先生，請不要無理取鬧，雖然有著人類的外表，但他們的本質是刀劍，身體只是通過靈力構造而出的，而我們是人類。」
她同樣也瞥了周防尊一眼，用眼神傳達「你覺得可能跨物種戀愛嗎」。
兩人又一次對視，連續十幾秒，連眼都不眨一下的那種。
安娜好不容易在心裡做出決定，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這個奇怪的場面。
安娜：「……尊？」
「……沒事。」周防尊收回視線，默默眨了幾下眼，然後側頭看她，「你想好了嗎？」
安娜點頭「嗯」了一聲，對著五月說道，「我願意和他們談。」
她還是不想放棄那個「說不定能夠拯救尊」的力量。
這是安娜自己做出的決定，周防尊只是沉默了一下，沒有說什麼別的話。
剛緩解好酸澀眼睛的黑宮五月趁熱打鐵：「那我們抓緊時間，就現在，可以嗎？」
櫛名安娜不解地重復：「現在？」
黑宮五月看向蹲坐在沙發上的小狐狸：「狐之助。」
狐之助熱情又積極：「是！主公大人！」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藍色的數據光幕從鈴鐺中迅速延展出來，停滯在空中，並且貼心地調整到了眾人觀看最舒適的角度和高度。
這個特效黑宮五月看了好多次，早就見怪不怪，可周防尊和櫛名安娜是第一次見，兩人對此感到十分新鮮。
周防尊問：「這是什麼？」
狐之助負責回答：「這是連接時之政府的視頻通話！」
周防尊沒有再問下去。
雖然沒有問，但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異世界。
按照五月的說明，本丸存在於某個與現世分割開來的空間裡，但她卻沒有說時之政府的位置在哪，這本就是一個被故意忽略的重點。
這麼一個龐大的組織，但凡存在，就肯定會留下一些痕跡。
可周防尊長這麼大，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時之政府——甚至還用了「政府」這個囂張的詞彙。
宛如憑空出現，恐怕就連兔子和宗像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吧……
想到這裡，周防尊暫時停止了思緒，他看向空中的虛擬屏幕。
光幕照例模糊了一瞬，如同是在穩定信號一般。
下一秒，時之政府代表的面容出現在上面，這回來的又是黑宮五月不認識的一位，對方先出聲向她問好：「貴安，五月大人，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黑宮五月微微頷首，然後道：「現在我的事並不重要，還是先處理櫛名桑的問題吧。」
對方應「是」，注視的方向改為櫛名安娜與周防尊那邊。
「安娜大人，還有赤之王，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名字是高橋。」他說，「相信關於審神者和時之政府的介紹，五月大人已經和兩位解釋過了，那麼接下來，就由我來做更深入的說明。」
高橋用詞嚴謹地說：「有什麼疑問或是需求，我會全部解答、並且盡量滿足，請安娜大人您務必認真考慮一下。」
……
為了能夠得到櫛名安娜，用狐之助的話說，對方是一萬個世界裡都找不到一個的高資質審神者（說這話的時候，他還強調了一句「主公大人是超高資質的審神者大人！」） ，時之政府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反正就是瘋狂甩福利，絲毫不要面子，就仿佛當時對她一樣。
比如說：
櫛名安娜：「我不想離開這裡……」
高橋立刻：「沒關系，安娜大人您在成年之前都不需要離開這邊，我們提供給您一個靈力轉換裝置，您只要帶在身上就可以，不會有任何危害和副作用！至於成年之後，您可以自己決定是否要續簽合同。」
在黑宮五月看來，高橋的話完全可以翻譯為：不管怎樣，先把靈力搞到手，成年之後總有辦法把人也拐來。
再比如說：
櫛名安娜（已經開始逐漸信任）：「我想學那個能幫尊緩解壓力的力量。」
高橋表示：「這是當然的，靈力的使用是每一位審神者大人都需要學會的技能，到時我們會安排其他審神者大人過來教導您的。」
還有報酬方面的問題，這個是周防尊在詢問了黑宮五月和狐之助後，參考著幫忙談的。
大約一個小時，時之政府成功拐到了一位審神者預備役。
所謂的預備役，就是指櫛名安娜在成年之前都不需要承擔審神者的工作，只需要提供靈力支持，成年之後，就按照時之政府承諾的那樣，由安娜自己決定是否要繼續留下來。
而高橋采取的應對是：「雖然不需要去本丸，但也應該讓您見一見屬於自己的刀劍付喪神。」
所以政府會在吠舞羅安裝時空聯絡器——對，又是熟悉的操作，就是那個3D投影機，希望安娜有空的時候能和他們交流對話一下。
黑宮五月聽完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串套路下來，以刀劍們的顏值和忠誠心，就算櫛名安娜成年，以後大概也跑不了了。
看看這熟練的一環套一環，政府絕對靠這種方法拐了不少人。
最後高橋將福利一條條地念了一遍，在得到周防尊的點頭之後，他微微舒了口氣，然後道：「請稍等一下，合同會在十分鐘之內由狐之助送到，如果兩位還有異議的話，也可以通過狐之助與我們再次聯系。」
說完這些，高橋看向櫛名安娜，鞠著躬：「安娜大人，今後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之後視頻被掛斷，虛擬屏幕也被狐之助收了起來。
櫛名安娜眨了眨眼，她關注點停在了奇怪的地方，但剛剛沒來得及問，所以這會兒只能問現場的狐之助：「……你是要回去拿嗎？」
狐之助可愛地抖了抖身體：「不是我哦！是另一位狐之助！」
櫛名安娜：「？」
黑宮五月幫著說明：「狐之助是政府制造出來幫助審神者工作的式神，每一只狐之助都叫做狐之助。」
櫛名安娜似懂非懂。
小蘿莉茫然的表情實在可愛，黑宮五月忍住了想要摸對方腦袋的衝動，維持著形像繼續說：「等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
政府說是十分鐘，就從來不會超過十分鐘，在守時方面，他們一向做的非常好。
大概只過了五六分鐘左右，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的草薙出雲表情十分古怪，他視線對著周防尊和安娜，聲音微妙地說：「尊，剛才店門口來了一只……狐狸，說是找安娜的。」
邊說邊低頭往地上看。
周防尊和安娜自然也順著草薙出雲的視線看過去。
一只和狐之助長得十分相似的小狐狸就蹲在那邊，背著一個小包裹，鼻子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神情嚴肅地出聲道：「打擾了，我是安娜大人今後的專屬狐之助，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安娜在愣了一會兒後亮起了眼睛，她立刻跳下沙發，小跑著到了門口，然後蹲下身，很認真地對小狐狸說：「你好，我是櫛名安娜。」
「安娜大人，您好。」狐之助人性化地點頭，語氣冷靜地提醒道，「為了您的安全，今後請不要隨便地暴露自己的全名，這一點請務必注意。」
櫛名安娜被帶得也嚴肅起來，繃起臉說道：「是，我知道了。」
草薙出雲：「……」
周防尊：「……」
真不知道該要吐槽哪一點好。
黑宮五月盯著那只狐之助，越看越覺得眼熟，還沒等她回憶起來，就聽到身旁的小狐狸叫了一聲：「啊，是老師！」
黑宮五月：「……」
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時之政府給狐之助們培訓，她有讓狐之助拍照片來著，這只戴眼鏡的狐之助當時就待在講台上。
所以政府這是給櫛名安娜直接送了一只狐之助老師過來？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啥問題，櫛名安娜年紀小，確實需要一只有資歷的狐之助幫忙才行……
……但還是覺得很迷。
時之政府的操作總是這麼出人意料。
櫛名安娜抱著狐之助老師走了過來，而黑宮五月則是起身打算離開，自己的工作已經完成，檢查合同這種事就讓周防尊和狐之助老師慢慢商量吧。
「那我就先告辭了。」她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通過你們的狐之助聯系我。」
狐之助和狐之助之間也是可以進行信息交流的。
聽到少女的告辭，狐之助老師居然是最先發聲的那個，他一板一眼，雖然用的是敬語，但說話卻很有教師風範：「五月大人，今天您辛苦了，回去的路上請小心。」
黑宮五月一不小心也受到了感染，用著同樣的態度回復：「是，以後櫛名桑就麻煩你了。」
狐之助老師垂首：「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這對話仿佛是家長帶孩子去上學，然後拜托老師幫忙照顧。
真家長的周防尊和草薙出雲：「……」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應該要接什麼話才好。
倒是櫛名安娜，抱著狐狸的小蘿莉仰起腦袋看了過來，聲音就像棉花糖般甜軟：「再見，五月。」
黑宮五月半彎著腰，眉眼柔和下來：「再見，安娜。」
……
HOMRA，一樓酒吧。
吠舞羅一群人圍在一起，最中心坐著的是一名亞麻色短發的青年，他手上正拿著手機，而眾人所關注的也正是他的手機。
十束多多良露出了驚喜臉：「啊，又出現了，連續六張，還有我最想要的卡！」
八田美咲激動地爆了一句粗口，不可置信地說：「這怎麼可能！？肯定是游戲BUG吧？！」
被十束多多良拉著進來的物吉貞宗面帶笑容：「我比較容易給人帶來幸運呢。」
八田美咲瞪眼：「我不信！讓我也來抽一次！」
旁邊的藤島幸助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蹭歐氣，一鍵下去五張金卡，驚得他嘴巴都合不上了，看向物吉貞宗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行走的後台外掛：「真的假的啊……」
事情的起初是因為十束多多良見氣氛太緊張，就拿出手機安利了一個抽卡類游戲，想著緩解一下氛圍，結果一抽抽出九張金卡，嚇得手機都差點掉了。
連續試了好多次，基本都是五張金卡打底，這一精彩畫面惹得吠舞羅其他人也聚了過來，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都覺得是游戲BUG了。
後來加州清光實在看不下去，就多嘴說了一句：「物吉在這，那不是當然的嗎？」
十束多多良問了物吉是誰，物吉貞宗笑眯眯地舉了手。
——之後大家便抽得一發不可收拾。
當黑宮五月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她有些驚訝，原本還以為樓下的氣氛會很糟糕，畢竟剛進來的時候刀劍們就和吠舞羅們很不對頭，而他們又在樓上談了這麼久，一點風聲都沒，下面打起來都不足為怪。
然而，實際情況卻與她想像的相差很大。
草薙出雲在上樓之前，同樣也有參與到這場「沉迷抽卡」的快樂中，他忍不住用充滿好奇的口吻問：「五月小姐，你那位叫物吉的部下，是不是平時運氣很好？」
想到剛才聽到的「抽」「金卡」等關鍵詞，黑宮五月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於是好脾氣地回答他：「是的，他是幸運的化身呢。」
小幸運的幸運光環開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們要珍惜這次機會啊！
第五十三章 迷之相像
物吉貞宗歐洲人的光輝籠罩整個HOMRA, 所有的吠舞羅都對他表示了折服。
特別是八田美咲，他為了驗證物吉貞宗的幸運值，後面足足換了十多個游戲，無論哪個結局都趨向統一, 幾乎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
吠舞羅內幾個游戲非洲人眼紅的不行, 甚至想要把對方扣下來做吉祥物, 之後也確實這麼做了, 一個個聚集在金發少年身邊不願挪步, 拿著手機垂首瘋狂操作。
黑宮五月隨意地瞟了一眼, 還看到有人打開了購買彩票的網頁。
…………
可以, 懂得把握機會, 非常機智。
草薙出雲扶額：「……」
真是沒眼看。
他無奈地把狗皮膏藥們扒拉下來：「你們都給我適可而止！」
接著看向物吉貞宗說：「抱歉, 他們沒有惡意的。」
金發的小少年展露出一個溫暖燦爛的笑容：「沒關系，不過，希望大家以後能對我們的主公友好一些呢。」
雖然是笑著的, 但其中卻似乎滲入了一絲危險的黑氣，語調聽上去涼颼颼的。
吠舞羅眾：「……」
這絕對是在記之前門口的仇吧？！
但既然蹭了歐氣, 總不能白嫖……
八田美咲抓了抓腦袋，撇過臉硬邦邦地對黑發少女道歉：「之前在門口, 不好意思了。」
黑宮五月心情微妙：「……沒關系。」
道歉倒也不用, 可問題是, 你為什麼要隔這麼好幾米說話？
草薙出雲傾身靠近少女的耳邊，聲音中滿含著笑意：「八田只是很不擅長應付女孩子, 不是在針對你。」
聽到解釋, 黑宮五月看向橘發少年的眼神更加復雜了。
所以那個紅臉不是氣出來的, 而是在害羞……？
八田美咲被看得頭皮發麻，張了張口想要說話, 但最後還是憋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氣，往旁邊一個邁步，整個人就縮到了廉本力夫後頭，依靠物理阻擋一切投向他的視線。
黑宮五月：「……」
這個反差萌有點可愛啊。
廉本力夫：「……」
八田哥也不容易呢。
作為吠舞羅的大家長，草薙出雲還是很有同伴愛的，他出聲轉移了少女的注意力：「我的名字是草薙出雲，門口的事我就替大家一起道歉了，一開始我們還以為你們是來找茬的呢。」
主要是因為壓切長谷部過來送信時，完全就是「一問三不知」的模式，問他主人是誰，他說不能隨意透露，問他什麼事，他說主人到時會告訴你們的，問他是不是來找事的，他說主人並沒有這個意思。
雖然態度看上去挺好，有問必答，但這答了還不如不答，挑釁意味重得不行，至少在草薙出雲和周防尊看來，那就是強買強賣，反正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家主人肯定要來。
這樣能不誤會嗎！
原本大家都是抱著今天要動手見血的准備等待著，結果見面後才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話，純粹的字面意思。
人家主人是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來的時候禮禮貌貌，他們卻是那樣的陣仗，倒是顯得吠舞羅小心眼了。
草薙出雲上樓時就看到了尊和安娜對少女的態度，這就代表了警報解除，而他轉換的態度同樣被其他吠舞羅們看在眼中，因此這會兒大家才能輕輕松松地互相開玩笑。
黑宮五月早就看過草薙出雲的資料，還是帶照片簡介的那種，但這種事肯定不能直說，只能假裝不知道地回應他：「你好，草薙先生。之前的事請別放在心上，那是情理之中的行為，你們也並沒有做什麼，倒不如說，太過溫柔了。」
草薙出雲怔了怔，彎眸回道：「這個評價應該用在你身上，太過溫柔的話，有時候可是會被別人得寸進尺的。」
黑宮五月沒有立刻接話，因為不知道怎麼接。
為什麼這麼溫柔？那是因為饞你們小公主啊！不溫柔能拐到人嗎？！
好在這時恰好有其他人過來搭話，成功地將這個話題略了過去。
「你也能說話嗎？」十束多多良走過來，彎腰屈膝讓自己的視線與少女懷裡的小狐狸平行，像是在和對方打招呼一樣。
在問完這個問題後，他才仰頭笑著對少女介紹自己：「對了，我是十束多多良，你好呀，五月醬。」
五月……醬？
黑宮五月睜大眼睛呆了一下，無論是原來的世界，還是這邊的世界，她都從沒被人用這樣的稱呼喊過。
這導致她回話的時候都結巴了一下：「你、你好……十束君？」
看出了少女的不自在，十束多多良直起身摸了摸臉地說：「抱歉，我是不是太自來熟了？果然還是叫五月小姐比較好吧？」
黑宮五月輕聲：「不……就那麼叫也沒關系。」
十束多多良的笑容更深，他再次彎腰看向狐之助：「剛才那個會說話的小狐狸突然出現，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呢，所以，你是不是也能說話？」
黑宮五月：「是的，他們是狐之助。」
她捏了捏小狐狸的爪子。
狐之助對十束多多良很有好感，立刻搭腔道：「你好，十束先生！」
十束多多良和狐之助握了握手/爪，同時嘴裡說：「既然是狐狸，應該會喜歡油豆腐吧？我知道有一家油豆腐店做的相當好吃哦！」
狐之助一聽，眼睛陡然亮了，耳朵尾巴都動了起來，他努力扭過頭去看審神者，滿眼希冀。
黑宮五月順著他揚起的腦袋擼了一把，果斷決定要滿足對方，要知道自己每次看文件，這個小家伙都在旁邊陪著，是應該犒勞一下。
於是她便向十束多多良詢問：「請問可以把店鋪的地址告訴我嗎？」
十束多多良微笑著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起去？你們接下來還有別的事嗎？」
黑宮五月遲疑了一下：「倒是沒有別的事，但是……」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總不能穿成這樣去買吧？
十束多多良：「沒關系的！我之前就一直想說，五月醬這麼打扮真的超級好看！」
他轉頭向後，尋求其他人的意見：「對吧？」
刀劍們連連點頭。
吠舞羅的幾位也比出了大拇指。
十束多多良回過頭繼續慫恿：「而且那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年紀較大的老奶奶，十分信奉神明，看到後肯定會很喜歡呢，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免單！」
黑宮五月呆住：「是、是嗎……？」
十束多多良滿眼真誠：「是的！」
某位審神者完全忘記自己的資產足以直接將整家店買下來。
她被十束多多良的熱情說服了：「好吧……那我們就這麼去吧。」
*
然後他們就出發了。
黑宮五月只帶上了物吉貞宗、加州清光和狐之助，讓另外三振刀劍坐車回去酒店休息，畢竟只是去買個油豆腐，帶太多刀實在不方便。
沒了車，那自然只能步行，順便還能散散步，熟悉熟悉環境。
然而，才走了十分鐘不到，黑宮五月就有點後悔了。
巫女服審神者、狐狸、兩名刀劍美少年、一名溫柔帥青年，這麼多屬性集合在一起……光是想要拍照合影的路人，他們就已經婉拒了兩波。
十束多多良也沒預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露出了有些頭疼的神色：「這可真是……」
黑宮五月：「……不如還是下次？」
這一路被圍觀過去，就算是她也有點受不了。
十束多多良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拍了下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他極快地說了句：「我家就在附近，五月醬你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回來！」
說完就跑走了。
黑宮五月想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看著青年的身影飛速在前方拐角轉彎。
看著四周不斷偷望過來的各種路人，審神者臉上瞬間徹底失去表情，她默默將體內的靈力釋放了出來。
沒辦法，這時候只能靠冷臉和氣場（外放靈力）了。
……
十束多多良很快就回來了，大概是怕她多等，一路全速前進，停下時扶著膝蓋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黑宮五月擔心地問：「沒關系吧？」
十束多多良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沒、沒事……」
接著側頭看了看周圍的真空環境，語調疑惑地問：「剛剛有發生什麼事嗎？」
街上的人竟然都繞著這邊走。
黑宮五月：「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
說著，她將四散的靈力收了回來，於是沒過多久，人群又重歸原狀。
十束多多良體內有赤之王的力量，受到的影響比較小，可還是能感受到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
雖然心中好奇，但他並沒有多問，只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笑眯眯地打開新話題：「看！我把家裡的攝像機帶來了，我們可以假裝是個攝影團隊，這樣其他人就不會上來打攪了！」
還能合理地解釋她身上的這個打扮。
黑宮五月立刻贊同：「是個好主意。」
事實也的確如此。
有了攝影師多多良做擋箭牌，就算拒絕人家也有了正當的理由，接下來的路途十分順暢，很快就見到了那家狐之助心心念念的油豆腐店。
隔了十米遠，小狐狸就開始動著鼻子搖尾巴了。
就像十束多多良說的那樣，店面很小，老板是個老奶奶，到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打算關門休息，然而在見到新客人時，便又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黑宮五月在心裡舒了口氣。
還好帶上了小幸運，不然說不定要白跑一趟。
不得不說，小幸運真的無敵！
十束多多良似乎與老奶奶很熟悉，被拉著聊了好久的天，而審神者的這身巫女裝扮也確實拉足了好感。
雖然最後沒有免單，但老奶奶卻多給了好幾塊油豆腐。
狐之助甚至興奮地開口道了謝，說完整只狐就懵了，還好老奶奶耳朵不靈光，被十束多多良糊弄了過去。
離開油豆腐店後，小狐狸耷拉著耳朵，可憐兮兮地承認錯誤：「抱歉，主公大人，給您惹麻煩了。」
黑宮五月揪了揪他的耳朵：「下不為例。」
「是……」狐之助垂頭喪氣，像是無法接受能干的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
小狐狸憂郁起來的模樣既好笑又可愛，惹得黑宮五月都不忍心繼續責備他了，她將裝著油豆腐的袋子塞進狐之助懷裡。
狐之助傻傻地抱著袋子，仰頭看過來。
黑宮五月rua了一把他的腦袋，無奈地說：「吃吧。」
狐之助一秒被哄好，高高興興地說：「謝謝主公大人！」
左邊的加州清光有些吃味：「主人，您太寵狐之助了啦。」
而右邊的物吉貞宗則是直接湊過來：「主公，我也要摸頭！」
「……誒？！」加州清光睜大眼，一臉「還能這樣？」的表情，急急忙忙趕著說，「那我也要！」
刀劍們少有的撒嬌行為，審神者當然必須滿足。
抱著狐之助的黑發少女騰出一只手，依次在湊過來的兩個腦袋上揉了揉。
看到如此場面，十束多多良一下沒忍住：「噗——」
黑宮五月動作一僵，表情頗為不自然：「讓你見笑了……」
「不。」十束多多良笑著反駁，「你們之間的氣氛很棒呢，真的很可愛！」
他拿起手上的古董相機：「既然帶了相機，那麼機會難得，要不要一起拍張照呢？」
黑宮五月想要拒絕：「照片的話，還是算了吧。」
她的身份特殊，而且在橫濱那邊的麻煩比較多，還有「櫻姬」這個迷一樣的頭銜……還是不要留下照片比較好。
十束多多良很快明白了少女的憂心之處，他承諾著說：「放心吧！我不會上傳到網上的，底片到時候也一起留給你們？」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黑宮五月不好再繼續潑冷水，因此就答應了下來。
十束多多良建議去附近的小公園裡拍攝，背景比較好看，
一行人便又掉頭換了行進方向。
途中見到一家賣可麗餅的小攤，十束多多良很是積極地表示願意幫大家去買，話還沒完就已經向著那個方向小跑起來。
黑宮五月只能無奈地停下，雖然無奈，但心裡卻並無厭煩。
十束多多良的性格實在太犯規了，熱情的恰到好處，每每提出的新鮮想法，都讓她難以拒絕。
等待老板制作需要一些時間，黑宮五月就干脆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有兩名身穿青色制服、並且腰間佩劍的青年從他們前方路過。
其中一名有著橙色短發，面上常帶著笑容，在看到她時驚艷地睜大了眼睛，見少女同樣望來，就立刻擴大笑容，還舉起一只手衝她擺了擺，而另一只手則是拽了拽身旁的同伴。
同伴有著深藍的頭發，戴著黑框眼鏡，轉頭過來時表情十分不耐煩。
一開始就覺得哪裡不對，等對方露出半張臉時就感到更不對的黑宮五月：「……」
物吉貞宗遲疑：「是不是有點像……？」
加州清光感嘆：「是超級像才對吧！」
狐之助呆滯：「……像兄弟一樣呢。」
審神者面上冷靜，內心震驚：「……是呢。」
第五十四章 圍觀隊伍齊了
前方那位深藍發的青年, 實在是與明石國行太過相像。
並不是單單指長相，而是在各個方面上……
同樣單邊劉海的發型，同樣戴著眼鏡，同樣帶刀, 同樣看起來沒什麼干勁的氣質……不過對方的懶散和明老板就地躺下的懶散不同, 帶了些鋒銳的棱角, 給人的感覺並不太好相處。
黑宮五月大致判斷了一下他的身高, 驚悚地發現就連身高都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這兩人之間絕對扯不上什麼關系, 恐怕會真的將他們當成兄弟看待。
這也太神奇了……
有種想要把明老板當場召喚出來, 將這倆人放在一起對比看看的衝動。
一嬸兩刀加一狐, 四雙眼睛全部控制不住地將視線重復落在那人的身上, 宛如在看什麼珍稀物種。
伏見猿比古被盯得眉頭直跳, 他咂舌一聲，語調較為粗魯地說：「喂，你們……」
旁邊的道明寺安迪連忙打斷, 干笑著試圖緩解矛盾：「那個、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只是在巡邏而已！」
說完馬上朝著伏見使眼色, 壓低著聲音悄悄說：「伏見，不要對普通市民這麼凶啦！」
伏見猿比古表情愈發煩躁, 眉間緊蹙著問他：「普通市民身上會帶真刀？」
道明寺「誒」了一聲, 他轉回頭, 盯著那兩人腰間的武器看了好幾秒，之後神色才稍稍正經起來。
他原本還以為那是COSPLAY自帶的裝飾刀。
黑宮五月在看到那身制服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只是一時被明石二號的模樣嚇到, 所以才沒及時反應過來, 這會兒聽到他們的對話，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這兩人都是Scepter 4機構的成員, 同樣也是青之王的氏族成員。
Scepter 4的職責與異能特務科相似，都是處理異能者的相關事件，但它的權限要更高，【連政府首腦也不能違抗其命令】[1]。
有異能特務科的麻煩在前，說實話，黑宮五月根本不想接觸這類難搞的部門，來之前就想著絕對要避開，可萬沒料到會在這種偶然情況下與對方接觸……
難道小幸運的光環結束了？
但轉念一想……能見到明石二號，這大概也是一種幸運……？
見那兩人開始邁步，黑宮五月迅速清除了腦子裡的其他想法，起身主動靠近他們。
有句話叫做「先下手為強」，這在談判技巧上面也非常適用，不能讓對方先提出質疑，那樣話題就會被定性——天守閣裡那麼多的對話技巧書，她可不是白看的！
「非常抱歉。」
黑發少女雙手交疊著置於腹部，微微彎腰，墨色的長發與白色的衣袖重疊著一起下垂，隨風微微擺動，畫面如同穿越時空的巫女，全身散發著優雅的神秘。
「剛才失禮了。」她溫聲說完了後半句話。
道明寺安迪：「……」
原本准備好的嚴肅問題被一下子堵了回去，宛如失聲一般尷尬地半張著嘴，好一會兒，他才用胳膊肘懟了下伏見，向對方送出求救的眼神。
伏見幫幫忙嗚嗚嗚，她太好看了我不忍心QAQ
……出息呢？
伏見猿比古瞥了道明寺一眼，有些無語地上前，結果一抬眼就與恰好直起身的少女對上了眼神，對方微微側頭，眼底溢出些許茫然。
伏見猿比古：「……」
一不小心忘了原本想要說啥。
語塞了幾秒，伏見突然感受到從旁邊投來的灼熱視線，側頭一看，道明寺的眼中滿含感同身受的理解之情。
伏見猿比古愈發：「…………」
他拒絕和道明寺感同身受，總有一種被對方帶著強行降智的微妙感，為了證明這一點，他果斷把視線移回少女身上，想要一口氣把話說完。
然而伏見猿比古今天格外不順，就好像運氣值跌到了低谷似得，話還未出口，就又一次被人打斷了。
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十束多多良快步走了過來，由於擔心雙方起衝突，他連可麗餅都沒來得及拿。
「伏見，好久不見！」
亞麻色短發的青年用友好的問候緩和了現場的奇怪氣氛。
伏見猿比古像是被對方的笑容燙到似得撇過頭避開視線，勉強給出回應：「啊……」
自從他退出吠舞羅，就一直盡量避免與那邊的人碰面，雖說面上表現的十分無所謂，但心裡總歸不願與他們產生太大的衝突……不過某個家伙例外。
十束多多良為兩邊做介紹，說到道明寺安迪時，聲音就減慢了下來，他並不怎麼熟悉Scepter 4那邊的人。
道明寺安迪性格活潑，還有點天然，絲毫沒察覺到身旁同伴想要快些離開的急切心情，主動開口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道明寺安迪，名字是不是有點奇怪？但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哦！」
說完還和黑發少女搭起了話：「你好漂亮啊！是真的巫女嗎？還是COSPLAY？」
黑宮五月意外於對方如此直白的贊美，微愣了下，但還是穩住心態回答道：「謝謝誇獎，我不是巫女。」
否認了前一個問題，也沒承認後一個問題。
接著她轉向伏見猿比古，因為心中實在好奇，所以還是決定將疑問說出口：「伏見君，請允許我問一個有些唐突的問題……請問，你是左撇子嗎？」
明老板就是左撇子！
伏見猿比古微皺眉：「我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聲音一響起，對面少女看向他的眼神似乎變得更古怪了。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像太宰治？
「麻煩你再說一句話可以嗎？」她想再驗證一下猜測。
伏見猿比古眉心皺得更深，語調冷了些：「……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拍板了。
特別是對方沉下聲線的時候，和太宰治不發病狀態下的聲音仿佛是一個嗓子裡出來的。
黑宮五月已經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才好了。
明老板+太宰治=伏見猿比古？？
壓下差點嘴角抽搐的動作，黑宮五月平和著聲音解釋：「抱歉，因為伏見君長得很像我家裡的一個人，聲音和另一個人也很相像，所以大家都比較吃驚。」
伏見猿比古安靜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哈？！」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道明寺安迪卻是很感興趣地興奮道：「真的嗎！和伏見長得很像的人！我也好想見見！」
伏見猿比古擰起眉毛，瞪過去：「過來不是為了讓你和她說八卦的。」
「有什麼關系嘛，五月桑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道明寺吐了吐舌頭，對少女說，「對了，五月桑你最近最好少出門哦，在家裡比較安全，有一個很危險的犯人還沒抓到呢！」
犯人是個Beta級別的權外者，這也是Scepter 4近期頻繁出來巡邏的原因，對方活動的範圍較大，人手嚴重不足，就連伏見猿比古這個坐辦公室搞情報信息的，都不得已被拉出來頂上一天。
既然道明寺這個傻白甜都直接將信息說出來了，那伏見也懶得再裝模作樣地套話，他本來也不認為這群人與犯人有關——這大概是出於對十束多多良的信任，不過基礎的例行詢問還是要做的。
「那兩個人是你的保鏢嗎？」他衝著少女後面的兩人抬了抬下巴問。
黑宮五月避重就輕地回：「這樣說也並沒有錯。」
伏見猿比古嘖了一聲，心裡不耐煩起來，他最不喜歡應付這種拐著彎說話的人。
這家伙是哪個有錢人家培養出來的大小姐嗎？帶著保鏢出來玩角色扮演？
十束多多良插話道：「我們要不要一起找個地方坐一下呢？」
站在大街上對話實在有點怪怪的，更別說雙方的服裝都比較特殊，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過來了。
道明寺安迪很想和五月再聊聊那個「和伏見長得很像的人」的八卦，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還在工作中，便拒絕道：「不用啦，我們還要繼續巡邏呢！」
伏見猿比古也不打算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他猶豫了下才對十束多多良說，聲音有些別扭：「……你沒事別總往外面跑。」
聽出了話語中隱藏的關心，十束多多良笑著回他：「我知道了，伏見你也要小心點哦。」
伏見猿比古：「……」
這種人他更應付不來。
……
Scepter 4的兩人離開後，十束多多良就去了小攤那裡取回了可麗餅，除了正抱著油豆腐啃的狐之助，其他人人手一個，坐著吃完了才繼續前往公園的方向。
花了些時間滿足了攝影師多多良的拍攝欲望。
再之後，兩方就打算分別了。
青年拿著攝像機笑眯眯地說道：「照片我會盡快洗出來的，到時候再給你送過去。」
黑宮五月點頭，接著突然想起之前道明寺所說的關於「犯人」的話，心裡對十束多多良就多了一些不放心，她從寬大的袖口裡拿出了兩個金色御守遞過去：「十束君，這個送給你。」
十束多多良辨認了下才接過，雙眸的弧度溫柔極了：「五月醬，你明明說自己不是巫女，但在很多地方都非常的巫女呢！」
黑宮五月接話道：「雖然不是巫女，但有些工作確實和巫女很接近。」
比如說養付喪神之類的。
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十束多多良手裡的御守，繼續道：「其中一個是給安娜的，它會保護你們，請將它隨身攜帶。」
吠舞羅中十束多多良繼承到的赤之王力量是最少的，而安娜年紀最小，多個御守也好有個保障。
「謝謝，我會轉告安娜的~」
十束多多良將兩個御守妥帖地收好，隨後再次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幾乎從未消失過，總能夠輕易地感染其他人的情緒。
在對方的影響下，黑宮五月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向上抬了抬。
狐之助沒忘記要和新結交的小伙伴告別，他伸著小爪子不舍地說：「多多良，下次見！」
在剛才拍照的那段時間中，狐之助的「十束先生」已經轉變為了「多多良」，好感就和放煙花似得直線上升——這可能是由於十束多多良給狐之助拍了太多個人秀的緣故。
十束多多良握住小狐狸的爪子上下搖了搖，就和他們初次見面時做的一樣：「下次見，狐之助~」
*
今天在外面走了太多的路，回到酒店時，黑宮五月都覺得自己的腳要廢了！
這套行頭好看是好看，就是行動起來太不方便，特別是木屐，穿著非常不習慣。
所以她進房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披散的頭發綁起來，然後換上最舒服的裙子和毛茸茸的柔軟拖鞋。
瞬間感到如釋重負！
等黑宮五月收拾完畢進入客廳時，看到的就是刀劍們不知為何聚集在一起的場景。
內番服打扮的三日月宗近第一個發現她，見審神者這麼快就換了衣服，便深有體會地感嘆道：「姬君，一直穿著那身衣服，果然很辛苦吧。」
本丸裡就三日月的出陣服最為復雜，每回都要穿上好久時間，據說住在他隔壁的小狐丸經常會去幫忙，想想也的確很不容易。
黑宮五月嘆著氣走過去：「是呢，都不想穿第二次了。」
好看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刀劍們在沙發上依次挪了挪，給審神者讓出了一個位置，燭台切光忠將剛切好的水果盤放在少女正前方的位置上，上面還擺著一個小叉子。
黑宮五月深感幸福，她叉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口，咽下後隨意找了個話題：「你們剛剛在這裡聊什麼呢？」
狐之助搶著發言：「主公大人，我們在說今天遇到的那位伏見先生，就是和明石大人長得很像的那個人類！」
燭台切光忠不免好奇地向審神者求證：「主公，對方真的和明石長得很像嗎？」
黑宮五月頷首說：「是真的。」
加州清光托著下巴分析起來：「其實光看臉的話是不會認錯的，但怎麼說呢……應該是造型和氣質的問題吧？」
物吉貞宗極為認同：「第一眼看到，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明石先生呢。」
見大家討論的這麼認真，黑宮五月也不禁在心裡回憶起了伏見猿比古和明老板兩人的模樣……回憶著回憶著，就有點把兩人的臉混在一起了。
明老板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來著？眼鏡是粗框還是細框？
……
不行，真的超級在意！
黑宮五月在心裡糾結了一下子，果斷做出決定。
她立刻將整塊蘋果吃完，抽了張紙巾擦擦手，然後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空一些的位置。
壓切長谷部跟著一起站起來，不解地問：「主公？您這是要做什麼？」
黑宮五月心虛地找了個理由：「既然大家都這麼在意，不如把國行叫過來怎麼樣？本人在的話，更加方便對照吧？」
加州清光和物吉貞宗舉雙手贊同，他們倆見過伏見猿比古，內心極為震撼，因此對於「將兩人放在一起找不同」這件事顯得十分積極。
其他三振刀劍更加沒有異議，於是審神者就抱著莫名的小心思把明石國行召喚出來了。
隨著刀紋與櫻花的相繼出現，戴著眼鏡的太刀是以單手撐地、半坐著的姿勢登場的。
動作看起來像是突然接收到審神者的召喚，然後急忙想起身，卻沒來得及趕上，所以動作才這麼不倫不類。
明石國行的一只手還緊張地落在刀柄上，在看清周圍場景後，露出了茫然又無知的懵逼臉。
壓切長谷部皺著眉，對明石國行投以譴責的目光。
明石國行顯然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在本丸裡倒也沒什麼，但在這種時候以這幅模樣出現在審神者面前，就實在太松懈了。
他抓了抓頭發想要站起，然而身體剛動，少女的白皙手心就出現在了眼前。
明示國行愣了愣，抬頭對上審神者柔和的眼眸，遲疑了半秒，還是隔著手套握了上去：「謝謝主公……」
「突然被叫過來嚇了一跳吧？」黑宮五月把明石國行拉起來後就松了手，「不要擔心，這裡很安全，沒有需要戰鬥的地方。」
仔細看看，漂亮的紅綠色眼眸，細框眼鏡。
很好，心裡舒服了。
接下來她給明石國行說起了伏見猿比古的事，但才說了沒幾句，房間裡的手機就響了。
說明工作移交給了加州清光，審神者則是回了房間接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是愛染國俊，他語氣十分緊張：「主公！您把國行召喚過去了，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嗎？」
當時他們來派的三人都在一起，沒想到明石國行突然被召喚，急得他趕緊跑去天守閣拿審神者留給他們的手機打電話。
螢丸要比愛染國俊速度慢一些，這會兒才剛剛到達，聲音中也帶著擔憂：「主公，您要不把我也叫過去吧。」
黑宮五月說自己沒有事，耐心安撫了他們，想了想，干脆回到客廳給手機開了外放，讓對面兩小只一起聽加州清光的說明。
聽完的結局便是——
螢丸/愛染國俊：「主公，我們也想過去！！」
和國行長得很像的人類！好想親眼見一見！
第五十五章 小幸運都拯救不了的死神光環
兩只小可愛一起提出如此可愛的請求, 這如何能拒絕？
黑宮五月想都不想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並且在電話掛斷後的第一時間將他們兩人召喚了過來。
可就在那兩雙閃著期待光芒的眼眸看過來時，她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犯了蠢。
先不說她根本就沒有伏見猿比古的聯系方式……十束多多良可能會有，可要是對方問起來, 總不能說是為了圍觀人家吧！那也太失禮了！
難不成要帶著來派三只天天外頭街上亂晃等著偶遇？
效率太低還浪費時間。
或者直接去Scepter 4的屯所找人？
……這個絕對不行。
不管哪一種都很不現實。
黑宮五月陷入了苦惱之中, 想要滿足兩個小家伙的願望, 似乎有一些困難……
看著審神者微皺著眉絞盡腦汁思考的模樣, 螢丸和愛染國俊互看一眼, 很貼心地輪流開口說。
愛染國俊：「主公, 其實見不到那個人也沒關系, 剛剛聽清光桑說了一遍, 已經差不多能想像出來了！」
螢丸：「是的, 您不用太在意這件事，能被主公召喚過來，我們已經很開心了！」
你們兩個是蜜糖罐子裡長大的吧！
黑宮五月心都要被甜化了, 她俯身對兩小只說：「那我們就在這裡多住幾天，說不定就能遇上了呢。」
有小幸運在！她相信一定可以的！
愛染國俊和螢丸欣喜地連連點頭, 他們其實並沒有那麼在乎是否能遇到伏見猿比古，主要還是開心於能和審神者待在一起好幾天這件事。
這還是多虧了國行！總算派上用場了呢！
兩小只看向自家監護人的眼神頗為欣慰。
明石國行：「……」
為什麼這麼看他……？
雖然可能見不到人, 但刀劍們還有別的主意, 加州清光想了個辦法, 那就是畫像！照著明石國行畫！
伏見猿比古和明石國行長得像，那反過來也一樣, 所以逆推也是可以的。
但刀劍們的繪畫水平顯然不到家, 大家都嘗試著努力了一下, 效果卻並不理想，沒法將明石國行的帥氣和氣質留在紙上。
那怎麼辦呢？
黑宮五月靈光一閃, 目光落在了乖乖圍觀的狐之助身上。
畫不出來，可以PS啊！
最後事情發展成了，狐之助拍下明石國行的照片，然後開啟虛擬熒幕，通過網絡上各種繪畫PS軟件操作，在加州清光和物吉貞宗的口頭指導下，硬生生將伏見猿比古的模樣改造了出來。
黑宮五月很感興趣地在旁邊看了全程，別說，狐之助的技術還挺不錯，將成果整得像模像樣，對比一下伏見猿比古本人，十成雖然沒有，但七八成絕對有。
為表正式，狐之助還不知從哪扣下來了一套Scepter 4的制服貼了上去，一下就將相似度拉到了九成，刀劍們一齊拍手贊嘆，直把小狐狸誇得尾巴腦袋都翹到了天上。
而黑宮五月則是發現了其中的盲點。
既然能搞到Scepter 4的制服圖片，那應該也能搞到伏見猿比古的照片吧？她記得時之政府為了方便她過來辦事，好像還特意給了狐之助這方面的權限……
所以，為什麼要白繞這麼一大圈？
不過……
看著大家如此興致高昂的樣子，她還是打消了讓狐之助放出真正照片的念頭。
審神者斂目微笑。
算了，反正也差不了多少，讓崽崽們開心最重要。
*
黑宮五月在酒店休息了一天，下午通過電話與幫忙做文書工作的巴形薙刀交流了一會兒，處理了幾個只有審神者才能做決定的工作，順便將螢丸他們過來的事情也說了一下。
巴形薙刀表示：主人您就在那邊好好玩，本丸的一切工作他都會竭盡全力地完美完成的！
在巴形看來，雖然沒有得到跟隨審神者出門的機會，但留在本丸幫主公工作，這不也是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嗎！而且還擁有著每日和主人通話的機會，簡直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黑宮五月不帶巴形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太大了，各種意義上的大……而且出陣服也太過亮眼，帶出來很容易造成路人圍觀，所以就只能遺憾地將他排除了。
等到了晚上，審神者就和大家一起討論起了明日的游玩計劃，畢竟去吠舞羅的拐人工作已經完成，那接下來自然是要好好輕松一下。
討論了大概十幾分鐘，物吉貞宗的幸運光環就再次出現了。
鈴木園子打了電話過來，說她家明天會組織一場小型名畫拍賣會，問她要不要過來一起玩。
「反正拍賣會和我們沒關系啦，我們就在外面吃吃喝喝就行了，我家這次可是特意請了很厲害的廚師！還有明星來熱場哦！」
電話那頭，鈴木園子這樣說道。
黑宮五月考慮了一下，覺得也可以，總是逛街沒什麼新意，好不容易來這邊一趟，可以參與一些別的活動。
她回對方：「我來的話大概會帶上不少人，會不會太打擾了？」
鈴木園子無所謂，甚至還有些期待地說：「沒關系沒關系，全部都帶上吧！帥……咳，人越多越好！」
黑宮五月：「……好，那就明天見？」
絕對是想說帥哥越多越好吧……
「恩恩！地址和時間等會兒我發給你。」鈴木園子聲音愉悅，「我會和門口的接待小姐說一下的，到時候你直接報名字就可以啦！」
黑宮五月：「好的，麻煩你了。」
電話掛斷，沒過幾秒，鈴木園子就將時間地址都發過來了，黑宮五月在地圖上找了找，發現有一些路程，於是便給司機先生發了信息，讓他明天幫忙接送一下。
在手機上這麼忙活完後，她抬頭，掃了一眼周圍打扮五顏六色風格各異的刀劍們。
去拍賣會的話，這麼穿是不是太顯眼了？
但現在去買別的衣服也來不及……
算了，大不了到時候放靈力，只要讓人家繞道走，就不會有人上來多話！
對靈力的多方運用已經足夠嫻熟的審神者如此想著。
……
拍賣會是在下午，但和鈴木園子給出的時間卻是在上午，一開始黑宮五月還奇怪為什麼要提前這麼早，等她到了現場才知道了原因。
說是拍賣會，但實際上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富豪們之間的特殊交流平台，「交朋友」拉生意，再互相吹捧吹捧之類的，而這種模式從下車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大概是看黑宮五月的形像氣質比較「有錢」，期間有好幾個人試圖上來搭話，其中還有個小明星……然而審神者全程冷臉以待，又有一大群刀劍們護衛，才沒受到什麼叨擾。
在約好的地點等了五分鐘左右，鈴木園子的身影就出現了。
這位鈴木家小姐一路眼睛放光地快走過來，然後一把挽住黑發少女的胳膊，在她耳邊偷偷道：「五月，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看臉選人的？」
黑宮五月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頓時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說：「沒有這回事……」
這要怎麼說？她根本就不用選人，因為全刀帳都是帥比和小可愛。
鈴木園子捧著臉：「美麗的巫女殿下和她帥氣的護衛們~太羅曼蒂克了！」
黑宮五月努力將對方歪到世界壁外的思維拯救回來：「我不是巫女，而且我和他們也不是你想的那個關系。」
鈴木園子保持著表情眨了眨眼，看上去有點呆：「誒？不是巫女嗎？」
黑宮五月：「不是哦。」
鈴木園子：「那……上次的那身巫女服？」
黑宮五月：「是工作制服。」
用巫女服做工作制服卻不是巫女？
鈴木園子被繞進去了，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抱歉，工作是秘密，所以不能告訴你。」黑宮五月放輕了聲音低聲說，「不過送你的那幾個御守請務必隨身攜帶，它們還是有一些用處的呢。」
鈴木園子表情有了些微變化，也不知道又在腦子裡腦補了什麼奇怪的內容，她神秘兮兮地比了個「OK」的手勢：「我明白了！我會幫你保密的！」
黑宮五月：「……」
保密什麼？
她剛這麼想，就有人將她內心的疑問說了出來。
穿著藍色小西裝的江戶川柯南在她們身邊揚起腦袋，賣著萌問道：「什麼什麼？是什麼事情要保密啊！」
鈴木園子彎腰無語地對他說：「既然是要保密的事，又怎麼會告訴你啊！……話說，你怎麼偷偷跟過來了？小蘭人呢？」
江戶川柯南扯著嘴角尷尬地笑：「毛利叔叔去和別人應酬了，小蘭姐姐不放心就一起去了……」
他一邊拖著尾音，一邊轉著眼珠去看五月身後的人。
人數增加了，多了兩個小孩子……等等，那個小孩子身上帶的是大太刀嗎？！真刀？園子你怎麼回事！這都讓他們帶進來？？
螢丸敏銳地發現了江戶川柯南那自以為隱蔽的視線，當即就看了過去，由於太過突然，嚇得某個小學生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兩人在低海拔處互相對視著，幾秒後，螢丸好脾氣地對他彎了彎眼睛。
江戶川柯南自然也馬上回了一個裝傻的笑容。
實則內心卻是：……這是什麼恐怖的反應力，也太嚇人了！
鈴木園子和黑宮五月在原地又稍微說了幾句閑話，然後就在前頭引路帶她去了交際大廳。
巨大好看又昂貴的水晶燈，鋪滿全大廳的高級地毯，還有桌上的名酒，一看就令人很有食欲的美食，鈴木家不愧是聞名全國的超級富豪，即使是桌上用作裝飾的小擺件也並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
以前黑宮五月對這些沒什麼概念，但自從她自己也成了一個小富婆後，對於某些東西的價值就能夠進行簡單的判斷了。
唉……有錢果然使人墮落。
所以就讓她一直墮落下去吧！
為了工資，她生是時之政府的人，死是時之政府的鬼！
和黑宮五月料想的一樣，剛進門沒多久，刀劍們奇異的裝束就引起了場內絕大部分人的關注，不過能進到這裡的人身價都不簡單，至少表面上都顯得很有禮儀，大多只是看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
鈴木園子帶著他們去找毛利蘭，卻看到——
一名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正站在對方身前，用著潤朗的嗓音說著惹人心動的搭訕台詞：「這位善良又溫柔的小姐，感謝你剛才的幫助，請問……」
還沒等黑了臉的江戶川柯南過去打斷，認出青年身份的審神者就先一步出聲了：「太宰君。」
太宰治頓時停住了聲音，他轉頭過來，笑得頗為迷人：「五月小姐，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命運的相遇~」
黑宮五月：「……」
不，是讓人膽戰心驚的孽緣。
她左右找了找，沒找到看管太宰治的監護人，於是問道：「國木田君呢？」
「明明看到的是我，卻問了國木田君嗎？」太宰治嘆了口氣，像是被傷了心似得，「國木田君已經回橫濱了哦。」
黑宮五月：「？」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眼底的疑惑，笑眯眯地說：「因為我還有一些很在意的事想要確認。」
黑宮五月暫時沒接話。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看出了面前的兩人有事要談，便找了個理由一起離開，順便還帶走了江戶川柯南。
等那兩人走遠後，黑宮五月才問：「太宰君，你到這裡來是要做什麼？」
太宰治會平白無故來這種拍賣會玩？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太宰治伸出兩根手指，悠悠地說：「有兩件事哦。」
他折起一根手指：「一件是因為這次的委托牽扯到了一點……唔，以前工作時認識的麻煩的家伙，不處理掉的話以後說不定會很礙事。」
「第二件。」第二根手指又伸了出來，太宰治嘴角的弧度上揚許多，含情脈脈地說，「當然是因為想來這裡見一見小姐你啦~」
話語剛落，審神者身後八振刀劍握住了刀柄。
太宰治笑容僵住，聲音虛弱地問：「……五月小姐你這次為什麼帶這麼多刀？」
黑宮五月真誠回復：「只是偶然而已。」
太宰治：「……」
那他運氣可真是不好。
小小的插科打諢只是為了調節氣氛，太宰治當然不是為了「挨懟」而特意混進這裡來的，他雙手插兜斜靠在桌邊，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深淵般的表情。
在劉海的遮掩下，青年的眸色顯得很深，他用著簡單的語言陳述著：「那兩個理由都是真的哦，不過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情報，我認為小姐你會很需要它。」
黑宮五月不慌不忙地問：「是什麼？」
太宰治嗓音頗低地道：「澀澤龍彥不見了。」
黑宮五月輕微皺了皺眉：「他不是在異能特務科嗎？」
太宰治攤了攤手，很無奈的樣子：「對哦，但還是不見了，看守他的特工被清理得干干淨淨呢。」
清理得干干淨淨……也就是指全部被殺了嗎？
這個消息讓黑宮五月感到非常頭大。
她很想抱怨一下特務科，可人家這次損失如此慘重，所以還是忍住不抱怨了，但澀澤龍彥真的非常麻煩，萬一哪天又給她搞出一片霧區……難不成讓「櫻姬」再次現世？？
目前網上流言的熱度好不容易降下了一些，再來一次那可真是要爆炸了！
黑宮五月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上回的幕後黑手，隨口猜測著問：「又是那個費奧多爾嗎？」
太宰治揚起眉梢：「不愧是五月小姐，一下子就想到了。」
萬沒想到隨便一猜就猜中的黑宮五月：「……」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下情緒。
審神者不能罵人，但她可以在心裡寫出超過135頁的髒話。
太宰治的聲音還在繼續：「還有，我建議小姐你最好不要在這裡呆太久哦，因為等下可能會……」
玻璃的碎裂聲打斷了太宰治的話語，緊接著的便是——
「啊————！」
驚恐的尖叫響徹整個大廳。
太宰治無辜地看過來：「可能會這樣呢。」
黑宮五月：「……」
難道霉運已經強烈到連小幸運都拯救不了了嗎……
第五十六章 世界觀破碎
鈴木家的安保人員非常盡職, 尖叫聲剛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全體出動了，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出事點，在保護大家的同時還封鎖了整個大廳。
然而封鎖內部並沒有什麼用處，因為攻擊是從窗外而來的, 對方有著非常精准的狙擊技術, 一槍斃命正中眉心, 絲毫不給審神者留下任何救人的機會。
黑宮五月心裡產生了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自從來了東京, 這都第二次了, 這才第四天啊！又是毒殺又是槍擊, 而且每回都被他們撞上, 這個地方難道是被詛咒了嗎？！
太宰治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他過去確認了一下受害者的身份, 然後又慢悠悠地晃了回來。
黑宮五月沒好氣：「你早就知道？」
太宰治沒有多余的情緒外露，語調平穩如常：「雖然他不是我的目標，但也確實稍稍了解一些呢。」
對方口中的「了解一些」, 基本上就是代表一清二楚。
黑宮五月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說：「太宰君, 麻煩請說明一下。」
要知道園子可是特意開了後門請她過來玩的，現在出了人命, 她總要心裡有點數, 能幫則幫, 總不能對其熟視無睹。
太宰治裝模作樣地磨蹭了幾秒，然後表現出仿佛被說服的樣子：「好吧, 既然是小姐你的要求——」
經過太宰治的簡單說明, 黑宮五月總算把事情捋清楚了。
他和國木田獨步這次來東京是為了幫助一位年邁的委托人尋找她那突然斷了聯系的兒子, 而就在昨日，他們得到了委托人兒子已經死亡的消息。
警方那邊的說明是在家裡遭到歹徒持刀入室殺人搶劫, 兩人也去過現場做過檢查，看起來確實就像警方說的那樣。
國木田獨步接受了這個解釋，雖然很遺憾，但也沒有辦法，他只能趕回橫濱給委托人傳遞這個糟糕的噩耗。
太宰治卻有別的想法，他在地鐵站甩掉了國木田之後（本人語：我特地送國木田君上了地鐵），又做了一番調查。
大廳死掉的那人是一個跨國犯罪組織中的成員，恰好也是殺死委托人兒子的凶手，但並不是所謂的入室搶劫，而是有意為之，原因是因為被委托人兒子看到了某些機密。
太宰治臉上掛著沒有溫度的笑意，嘲諷的語氣十分明顯：「他想利用那些組織機密來和公安交換『證人保護計劃』的名額，可惜動作太大，要知道那個組織裡可是有一只對叛徒有著極其敏銳嗅覺的看門犬呢。」
黑宮五月看向正在和安保人員亮證件對話的黑發男人，得出推斷：「是想要借著這次拍賣會和公安碰頭嗎？」
「就是這樣！」太宰治打了個響指。
黑宮五月松了口氣，也就是說接下來公安肯定會接手一切，更不會讓事件大肆宣揚出去，說不定連記者都不會放進來，不管如何處理，總之不會讓鈴木家受到什麼影響。
至於那什麼跨國犯罪組織，黑宮五月聽過就略過了，她是審神者，不是執法人員，不需要搶人家飯碗幫忙干活。
比起這些，其實讓她更為在意的是：「太宰君，你今天很爽快呢。」
居然這麼干脆就把事情都說了出來，還有之前關於澀澤龍彥的情報……這人今天轉性了？
太宰治抄著口袋，稍顯愉快地笑了起來，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在看到來人之後，又重新閉了嘴。
黑宮五月同樣看向了那名有著巧克力色皮膚的青年，對方的頭發還是淡金色的，兩者搭配起來，竟然意外地好看。
安室透是從鈴木園子那裡拿到邀請函的，雖說其中用了一些手段——在鈴木園子面前故意提起自己對名畫感興趣，但確實是以非常正當的身份進入這個拍賣會現場。
他來這裡當然有自己的目的，身為公安派遣到黑衣組織內部的臥底，他這次的任務就是配合公安與那名組織叛徒接觸，是否要幫對方得到「證人保護計劃」的名額，這個另說，但那些資料必須得要到手，這是一個能夠能更深入了解組織的大好機會。
可沒想到組織反應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而且在大白天就直接動手，不過這也的確很符合琴酒的個性，遠距離狙殺，不會留下任何線索。
組織叛徒的事已經交給了其他同事，他擔心這裡會有其他組織成員監視，所以沒敢太過靠近那裡，至於現在過來接觸黑發少女，則是因為公安身份的心理作祟，看到她身後跟著那麼多帶著凶器的下屬……總是要過來探一下口風。
結果站定後還沒說話，就看到鈴木園子和毛利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了。
「安室先生？」毛利蘭最先叫了他的名字。
「毛利小姐？」安室透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鈴木園子沒想到五月會和安室透站在一起，有些好奇地問：「安室先生你也認識五月嗎？」
安室透在心裡念了一遍「五月」這個名字，同時演技十分精湛的表演出了不好意思的模樣：「不……那個，其實我只是看到這位小姐，所以就……恩……」
鈴木園子表情逐漸八卦。
沒想到那位仿佛無所不能的安室先生，居然想和五月搭訕！
可惜黑宮五月沒給鈴木園子繼續八卦的機會，她看著她們問道：「你們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嗎？」
剛才她明明看到毛利小五郎和她們都聚集了過去，名偵探破案都破得這麼快嗎？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鈴木園子不由自主地生氣起來：「那些人根本就是牛脾氣，怎麼也不讓大叔參與調查，還說什麼『這個事件接下來由我們全程負責』。」
她擺出一副嚴肅表情來扮演當時說話的那個人，說完更生氣了：「他居然這麼說！」
毛利蘭干笑，她哄著好友道：「畢竟我爸爸只是偵探，人家可是正經公務員嘛。」
鈴木園子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大概是平時遇到的事件太多（？），對於拍賣會裡死了人倒是接受良好，反正現在公安正在調查，也用不著過於擔心。
她看向安室透，再看向五月，八卦心再起。
鈴木園子幫著安室透做介紹：「五月，這位是安室透先生，他做飯的手藝真的超級厲害！甜點也很擅長！」
聽到這話，燭台切光忠看安室透的眼神凌了凌。
安室透仿佛沒有察覺到其余人的注視，很配合地說：「五月小姐，我是安室透。」
黑宮五月不怎麼熱情地回：「我是五月。」
安室透露出詫異表情，有些遲疑：「……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黑宮五月：「叫我五月就好。」
安室透笑著喚了一聲「五月」，心裡卻開始疑惑為何對方要隱瞞自己的真名，他記下了少女的模樣，打算到時候讓風間裕也查一查。
黑宮五月對安室透不是很感興趣，她向鈴木園子告辭：「抱歉園子，我可能得先離開了。」
鈴木園子知道五月不想和警察公安打交道，很是理解：「那你路上小心一點哦，你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們也沒怎麼感謝你，本來還想邀請你過來玩，然後再吃頓飯什麼的，結果又出現了這種事件……」
她突然想起：「對了，上回你借我的衣服還在我家裡，改天我給你送過去！」
黑宮五月點了點頭，給了眾人一個代表告別的眼神，然後就帶著刀劍們離開了。
刀劍們的隊伍裡混進了一只太宰治。
黑發青年擠到了前頭，和少女並排走。
黑宮五月側目問他：「太宰君，你的事不做了嗎？」
太宰治振振有詞：「比起去追一個男人，我還是比較想和五月小姐待在一起。」
後方隱約響起刀劍出鞘的聲音。
審神者都不用轉頭，就知道出鞘的肯定是壓切長谷部，她有些無奈地看向太宰治：「不要總是逗弄他們。」
明知道說這樣的話刀劍們會有反應，還偏偏總是說，這明顯就是故意而為，在生與死的界線上瘋狂反復橫跳。
被一語戳穿，太宰治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反而笑得更歡，他第一次在少女面前提起刀劍付喪神這件事：「小姐你一共有多少振刀？」
黑宮五月沒有直面回答，反問道：「太宰君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名刀名劍嗎？」
一共多少振刀當然說不准，這得看時之政府後面還會與多少新的刀劍付喪神契約。
太宰治口中發出一聲沒有意義的音節，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所以，只要五月小姐願意，就可以擁有數不清的刀劍付喪神嗎？
這可真是……
「那可是辛苦啊~」太宰治感嘆了起來。
能應付得了這麼多付喪神的爭寵行為，五月小姐可真是厲害，連他都要甘拜下風了。
黑宮五月不知道太宰治在感嘆什麼，但她還是接上了話：「我倒是覺得國木田君更加辛苦。」
她養的崽一個個都聽話的很，乖巧懂事貼心溫柔。
而國木田獨步養的宰，簡直是一天到晚上房揭瓦，能安安靜靜在偵探社待上一天，都能讓人半夜笑醒了。
太宰治總能迅速解讀任何的言外之意，他理直氣壯地說：「國木田君可是下一任社長候選，多經歷一些鍛煉，總是對他有好處的！」
就算是鍛煉也絕對不是養宰的鍛煉。
黑宮五月抑制住了吐槽的欲望，干脆委婉地說出了趕人宣言：「太宰君沒有其他事情要做嗎？」
這都走到門口了，你難不成還想跟回酒店？
太宰治微笑，絲毫不感到羞恥地說：「我沒有錢住酒店，也沒有錢打車。」
黑宮五月：「……？」
她用眼神提問：那你之前怎麼過得？
太宰治摸著下巴主動回答：「之前和國木田君借了一點，但為了混進拍賣會，已經全部花完了呢。」
黑宮五月：「……」
借=摸，懂了。
為了不讓偵探社的調查員餓死在外頭，她就勉強幫忙救濟一下：「我知道了，我會幫你付地鐵錢的。」
太宰治：「……」
一般不是會幫忙付住酒店的錢嗎？所以這是想把他直接攆回橫濱？
他用委屈的眼神看向少女，對方不為所動，冷淡的表情中暗含著「只有地鐵錢，多了沒有，愛要不要。」
太宰治：「…………」
五月小姐真是心如石鐵。
但他現在還不能回橫濱，因為在這裡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太宰治厚著臉皮蹭在旁邊，黑宮五月任由他跟，沒再繼續趕人。
因為她剛剛又想了一下，覺得把太宰治留下也好，她可以再問一些關於澀澤龍彥和費奧多爾的信息，好長一段時間沒關注這倆，她都有點情報脫節了。
在雙方的心照不宣下，太宰治成功坐上了那輛黑色長款轎車。
然而在行至途中的時候，黑宮五月突然感受到了兩股強大力量的碰撞，其中狂暴的那方她非常熟悉，是周防尊。
另一方則是更加沉靜，就像涓涓流淌的泉水，保質保量還穩定。
「司機先生，麻煩停一下車。」她出聲說道。
駕駛位的司機先生沒有多問，聞聲直接停下。
黑宮五月將車窗打開，入目便是天空中那兩柄巨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紅一藍，極為顯眼。
她在心裡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按理來說，赤青兩族的衝突與她無關，再說他們也總是打架，問題應該不大，但……吠舞羅的安娜可是時之政府現在死死盯住的小白菜！萬一有什麼閃失，那真是哭都來不及！
這個閃失並不單單指櫛名安娜的身體狀況，還包括了她的心理狀況。
對方能夠答應成為審神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周防尊，所以周防尊也不可以出事。
黑宮五月凝視了一會兒那柄破破爛爛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墜落的赤色之劍，越看越不放心。
便再次對司機先生開口：「麻煩你往那邊開。」
她覺得自己必須把那柄劍「手入」一下，不然真是心慌慌！
安娜學習靈力總要有一段時間，而且剛學會也肯定做不到幫周防尊「手入」，等到能熟練運用的時候……到那時候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江戶川柯南通過拍賣會大廳中的一些蛛絲馬跡，得出了犯人是黑衣組織成員的真相，不僅如此，他還在意外的情況下，發現了現場的一個組織成員。
在恐懼與激動的雙重驅動之下，他悄悄跟了上去，暗中偷聽到了對方通過手機和琴酒對話的過程。
然而，由於太過緊張，他不小心撞到了牆邊的花瓶！雖然及時扶住，可還是發出了一些動靜。
牆外邊的說話聲突然停止，隨後便是打開皮包拉鏈，還有手槍上膛的輕微響聲。
江戶川柯南瞬間心髒驟停！
腳步聲漸漸接近，冷汗浸濕了後背，地上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下一秒，男人的皮鞋出現！
江戶川柯南迅速舉起手表麻醉槍射了過去，但是歪了——！而對方則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舉起了裝有消音器的槍，手指下扣！
身前的金色幾乎是同時出現，僅僅只有一瞬，雖然只有一瞬，可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江戶川柯南的眼睛還是將它看得清清楚楚！
憑空出現了一個屏障一樣的東西，將子彈穩穩擋了下來！
仍然被槍口指著，但江戶川柯南整個人傻了。
那是什麼？！！？
對面的組織成員自然也看得很清楚，他低頭看了眼落在小鬼身前的子彈，頓時懵逼了好幾秒。
而就在他懵逼的時候，槍聲再起，子彈准確地打中了組織成員的後背，對方直接倒下。
這回沒有消音器，聲音十分清晰，就連遠處的大廳內都聽得清清楚楚，又一次造成了人群的騷動。
江戶川柯南受到的驚嚇簡直一個接一個，他在愣神了半秒過後，就果斷將組織成員手裡的手槍踢遠，接著跑出去尋找那個開槍之人，可對方早已離開，連個影子都捕捉不到。
沒辦法，他只能先給毛利大叔打電話，讓對方趕緊通知保安和公安過來。
打完電話，江戶川柯南看向已經陷入昏迷的組織成員，又看向地上那顆滾落的子彈……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鐘，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金色御守。
這是五月送給小蘭她們的御守，但武力值爆表的小蘭認為自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就將它放到了工藤宅，還打電話通知「工藤新一」一定要記得回家拿——她也被鈴木園子之前胡謅的「巫女論」給說服了。
江戶川柯南當時正好在阿笠博士家裡，就順便過去拿了過來，他是抱著「這是小蘭的心意」的想法，而將御守帶在身上的。
雖然真的不願意相信，但是……
他認真觀察著手上的御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上面的金色似乎暗淡了許多……
江戶川柯南露出了世界觀破碎的驚恐表情。
喂喂，不會吧……？？？
第五十七章 無敵小幸運
兩位王權者的聖域比拼越來越誇張。
准確地說, 真正上頭的是周防尊，而宗像禮司只是在對方的毫無顧忌下被迫提升力量。
爆發四溢的力量會給普通人帶去非常強烈的不適感與壓力，越接近那邊，看得到的路人就越少, 後來黑宮五月干脆帶著刀劍們下車步行, 因為司機先生也是普通人, 至於太宰治她沒管, 願意跟上或者留在車裡都隨便他。
距離兩王大概十米遠的時候, 能看得到他們雙方還在進行口頭上的交涉。
距離五米遠的時候, 赤之王那邊的聖域再次暴漲, 狂暴的火焰瞬間就從周防尊的身上噴湧而出, 連帶著吸進體內的空氣都帶上了灼熱的溫度。
等到黑宮五月在近處停下腳步時, 兩方老大已經真正交上手了，一邊打還一邊互相嘴炮，具體說什麼聽得不太清晰, 但她卻能清楚地看到赤發男人臉上那略顯興奮的表情。
很明顯，雖然是在打架, 但周防尊這會兒正樂著呢。
黑宮五月：「……」
好嘛，她在心裡擔心的要死, 結果本人毫不在意, 不僅不在意, 他還瞎搞。
看看那頭頂上的劍，都開始「接觸不良放電了」, 可對方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甚至還有越戰越勇的趨勢。
周防尊此時也看到了黑發少女的身影, 只是匆匆一瞥而過，念在之前和這小姑娘的談話還算和諧, 他屈尊降貴地給了個忠告：「這和你沒關系，不要來礙事。」
雖說早就從資料中了解過對方的脾性，但黑宮五月在聽到這句話後，額角還是控制不住地跳起了十字。
居然說她礙事……？
行，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礙事」！
要知道她在面對搞事精的時候，可從來不會溫柔。
金色的靈力從審神者身上大量溢出，宛如富有靈智一般，迅速侵入了赤青兩王的聖域，並且強行將雙方隔開，其中大部分都壓在周防尊的身上，最後靈力集合為一體，直接把對方給罩進去了。
靈力護盾的反向運用，自從經歷了炸彈事件，她可是將這個技能點到了最高等級，已經熟練到了不能再熟練的地步。
全程只用了三秒不到，周防尊忙著和宗像禮司battle，哪裡顧得上應付這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赤之聖域依然存在，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沒有消失，但赤之王被關在「蛋」裡面出不來了。
這層靈力不僅僅是在隔離周防尊，更是在平衡他那瘋狂上升的威茲曼偏差值，天空的赤色之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和下來。
周防尊：「……」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身邊的屏障，質感有點像玻璃，但硬度卻遠遠在其之上。
效果與五月上次在他體內構造的那層薄膜極為相似，只不過這層薄膜現在被移到了外頭，還加厚了好幾層，進一步削弱了石板向他傳遞而來的力量。
黑發少女冷著表情走到周防尊面前，隔著靈力護盾，口中的發言毫不客氣：「周防先生，那麼多人在意你，麻煩你也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不要總是這麼任性。」
周防尊看她。
她看周防尊。
兩人眼神交流了許久，與上回在吠舞羅的結果相同，依然是審神者獲得了勝利。
周防尊咋舌一聲，妥協著說：「……我知道了，快點把它弄走。」
其實他也可以暴力破除，但不知怎的，卻並沒有那麼做。
確認對方體內的熱血確實已經冷卻下來，黑宮五月才散去了靈力護盾，接著不容拒絕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防尊的手指動了動，少女的掌心溫度比他低很多，帶著淺淺的涼意……最終還是沒有掙脫開，任由那些金色的光點再次滲入他的體內。
黑宮五月通過靈力檢查了一下對方的身體，順便重新把薄膜建上，之後才松手，語氣不悅地開口道：「在我找到解決方法之前，周防先生，請你務必——」
她皺起眉，加重語氣又重復了一遍：「務必不要再隨便亂來了。」
周防尊：「……」
目瞪口呆看著黑發少女「教訓」自家王的吠舞羅眾：「……」
五月小姐強勢起來還挺嚇人的。
雖沒到目瞪口呆，但也已經足夠吃驚的Scepter 4眾：「……」
這女孩是誰？？
宗像禮司也很驚訝這名少女對周防尊的態度，但他更感興趣的是她剛才使用的力量，不僅能壓制住王權者的聖域，還拉回了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剛才Scepter 4屯所裡留守的成員已經將這個消息及時地傳遞過來了。
他看向少女的眼神飽含深意。
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能力者？她又為什麼要幫助周防？
場面一度陷入了安靜，沒過一會兒，宗像禮司收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藍色的聖域隨著「天狼星」的入鞘而消失，Scepter 4的成員們緊跟著一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吠舞羅這邊同樣也是，反正肯定打不起來了，總擺著姿勢裝腔實在太傻。
隨後黑宮五月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宗像禮司的聲音，低沉而又冷靜，帶著一種理性的優雅：「這位小姐，請問你是……？」
她轉身，剛想接話，聲音就被周防尊蓋了過去：「她不歸你管。」
以周防尊的性格，會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著已經把這名少女攬到了自己那一邊。
但不管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吠舞羅的人。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沒有表情地說：「周防，你這是在妨礙公務。」
周防尊嗤笑：「呵，那你來抓我啊。」
隨著兩人對上，氣氛又開始僵持起來。
黑宮五月：「……」
她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兩個氏族會這麼對立了，全是這倆老大帶頭的。
周防尊不計前嫌願意護著她，其實她還蠻感動，畢竟剛才她對他的態度並不算好，但要是會因此導致兩方矛盾加深，那就與她一開始的目的背道而馳了，吵著吵著萬一又打起來了怎麼辦？！
黑發少女平靜的聲音隨風傳入兩人耳際。
「初次見面，我是五月。」
這話顯然是對宗像禮司說的。
黑宮五月的確不太想和Scepter 4接觸，卻也不代表她會對他們避之不及，時之政府早就給她安排了完美的身份資料，都好好地待在政府部門的信息庫裡，查有此人。
況且她也沒干什麼壞事，用不著擔心宗像禮司會對她怎麼樣。
對於少女的配合，宗像禮司很滿意，他也很有禮貌地開口：「我是宗像禮司，是Scepter 4的室長。」
兩人這麼一對話，另一位心情就不太好了。
周防尊垂眸看她，恰好黑宮五月這時抬眸，兩人又一次視線交彙，少女眼中明明白白地顯露著「說好的不許亂來！」
周防尊：「……嘖。」
他干脆轉身，對著自己的氏族成員說道：「回去了。」
按照正常發展，吠舞羅們會離開，留下Scepter 4和審神者兩方交談。
但出了一點小狀況，八田美咲沒跟上大部隊，他正對著某個方向走起了神，臉上的表情變化十分精彩。
在他身邊的廉本力夫感到有些奇怪，於是也緩下速度順著看了過去，就這麼一個接一個，不知不覺大家走得越來越慢，最後導致周防尊都停住腳步回了頭。
Scepter 4那裡也差不多，而且是在早幾分鐘前就已經出現這種狀況了。
由於站位原因，他們那邊看得更加明了，但顧慮著前頭的室長，所以只敢轉轉眼珠子，身體的動作幅度非常小。
大家視線兩邊游移，落點完全一致，都在伏見猿比古和明石國行兩人身上。
明石國行沒受到什麼影響，他性格本來就很佛系，全程都是「你們隨便看，我懶得管」的態度。
但是伏見猿比古就有點……想要罵人。
其實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他的確也震驚了，腦子裡下意識就回憶起了上次見面時，五月口中所說的話。
——伏見君長得很像我家裡一個人。
……說是那麼說，可這也太像了，有一瞬間他甚至還懷疑是伏見仁希那家伙在外頭亂搞出來的私生子！
可當對方懶洋洋望過來時，伏見猿比古又迅速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是形像上與自己比較相似而已，對方和那兩個家伙一點兒也不像。
伏見猿比古是這樣想的，卻禁不住大家好奇，特別是道明寺安迪，作為知情人士之一，他的目光可以說是明目張膽，惹得被注視的伏見太陽穴處突突直跳，恨不得當場跳出去砍人。
除了赤青兩族，刀劍們的注意力同樣分了一半到伏見猿比古身上。
PS出來的照片和真人總是有一定差距的，真人效果明顯更加強烈。
來派的兩小只看看伏見猿比古，看看監護人，來回好幾次，最後默契地對視一眼，在心裡同時感嘆：哇哦！真的好像！
明石國行：「……」
沉默，沉默是金，甚至還有點想回去睡覺。
大家的動作如此明顯，宗像禮司自然也不會忽視，他在看清明石國行的相貌後，便很感興趣地勾起了嘴角。
作為伏見猿比古的頂頭上司，宗像禮司沒什麼顧忌，直接壞心地詢問道：「伏見君，你真的沒有什麼兄弟嗎？」
對自家老大的惡趣味十分了解的伏見猿比古：「…………」
他咬了咬牙，繃著聲音回：「沒有……」
道明寺安迪小小聲：「噗。」
伏見瞪過去。
道明寺安迪馬上故作正經。
淡島世理：「……」
她輕咳了一聲作為警告。
將眾人反應都看在眼中的黑宮五月：「……」
為什麼感覺氣氛好像開始往搞笑方向前進了？
不過小幸運的幸運光環果然沒有消失，假如拍賣會不出事，那他們就不會提前離開，不提前離開就不會碰上Scepter 4，不碰上Scepter 4也就見不到伏見猿比古，也就無法實現螢丸愛染的期待。
等等，說到伏見猿比古……
她是不是漏了誰？
兩秒過後，被黑宮五月漏下的那人就自己出現了。
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的太宰治靠著路燈悠悠然出聲：「五月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啊~」
雖然語氣上的差別挺明顯，但聲線上的統一卻更明顯，無論是Scepter 4還是吠舞羅，他們都與伏見猿比古相處過很長時間，不至於連這點相似度都聽不出來。
於是就在太宰治話語剛落的下一刻，伏見猿比古所承受的微妙視線就愈發疊加了，這回就連周防尊都挑著眉毛望了過來。
伏見猿比古：「……」
他忍不住在心裡爆起了粗口。
這TM，整得他仿佛是個盜版一樣。
而黑宮五月此時的內心想法則是：
即使這句話已經說了無數次，但她現在必須要再說一次——小幸運真的太無敵了！
……
宗像禮司的那句玩笑話並不是無故發出，可以當做是調劑氛圍，也是在向五月表示己方的無害，但再過頭就不可以了，伏見猿比古畢竟是他的下屬，他肯定是站在自家人這一邊。
因此在伏見爆發之前，他恰到好處地將話題拐了回來：「五月小姐，今天感謝你的幫助，不過在某些問題上，我們或許在之後需要一些交流，能請你留下一個聯系方式嗎？」
聽到這話，周防尊冷哼了一聲。
他對宗像禮司這種裝模作樣的樣子很是討厭，明明回去後肯定會讓人查五月的信息，別說電話，就連家庭住址都能翻出來，卻偏偏做出一副和善友好的模樣來麻痹人家。
這種麻痹對於黑宮五月沒什麼作用，在被「大佬約談話」這方面，她也算是很有經驗了，數一數，宗像禮司得排第五。
迎著對面青年溫和的目光，審神者從容應對。
她報出了自己的聯系方式，然後說：「有空閑的時候，我會赴約的。」
宗像禮司看了少女一會兒，微微一笑道：「那麼，到時再見。」
青之王帶著Scepter 4的成員們離開了，同樣帶走的，還有那名Beta級別的權外者犯人——也是造成赤青兩族衝突的中心人物。
一開始只是一件小事，那個犯人在逃跑時撞到了赤城翔平，八田美咲抓著人非要他道歉，那人用了能力想逃跑，八田美咲沒料到對方是能力者，一下就被掀翻了，然後周防尊出手把人扣下。
結果沒過多久Scepter 4的人就追上來了。
之後雙方就開始搶人。
Scepter 4：這人是重要的犯人，把他讓給我們！
吠舞羅：不行，必須讓他先道歉！
最後就……
聽完草薙出雲的解釋，黑宮五月都無語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她隨口問了句：「所以那個人道歉了嗎？」
吠舞羅們集體愣住。
……和Scepter 4的人吵得太嗨，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光看他們表情都知道答案的黑宮五月：「……」
你們可真行。
她內心更加無奈，有周防尊這麼帶頭，也難怪整個吠舞羅都是這麼一副鐵憨憨的模樣……也就草薙出雲最讓人放心了。
黑宮五月選擇和最讓人放心的草薙出雲對話：「草薙先生，關於周防先生的問題，我回去會研究一下的，請不要讓他再隨便展開聖域。」
想讓這家伙多活幾年，就不能太縱容他啊！
草薙出雲非常鄭重地點了頭：「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五月小姐。」
原本他們都以為石板給自家王帶去的副作用無法解決，而在宣泄力量時，會讓他的身體好受一些，所以才從來沒有阻止過。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說，或許能找到辦法，那肯定不能再讓尊哥繼續折騰自己啊！必須得看住了！
有草薙出雲保證，黑宮五月就放心了，她彎腰告辭，帶著一大波人果斷撤離。
待那一群人的身影徹底消失，身兼重任的草薙出雲便默默靠近了自家王，想要說一些心靈雞湯給對方聽，可才剛叫了一聲「尊」，他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物轉移了。
周防尊側頭，口中「恩？」了一聲。
草薙出雲向他肩部後方的位置伸手，繞回來時，拇指和食指之間夾著一片櫻花。
「……這個季節有櫻花？」他疑惑地問。
指尖只多用了一些力氣，櫻花花瓣便化作光點迅速消失了，仿如從未存在過。
草薙出雲和周防尊都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個設定，好像有點熟悉？
（某天，十束多多良拿著手機在吠舞羅裡到處分享：「你們快看這個！說是橫濱出現了能夠實現願望的櫻姬殿下呢！」）
草薙出雲：「……」
周防尊：「……」
似乎不小心發現了人家的一個小秘密？
第五十八章 工作量增加
黑宮五月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辦法給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手入」, 對於澀澤龍彥和費奧多爾的事情就沒有之前那麼上心了，她委婉地對太宰治說明了自己回去有事要忙，可能暫時無法騰出空來接待對方。
太宰治並沒有過多糾纏，或許是因為他也有事情要做, 所以非常干脆地說了「再見」, 還拒絕了少女帶他一程的邀請, 連車都沒上就直接走了。
等車開了一段時間, 黑宮五月才想起太宰治如今身無分文, 之前承諾的地鐵錢也沒給……
然而對其的擔憂也只存活了短短一瞬, 想也知道太宰治不可能讓自己淪落到流落大街的地步——假如有, 那也是他故意自己作的, 對方靠腦子吃飯, 總之不會餓死。
不過以防萬一，黑宮五月還是給國木田獨步打了一個電話，告知了他太宰治目前的情況, 順便還把委托人兒子的事情也解釋了一遍。
才剛說完，就清楚地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折斷的聲音。
……大概是鋼筆。
希望國木田君不要因此而劃傷手掌。
「我知道了。」國木田獨步壓下怒氣, 沒有將自己的情緒通過電話表現出來，語氣算得上是心平氣和, 「謝謝五月小姐告訴我, 太宰那家伙沒給你惹麻煩吧？」
黑宮五月將手機換了一邊耳朵：「沒有, 太宰君今天特別聽話。」
國木田獨步突然磕巴了：「是、是嗎……」
聽話這個形容詞用在這裡就非常的恐怖，他實在想像不出太宰聽話的樣子。
電話內少女的清冷聲音還在繼續響著：「他說自己有別的事情要做, 但沒有具體說是什麼, 我猜可能是與那個跨國犯罪組織有關, 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國木田獨步從抽屜拿出一支新的鋼筆，在筆記本上記下備注, 同時回話道：「有這些信息就已經幫了大忙，真是太感謝了。」
自從和太宰治在地鐵站分離，他就一直都聯系不上對方，本來還想讓那家伙留在東京自生自滅——摸錢包之仇可是不共戴天！更別說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
但既然事情牽扯到了一個跨國犯罪組織，那就還是得稍微關注一下，國木田倒不擔心太宰治會出事，他只擔心太宰治浪的太過火，到時給偵探社帶來麻煩，那家伙的前科可是多到數不勝數。
黑宮五月把事情說完就掛了電話，有偵探社幫忙，太宰治那邊的麻煩就同等於了結，畢竟有亂步先生在，沒有什麼事件是亂步先生解決不了的。
作為名偵探大人的腦殘粉，審神者無比地相信著這個結論。
之後就是周防尊的問題了。
說是回去研究，但黑宮五月也想不到有什麼有效的解決辦法。
留在周防尊體內的靈力只能暫時讓他好受一點，治標不治本，還需要經常去補充，倘若對方興頭上來開一下聖域，就像今天，薄膜便會被馬上衝破，起不到一絲阻攔的作用。
想了又想，黑宮五月還是決定去找無所不能的時之政府幫忙，畢竟和人命有關，還是穩妥一些比較好。
所以一回到酒店房間，黑宮五月就把正窩在沙發上睡覺的狐之助搖了起來。
小狐狸四肢蜷縮著扭了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方才他睡得沉，現在整只狐都是懵的。
「主公大人……？」狐之助用爪子扒拉了下臉，糯糯的聲音中還帶著困意，「唔……您不是去參加拍賣會了嗎？」
「拍賣會上出了點事，所以提前回來了。」黑宮五月簡單略過，然後提出重點，「狐之助，幫我聯系一下政府的高橋君。」
高橋是「招攬櫛名安娜」項目的負責人，他應該會對周防尊的情況比較了解。
一聽有活干，狐之助就清醒了許多，他晃了晃腦袋站起來，立刻按照審神者的要求給高橋發了視頻通話的邀請。
對方應該在忙別的事情，沒有馬上接通，於是黑宮五月便讓狐之助給高橋發了信息，將事情說明了一番，並留言希望能盡快得到回復。
等審神者做完這些，一旁等著的壓切長谷部才上了前，他將一盤好看的糕點放在桌上，說道：「主人，午餐還需要一段時間，您先用些點心吧。」
黑宮五月應了一聲，可心裡揣了件事，人就顯得很沒胃口。
在見到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之前，她雖然知道對方情況不太好，卻也沒過多的放在心上，完全是抱著「我就去拐個人，其他和我沒有關系」的想法。
可現在她沒法再繼續事不關己下去。
安娜很可愛，十束多多良很溫柔，草薙出雲很紳士，周防尊還護過她，雖然只與他們接觸了很短的時間，但吠舞羅的人都很好。
更別提若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會造成多大的慘劇……
阻止劍墜落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殺死劍的主人，而能殺死王權者的人必須同樣為王權者或是自己的氏族成員。
無論哪一個結局，都實在太過悲傷了。
手裡拿著食物，卻沒有入口，審神者沉沉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時之政府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
這時三日月宗近開口道：「姬君不用過於擔心，即使是為了那位安娜小小姐，政府也會幫忙解決赤之王的問題。」
三日月的話提醒了黑宮五月，宛如撥開雲霧見明月。
說得對，她應該相信政府對安娜的執著，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送出了那麼多福利，肯定不會讓到手的審神者就那麼飛了！
心裡一想開，胃口就回來了，黑宮五月自己吃了一塊糕點，還遞給了三日月宗近一塊。
三日月愣了愣，然後牽起唇角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動作突然停住。
他還穿著那身華貴的出陣服，護臂和手套是連在一起的，一直接到肩膀處，這會兒想摘也不太方便。
黑宮五月在注意到手套後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沒有猶豫地傾身向前，避開了三日月懸在空中的手臂，直接將糕點送到了他的嘴邊。
三日月宗近頓時愣得更加厲害了，連帶著那雙帶有星月的眸子都微微睜大了起來，然而審神者卻毫無壓力地示意著他張嘴，輕聲詢問著：「不吃嗎？」
隨後黑宮五月就看到了「最美的劍露出了最美的笑容」。
三日月宗近緩緩增加了唇邊的弧度，眼眸中透著迷人的色澤，他稍稍垂首，輕扶著少女的手腕，在糕點上咬了一口。
黑宮五月當場就被美色晃得暈乎暈乎了。
她剛喂過去的時候是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戴著手套拿糕點總歸不太干淨，等到被爺爺用微詫的眼神盯住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過界，而等她想要收回手時，對方就已經有了動作……
黑宮五月幾乎是全程保持著呆滯的狀態，等待三日月吃完糕點，對方的動作非常有禮，期間嘴唇沒有觸碰到一絲她的指尖。
黑宮五月：「……」
其實還有點可惜呢。
……啊啊啊！黑宮五月你冷靜一點你在想什麼！！
這種對著崽崽內心尖叫的心態已經極少出現了，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事實證明本人沒有半點進步，但凡誘惑升級一些，就立即現出原形重歸原狀。
爺爺真的太危險了！這是在要她的老命啊嗚嗚……
——已經徹底忘記原本就是自己先動手的審神者在內心發出如此悲傷的嘆息。
現實中，三日月宗近抽了張紙巾幫神游天外的審神者擦淨了手，然後微笑著說：「味道很好呢，謝謝姬君。」
艱難回神的黑宮五月：「啊、嗯……」
三日月宗近那邊心情好到百花齊放，審神者這邊看似淡定實則手足無措，背景是羨慕到在心底咬手帕的壓切長谷部。
主人親自喂食物！好羨慕啊！真的好羨慕！
在場的其他刀劍也是相同的想法，卻不好意思主動提出，摸頭還沒什麼，喂食物就顯得太親密了，雖然是刀劍，可現世時性別是男性……他們擔心會讓主公感到不適。
可螢丸和愛染國俊就沒有這個顧忌了，他們倆有體型優勢！
兩小只一前一後的跑到了審神者面前，眼底放光地看著她。
黑宮五月被這倆小可愛滿臉等投喂的表情給萌到了，迅速忘記了剛才的尷尬，兩手分別拿了一塊糕點，遞到了他們面前。
兩人在說了句「謝謝主公」後，就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看著他們嘴巴一動一動的樣子，黑宮五月在心底產生了一種自己仿佛在喂小動物的錯覺。
這也太可愛了吧！
一塊糕點很快就吃完了，螢丸和愛染國俊心滿意足，甚至還飄起了櫻吹雪，但在發現自己櫻吹雪後，又顯得極為不好意思。
愛染國俊抓了抓頭發，游移著眼神說：「那個，主公，我們去廚房看一看燭台切先生的午飯准備的怎麼樣了……」
螢丸在旁邊紅著臉連續點頭。
審神者的嗓音中帶著淺淺笑意：「好，你們去吧。」
然而在兩小只離開後，黑宮五月卻發現櫻吹雪並沒有停，她疑惑地轉身，結果發現三日月爺爺也在飄個不停。
迎著審神者的注視下，三日月宗近笑容依舊，在櫻花的背景下更顯美好，臉上不帶任何被發現的異樣，語調卻比平時更愉悅一些：「怎麼了？姬君？」
黑宮五月：「……沒事。」
不愧是爺爺，水准就是和她這種渣渣不一樣。
再一抬頭，入目的便是另外幾振刀劍灼灼的目光。
黑宮五月：「……」
她仿佛明白了什麼，遲疑著對他們發出詢問：「……要吃糕點嗎？」
壓切長谷部、加州清光、物吉貞宗三人立刻大聲：「謝謝主公！！」
黑宮五月：「…………」
看來得時刻謹記雨露均沾和一視同仁。
*
最後糕點都進了刀劍們的肚子，黑宮五月只吃了最開始的那一塊，不過她也喂得很開心，攤在沙發上的明石國行，在廚房忙活的燭台切光忠，以及眼饞許久的狐之助，一人一塊誰都沒有落下。
成果便是散了一地的櫻花花瓣，別說，粉粉嫩嫩還挺好看的。
高橋的回復是在午餐後沒多久發來的，對方直接撥來了視頻通話。
虛擬熒幕中的男人面帶歉意：「五月大人，真是非常抱歉，之前我在參加會議，所以沒有及時接到您的信息。」
被三日月宗近點通後，黑宮五月心裡就沒有那麼急切了，她對高橋表示了自己的理解，然後問道：「那麼關於周防先生的情況，你們有辦法解決嗎？」
「是的，實際上，剛才的會議就是在談論這一個問題。」高橋點著頭說，「我們早期便已經發現，安娜大人也擁有成為王權者的資質，不出意外的話，若是現任赤之王隕落，那麼下一位接替者有極大可能會是安娜大人。」
黑宮五月有些不太理解：「明明都是王權者，但為什麼赤之王承受的副作用最大？」
她今天看過，宗像禮司的達摩克裡斯之劍非常完好，難道那塊德累斯頓石板還搞歧視？憑什麼就針對赤之王這個位置啊！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輸出嗎！
高橋應答道：「第三王權者的權能中就有著『毀滅』的屬性，被選中成為赤之王的人，他在內心會產生想要毀滅一切的想法，因此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
停了停，他繼續說：「如今的石板看守人是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他一直壓制著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但由於年紀逐漸增長的原因，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其實已經有一些困難了。」
力量隨著年邁而減弱是必定的，就算是黃金之王也逃不過這個定律。
黑宮五月蹙眉思索著：「壓制不住的話，會對赤之王產生影響嗎？」
高橋嚴肅地回：「我們並沒有近距離研究過這個世界的石板，所以無法得出准確的結論，但能夠確定的是，審神者大人的靈力能夠壓制住石板的力量，您之前就幫助過赤之王緩解了石板帶給他的壓力。」
黑宮五月：「……」
有一種自己要被安排上的預感。
她的預感沒有錯。
「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不容小覷，若是黃金之王逝去，可能會給這邊的世界造成非常嚴重的影響。」高橋正了表情，用著請求的口吻說，「能夠壓制住石板力量的審神者十分稀少，五月大人您就是其中的一個，所以我們希望您能常駐這邊世界，協助王權者們控制石板的力量。」
黑宮五月沒有馬上答應。
現在她來這邊只是出差，橫濱那邊的靈力陣運行的很完美，她只要等著它們自動修復世界壁，搞完了就等於解放了。
如果接下了時之政府的這份活，那可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事情，說不定得拖上一輩子……
——從這裡也能看得出，時之政府還算有人情味，沒有直接把事兒撂在她頭上。
看出了審神者的猶豫，高橋努力說服著：「如果您能接管壓制石板的工作，那我們就有機會能對石板進行研究，說不定可以解決今後所有赤之王的延續性副作用。」
這話黑宮五月是相信的，以時之政府的科技水平，「說不定」這個形容詞都是高橋用的謙虛了，連穿越時空都能研究出來，區區一個石板又算什麼？那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等等！
既然能研究石板，那麼……
黑宮五月確認著再次問道：「能研究石板的話，那你們可以制造出壓制它力量的設備嗎？」
拖上一輩子肯定不行，再多的工資也不行！她還這麼年輕，怎麼能吊死在一塊石頭上。
但如果只是配合研究，那就完全可以接受。
高橋怔了幾秒，緊接著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說的沒錯，既然有這個技術，那就不應該浪費人力資源，機器設備代替難道不香嗎？！之前的會議同事們都進了死胡同，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
他對著屏幕那頭的少女肅然起敬道：「感謝五月大人的提醒，這個建議非常有用，我稍後馬上傳達上去！」
黑宮五月欣慰地看著他，表示你們可以先去開會，等得出結論再繼續聯系。
高橋卻沒有馬上掛斷電話，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還有一件事，關於安排給安娜大人的老師……不知道五月大人您是否可以擔任一下？」
說白了，就是時之政府舍不得，在同一個世界安排兩個審神者來回穿越，這實在太浪費了！
他們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將好幾個零送出去，可一旦涉及到審神者，那就會非常小氣，要知道之前安排給五月大人的那位清彥大人，都是因為對方快要退休……咳咳。
黑宮五月完全想不到政府是因為摳門所以才想把活丟給她，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和安娜熟悉的緣故，所以完全不糾結地應了下來。
安娜多可愛啊，當老師完全沒問題！她非常願意！
這時黑宮五月又想到自己的本丸，就申請著說：「可以在這邊給我再開一個傳送陣嗎？」
她總得回本丸吧？要是每次都得從橫濱跑過來，豈不是麻煩死？
高橋松了口氣，他很爽快地答應下來：「您放心，這只是小事，我會幫忙一同傳達上去的。」
審神者點頭，然後就放對方回去開會了。
這通談話信息量很大，內容卻很清晰，黑宮五月也做好了接下來會增加工作量的准備。
想了想，她讓狐之助給吠舞羅的狐之助老師留了言，讓對方轉告安娜。
[作為靈力老師，我可是會很嚴厲的。今後請多多指教，安娜。]
第五十九章 御守
在接到新活之前, 黑宮五月原本的打算是在東京先玩上一個星期，但現在既然這樣，自然就沒了什麼游玩的閑心，而且安娜也提出了想要快些學會靈力使用的請求。
因此在隔天上午, 某位新任老師就帶上了加州清光前往吠舞羅上課。
——之所以隔了一天, 是為了要研究一下如何當老師, 還得安排好授課順序, 總不能什麼准備都不做, 萬一到時候安娜問起來答不出, 那得多尷尬啊！
剛一進門, 就被一只軟軟嫩嫩的白發蘿莉撲了個滿懷, 對方揚起腦袋, 紅寶石般的眼眸滿含期待地看著她：「五月！」
事實證明，無論是正太還是蘿莉，只要長得可愛, 一樣讓人無法抗拒！
有時候黑宮五月真的挺佩服自己的表情控制能力，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竟然還能夠穩住聲線和對方問好。
「早上好，安娜。」
「安娜今天起得可早了。」草薙出雲從吧台後面繞了出來, 打趣著說, 「她很期待今天和你見面。」
等走到少女面前, 他便語氣輕松地打了招呼：「早上好啊，五月。」
並且若無其事地去掉了名字後面疏遠的敬語。
吠舞羅們好像都有著自來熟的屬性, 特別是在接受了新人「入駐」之後, 好感度就算不用刷都會自動上漲, 這一點即使是草薙出雲也不例外。
黑宮五月對他們的好感度也挺高，因此並不會感到排斥, 她同樣更改了對草薙出雲的稱呼，有禮地回復道：「早上好，草薙君，今天或許要在這裡打擾很久了。」
草薙出雲笑了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安娜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停止了聲音。
小蘿莉拉著黑發少女的手腕，急切地朝前走了兩步，應該是想將對方帶去樓上，眼眸卻是朝著他的方向望過來，催促著他快些結束對話。
草薙出雲忍俊不禁，他不再多言，直接說：「我不妨礙你們了，有什麼想吃的或者想喝的嗎？等會兒我給你們送上去。」
黑宮五月跟著安娜的步子走，聽到詢問後扭頭回了一句：「我沒關系，按照安娜的喜好就可以。」
草薙出雲在後頭比了個了解的手勢。
到了樓上，依然是上次的那個房間，裡頭的擺設卻有了些許變化。
靠牆處多了一塊鋪滿榻榻米的區域，中間擺著一張矮桌，四邊都有著軟墊。
狐之助老師就蹲坐在其中一張軟墊上，見到黑發審神者後立刻問了好，語調一板一眼，如同剛見面時那般，沒有絲毫改變。
「貴安，五月大人，今天安娜大人就麻煩你了。」
黑宮五月向著狐之助老師微微頷首，並不急著過去，她先走到了仰躺在沙發上的周防尊面前，向他伸出手。
周防尊的一只手臂正折起蓋在眼睛上，察覺到少女的接近，他稍稍動了動胳膊，懶洋洋地露出一只眼睛看她。
然後就不動彈了。
黑宮五月伸出的那只手又往前探了探，意思明確地出聲喊他：「周防先生。」
櫛名安娜也在旁邊：「尊。」
周防尊：「……」
有一種被兩個小管家婆盯住的感覺。
赤發男人只堅持了半秒不到，就老老實實地將蓋在眼睛上的那只手往外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背恰好落在了黑發少女的掌心。
黑宮五月對於周防尊的識趣十分滿意，她查探了下對方體內的靈力。
很好，很乖的沒有挪用過力量。
為了讓周防尊一直乖下去，她決定先給對方丟一個秤砣安下心，於是便收回手說：「關於你身上的情況，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解決方案，不過實行起來比較麻煩，應該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黑宮五月看著周防尊的眼睛認真道：「所以在此期間，請盡量不要使用石板的力量。」
想勾搭上石板可不太容易，還得在不暴露時之政府的前提下勾搭上石板，那難度就更加大了。
目前她和政府的計劃是先從青之王那邊入手，想辦法獲取到對方的信任，只要透露出一些她能夠壓制石板的情報，就有機會去見黃金之王……
總之歸根結底還得靠她去鎮場子，忽悠人。至於具體怎麼忽悠，他們還沒想好，這個也急不來，太粗糙了容易翻車，必須要做好多方面的准備才行。
聽到黑發少女這麼說，周防尊臉上無所謂的表情瞬間被驚愕取代，
石板有多強大，但凡是王權者，對其都是最清楚的。
在被選中成為王權者之後，他們就會被迫接收石板的「記憶」「力量」和「意志」，因為太過了解，所以內心並沒抱什麼希望。
但他萬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在幫他想主意，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有了成果。
櫛名安娜的反應更加直接，她拽住了少女的手臂，語調欣喜地確認著問：「真的嗎？」
黑宮五月給了准確的答案：「真的。」
小蘿莉激動地一把抱住少女的腰際：「謝謝！五月！」
黑宮五月：「！」
這下真的忍不住了，她抬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細軟的發絲手感極好，口中則是冷靜地回：「這沒什麼。」
啊！小蘿莉的投懷送抱，這非常可以！
可還沒等黑宮五月在心裡暗喜完，她的眼前便蓋下了一片陰影。
周防尊從沙發上站起來，高大的身軀離得很近，成熟的男性氣息侵襲而來，然而他的動作僅僅只是同樣抬起手臂，將手掌落在她的發頂。
緊接著，黑宮五月耳邊便響起了對方柔和的低沉聲線，內容簡潔卻不敷衍：「謝了。」
熱度停留在頭頂，她整個人怔住，不受控地抬起頭與對方那雙金色的眼眸對視，就連放在安娜腦袋上的手都忘了拿下來。
185cm摸165cm摸140cm
這非常套環。
但如此溫情的畫面卻並不會讓所有人喜歡。
旁邊的加州清光氣得整個人都要炸了，差一點點就要對著周防尊拔刀三段突刺！
這個人居然敢摸主人的頭！真是太無禮了！他們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草薙出雲敲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令人迷惑的場景。
表情各異的四人同時轉頭看他。
端著果盤的金發青年滿臉猶疑：「呃……我打擾你們了嗎？」
黑宮五月回了神，她趕緊退後一步從套環中脫離出去，頗為不好意思地說：「不，沒有……」
周防尊也順勢坐回沙發，往後那麼一躺，重新變回了先前那副仿佛沒骨頭似得慵懶模樣。
櫛名安娜踩著拖鞋小跑到了門口，把草薙出雲手上的果盤接過來，對他輕輕說了句什麼，然後在草薙出雲點頭之後，很果斷地把門一關，連鎖也一起帶上了。
屋內的其他成員都沒有什麼意見，本就是要保密的「教學」，鎖了門自然更加讓人放心。
鎖好門，小蘿莉又回來了，她把果盤往矮桌上一放，接著選了一邊軟墊坐下，目光期期地看過來，一副「我已經准備好了」的乖巧模樣。
黑宮五月見狀也不再浪費時間，她同樣坐過去，回憶著自己一開始學習靈力的順序，決定先讓安娜有意識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靈力。
……
教學過程很順利，時之政府對櫛名安娜高資質審神者的評價並不是無故而來的。
僅僅只過了小半會兒的時間，安娜就已經能夠做到將靈力具現化在手掌心了。
白發小蘿莉捧著一小團懸浮著的金紅相交的光點，微微睜大眼睛，一臉驚奇地注視著它們——雖然在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有紅色的那一部分。
黑宮五月有些意外，她也將靈力聚集在一邊掌心，是純粹的金色，兩方對比十分不同。
「是因為赤之王的力量嗎？」她猜測著。
狐之助老師很盡職地解答：「是的，安娜大人已經習慣了使用氏族的力量，所以會不自覺將那一部分帶上，但這並不是完美的靈力，還需要多加練習呢。」
安娜聽聞後便散去了手中的光點，有些委屈地嘆了口氣。
黑宮五月安慰著對方：「沒關系，慢慢來就好了。」
後來又花了一段時間，安娜總算勉強能提取出純淨的靈力，可偶爾還會夾雜著一些紅色，黑宮五月思索了一陣，給她想了個主意。
「我們來學做御守吧。」
御守的制作說麻煩很麻煩，說簡單也簡單，需要集中精神將靈力彙集起來注入到「御守」之中，前期不熟練的時候成功率會很低，但對於現在的黑宮五月而言，這是一件比喝水還要簡單的事情。
今天為了上課，她恰好也帶了好多好多御守模子過來。
黑發少女從包裡取出一個藍色「御守」，溫聲說道：「就從最普通的開始吧。」
既然要練習，那還是直觀一點比較好，假如靈力中摻入了赤色，御守的模子就會被馬上燒毀，只要能成功制出御守，那便是有了進步，而且以後也可以通過不停制作御守來提高對靈力的控制力。
畢竟這邊沒有刀劍給安娜手入，那麼唯一的練習渠道就只有御守了。
上來就讓安娜制作御守難度確實很大，但狐之助老師並沒有提出意見，因為這確實是能迅速掌控靈力的最有效方案，也很符合安娜自己的心願。
經過了大半天的努力，安娜終於制作出了一個非常合格的御守，成功時激動非凡，她獻寶似得將御守塞到了周防尊的手心裡。
「尊，這個給你！」
周防尊沒有拒絕地收下了，他誇了一句「做得好」，還動手把人家好看的發型揉得亂七八糟。
然而安娜並沒有任何不滿，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成功了一個就有下一個，最後安娜一共制作出了三個御守。
第一個給了周防尊，另外兩個她想要給十束多多良，甚至不只是這兩個，之後制作成功的御守，她決定分出大部分出來，全部送給多多良，讓對方隨身攜帶！
有了這些御守保護，多多良大概就不會……
安娜一邊想著，一邊認認真真地道謝：「謝謝，五月，我會好好練習的，下次過來，就教我做這個吧。」
她把掛在脖子上的金色御守拉了出來，目標明確地看著對方說道。
黑宮五月點著頭答應下來，她同時也注意到了安娜脖子上掛著的另一個東西，有些像掛墜，上面刻著復雜的陣法。
注意到審神者的視線，狐之助老師在旁說明道：「這是安娜大人專用的靈力轉換器，已經與本丸的萬葉櫻連接，現在安娜大人也學會了靈力的使用，過幾天就可以安排契約了。」
黑宮五月了然，看著白發蘿莉的眼神更顯憐愛。
契約之後，大家就是同事了，嬸嬸見嬸嬸，總會產生一種同甘共苦（共同禿頭）的感動心情。
又陪著安娜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黑宮五月就打算結束今天的課程，收拾收拾回酒店休息了。
要知道當老師也十分耗費精力，安娜制作御守時，她總是比對方還要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又失敗了。
臨走前，周防尊突然從沙發上起身，出聲叫住她：「等等。」
黑宮五月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對方走進裡側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又拿著一包什麼東西走了出來。
周防尊靠近少女：「這是……」
加州清光這回反應極快地跨步向前，擋在兩人之間，一副「你別想再對我家主人做什麼」的警惕模樣。
周防尊：「……」
這是干嘛？
黑宮五月：「……」
警惕過頭了，清光。
雖然中間隔著一個加州清光，但周防尊好似並不在意，他繼續說完了之前的話語：「這是十束給你的。」
因為知道今日五月會過來，所以十束多多良特意提前將東西留在了吠舞羅，免得雙方總是錯過。
加州清光將包裹接過來，轉身遞給了審神者。
黑宮五月打開看了一下，發現裡面是之前十束多多良給他們拍的照片，底片也一起在裡頭。
她收起來，對著周防尊道了謝，對方並沒有說其他內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嗯」完就又重新回了沙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周防尊也挺厲害的，啥都不干就那麼干躺著，都躺了一天了還繼續躺，也不嫌無聊……
她忍不住勸說了一句：「周防先生，總是躺著對身體不好。」
周防尊慢吞吞地抬著眼皮看她，語氣中還帶了點理直氣壯：「不是你讓我安分一點的嗎？」
黑宮五月：「？」
所以這就是你躺著不動的理由？
少女無聲的譴責目光把赤發男人逗笑了，他又一次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取下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穿好。
看到周防尊有了要下樓的趨勢，櫛名安娜也快速收拾好東西，抱起了狐之助老師湊了過來。
一大一小在極短的時間內准備完畢，最後用著十分同步的轉頭動作向著黑發少女看過去，眼神的詢問更是極其統一。
一起嗎？
黑宮五月：「……」
謝邀。
但麻煩說清楚一點，她真的沒有和你們心靈相通的能力。
第六十章 我回來了
在安娜的挽留之下, 黑宮五月暫時沒有離開HOMRA。
然後她就發現，周防尊所謂的活動，僅僅只是將地點從樓上轉移到了樓下，從癱在沙發上改變成了坐在吧台邊。
黑宮五月：「……」
倒是的確沒有繼續躺了, 但這樣和之前好像也沒多大區別吧？
她側頭看向身旁正在喝草莓牛奶的赤發男人, 有些不放心地出聲問道：「周防先生, 你最近身體感覺怎麼樣？」
周防尊以前得花費很大心思去壓制體內那座永不平息的活火山, 因此總是一副似乎永遠都睡不飽的模樣, 還會經常性的焦躁不安。
但現在有了她的靈力做緩衝, 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按理來說, 正常的生活作息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現在看來, 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多大改變，弄得她都有點懷疑自己靈力的作用效果了。
聽到少女的提問，周防尊喝牛奶的動作停了停, 依然面朝前方，但眼神卻歪向了她那邊, 他嘴裡半含著吸管，發言含糊不清：「你不是檢查過了嗎？」
「我是第一次處理你這樣的情況, 並不能確保完全不出問題。」
她有些無奈地說, 「而且, 就算是再好的醫生，也得聽一聽患者用藥的反饋情況不是嗎？」
周防尊安靜了下來。
黑宮五月耐心地等著對方回話。
半分鐘後——
周防尊：「蠻好的。」
黑宮五月：「……」
她要真是醫生, 遇到這樣的患者怕是會被氣死。
這人難道就不能對自己上點心嗎？
草薙出雲此時正站在吧台後給五月和加州清光倒飲料, 看到兩人對話的場景後直接笑了出來, 他將裝有果汁的玻璃杯推到他們倆面前，幫著回答道：「尊這些天的狀態挺好的, 五月你不用擔心。」
自家王狀態好不好其實非常容易分辨，不好的時候基本不會下樓，看似睡了一整天，實際卻根本睡不著，總是閉著眼睛皺著眉，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但自從那天五月來了吠舞羅後，尊的精神狀況就一直在改善。
上回還心血來潮帶著大家出門閑逛，結果在大街上和Scepter 4大打出手，沒有五月中途阻攔還不知道會鬧到多大。
被五月「教訓」過之後，周防尊也就老實待在HOMRA不出去了，不出去那就只能睡覺。
前所未有的好狀態讓他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一不小心爆發力量，每次就能睡得格外安穩，仿佛要將之前所有的睡眠不足全部補充回來似得。
於是睡著睡著人就愈發懶散，坐著比站著輕松，躺著比坐著舒服，也就肚子餓的時候還知道要下樓覓個食。
簡單地說，周防尊就是懶癌上身，癱上癮了。
看看看看，就說還是草薙君最靠譜吧！
黑宮五月果斷放棄了不靠譜的赤之王，轉而和草薙出雲說話：「如果周防先生出現什麼問題的話，請及時聯絡我。」
周防尊轉頭看了少女一眼，心情極其復雜。
這種把他當成不懂事熊孩子的態度……這都多少次了？
草薙出雲順溜地接話：「我會的。」
周防尊：「……」
更詭異的是，吠舞羅的其他人竟然都接受良好，從不提出任何意見。
雖然他也並不在意這種事，但總覺得最近王的尊嚴正在逐漸下降，他昨天想用能力點根煙，都被安娜盯了好長時間，最後還幫他把打火機拿過來了……
看著黑發少女和草薙相談甚歡的模樣，周防尊沒有預兆地突然開口問道：「五月，你要加入吠舞羅嗎？」
如此驚人的問題一下子就將兩人的閑聊打斷，就連吠舞羅內的其他成員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關注了過來。
審神者和赤之王瞬間就成了整間酒吧的視線中心。
草薙出雲剛聽到時有些驚訝，但很快就了然了。
以尊的個性，在接受了這麼多的幫助之後，會主動邀請小姑娘加入……怎麼說，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就提了出來。
但大概率會被拒絕。
果然，黑發少女沒有絲毫遲疑，很干脆利落地當場給了回復：「很抱歉，我目前沒有想要跳槽的打算。」
周防尊悠悠道：「安娜也是兼職。」
黑宮五月：「……」
她被這一句堵得差點忘記自己要說啥，卡殼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反問道：「不加入的話，周防先生以後會不准我來這裡嗎？」
少女的口吻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有恃無恐。
周防尊盯著五月看了一會兒，然後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摳字眼的水平倒是和上次一樣厲害。
等了好幾秒，黑宮五月才看到對方轉回身繼續喝牛奶，並且用著不甚在意的語調開口說：「隨你。」
也不知道是在回應「隨你加不加入」，還是在回應「隨你來不來」。
周防尊其實也不覺得五月會答應，這次的邀請只是代表一種認同，至於她加不加入，對他而言並不怎麼重要。
他想護著的人，和對方是否是吠舞羅成員本就沒有直接關系。
於是這一茬就被這麼輕而易舉地略過了。
黑宮五月在HOMRA多留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待到快達飯點，才又一次提出離開，走前安娜送了她一顆留有自己力量的紅色玻璃珠。
「謝謝。」黑宮五月收了起來，彎腰很有教師風範地提醒她，「要好好練習哦。」
「恩！」
小蘿莉乖乖點頭。
*
回到酒店正好吃上晚飯，和刀劍們同桌，黑宮五月還蠻喜歡這樣的，在本丸的時候，大多都是近侍刀將餐點送來天守閣。
並不是她不想和刀劍們一起用餐，而是……人太多，光集合就要好長時間，所以一般都是各個刀派自己去廚房領飯，選擇去哪吃都是各自的自由。
雖然每天都有許多刀劍去廚房幫忙，但那幾振負責伙食的刀劍真的很辛苦，現在少了燭台切光忠，恐怕會更加不好辦。
黑宮五月有點想念本丸裡的其他刀劍了。
用過晚餐，她便去詢問了狐之助新的傳送陣何時才能建好，狐之助表示剛批下來，可能還得過幾天，畢竟還得選址買房。
需要據點？買棟五星級酒店。
需要傳送陣？買一套房。
牛逼，這非常的時之政府。
就在黑宮五月為政府的財大氣粗而在心裡默默鼓掌的時候，壓切長谷部走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個漂亮的袋子。
「主人，這是鈴木小姐今天送來的，是您上次借出去的衣服。」
黑宮五月打開一看，的確是那件白色雪紡襯衫，被包裝的特別好，就像剛買來似得。
她順手又遞了回去：「麻煩幫我放到房間裡吧。」
剛吃好飯，好懶，不想動。
壓切長谷部順從地接過，口中接著說道：「鈴木小姐是和江戶川柯南君一起來的，我們接待了他們一會兒，但我感覺那位江戶川君，看起來有一點奇怪。」
愛染國俊這時也說：「我也這樣覺得，他還想看螢的本體刀呢。」
螢丸點頭：「但是我拒絕了。」
雖然外表和性格都像小孩，但他們終究不是真正的孩子，單純和天真也只在審神者面前表現而已，哪能是那麼好忽悠的。
黑宮五月一直都覺得柯南都挺奇怪的，那小家伙演技太糟，無論是裝可愛還是裝傻，在她眼中都能輕易地分辨出來，有時候更是毫無掩飾地做著一點也不「小學生」的舉動，就仿佛身體裡裝了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似得。
可她探查過，對方體內不存在任何不科學的力量，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孩子。
黑宮五月沉思了一會兒，說：「沒關系，不用在意他。」
柯南的好奇心強，大概是發現了點什麼，但他只是普通人類，再怎麼折騰也影響不到她，特意去關注反而會引起對方更重的好奇心。
得到了審神者的回話，刀劍們紛紛應「是」。
黑宮五月則是擼著狐之助繼續思考。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那塊石板。
政府打石板的主意並不只是為了安娜，還有一個原因，就像上次高橋說的那樣，等黃金之王逝世，石板就沒什麼人能壓制了。
即使有其他王權者能代替上去，也根本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想想看，石板才出現多久，就已經出現過一次墜劍慘劇，如果放任不管，再過幾年還不知道要多出幾個坑。而且近些年受石板影響而產生的異能力者越來越多，這些現狀都很不妙。
時之政府守護歷史，同樣也有著守護各個世界穩定的職責，沒有了世界存在，還哪兒來的歷史守護？
——真要絕情一點，他們根本用不著派審神者過來修什麼世界壁，直接讓這邊世界完蛋算了，還能減少一些工作量呢。
因此，無論是人力也好，機器也罷，石板是必須要控制住的，控制不住那就只能毀掉。
毀掉石板的方案時之政府也有在准備，畢竟在成功之前，一切結果都說不准，多留一手總歸是好的。
不過讓黑宮五月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宗像禮司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聯系她見面，還真是沉得住性子，希望他繼續沉住，這樣她和時之政府就能再多做一些准備。
*
宗像禮司太能沉了，一直到櫛名安娜與本丸簽訂了契約，新的傳送陣建完……他都沒有冒過泡，就仿佛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似得。
然而這僅僅只是假像，因為狐之助每天都會告訴她Scepter 4的調查進度，只要是通過網絡進行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是狐之助、或者說，是時之政府的科技攔截不到的。
目前他們已經聯系到了橫濱的武裝偵探社，按照Scepter 4的權限，確實能從偵探社直接調取她的信息，但因為有社長先生在，所以黑宮五月一點兒也不擔心。
就讓Scepter 4繼續查吧，查得實在沒辦法了，那肯定是會來找她的，只要來找她，那石板的事情就有戲了。
政府的貼心一如既往。
新的傳送陣就建在HOMRA街對面的居民樓裡，距離HOMRA也就兩三分鐘下個樓的路程。
在得到傳送陣建好的消息後，黑宮五月當即就收拾東西帶著刀劍們轉移陣地了。
要知道她來東京可都快大半個月了，這還是自從當上審神者後，第一次離開本丸那麼久，對於本丸，還有本丸裡的崽崽，她都十分想念。
現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她想回家的信念！
刀劍們的心情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剛通過傳送陣，審神者就被眼前烏壓壓一片人給驚呆了，她來不及細數，但粗略判斷，大概留在本丸裡的所有刀這會兒都跑出來迎接她了。
衝在最前面的是五虎退的那只性格活潑的小虎，那麼大一個身子，要不是身後有燭台切和長谷部扶著，黑宮五月差點都要被撲倒。
小虎哪裡還有萬獸之王的霸氣，此刻完全就是撒嬌賣萌甩尾巴的家喵一只，比之過去愈發誇張，恨不得在審神者身上打滾。
五虎退在後頭拉都拉不住他，急得快要哭出來，最後還是另外四只白虎看不下去了，借著同樣龐大的身材把小虎給擠開。
小虎：委屈……
四虎：不許委屈！
小虎：QAQ
黑宮五月看得好笑，還是舍不得地在五只腦袋上都揉了揉，揉完了小虎後又安撫地輕輕拍了兩下。
「乖，我晚點再來和你玩。」
小虎親昵地蹭了蹭少女的掌心，聽話地退開了。
五虎退大大地松了口氣，他跑上前來張口就想要道歉。
黑宮五月在他發出第一個音節時就阻止了他，彎腰淺淺揚起唇角：「這時候不該說這個吧？」
五虎退：「！」
主人笑了誒！
白發短刀原地害羞了一會兒，才紅著臉慢吞吞地說：「主人大人……歡迎回來。」
黑宮五月滿意地揉了揉他腦袋：「我回來了。」
審神者話語剛落，短刀們層出不窮的「主公歡迎回來」就響了起來，一個個圍在她身邊，仰著臉，滿臉都是等著被摸頭的期待表情。
啊！本丸，果然是天堂！
黑宮五月沉浸在了短刀們的可愛之中。
哄完了短刀，接下來就是其他刀劍，然而她剛一抬頭，就看到千子村正不知什麼時候滑溜了上來。
對方一手按在腰帶之上，滿心愉悅地開口道：「主人今天回來了，既然這麼開心，那就一起脫……」
「砰——」
被後頭的巴形薙刀毫不留情打暈在地。
黑宮五月：「……」
聽起來下手挺重，千子沒關系吧？
下黑手的巴形薙刀若無其事地推了推眼鏡，說話時語調平緩，絲毫沒有剛才動手時的殘忍無情：「主人，您吃過飯了嗎？」
黑宮五月：「已經吃過了。」
巴形薙刀有條不紊：「那需要下午茶嗎？」
黑宮五月抬頭看了眼天色，疑惑道：「現在還有點早吧？」
巴形薙刀話語不停：「今天有剛摘下來的新鮮草莓，主人您需要嗎？」
黑宮五月：「……好的，麻煩你了。」
總覺得拒絕之後還有下一項內容，所以還是應下吧。
巴形薙刀恭敬地彎腰，接著轉身，走了兩步又重新轉了回來，他看向審神者，無論是眼神、還是出口的聲音，其中全部浸滿了柔意。
「主人，歡迎回來。」
仿佛起了頭似得，刀劍們隨聲響應起來，他們用著風格不同的語調和聲線，卻同時說著內容相同的話語。
「歡迎回來，主人/主公！」
審神者微微一愣，之後便微笑著回應了所有人：「恩，我回來了。」
第六十一章 再給你一次機會
考慮到審神者需要回天守閣整理東西, 刀劍們並沒有堵著她太長時間，大概只過了十幾分鐘，大家就都散的差不多了。有幾振刀劍還是丟下內番工作跑過來的，現在自然是得回去繼續干活。
但是某只白色的鶴卻還未走。
壓切長谷部十分警惕地看向他：「鶴丸, 你怎麼還在這裡？」
此話可以翻譯為：鶴丸, 你是不是想搞事？
鶴丸國永眉眼彎彎, 理由充分地說：「我今天是主人的近侍哦~」
壓切長谷部：「……」
這也太糟了。
他下意識看向黑發少女, 有種想要勸主人立刻換近侍的衝動。
然而審神者卻是毫不介意地對他們說：「那你們回去休息吧, 有鶴丸陪我就好了。」
雖然壓切長谷部非常不放心讓鶴丸國永當近侍, 但既然主人這樣說, 那他也只能和其余刀劍一起離開, 離開前還給了鶴丸一個「不要給主人添麻煩」的提醒眼神。
鶴丸國永回以燦爛的笑臉, 似乎沒有成功接收到。
並未錯過兩人對視過程的黑宮五月：「……」
她覺得要不是因為自己在場，下一秒說不定會重現「國木田獨步揪住太宰治的脖子死命晃，同時喊著『你給我認真一點！！」的類似場景。
說起來, 這四人屬性還真有些微妙的重合。
在壓切長谷部他們走遠一段距離後，鶴丸國永輕松地帶上了留在原地的大行李箱, 和審神者一同向著天守閣的方向走去。
比起長谷部對鶴丸的擔憂，黑宮五月倒是對他挺放心的。
別看鶴丸國永平時比較「活潑」, 但在做正經事時卻非常靠譜, 這也是本丸刀劍們共通的一點, 不管性格再怎麼佛系、粗神經、沉默、愛撒嬌，只要是安排給他們的工作, 都會及時地好好完成。
更別說鶴丸還擅長用新穎的方式逗人開心, 話題不斷, 前兩次擔任近侍時也沒有惡作劇搗亂……
還沒等黑宮五月在心裡誇完，鶴丸國永就發出了在搞事邊緣伸出jiojio試探的言論：「主人, 等會兒我幫您剪頭發吧~」
黑宮五月：「……？」
她心情復雜地看向興致勃勃的白發太刀。
你這三分鐘都沒堅持到啊！
鶴丸國永絲毫不知自己在審神者心中完好的形像重回原點，他繼續進行著自我推薦：「您現在的頭發長度打理起來很不方便吧？等到現世天氣熱起來，去那邊就會很不好受，所以要不要稍稍剪短一些呢？」
這話倒是真的。
黑宮五月想剪頭發已經很久了，但由於崽崽們總說「主公這樣很好看」「我們可以幫忙打理」之類的話，再加上她感覺帶著刀劍去現世理發店剪頭發的場景實在很奇怪，所以一直拖呀拖……結果現在都快到大腿了。
她被鶴丸國永說得有些心動，想要答應又不太放心。
「你會剪頭發嗎？」審神者用著懷疑的語氣問道。
鶴丸國永自信滿滿地回：「您放心好了，我有專門練習過的！」
黑宮五月：「……」
聽對方這麼說，她更加擔心了。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有練習過，鶴丸國永在將審神者送回天守閣後，很快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將實物證據和理發工具一起帶過來了。
看著面前五顏六色掛了好幾排的假發，黑宮五月的內心充滿了「6666」「不愧是搞事鶴」「手藝竟然還挺不錯」等諸如此類想法。
她現在知道鶴丸之前想要染發劑是要干嘛了，因為他正朝著「Tony老師」的方向走得越來越遠。
黑宮五月神情微妙地詢問著對方：「……這些都是從哪裡來的？」
沒聽其他刀劍提過鶴丸跑去現世買假發啊！
鶴丸國永神秘地眨了眨眼，笑著答：「我去萬屋買的。」
黑宮五月心中的吐槽欲根本控制不住。
她也去過萬屋，那邊確實有賣假發，當時看到的時候心情頗為復雜，甚至懷疑是時之政府故意留下的惡趣味，但她真的想不到，鶴丸竟然會買這麼多假發回來，還是用在自學理發上面？？
說不好吧，人家可是學會了一門技術。
說好吧，就……難以評價。
算了，略過吧。
至少她現在不用擔心自己的頭發會被一刀切了。
審神者面對著鏡子坐下，算是默認了鶴丸提出的理發建議。
鶴丸國永見狀立刻像模像樣地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塊理發圍布給審神者圍上，接著又取出了一瓶染發劑，躍躍欲試地提議道：「主人！您要不要……」
黑宮五月迅速打斷著拒絕：「不需要。」
鶴丸國永閃著眼睛鍥而不舍：「這個顏色肯定很適合您！」
黑宮五月堅定地說：「只需要剪短一些就好了。」
沒有得到允許，鶴丸國永滿心遺憾地將染發劑放回去。
黑宮五月：「……」
乖，染發這種……你還是玩假發吧。
鶴丸國永用那麼多假發練出來的技術還是可以的，況且身為刀劍付喪神，他對刀具的控制力本就十分優秀，就算是剪刀也是一樣。
剪完頭發還順便做了保養、拉直，一道道順序非常專業，就連落在地上的碎發也打掃的干干淨淨。
等到全部收拾整理完畢，白發太刀才將腦袋湊到審神者眼前：「主人，您覺得怎麼樣？」
黑宮五月非常滿意，便順從著內心想法說：「很好哦。」
現在頭發只到腰部以上，腦袋都感覺輕松了許多，整個人都清爽了。
她將視線投向鶴丸國永，用著略帶調侃的語氣問：「有什麼想要的獎勵嗎？」
鶴丸國永手指點著下巴，一副深思熟慮的架勢，過了十幾秒才終於說話：「獎勵的話——」
他陡然一笑：「以後主人如果想要剪頭發，就來找我吧！染發也可以哦！」
這回黑宮五月沒有駁回「染發」的那部分內容，而是微微彎起眼角，心情很好地答應了下來：「好，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鶴丸國永更是笑得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是，主人~」
然而——
雖說剪頭發是經過了審神者的同意，但在第二天被壓切長谷部看到後，鶴丸國永還是被忠心耿耿的主控刀追了大半個本丸。
「鶴丸國永！你對主人的頭發做了什麼——！！」
憤怒的斥責聲乘著風一路傳進了天守閣。
辦公中的黑宮五月：「……」
她看著堆滿桌面的文件（半個月的量），開始猶豫要不要下去救鶴丸的小命。
*
頭發的事情解釋清楚了，但鶴丸國永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用壓切長谷部的話說「萬一把主人的頭發剪壞了呢！萬一傷到主人了呢！初次上來就敢直接對主人的頭發動手，不能輕易放過！」
總之某只鶴在手合場內被好幾振刀車輪戰了大半天——這還是等黑宮五月回本丸後才知道的事。
現在她正坐在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辦公室內和福澤諭吉談話，這是他們昨天就提前約定好的。
「Scepter 4確實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你的資料，但我暫時壓下來了。」
福澤諭吉皺著眉，「你在東京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黑宮五月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問：「社長先生，你知道德累斯頓石板嗎？」
福澤諭吉怔了怔，身為武裝偵探社的社長，他當然知道石板的存在。
於是便答：「我知道，好像是一塊能夠增加異能者數量的神奇石板。」
之所以是好像，是因為這只是從其他異能力者口中聽來的傳言，不是什麼准確的情報。
他曾經有詢問過夏目老師關於石板的問題，但即使是夏目老師，也回答說「並不了解」，並且讓他不要深究。
黑宮五月一點也不意外福澤諭吉的回答，別說福澤諭吉，就連異能特務科也不可能得到石板的詳細情報。
黃金之王的「非時院」將石板的信息封鎖的十分牢固，有資格知道這些的，只有王權者們，以及王權者認同的部分氏族成員。
剩下的就是歐洲的某些異能組織了，畢竟石板一開始就是從德國運來的，然而能夠壓制住石板力量的只有王權者，而王權者又都處於日本，所以即使他們眼饞，也沒有絲毫辦法。
黑宮五月用簡介的話語將石板介紹了一下，著重說明了它會造成的危機與目前的現狀。
福澤諭吉聽完後眉間的褶皺立即加深：「你想要代替黃金之王去壓制石板？」
黑宮五月糾正著說：「只是暫時代替，只要能得到接觸石板的機會，政府就能對它進行研究，找出削弱它力量的方式。」
福澤諭吉用著十分不贊同的語氣：「這樣太危險了。」
黑宮五月懵逼了一下。
哪裡危險了？
福澤諭吉繼續說：「石板能為七位王權者供給力量，這就說明它本身就非常強大，想要長時間地壓制住它，肯定會耗費很多精力。」
他並不是在小看五月，也不是對她不信任，只是認為如此沉重的壓力，不應該讓一個小姑娘去承擔，而且她明明還要修復這邊的世界壁……
福澤諭吉沉著聲音問：「政府不打算安排其他審神者過來嗎？」
黑宮五月敏銳地聽出了社長先生的潛台詞，她有些意外對方在這種地方表露情緒，但還是好好地如實說明了：「能壓制石板的審神者不多，我就是其中一個。」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這只是工作而已，社長先生不用擔心。」
黑宮五月完全不覺得自己被時之政府壓榨了勞動力，因為雙方其實很公平，政府給予了她超高級別的待遇，那麼多干點活也是應該的，至少得要對得起這份驚人的工資。
至於壓制石板這方面，黑宮五月真的沒辦法對社長先生深入解釋。
總不能說，她在幫赤之王緩和力量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壓力，隨隨便便來一下就做到了，而且政府也說她可以，因此就認為壓制石板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雖然是事實，但這種話說出來就顯得很自傲，還是不說為好。
福澤諭吉這會兒也明白對面的少女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知道了，Scepter 4那邊我會應付過去的，如果你需要什麼其他幫助，一定要告訴我。」
黑宮五月起身道謝：「謝謝社長先生。」
福澤諭吉凝視了她幾秒，最後只說：「不要亂來。」
……
剛離開社長辦公室，黑宮五月就看到與謝野晶子等在外面。
「與謝野？」她疑惑地喚道。
與謝野晶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接著嘆了口氣，像是放棄了什麼似得，換了輕松的表情走上前來，問道：「東京那邊好玩嗎？」
好不好玩倒是沒什麼感覺，就是……
黑宮五月的聲音中帶了一些無奈：「還行吧，就是犯罪率有點高。」
回來的前一天她又撞上了一個凶殺案，還是涉及三角戀的出軌情殺。
解決案子的是上回在拍賣會上遇到的那位安室透先生，事後黑宮五月和他隨便聊了幾句，然後才知道對方其實是毛利偵探的學生。
黑宮五月覺得那位毛利偵探真的有毒，每回出事他都在場，或者就是與他有所聯系的人物在場……
同為偵探，還好亂步先生沒有這個debuff，不然可真是太可怕了。
聽完五月對東京的看法後，與謝野晶子立刻就笑了，她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對方肩膀：「對吧！上回我和亂步去的時候也是這樣，然後亂步就不怎麼喜歡去東京出差了，說是在平白給他增加工作量。」
黑宮五月對此表示非常認同。
沒錯，是真的在給人平白增加工作量！
聊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生死不明」的太宰治，便順嘴提了一句：「太宰君現在還在東京嗎？」
與謝野晶子很無所謂地說：「好像是進了警局，國木田上午被叫過去接人了，順利的話，今天就能回來了吧。」
黑宮五月：「………」
可以，把自己搞進警局，是太宰治能干出來的事兒。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穿過走廊到了外面，一直在外等待的大包平立刻迎了上來。
「主公！」
黑宮五月朝著他微微頷首，接著對與謝野晶子說：「那我就先走了，回去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重重的「哼！」
黑宮五月：「……」
她默默轉身，看向莫名其妙似乎是在鬧別扭的名偵探大人：「亂步先生？」
自己應該沒做什麼惹惱對方的事吧？
江戶川亂步瞪著她：「你是假的粉絲！」
黑宮五月一頭霧水：「？？」
怎麼就是假的粉絲了？這次的點心還是小豆新研究出來的新品呢！
但江戶川亂步卻還是一副氣得不想和她說話的樣子，扭過頭不理人了。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暫時不能離開，得先把鬧脾氣的亂步貓貓哄好，於是便走了過去，開始給對方順毛：「亂步先生，怎麼了？」
名偵探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很嚴肅地說：「整個偵探社、不，全世界最聰明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黑宮五月立刻：「這是當然的！」
江戶川亂步又不說話了，用著「你自己想想犯了什麼錯誤」的質問眼神看著她。
黑宮五月：「……」
好像品出了點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問：「亂步先生，其實我有個麻煩……」
仔細想想，石板是這邊世界的事情，只要不透露時之政府的相關內容，好像的確可以找亂步先生當外援出主意，至少可以平平安安地混到黃金之王面前。
江戶川亂步氣勢洶洶地打斷：「你錯過機會了！」
來了偵探社那麼久，卻完全沒想到要過來求助他，根本就是不將他這個「世界第一名偵探」放在心上，這真的太過分了！
黑宮五月：「……」
江戶川亂步指著桌上的點心說：「我喜歡這個。」
黑宮五月有些跟不上對方跳躍的思維，只能順著說：「那我明天再帶些給你？」
江戶川亂步擺出一張冷酷無情的臉：「那你明天再來。」
黑宮五月：「……」
聯系上下文，她明白了。
名偵探大人的意思是：明天勉為其難再給你一次機會。
第六十二章 才不管你
太宰治在東京警局。
國木田獨步去接人。
宮澤賢治、谷崎潤一郎、泉鏡花三人外勤。
目前留在偵探社的調查員只有中島敦和與謝野晶子。
他們倆共同圍觀了一場高級技師（五月）的擼貓（亂步）攻略。
貓貓生氣：「那你明天再來吧。」
「我明白了。」
技師不受影響, 十分縱容地應下，應下後頓了兩秒，又問，「亂步先生明天大概什麼時間有空呢？」
名偵探貓貓是不可能記住自己第二天有什麼行程的, 他眯著眼睛看向了中島敦。
中島敦猝不及防被盯住, 呆了兩秒才急急忙忙開始翻桌上的筆記本——因為擔心會在太宰先生的搞事下導致晚歸, 所以國木田先生在出門前特意把偵探社今明兩天的委托明細交給了他。
翻了好一會兒才翻到, 中島敦磕磕絆絆地將名偵探大人的工作從頭到尾按順序念了一遍。
黑宮五月順耳聽了聽, 發現大多都是來自政府部門、警局、高官, 或是有錢富豪委托的各類案件。
身為武裝偵探社內唯一的一位偵探, 亂步先生要干的活還真多啊。
這樣看來, 對方明天應該沒什麼空閑。
於是在中島敦念完後, 黑宮五月便想著和名偵探重新約一個時間。
然而當事人卻對「案件排了大半頁」這件事毫無自覺，搶在少女開口之前發了言，語氣還相當的無所謂：「明天沒什麼事, 什麼時候都可以啦！」
中島敦：「……」
仿佛白念。
這時候，就算是中島敦也不可避免地在心中產生了難以言喻的復雜心情。
想到國木田先生移交給自己的重任, 他決定要好好勸說一下亂步先生。
雖然五月小姐的事情也很重要，但不能為了五月小姐而將原本的工作丟開啊！那樣偵探社可是會徹底亂套的！
中島敦在心底醞釀了幾秒, 鼓起勇氣張開嘴。
台詞分明已經到了嗓子眼, 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介入話題的機會。
那邊亂步先生已經開始對著五月小姐提要求了。
「點心要多加一點糖, 要一開始的那種！」
「好的。」
「加水果！」
「草莓可以嗎？」
「還要葡萄。」
「可以哦。」
「西瓜。」
「好的，我記下了。」
一個敢提, 一個敢應。
畢竟五月小姐的本丸內季節成迷, 什麼水果蔬菜都能長。
聽了一會兒「水果連連看」, 中島敦默默合上了自己張開的嘴，同時合上了手邊的筆記本, 轉身坐正，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他還是安安靜靜當個擺設比較好。
而江戶川亂步在發現不管自己提出什麼過分要求，都會被少女無條件答應之後，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他抿著唇，視線一錯不錯地盯著五月。
黑宮五月很小幅度地歪了歪腦袋，輕聲問道：「亂步先生？」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段時間。
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然後坐回座位，轉了轉椅子用後腦勺對著她，伸出一只手趕人似在半空中揮了揮：「快走快走，明天早一點來！不然我不等你的！」
看著對方如此傲嬌的行為，黑宮五月的眼眸中微微染上了些許笑意，她好脾氣地回道：「那麼明天見，亂步先生。」
……
五月離開半小時後——
正在認真做事的中島敦突然就被名偵探大人點名了。
「敦。」
中島敦趕緊抬頭：「恩？亂步先生有什麼事嗎？」
江戶川亂步擰著眉，像是在糾結什麼難以決定的事情，大概糾結了五六秒，才用著不大樂意的語氣開了口：「把那些資料給我。」
中島敦一時沒明白，頂著問號滿臉茫然。
江戶川亂步給了他一個「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敲了下桌子說：「就是你剛才念的那些啊！」
剛才念得那些？
中島敦慢半拍地呆了一下，緊接著表情瞬間就驚悚了。
亂步先生的意思難道是……他要提前把明天的活干完？
這是認真的嗎？！沒有在開玩笑嗎！？最討厭加班的亂步先生竟然……？？
同樣驚悚的還有在旁邊坐著喝茶的與謝野晶子，他們兩人這時候的表情極為同調，看向江戶川亂步的目光仿佛在看「被國木田獨步附身的太宰治」一樣。
要知道亂步每天被安排的工作一般都是定量的，以他的耐心為判斷依據，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緊急的會被排在前面。
亂步也是給多少干多少，對他而言，那些看似極為困難的案子，解決起來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大多都無聊透頂，沒有任何的挑戰性，但因為是社長安排下來的工作，所以他才會老老實實完成。
干完了就是他的自由時間，只有出現突發情況大家才會再去找偵探大人幫忙。
像這樣主動要活干……真的是少之又少的情況。
中島敦和與謝野晶子還在那邊震驚，江戶川亂步卻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起來：「快一點！不要浪費時間！」
中島敦夢游一般地回：「啊、好，馬上……」
又夢游一般地站起來去找案卷。
一直到他將所有案卷都放在亂步先生桌上，都還沒有徹底緩回來。
所以亂步先生到底是為了明天的甜點，還是為了五月小姐啊！
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江戶川亂步根本不顧其他人內心的波濤洶湧，他拿出手機大力地按著上面的按鍵，在句子結尾連續加了好多個語氣符號。
他覺得自己這次真是付出了太多，所以對方也必須要交換同等的報酬才行。
……
[江戶川亂步：我還要你那邊世界的糖果，要最貴的！！！！]
這次發來的信息內容十分直白，靠純粹的字面意思就能解讀。
黑宮五月看到後輕笑了出來。
真不知道應該說「亂步先生太難哄」，還是應該說「亂步先生太好哄。」
哪有靠零食就能這麼輕易拐走的名偵探啊。
不過那些糖果她都分給了刀劍們，現在暫時沒有，因此只能如實說明，承諾著下次有空會多買些回來送給他。
對方的回復來的也很快。
[江戶川亂步：我截圖了。]
仿佛在說「我留下證據了！」
黑宮五月：「……」
社長先生到底是怎麼養的？這也太可愛了吧！
*
次日，審神者如約去了偵探社喂貓……不是，找亂步先生幫忙。
為了表示自己道歉的誠意，她這次還帶上了甜點師、小豆長光，如果到時候亂步先生有什麼口味上的要求，還可以和小豆當面討論討論。
進入偵探社後，第一個和她打招呼的是抱著一摞文件的中島敦，對方投向她的目光十分神奇，含帶著莫名的欽佩。
「五月小姐，您來了！」
還用上了最高級別的敬語。
黑宮五月：「……下午好，敦君。」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中島敦在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奇怪的反應，頓時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啊，剛才是……」
「是」了好一會兒都沒憋出下文，最後干脆跳過，說起了別的話題：「五月小姐你是來找亂步先生的吧？」
黑宮五月剛想說「是的」，就看到江戶川亂步的辦公椅以一種十分磨人的速度轉了半圈，露出了兩腳全部縮在裡頭的戴帽青年。
對方嘴裡還咬著一片吃了一半的薯片，整個人宛如鹹魚一般懶散的不行，他抱怨地發出控訴：「太慢了！」
黑宮五月：「？」
她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是和昨天一樣的時間啊。
知曉真相的中島敦不敢說話。
因為亂步先生昨天把今天的活都干完了，所以從早上開始就陷入了無聊之中，以往是不會這樣的，亂步先生總能找到自娛自樂的方式，但今天大概是因為在等人的緣故，所以就顯得格外沒有耐心。
江戶川亂步從座椅上跳下來，走到了少女面前，伸手。
黑宮五月從小豆長光手上接過點心盒，轉手再遞給對方。
江戶川亂步驗貨似得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也沒急著拿出來吃，而是先放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對著中島敦說道：「敦，不能讓別人碰！特別是太宰！」
中島敦連忙回：「好的……」
尾音還沒落完，就聽到江戶川亂步迅速地改變了主意，他把點心盒又抱了回去：「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言辭中充滿著「你絕對攔不住太宰」的篤定。
中島敦：「……」
深受打擊。
看著他們的互動，黑宮五月有些想笑，但是得忍住。
她隨便扯了個問題，用來幫中島敦緩解尷尬氛圍：「太宰君已經回來了嗎？」
中島敦答：「是的，但是今天很早就被國木田先生拉出去工作了。」
說是要讓太宰先生把翹班半個月的所有工作量全部補完。
雖然國木田先生是這麼說的，但他覺得，最後被折騰的大概率還是國木田先生……
「咳咳——」江戶川亂步意有所指地咳嗽了兩聲。
中島敦非常識相地選擇撤離：「五月小姐，我先去工作了。」
說完馬上走，走到中途被與謝野晶子叫去，兩人在角落裡不知道說了什麼。
黑宮五月重新將視線落在江戶川亂步身上，她還記得自己來找對方的真實目的，順毛是一個原因，但求助同樣也是真的。
「亂步先生，我有一個麻煩需要你的幫忙。」
江戶川亂步總算聽到了這句一直想聽的請求話語，他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聲自得的輕哼，一手叉著腰，像是勉為其難才答應了下來似得：「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
黑宮五月配合著捧場：「是的，還是要麻煩亂步先生才行。」
偷偷圍觀的其他人：「……」
在此刻，他們內心的疑問與中島敦昨天的想法驚人地重合在了一起。
到底是五月小姐家的點心太厲害，還是五月小姐太厲害？？
……
黑宮五月和江戶川亂步一起進了會議室。
她將「自己需要接觸到石板」這件事告訴了對方。
說完就看到對面的青年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
雖然江戶川亂步一直說自己的異能力是[超推理]，但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他其實並沒有異能力，完完全全靠的是自己的腦子。
所以在聽到五月說出目的之前，他只推測出是與東京的王權者有關，以及五月想要通過Scepter 4得到一些什麼，的確沒想到要的是那塊石板。
——至於如何知道的石板，當然是通過過去的報紙和網絡上的信息，簡直是一目了然，那些做情報封鎖的人水平實在太差了。
江戶川亂步沒有直接說出計劃ABC，而是用著那雙翡翠色的眼眸看著少女，語氣平靜地問：「不能讓別人去做嗎？明明那邊有很多人能做到。」
那些人指的當然是為時之政府工作的其他審神者。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她很意外江戶川亂步會這麼直接地表述出來，所以一時間沒想到應對的話語。
但江戶川亂步卻並不打算深究這一點，他重新眯起了眼睛，順手從點心盒子裡拿出了一塊塞進嘴巴，撐著臉頰氣呼呼地說：「算了，反正這種事社長肯定和你說過。」
咀嚼了兩下，似乎是越想越氣，就又開了口，這回聲音很大：「笨蛋！」
突然被罵·黑宮五月：「……」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黑宮五月感覺社長先生和亂步先生好像對她產生了什麼誤解，比如說「無欲無求自我奉獻」「為了世界鞠躬盡瘁」之類的……
她沒有，她真的沒有，這些都只是工作而已啊！
審神者張口想要解釋，結果名偵探大人未蔔先知地將其堵了回去。
對方拖著長長的尾音，口吻中隱約帶了股恨鐵不成鋼的架勢：「我知道，是、工、作——你就不知道和太宰學一學嗎？」
說完又罵了一句：「真是太笨了！」
黑宮五月：「…………」
和太宰學什麼？學翹班摸魚嗎？
她無奈地說：「亂步先生，這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任何危險。」
江戶川亂步橫了她一眼：「所以才說你笨！」
黑宮五月：「……」
江戶川亂步這次解釋了原因，循循善誘，像是在帶一個剛進幼稚園的小孩子：「危險的根本不是石板，而是其他人！」
他再次睜開了眼睛，沉下聲音說：「這樣一個東西，你覺得有多少人在一直關注著它？」
等黃金之王逝世之後，他們就會像餓狼盯上肥肉一樣，源源不斷地撲上去。
到那時，接管石板的五月就成了最礙眼的存在，再加上那個費奧多爾，就算是再怎麼強大的人，在面對著那麼多喜歡暗地裡出手的家伙之時，也會容易翻車出事。
黑宮五月沉默了一會兒，她確實沒有想到這麼遠。
江戶川亂步：「所以說——」
黑宮五月打斷了他：「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怔住，他看到對面的黑發少女溫和地彎起了眼睛，是很少見的笑容，在這個僅有兩人的會議室中，單獨地綻放在他眼前。
「沒關系，請相信我。」
她緩緩開口，用著很確信的語氣，「而且你會幫我的，對嗎？」
江戶川亂步：「……」
他下意識拿了塊點心塞進嘴裡，用以掩飾唇邊那道壓不下去的弧度，同時聲音也刻意含糊了起來：「……我才不管你。」
第六十三章 演練
在她盯上石板的同時, 黃金之王其實也已經盯上她了。
這是亂步先生得出的結論。
東京是黃金之王的地盤，眼線遍布整個城市。
黑宮五月當街介入了雙王的爭鬥，不僅不受聖域影響，還壓下了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 想也知道, 這個消息肯定會被第一時間傳到黃金之王的耳朵裡。
雖然青之王當時表現的十分平靜, 就好像這不是什麼大事似得, 但實際上卻並不是那樣。
對於王權者們來說, 黑宮五月是完全區別於其他異能者的特殊存在, 黃金之王絕不會對她置之不理。
所以, 她根本就不用想辦法去接近對方, 因為那雙眼睛早就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讓黃金之王知道什麼, 黑宮五月只需要直接表現出來就行了。
然而在這之前，她需要一個能解釋得通的身份。
*
黑宮五月頂著新的人設去見青之王了。
人設核心由江戶川亂步提供。
時之政府提供額外設定補充。
——來自異世界的巫女。
真是絕了。
前段時間她還在園子面前否認了自己是巫女，結果這會兒她不但是巫女, 還升級成了異世界的巫女。
特意整這麼一個人設是有原因的。
就和煙霧彈的效果一樣。
既然要忽悠人，那就得讓人真真假假分不清。
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 比如黑宮五月是憑空冒出來的這件事。
時之政府的資料做得再完美，放在她身上的違和感也很重, 首先那些部下們（刀劍付喪神）就很難解釋。
又比如黑宮五月在橫濱弄出來的那場櫻吹雪。
就算武裝偵探社幫她打掩護也沒用, 只要黃金之王和青之王一聯系異能特務科, 就會分分鐘掉「櫻姬」的馬甲，還有那些遍布橫濱的靈力陣, 肯定也藏不住。
之前和種田長官談話的時候, 對方可是專門提了這件事。
若是想要強行圓謊, 倒也不是不行，可疑點只會越來越多。
黃金之王的氏族「非時院」中聚集了各行各業的優秀人才, 黃金之王本人也並不愚蠢，謊言遲早會被戳穿。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棄隱瞞，利用這個最令人震驚的事實來掩蓋審神者和時之政府的內幕。
但這個「異世界巫女」決不能由黑宮五月自己說出來，得讓那些人自己腦補，至於如何讓他們腦補，這就要看審神者的表演能力了。
約定好的見面地點就在宗像禮司的大本營，Scepter 4的屯所。
因為只是談話，所以黑宮五月今天並沒有帶太多的刀，只有兩振，髭切和膝丸。
她一開始想帶的是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畢竟這兩兄弟看起來比較符合巫女的人設，可後來又擔心會顯得過於刻意，所以最後還是改變了想法。
在門口接她的是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對方身材姣好，容貌冷艷，一頭金發干淨利落地挽在腦後，說話公事公辦，形像精英又具有魄力。
「五月小姐，我是淡島世理。」
淡島世理視線快速掃過少女身後的兩人，用不帶什麼情緒的聲音說，「室長正在辦公室等你。」
黑宮五月表現得不卑不亢，語氣也是極為有禮的：「麻煩你帶路。」
去往宗像禮司辦公室時，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偶有Scepter 4的其他成員路過，他們都會和淡島世理打招呼，而淡島世理則是點頭示意，一路向前並不多話。
在這樣毫不拖拉的前進速度下，他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走了一個敲門應聲開門的流程之後，幾人就一起進入了辦公室內。
青之王的辦公室很有個性，一側是充滿現代化氣息的辦公區域，另一側是充滿和式氣息的休息區域，中間由一面不失格調的折疊屏風隔開。
而此時，宗像禮司正坐在辦公桌前認認真真地玩拼圖，寬大的桌面上除了拼圖什麼都沒有，看那架勢應該已經玩了很久。
淡島世理上前出聲道：「室長，五月小姐來了。」
在幾人進門的時候，宗像禮司就已經放下手中拼圖，抬起頭望過來了。
他的視線准確地落在黑發少女的身上，唇邊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五月小姐，好久不見。」
黑宮五月面色不變地傾身回道：「好久不見，宗像先生。」
把人帶到，淡島世理的任務就等於完成了，她在得到自家室長的眼神示意之後，便直接轉身走向了門外。
同時一起出門的還有髭切和膝丸，但他們和淡島世理一樣，都沒有走遠。
雙方部下隔著走廊互相警戒，若是屋內有任何異動，三人就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出手。
外頭暗潮湧動，裡面倒是平靜無波。
等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宗像禮司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五月小姐，請坐。」
黑宮五月道了謝，然後在他的對面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的辦公桌上撒滿了拼圖部件，黑宮五月垂眸看了眼已經拼好的那部分，發現這應該是一副帶有櫻花的風景畫。
再一看其他碎片，幾乎全是櫻色，顯然櫻花在這幅畫中所占的比例十分之高。
黑宮五月：「……」
這不是在內涵她吧？
宗像禮司注意著少女臉上的表情，數秒過後才開始動手整理桌面，讓其勉強騰出些空來：「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黑宮五月抬起頭，神色依然淡定：「沒關系。」
內涵不內涵現在對她而言並不重要，「櫻姬」掉馬是計劃之中的事，不會帶來什麼多余的影響，倒不如說，有這麼一個被神化的頭銜，反而還有利於她立好巫女的人設。
聽到五月這麼說，宗像禮司干脆就停止了手上收拾的動作，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五月小姐的全名呢。」
這一句是真話，也是假話。
宗像禮司早就已經看過少女的資料，上面的名字確實只是五月，但他並不認為這是對方的真名。
關於名字的問題，黑宮五月已經不知道自己解釋了多少次了。
她幾乎是想都不想地直接回：「請叫我五月就好了。」
說完後又道：「宗像先生，你讓我過來，應該不是只為了問名字吧？」
既然對方不願意說，那宗像禮司自然是點到為止，他順著對方的話題接了下去：「我想要問什麼，我相信五月小姐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黑宮五月沒有裝傻，很配合地說：「請問。」
這話給人一種「只要你問，我就會答」的乖巧感。
宗像禮司唇角勾了勾，同樣不再委婉：「按理來說，應該是沒有異能力者能影響聖域的。」
聖域是王權者意志所支配的領域，王權者的意志又與石板連接在一起，可想而知，那股力量到底有多強大，至少絕對不是普通異能力者能夠對抗的。
宗像禮司起初懷疑她是新的王權者，因為前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已經逝世，新的無色之王已經誕生……但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各種調查之後，五月是王權者的可能性被大大降低，直至徹底歸零。
黑宮五月抬眸看向對面青年的眼睛，坦言道：「我不是異能力者。」
宗像禮司眼睛微微眯起，他沒有插話，等待著對方說下去。
但少女卻沒打算對此深入說明，而是安靜下來，不說話了。
宗像禮司並不強迫，他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要幫赤之王？」
黑宮五月對答如流：「他的情況很不好。」
宗像禮司挑了下眉梢：「只是這樣？」
黑宮五月保持著平穩的語調：「如果宗像先生你哪天也到了周防先生那個程度，我也是會幫你的。」
宗像禮司嘆了口氣，他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五月小姐，你這麼不配合的話，會讓我很難辦的。」
像是在暗示，如果她再不認真一些，那Scepter 4就只能用一些較為強硬的手段了。
然而黑發少女的表情卻絲毫不見慌張，語氣愈發沉穩地問：「你會把我抓起來嗎？」
這句台詞有些似曾相識。
宗像禮司下意識地回想起了當時周防所說的那句「那你來抓我啊」。
…………
抓是肯定沒法抓，對方可是有吠舞羅在後面撐腰，要是把人逮進來，周防尊怕是會衝到Scepter 4裡來亮劍。
雖然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但宗像禮司的內心其實是有些偏向五月的，主要是因為對方幫助周防穩定了威茲曼偏差值，最重要的是還看住了那個總是亂來的家伙。
吠舞羅最近安安穩穩不搞事，可給Scepter 4減少了不少的工作量。
而且通過之前的調查，他也從異能特務科那裡知道了不少信息。不管五月的能力是什麼，身份又是什麼，總歸沒干過什麼壞事，還做了不少好事。
宗像禮司看著黑發少女，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出聲道：「剛才五月小姐說，如果我哪天也到了赤之王的那個地步，你也是會幫我的，對嗎？」
黑宮五月一下子搞不明白對方的路數，但她還是答：「是的。」
宗像禮司笑了笑：「那麼，我們就先來演練一下吧。」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下一秒，青之王的聖域瞬間展開，範圍籠罩了整個Scepter 4屯所，達摩克利斯之劍在建築物上方逐漸顯現。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也被立即大力推開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主公！！」
「室長！！」
最先闖進來的膝丸，而髭切的刀刃則是正架在距離門框一步之遙的淡島世理脖子上。
淡島世理臉色很不好看，她正擺著即將緊急拔刀的姿勢，但頸下的威脅卻讓她不得不停止動作。
注意到對方腳跟的微微挪動，髭切湊近著出聲提醒：「不要動哦。」
他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向上勾著，聲音卻是冷下了幾分，「不管是人是鬼，砍腦袋的話，我可都是很擅長的。」
淡島世理咬了咬牙，只能用眼睛余光留意著屋內的情況。
黑宮五月倒是真的被宗像禮司的突然動手嚇了一跳，但隨後便發現對方亮劍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打架，畢竟連佩劍都沒有拔，只是放了個防護罩？
宗像禮司看了眼門外的場景，出聲道：「五月小姐，可以讓你的部下冷靜一下嗎？」
黑宮五月很護短：「是宗像先生太突然了。」
宗像禮司道歉的很干脆：「的確是我失禮了。」
黑宮五月這才對兩振刀劍說道：「我沒有事，把刀收起來吧。」
髭切和膝丸一同應聲：「是，主公。」
眼見那兩人的刀刃被收進刀鞘，淡島世理松了口氣，她目光看向屋內的室長，實在不理解他突然展開聖域的用意。
黑宮五月也很不理解，特別是剛才宗像禮司說的那句演練。
演練什麼？你這劍不是挺好的嘛。
她不解地問道：「宗像先生是什麼意思？」
宗像禮司唇角上揚，煞有其事地說：「五月小姐，你可以假裝我狀態不好。」
黑宮五月：「…………」
她明白了。
說來說去，宗像禮司就是想要自己親自體驗一下被「治療」的感覺。
對話到這，他們都聽到了門外愈發接近的凌亂腳步聲。
是Scepter 4的其他成員，在發現自家室長亮劍之後，這會兒都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宗像禮司不想讓人打擾，他叫了淡島世理的名字。
淡島世理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聽從命令，原地應了聲「是」，然後走出去阻攔那些趕過來的成員。
宗像禮司和少女四目相對，提醒著她：「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神色很快恢復平靜，她詢問著：「你不怕我對你下黑手嗎？」
宗像禮司的笑意加深：「這裡是Scepter 4。」
黑宮五月隨即了然。
沒錯，這裡是Scepter 4，他的氏族成員全部在這裡，而對於王權者來說，【聖域之中的氏族成員越多，聖域的力量就會越強】[1]。
現在正是宗像禮司的最強狀態，有這個自信是肯定的。
宗像禮司看到少女垂眸思考了片刻，然後向他伸出了手。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
對方的能力應該需要身體接觸。
宗像禮司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手握了上去。
而就在他們雙手相觸之後，金色的光點從黑發少女身體中四散開來，一部分滲入宗像禮司的體內，另一部分則是朝外繼續飄散。
它們虛虛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條金色的光路，透過窗戶，穿過牆壁，到了建築之外，隨後直線上升，一路朝著天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飛去。
宗像禮司現在的位置並看不到這些，但Scepter 4的其他成員們看到了。
那些金色光點攀爬上了那柄浮空的巨劍，在巨劍周圍逐漸化作弧形的金色屏障，不緊不慢地將其包裹起來。
然後下一刻。
聖域潰散了。
第六十四章 別理他
在釋放靈力期間, 黑宮五月一直都有用余光注意著窗外的場景，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沒控制住，到時候又整出一場東京櫻吹雪。
雖然她不介意在宗像禮司面前暴露「櫻姬」身份，但也不想把「櫻姬出現在東京」這件事搞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網絡迷信不可取。
橫濱已經徹底淪陷, 她不能讓東京變成第二個橫濱。
由於一直在意著特效, 所以黑宮五月全程穩定輸出, 自認為沒有做的太過誇張……直到青之王的聖域消失不見。
黑宮五月：「……」
有點懵了。
想要降低石板的影響, 原本只需要在王權者身上放屏障就行了, 她對周防尊就是一直那麼做的, 之所以這次對達摩克利斯之劍下手, 只是想要展示一下力量, 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同時給予對方大膽腦補的空間。
但是……
說好的最強狀態呢？就是因為相信著你是最強狀態，所以她才敢這麼搞啊！
結果現在？恩？你聖域呢？
宗像禮司也是當場呆住，但他性格冷靜, 對現狀反應的很快，大腦只愣了半秒就迅速恢復了思考能力。
結論很快就被分析出來了。
——五月能力帶來的效果並不是壓制, 而是隔絕。
從那些金光進入身體開始，宗像禮司對於石板的感應就開始逐漸減弱, 像是隔了一層什麼東西似得, 力量的傳輸變得不像往常那樣流暢, 等到了某個臨界點時，產生了一瞬間的斷層。
因為猝不及防, 所以沒有及時地將力量接上, 這才是聖域消失的主要原因。
雖然宗像禮司一開始就沒有用出全力, 也沒有刻意去對抗過五月的力量，但對方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也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看向對面的黑發少女。
大氣不喘，平平淡淡，就連唇角的弧度都還保持著原樣，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收回力量，一直表現得游刃有余，明顯還未到極限。
「宗像先生，還要繼續嗎？」少女這麼問著。
宗像禮司頓了片刻，用著自然的語氣回道：「不，已經足夠了。」
黑宮五月聞言便散去了所有的靈力，包括對方體內剛建立起來的那層薄膜。
效果很顯著，宗像禮司迅速就感覺到與石板的隔閡消失，力量重新流動起來，一切重歸原狀。
在過了一會兒後，他收回了顯露在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到目前為止，黑宮五月覺得這個劇本已經被她演得有點歪了，她原本沒打算一下子就做到這種程度，但現在也沒辦法了，又沒有撤回鍵，歪就歪吧，好在沒偏離主線。
她對著宗像禮司說道：「這個方法並不能完全解決周防先生的問題，只是暫時性的，而且每過一段時間還需要補充。」
這話是在提醒著對方，赤之王墜劍的危機還沒有徹底解除，不要放松警惕。
宗像禮司剛剛親自體驗了一次「治療」，這會兒當然能理解五月的意思，但他實在不明白為何她要這麼幫助周防尊，明明根本就沒有來過東京。
如果反過來想的話。
五月說不定就是為了赤之王而來到這裡的。
她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特殊之處，卻在那天為了周防而暴露了自己，甚至剛才還毫不吝嗇地在他面前展示了一次。
想到之前少女說的那句話。
——如果宗像先生你哪天也到了周防先生那個程度，我也是會幫你的。
宗像禮司的思緒驟然通暢了起來，看向五月的眼神逐漸深邃。
難道……她為的不是周防尊，而是為了阻止王權者墜劍？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五月的身份就必須要繼續深究下去，畢竟疑點實在太多，能力又這麼特殊，即使他將其輕輕放下，御前（黃金之王）那邊也絕對混不過去。
思考這些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宗像禮司並沒有忘記回應少女，即使心中波瀾四起，但他面上依然保持著一絲不苟的神態：「那麼赤之王那裡就拜托你了。」
黑宮五月：「……好的，請放心。」
這人還真不怎麼客氣。
宗像禮司微微彎唇，他的視線挪到了門口，在五月帶來的那兩名部下身上停了停，像是隨口一提似得：「五月小姐，你的部下們都十分優秀。」
淡島世理是他的副官，他自然知道她有多大的本事，更別說方才還是處於他的聖域之中，本因處於優勢，最後卻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出來。
雖然宗像禮司並沒有看到全部的過程，但也可以想像出對方拔刀的速度有多快，拔刀的速度越快，就越難以收住，可那人卻能穩穩地將刃停在淡島世理的頸前，沒有傷到她分毫。
黑宮五月眉間微動，神色柔軟了下來，話語中帶著毫不誇大的篤定：「他們是最強的。」
宗像禮司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揚著語調說：「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讓部下們切磋一下。」
話剛說完，他就見對面的少女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這還是對方第一次產生了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
宗像禮司起了些興趣：「不方便嗎？」
黑宮五月否認了這一點，然後說：「只是切磋的話，沒有關系。」
和刀劍付喪神用刀劍切磋……希望切磋完對方不要自閉吧。
之後兩人又對話了幾輪。
黑宮五月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模棱兩可地敷衍過去，或者用轉移話題的方式避開詢問，而宗像禮司也很給面子的沒有逼問。
雖然這會兒是沒有逼問，但她覺得對方肯定都在心裡記了下來，之後會利用其它方式來進行調查。
聊著聊著，淡島世理的身影突然在門口出現：「室長。」
只喚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宗像禮司看了她一眼，接著轉頭對少女說道：「抱歉，我這裡似乎要忙碌起來了。」
黑宮五月起身，不急不緩地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宗像禮司並不留人，他讓淡島世理送她離開。
等到走廊上步行的聲音漸漸遠去，宗像禮司才走到另一邊擺著電腦的桌子前方，彎腰按下了其中的一個通訊按鍵。
「伏見君。」
略有些失真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室長。」
宗像禮司勾起嘴角，用著很滿意的口吻說： 「果然，我就知道伏見君肯定不會讓我失望。」
伏見猿比古忍住了咋舌的衝動，他抽了下嘴角說：「……希望您以後少來一些這樣的心血來潮。」
在所有人都衝去找室長的時候，只有伏見猿比古來到了這間用來觀測威茲曼偏差值的監控室內。
而現在大屏幕上顯示的，正是青之王宗像禮司的威茲曼偏差值數據。
不僅如此，在伏見猿比古手邊的另一台電腦上，還在分析著一種完全未知的特殊能量。
目前上面的曲線已經趨向於零，伏見猿比古動了動手指，將其往前拉了拉，鼠標箭頭停止在最高位置。
——遠遠超過了青色的那條線。
聽著部下的抱怨，宗像禮司並不怎麼明顯地輕笑了一聲，隨後問道：「那麼，結果呢？」
即使問題沒有說全，他也知道對方必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人類根本做不到的等級。」
停了兩秒，伏見猿比古的聲音才再次在這間辦公室內響起。
「這台機器，檢測不出具體數值。」
*
離開Scepter 4的屯所，黑宮五月並沒有選擇直接回本丸，而是帶著髭切和膝丸在街道上慢慢走著。
他們倆的著裝都很現代化，而且還是十分對稱的兄弟裝。
白外套黑內衫，黑外套白內衫，加上腰間都帶著本體刀，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又帥又颯，一路下來，不知道讓多少個女孩子駐足。
膝丸板著個臉目不斜視，髭切卻是全程笑眯眯，還心情極好地和路過的一個黑發小女孩招了招手。
借著旁邊店鋪的玻璃門，黑宮五月清楚地看清了這一切，她有些無奈地對著膝丸說：「膝丸，輕松一點，已經不需要再警戒了。」
膝丸怔愣了一下，然後稍稍放松了些繃緊的後背，但聲音還是硬邦邦的：「是，主公！」
髭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軟的嗓音聽著十分悅耳：「還是太僵硬了，這樣可達不到主公的要求哦，腿丸~」
膝丸的聲音瞬間委屈地弱了下來：「阿尼甲，是膝丸……」
只用一個稱呼就成功達成目的髭切笑容更盛：「嗯嗯，這樣就很不錯呢。」
黑宮五月無聲地揚起唇線，忍不住也跟著髭切一起開起玩笑來：「做的不錯，髭切。」
膝丸哪裡都好，但每當和自家兄長在一起的時候，智商就會無限下降，被逗弄了不知道多少次，還傻憨憨地毫無察覺，所以才會一直被髭切這麼欺負。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就是所謂的兄弟情趣吧。
得到審神者的支持，髭切眉眼俱彎，用著那雙漂亮至極的琥珀色眼眸望著少女道：「主公，您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黑宮五月早已有了計劃：「我們去吠舞羅。」
作為安娜的靈力老師，她近些日子確實有些失職。
沒辦法，前段時間本丸的事情太多，而且還總被高橋拉著開視頻小會，實在騰不出空閑過來給安娜上課，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空，必須得過去看看小蘿莉的進度。
今天的吠舞羅特別熱鬧，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吉他的節奏聲，以及其余眾人捧場的鼓掌聲。
黑宮五月推門而入，發現大伙都聚集在樓下，就連周防尊也是，懶洋洋地靠著吧台，手裡拿著一杯酒，在聽到風鈴聲響起後，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望了過來。
「哦！五月醬！」抱著吉他的十束多多良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黑宮五月說著走了過去，然而還沒走到，就看到穿著紅色洛麗塔小裙子的白發蘿莉跳下椅子迎了上來。
「五月！」她高高興興地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安娜。」黑宮五月牽起了她小小軟軟的手，道著歉說，「抱歉，最近比較忙，所以沒什麼時間過來。」
櫛名安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然後拉著她到了吠舞羅們中間，尋了個位置讓她坐下。
髭切和膝丸也跟了上來。
髭切對十束多多良手上的樂器很感興趣，他饒有興致的主動開口搭話問：「這是吉他嗎？」
十束多多良先是詫異了一下。
五月的部下很少會和其他人說話，除了少女以外，他們一般都只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這會兒來了一個愛笑又能聊的，頓時就將他的熱情也勾了起來。
「是哦。」十束多多良不禁彎了彎唇，把吉他往髭切的方向遞了遞，「你要試試嗎？很簡單的。」
髭切看了眼審神者，得到一個溫和的目光，於是便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學著十束多多良之前的動作抱好。
十束多多良手把手教著對方撥弦。
髭切學習能力很強，沒過多久就能自己撥出幾個簡單的音。
膝丸的彩虹屁吹得十分及時：「不愧是阿尼甲！」
草薙出雲端著托盤過來給三人送喝的，聞言有些驚訝地問道：「你們兩個是兄弟嗎？」
「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十束多多良微笑著插話道，「他們倆的臉型很像，而且眼睛顏色也是一樣的呢。」
聽到這句評價，髭切手指靈活地撥出了一串連續的弦音，語調愈發愉悅了起來：「沒錯，我們是兄弟呢。」
十束多多良順勢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問了兩人的名字。
髭切對十束頗有好感，他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是髭切，我弟弟是……那個、他的名字是……」
開始失憶。
膝丸習以為常地積極道：「是膝丸！」
被提醒的髭切點了下頭，他一臉恍然地悠悠道：「是呢，是肘丸。」
膝丸瞬間就枯萎了，枯萎了也要堅持不懈地糾正：「是膝丸……阿尼甲QAQ」
十束多多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們兩個真有意思啊。」
兩振刀劍和十束多多良他們聊得火熱，黑宮五月也看得開心，接著視線一偏，就發現吧台邊的周防尊正默默注視著她，顯然就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就在這時，處於他們之間的草薙出雲突然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讓出了一個通道。
既然已經接收到了這個信息，黑宮五月也不好當做沒看見，因此便將位子換到了周防尊的旁邊，側首問他：「周防先生，有什麼事嗎？」
周防尊說話不喜歡兜圈子，他很干脆地說了重點：「你今天去見宗像了？」
王權者之間是有感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互相打得多的原因，周防尊對於宗像禮司的聖域極其敏感，更何況那柄劍就那麼堂而皇之地亮在天上，就算想不知道也不行。
還有那片將達摩克利斯之劍包裹起來的金色光輝。
個人標志太強烈，他一眼就認出是五月的能力。
這種事情用不著隱瞞，黑宮五月直接承認：「是的。」
周防尊皺著眉問：「是他讓你去的？」
黑宮五月本來還以為對方會詢問她和宗像禮司交談的內容，結果卻沒想到居然只是問了這麼一個似乎沒什麼意義的問題，不過她還是好好地回答了對方：「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這次見面本就有她和時之政府的推動，但也確實是在宗像禮司邀請後，她才去的Scepter 4。
接著黑宮五月就聽到身旁的赤發男人用著隱含不悅的低啞嗓音說：
「下次不用理他。」
第六十五章 ！！！？？？
周防尊話語中的維護含義十分明顯, 除此以外，還隱約帶了點「你下次不許和他玩」的強勢，就像是小孩子賭氣時候的任性發言。
這還真是宛如刻在DNA中的看不順眼。
但「不和他玩」是肯定不行的，王權者中, 也就青之王和黃金之王能搭上點關系, 雙方偶爾會有來往, 黑宮五月還要靠著宗像禮司幫忙「傳話」, 以後肯定少不了和對方打交道。
不過Scepter 4她確實不會再去了, 妥協與表演一次就夠, 多了就會顯得很沒有價值, 還缺少了巫女應有的神秘感。
況且她也並不喜歡這種被人盤問的感覺。
於是黑宮五月便給出了如此回應：「請不要擔心, 我會很有分寸的。」
這話也是在坦誠的告知周防尊, 她和宗像禮司接觸也有自己的目的，並非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周防尊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喝了口酒, 不接話了。
黑宮五月等了等，沒等到對方再次出聲, 心中不免疑惑起來：「周防先生，你沒有其他問題了嗎？」
難道特意把她叫過來, 就只是想說這個？
周防尊瞥了她一眼, 反問道：「你想讓我問什麼？」
他確實是有蠻多問題想問, 但一想到待會兒對方會拐彎抹角地和他打太極，他就沒了那份詢問的心思。
有這麼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再加上隨身攜帶的刀劍付喪神們, 還有一身能壓制王權者的力量, 在外基本上是吃不了什麼虧。
會說的自然會說，不說的問也白問, 大不了出事了他再幫忙，用不著這麼追根究底。
赤發王者的語氣中滿是「你愛干啥干啥，我沒興趣參與。」
比起「十萬個為什麼」的宗像禮司，周防尊簡直就是一股善解人意的清流。
黑宮五月發自內心地發出感慨：「周防先生真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聽到對方這麼說，周防尊下意識地歪過頭去看她，正好看到少女垂首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飲料。淺淡的唇色因此而濕潤了起來，帶了一點點反光，顯得尤為好看，像是抹上了一層果蜜似得。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在那上面多停留了半秒，然後收回目光，從吧台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來，剛抽出來，頓了頓，又塞了回去。
一套動作才剛做完，少女的聲音就再一次穿透空氣鑽入了耳畔，語氣中還隱隱帶了些笑意。
「果然，很溫柔體貼呢，周防先生。」
周防尊擺在煙盒上的手指一僵，轉而去拿面前的酒杯，喝完一口，動了動唇角，過了兩秒才平著語調說：「你該去給安娜上課了。」
*
黑宮五月被「惱羞成怒」的赤之王趕到了樓上，一起被趕上來的還有無辜的安娜小蘿莉。
於是在樓下熱熱鬧鬧玩得開心的對比之下，她們倆只能可憐巴巴地蹲在房間裡上課。
櫛名安娜在這段時間裡一直都有好好練習，對普通御守的制作已經掌握的十分熟練，對靈力的控制力也有了十分顯著的提高。
除了御守·極的制作，黑宮五月還教了安娜如何用靈力治療傷口，這個比較簡單，至於靈力護盾暫時先放一放，貪多嚼不爛，一樣一樣來。
大概是由於環境安靜無人打擾，這次的教學效率要比上一次高得多，同樣的，安娜的睡意也來的很快。
御守·極與普通御守所要輸入的靈力完全就是兩個層次，安娜學習靈力的時間還太短，而且年紀也小，會堅持不住也是自然的。
在勸著小蘿莉乖乖去床上休息之後，黑宮五月就安安靜靜地下了樓。
樓下吠舞羅的成員少了一些，剩下的幾人則是圍在一起玩撲克。
周防尊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面前放著一台平板電腦，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上面翻著頁，而他的兩邊則是坐著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三個腦袋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黑宮五月走過去喚了一聲：「周防先生。」
草薙出雲似乎是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反應極大地把平板給一下子摁黑了。
黑宮五月：「……」
所以你們在看些啥？難道是……那個男性都懂的內容？
這大白天的？還是在酒吧樓下？三個人一起看？太張揚了吧……？
眼見黑發少女的眼神愈發往詭異方向轉變，草薙出雲連忙解釋：「我們只是在看論壇而已。」
黑宮五月一臉「你不用解釋，我懂」的表情。
草薙出雲：「……」
不，你不懂。
十束多多良並不清楚草薙出雲如此反應的原因，他大方地重新開啟平板電腦，將屏幕轉向了少女的方向，揚著笑臉說道：「我們在看這個哦，網友們給『櫻姬殿下』建的論壇網站。」
黑宮五月瞬間就：「？？？」
什麼網站？給誰建的？
草薙出雲在旁邊默默扶額。
糟糕，忘了十束還不知道五月就是「櫻姬」的事呢。
黑宮五月心情復雜地看向草薙出雲，對方剛才下意識的行為，明顯就是知道一點什麼……她是什麼時候掉的馬甲？
草薙出雲尷尬地苦笑一聲，然後抱著既然暴露了，那就干脆一起暴露的想法，毫不猶豫地把自家王也拖下水了。
「抱歉，上次和Scepter 4對峙的時候，你在尊身上留下了一片花瓣……」
少女目光移向周防尊。
周防尊：「……」
周防尊：「……你沒問。」
黑宮五月：「……」
行。
十束多多良在三人之間來回看了幾圈，表情逐漸茫然：「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
「誒~五月醬你竟然是……！」十束多多良壓低聲音驚嘆道，驚嘆完了又一臉「這好像也沒什麼違和感」的模樣笑出了聲，「所以五月醬你真的可以實現願望嗎？」
黑宮五月無奈地答：「只是流言而已。」
到底是誰這麼無聊，居然還建了個網站出來。
十束多多良倒也沒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反而更感興趣地湊過來問：「那櫻花？」
黑宮五月單手凝出了一股小小的靈力光團，五指合攏，過了幾秒又展開，原本無物的掌心多出了一朵重瓣櫻花。
像這樣的小技巧，她現在也能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十束多多良睜大了眼睛：「像魔術一樣呢！」
黑宮五月把櫻花遞過去。
「給我嗎？」十束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黑宮五月輕輕「嗯」了一聲，提醒著說：「只能維持十分鐘左右，不要太用力捏，會散掉的。」
十束多多良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撥了撥上面的花瓣，再一次感嘆：「真神奇啊。」
他朝著少女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謝謝，五月醬，你真的好厲害！」
黑宮五月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這沒什麼……」
她偏了下腦袋，無意間發現周防尊的視線落點也在十束多多良掌心的櫻花上。
周防尊察覺到了少女的目光，側眸向她望過去。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
黑宮五月試探地問道：「周防先生也想要嗎？」
周防尊盯著她，沒說話。
黑宮五月一點也沒堅持，隨隨便便就略過了：「抱歉，是我多想了。」
要也不給。
周防尊：「……」
嘖，真記仇。
*
在宗像禮司那邊結束了表演，接下來這幾天黑宮五月都過得挺輕松。
三點一線，本丸、HOMRA、武裝偵探社。
去HOMRA是給安娜當老師，去偵探社是給亂步先生送點心（或者待在三樓玩電腦），留在本丸則是處理處理文件，還有擼虎擼狐狸擼刀劍。
現在本丸內的季節是秋天，紅楓遍野如火一般，地裡的瓜果蔬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秋天的Buff加成影響，長勢較之前愈發的好，要知道燭台切今天送上來的葡萄，個頭可是足足胖了一圈。
黑宮五月一邊往嘴裡塞著葡萄，一邊在手機上和與謝野晶子閑聊，這會兒她沒讓近侍陪伴，所以姿勢就顯得有些隨意。
正聊著，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個電話，來電號碼的備注是[江戶川柯南]。
嗯？為什麼柯南君會給她打電話？
雖然心中疑惑，但黑宮五月還是及時地接了起來，然而從中傳出的聲音，卻並不屬於江戶川柯南。
低沉的磁性嗓音從電話之中響起，對方像是在確認身份似得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五月？」
黑宮五月：「……」
她把手機重新拿到眼前，看了一遍屏幕上的姓名，遲疑兩秒，才再次放回耳邊出了聲：「中原先生？」
聽到熟悉的聲音，中原中也略有些頭疼地抬手按了按眉心，他嘆了口氣回道：「是我。」
黑宮五月再次沉默了。
劇情發展實在是太迷，她有點跟不上節奏。
中原中也那邊倒是流暢地繼續著說了下去：「五月，這個小鬼你認識嗎？」
這話其實問得挺沒有意義，既然手機裡存了號碼，那自然是認識的，但中原中也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想在五月那邊確認一下。
「是的，如果你說的是柯南君的話。」
黑宮五月給出了肯定的答復，還簡單描述了一下江戶川柯南的樣貌，「是個大約七歲的小男孩，黑發，戴著一副眼鏡。」
中原中也垂首看了眼地上昏迷的小孩，把特征都對上了：「沒錯，是他。」
說完後他停了一下，又道：「這個小鬼……電話裡說不太清楚，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嗎？」
黑宮五月從懶人沙發上起身：「好的，請把地址發過來。」
……
因為擔心江戶川柯南會出事，所以黑宮五月沒有浪費時間去召集刀劍，只帶了近侍小龍景光過來。
地點是在東京的某個廢棄倉庫，距離傳送陣的位置稍遠一些，黑宮五月花了點時間才到達那裡，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邊安靜等待的橘發青年。
中原中也同樣也發現了少女，順手掐滅了指縫間夾著的煙，站直了身子等對方過來。
離得近了，煙味就明顯了起來，特別是她還站在下風口。
黑宮五月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中原中也並沒有錯過少女那一瞬的神情變化，他很果斷地將站位換到了五月的側邊。
「抱歉，味道很重嗎？」
剛才他等得有些無聊，所以才抽了一根，而且還沒抽完。
黑宮五月搖了搖頭說：「並沒有，我只是對煙味比較敏感。」
本丸裡的空氣要比任何地方都要清新，刀劍們也從不碰煙，在這樣的環境裡待得久了，鼻子自然就被養得嬌貴起來。
尤其是周防尊和草薙出雲身上的煙味，她每次去HOMRA都能聞得到，不過那兩人從來沒有在她和安娜面前抽過，所以倒也沒什麼影響。
雖然少女說了沒有關系，但中原中也還是將外套脫了下來，只穿了內裡的襯衫和馬甲，他把外套隨便找了個地方暫時放著，之後才重新走到少女面前，問道：「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黑宮五月被對方的貼心驚住，聲音有些愣愣地回：「是的，謝謝……這樣就聞不到了。」
中原中也隨意地扯了下領口，然後開口道：「那小鬼就在裡面暈著……」
說到一半，他注意到了黑發少女目不轉睛盯過來的視線，聲音頓時卡住，剩下的半句忍不住換成了別的：「你這麼看著我干嘛？」
黑宮五月的雙眸掠過對方脖頸上的黑色皮質choker，口中卻是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
她之前也一直有看到這條choker，卻從沒怎麼在意過，畢竟自家有幾振刀劍崽崽身上的小飾品更加特別。
但今天中原中也脫了外套，白襯衫領口和這條黑色choker這麼一對比，再加上下面的交叉領帶……
微妙的有些色氣。
中原中也感到十分莫名，還被看得很不自在，但五月的神情淡然自若，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輕咳了一聲扯回正題，把方才沒說完的話給補全了：「我做任務的時候，發現那個小鬼躲在角落裡偷偷報警，我就把他打暈了，後來翻了他的手機，看到備注了你名字的號碼，就打了一個試試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三人邁步的腳步聲和中原中也的說話聲重疊在了一起：「我下手不是很重，現在應該差不多醒……」
走進倉庫的同時，他們也正巧和醒過來的江戶川柯南對上了眼神。
戴著眼鏡的小男孩才剛剛從地上偷偷摸摸爬起來，在看到橘發青年時表情異常驚恐，緊接著又看到了站在對方旁邊的黑發少女。
江戶川柯南：「…………」
！！！？？？
第六十六章 交換秘密
事情發生在一個小時之前。
地點是在一棟普普通通的居民樓內。
江戶川柯南在毛利小五郎的昏睡掩護之下, 成功解決了一起殺人案件。
當時嫌疑人有三人，雖然柯南通過准確的推理從中找出了真正的凶手，但在調查的時候，他卻發現其中另一個嫌疑人、佐井先生的可疑之處——他一直都處於慌亂之中, 只有在警察身邊的時候, 才會稍稍安定下來。
柯南懷疑佐井先生可能是在害怕、或是在躲避什麼人, 可明明警方就在現場, 卻絲毫不打算求助, 期間柯南也有試探著詢問, 結果卻是被對方發火著趕走……
因此在警方帶走殺人案的凶手之後, 他就悄悄跟上了佐井先生, 想要再深入調查一下。
佐井先生先回了房間, 沒幾分鐘又帶著行李走了出來，行色匆忙，看樣子是想要直接離開這裡。
柯南一路跟著他來到地下車庫, 見著對方開門准備上車，本以為只能到此為止, 卻沒想到危機出現的猝不及防。
一個身穿黑色大衣，戴著黑色禮帽的橘發青年——也就是中原中也, 一步一步、不急不緩的從車庫的出口處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一邊走, 一邊用著冷漠的聲音說：「你這是想去哪裡？」
就在同一時刻, 江戶川柯南看到佐井先生渾身顫抖著後退，臉上露出了十分絕望的表情。
情況緊急, 柯南下意識地就撥出了報警電話, 目暮警官還沒走遠, 現在的話應該趕得及，但電話才剛撥出, 他又注意到了橘發青年身上一身黑的裝扮……這讓他條件反射地想到了黑衣組織。
對方難道是組織的成員？
那還要繼續報警嗎？
還是自己想辦法救人？
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江戶川柯南冷汗直下，腦海裡連續地劃過了這三個想法，同時也迅速地作出了決定。
繼續報警，也要救人。
電話還未接通，橘發青年的距離卻越來越近，距離佐井先生僅僅只有兩三步遠。
來不及了！
江戶川柯南打算踢出腰帶中的充氣足球。
然而，橘發青年的感知能力卻出乎他意料的強大，幾乎是在他剛剛站起來的下一秒，一道銳利的目光就已經朝著這邊方向鎖定了過來。
對方偏了下腦袋，抬腳很是隨意地將佐井先生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踹了出去。
接下來……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令江戶川柯南完全無法理解的不科學事件！
借著汽車的反光鏡，他清楚地看到被紅色光膜包裹住的行李箱騰空而起？？接著朝著這邊直線而來，中途卻很不符合牛頓力學定律地憑空拐了彎？？
然後他就帶著這股不可置信的驚悚情緒被砸暈了……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被轉移到了這個廢棄倉庫之中。
江戶川柯南知道這裡，距離那棟居民樓非常近，今早過來的時候他就有在路上看到過。
身上的兩個手機都被拿走，但卻並沒有被繩索捆綁，犯人應該看他是個小孩子所以放松了警惕。
還是有自救機會的！
就在江戶川柯南腦海中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倉庫外說話的人卻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見到橘發青年的瞬間，他回憶起了昏迷前看到的靈異事件。
還沒等緩過來，又看到了一起出現的五月。
…………
那一刻，江戶川柯南的腦子是當機的。
*
「柯南君。」
黑宮五月率先開口劃破寂靜的空氣，她快走幾步到了男孩的身邊，彎腰向他伸手，「你還好嗎？「
江戶川柯南：「……」
不好，他一點也不好。
江戶川柯南沒有把手遞上去，而是選擇自己站了起來，他看向黑發少女的眼神……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黑宮五月非常能理解對方現在如此防備的心理。
無論是誰，在看到熟悉的人和把自己綁來的危險分子一同出現之後，都是會陷入一段懷疑人生的懵逼階段的。
因此她只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開口簡單說明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你之前闖進了中原先生的工作現場，所以他才會把你帶到這裡來。」
江戶川柯南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更復雜了，他語氣古怪地重復：「……工作現場？？」
那難道不是犯罪現場嗎！？
黑宮五月看了看他，語調平緩地說道：「中原先生是橫濱港口的黑手黨。」
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
港口黑手黨不就是那個橫濱最危險的組織嗎？！
上次去橫濱的時候，園子還拿這個嚇唬過他，說是什麼亂跑的話就會被港口黑手黨的壞蛋抓走沉海……
江戶川柯南張了張嘴，心中一陣後怕。
黑手黨和普通的犯罪分子是有明顯差別的，他們不需要什麼作案動機，也不需要什麼作案手法，殺人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達到目的的快捷手段。
自己能在這樣的人手上活下來，還真是命大了。
所以對方為什麼沒有殺自己？難道是因為五月？
江戶川柯南對於五月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對於這個世界，也越來越陷入迷茫了。
無論是那個神奇的御守，還是之前在行李箱上發生的奇怪事件……
「喂，小鬼。」
中原中也的聲音打斷了柯南的思緒，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到對方一個輕巧地抬手，就丟了一個什麼東西過來。
江戶川柯南手忙腳亂地艱難接住，拿穩後才發現是他被收走的其中一個手機，正是[江戶川柯南]的那只。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淡淡道：「把那幾個電話回一下，不要說不該說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無故消失了那麼久，毛利蘭他們當然會急，還有目暮警官後來的回電，未接電話整整排了快兩頁。
中原中也每次都是置之不管，任由鈴聲響到自己停止，現在既然江戶川柯南已經醒來，那自然就要讓他先報個「平安」。
這邊畢竟不是橫濱，若是因為這麼一件小事驚動警察，到時還得走「關系」處理，實在太過麻煩。
江戶川柯南拿著手機猶豫不決，他心裡還在想著佐井先生是不是已經被殺，然而沒過兩秒就聽到青年出聲催促。
「快一點，我可沒多少耐心。」
中原中也冷著聲音說。
要不是看對方是個小孩，他當時就會讓隨行的部下一起把人帶走，無論是有意蹲守，或是無意路過，反正先拖回去刑訊一番再說。
現在手段如此溫柔，一半是因為江戶川柯南的年紀，另一半則是因為五月。
可這溫柔，也得是基於對方老實聽話的前提之下。
黑宮五月注意到中原中也並沒有想要靠近這裡的意思，和柯南一直保持著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至少是柯南認為的安全距離，這大概是不想讓對方太過害怕。
相處的越久，就越會覺得中原中也實在不像個黑手黨干部，今天要是換成別人，柯南恐怕連屍體都已經涼了。
黑宮五月的視線重新移到江戶川柯南身上，對方正好同樣也在望著她，他握著手機的力氣很重，小小的手背上都顯現出了脈絡的痕跡。
這是想讓她幫忙。
然而黑發少女卻沒有如他所願。
「柯南君，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可以自己作出決定。」她說，「我可以保證你今天不會在這裡出事，卻無法寸步不離地永遠保護你。」
江戶川柯南的好奇心實在太重了，經常做事衝動不計後果，光她看到的，就不止這一次。
追求真相的確是偵探所應該擁有的素質，但不管是多麼執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就應該學會放棄、或者去尋求有能力的人的幫助。
江戶川柯南抿著唇，沒有答話，但手上的力道，卻是松了下來。
黑宮五月語氣柔和了一些：「小蘭還在擔心你。」
這話就是在保證，會讓他平平安安地回去見小蘭。
江戶川柯南：「……」
他妥協了。
江戶川柯南給目暮警官和毛利蘭回了電話，前者用了「不小心按錯鍵」的借口，後者則是搬出了五月的名頭，說自己在和五月姐姐在外面玩，手機開了靜音，所以沒有注意到電話。
當然，免不了被小蘭一通教訓。
最後還是黑宮五月接過電話幫忙說了兩句，才終於讓電話那頭的毛利蘭安下心來，結束了這通持續了將近五分鐘的通話。
遭受了那麼久的魔音穿耳，江戶川柯南在腦殼痛的同時，也終於讓自己方才上蹦下跳瘋狂加速的心髒平穩下來了。
剛才他一下子接收到的消息太多，所以沒有很快地反應過來，這會兒腦子倒是清楚了不少。
打電話前，柯南快速地翻了一遍通話記錄，發現在那一串未接電話之前，還有一通撥給五月的電話。
這肯定是那個黑手黨打的。
由此可以得出：五月是被那個黑手黨特意叫過來的。
沒有當場對他「毀屍滅跡」，給他機會報平安，容許他磨磨蹭蹭地接電話，甚至在他對小蘭提出「五月」名字的時候，都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所以那個黑手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傷害自己。
為了證實這點，江戶川柯南壯著膽子向橘發青年試探地說道：「那個、我還有一個手機……」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沒怎麼遲疑地就把手機丟過去了，丟完了還提醒了一句：「你一個小鬼，以後身上別帶這麼多貴重物品。」
接到手機的江戶川柯南：「……」
你一個黑手黨，對一個被你綁來的小孩說這種話，合適嗎？
不過對方願意把手機還他，這又進一步證明了自己的推理並沒有錯。
江戶川柯南膽子又大了點，深吸一口氣問道：「佐井先生……他還活著嗎？」
中原中也眼睛微微眯起，聲音略沉：「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江戶川柯南無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干巴巴地回：「……不，今天剛認識而已。」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盯著柯南看了許久，直把對方看到表情僵硬，然後才終於開口道：「那就不要多管閑事。」
江戶川柯南：「……」
黑手黨果然還是黑手黨。
黑宮五月適時地中斷了他們的話題，也制止著江戶川柯南繼續問下去，港黑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只會帶來災難。
她轉頭對中原中也詢問道：「中原先生，你接下來是要回橫濱嗎？」
中原中也「恩」了一聲，他向著少女的方向走了兩步：「要我送……」
——送你回去嗎？
停了半秒，中原中也話音一轉道：「算了，沒什麼。」
港黑前幾天又查探到了一個關於五月的情報，少女疑似擁有遠距離傳送的特殊能力，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對方在一天時間裡，來回地出現在橫濱東京兩個城市，中間間隔不超過一個小時。
而今天五月在接到他的電話之後，這麼快就能夠出現在他面前，也能夠證明這個情報的准確性。
中原中也隱下思緒，轉移話題說：「這個小鬼交給你沒問題吧？」
「是的，我會把他送回去的。」黑宮五月說，「中原先生放心回去吧。」
這裡的放心指的是：她不會讓江戶川柯南給他惹麻煩。
雖然是這個意思，但實際上，黑宮五月的做法卻是在保護柯南。
派出中原中也親自來逮人，這就說明那個叫做佐井的人物對於港黑來說較為重要，就像之前說的，她沒法寸步不離地護著人，那就只能從源頭上解決問題了。
中原中也抬手微微壓了壓帽檐，帽檐下鈷藍色的眼眸望向少女：「那我走了？」
黑宮五月溫雅地回：「好的，路上小心。」
……
中原中也離開後，黑宮五月並沒有直接帶著江戶川柯南回去。
「那麼……」她側身朝向戴著眼鏡的男孩說道，「有什麼問題，現在你可以問了。」
江戶川柯南當即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色，連眼睛都睜大了。
這幅表情引得黑宮五月微揚了一下眉梢，說道：「如果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話，你大概也不會真正安分下來吧？」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一下，還真開始提問了：「為什麼你會和港口黑手黨這麼熟？」
黑宮五月坦然回答了：「之前和他們有過一些衝突，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除去黑手黨這個身份，中原先生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江戶川柯南對此不做評價，他又問：「那個人會死嗎？」
黑宮五月很配合：「這個我並不清楚，但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幫忙去問一問。」
江戶川柯南聲音放緩，表情糾結了起來：「還有……」
黑宮五月：「嗯？」
江戶川柯南猶豫了許久，才慢吞吞地發出聲音說：「……這個世界上，有特殊能力嗎……」
說實話，他這輩子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問出這種一點也不科學的問題，但今天所見到的，實在是讓他本就搖搖欲墜的世界觀更加破碎了。
就算再怎麼試圖用科學方法解釋，以他現有的知識，也根本做不到還原場面。
江戶川柯南此時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小孩子的感覺，臉上的表情也是，剛才這麼一連串的問答，讓黑宮五月產生了一種「自己是在和一個成年人對話」的錯覺。
於是在聽到那個問題之後，她稍稍頓了一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著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但是……」
少女清晰悅耳的嗓音傳達到了江戶川柯南的耳膜之中。
「柯南君，你也得說出自己的秘密才行。」她說，「我偶爾，也是會有一些好奇心的。」
第六十七章 一命換一命
江戶川柯南在毛利蘭那邊隱瞞真相, 是因為擔心她會受到牽連，但在面對五月的時候，他就並沒有這個擔憂。
人家都能和港口黑手黨的人相談甚歡，自然不會害怕黑衣組織的人……更別說少女還擁有著特殊的力量。
——雖然五月還沒有明說, 但江戶川柯南已經從對方的言行之中推理出了結論。
世界觀這種東西, 碎著碎著也就麻木了。
柯南干脆全盤托出, 從「在游樂園裡目擊到了黑衣組織的交易現場, 被灌下名為APTX-4869的神秘藥物, 導致身體變小」, 到「目前正在追查黑衣組織的秘密, 想要獲取藥物的原資料, 變回原來的模樣」, 基本上能說的都說了。
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因為他抱著一種莫名的期望，說不定對方可以用那個神奇的力量將自己直接恢復呢？！
黑宮五月則是聽得十分震驚。
倒不是驚訝江戶川柯南其實是個高中生這件事, 畢竟他實在不像是個小孩，她震驚的是……變成小孩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吃了神秘藥物？？這邊世界居然有人能制造出能把人變成小孩子的藥？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身體裡的器官也一起縮小了嗎？還有骨架呢！？
黑宮五月當即就彎腰把手搭在了江戶川柯南的肩膀上, 然後動用靈力，在對方體內循環著繞了一圈。
毫無防備就直面了魔幻場景的江戶川柯南：「……」
心裡接受, 和親眼目睹……給他帶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此時, 兩個本身就很不科學的人, 同時在心裡發出了「這太不科學了！」的感慨之聲。
江戶川柯南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他轉著眼珠看著那些金色光點在他周身飄來飄去, 還有大半滲透進了自己的身體……
就這麼持續了半分鐘左右, 黑宮五月收回了靈力。
江戶川柯南結結巴巴：「……你、剛剛在做什麼？」
「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黑宮五月直起身子道，「柯南君, 不，工藤君，你的身體和普通人一樣，內裡也沒有任何的受創，甚至還十分的健康……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江戶川柯南半月眼：「喂喂，難道不是你更加讓人吃驚嗎？」
都直接把唯物主義世界觀給顛覆了。
黑宮五月發出感嘆：「世界就是這麼神奇呢。」
要知道數月之前，她也是一名堅定唯物主義的普通少女。
江戶川柯南無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用著有些失望的語氣問：「所以你也沒辦法把我變回去嗎？」
「我可不是科學家啊。」黑宮五月無奈地回道。
然而在看到男孩一臉憂愁的模樣之後，她又有些不忍心起來。
辛辛苦苦熬到長大，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從高中生變成小學生，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使用，還要一天到晚裝小孩……如此驚變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想了想，黑宮五月猶豫著道：「或者，你可以提供一些血液給我？我找人幫你去研究一下？」
這個「人」當然又是無所不能的時之政府。
以政府的科技水平，驗個血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不過我不能保證他們會幫忙。」她補充著說。
江戶川柯南的事情與她目前所做的工作沒有任何相關之處，也不會影響到這邊世界的正常發展，因此政府不一定會為了一個普通人類，而選擇暴露自己所擁有的那些異世界科技。
江戶川柯南皺著眉頭深思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拒絕了：「謝謝，但還是不用了，組織那邊我已經搜集到了一些情報，總能找到辦法的。」
連參與制作APTX-4869的灰原都暫時研究不出真正的解藥，換了其他研究員恐怕希望更為渺茫，而且把自己的血液交出去實在讓人不放心……研究員大多都是瘋狂的，萬一到時候出現什麼意外，那就更難搞了。
對方拒絕，黑宮五月也不再勸說，她轉而開始回答江戶川柯南之前的那個問題。
「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被稱作異能力者。橫濱比較特殊，那邊的異能力者有很多，所以官方並沒有過於隱瞞。但除橫濱以外的其他城市，特別是你所在的東京，異能力者都是被嚴格管控起來的。」
橫濱有那[三個組織]自治，但東京卻存在著數位王權者，其中最有地位的，就是那位黃金之王。
Scepter 4干得就是監管的活。
他們將異能力者們稱為「權外者」，采取實名登記的方式進行管理，如果發現沒有登記的，就會立刻出動人員，對其加以保護、或是隔離。
至於那些被異能力者牽連到的普通人，則是會由黃金之王的兔子們進行「記憶抹消」，所以東京的普通人才對「異能力」的存在毫無概念。
「只要是和異能力有關的事件，都有專門的組織接手處理，就像警察抓捕犯人一樣。」
黑宮五月看著他說，「順便一提，亂步先生所在的武裝偵探社，同樣也會接受異能者事件的委托。」
江戶川柯南表情十分精彩，類似於「我以為我和我的偶像生活在一個世界觀內，結果沒想到偶像已經走到了另一個維度之上。」
對於這些信息，他消化了整整近十分鐘。
黑宮五月也不催，任由柯南皺著表情各種想。
小龍景光見審神者在這裡站了那麼久，忍不住出聲提議：「主公，您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一下？」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然後就見金發太刀去不遠處搬了一個箱子過來，還脫下身上的披風，疊了幾層墊在了上面。
「主公，您坐這吧。」
「其實我也不是很累……」
這才站了多久！她在崽崽們心中難道就是這麼一個柔弱的形像嗎？
江戶川柯南不由地抽了抽嘴角，找了個借口幫著說：「你還是坐下吧，一直抬著腦袋，我也累。」
那個部下都對他皺了好幾次眉了，再拖下去，他怕被打。
黑宮五月聞言只能坐下。
坐下之後，她和江戶川柯南的視線就平行了，的確讓雙方都輕松不少。
「剛剛那個黑手黨，他也有異能力嗎？」柯南繼續問道。
「是的，是操縱重力的能力。」黑宮五月說，「所以你可不要想著去找中原先生麻煩，一般的警察根本對付不了他。」
江戶川柯南張開了嘴，又合上。
重力……怪不得。
此刻，他的內心深處猛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是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後怕感。
看著對方臉色發白的模樣，黑宮五月安慰著：「你不用擔心，中原先生既然決定放過你，就不會出爾反爾，他對小孩子還是挺溫柔的。」
上次還給厚藤四郎讓座呢。
江戶川柯南苦笑。
所以他今天還是靠著小孩子的身體才逃過一劫？
雖然內心發怵得很，但江戶川柯南還是對著五月提出了請求：「五月，這可能有一些過界，但我還是想要拜托你幫忙將佐井先生保下來……至少不要讓他死掉。」
戴著眼鏡的小小男孩認真地說：「拜托了。」
明知道對方可能會死，卻選擇視而無睹，這種事情，他真的做不到。
黑宮五月安靜地注視著他，過了會兒，說道：「港口黑手黨一般不會無緣無故對平民出手，中原先生更是其中的高層人物，能讓他親自動手，那位佐井先生或許也並不是什麼好人。」
江戶川柯南：「我知道。」
這個結論很容易就能推理出來。
實際上，在之前調查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佐井先生大概在做什麼不太干淨的活計，不然不可能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還要對警方隱瞞事件。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極惡不赦的事情，那麼我也會將他送進監獄的。」
江戶川柯南眼神堅定地說道。
「我明白了。」黑宮五月微微彎了彎眼眸，然後在柯南怔愣的目光中，拿出手機說道，「我可以幫忙試一試，但不能確保一定成功。」
她並不討厭柯南的這種正義感，這個請求也不算過分，倘若對方沒有提出這一點，她反而還會擔心柯南會不會事後再去做些什麼。
江戶川柯南松了口氣：「謝謝。」
話剛說完就見到少女已經撥出了號碼。
確實得抓緊時間，不然等再晚一點，說不定佐井先生直接沒了。
江戶川柯南湊近過來，問道：「是打給剛才那個人嗎？
黑宮五月：「不是哦，是森先生。」
江戶川柯南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是誰？」
黑宮五月解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江戶川柯南表情暫停。
江戶川柯南：「？？？」
恩？你說誰？！
首領？？？
……
找中原中也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要找就找最大的那個。
說起來，森鷗外的電話還是之前和他見面的那次添進手機裡的。
考慮到江戶川柯南非常關心這件事，所以黑宮五月開了擴音讓他一起聽。
等待音響了兩次，電話被接起。
她朝著柯南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接著手機裡傳出了森鷗外那帶著輕笑的輕柔嗓音：「哦呀，五月小姐，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接到你的電話。」
黑宮五月回：「森先生不歡迎我嗎？」
「怎麼會，我很歡迎五月小姐來港黑做客。」
森鷗外並不著急詢問對方來電的原因，既然五月打了這通電話，那肯定就是有事要他幫忙，在己方占據有利的情況下，他肯定要試著多撈一點好處。
黑宮五月拒絕和對方繞彎，直入主題道：「中原先生今天從東京帶走了一個人，森先生應該知道吧？」
「是的。」森鷗外聲音愈發溫柔和藹，他轉了轉手上的鋼筆，加大自己的籌碼，「是一個犯了極大過錯的重要人物呢。
電話那頭，少女的語氣並無改變，她問：「我能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麼嗎？」
森鷗外：「這是我們的機密，五月小姐難道打算空手套白狼嗎？」
黑宮五月果斷：「是嗎？那我就去委托偵探社問問吧。」
森鷗外轉筆的動作頓住，沒有生氣，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這個熟悉的對話模式，小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
他控制住了笑意，然後慢悠悠地說：「真是沒辦法……好吧，最近有人想在我們的地盤上觸碰某個禁忌的生意，那個人是重要的接頭人。」
黑宮五月：「禁忌的生意？」
森鷗外：「粉末生意哦。」
黑宮五月看向正在旁聽的江戶川柯南，對方小小的臉上此時眉間緊皺，顯然聽懂了森鷗外那委婉又直接的表達方式。
販賣毒品。
這可要比普通犯罪更加罪大惡極。
她用眼神詢問對方：還要繼續嗎？
江戶川柯南在自己的手機上打字，然後遞給少女看。
黑宮五月看了一眼，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內容。
於是她對著手機繼續說：「森先生，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森鷗外「哦？」了一聲。
「關於那位佐井先生，在你們解決了事情之後，請問可以將他交給警方處理嗎？」黑宮五月說道，「作為交換……」
她刻意頓了一下，才接著把話說了下去：「我可以給你一個御守。」
森鷗外用著似乎有些興趣的語調問：「御守？」
黑宮五月輕描淡寫地說：「能夠幫忙擋下一次致命攻擊的護身御守，森先生應該比較需要這種保命的東西吧？」
身為港黑首領，森鷗外每年所遭遇的暗殺次數根本數都數不過來，雖然他自己也擁有異能力，卻無法保證能擋下每一次襲擊——坐辦公室坐久了，難免身手退步。
特別是那些防不勝防的遠距離狙擊，森鷗外一直對此很是頭痛，只能通過減少外出，來降低被暗殺的幾率。
倘若那個「御守」，真的擁有像五月說的那個效果的話，對他而言，就是多了一張保命符。
少女的聲音通過電話再次響起：「一命換一命，這應該很公平，森先生，你覺得呢？」
……
電話掛斷，事情圓滿解決。
森鷗外承諾會給佐井留一口氣，之後丟去警局，並且還會附上對方販毒的證據，至於御守，到時他會派人去偵探社事務所三樓取。
聽完全程，江戶川柯南刷新了對五月話術水平的認知，他語氣生硬地確認道：「御守就是……你送給園子小蘭的那個？」
黑宮五月點頭，然後看著對方從褲兜裡摸了摸，摸出一個金色御守。
她一眼就看出這個御守已經被「使用」過了，於是很大方地又拿出了一個新的遞過去，說道：「換一下吧，你手上的這個已經沒有用了。」
江戶川柯南懵逼地接過來：「……」
這難道不是很稀有的東西嗎？
剛剛那個首領提出想要兩個，你怎麼說來著？
——森先生你有兩條命和我換嗎？
結果現在……？
你就這麼白送？
之前還一口氣送了園子三個！太隨便了吧！
第六十八章 小姐姐
把江戶川柯南送回毛利蘭那裡之後, 黑宮五月就帶著小龍景光回本丸了。
剛出傳送陣沒多久，就看到迎面而來一匹高大的栗毛駿馬。
原本它只是「噠噠噠噠」地漫步走來，就像是在閑逛一樣，然而在看到審神者之後, 便倏地加快了速度, 甩著漂亮飄逸的馬尾巴, 小跑著靠近了過來。
小龍景光率先叫出了它的名字。
「小雲雀？」金發太刀上前摸了摸它的腦袋, 語氣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來這裡了？」
小雲雀只讓小龍景光摸了一下就不給摸了, 它歪開腦袋往旁邊躲了躲, 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朝著黑發少女的方向。
過了兩秒, 它又往審神者那邊多走了兩步, 尾巴活躍地左搖右晃，看起來心情很好。
黑宮五月同樣也認出了小雲雀，她和這個小家伙還算挺熟, 應該說，在所有馬匹之中, 她最熟悉的就是小雲雀了。
本丸裡有一個專門的馬場，裡面養著好多好多馬, 有一些是在游戲裡[裝備]過的, 也有一些是刀劍們後來自己養的, 每一匹都擁有著自己的名字。
黑宮五月去那邊的次數不多，一般都是閑來無事, 過去喂草擼馬之類的。
——那些馬都很有靈性。不止是馬, 只要是生活在本丸裡的動物, 幾乎全部都會受到審神者靈力的浸潤，因此他們對審神者就會表現得十分親近。
其中, 小雲雀的爭寵欲望是排在最前列的。
它很喜歡撒嬌，但撒嬌的方式卻和其他動物不同。
小家伙不會主動粘過來賣萌，但卻會仗著自己速度快，各種騷操作擠開你面前的其他馬，擠開後就會像現在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你，你不摸，它就會自己跑到一邊鬧脾氣，連你喂的草都不願意吃的那種。
只有你連續多摸它幾下，它才會勉勉強強「原諒」你。
黑宮五月這會兒正在心裡想著「小雲雀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這一時的走神，就導致她抬手的動作慢了幾分。
馬蹄踩地的聲音當即就急促地響了起來，像是在抱怨「你為什麼不理我！」
無奈之下，黑宮五月只能上手撫摸起了小雲雀披散下來的鬃毛。
它被刀劍們照顧的很好，體態強壯，毛色光彩亮麗，精神氣十足，身上絲毫沒有異味。
「今天的馬當番應該是獅子王、籠手切江還有御手杵。」小龍景光很快就將人員名單報了出來，「主公，需要我把他們叫過來嗎？」
「不用了，讓它在外面逛逛也沒事。」黑宮五月一邊給小雲雀順毛，一邊說著，「總是待在那一塊區域，大概也很無聊吧。」
既然身邊沒有刀劍陪著，那肯定就是這個小家伙自己偷偷溜出來的，想在刀劍們眼皮底下偷跑也很不容易……難道是靠著它超高的敏捷度？
小雲雀似乎是聽懂了審神者的話語，他立刻打了個小小的響鼻，仿佛是在表達自己非常同意，隨即又往前面移動了幾步，把背部位置留給了審神者，還轉頭看了看她，口中發出一聲輕叫。
黑宮五月：「？」
不懂馬語。
小龍景光猜測著幫忙翻譯，語氣有些不確定地說：「它應該是想讓主公您騎上去吧……？」
黑宮五月愣了下：「騎馬……？」
聲音剛剛落下，她就見到小雲雀往她這邊靠了靠。
小龍景光這次很確定：「沒錯，它肯定是想讓主公您騎上去！」
黑宮五月懵了一會兒。
被小雲雀如此偏愛，她非常受寵若驚，但問題是……她不會騎馬啊。
審神者猶豫不決，小龍景光卻是尤為積極，他覺得這個主意挺不錯的，於是便勸說著道：「主公您要試一試嗎？小雲雀技術很好，肯定不會讓您摔下來的！」
聽到這句話，小雲雀驕傲地昂了昂脖子，尾巴也甩得越來越高。
黑宮五月沉默了一下：「……」
騎馬原來是要看馬的技術嗎！？
看著小雲雀光滑到發亮的背部，她目測著比了比高度。
「……」
這也上不去啊，這是要怎麼上去啊？
順著審神者的視線，小龍景光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反應過來說：「這樣確實不太安全，還是先去把馬鞍裝上吧。」
黑宮五月：「……」
不，她覺得除了馬鞍以外，她可能還需要一條安全帶。
……
大概是急著被騎（？），小雲雀這會兒也不抗拒回馬場了，反而還趕著走在最前頭，太超前了，就會停下來回頭等他們，等他們跟上來了，它就又邁著四條大長腿去了前面。
循環往復，樂此不彼。
馬場距離不是太遠，小雲雀應該也是才溜出來沒多久，然而在裡面當番的刀劍們顯然已經發現了小家伙的偷溜行為。
黑宮五月他們到的時候，正好就與才出來的獅子王和籠手切江碰上了。
他們倆原本是打算出去找馬的。
看到審神者，獅子王第一時間出聲喚道：「主公！」
他肩膀上的鵺也將視線轉過來，微微支起了身子。
「主人？」籠手切江同樣走了過來，開口時聲音帶著自責，「抱歉，主人，您在外面遇到小雲雀了嗎？」
「沒關系，它只是出來散散步而已。」黑宮五月回道，然後看向小雲雀說，「不過下次還是不要自己跑出來比較好，大家都會擔心的。」
聽到審神者告誡的話語，小雲雀頭頂上的耳朵尖尖向後倒了倒，腦袋下垂，很人性化地表現出了委屈的情緒，看著著實可憐。
黑宮五月心軟地補充道：「……我以後有空的時候，多來找你玩？」
小雲雀頓時耳朵腦袋都立起來了。
獅子王伸手拍了拍它的背部，語重心長地教育著說：「主公可是很忙的，你可不要太任性啊！」
小雲雀不滿地打了個響鼻，轉了個身走到審神者旁邊，用屁股對著獅子王。
獅子王：「……？」
有主公撐腰你就橫起來了？
籠手切江短促地發出一聲「噗」，然後連忙抬手捂唇擋住了上揚的嘴角，但眼睛內流露出的笑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黑宮五月的唇角也隨之彎起：「沒關系，我最近並不是很忙。」
小龍景光這時插話進來，笑著對獅子王和籠手切江說道：「對了，給小雲雀把馬鞍裝上吧，讓它帶著主公跑兩圈。」
獅子王眨眨眼，用著詫異中帶著興奮的語氣問道：「主公您要學騎馬嗎！」
籠手切江也十分意外地亮著眼睛看過來。
面對兩雙滿含希冀的眼眸，黑宮五月說不出否認的話語，只能含糊地說：「就只是隨便試試……」
要不是小龍主動提起，她都差點忘了騎馬這回事了！
「我明白了！」獅子王雙手握拳擺出加油的姿勢，自信滿滿地大聲說道：「請交給我們吧！一定會讓主公快速學會騎馬的！」
籠手切江更是直接付諸行動，他走到小雲雀身邊，想要將它帶去裡面：「主公您稍微等一等，我去給小雲雀裝馬鞍！」
獅子王連忙說：「小雲雀是不是有些不太適合？它……」
它總喜歡衝前面，萬一傷到主公怎麼辦？
話未說完，小雲雀就快走幾步把身體懟到了獅子王面前，一副「你再說我就要鬧了」的氣惱模樣。
獅子王抓了抓頭發，無奈地說：「好好好，但你可要小心一點啊。」
小雲雀雄赳氣昂昂地跟著籠手切江回馬棚了。
萬沒想到大家會如此積極的黑宮五月：「……」
有點慌了。
現在和崽崽們說「我只是想隨便體驗一下」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因為小龍景光和獅子王已經開始給她講騎馬的要領了，講解完，兩人還輪流這麼說——
獅子王亢奮地表示：「主公您放心，我們會在旁邊保護你的！」
小龍景光則是笑著：「實在擔心的話，我可以陪在後面護著您哦！」
獅子王睜大眼睛看向在審神者另一邊的金發太刀。
你為什麼突然搶跑？
於是他立馬改口：「主公，我也可以在後面護著您！」
來回聽著兩邊崽崽說話的黑宮五月心中一顫：「！」
護著，是那個共騎的意思嗎？！
……
心動了。
超級心動。
當然最後還是沒有共騎。
因為小雲雀不樂意，審神者一上去，它就不讓其他人再上了，但凡刀劍們湊近一些，它就開始原地踱步，用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小雲雀拒不合作，小龍他們也只能深感遺憾地選擇了最普通的教學方法，包括御手杵在內，四振刀劍一起當老師。
然而。
他們卻從未離開審神者超過一米遠。
已經被小雲雀帶著慢吞吞逛了好幾圈的黑宮五月：「……？」
這個教學……效率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到後面，甚至還是黑宮五月主動提出，說可以稍微加快一些速度，這才總算將刀劍們的保護欲壓低了一些，允許小雲雀開始小跑了。
黑宮五月：「……」
並感覺不到有什麼區別。
……算了，就這麼隨便溜達吧。
在馬場溜達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差不多快要到晚飯時間，於是審神者便喊了停，結束了這節「完全沒有學到什麼的」騎馬課程。
臨走的時候，小雲雀依依不舍地跟過來，尾巴垂在後面都不甩了。
黑宮五月摸了摸它的頭頂，柔著聲音說：「下次我再來找你玩。」
聽到保證，小雲雀愉悅地傾著腦袋蹭了蹭少女的掌心，尾巴又揚起了些許幅度。
*
晚飯後，黑宮五月沒有讓小龍景光繼續陪伴，而是找了個小木盆，帶了身干淨的浴衣，還有毛巾之類的清潔用具，獨自一人去了天守閣附近的那處露天溫泉。
——雖然是露天，但由於那個地方只有審神者一個人會用，所以並不會發生什麼被刀劍突然闖入的情況。
溫泉同樣也是被靈力滋養著的，據說還有美容養顏潤膚的功效。
之前在橫濱半夜建靈力陣的那段時間裡，黑宮五月就經常過來泡溫泉，美容養顏的效果暫時看不出，不過緩解疲勞舒緩精神的作用倒是非常明顯。
她今天在小雲雀背上待了有些久，作為一個第一次騎馬的新手，即使只是全程散步，她也非常不適應那個騎馬的姿勢，一開始還沒什麼明顯的感覺，但等時間久了，大腿內側……的後遺症就上來了。
雖然黑宮五月用靈力給自己治了一次，可身體上的下意識反應還殘留著，兩腿總有著僵麻感，所以她才打算過來泡泡溫泉放松一下。
溫度很適宜，水流逐漸包裹住了身體，同時帶走了一切的不適。
好舒服！
黑宮五月瞬間就覺得自己復活了，她往下沉了沉，在外只露出了一個腦袋，過了會兒，又將身體往上提了一些，然後很是舒適地往後一靠。
結果一不小心輕撞到了後頭的石壁，腦後的發夾在這陡然的力道下被徹底蹭歪。
黑宮五月只感到腦後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緊接著頭頂一松，沉沉的發絲一下子墜下來了一半。
不得已，她只能把胳膊伸出來，在旁邊的毛巾上擦了擦，想著要去揉揉腦袋，順便固定一下發夾。
而就在這時——
無聲無息，沒有響起任何腳步聲和說話聲。
有人趕在她抬手之前，先一步將發夾徹底卸下，用著小心翼翼的動作，輕輕揉著她撞到的那個部位，同時也攏著她的長發，不讓它們落進泉水之中。
按理說，在這溫泉周圍，空氣應該都是暖烘烘的，可在那人靠過來時，黑宮五月卻在這樣的環境裡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涼風。
不僅如此，那人觸碰過來的掌心，也是沒有溫度的。
審神者表面上：「……」
內心則是：？？？？？
這大半夜的什麼情況？！本丸裡難道還鬧鬼嗎！！
黑宮五月心跳都要被嚇停了，她強撐著壓下了想要尖叫的衝動，勉強拉回了一些大腦的思考能力。
她很確定對方不是刀劍中的任何一人，畢竟根本不會有刀劍過來這邊，就算來了，也絕對不會就這麼直接進來。
所以，難道本丸還存在著其他人/鬼嗎？！
黑宮五月猶豫了一瞬。
……要召喚刀劍嗎？
然後馬上掐滅了這個想法。
不，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算了吧！實在太尷尬了，她可是一件衣服都沒穿。
那股冷氣還在後面沒有移動，涼涼的感觸按在傷處還挺舒服的……
……這不是重點！
黑宮五月不動聲色地吸氣呼氣。
穩住，不要慌。
這裡是本丸，她是審神者，本丸的一切都是由她支配的。
一邊在心裡這麼想著，黑宮五月一邊故作鎮定地往後轉頭。
那人發覺了她的動作，便很是乖巧地停止了按摩，還十分熟練地將她的長發挽起，用發夾夾好。
等這一連串動作完成，雙方的視線也終於成功對上了。
映入審神者眼中的，是一名正在溫泉池旁安靜跪坐著的，身穿簡單白衣，黑發披散在後，並且容貌美好的年輕女人。
……不，女鬼。
那略有透明的身軀，以及在她周圍上下漂浮著的紅藍鬼火，這些都非常明顯地證明了小姐姐的種族身份。
迎著審神者觀察的視線，對方像是有些疑惑似得微微歪了歪腦袋，停了兩秒，又很快揚起嘴角，展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柔的淺笑。
黑宮五月：「……」
真撞鬼了，而且還是一位超級好看的幽靈小姐姐。
她能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剛才也是在好心幫忙。
所以本丸裡為什麼會有……
等等！
本丸裡說不定還真有！
第六十九章 聚會邀請
傳說中, 有位武士在夜晚的柳蔭道上斬了一名面帶微笑的女幽靈。
笑面青江就是武士手中所握的那把刀，他的名字同樣也來源於此。
大概是由於這個傳說給笑面青江帶去的影響較大，因此在他現世的時候，那名女幽靈便被留在了他的右眼中, 化為紅瞳, 一直遮掩在他額前的劉海之下。
黑宮五月不知道笑面青江過去有沒有召喚幽靈的能力, 但在修行極化歸來之後, 他確實帶回來……不, 確實把眼睛裡的幽靈小姐姐帶出來了——具體表現在真劍必殺的立繪上。
心中有了這個猜測, 害怕的情緒就退去了大半。
黑宮五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
白衣黑發的女幽靈, 和立繪上的造型一模一樣, 但面容卻更加柔和, 笑容溫婉，不像游戲裡那麼悚人。
伴隨著裊裊的溫泉霧氣，一人一鬼, 氛圍十分和睦。
過了好一會兒，幽靈小姐姐先出聲了：「抱歉, 嚇到您了嗎？」
她的嗓音猶如耳邊時不時響起的涓涓流水聲，清晰干淨, 又沁人心扉。
若不是親耳聽到, 很難想像這樣的聲音是從一個幽靈口中發出的。
這聲音太好聽了吧！
黑宮五月被蘇得晃神了一瞬, 又很快回了神，她換了個舒適些的姿勢正面看著對方, 確認著問道：「你是青江的……？」
「我可不是他的。」小姐姐毫不遲疑地否認, 並且糾正道：「只是暫居在他的眼睛裡而已。」
黑宮五月有點意外, 聽這語氣，兩人的關系似乎並不是太好？
不過轉念一想, 青江可是斬了對方的刀，雖說真正動手的是武士，可作為行凶的凶器，對於被斬的幽靈小姐姐來說，大約對其也不會有什麼好感。
「我叫杏子。」
做完自我介紹，對方向前傾了傾身體，極為積極、且殷切地亮著眼睛詢問道，「您需要按摩嗎？我可以幫您！」
黑宮五月頓時一驚，下意識往後面撤了撤，急忙拒絕著說：「不用了，謝謝！」
讓幽靈幫忙按摩，這實在太過刺激了。
為了不顯尷尬，她果斷轉移了話題：「杏子，我以前怎麼沒在本丸見過你？」
雖然本意是為了轉移話題，但黑宮五月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有些在意的。
她來了本丸這麼久，居然現在才知道家裡還養著一位幽靈小姐姐……內心莫名就產生一種冷落了對方的自責感。
難道是因為只能在半夜出現，所以沒有機會和她見面嗎？
然而小姐姐卻否認了她心裡的猜測。
對方彎著眼眸，語氣頗為自得地說：「今晚是我第一次在本丸裡出來散步，那家伙猜拳輸給我了呢。」
杏子基本不會在本丸裡主動出現。
畢竟這裡有這麼多神刀，身為一個幽靈，即使知道他們不會傷害自己，可還是接受不了與神刀們共處一室互相談笑。
光是想想就感到頭皮發麻！
對比起來，笑面青江的眼睛就成了一個非常有安全感的保護殼，她很願意待在裡面睡覺，除非生死危機，不然別喊她出來！
但今天卻是少有的，產生了一種想要出來逛逛的想法。
——宅的太久，總是要出來透透氣的。
笑面青江一開始沒有同意，並不是擔心杏子出來搞事——他擁有著能限制對方的能力，而是覺得她半夜三更出去亂晃，萬一到時候嚇到本丸的花花草草小短刀什麼的就不好了。
原本杏子也只不過是那麼隨便一提，可這麼一被拒絕，逆反心理就上來了。
你不讓我出去，那我非要出去！
最後兩人猜拳，誰贏了就聽誰的。
結果當然是她贏。
笑面青江遵守承諾，但在出門前卻各種千叮萬囑，低調些，禁止嚇人，別玩太久……簡直和崩人設一樣啰啰嗦嗦。
杏子聽得煩人，直接穿牆離開。
不過笑面青江的那些話她倒是聽進去了，因此便特意繞開了刀劍宿舍那邊，專往沒有人的地方飄，可她對本丸不熟，繞來繞去就到了這裡。
有人撥弄泉水的聲音吸引了杏子的注意，一時好奇，她就飄進來了，然後就看到了審神者撞腦袋的場面。
至於上前幫忙……
其實杏子也是有私心的，她可以通過那只紅瞳與笑面青江共享視覺。
不過那家伙總是遮著眼睛，害得她只有偶爾偶爾的時候才能瞥見一些外面的情況。
曾經有過很短的時間，她隱約見到了這個本丸審神者的模樣，猶如霧裡看花，模模糊糊。
可印像最深的，還是對方那雙柔軟又溫柔的眼睛。
所以在剛剛見到審神者的時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想要親口與她交流，想要親眼看看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杏子看向對面的黑發少女，那雙墨色的眼眸就與她記憶中的一樣，帶著某種十分吸引人的莫名光輝。
黑宮五月這邊完全不知道杏子的內心想法，她只是覺得「用猜拳來決定能不能出來散步」這件事挺有意思的，看來幽靈小姐姐與青江的關系也並不是那麼不好。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便不再糾結這些，她轉而對杏子道謝：「杏子，剛剛謝謝你了。」
雖說這種幫忙方式有一點點嚇人。
杏子露出更加動人的笑容，然後用極其渴望的語氣問道：「請問我可以握著您的手嗎？」
這個眼神似曾相識，就和之前問「您要按摩嗎？」的時候差不多。
黑宮五月：「……」
小姐姐是不是有點橘裡橘氣的？
但如果只是握手的話……好像也沒什麼關系？
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了一只手……
接著便注意到那上面還是濕漉漉的，於是就想要先去擦一擦。
但對方卻並無所謂地雙手握了上來。
觸感很冰，黑宮五月的手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感受到少女的顫抖，杏子的力道稍稍松了松，像是不敢繼續用力似得：「抱歉，是不是太冷了？」
黑宮五月頓了一下，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反握著包裹上去，口中反問道：「這樣是不是就暖和一點了？」
杏子眨著眼睛，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沒有回話。
黑宮五月則是在這相觸之中，發現了一件之前沒有關注到的事。
杏子和她之間也是存在「線」的，只不過中間隔了一個笑面青江，所以聯系並沒有那麼密切。
但歸根究底，都是一樣從她這裡獲取力量。
既然如此……
黑宮五月嘗試著加大了靈力輸出。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
杏子的身軀肉眼可見地凝實了起來，很快就實體化到了猶如人類的地步，皮膚真實了很多，不像先前那樣暈著一層虛光，兩側的鬼火則是燃得更加旺盛。
覺得差不多了，黑宮五月便停止了下來，抬眸看向對方問道：「感覺怎麼樣？」
杏子還是沒有回話，她愣得更加厲害，似乎連眨眼的動作都忘記了。
之前的按摩建議，還有後來的握手的請求，這些都只是因為她想要感受一下活人的溫暖。
因為是幽靈，沒有實體，所以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甚至還會在接觸之時，奪走其他人的體溫。
然而這個影響卻對審神者沒有任何作用，這或許是因為少女的力量實在太強，完全壓住了她身上的鬼氣。
可對方反過來為自己補充力量，這是杏子沒有想到的。
不管怎麼說，她的本質還是鬼，對方卻是審神者，從身份上看，雙方差距天壤之別。更別說她還是被笑面青江斬殺過的危險幽靈。
暖意從手心一直流淌到全身，杏子看了看對面的審神者，而審神者也正同樣安靜地注視著她。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慷慨？
黑宮五月卻是完全沒有想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因為，笑面青江是她的崽，杏子在笑面青江的立繪裡。
所以——
杏子也是她的崽。
對崽崽好還需要理由嗎？
寵就對了。
看著對方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黑宮五月很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杏子？」
杏子猶猶豫豫地想要說什麼，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卻只說了一句：「謝謝……」
停頓了好幾秒，又小聲補了個稱呼：「……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對於這聲「主公大人」接受良好，她語氣輕松地提議道：「要一起泡溫泉嗎？」
既然對方已經實體化，那泡個溫泉應該沒什麼問題，現在這樣她在水裡，杏子在岸上，兩人還握著手，看起來真的非常奇怪。
主公大人邀請她泡溫泉！
那必須得答應啊！
杏子毫不猶豫地張口就要給出回復，但是突然察覺到的「某人」，卻讓她將嗓子裡聲音硬生生咽了回去。
嘖，那家伙真礙事。
……
在察覺到杏子的力量突然增長之後，笑面青江就第一時間出了門，並且朝著感應到的方向全速前進著。
雖然他不覺得杏子會在本丸裡做出什麼壞事，但如此異樣還是不能忽視。
可越跑，就越覺得這個方向有點不對。
再繼續，就更不對了。
最後，笑面青江在距離溫泉百米遠的位置停下，他扶著額頭，深嘆一口氣，露出了特別頭疼的表情。
*
自從學會召喚刀劍的技能之後，黑宮五月就感覺自己與刀劍們的聯系加深了很多。
因此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她很輕易地就發現了笑面青江的存在，並且還迅速明白了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自己這麼突然地給杏子補充靈力，青江那邊肯定有所感覺，自然會趕過來看看情況。
溫泉是肯定不能泡了，而且這麼折騰一通，黑宮五月也沒有了繼續泡下去的心情，於是便干脆擦干身體穿上衣服，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帶上了杏子往外走。
杏子不太情願，心裡還念著要和審神者一起泡溫泉這件事，可審神者已經做出了決定，她也只好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笑面青江等待的地方並不是太遠，是在一顆巨大的楓樹後面，他背對樹干站立，一直等到有明顯的腳步聲響起後，才從樹後繞出，邁著長腿幾步走到了審神者的面前。
「抱歉，主公。」他微垂著頭說，「杏子給您添麻煩了。」
黑宮五月並不在意地搖搖頭：「沒關系，能認識她我也挺開心的。」
本丸裡終於有除她以外的女性生物了!
雖然刀劍們都很好，但有些事情還是不方便和他們一起。
就好比泡溫泉，這麼好的地方，卻只能一個人泡，實在是太無聊了，下次再來，她就可以讓青江把杏子叫出來陪她。
聽到審神者這麼說，笑面青江下意識地看了眼杏子。
杏子回了他一個虛假的微笑。
笑面青江：「……」
感受到了一股明顯的怨念。
笑面青江的沉默讓黑宮五月感到有些奇怪，她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杏子。
杏子立刻軟下了唇邊的弧度，溫溫柔柔地和審神者對視。
黑宮五月：「？」
笑面青江：「…………」
不愧是微笑的女幽靈，這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和杏子計較，重新將視線移回審神者的身上：「主公，我送您回天守閣吧。」
確實已經很晚了。
月光被雲朵遮擋住了一部分，使得環境愈發黑暗，現在三人能面對面地正常對話，完全是靠著杏子身邊的那幾團鬼火。
黑宮五月此時只套著一件白色浴衣，被夜風這麼一吹，直接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笑面青江表情變得擔憂起來，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它披到了審神者身上。
脫去外套之後，他裡面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T恤，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冷。
但想讓笑面青江把衣服穿回去可能性極小，黑宮五月不再多言，立刻點頭同意了回天守閣的建議。
她自己受涼倒是沒什麼實感，但如果讓笑面青江在外面被冷風吹……心疼！
於是一人一刃一鬼就這麼結伴著往天守閣的方向走去。
因為急著回去，所以他們走的速度挺快，再加上兩邊的距離很近，所以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笑面青江沒有進門，他接過審神者還回來的衣服，又在審神者催促的視線下穿回去，之後才微笑著開口說：「天色晚了，主公您好好休息。」
杏子飄在他的旁邊，看向審神者的眼中帶著盈盈笑意：「主公大人，晚安。」
「晚安。」
黑發少女用著輕緩的嗓音，同樣這麼說道。
……
等笑面青江和杏子離開之後，黑宮五月就關門回了自己房間，但這會兒卻沒什麼睡意，剛泡完了溫泉，現在腦袋還精神著呢。
她換了一身睡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地拿出了手機。
即使已經當了那麼久的審神者，卻還是沒有改掉睡前玩手機的壞習慣……不摸一下這個電子產品，就感覺少了點什麼似得。
由於沒有網絡，黑宮五月只能打開與現世連接的那個聊天界面，本想和與謝野晶子隨便嘮兩句，然而卻看到了一條在泡溫泉期間錯過的消息。
[十束多多良：五月醬，晚上好呀，後天就是安娜的生日，我們想邀請你過來參加聚會，不知道你那天有沒有空閑。]
第七十章 他不能死。
安娜的生日？
那當然要去啊, 就算沒空也必須要騰出空！
黑宮五月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五月：謝謝邀請，我一定會去的，地點是在HOMRA嗎？]
十束多多良並沒有立刻回復。
黑宮五月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快要接近凌晨, 她猜測著對方可能早已休息, 於是便沒有再繼續等待。
安娜生日是在後天, 具體的細節明天再聊也來得及。
但禮物就得要抓緊時間好好想一想了。
黑宮五月從來沒有給安娜這種類型的小蘿莉買過生日禮物, 一時之間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
糾結來, 糾結去。
結果一直到睡著, 她都還沒有決定好到底要送什麼。
第二天, 審神者實在沒有辦法地詢問起了近侍刀劍的意見。
「藥研, 你覺得給安娜送生日禮物的話, 選什麼才比較適合呢？」
藥研藤四郎正在給桌上處理好的文件分類，在聽到這個突兀的問題之後，先是微微一愣,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主公口中的「安娜」是誰。
至今為止，他也不過只去了HOMRA一次, 因此對吠舞羅的成員都不太了解，唯一印像比較深的, 就只有主公的學生, 櫛名安娜了。
藥研藤四郎回憶了一下對方的樣貌, 稍稍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給出建議道：「大型玩偶怎麼樣？那個年紀的女孩, 一般都會比較喜歡可愛的東西吧？或者洋裙？她看起來很適合穿這類服飾。」
黑宮五月抿了抿唇, 眉間輕蹙, 用著難以抉擇的語調說：「這些我都想過……但是不是有些太普通了呢？」
雖然她知道無論送什麼，安娜都會很開心地收下, 但送的太普通就顯得態度很隨便，一點都體現不出她的心意……
藥研藤四郎又細細琢磨了十幾秒，再次提議道：「大將，如果想要特別一些的，不如去儲物室看一看？」
黑宮五月輕輕眨了下眼，覺得很有道理，便同意著說：「好，那等做完這些，我們就去儲物室看看。」
這樣光坐著也想不出來，還是出去到處走走，說不定就突然有了靈感呢？
她加快了工作進度，並且成功地在一個小時之內解決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後便和藥研藤四郎一起去了本丸的儲物室。
儲物室與倉庫不一樣，這裡不放雜物，存的都是一些較為珍貴的特殊道具。
左側的櫃子比較大，黑宮五月隨意瞟了一眼，發現裡面放著的是分類好的修行套裝，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好幾排，數量太多，幾乎堆滿。
右側的櫃子就稍小一些，分隔開的格子也很小，看上去更為精致。
格子裡面放著的是[加速符]、[鍛刀用的小紙人]、[御守]、[御守·極]，以及四種御札。
這些都是黑宮五月專門放在這裡，允許刀劍們自取使用的，比如說[加速符]和[御守·極]，每次出陣必須人人帶上，不然她等在本丸，心裡都不安穩。
黑宮五月慢慢走過這些櫃子，中途突然想到了什麼，迅速往後退了兩步，停在其中一個小格子前面。
緊跟在審神者身後的藥研藤四郎疑惑地跟著一同退後，他順著審神者的目光看向那個裝著[御札·富士]的格子，隨即臉上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黑宮五月從格子裡拿出了一張[御札·富士]。
在游戲中，這些御札只能用在鍛刀和搓刀裝上面，作用是提升一些出貨的概率，不過在嬸嬸們看來，提升的概率實在太少，只有在極少的情況下才能脫非入歐，簡直讓人又愛又恨。
而在脫離游戲之後，御札的作用就大了不少，是一個能夠帶來幸運的道具，效果從[梅][竹][松][富]依次遞增。
黑宮五月起初知道的時候，十分興起地在身上帶過一段時間[富]。
然而事實證明，即使到了現實，御札依然極其玄學，屬於猝不及防的小驚喜。
例如會發生「抽卡突然變歐」、「找到了遺失很久的東西」、「飯店吃飯打折/免單」等類似事件。
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但是，黑宮五月選擇小幸運。
同樣是玄學，小幸運的光環明顯更亮啊！
兩者這麼一對比，御札的存在就顯得有些雞肋，因此才會被她放在這邊壓箱底。
不過……雖然效果沒有小幸運強大，但作為禮物的話應該還算拿得出手。
黑宮五月想了一想，很快做出了決定。
行，就這個了！
等會兒去買個可愛的玩偶，然後把御札放進去，就能將普通玩偶升級成「幸運玩偶」。
到時候再在小幸運身邊放一個晚上，說不定還能增加一點幸運值呢！
見審神者一直站著沒有說話，藥研藤四郎在旁邊輕聲道：「大將，您已經挑好了嗎？」
黑宮五月收起御札，側頭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藥研，說完後問道：「藥研，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藥研藤四郎抬眸回以一個笑容：「聽上去很棒，安娜桑一定會很喜歡的。」
黑宮五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用著稍帶埋怨的語氣說：「不管我說什麼，你們每次都說好，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變笨了。」
「要讓我們對您說不，這可真是太難了。」藥研藤四郎鏡片後的紫眸微微彎起，「而且您的決策一直都很正確，請多給自己一些信心。」
說完這些，他頓了一下才再次開口，聲音和眼神都比之前認真了許多：「如果實在擔心，那以後就帶上我吧，不管什麼情況，我都會守護您的。」
黑發短刀的嗓音低沉又渾厚，即使身材嬌小，但卻時時刻刻散發著可靠的氣息，對方只是如此地注視過來，內心就會湧現出一片濃濃的安全感。
……本只是隨便開個玩笑，結果卻被對方無意識撩到心肝顫。
審神者真是一份考驗人類意志力的艱難工作。
黑宮五月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然後在藥研愣住的表情下，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就拜托你了，藥研。」
說這話時，審神者的眼眸中漾著淺淺的笑意。
*
有了御札，現在還缺一個玩偶。
黑宮五月和藥研藤四郎一同去了萬屋。
萬屋什麼都賣，就算選不中心儀的，也可以臨時訂貨，他們貨源很廣，廣到包含了許許多多的其他世界，送貨速度更是快得驚人，畢竟全程靠傳送陣移動。
雖然方便又快捷，但他們依然用了將近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才從中挑出了最合心意的那個。
是一個大小和安娜身高差不多的兔子玩偶，身上穿著紅色的小裙子，眼睛的顏色也如紅寶石一般，腦袋上還歪歪地戴著一個紅色小禮帽，看起來十分乖巧，和安娜的形像有著微妙的相似之處。
——其實還有其他更可愛的，但考慮到安娜的眼睛有色覺障礙，只能看見紅色，所以黑宮五月才選了這位只有紅白兩色的兔子小姐。
除了玩偶以外，她還挑了一串漂亮的紅珠手鏈。
據老板說，手鏈上有著特殊的護身陣法，可以依靠靈力催動防護罩，對於現在還沒學會靈力護盾的安娜來說，是一個既好看又實用的禮物。
黑宮五月對兩樣東西都很滿意，很爽快地將它們都買了下來。
回到本丸，她親自動手將[御札·富士]縫進了兔子玩偶裡面，又小心翼翼地處理好了縫合線，將它恢復成了剛買回來的樣子。
接著又按照之前的想法，將玩偶暫時放到物吉貞宗那邊「開光」，用來增加幸運概率。
不管有沒有用，反正先放一晚上再說！
這麼來回折騰一圈，等再次回到天守閣時，天色已經開始逐漸變暗了。
而現世的時間，是與本丸同步的。
此時的HOMRA內，燈火通明，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裝飾酒吧、打掃衛生，為明日吠舞羅小公主的生日做著最後的准備工作。
十束多多良卻是獨自坐在角落「偷懶」，抱著手機和對面聊得歡快，時不時還會發出一聲忍俊不禁的輕笑。
拿著掃把的八田美咲疑惑地問：「十束哥，你在和誰聊天啊？」
十束多多良晃了晃手機：「是五月醬哦。」
八田美咲立刻整個人後仰，向後整整撤了一大步，睜大了眼睛，猶如受到驚嚇一般：「——是那家伙啊！」
十束多多良直接笑出了聲，托著下巴調侃著道：「八田你的反應太大了啦，等到明天五月醬過來，你難道要躲到角落裡吃蛋糕嗎？」
八田美咲表情顯得十分微妙：「哪有這麼誇張啊……」
他對五月的印像還保持在初次見面時，那身純潔且高不可攀的巫女裝扮，對於那樣的女孩子，他根本就應付不來……完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和語氣與對方交流。
十束多多良：「五月醬其實人很好哦。」
八田美咲支支吾吾，聲音不好意思起來：「我知道……總之我會努力克服的。」
克服這個詞用的就很靈性。
草薙出雲聞言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笑。
八田美咲惱羞地加大聲音：「草薙哥！」
草薙出雲咳了一下，假裝無事發生的模樣，對著其他還在幫忙的成員們說：「到這裡就差不多了，這麼晚了大家快點回家，路上都小心點。」
隨後酒吧內就零零亂亂地響起了「好~」「明天見」「晚安」的告別聲。
沒過一會兒，大家便都走的差不多了。
十束多多良則是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機屏幕上面，指尖輕點著不斷回復信息。
當周防尊從樓上懶懶晃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十束埋頭盯著手機的模樣，猶如一個沉迷其中的網癮青年。
【「King！」聽到聲音的十束多多良終於舍得放下手機抬起頭，「安娜已經睡了嗎？」
「啊。」周防尊輕輕應了一聲。】
已經將酒吧整理得差不多的草薙出雲這時也走到了十束身後，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著有些詫異的語氣問道：「你還在和五月聊天嗎？」
這都聊了好長時間了吧？
「是啊。」十束多多良臉上笑意不減，「我們在說禮物的事情。」
草薙出雲揚了揚唇，很感興趣地又問：「五月打算送什麼？」
「她說是秘密。」十束多多良狀似苦惱地嘆了口氣，「不管我怎麼問，都不願意告訴我呢。」
草薙出雲聽完再次笑了，他幫著出主意：「那你和她交換試試？」
十束多多良眨了眨眼：「我的禮物還沒准備好呢。」
說完這句，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然後急忙站了起來：「啊，時間快要到了。」
草薙出雲被十束的動作嚇了一跳，他將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移開，口中疑惑地問道：「什麼時間？」
十束多多良拿起了擺在桌上的攝像機，表情神神秘秘：「是禮物出現的時間~」
他誇張地張開手，彎著眼睛笑眯眯地對兩人說道：「是一個超級大的大蛋糕哦！」
……
離開HOMRA後，十束多多良就按照原本的計劃，帶著攝像機登上了比良阪大廈的天台。
現在距離「禮物」出現還有一會兒，但他還想給安娜錄一段夜景，所以早早地就將錄像功能打開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會兒天台上居然還留著一名年輕的少年。
對方有著顯眼的白色短發，背對著他站在欄杆邊，看起來十分悠閑的樣子。
【「呀，夜色真美不是嗎？」十束多多良心情很好地和對方搭話道，「我是為了拍夜景而來的，請問你是來做什麼的呢？」
接著又熱情地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十束多多良，你呢？」】
結果才剛說完，他就聽到對方口中發出了暢快、又有些詭異的笑聲。
十束多多良心中疑惑，還想著再問一句，可那名白發少年卻毫無預兆地陡然轉身——
「砰——」
劃破空氣的槍聲與昏暗夜中的璀璨金光在同一時刻重疊在了一起。
十束多多良：「！！」
他被對方的行為嚇得呼吸驟停，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槍擊了，接著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胸口。
剛才透過鏡頭……好像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金色。
沒見到想像中的血腥畫面，少年的笑聲突兀地停了下來，他皺起了眉，不信邪地又衝著十束多多良連連開了好幾槍。
「砰——」
「砰——」
「砰——」
這下兩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發生的場景。
槍聲每響一下，就會有一道金色的屏障出現在十束多多良的身前，穩穩地將子彈擋下。
無色之王：「……」
十束多多良：「……」
兩人對視著，一股莫名的窒息彌漫開來。
白發少年表情逐漸扭曲，最後轉為猙獰：「哈——？喂，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最弱的干部嗎？」
他惱怒地不停扣下扳機，連子彈打完了都沒有停止。
「我可是無色之王！我可是王！你這種弱小的家伙快給我死啊！」
說完這句，對方干脆直接丟下手槍，眼眸中似乎鑽出了一個什麼東西，猛地向著十束多多良衝了過去。
金色屏障再次盡職地顯現，毫不留情地將那有著狐狸外貌的東西強硬擋回。
與此同時，已經緩過神來的十束多多良則是扭頭就跑。
他已經知道了金色屏障出現的原因，是他帶在身上的那些御守保護了他。
但一個御守只能作用一次，所以他不能呆愣在原地，必須要在御守消耗完之前，盡量遠離那個人才行！
十束多多良腳步不停地往樓下衝刺，同時拿出手機給自家王打電話求救。
「King——！」
為了King，也是為了吠舞羅！
自己絕對不能死！
第七十一章 對不起，下次還敢
[00:45:21]
[草薙出雲：抱歉, 五月，安娜的生日派對，暫時辦不成了。]
[草薙出雲：還有……尊可能要用力量了。]
黑宮五月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看到這兩條消息的，看到後就立刻起床穿衣洗漱, 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 甚至連早飯都沒有吃, 就直接帶著三振刀劍, 大俱利伽羅、笑面青江、水心子正秀, 去了現世東京。
——走得急, 除了近侍大咖喱以外, 另外兩振都是她在路上碰到時隨便喊的。
昨天和十束多多良聊天的時候, 可以看出吠舞羅的大家都很期待安娜的生日, 既然這麼期待，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地取消？
再加上草薙出雲說周防尊要動用力量。
所以吠舞羅肯定出大事了。
HOMRA的樓下現在只有草薙出雲、櫛名安娜還有狐之助老師在。
黑宮五月進門的時候，三雙眼睛齊齊地望了過來。
草薙出雲將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蓋上, 聲音還算淡定：「五月，你來了啊。」
就是因為猜到五月肯定會趕來, 他才自願選擇留在HOMRA內等人，只是沒想到對方會來的這麼快。
黑宮五月走近他們, 開門見山地問：「草薙君,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晚上十束被無色之王襲擊了。」
草薙出雲沒有隱瞞地說了出來, 接著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遍。
在接到十束多多良的求救電話之後，周防尊和當時留在酒吧的其他人就馬上出去救人了, 草薙出雲則是留在酒吧陪安娜, 順便還通知了之前回家的成員們過去幫忙。
但等周防尊他們到那裡的時候, 卻只看到了跑得大氣喘不上來的十束多多良。
從十束多多良的口中，他們得知了襲擊者後來放棄了追擊, 似乎是趕著做什麼事似得，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比良阪大廈的天台。
憤怒的赤之王便又帶著大家馬不停蹄地往天台上衝。
然而，天台上卻並沒有人。
周防尊當然不會懷疑十束多多良的說法，他和吠舞羅的大家在比良阪大廈附近搜尋了將近一個晚上，動靜大到直接驚動了青之王和Scepter 4。
後半夜更是與青之氏族爆發了一場不小的衝突，後來還是十束多多良緩解了雙方氛圍，說服了周防尊和大家暫時回去休息。
說服是說服了，可大家都放心不下十束多多良，最後就變成了周防尊和八田美咲陪著十束多多良回他的小窩，其他人就各自回家，有情況再電話聯系。
「現在的話，他們應該還在補眠休息。」草薙出雲說道，「我們已經約好了，等下午的時候再過來集體開會。」
聽完草薙出雲的說明，黑宮五月皺起了眉：「為什麼無色之王要襲擊十束君？」
以十束多多良的性格，根本就不會在外結仇，更別說還是另一位王權者。
「……你看看這個吧。」
草薙出雲說著將筆記本電腦重新打開，在上面操作了幾下，然後轉過屏幕朝向少女。
上面播放的是一段夜間的影像，拍攝的人就是十束多多良，雖然後面畫面有些波動，但還是很清晰地將行凶過程和凶手的模樣都記錄了下來。
期間，金色屏障亮起的次數讓黑發少女的表情驟然變冷。
若不是十束多多良帶的御守較多，恐怕根本等不到吠舞羅的救援。
視頻剛一播放完，黑宮五月便很擔憂地詢問道：「十束君沒有受傷吧？」
視頻只到十束多多良下樓逃跑的畫面，也不知道是當時十束不小心關閉了錄制，還是草薙出雲後來自己截掉的。
「別擔心，十束沒事。」
回答完，草薙出雲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Scepter 4那裡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不讓他們插手，所以接下來我們可能要給你惹麻煩了。」
「我沒辦法阻止尊，不……說實話，我這次也不打算阻止他，雖然有些對不起你之前的關照，但我們不能放過想要傷害十束的人，無色必須要解決掉才行，這也是尊的意思。」
說這些話的時候，草薙出雲的表情十分認真，他現在代表的是整個吠舞羅。
因為他們的王作出了這樣的決定，所以他選擇放棄之前承諾五月的事情——看住尊，阻止他隨便展開聖域。
「我可不是那麼固執的人。」
黑宮五月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開口，用著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十束君也是我的朋友。」
看到十束多多良遇到這樣的危機，別說周防尊要氣炸，她現在也已經快要氣炸了。
只是因著這裡是HOMRA，又因著不想影響到草薙和安娜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所以才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草薙出雲聞言松了口氣。
五月的能力實在強大，還很克制王權者，如果對方堅決要阻攔尊的話，他們吠舞羅還真沒什麼辦法。
但這件事又瞞不住，也沒辦法瞞著對方。
首先就是安娜的生日聚會取消，用普通的理由根本糊弄不過去。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希望五月能在危機的時候將尊拉回來。
想要制服另一位王權者，那可不是平時隨便放放火就能解決的事情，到那時尊肯定要大量挪用「王」的力量，他怕尊到時候收不住。
草薙出雲坦誠地將這個請求說了出來。
「請放心，我會看住周防先生的。」黑發少女毫不猶豫地如此回道，「不然我之前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草薙出雲心中壓著的大石頭終於被稍稍挪開，他淺淺地揚起笑容：「謝謝，五月。」
接著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再一次道謝：「還有十束的事情，也得謝謝你。」
黑宮五月用著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對方。
她什麼都沒做，有什麼好謝的？
草薙出雲解釋著：「我們已經知道了，那些御守都是你教安娜做的，如果沒有它們，十束可能已經……」
他像是說不下去似得停止了。
安娜也默默伸手攥住了黑發少女的衣擺，仰頭安靜地看向她。
「這是我本就應該做的事情。」
黑宮五月轉而牽住安娜的手，緩緩道，「而且御守是安娜自己做的，也是安娜決定將它們交給十束君，真正救下十束君的，應該是安娜才對。」
安娜卻搖了搖頭，回握著少女的手說道：「我的力量，都是五月教給我的。」
「那也是你努力才有的成果。」黑宮五月揉了揉小蘿莉的腦袋，然後看向金發青年問道，「那麼關於無色的情報，你們現在查到多少了？」
看著黑發少女一副打算介入其中的樣子，草薙出雲愣了一下，委婉地說：「放心吧，安娜的能力可以找人，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自從尊將那段視頻發過來後，他就細細研究了很多遍，想要從中獲取到更多的消息。
無色的行為很明顯是早有預謀，不然不可能那麼恰好地在那個時間等在天台，他的目的就是殺死十束，但在那之前，十束根本就沒有見過對方。
比起針對十束，這更像是在針對吠舞羅，或者說，是在針對尊。
這次是王權者和王權者的衝突，青之王那邊也肯定不會真的置之不理，到時三王混戰——說不定不止三王，事情必然會鬧得很大。
讓五月幫忙收拾最後的爛攤子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至於其他麻煩，還是讓他們吠舞羅自己解決吧。
黑宮五月聽出了對方話語中隱晦的拒絕，卻並不願意接受。
讓她在一旁看著不管，這怎麼行！
她直接轉頭看向狐之助老師問道：「狐之助老師，可以接管東京所有的監控器嗎？」
狐之助老師挺直背脊蹲坐在桌上，搖著頭回：「抱歉，五月大人，我並沒有這個權限。」
是沒有權限，而不是做不到。
草薙出雲將原本想要再勸的話語咽了回去，表情顯得有些詫異。
他的視線挪到了狐之助老師身上。
一直以來，大家都把小狐狸當成吉祥物來寵，一絲不苟的性格著實討人喜歡，不過狐之助老師一般只跟在安娜身邊，還經常會好幾天不出現，所以他們對它的了解並不多。
大家都是抱著，反正安娜喜歡，王又允許，那就用不著在乎這狐狸的來歷，一起養著就對了。
現在聽五月的說法，這小家伙居然還是一個電腦黑客高手？！
面對草薙出雲的驚訝目光，黑宮五月卻是十分坦然地繼續與狐之助老師對話著：「那請你幫我聯系一下我的狐之助，讓他識別一下視頻中無色的那張臉，他有這個權限。」
侵入監控器這種事，這邊世界有許多厲害的情報人員都能做到，只不過狐之助們的操作方法更加硬核——類似於一鍵掃描。
對，全程都靠時之政府的網絡科技支撐，狐之助只需要輸入要求就可以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但這種事肯定不能讓草薙出雲知道，就假裝狐之助們是電腦高手吧，反正都會說話了，會玩個電腦也沒什麼奇怪的！
狐之助老師沒有馬上應下黑宮五月的要求，而是先詢問了櫛名安娜，在得到自己審神者的同意之後，才跑去樓上——為了避開草薙出雲——完成審神者安排下來的工作。
等到狐之助老師小巧的身影離開，黑宮五月才再度面向草薙出雲，用著似乎只是隨口提議般的語氣說道：「這樣效率會高一點。」
不就是找人嗎？
狐之助牌搜索器，分分鐘給你逮出來。
草薙出雲：「……謝謝。」
有種吠舞羅要被帶著躺贏的感覺。
*
分分鐘倒也沒有，畢竟是整個東京的監控器，而且還是實時監控，即使是時之政府的網絡科技，查起來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當周防尊一行人回到HOMRA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黑發少女坐在位子上，一手拿著平板，一手端茶杯，慢條斯理喝著茶的模樣。
而安娜則是湊在她旁邊，手腕上多了一串紅珠手鏈，懷裡抱著一個大大的兔子玩偶，傾著身子也在看平板中的內容。
——玩偶和手鏈都是審神者讓狐之助順便一起從本丸帶過來的。
在她們的身後，還整整齊齊坐著三名刀劍付喪神。
周防尊無聲地將目光移到了草薙出雲身上：怎麼回事？
草薙出雲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個眼神：這個很難解釋……
「五月醬！還有安娜！」
十束多多良最先出聲，他走到了兩人身旁，笑容有些憂愁地說道，「抱歉，因為我的緣故，說好的生日聚會沒辦法繼續了，還有安娜的禮物……」
安娜把兔子玩偶放到一邊，直接用擁抱的動作打斷了十束多多良的話。
因為身高原因，小蘿莉兩手只能環著青年的大腿部位。
十束多多良愣了一下，然後緩緩下蹲，與安娜平視：「抱歉……安娜，讓你擔心了。」
回應他的，是安娜又一次擁抱，這回好好地摟住了脖子。
「多多良……」她埋首輕輕說著。
十束多多良微笑著拍了拍安娜的後背：「我在哦。」
黑宮五月沒有打擾這邊的溫情，她放下茶杯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走向了周防尊的方向，然後伸手。
這個動作非常有代表意義。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慫的周防尊：「……」
吠舞羅們紛紛撇過臉，假裝沒看到。
心裡則是非常同步地想著：完了完了，昨天尊哥不但放了聖域，還和青之王打了一架，這下肯定又要被「教育」了。
被同情的周防尊非常自暴自棄地握了上去。
然而對面的少女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檢查了一圈之後，就默不作聲地把人拽到座位邊，用眼神示意周防尊坐下。
周防尊老老實實地坐下，仿佛是一頭被馴服的獅子，說干嘛就干嘛，絲毫沒有昨天晚上一通瞎搞的悍戾模樣。
以赤之王為首，整個HOMRA內，不知為何，保持著謎一樣的安靜。
黑宮五月：「……」
雖然現在所有人，包括周防尊都表現得非常乖，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品出了一股「對不起，下次還敢」的問心無愧。
審神者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然後施展靈力開始干活。
算了，特殊情況，原諒他吧。
——心裡是原諒了，但口頭上絕不能縱容，不然萬一下次直接崩了，她救都救不回來！
黑發少女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周防先生，下次行動，請務必、必須通知我一聲。」
周防尊：「……」
周防尊：「……哦。」
第七十二章 在天上
樓上, 兩只狐之助在一起守著監控。
樓下，一群人排排坐著開會。
草薙出雲給大家又放了一次昨晚十束多多良拍攝的視頻，最後將畫面停止在無色之王那張放大的臉上。
「目標就是這個家伙，我把照片都發給你們了, 如果看到就直接通知全員。」草薙出雲單手撐著桌面, 語氣嚴肅地說道, 「但他是王權者, 千萬不能衝動出手, 一定要優先自身安全。」
八田美咲咬了咬牙, 一臉憤恨卻還是忍耐住了：「放心吧草薙哥, 我們知道的。」
雖然很想把那個混蛋碎屍萬段, 但他也明白自己與王權者的力量相差甚大。
在這裡, 除了尊哥以外，誰都不是那家伙的對手，衝動行事只會給大家惹麻煩。
草薙出雲看了八田美咲一眼, 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十束和吠舞羅的每個人關系都很好，相信此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和八田同樣。
——不甘心, 想要親手教訓一下那個該死的無色。
可王權者就是那麼不講道理。
能打敗王的，只有王。
在這短暫的安靜之中, 坐在稍遠些位置的周防尊突然開口說道：「到時候讓你揍兩拳。」
揍誰自然不必明說, 大家心裡都懂。
這話一出, 酒吧內壓抑的氣氛迅速松緩下來，空氣中莫名添了點激動和興奮。
八田美咲的嘴角都翹起來了, 捏著拳頭躍躍欲試：「尊哥, 兩拳不夠, 我可以再多踹幾腳嗎？」
赤城翔平咂舌一聲：「八田，這樣不行, 哪能讓你一個人占便宜！」
千歲洋悠悠補充：「公平一點，每個人都要有份。」
被這麼一帶，其他人頓時七嘴八舌地開始爭論起到時如何「分贓」的話題，還提議著要讓十束和安娜也一起動手出氣。
草薙出雲聽得深感好笑，但是強壓住了上揚的嘴角，他輕咳一聲拉回話題：「這些還是等以後再商量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把那家伙找出來。」
等大家都冷靜下來之後，他才穩住聲音繼續說：「找人這方面，五月已經在幫忙了，安娜也會用能力搜尋，其他人先待機，有消息就會通知你們的。」
八田美咲皺著眉：「我們等會兒也再出去找找。」
他現在一身火氣發泄不出去，還不如出去幫著找人，雖然效率低了點，但總比傻坐在這裡等消息要強。
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成員的支持。
草薙出雲本來擔心他們出去也被襲擊，畢竟現在誰都不知道無色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轉念一想，讓這群家伙憋在家裡恐怕也都待不住，於是便同意了八田的想法，他提醒著：「可以，但行動的時候都小心點，有情況及時聯系。」
吠舞羅們當即拿出了地圖開始劃分各自的「巡邏」區域，草薙出雲幫著分組。
可黑宮五月的注意力此時卻並不在他們的談話上面，她回想著剛才的視頻內容，有個細節實在是想不通，於是便對還在說話的草薙出雲問道：「草薙君，這個視頻可以再放一次嗎？」
草薙出雲聲音中斷，轉身按了電腦上的播放鍵，口中問道：「五月，你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黑宮五月：「就最後面那一段，有個地方我覺得有點奇怪。」
等視頻播放到某個畫面時，她喊了停。
「就是這裡。」黑宮五月轉頭對一旁的十束多多良問道，「十束君，這裡你遇到什麼攻擊了嗎？」
看第一遍的時候，她只擔心十束多多良有沒有受傷，所以並沒有關注細節，剛剛草薙出雲放第二遍的時候，她才發現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無色明明已經把槍丟掉了，那麼最後亮起的那道靈力護盾，擋下的到底是什麼？
聽到少女的疑問，草薙出雲愣了一下，然後連忙把視頻拉回去再看一遍。
擔心大家不理解，黑宮五月立刻解釋起來：「御守只會擋下致命的攻擊，那時候無色肯定做了什麼，才會觸發御守的效果。」
可視頻中的無色卻只是站在那裡，除了眼睛睜大了點兒以外，似乎什麼都沒有做……不，又或許他做了什麼，但攝像機沒有記錄下來。
她再次詢問：「十束君，你那時候看到什麼了嗎？」
無色那會兒已經氣急敗壞，用得說不定是自己的隱藏手段，如果能知道他的能力，之後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
十束多多良微微皺起眉，努力回想，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開口道：「好像是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從他眼睛裡鑽出來……」
說完這句，他不好意思地苦笑一聲：「抱歉，那時候只想著逃跑了，所以看得不怎麼仔細……」
「無所謂！不管什麼能力，我們都會把那家伙打趴下的！」八田美咲充滿自信地說道，「十束哥你就等著我們給你報仇吧！」
十束多多良輕輕笑了起來：「謝謝，八田。」
而草薙出雲則是看向了沉思中的黑發少女：「五月？」
黑宮五月抿了抿唇，抬眸回道：「沒事了。」
從眼睛裡鑽出來，再加上攝像機沒法記錄，這個設定聽起來怎麼這麼有即視感？
想到前兩天剛剛認識的杏子，她下意識就將它們聯想起來了。
不過應該不可能吧？幽靈什麼的……
黑宮五月暗暗壓下了心裡的這個猜測。
……
吠舞羅的會議就這麼簡單地結束了，原本八田美咲他們是打算開完會直接出門繼續找人，但離開前卻被黑發少女叫住了。
「把傷治好再走吧。」她這麼說道。
少女身邊的白發小蘿莉直盯盯地望過來。
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吠舞羅們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於是大伙只能乖乖地在安娜面前排著隊等治傷。
——傷口都是昨天和Scepter 4互搏的時候留下的，大概是動手時都上了火，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OK繃。
安娜認認真真地對待每一個傷口，連擦傷和紅腫都沒放過，只要對面的人一不配合，她就小臉一皺，露出「五月般的眼神」。
吠舞羅眾：「……」
軟萌的安娜最近是不是有點五月化了？
不敢動不敢動！
黑宮五月一開始在旁邊看著安娜給他們治療，後面見小蘿莉治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就放心地換到了另外的位置，重新拿起平板關注起了其中的內容。
這個平板是草薙出雲提供的，裡面的網絡被狐之助連接，所以能夠看到一部分調查的進度。
草薙出雲遞給她一杯牛奶。
黑宮五月接過來：「謝謝。」
抿了一小口，草莓味的。
剛把杯子放回桌面，她就看到草薙出雲把另一杯給了周防尊，對方一口氣喝了大半。
黑宮五月：「……」
還真是很喜歡草莓牛奶啊。
別說，這反差還挺萌。
注意到少女的視線，周防尊歪過頭看她，嗓音沉沉：「怎麼？」
黑宮五月從容不迫地挑起了正經話題：「周防先生，我想把大俱利和青江留下來保護十束君。」
周防尊又喝了一口牛奶，口中漫不經心地回：「你自己和十束說。」
十束多多良正好就坐在他們附近，聽到這番對話後，他主動介入進來，對著五月討價還價：「兩個人太多啦，而且我家裡也住不下。」
昨天King和八田，一個非要躺沙發，一個非要睡地板，特別是King，那麼高的個子，縮在沙發裡，他看著都累人。
最後干脆大家一起打地鋪。
對於五月的這個想法，十束多多良心裡並不排斥，畢竟他現在在大家眼中是急需保護的人，所有人都在擔心他，他也不想給吠舞羅帶去更多的麻煩。
有人保護自己的話，大家或許也能放心一些吧。
黑宮五月並不打算硬塞，她略微想了想，喚來了笑面青江：「青江，麻煩你這幾天跟在十束君身邊保護他。」
頓了頓，又接著說：「把杏子叫出來幫忙也可以。」
這麼一算，就還是兩個「人」。
笑面青江毫不遲疑地應下：「是，主公。」
「我是十束多多良，以後請多多指教！」十束多多良親切地和未來室友問好，「我可以叫你青江君嗎？」
笑面青江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十束君，稱呼上請隨意。」
見對方態度友好，十束多多良顯得愈發開心了，他試探著詢問道：「請問剛剛五月醬說的杏子，是哪一位？」
這個名字實在太女性化，讓他有一點在意。
笑面青江沒有回答，他看向了審神者。
黑宮五月極其自然地接過話茬，就像只是隨口一答似得：「杏子是青江的能力，平時不會出現。」
要是直接說女幽靈，怕是會嚇到十束君。
所以對不起了小姐姐，她只能這麼解釋了！
十束多多良眨眨眼，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放下了這個話題，轉而面向笑面青江說道：「青江君，那以後就要麻煩你啦。」
笑面青江微微頷首：「請交給我吧。」
*
狐之助掃描了幾乎一整天的監控，卻根本沒有在裡面發現無色之王的身影，彙報情況時他顯得十分萎靡，耷拉著腦袋尾巴，聲音喪氣：「抱歉，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伸手把他抱到懷裡安慰著擼了好幾下：「沒關系，他襲擊十束君失敗，現在躲起來也很正常。」
安娜也心情不太好地把腦袋擱在兔子玩偶上面，安安靜靜地沒有出聲。
她今天同樣用能力搜尋了很久，但卻和狐之助一樣都沒得到結果。
狐之助老師蹲坐在旁邊，用小爪子拍了拍安娜的手臂，鼓勵著說：「安娜大人已經很努力了，請不要泄氣，這才第一天，堅持下去總會得到成果的。」
非常教導主任式的發言。
然而對安娜很有用。
「我知道了。」小蘿莉鄭重其事，「我會加油的。」
黑宮五月：「……」
雖然感覺好像有點奇怪……嗯，不管怎麼說，安娜精神起來了就好。
狐之助老師抬起爪子推了推眼鏡，首次發表自己的意見：「另外，我認為我們應該先調查無色回到那棟大樓天台的原因，知道了原因，或許就能推斷出他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話音剛落，數雙眼睛一同看向了狐之助老師。
狐之助老師鎮定自若地繼續道：「只是建議而已。」
黑宮五月：「……」
不愧是老師級別的狐之助，這個氣場非同一般。
草薙出雲聽完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像他們這樣撒網似得一通瞎找肯定不行，即使能查全東京的監控，但只要無色找個角落窩起來，那就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他拿出手機打算給八田美咲打電話：「我讓八田回比良阪大廈天台再去看看。」
說不定那裡有什麼忽略掉的東西呢？
黑宮五月出聲阻止了他，接著也拿出手機開始撥號：「調查事件的話，還是交給專業的人物來吧。」
是她犯傻了，明明有捷徑可以走！怎麼還傻兮兮地開車繞圈呢！
手機開了擴音，等待音一下一下地響著，大概響了四五下，電話被接通。
還沒等黑宮五月說話，對面某位名偵探大人的嗓音就先冒了出來。
「亂步大人迷路了！你快點讓人過來接我！」
聽到這句話後，草薙出雲和周防尊兩人紛紛陷入了……說不出來的心情之中。
看向黑發少女的眼神也復雜了起來。
專業人士？
迷路？
黑宮五月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目光，她耐心地回復對方：「亂步先生，今天沒有人陪你出門嗎？」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聽起來氣呼呼的，卻又夾雜著驕傲和理直氣壯：「我今天是自己出門的！」
——實際上是因為今天大家實在太忙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抽出空閑給他帶路。
黑宮五月又問：「亂步先生你現在在哪？」
江戶川亂步說了個店名。
黑宮五月心中有數，於是便說：「那我等會兒給國木田君打個電話，讓他來……」
江戶川亂步迅速打斷：「不行！」
停了半秒，再次重復：「不行！！」
出門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了自己沒問題，還嫌麻煩的拒絕了國木田獨步的簡易地圖，如果再打電話讓人來接他，豈不是很丟世界第一名偵探大人的面子！
黑宮五月雖然不知道為何亂步先生會這麼抗拒，但還是極為順從地改了口：「我明白了，我稍後讓小豆過去那邊找你。」
名偵探大人這才滿意下來，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道：「讓他記得帶上粗點心。」
黑宮五月應得很快：「好的，還有上回亂步先生你想要的糖果，我讓他一起帶上。」
對話中斷了幾秒，隨後響起了拆零食包裝的聲音。
又等了等，江戶川亂步才再次出聲，用的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說吧，又有什麼事情需要名偵探大人幫忙了？看在粗點心的份上，我就勉強幫幫你吧。」
黑宮五月抑制住聲音中的笑意：「是的，是非常需要亂步先生幫忙的事情呢。」
接著，她就將無色事件的相關信息都在電話裡說了一遍，在此期間，吃東西的咀嚼聲一直沒有斷過。
而在黑宮五月說完後的下一刻，名偵探大人的聲音就接了上來。
「真是的！這種簡單的事情還要我幫忙，沒有我你還真是什麼都做不了啊！」
黑宮五月的彩虹屁更是張口就來：「因為亂步先生是世界第一名偵探，讓人忍不住就想要依靠呢。」
電話那頭的咀嚼聲突然停住，好幾秒沒有回應。
黑宮五月：「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閉嘴！」
黑宮五月：「……？」
為什麼突然生氣？
又安靜了一會兒，就在黑宮五月懷疑是不是電話被掛斷了的時候——
「好了答案就是在天上，你快點讓小豆來接我，亂步大人已經累了不想走了！」
對方一口氣說完這些，然後瞬間掐斷了電話。
黑宮五月：「……」
在思考亂步先生給出的答案是什麼意思之前……
她是不是應該先打電話回去哄一哄名偵探大人？
第七十三章 備注
黑宮五月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與亂步先生的對話。
……
沒啥問題啊, 怎麼就突然不開心了呢？
她在打電話和不打電話之間糾結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先讓狐之助回本丸通知小豆長光去接亂步先生，然後給名偵探大人發了一條信息。
[五月：亂步先生，我已經讓小豆過去接你了, 請你在原地稍微再等一會兒。]
頓了頓, 又補了一條。
[五月：糖果和點心我會讓小豆多帶一些的。]
不管對方在生什麼氣, 總之先賄賂了再說。
江戶川亂步沒有回復信息過來。
黑宮五月覺得對方應該正處於理由不明的傲嬌之中。
她在又發了一句「等回到偵探社, 亂步先生記得給我發信息」之後, 就暫時將手機收了起來, 開始思考起亂步先生所說的「在天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也可以直接詢問對方, 可那樣就顯得太傻了, 還是自己先琢磨琢磨, 要是實在想不出，再去找亂步先生抄答案……不，應該是抄答案的答案才對。
而一起旁聽電話的吠舞羅幾人卻是沒搞明白情況。
草薙出雲面帶疑惑地問道：「五月, 剛剛那個人是誰？」
黑宮五月從思緒中脫離，想起自己還沒給他們介紹亂步先生的身份, 於是連忙說：「剛剛我聯系的是江戶川亂步先生，他是一位非常非常厲害的名偵探。」
草薙出雲露出了略顯驚訝的表情。
他還是第一次見五月用這樣的態度去誇一個人, 還有剛才和那人通話的時候, 仿佛無條件無底線地妥協, 這迷妹濾鏡得好幾米厚了吧？
草薙出雲默默轉頭看了眼身旁的自家王。
想到兩人之間的待遇差距，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黑宮五月將草薙出雲的反應誤解為, 他是在向周防尊詢問是否要相信亂步先生, 因此便出聲保證道：「亂步先生是絕對不會錯的。」
周防尊對偵探不偵探的並不感興趣, 他想知道的只是結果而已。
「剛剛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黑宮五月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到十束多多良先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好像明白那位亂步先生的意思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如果說是在天上的話，會不會是那艘飛船呢？」
周防尊看了過去。
十束多多良繼續說：「King，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個都市傳說嗎？只要把[蠟燭]對著飛船，它就會把人接上去。」
周防尊皺起眉，低聲道：「第一王權者嗎……」
對於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的飛船，黑宮五月也有所了解。
那艘飛船名叫「天國號」，也是白銀之王的居所，它在天空中按照一定規律航行，數十年來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假如無色真的上去了飛船，那也難怪沒法通過地上的監控搜尋到他的蹤跡。
可為什麼飛船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呢？以視頻裡無色那副瘋狂的模樣，她可不覺得對方是單純上去找人聊天的。
黑宮五月給江戶川亂步發短信確認。
[五月：亂步先生，你之前說的『在天上』，指的是不是那艘飛船？]
這次對方回復的很快。
[江戶川亂步：笨死了，這種問題不要問我！]
兩秒後。
[江戶川亂步：去查查飛船行進的路線不就知道了嗎！]
黑宮五月：「……」
口嫌體正直呢，亂步先生。
[五月：謝謝亂步先生，這次麻煩你了，下次去偵探社時，我會給你帶謝禮的。]
對方又不回復了。
黑宮五月收起手機，看向十束多多良問道：「十束君，昨天晚上，那艘飛船會路過比良阪大廈嗎？」
十束多多良點頭：「應該是會正好從天台上方經過呢。」
草薙出雲在電腦上搜了搜，也確定地回道：「沒錯，路線確實經過了那個天台，大概是晚上接近十二點的時候。」
黑宮五月感到十分頭疼，本來以為牽扯進來的王權者頂多只有三位，結果現在又多了一位……說不定還是兩位。
白銀之王與黃金之王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他們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倘若要強上飛船去抓人，說不定還會和黃金之王產生衝突。
草薙出雲視線盯著周防尊：「尊，你打算怎麼做？」
既然已經知道了無色的所在地，那按照尊平時的行事風格來看，答案應該只有一個。
「把他們都叫回來。」
赤色之王如此說道。
「他們」指的當然是正在外頭奔波找人的吠舞羅們，周防尊這是打算直接莽上去。
即使剛才草薙出雲不問，黑宮五月也已經預料到了周防尊的打算，她沒有直接阻止對方，而是繞著彎地詢問道：「你准備怎麼上去？」
這個問題太現實了。
飛船在高空，吠舞羅又沒有飛機，更沒有人會開飛機，那要如何登上去抓人？
周防尊的回答更加現實，他甚至沒有過多思考，果斷道：「連著飛船一起燒。」
反正飛船上就兩個王權者，燒了也死不掉，所以只要把飛船燒了，那無色就肯定掉下來了，掉下來就能打了。
黑宮五月聽完後，額角陡然跳起了小小的十字。
以周防尊的實力，若是全力爆發，聖域的範圍還真有可能把飛船罩進去。
但是！
這難道就是你決心瞎搞的理由？！
之前的感覺還真一點也沒錯。
——對不起，但是下次還敢！
敢個P！
不許敢！
黑宮五月也不迂回了，她直言道：「不行。」
周防尊瞥過眼來看她。
黑宮五月毫不讓步，語氣平靜地說：「這個方法不行。」
周防尊的力量本來就很不穩定，先前全是靠著靈力強行苟，可靈力屏障也不是萬能的。
就好像她修不好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只能靠周防尊自己慢慢緩解過去精神上的損傷。
而且黑宮五月也確保不了是不是能將人從千鈞一發的時候拉回來，所以不允許對方在有其他解決方法的情況下，選擇用這麼傷身體的方式去行動。
兩人進行了長達五秒的無聲對視。
草薙出雲咳嗽兩聲。
雙方視線收回。
草薙出雲頂著尷尬緩和氣氛：「五月，你有什麼別的主意嗎？」
他其實也不太支持尊那麼亂來，到時出氣是爽了，可身體卻搞壞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不劃算。
黑宮五月沉默著思索了一下。
想要上飛船，方法還是有很多的，畢竟有時之政府在後頭撐腰，別說飛機，就算再搞一艘飛船過來也不是問題，就連她自己也能夠出錢買一架直升飛機。
她現在猶豫的是，是否要讓周防尊這麼快就和無色對上。
按理來說，飛船上現在有兩位王權者，他們是合作了？還是衝突了？
他們什麼情況都不了解，冒冒失失地衝上去，萬一踩坑了那要怎麼辦？
黑宮五月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力量的底線，就目前看來，壓制一位王權者是沒什麼問題的，可超過一位，甚至超過兩位……而且還得顧著那群王權者，以防他們到時候打嗨打到掉劍。
在對抗中需要如此一心多用，她心裡真的沒底。
「有兩個方法。」
在思考過後，黑宮五月這樣說道，「第一，我們找青之王合作。」
在不確定白銀之王立場的前提下，兩王對兩王，這樣就公平了，還可以搞定飛機的問題，不過這個方案十有八九是會被拒絕的。
周防尊想都不想：「不行。」
意料之中。
「第二，等無色自己下來。」她繼續說，「我會讓狐之助監控那艘飛船，在此期間，周防先生你需要好好養身體。」
之前檢查的時候，黑宮五月就發現周防尊的情況又惡化了，昨晚一通瞎瘠薄亂來，前段時間的修養全部白搞，若是她這會兒撤掉靈力屏障，威茲曼偏差值還不知道會歪到什麼地步。
但讓周防尊一直依靠靈力屏障生活是不行的，太過依賴的話，一旦出現屏障消失的意外情況，到時還想用自己的意志去收住那股暴戾，將會變得非常困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是同樣的道理。
為了說服對方，黑宮五月又補充著提醒說：「十束君那邊有青江保護，絕對不會出現問題，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就讓他住在HOMRA吧。」
說白了，周防尊這麼急著想要搞無色，除了想要給十束多多良出氣，還有一點原因就是擔心十束多多良、或是吠舞羅的其他成員再次遭到危險。
如果大家的安全都能得到保障，那麼對方應該能夠接受耐心等幾天的建議。
「我覺得五月的想法很有道理。」十束多多良溫聲勸說著，他的語氣十分樂觀，「這段時間我們還可以再搜集一下關於無色的情報，准備充分再行動的話更加有保障呢！」
比起自己的安危，十束更不放心King和其他人的狀態，大家都有些受刺激過頭了，昨天和Scepter 4打架的時候非常衝動，衝動到根本不講道理。
而五月的建議則是正和他的心意，拖個幾天讓大伙都冷靜一下。
他有一種預感。
這次敵人的真正目標應該是吠舞羅，自亂陣腳反而會落入了他們的陷阱。
周防尊抬起眼，眼神依次略過對面的兩人。
拐彎抹角整出這麼多理由，其中的核心內容卻只有一個……他又不傻，這些關心還是聽得出來的。
「一星期。」周防尊緩緩開口。
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其中意思。
要是無色超過一周都沒下飛船，他就不再繼續等了。
黑宮五月爽快地答應：「好。」
一星期還超過了她的預期，原本她還以為周防尊頂多等上兩三天，沒想到這回這麼大方。
雙方能夠順利說通，草薙出雲內心頓時感到輕松下來，尊的脾氣以前就倔的很，決定好的事情真的很難說服他改變，而大家也一向順著他的想法行動，很少會提出相駁的意見。
今天若不是因為五月在的話，恐怕根本不會有人對尊說「不行」。
想到這裡，草薙出雲又暗自在心裡搖了搖頭。
不……如果五月不在的話，大家現在還和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呢。
既然都商量好了，那黑宮五月也用不著再繼續留在這裡，周防尊的承諾還是值得信任的，說好的一周就是一周。
至少在這一周中，只要別有人來惹他，他就不會破壞約定。
見少女從座位上起身，十束多多良出聲問道：「五月醬要走了嗎？」
黑宮五月：「是的，等有消息的時候，我會再通知你們的。」
回去她就讓時之政府查查關於無色之王的黑歷史，還有能力什麼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這麼兩眼一抹黑，實在是慌得很。
周防尊叫住了她：「等等。」
黑宮五月禮貌地回問：「周防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周防尊向她攤開了掌心，慵懶的嗓音低沉有力：「手機，存一下號碼。」
黑宮五月微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和周防尊交換過手機號碼，之前都是和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聯系，因為一直沒出現什麼問題，所以不小心就忽略了這件事。
她將自己的手機解鎖後遞了過去。
周防尊接過來，把自己的號碼存進去，還撥了一次，在自己的手機上留下了來電記錄。
速度很快，看起來完全沒做多余的事，沒過十幾秒就將手機還給了少女。
「到時候直接打我電話。」他說。
黑宮五月微微頷首：「好的，我知道了。」
……
笑面青江被暫時留給了十束多多良，所以跟著黑宮五月回本丸的只有大咖喱和水心子。
三人才穿過馬路到達街對面，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黑宮五月順手打開一看，發現是來自周防尊的短信。
沒有什麼其他內容，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謝謝」。
過了會兒，又來了一條，這次是十束多多良的，內容要比某位王豐富多了。
[十束多多良：五月醬，這次真的要謝謝你，無論是御守，還是King那邊，總給你惹麻煩真是不好意思，這幾天我會好好照顧青江君的，你就放心吧！]
黑宮五月小幅度地彎了彎嘴角，她先回了十束多多良。
[五月：沒關系，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五月：出門一定要帶著青江，他會保護你的。]
對方秒回。
[十束多多良：我會的！對了，安娜把你送給她的幸運玩偶借給我了，你會介意嗎？]
[五月：當然不介意，如果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請務必和我分享。]
十束多多良回了一個兔兔Wink的表情包。
黑宮五月心中失笑，她退出了和十束的聊天界面，轉而點進了周防尊那邊，剛打算回復內容，就發現電話備注的姓名前面還多了個符號。
她疑惑了一會兒，猜想可能是對方在備注姓名時多輸入了內容，於是便想要將其改正。
結果剛切換到電話簿頁面，就看到了前頭帶符號的[周防尊]大咧咧地排在了所有號碼的首位。
黑宮五月：「……」
這還要不要改？
第七十四章 養生
黑宮五月還在猶豫著要不要給周防尊改備注, 下一秒，屏幕上就跳出來了一個新的來電請求。
[宗像禮司]
黑宮五月：「……」
今天業務還真忙碌。
她順手接起電話：「宗像先生？」
手機那頭傳過來的聲音沉靜又通透，語速不緊不慢。
「五月小姐，有打擾到你嗎？」
「宗像先生有什麼事嗎？」
雖然問了這樣的問題, 但黑宮五月心裡十分明白對方打這個電話的原因。
「五月小姐應該已經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了吧？」宗像禮司問道。
「是的, 大致情況都已經了解了。」
黑宮五月不想站在大馬路上接電話, 於是一邊口中回復, 一邊帶著兩振刀劍向傳送陣所在的那棟居民樓位置移動。
距離很近, 當宗像禮司再次開口的時候, 三人已經踩上了樓內的樓梯台階。
「五月小姐還記得之前和我的約定嗎？」他說。
這個約定, 自然是指上回見面時, 他們兩人所談論的「關於赤之王的墜劍危機問題」。
「請安心, 周防先生這邊我已經穩住了，在無色出現之前，吠舞羅都不會有其他多余的行動。」
黑宮五月在樓梯上拐了個彎, 富有節奏的腳步聲順著話語一同傳遞到了宗像禮司的耳朵裡。
「不過在無色出現之後，我就沒法保證了。」
正處於Scepter 4屯所內的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 他對五月的個人行動絲毫不感到意外。
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像征性地說出了客氣的回復：「這可給我們減了不少的麻煩, 非常感謝。」
「事情還沒結束, 現在說謝謝還是早了點。」黑宮五月淡淡道, 「我會幫助吠舞羅一起抓捕無色，希望宗像先生不要阻攔。」
「那位無色, 不, 在能證明王權者身份之前, 他現在只是一個殺人未遂的罪犯。」宗像禮司用著沒有感情的聲音說道，「而抓捕犯人是我們Scepter 4的工作。」
黑宮五月：「宗像先生, 這些話，你或許應該去對周防先生說才對。」
她倒是不介意將無色送給Scepter 4看管，可周防尊就不一定了。
按照黑宮五月對周防尊和吠舞羅的了解，不把無色打個半死不活進氣少出氣多，他們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宗像禮司認識周防尊要比五月更久，他也更加了解那位赤之王的脾氣，就是因為太過了解，所以才采用了迂回政策，繞過來找少女交談。
既然五月能說服周防冷靜下來，那麼應該也能——
「不，由你去說才更加有效。」宗像禮司語氣平靜的過分，「周防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去對抗另一位王權者。」
昨晚兩人戰鬥的時候，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高得簡直嚇人。
黑宮五月停下腳步，加重語氣說道：「宗像先生擔心的場面不會出現，因為我會一直看著周防先生的。」
就算她看不住，時之政府也會想辦法。
在政府看來，周防尊是萬萬不能掉劍，畢竟他一掉，下一任赤王就極有可能讓安娜頂上，安娜若是成為了赤之王，那她就肯定會放棄審神者的工作。
政府絕對不會讓情況發展到那個地步。
宗像禮司閉了閉眼，回憶起了那天聖域消失的畫面，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既然這樣，那就要辛苦五月小姐了。」
「請放心。」
少女的聲線一如既往地平穩。
雙方都沒有再出聲說話，這也就意味著對話已經結束，兩人默契地一同掛斷電話。
黑宮五月並沒有對宗像禮司提起白銀之王飛船的事情，一是因為答應了周防尊不和青之王合作，二是因為無色的情報還不足，她也不放心宗像禮司自個兒上去抓人。
空戰怎麼說都不太安全，還是地面群毆比較靠譜。
收好手機，黑宮五月踏進了傳送陣的區域，站了幾秒，眉間微皺起來。
……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了？
注意到審神者的表情變化，站在一旁的水心子正秀出聲詢問道：「吾主？」
控制台邊的大俱利伽羅聞言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著審神者的方向看了過去。
黑宮五月努力想了一想，還是沒想起來。
她不想讓兩振刀劍多等，於是選擇放棄：「沒事，我們回去吧。」
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
回到本丸天守閣。
狐之助已經在屋裡等了好些時候了。
「主公大人！」它蹦蹦跳跳地迎上來。
黑宮五月應了一聲，然後問：「小豆回來了嗎？」
狐之助邁著小小的步子跟在審神者身後，積極回答道：「小豆大人還沒有回來。」
黑宮五月心中略感詫異，她看了眼桌上的時鐘。
亂步先生迷路的那家店距離偵探社不遠，就是拐彎拐得有點多，這個時間……應該足夠回到偵探社內才對。
再拿出手機看了眼，江戶川亂步的回復也還沒有收到。
她有點不放心，便發了條信息過去。
[五月：亂步先生，你回偵探社了嗎？]
回復很快就跳出來了，發來的是一張拍攝清晰的照片。
似曾相識的背景桌面，上頭擺了大半的小蛋糕和冰淇淋，角落裡還有一部分小豆長光的衣飾。
接著才是名偵探大人的留言，他特別大方地發來了一句。
[江戶川亂步：你想要哪個？]
黑宮五月一看照片就知道對方現在在哪裡，是那家高級甜品店，亂步先生有那家店的貴賓卡，她記得那卡還是與謝野用森鷗外的錢辦的。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亂步先生居然願意把這家店的甜品讓出來給她挑？
要知道那裡的甜品大多數都是限量搶購，即使有貴賓卡，有時候還會買不到……
黑宮五月不敢置信地回復。
[五月：亂步先生是要送給我嗎？]
[江戶川亂步：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快挑！不然我就要反悔了！]
黑宮五月頓時感到一陣受寵若驚，趕緊隨便選了一個發過去。
她其實對外面的甜點並不是那麼感興趣，畢竟小豆長光的手藝實在太好了，舌頭早就已經被養叼，更別說小豆還會考慮到甜點中熱量的問題，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其他人做的甜點了。
但亂步先生送的甜點，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好不好吃暫且不提……那可是亂步先生送的甜點！
[江戶川亂步：再選一個。]
[黑宮五月：誒？]
[江戶川亂步：那麼多我又吃不完！快選！]
因此在名偵探大人的要求下，黑宮五月又挑了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巧克力味的慕斯。
選完後，屏幕中很快就跳出了對方發來的信息。
[江戶川亂步：我回去了。]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回道。
[五月：好的，亂步先生路上小心。]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回復了。
黑宮五月盯著屏幕，有些後知後覺地猜測起來，難道亂步先生去那家甜品店就是為了讓她挑蛋糕？
然而這個念頭才剛剛浮現，就被審神者毫不猶豫地壓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亂步先生一口氣買太多了，擔心吃不完浪費所以才會心血來潮地送給她！
不過兩個小蛋糕好像是有點多了……
黑宮五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很好，沒有贅肉，問題不大。
*
吠舞羅目前的情況被黑宮五月寫成了一份好幾頁的文件，讓狐之助發送給了時之政府的高橋，而對方則是在兩天之後發來了大段的回復。
大致內容表達了對審神者傳來消息的感謝，以及對此次事件的重視，至於如何處理，他們目前正在商討，無色的情報也正在派人搜集，希望審神者能幫忙再拖延一段時間，不要讓赤之王衝動行事。
黑宮五月提醒著高橋，周防尊只願意等一周時間，必須要抓緊速度。
高橋表示了解。
時之政府忙活，黑宮五月也在忙活，她忙著給周防尊降低威茲曼偏差值，順便還教了安娜制造靈力屏障的方法。
——教學素材就是周防尊。
兩位審神者這些日子天天圍著赤之王打轉，而某位赤之王也不得已配合著她們兩人上課，生活過得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不，過得比學生時代還可憐。
五月老師還要求他每天早睡早起，按時吃飯，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打架，還得飯後散步消食……
——這些都是狐之助老師的建議，良好的作息習慣可以讓人放松心情修身養性，有利於赤之王精神世界的緩和。
對了，他們還給安排了監管人：十束多多良。
周防尊：「……」
每天都覺得很麻煩，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每天都老老實實地按著日程表做了。
而吠舞羅的其他成員，現在看黑發少女的眼神，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猶如面對「教導主任」時的敬畏目光。
居然敢當面沒收尊哥偷偷藏起來的煙盒……五月老師牛逼！
「周防先生，這一周，請暫時忍耐一下吧。」黑宮五月用著態度極好的語調道，「我們約好的不是嗎？」
手上卻是毫不猶豫地將煙盒遞給了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一邊笑一邊把煙盒收好，很沒同情心地說：「King，少抽點煙，對身體也好。」
其實沒打算抽，只是想叼在嘴上過過癮的大煙槍·周防尊：「……」
他一言不發地看向黑發少女。
黑宮五月：「……」
是錯覺嗎，怎麼感覺這個眼神好像有點委屈？
她想了想，說：「請稍等一下。」
然後周防尊就看著五月小跑著上了樓——這段時間，樓上甚至還給她留了一塊專屬的休息區域，過了沒一會兒，又快步地回到了樓下。
及腰的黑色長發隨著少女的動作微微揚起，當停止在他面前時，又因慣性而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對方遞了一個小袋子過來。
周防尊慢吞吞地接過：「這是什麼？」
黑宮五月：「棒棒糖。」
周防尊打開袋子的動作僵住：「……」
黑宮五月補充：「安娜選的。」
周防尊：「…………」
行。
……
一晃又是三天過去，距離一周的期限，只剩下兩天的時間。
無色之王依然沒有從飛船上下來，但時之政府的情報卻是終於送到了黑宮五月的手中。
在收到文件檔案的時候，黑宮五月滿腦子都是「這局穩了」。
然而在打開之後，她卻被其中的情報給弄得有些糊塗了。
裡面除了那個「白發少年無色」以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無色」，政府的說明全部是「疑似無色之王」，「性格大變」，「失蹤」，「死亡」等等。
粗略數一數，得有二三十個身份，文件最後還備注了「因調查時間不夠，並未完全收錄。」
黑宮五月：「……」
所以，這個無色能變身？
她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研究，還聯系了一次高橋詢問，最後終於得出結論。
無色之王的特殊能力是類似於「附身」，能夠侵占他人的意識，奪取他人的身體，然後他就能正大光明地用著搶來的身份行動。
黑宮五月這會兒又想起了之前十束多多良的證言。
——眼睛裡鑽出白色的東西。
搞不好還真是幽靈。
這個能力太惡心人了，萬一到時候自己人被附身，那就真的不好辦了。
黑宮五月立刻就決定將這個情報告訴給周防尊，讓吠舞羅的大家心裡有點數。
可還沒等她撥出號碼，狐之助的聲音便又遠遠地傳了過來。
「主公大人！」
小狐狸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審神者面前，然後打開了脖頸上的聯絡器，將虛擬屏幕放了出來，「主公大人，那個人終於出現啦！」
黑宮五月凝神看去，畫面上的是一個帶著紅傘的白發少年，對方一開始是背對著監控器的，但卻在中途突然轉頭。
狐之助眼疾手快地將畫面定格，並且放大。
黑宮五月抿唇皺起了眉。
那張臉，確實是十束多多良視頻中的那位「無色之王」。
但他此時嘴角的那抹笑容，卻與當時截然不同。
第七十五章 短刀秀
現世, HOMRA。
「所以五月你的意思是，這個人可能不是無色？」
草薙出雲盯著屏幕中被定格的監控畫面，思索著問道，「他之前是被無色附身了？」
「只是猜測而已, 具體真相如何, 還是得見到他真人才行。」黑宮五月放緩了語調說, 「但他的身份確實有問題, 表面上看是學院島的學生, 可我讓狐之助調查了一下, 學院島的學生名單中根本就沒有他。」
「學院島嗎……那邊出入需要特定的身份證明, 不太好進去啊。」草薙出雲苦惱地摸了摸下巴。
「其實, 我猜測他不是無色,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黑宮五月有條不紊地說，「亂步先生曾說過無色在飛船上，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 我並沒有接到有人從飛船上下來的消息。」
停了一停，又繼續道：「而且, 這幾天飛船的航行路線也與之前完全不同。」
草薙出雲安靜地思考了幾秒，接著轉頭看向周防尊：「尊？我們去哪邊？」
飛船, 還是學院島？
周防尊用食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桌面, 過了會兒, 他說：「學院島。」
比起比較難啃的第一王權者飛船，目前肯定是近在咫尺的學院島「無色」比較好逮。
如果對方是無色, 那正好直接收拾了, 如果不是, 再去搞飛船也來得及。
一聽自家王做出了決定，聚集在周圍的吠舞羅們頓時摩拳擦掌著站立起來。
特別是八田美咲, 一手胳膊下夾著滑板，一手肩膀上扛著棒球棍，一副隨時准備出發打群架的凶狠模樣。
既然吠舞羅所有戰力全部出門，那當然不能把家裡兩個寶貝拉下，所以櫛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也被一起捎上了。
出發前，安娜給大家每人發了兩個御守，連周防尊都被塞了一手心，而十束多多良則是獲得了一個小盒子，裡頭藍色和金色都有，大概是安娜所有的存貨。
十束多多良心情略感復雜：「……安娜，之前的我都有帶著哦。」
雖然知道安娜是在擔心他，但這數量也太多了吧？
櫛名安娜停頓了一下，看著青年手拿盒子的模樣，也意識到了不方便攜帶的問題。
然而小蘿莉並沒有放棄讓十束多多良多帶御守的打算，她直接打開盒子把御守往對方口袋裡裝，兩個褲袋，外套口袋，還有外套內側的口袋，全部塞滿。
草薙出雲側頭捂唇。
想笑。
十束多多良內心哭笑不得，他干脆把自己裝相機的攝影包拿過來——自家王這些天各種養生，過程實在太過有趣，他總是忍不住用相機將有意思的畫面記錄下來——取出相機，將口袋裡的御守全部裝進空包裡，然後背上。
「放這裡可以嗎？」十束多多良彎著眼睛詢問小蘿莉。
櫛名安娜甚是滿意地點了頭。
黑發少女和白發蘿莉站在一起，明明長相、表情、身高各不相同，但此時在其他人眼中，卻莫名地有了微妙的重合。
吠舞羅眾：「……」
真不是錯覺，安娜的行為模式越來越向五月看齊了。
……
吠舞羅一行人這麼浩浩蕩蕩地在街上走，Scepter 4那邊自然不會忽略，伏見猿比古早就接管了HOMRA附近街頭的監控攝像頭，只要赤之氏族有明顯動作，他能會立刻得到消息。
看著屏幕內排成長列的隊伍，伏見猿比古煩躁地咂舌一聲，立馬將消息傳遞給了坐在首位的宗像禮司。
「室長，吠舞羅那邊行動了。」
宗像禮司雙手交握低著下頜，斟酌半秒，然後問：「五月小姐和他們在一起嗎？」
伏見猿比古瞟了一眼屏幕，從隊伍中找到了黑發少女的身影，回道：「是的。」
「那就不需要太著急了。」宗像禮司微笑了一下，「伏見君，先確認他們的行進目標。」
伏見猿比古：「是。」
接著宗像禮司又對淡島世理吩咐道：「淡島君，讓大家都准備一下，等伏見君這邊得到結果，我們再出發。」
淡島世理矜持不苟地同樣應聲：「是，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如此安排完，宗像禮司才重新將注意力挪回自己的電腦屏幕。
在那上面放著一張在監控器下拍攝下來的照片。
身穿巫女服的黑發少女。
*
此刻，吠舞羅們正集體站立在學院島不遠處的地方，這片區域來回的大多數都是學院島裡的學生。
每當有學生路過他們之時，大多都會緊張又不安的快走著盡快遠離。
「嘖，這地方真是麻煩死了。」八田美咲不耐地踩著腳下的滑板，語氣也越來越焦躁，「不能直接暴力突破嗎？」
「那樣會引起騷動的。」草薙出雲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冷靜點，八田，現在還不需要做到那種地步。」
八田美咲緊皺著眉：「那難道我們就只能等那家伙自己出來？」
干等著當然不行。
草薙出雲看向周防尊：「尊？」
周防尊沉吟了一會兒，沙啞著聲音說：「去借幾個學生證。」
聞言，八田美咲的嘴角立即扯開弧度，單腳一個用力，靈活地將腳下的滑板側翻了一圈，語氣輕松道：「尊哥，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們吧！」
說完就帶頭滑向前方。
鐮本力夫等人見狀便也跟了上去，草薙出雲不怎麼走心地在後頭提醒：「記得是『借』，態度好點，別太粗暴了。」
去「借」學生證的幾人更不走心地揮手表示理解。
「是——」
「了解~」
其他人還在拖著嗓子應和，八田美咲那邊就已經氣勢洶洶地盯上了一個距離較近的男生。
「喂！借一下學生證！」
男生頓時被嚇到：「——嗚哇！！」
八田美咲聲音更凶：「別叫了！用完就還你，所以你到底借不借啊？」
男生手抖著把自己連著學生證的終端機拿出來：「給、給你……」
八田美咲滿意地接過掂了掂，還沒來得及道謝，就看到眼前的男生一臉驚恐地跑遠了。
他表情有點嫌棄：「一個男的怎麼膽子這麼小？」
看到全程的黑宮五月：「……」
所以你為什麼要用那麼不良的的方式去借學生證？在這些學生眼裡，不良口中的「借」，那可不就是明搶嘛！
草薙出雲同樣沒有錯過八田美咲那邊的「搶劫」，他無奈地扶了下額，卻並沒有上前阻止，畢竟若是真的好聲好氣，那基本上是借不到多少學生證的。
八田美咲他們的行為看著嚇人，但實際上一點都沒動粗，對方若是害怕逃走，他們也不會強行扣留，頂多轉向下一個目標，所以磨蹭了十幾分鐘，都還沒把學生證的數量給湊齊。
這邊還在「借」著，學院島門口卻出現了十分意外的情況。
「尊！」草薙出雲陡然抬高了聲音，「是那家伙！」
他的視線緊緊鎖定著不遠處的側邊小門，白發少年的身影既清晰又明顯，對方悠悠然地漫步走出，目測距離這邊不超過二十米。
幾乎是在草薙出雲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八田美咲就迅速把手上的終端機全都丟給了旁邊的鐮本力夫，隨後腳一蹬地，率先朝著白發少年的方向猛衝過去。
這下大家都不借學生證了，已經毫無價值的終端機頃刻間就被丟了一地，用不著周防尊開口，所有人便立刻邁開腳步快跑著緊追而上。
八田美咲到的最快，不但快，動手還很果斷，距離剛夠就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揮動起了手上的棒球棍。
因為考慮到對方可能不是無色，所以他特意避開了腦袋的位置。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手腕下墜的動作，使得白發少年踉蹌著避開了迎面而來的攻擊，並且在躲避的過程中，注意到了同樣衝他而來的另外一波人。
白發少年眨著眼睛愣了小半拍，隨即便不假思索地轉頭狂奔起來。
八田美咲腳上靈敏地控制著滑板緊急轉向，躍過台階跟了上去。
吠舞羅的其他人沒有代步工具，因此在跑了一段路程之後，毅然決定分散開來繞道包抄，反正他們人多，可以依靠電話通訊聯系，只要八田不要跟丟，就絕對可以把對方逮住。
事情發生的太快，只是轉眼之間，吠舞羅一群人就跑得一干二淨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阻止話語根本來不及說出口的黑宮五月：「……」
原本她是想要先和對方談談，由此判斷一下對方是否是無色之王——目前看來百分之九十肯定不是，哪位王權者會被街上疑似「混混」的人物這麼追著屁股跑酷啊！
但是現在……
算了，抓就抓吧，八田他們應該不會下狠手……吧？
默了兩秒，黑宮五月還是不放心地看向亂藤四郎說道：「亂，你跟上去看看吧。」
「是~主人！」
有著橘色長發的可愛短刀笑盈盈地接下了任務，他在原地蹦跶了兩下，微微壓低身子——
下一秒，猶如瞬移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等十束多多良他們緩過神來眨眼的時候，才在極遠的地方看到了那抹橘粉色的小點，再眨一下，連小點都沒了。
草薙出雲略感驚訝地睜大眼睛，這還是第一次見五月的部下展現實力，他真沒想到那個穿得如偶像少女一般的小姑娘速度竟然這麼快。
「讓她一個人過去沒關系嗎？」他遲疑地問道。
「沒關系。」黑宮五月從容地回，「亂很厲害的。」
他一個能頂一群吠舞羅呢。
說完又轉頭看向金發青年糾正道：「草薙君，不是『她』，是『他』才對。」
草薙出雲下意識：「是嗎？」
然後呆了兩秒，腦海中重復播放了一次五月剛才說的內容。
接著表情懵了：「……他？」
黑宮五月一臉平靜點頭：「是的，亂是男孩子。」
草薙出雲：「…………抱歉。」
真厲害，完全沒看出來，也沒聽出來。
黑宮五月：「沒關系，他並不會介意被人當成女孩子。」
倒不如說，被當成女孩子就證明了自己的偽裝出色，小家伙大概會更加開心。
「我完全沒發現呢……」十束多多良也是一副「漲了見識」的驚愕表情。
「這只是亂的個人愛好。」黑宮五月濾鏡很深地解釋著說，「很可愛不是嗎？」
草薙出雲：「……」
可愛確實可愛，就是知道真相的時候有點嚇人。
對於亂藤四郎是男孩子這件事，周防尊心裡其實也有些吃驚，不過他現在最在乎的還是逃跑的那個家伙，因此並沒有被這個話題拐跑思緒，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吠舞羅內部的群聊界面。
裡面大家正在不停地更新著店鋪和街道名稱。
過了會兒，他把手機塞回兜裡，隨後邁開了步子。
「走吧。」
雖然差不多已經確定了對方不是無色，但人還是得要控制起來，那家伙是除十束外唯一一個和無色接觸過的人，說不定可以挖出一些關於無色的消息。
*
伊佐那社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追，他很想停下來問一問理由，可敵方的行動力太強，人數也太多，腳步稍慢就會被限制住出路，不得已，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在各種犄角旮旯裡頭繞圈子，連多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後來更是出現了一名有著橘色長發的年輕少女，對方動作快得驚人，身姿還靈巧地不像人類，光靠彈跳就能在牆壁上橫著跑！
伊佐那社差一點點就翻車了！最後還是靠著貓的能力躲過了幾秒……
沒錯，只是幾秒而已。
橘發少女僅被欺騙了極短的時間，就憑借著直覺回身攻擊，當時那柄帶著刀鞘的短刀，離他的脖頸也就只有一根手指寬的距離。
伊佐那社驚得直接向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有一位綁著長馬尾、身穿長風衣，還帶著一把武士刀的陌生少年從天而降，精准且及時地用同樣沒有出鞘的刀身抵住了對方的短刀。
而穿著萌系的橘發少女卻並沒有停住動作，他一言不發，嬌小的身體急速下沉，錯開了與陌生少年的兵刃相對，同時腳尖輕盈地側移旋轉，以一種即快速又好看的動作從對方周圍的空隙處繞了過去。
亂藤四郎絲毫不打算和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糾纏，他只需要留住主人要求的目標就夠了。
夜刀神狗朗萬沒想到這名橘發少女的戰鬥經驗會這麼豐富，就那麼一瞬的漏洞都能被對方抓取到機會，他連忙使用「扭曲空間」的能力，想把對方拉扯過來。
然而小姑娘卻仿佛腦袋後面長眼睛似得，一個側身就將能力躲過了，在這過程中，身形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
夜刀神狗朗眉間深皺起來。
對方並不好對付。
既然如此——
看不見的能力瞬間連上了白發少年的肩膀，接著狠狠地將對方拉到了自己身邊。
第七十六章 預言
既然無法在短時間內勝過對方, 那就直接把目標帶走。
夜刀神狗朗是這麼想的。
可他依然還是低估了極化短刀的反應能力。
就在伊佐那社與夜刀神狗朗徹底接觸的前一刻，原本還在幾步開外的亂藤四郎竟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他們身側。
速度快到單憑眼睛根本跟不上對方的動作。
不知何時拔出的短刀刀背朝下迅疾地劃向他們兩人中間。
夜刀神狗朗被迫松開伊佐那社，並且反手將其推遠，也因為這個救人的動作, 導致他一時躲避不及, 手臂被刀背狠狠地劃出了一道血痕。
——也幸虧那是刀背, 不然恐怕整只小臂都會被直接切落。
夜刀神狗朗捂著傷處快速後退了兩步, 目露警惕地緊盯著面前的橘發少女, 對方臉上毫無傷人的愧疚之心, 甚至還朝他彎了彎眼眸, 模樣顯得既天真又可愛。
「不可以掉以輕心哦~」
對方用著充滿元氣的上揚語調歡快地說道。
與此同時, 吠舞羅的成員們也紛紛趕到了現場, 他們分別從巷口的兩邊堵了進來，恰好將明面上的所有出路全部封住。
夜刀神狗朗其實還可以依靠「扭曲空間」的能力從空中離開，但他現在傷了一只胳膊, 而且想帶走的目標人物還被橘發少女隔在了身後。
倘若一個人撤離的話，那他剛才所做出的行動就沒有意義了。
夜刀神狗朗用余光觀察著逐漸接近的吠舞羅們, 腦海中迅速思考著帶人離開的方法。
然而——
「我申請休戰，我投降了！」
伊佐那社兩手攤開擺在腦袋兩邊, 做出一副放棄抵抗的可憐模樣, 表情訕訕地看向橘發少女問道, 「請問可以把刀收起來嗎？我保證不會逃跑的。」
亂藤四郎歪了歪腦袋，好脾氣地把本體刀收了起來, 他並不是相信了對方所做出的保證, 而是認為即使對方再次逃跑, 自己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將人再次留下。
眼看少女收刀，伊佐那社才終於松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慢吞吞地移動到了來幫自己的那名陌生少年身邊。
「那個……謝謝你幫我，你的傷嚴重嗎？」
夜刀神狗朗並沒理會他，而是看向了踩著滑板最先到達的八田美咲。
「你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八田美咲冷著聲音質問道。
剛剛他趕到時正好看到了兩人戰鬥的尾巴，由此判斷出了這人是那家伙的幫手，既然出現了幫手，那就證明這個白頭發的家伙身份肯定沒那麼簡單。
就算不是無色，也絕對和無色脫不了干系！
夜刀神狗朗沒什麼表情地開口道：【「我是前代第七王權者，三輪一言的盟臣，夜刀神狗朗。」】
「前代第七王權者……那不就是前任無色。」
想明白的八田美咲語氣不善地抬起棒球棍對准他，「前任無色的手下為什麼要過來妨礙我們！？」
夜刀神狗朗面色不變，握著刀身的手緊了緊，鋒利的眉眼朝著白發少年的方向瞥去：「這個人，只能由我殺掉才行。」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以為對方是來救自己的伊佐那社，呆滯：「……」
以為對方是來救人的吠舞羅眾，懵逼：「……」
八田美咲抬手按了按脖子，語氣不太好地問道：「你殺他干嘛？」
他們吠舞羅都還沒准備宰人，怎麼這家伙莫名其妙地跳出來了？
夜刀神狗朗皺了皺眉：「這種事情不需要告訴你。」
他不打算在這種地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用回答問題的方式詳細說明三輪一言大人的遺言。
「……嘁。」
八田美咲無所謂地將棒球棍在自己手腕上旋轉了一圈，惡狠狠地道，「總之，這家伙是我們吠舞羅的目標，你要想殺他，那也得等到我們把事情辦完再說！」
變成香餑餑的伊佐那社：「……」
完全不感到開心。
他看了眼明顯是一撥人的團伙，又看了眼獨身一人的虛假救命恩人，最後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橘發少女。
……頭疼，這可怎麼溜掉？
躲在懷裡的貓偷偷從衣領出探出頭來，仰著腦袋和伊佐那社對視。
伊佐那社苦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
之前那一下，應該確實是這只貓兒幫的他吧？畢竟當時他身邊根本沒有其他幫手。
雖然還不能確定小家伙是不是擁有什麼特殊能力……但現在不是在乎這種事情的時候。
看來目前就只能期望於那個叫夜刀神狗朗的人，希望對方「為了他」稍微再努力一下，最好和這群人打起來，這樣他就說不定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可惜的是，夜刀神狗朗並沒有按照伊佐那社內心的想法行動，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隨後便放棄了帶人離開的打算：「我明白了，但是我要求全程參與你們的行動，等你們結束之後，再讓我把他帶走。」
八田美咲火大地暴躁出聲，再次把棒球棍抬了起來：「哈？為什麼我們要讓你加入啊？！」
夜刀神狗朗理所當然地發言：「他得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八田美咲幾乎是怒吼：「誰管你啊——！！」
「好了八田。」剛剛到達的草薙出雲輕輕拍了拍八田美咲的肩膀，安撫著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八田美咲愣了愣，連忙轉身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擋在路中間的吠舞羅們自覺地往邊緣位置讓開，在赤發王者路過之後，又默默地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眾人在距離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兩米左右遠的地方止步。
「主人！」
亂藤四郎歡喜地和審神者打招呼，但也只是打招呼而已，他並沒有擅自離開白發少年身邊。
黑宮五月對著橘發短刀微微點了點頭，溫聲誇獎了他：「做的不錯，辛苦了，亂。」
亂藤四郎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身穿暗紅色禮裙的安娜邁著小步子跑到了伊佐那社面前，吠舞羅們全體立即繃緊了神經，死死盯住白發少年的一舉一動。
伊佐那社不明所以地看著白發蘿莉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紅色玻璃珠，然後透過那顆玻璃珠看向了自己。
他尷尬地詢問道：「那個……這是在做什麼？」
沒有人回應他。
安娜認認真真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放下了珠子，表情有些詫異，等了兩秒，再次拿起珠子看了起來，大概又過了五六秒鐘，才終於停止了這個行為。
「他不是。」安娜眨著眼睛輕聲說。
吠舞羅們頓時松散地垮下了肩膀。
安娜緊接著繼續說：「但他也是王。」
王權者的力量和普通權外者是不一樣的，就如同五月第一次遇到周防尊時就能看到他身上的力量，如今成為審神者的安娜，自然也能夠用同樣的方法分辨出王權者的身份。
聞言，吠舞羅們垮下的肩膀立刻又聳了起來。
八田美咲凶狠地瞪向一臉無辜的白發少年：「我就知道！這家伙肯定有貓膩！」
還在這裡裝什麼傻白甜呢！
伊佐那社滿臉迷茫：「……誒？王是……什麼？」
依然沒人理他，因為在場的眾人已經開始自顧自地分析起來。
雖然先前五月有提過「對方可能不是無色」的猜想，但大家心裡實際上還有一些懷疑，即使見到了這個「菜雞無色」，也覺得對方可能是在表演，因此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不過在剛才安娜的雙重確認之下，這點懷疑已經被徹底抹除。
同時，又產生了新的疑點。
觀察著白發少年的狀態，草薙出雲猜測著問道：「所以無色之前找了個王權者附身？」
完全聽不懂的伊佐那社：「……」
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對不起，請問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抓我？王權者……又是什麼？」
草薙出雲挑了下眉：「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附身難道還有失憶的後遺症嗎？
伊佐那社乖巧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報完後悄悄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赤發男人。
這個人應該就是他們的老大吧？看起來好凶啊……
草薙出雲聽完就覺得疑點更多了。
王權者一共有七位，除了無色之王以外，其他六位他都有所了解，至少名字是知道的，裡頭根本就沒有叫做伊佐那社的人。
不對，不管這是不是假名，安娜都已經確定了伊佐那社王權者的身份，這樣算的話……豈不是多出了一位王權者？
草薙出雲能想到這一點，周防尊當然也能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側身向著白發少年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同時身上冒出了跳躍著的紅色火焰。
無論對方是哪個王權者，只要亮了劍，馬上就能分辨出來。
伊佐那社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夜刀神狗朗卻是向前一步擋在他的身前，口吻嚴肅地說：「等一等，你們剛才說的附身是什麼意思？」
方才幾人的對話破碎又凌亂，但他卻從其中獲取到了一部分信息。
三輪一言大人曾在過世前吩咐他前來新任無色身邊判斷其善惡，若是惡，那便可以毫不猶豫殺了對方。
他所得到的新任無色信息也確實是伊佐那社那張臉，但倘若是他是被無辜附身……那就說明無色之王另有其人。
周防尊沒心情和對方解釋，他冷漠地開口：「讓開。」
夜刀神狗朗橫刀在前，不願讓步：「赤之王，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情報，我是為了遵從亡主遺命，為了討伐惡王而到這裡來的。」
到了這種時候，也只有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才能夠讓赤之王願意停下來聽他說話。
周防尊果然停了下來，抬眸給了對方一個正眼：「討伐？」
「是的，我的亡主三輪一言大人擁有著預言能力，相信你應該對此早有耳聞。」夜刀神狗朗說道，「所以請務必幫忙解釋一下關於附身的問題。」
剛說完，便聽到對面的赤發王者嗓音低沉地冷哼一聲，語氣不屑：「那家伙是我的獵物，用不著你來討伐。」
赤色聖域沒有預兆地驟然展開，達摩克裡斯之劍高高懸於天空之上。
沉重的莫名力量凶猛地壓到了夜刀神狗朗與伊佐那社身上，讓兩人的身體瞬間遭受到了極為可怕的壓力，甚至大腦還產生了短暫的眩暈。
夜刀神狗朗差點直接跪地，他依靠著武士刀做支撐，才勉強苦苦站立著堅持。
這就是王與普通能力者的差距……
他極為不甘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伊佐那社則是憑借著身體的記憶本能，下意識的釋放出了能夠與之相抗衡的相似能力。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但那白銀色的聖域確確實實從那身體中擴散了開來。
「嗯？」周防尊詫異地減緩了輸出。
伊佐那社顯然比現場的其他人更為驚訝，他張大嘴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臉不可置信。
「周防先生，差不多了。」
眼見目標達到，黑宮五月果斷上前握住了周防尊的手臂，金色的碎光綻放著飛舞，將聖域與達摩克利斯之劍統統壓制了下來。
她之前一直沒有介入吠舞羅對伊佐那社的對話之中，也沒有阻止周防尊展開聖域。
說到底，這都是吠舞羅與無色之間的矛盾衝突，她再怎麼嘴上證明也是沒有用的，得要讓他們親眼確認伊佐那社的身份才最靠譜。
在這不寬不窄的巷道之中，在兩方聖域消失之後，場面莫名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詭異寂靜。
幾乎所有人都在忙著吃驚，沒想起來要說話提問。
過了一會兒，愈發接近的腳步聲在眾人耳畔陸陸續續地響起。
距離巷口最近的赤城翔平出去望了一眼，隨後朝裡大聲喊道：「青衣服那群人來了！」
而就在他語落的下一秒，以青之王為首的Scepter 4隊伍便從那側巷口整整齊齊地拐了進來。
周防尊扭頭過去，恰好與宗像禮司望過來的視線對上。
加上伊佐那社，現在這裡一共存在三位王權者。
氣氛緊張又微妙。
宗像禮司本來沒打算過來湊熱鬧，畢竟有五月看著，他不擔心吠舞羅會搞出大事，等待在附近也不過是做一個預防措施而已。
直到看到了赤之王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以及感應到了另一位王權者展開的聖域。
他的目光略過巷內的眾人，在看到夜刀神狗朗時微微停頓了一下。
居然連前任無色之王的部下都摻和了進來……
黑宮五月等了等，沒等到人說話。
她無奈地在心裡嘆氣，看來只能由她來打開話題。
然而在她開口之前，卻有人先一步發出了聲音。
夜刀神狗朗看向黑發少女的眼神中摻雜了些難以形容的復雜心情，他緩慢又有些遲疑地發出了詢問：「你難道是……？」
黑宮五月不解地抬眸看向對方。
夜刀神狗朗頓了一頓，才問：「你剛剛是不是控制住了赤之王的力量？」
「不是控制。」黑宮五月簡單給出了回應，「這只是我的一個小能力而已。」
夜刀神狗朗沒有被少女的話語所迷惑，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再出口時聲音堅定了起來：「我的亡主，在生前曾經做過一次預言。」
黑宮五月側了側頭，表示自己願意聽下去。
夜刀神狗朗語氣認真地說完了下半句話：「在未來，會出現一名『站在王權之上的少女』。」
黑宮五月：「……」
等等？
夜刀神狗朗一本正經地繼續道：「她能改變所有王權者的宿命。」
這時，宗像禮司恰好在幾人身前，停住了腳步。
第七十七章 異世界
聽完夜刀神狗朗的那些話, 黑宮五月是真的懵了，雖然她表面上只是稍稍詫異了一下，但實際上內心卻已經打出了好幾排的問號。
什麼站在王權之上？什麼改變王權者宿命？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審神者啊！
不過在訝然之後，黑宮五月又很快的恢復了思考, 反應過來了一些事情。
先不深究那什麼王權之上。
如果說是改變王權者宿命的話……
時之政府的最終目標是研究石板, 制造出能夠壓制它力量的高科技道具, 順帶解決赤之王所要承受的精神副作用。
而石板則是王權者力量的核心, 掌握了石板就掌握了所有王權者。
所以預言之中的那個「宿命論」, 有可能說得還真沒錯。
黑宮五月探究地看向安靜下來夜刀神狗朗, 她現在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試探著詢問對方。
預言的能力太BUG了。
前任無色到底預言到了什麼程度？政府和守護歷史的秘密暴露了嗎？夜刀神狗朗是否還有其他內容沒有說出來？
但考慮到現在場合不對, 因此她最終還是將這些疑問壓在心底沒有出聲。
還是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再問吧。
黑宮五月在心裡默默想著。
至於現在——
Scepter 4的室長極為冷淡地率先發出了質疑：「我沒聽說過有這種預言。」
「剛才我所說的都是一言大人的原話。」夜刀神狗朗不滿地沉下了聲音, 「那位大人的預言從未出過差錯。」
「這種事情無所謂。」
周防尊強硬地插話進來, 像是要故意打斷兩人的對話似得，他看向宗像禮司冷冷道，「你到這裡來, 是為了妨礙我嗎？」
宗像禮司的視線短暫地凝在了黑發少女身上，下一刻, 又轉向了周防尊：「你要這麼理解的話，也可以。」
周防尊如此明顯的護犢子行為, 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 但這時候確實不方便談論預言的事情, 所以宗像禮司也就順著對方換了個話題。
雖說換的這個話題，大概也沒辦法讓兩方用平常心對話。
「這位……」宗像禮司的目光轉向白發少年。
「伊佐那社, 我的名字是伊佐那社。」
抱著貓的少年立刻接話。
知曉了名字, 宗像禮司便繼續說道：「這位伊佐那社君也是王權者, 我不能讓你們把他帶走。」
周防尊擰眉蹙目，面色流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周身的空氣逐漸開始升溫。
然後被一旁的黑宮五月瞬間壓下。
狠話都還沒來得及放的周防尊：「……」
他側目看向少女。
黑宮五月目不躲避地與他對視：「周防先生，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
她不是故意給周防尊潑冷水的，只是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猜測，因為急著說出來，所以才強行中斷了赤青兩邊老大的對峙。
真要讓他們兩個打起來，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周防尊沉默了一下，收回了眼神沒有說話。
雖然沒說，但這顯然就是默認的意思。
於是黑宮五月便放心地松開了對方的手腕，轉而看向伊佐那社問道：「伊佐那社君，你確定這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就在她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白發少年懷裡的白貓頓時炸毛一般地立了起來。
伊佐那社本來正准備回答，結果貓突然出現的異常行為讓他驚訝地連忙安撫，可擼毛的手才剛剛落下，貓就猛地躍出了他的臂彎，落地之前發出一陣白光。
然後這只只比成年男人手掌大上一些的白色小貓，就這麼在那麼多的男性眼前，毫無征兆地變換成了一個有著淺粉長發、藍綠異瞳的赤裸美少女。
八田美咲陷入了呆滯狀態。
八田美咲當場失去戰鬥能力，並且開始面紅耳赤地閉上眼驚叫起來：「哇啊啊——這、這算什麼啊！！」
趁此機會，美少女快速牽住了伊佐那社的手，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面對這麼一個一絲不掛的女孩子，即使吠舞羅的其他成員不像八田美咲那麼反應激烈，卻也同樣都轉身捂眼紅著臉不敢直視。
這實在太刺激了！
於是在如此突然的襲擊之下，還真被那兩人抓到了逃跑路線的空隙。
宗像禮司側目避開，口中極為冷靜地喊了淡島世理的名字。
Scepter 4內唯一的女成員當即應聲追上，可才追出兩三秒，就見美少女和伊佐那社的身影一同憑空消失。
淡島世理下意識停住腳步，目露驚愕。
「是假的。」黑宮五月連忙出聲提醒，「那名女孩是異能力者。」
她能感受到這片區域多出了一層莫名的精神能量。
周防尊聞言反應迅速，掌心的赤色被他果斷揮出，灼熱的火焰將雙眼所見的虛假畫面盡數燒毀，並且還在巷口建起了足以攔住兩人的火牆，完全堵住了他們逃跑的唯一出口。
兩人被迫停下。
在停下之後，伊佐那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下外套披在了粉發少女身上，扭過頭，語氣害羞又急切地說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美少女旋身躲到了伊佐那社身後，瘋狂搖頭，耳朵上的鈴鐺傳出好聽的鈴音：「不要！吾輩不喜歡穿衣服！」
伊佐那社苦口婆心：「不行！你看那邊都是男的……」
美少女鼓起臉，繞到了少年身後的另一邊：「他們都是壞人！」
壞人們：「……」
磨磨蹭蹭好一會兒，伊佐那社總算讓美少女把衣服裹上了，然後帶著對方主動走了回來。
逃是肯定逃不掉的，還不如老實點回答問題，之前旁觀了那麼久，他已經能夠確定這群人並沒有傷害他的打算。
一開始好像是認錯了人，後來大概是想要確認一些事。
雖然伊佐那社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學生，但剛才身體裡冒出來的光卻做不得假，肯定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事關自己，這必須得要搞清楚。
有了剛才這個意外插曲，黑宮五月也不打算再賣關子了，她直接說出了內心的猜想：「我認為，伊佐那社君就是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茲曼，剛才的聖域就是最好的證據。」
宗像禮司：「白銀之王的長相不是這樣。」
有時之政府的情報作為外掛的黑宮五月悠悠道：「新任無色之王的能力是『附身』，我猜測他在上飛船後可能與白銀之王調換了身體。」
這一句話中包含了驚人的信息量。
宗像禮司眉間緊蹙起來，他扶了扶眼睛，面無表情地說：「五月小姐，或許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
經過簡單的交涉，宗像禮司以Scepter 4的名義將所有人帶進了學院島內部，還強硬地占據了裡面的一間會議室。
參與談話的一共有五人。
周防尊、宗像禮司、黑宮五月、夜刀神狗朗，還有伊佐那社。
其余的護衛和吉祥物則是草薙出雲、淡島世理、亂藤四郎，還有貓。
黑宮五月負責說明無色。
伊佐那社負責敘述自己的記憶，可還沒等說完，他就自己發覺了其中的矛盾之處。
「能夠操縱感官和認知的能力，簡而言之，就是對人的大腦進行欺騙。」
宗像禮司莫名地說起了這番似乎與話題完全無關的話語，「而記憶，則是儲存在大腦之中。」
已經穿上學院制服的粉發少女瑟縮著抱緊了伊佐那社的手臂：「小白……」
「也就是說，如果你的記憶出現問題，那麼——」宗像禮司瞥向貓，後半句話沒有直言。
伊佐那社沉吟了一會兒，接著揚起笑臉說道：「抱歉，能讓我和貓單獨談一談嗎？」
幾人都沒有反對。
於是伊佐那社便拉著貓走去了另一個屋子。
夜刀神狗朗不知為何也站起來跟了上去，給出的理由是以防他們逃跑。
但黑宮五月卻覺得，夜刀神狗朗應該是想要借此機會，直接向伊佐那社詢問一些其他事情。
她與宗像禮司對看一眼，兩人均是心知肚明，只是都沒有出聲阻攔。
如今有兩方氏族在外面監視，如果還能出現問題，那赤青兩族都可以洗洗睡別干了。
那邊小屋裡在開小會，外頭會議室則是保持著還算和諧的安靜氛圍。
黑宮五月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剛才說了那麼多話，這會兒就感覺有點渴了。
而就在她喝完之後，宗像禮司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五月小姐，為了節約時間，我就單刀直入地問了。」
黑宮五月放茶杯的手微微頓住，她抬起那雙墨色眼眸望了過去。
「你是來自異世界的人嗎？」
宗像禮司用著毫不委婉的句式問道。
終於來了。
審神者早有准備地如此想著。
——異世界的巫女這個人設她可還記得呢。
當時和時之政府的計劃是，她負責外部表演，政府負責幕後操作。
所謂的幕後操作，指的是在Scepter 4和非時院進行調查的時候，政府會通過一切手段將「異世界」的「漏洞」不動聲色地添加進所涉及到的各種情報之中。
比如說：利用電話信號透露異空間的存在。
宗像禮司有五月的電話號碼，因此可以憑借電話信號大致確定五月的所在位置範圍，但每當五月回到本丸之時，信號定位就會消失，這便是可利用的疑點之一。
還比如：橫濱土地上那些用「此世界異能科技」完全無法研究出成果的奇妙陣法。
以及五月本身所擁有的靈力。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的繞繞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依照亂步先生隨口一提的建議來操作的，再具體的黑宮五月並不了解，反正她也搞不來。
不過既然宗像禮司能這麼肯定地問出這個問題，看來政府的暗箱行動做的非常成功。
接下來，就又是她的表演時間。
宗像禮司沒有錯過黑發少女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那微不可見的短短一頓。
對方面色平靜地坐直了身體，口中淡淡回道：「宗像先生，你想聽到什麼回答呢？」
宗像禮司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
沒有否認。
而且——
他看向周防尊。
赤之王完全沒有任何吃驚的反應，明明連草薙出雲都產生了情緒變化。
……所以他早就知道五月的身份了？
雖然心裡的想法頗多，但宗像禮司還是穩住了表情繼續問道：「你這是承認的意思嗎？」
「異世界的定義是什麼呢？」少女冷靜地反問道，「這裡是東京，橫濱的居民到達這裡，便是外城人，反之亦然，但大家的種族都是人類，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宗像禮司知道對方是在歪曲重點，卻也是在表明立場。
不，或許還有一層意思。
對於五月而言，跨越世界與跨越城市邊界可能是相同的行為，她對此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那麼你到這邊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宗像禮司繼續直白地提問。
他不打算對少女使用套話的手段。
首先，以對方的話術水平，套話的成功率應該不高。
其次，經過這幾次談話，他也看出來了，五月的性格就是吃軟不吃硬，總是遮遮掩掩各種試探，大概率會引起對方的不快，坦誠一些反而更容易交流。
少女的反應就和宗像禮司想像中的一樣，她並沒有過多掩飾，而是在稍作思考之後，大方地說出了答案：「目的的話，宗像先生不是應該已經猜出來了嗎？」
宗像禮司挑眉：「那個預言？」
黑宮五月淡定回：「是的。」
既然人家連名頭都幫她想好了，那干脆不用白不用。
預言的深意她是沒懂，但字面意思大家肯定都懂，聽起來和政府的目標應該差不多，所以也不算是在說謊，還可以順勢推動接觸石板的進程。
宗像禮司垂眸思索了片刻，他決定等結束這邊的事情之後，就去御柱塔見一見御前。
據說前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時常會被御前叫去御柱塔見面，所以應該……不，是一定會告知御前那個預言，畢竟關系到了「所有王權者的宿命」。
想到這裡，宗像禮司抬頭再次開口：「五月小姐，我……」
一直沒有發言的周防尊卻在此時豁然抬眼，沉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宗像，你的問題太多了。」
第七十八章 一起
宗像禮司聲音噎住, 他目光移向周防尊，內心情緒尤為復雜。
雖然知道周防尊對自己人一向都是無腦護，但這護得也嚴實過頭了吧？
剛才他和五月兩人來回對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自己的態度也並不強硬, 過程頂多算是正常友好的情報交流。
——更別說五月根本就不是吠舞羅的成員。
回想起之前某人對少女的一次次妥協、一次次維護……
宗像禮司的眼神逐漸微妙。
這種誇張的保護欲。
難道……？
驚人的假設在心底游蕩了一圈, 宗像禮司勉強穩住了自己處事不驚的姿態。
他停了幾秒, 接著若無其事地重新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既然這樣, 那就讓我們先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吧。」
於是之後的十分鐘, 黑宮五月親眼見證了兩位氏族之王在談判桌上開啟了小學生吵架一般的對話過程。
翻譯過後的大致內容如下：
周防尊：BOSS是我們的, 你別想搶人頭, 也別過來礙事。
宗像禮司：要上飛船, 我們有直升飛機, 你們有嗎？
周防尊：你覺得我連直升飛機都借（搞）不到？
宗像禮司：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況能應付的了無色？
周防尊：你再嗶嗶我連你一起打。
黑宮五月：「……」
喝茶吧，不插話。
十幾分鐘過後，伊佐那社他們從會議室側邊的小房間裡走了出來, 還沒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了桌邊兩方針鋒相對的緊張氣氛。
長相未變，但氣質卻有了明顯改變的白發少年紳士有禮地開口：「我錯過什麼了嗎？」
「不, 你來的正好。」
宗像禮司抬頭向伊佐那社的方向看去，只是一個照面, 就發現了對方身上的變化, 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是的, 請允許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伊佐那社歪了歪頭，溫和地微微一笑,
「我的名字是阿道夫·K·威茲曼, 很抱歉, 這段時間給大家添麻煩了。」
……
恢復記憶的白銀之王肉眼可見的靠譜了起來，不但毫無隱瞞地將他見到無色時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 還極為配合地回答了眾人提出的所有疑問。
疑點一點點揭開。
威茲曼的確是因為貓的能力而失憶。
無色確實侵占了威茲曼的身體，目前應該還處於飛船之上。
之所以威茲曼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無色徹底附身，是由於他與無色的能力互為相反，無色吞噬不了他的靈魂，這才導致兩人身體交換。
這下事情都搞明白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無色逮住。
前頭的分析說明用了整整一個小時，後頭的「行動計劃」就只花了十分鐘不到。
因為根本就沒有計劃。
赤之王說了，合作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既然都要抓無色，那就各憑本事，到誰手裡就是誰的。
宗像禮司從一開始就不指望周防尊同意合作，他本人也沒打算和吠舞羅合作——反正就算合作了，周防尊也不可能聽從指揮行動——因此在聽到這句言論之後，便立刻同樣表明了立場：「我沒有異議。」
接著他看向白發少年問道：「那麼威茲曼君，你是打算和我們Scepter 4一起，還是單獨行動呢？」
「叫我伊佐那社就好了。」伊佐那社臉上掛著笑容，「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我願意和你們分享情報，如果得到了什麼特別的消息，我一定會聯絡你們的。」
扯了半天，最後還是各干各的。
黑宮五月心中無奈，不過也能夠理解，現在無色的能力幾乎已經被扒得干干淨淨，合作其實也沒啥意義，各方都有自己的主意，也相信著自己的力量。
無論哪位王權者，他們的內心必定都是驕傲的。
談話到這，大家差不多就可以散場了。
周防尊是先站起來的那個，他連個招呼都沒打，就直接邁步向著大門方向走去。
黑宮五月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於是便緊跟著站了起來，禮貌地向剩下幾人告辭，之後才帶著亂藤四郎離開。
學校牆壁的隔音效果並不太好，在他們離開會議室沒多久後，就又清楚地聽到了宗像禮司的說話聲。
「她的能力很危險，這次擅自更改了你的記憶，下次說不定會做出更加肆意的行為，放任不管有可能會在日後造成更大的麻煩。」
這應該是在說那位能夠變成貓的美少女。
黑宮五月腳步慢了一些，有點在意接下來的發展。
接著響起來的是伊佐那社溫潤的聲音。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會好好教導她的。」
宗像禮司毫不客氣地追問：「你要如何保證？」
「我會讓她成為我的氏族成員。」
伊佐那社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換了一個人對話，「貓，我過去從未有過盟臣，你願意成為我的……」
隨著距離的逐漸拉遠，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晰了。
為了聽清後面的對話，黑宮五月的注意力愈發跑偏，走著走著就猛地撞到了一堵結實有力的肉牆，撞得她腳上一拐，身體開始往後傾倒。
「主人！」
亂藤四郎連忙在後頭想要撐住，但在他抬步之時，就已經有人穩穩當當地拽住了黑宮五月的手腕，單靠手臂的力量就把她拉住了。
周防尊另一只手還揣在褲兜裡，此時正側著身體微微低頭看她，低低的嗓音帶著慵懶的味道：「你是笨蛋嗎？」
「謝……」
黑宮五月道謝的話語在嗓子裡卡住了一半，頓了一下才慢半拍地接上，「……謝。」
亂藤四郎見狀不開心地皺起了臉：「你快點松開主人！」
就算對方不幫忙，他剛剛也是能夠扶住主人的！
聽到這話，周防尊下意識把目光落到了他握住的地方。
少女今天穿的是長袖，但他還是能感受到隔著布料傳遞過來的溫度……
已經站穩了的黑宮五月遲疑地提醒：「……周防先生？」
周防尊的眼睛又移到了少女的臉上，對方正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沉默地等了兩秒，他才松手開口道：「你太瘦了，一點肉都沒。」
黑宮五月也沉默了兩秒，說道：「周防先生，按照身高，我這是標准的身材。」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瘦回這個體重的！
周防尊重新起步，口中發出了一個疑似低笑的語氣詞。
黑宮五月：「……」
她是不是被嘲笑了？！
「咳。」草薙出雲試圖拉回自家王因直男言論而在少女心中降低的好感，他悄悄湊到五月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五月，尊剛剛是在誇你。」
黑宮五月用懷疑的眼神看過去。
「沒有一個女孩喜歡被說『肉多』吧？」草薙出雲振振有詞。
「是嗎。」
黑宮五月語調冷淡，滿眼都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草薙出雲：「……」
這個真的很難圓。
「主人的所有都很完美！」亂藤四郎抓住機會開始瘋狂吹，吹得真心實意真情實感，一點都沒有敷衍的意思，「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人！」
這麼浮誇的彩虹屁……
周防尊忍不住減緩速度向後扭頭，想要看看五月現在是什麼表情，然而在看到五月之前，他先接收到了草薙出雲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眼神。
草薙出雲：尊，你行不行啊。
周防尊：？
默契對話失敗。
周防尊選擇放棄，然後目光下移，准確地選中了自己原先的目標。
黑發少女並沒露出什麼不好意思的神情，可氣息卻是明顯地柔軟了下來，她垂著眼眸，動作溫柔地順了順橘發短刀的長發，坦然地接受了對方的誇贊。
「謝謝，亂。」
在刀劍們心中，她是那麼完美的存在，所以為了回應他們的期待，她也會不斷向著「完美」的方向努力。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但在努力之後，她至少能夠成為優秀的人。
周防尊的腳步又停下了。
黑宮五月這回反應及時，沒有再次撞上去，緊接著她就見到十束多多良和安娜從走廊對面迎面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吠舞羅的其他人。
——原本大家是想要在會議室外頭等的，但周防尊不想讓大伙站太久，就強硬地要求所有人待在另一個會議室裡等待。
白發小蘿莉到達後最先牽起的就是五月的手。
十束多多良開玩笑地說道：「King，你現在被安娜拋棄了呢。」
以往安娜只喜歡黏在自家王的身邊，現在有了五月，King就成了第二選擇。
周防尊瞥了眼那相親相愛的一大一小，沒有說話。
櫛名安娜也正抬著腦袋看他。
過了會兒，小蘿莉拉著右手的黑發少女往前走了兩步。
黑宮五月沒有抗拒，順著安娜的力道同樣向前，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安娜伸出了另一只手，握住了周防尊的手腕。
「一起。」安娜聲音軟軟地說。
黑宮五月：「……」
周防尊：「……」
兩秒後，周防尊把放在褲袋裡的手拿了出來，為了讓小蘿莉牽得更加舒適。
櫛名安娜也很機智地轉移了自己的小手，從抓手腕變成了拉手指。
不管拉什麼這個場景都很微妙啊……
黑宮五月克制不住地微微抽了下嘴角。
而亂藤四郎就仿佛是受到了什麼啟發/刺激一般，也湊過來撒著嬌說：「主人，我也想要牽你的手~」
黑宮五月當然舍不得拒絕自家崽崽的要求。
最後畫面就變成了周防尊牽安娜牽五月牽亂，四人並排前進。
說實話，在這狹隘的走廊之中，這樣行走真的有些困難……而且還非常奇怪。
更古怪的是，後頭明明跟了許多的吠舞羅成員，但偏偏他們一點交流都沒有，除了忽快忽慢的腳步聲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對話。
黑宮五月：「……」
莫名尷尬。
為了緩解別扭的氣氛，她強行找了個正經話題：「周防先生，你想好要怎麼對付無色了嗎？」
周防尊的回答淺顯易懂：「燒了。」
「但無色可以靈魂出竅，若是從那具身體裡溜走，就很難再找到他了。」
說完這句，黑宮五月的步伐頓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本丸裡不也有一位可以「靈魂出竅」的小姐姐嗎？
無色用靈魂攻擊，那他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少女的腳步一慢，周防尊那邊就明顯感受到了手邊的拖拽力道，他側眸看了過去，在空中與她的視線連接在了一起。
對方睜著明亮的眼眸，尾音微微上揚著問道：「周防先生，你介意接受一位種族比較特殊的幫手嗎？」
第七十九章 You jump，I jump.
作為赤之王的氏族成員, 吠舞羅們見過的異能力者有許多，天生擁有的，或是後期覺醒的，能力千奇百怪, 作用在精神和靈魂上的類型也不是沒見過。
但不管再怎麼玄乎, 那些都屬於特殊能力的一種, 處於大家所能夠理解的範圍內。
就算是異能力者, 也是擁有自己獨特的世界觀的。
所以當五月將那位「種族比較特殊的幫手」介紹給他們的時候, 所有人都陷入了世界觀被強行擴大的復雜心情之中。
「我是杏子, 遵從主公大人的命令。」
黑發白衣的幽靈小姐溫婉有禮地懸浮在眾人面前, 長長的衣擺擋住了腳面——或許根本沒有腳——身體周圍燃燒著三四團紅藍色的鬼火。
她微微歪頭, 說完了下半句話：「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請各位盡管開口。」
即使對方笑得再怎麼溫和好看，卻還是將整個酒吧的空氣渲染的陰森森涼颼颼。
吠舞羅眾：「……」
開口、開不出來。
隔了十幾秒，草薙出雲才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用著盡量平靜的語調出聲回應道：「你好，我是草薙出雲……」
杏子彎起眼睛, 抬手用衣袖擋住了因惡趣味而愈發上揚的唇角：「你好，請多指教。」
十束多多良是第二個和幽靈小姐姐搭話的, 明明是吠舞羅最弱的人, 但他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卻意外地強悍。
「杏子小姐, 你好~我是十束多多良。」他語氣輕松愜意地說，「我有聽青江君提起過你哦！」
「叫我杏子就可以了。」杏子笑得更加歡喜, 「十束君, 我也還記得你, 那些電影都很有意思呢。」
十束多多良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黑宮五月聽到這裡也太不明白了, 她好奇地看向笑面青江。
綠發脅差立刻就回答了審神者心中的疑問：「前段時間十束君和我一起看了幾部電影。」
笑面青江在那段時間完全遵從了審神者的指示，不僅白天與十束多多良幾乎寸步不離，就連晚上也整夜保持著警惕狀態。
十束多多良想著法子勸了好幾次，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就總是半夜拉著笑面青江一起看電影，美名其曰陪他一起「守夜」。
杏子就是在那段時間被帶得沉迷電影，沉迷到動不動就會在笑面青江腦子裡和他討論劇情，並且抨擊某幾部恐怖電影中的幽靈角色太不上檔次……
想到剛才看到杏子是從笑面青江眼睛裡出來的畫面，十束多多良很快就將對話與現實關聯了起來，他十分驚訝地問道：「杏子可以和青江君視覺共享嗎？」
「這麼說不太准確，杏子只是住在青江的眼睛裡而已。」黑宮五月簡單解釋完後便接著道歉，「抱歉，之前沒說是怕嚇到你。」
「沒關系啦，青江君那幾天可是在保護我。」
十束多多良極為大度地擺擺手，然後微笑著看向杏子繼續道，「杏子也是在保護我，應該我向他們說謝謝才對。」
說完這句，他便認認真真地向著兩人道了謝，還邀請他們下回有機會再一起看電影。
突然接到直球攻擊的杏子驀地睜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飄了一小段距離，鬼火的顏色似乎出現了轉向紅色的趨勢。
「我只是遵照主公大人的命令，你應該感謝主公大人才對！」她加大了聲音說道，停頓稍許，分貝又降了回去，顯得猶豫起來，「不過電影的話……如果你叫上主公大人一起，倒也不是不可以……」
笑面青江拆台速度極快，他涼著嗓音說：「護衛的只有我，你好像除了看電影以外什麼都沒做。」
想在主公面前搶功勞，沒門！
鬼火的顏色陡然轉藍，連帶著空氣溫度一起下降。
杏子臉上卻是笑眯眯的：「但這次我肯定能幫上主公大人的忙。」
你這次就沒啥用了。
周防尊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拌嘴，他將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杏子的身上，問道：「她能做什麼？」
黑宮五月意味深長地回：「能做很多。」
無色才當了多久的王？在靈魂上面，能玩兒得過當了不知多少年幽靈的杏子？
再說還有她這個外掛充電器在，這局簡直是白給。
*
周防尊一向是行動主義者，既然一切都准備就緒，那就不必再繼續磨蹭下去。
時間定在了當天晚上，這是照顧到杏子的體質更適應夜間環境，而且半夜突襲效果更好。
由於無色擁有附身的能力，為了防止在戰鬥中被對方抓住空隙傷害友軍，所以周防尊沒打算帶上吠舞羅的其他人，要不是因為五月是他力量界限的保護鎖，他可能連五月都不願意帶上。
至於上飛船的方式，草薙出雲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架直升飛機，還附帶了一位經驗豐富的駕駛員大叔。
這位大叔據說曾經受過吠舞羅的恩惠，所以在接到草薙出雲請求信息的時候，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五月，大叔的安全就麻煩你了。」草薙出雲不好意思的拜托道，「尊放大招的時候，可能顧忌不到那麼多。」
「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受傷的。」黑宮五月保證道。
其實杏子也可以把她和周防尊帶上飛船，但飛船的距離太遠，吠舞羅們擔心半路出差錯，所以考慮許久還是決定借用直升飛機。
他們這次的目的是准備先把無色逼下來，這種高空作戰，兩邊都有利有弊。
無色那邊弊的是沒有附身對像，周防尊很自信自己不會被附身，大叔有五月保護，五月又有御守護身，杏子就更別說了……靈魂能附身幽靈嗎？
而周防尊弊的就是不能在空中自由行動，不過杏子可以在這方面幫他一把。
總之，無色的最終結果肯定是拋棄威茲曼的那身殼子，用靈魂逃到其他地方，但只要他敢逃出來，杏子就能直接把他逮住，逮不住也能全程盯住追蹤，不至於等他們回到地面時就找不到人。
計劃想得很美，可真正實行起來的時候，意外就出現的很快。
所謂心有靈犀……
咳，不是。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不想讓飛船上的無色再出什麼么蛾子，所以在抓緊時間把握機會上面，便有了共通的想法。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這片幾千米處的高空，兩架直升飛機不期而遇。
對面那架是軍用直升飛機，就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裡面的人物是誰。
駕駛員大叔有點拿不穩主意：「這……」
「繼續，別管他。」周防尊冷酷無情地做出了指揮。
黑宮五月沒有說話，她隔著窗戶望向對面，看得出宗像禮司應該也作出了相同的決定，沒停下也沒打招呼，直升飛機正按照原先的路線繼續飛行著。
兩邊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雙方視線偏移的間隙之後，他們同時發現了空曠視野中第三架直升飛機的逐步接近，對方的目的顯然也是那艘飛船。
黑宮五月感到有些詫異，難道說那裡面的是伊佐那社君？這也太巧合了吧？這三人真的不是故意約好的嗎？
——可惜那一架飛機距離的遠，使他們沒法看清裡面人的模樣，周防尊大概也不會樂意在這種時候信號聯系對方。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明明白白地否定了審神者的猜測。
當三架直升飛機在三個不同的角度將飛船包圍的時候，「天國號」突然毫無預兆地發生了難以想像的巨大爆炸。
周防尊和宗像禮司當即展開聖域，保護住了自己所在的那架直升飛機。
杏子對於靈魂的波動是極其敏感的，幾乎在爆炸發生的下一秒，她就立刻出聲彙報：「主公大人，他跑到那架飛機裡去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無色。
黑宮五月毫不遲疑的下令道：「追上去！」
於是白色的魂光瞬間穿過飛機壁板，掠過空氣急速地劃過了被火光照亮的黑夜。
駕駛員大叔慌張地詢問：「什、什麼？要追嗎？」
為了不讓大叔受到驚嚇，所以杏子是隱著身形上的飛機，大叔這會兒大概以為剛才是對他說的，黑宮五月正想解釋，就聽到周防尊用著沒有起伏的聲音重復了一遍那句話：「追上去。」
宗像禮司那邊也是同樣，Scepter 4的駕駛員要比大叔的反應快上不少，早幾秒就已經及時地跟了上去。
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確定，第三架直升飛機裡的人必定不是白銀之王，如果是，那對方就不會急急忙忙的轉頭就跑。
答案顯而易見。
那裡面的是無色的同伙。
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有人猜到了他們的行動計劃，所以特意過來幫助無色擺脫困境。
不管哪種，都證明了他們的敵人絕對不止一個。
即將墜毀的飛船有Scepter 4的其他隊員處理，而另一邊，三架直升飛機的逃追游戲剛剛開始就已經快要結束。
被追擊的那架直升飛機僅僅只多飛了半分鐘不到，機身就開始左搖右晃，路線宛如喝醉了酒似得飛出了S型。
黑宮五月知道那肯定是因為有杏子在裡頭搗亂，於是趕緊催著大叔抓緊時間靠近過去，結果還沒等真正靠近，對方的飛機就徹底失控著直線下墜。
此時，三方距離地面並沒有太遠。
然後黑宮五月就目瞪口呆地看著周防尊「唰」地一下打開艙門。
周防尊語氣淡然：「我先下去了。」
黑宮五月：「等……！」
阻止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眼前的高大背影就那麼帶著滿身赤色縱身一躍——
周防尊這邊剛剛躍完，黑宮五月的心髒還沒平安落回，就又見對面直升飛機的艙門也「唰」地一下被拉開。
在劇烈的氣流波動之中，宗像禮司抬手優雅地向她做了一個友好的手勢，緊接著也是跟著縱身一躍——
一紅一藍前後下落，看著就跟放煙花似得。
黑宮五月：「…………」
You jump，I jump.
可以。
駕駛員大叔呆滯了兩秒，顫顫巍巍地問道：「那個……他們沒關系吧？」
黑宮五月聲音冷漠：「沒事，死不了。」
就欺負她不會飛是不是？
第八十章 結束了
其實就目前這個高度, 對黑宮五月來說並不算什麼，畢竟身上帶了好多御守，還可以凝結出靈力用作緩衝，實在不行大不了把杏子召喚回來, 怎麼著也不會出事。
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在這毫無安全裝置的飛機上頭玩蹦極。
問就是沒經驗, 控制不好落點, 容易自己把自己嚇出心髒病。
再說她可還答應了草薙君要好好保護大叔, 若是連她都飛了, 萬一單獨留在飛機上的大叔出了事, 那可怎麼辦！
黑宮五月成功找到了一個有理有據的借口說服了自己, 然後便沉著冷靜地讓駕駛飛機的大叔向著指定的地點加快速度降落。
考慮到大叔的安全問題, 她指揮的降落地點要距離戰鬥中心稍遠一些。
三柄巨劍高高懸於空中, 其中兩柄黑宮五月很眼熟，是赤之王和青之王的，那麼另外一柄肯定就是無色之王。
就如同「無色」這個名稱一樣, 除了劍中心的白光以外，整個劍身全部透明, 乍眼看去一不小心就會將它忽略。
剛踏下飛機，笑面青江的聲音就由近到遠地響了起來。
「主公——！」
審神者能夠感應到刀劍付喪神的位置, 刀劍付喪神也同樣能夠在一定範圍內感應到自己的審神者。
笑面青江動作輕盈地繞過面前的所有障礙物, 僅在幾個呼吸間就敏捷地躍到了審神者面前。
「青江, 你來的正好。」黑宮五月語速很快地說道，「麻煩你把我帶到裡面一些的位置。」
笑面青江若是再晚出現幾秒, 她大概就要當場將他召喚過來, 畢竟她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有自知之明, 光靠自己跑進去的話，恐怕裡頭都有可能要打完了。
「我明白了, 那麼失禮了，主公。」
笑面青江說著上前彎腰，一手環過審神者的肩膀，另一只手則是從她的膝蓋下方穿過，稍一用力就將少女穩穩地抱了起來。
黑宮五月很是熟練地伸出雙手勾住對方的脖頸——之前在橫濱半夜「搬磚」的時候，她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移動方式——接著看向不知所措的大叔說道：「堂本先生，請快些到安全的地方！」
說完也來不及等大叔回復，就急忙催促著笑面青江趕緊出發。
她不擔心抓不到無色，現在可是二打一，還抓不到的話，那赤青兩王干脆自己退位算了！她怕的是周防尊一沒人管就開始亂來，雖然本人曾答應過她會適可而止……但不盯著還是有些不安心。
笑面青江脫口應「是」，隨後便宛如脫離重力限制一般，以一種超越普通人的奔跑速度，急速地著朝著目標方向前進。
才剛跑到一半，兩人就注意到高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柄。
那是白銀之王的劍。
黑宮五月嘴角微弱地一抽，焦急的內心逐漸安穩了下來。
得，這下變成三打一，都可以組隊打麻將了。
哦不對，還有杏子在呢，應該是四打一。
慘·無色·慘。
所以都四打一了，怎麼那邊還沒結束？
這個疑惑一直維持到黑宮五月到達地點。
身形矯健的刀劍付喪神一個跳躍輕松避開了直升機墜毀時造成的那片廢墟，落地時又穩又輕，還微微下蹲了半秒，讓審神者更加適應方才下落時的慣性反應。
黑宮五月是閉著眼等笑面青江跳完的，在察覺到已經平安落地之後，才重新睜眼看向了面前的場景。
然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四人的位置恰好將中間的無色關了起來，周防尊、宗像禮司還有杏子在地上呈現三角形站位，而伊佐那社則是飄在空中負責封閉上方的空隙。
此刻，狐魂無色在裡頭氣到發瘋地到處亂撞，可無論他飛到哪裡，都會像一個皮球似得被踢來踹去，還要被緊跟在身後的鬼火燒。
伊佐那社比較溫柔，采用防御的手段把他擋回去，而赤青兩王就比較粗暴了，一邊沉迷「踢皮球」，一邊還不忘一句接一句的互相嘴炮，聽起來似乎是在爭搶無色的歸屬權。
黑宮五月：「……」
這時候真的很想說一句：就這？
早知如此，她還忙活什麼？
這大半夜的，就應該直接回去睡覺。
「主公大人~」
操縱著鬼火的杏子側身向著審神者打招呼，然而在看到笑面青江抱著少女的姿勢後，明媚的笑容瞬間轉換成了凶惡的鬼臉，就連無色身邊的那幾團鬼火都受到影響驟然放大了不少。
「喂，你這家伙是在趁機吃主公豆腐嗎！？差不多可以放手了！」
而在杏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場內的其余三位王權者也一同看了過來。
周防尊一腳踩在旁邊的石塊上，微微側身，在確認五月沒有受傷後便又重新轉了回去盯住無色。
宗像禮司則是彬彬有禮地出了聲：「晚上好，五月小姐。」
同時抬手衝著妄圖偷襲的狐魂揮出一道藍色劍光，准確地將對方砍到了伊佐那社的方向。
從上方反彈撞向地面的無色發出了憤恨的怒吼聲：「可惡——！！」
他的計劃完全被破壞了，沒有殺死十束多多良，威茲曼的力量也沒有搶到，就連陷害威茲曼的安排都失敗了！
今晚的逃脫原本很完美，只要等飛機開到城市大樓附近，他就可以隨意地選擇附身對像，將Scepter 4和吠舞羅耍得團團轉，之後再借用兩邊成員的身份互相衝突，就能讓這些家伙再也無法信任合作。
可是這一切都被那個奇奇怪怪的女鬼毀掉了！要不是因為那個家伙，自己怎麼可能會落到這種地步！
看著神情悠哉的黑發女鬼，無色如果現在有牙齒的話，肯定早就已經將其盡數咬碎。
這家伙到底是什麼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居然能夠反過來吸收他的靈魂！
無色此時的心情無人理會，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移動到了黑發少女的身上。
被這麼多人的目光盯住，就算是黑宮五月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拍了拍笑面青江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然後在站穩後開口：「晚上好，宗像先生。」
少女的目光隨著話語緩緩抬高，移動到了處於略高處、撐著紅傘的白發少年身上：「還有伊佐那社君，晚上好。」
「晚上好，五月小姐。」伊佐那社的聲音在他力量的作用下放大了些許，聽起來就像是在耳邊說話似得。
如此若無其事的交流更是惹怒了自命不凡的無色，但他卻不敢再次偷襲。
他的力量來自石板，並不是那麼好削弱的，可除卻力量之外，更重要的卻是他的靈魂，靈魂若是泯滅，到時就算是石板也救不了他。
可惡的地方就是，那個女鬼所控制的鬼火，正在一點一點地從他這裡搶奪靈魂，如果他再耗費精力做別的事情，就可能就會在爭奪上面落入下風！
然而不管他多麼氣惱，外頭的對話都還在繼續。
「各位，如果玩夠了的話，是不是應該先把無色抓捕起來呢？」黑宮五月有些無語的提醒道，「你們的劍在夜晚看起來實在太顯眼了。」
就算黃金之王的兔子會負責處理後續，那也不能這麼故意給人家增加工作量啊。
「實際上，我們正因為這個問題而感到困擾。」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宗像禮司的語氣卻沒有將話中的「困擾」心情表現出來。
黑宮五月不解地「嗯？」了一聲。
伊佐那社有些為難地解釋：「其實……我們暫時還想不出能徹底關住無色的辦法。」
無色之王畢竟是魂體，能將他限制在這片區域還是靠得杏子的能力，直接從靈魂本源壓制了對方。
現在幾人等於是現場給無色制造了一個「監獄」，讓他跑不出這裡，相對的，他們同樣也不能離開。
Scepter 4最近是有在特意研究關押無色的方式，可短短幾周也研究不出什麼成果。
但殺也不能殺……弒王的後果太過嚴重，會影響到另一個人的威茲曼偏差值。
所以現在就很尷尬，不然早就把無色逮起來了，誰願意半夜在這開著聖域踢皮球啊。
黑宮五月這才了然。
她就說嘛，他們也不像是這麼有童心的人。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蠢貨，等你們的身體到了極限，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裡！」無色突然得意洋洋了起來。
即使把他困住又能怎樣？就算是王權者，這幾個擁有肉身的家伙也是人類，頂多比一般人體質優秀一些，困意和疲憊依然會存在於他們的身上，而自己卻是魂體，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休息，比耐力的話誰都贏不了他！
無色的嘲諷才剛剛放出，審神者的打臉就隨之而來。
「如果各位信得過我的話，我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黑發少女語調平常地說道。
無色暴怒：「哈？！你在說什麼夢話？！就憑你？連王都不是的你？說大話也要有個限度！」
「無禮的家伙！竟敢用這樣的態度對主公大人！」
杏子渾身陰冷的氣息暴漲，面龐化作驚悚的「微笑女鬼」，鬼火燃得足有一人高，將無色徹底圈了進去，「既然這樣，就干脆成為我的養料吧！」
由於無色一開始並不了解杏子「能夠依靠吞噬靈魂而增加力量」的能力，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被毫無防備地啃了一大半，後期雖然極力抵抗，卻也成了亡羊補牢。
如今的杏子已經與最初今非昔比，加上審神者在後方的助力，消化無色並不是奢望。
「杏子，冷靜一點。」黑宮五月阻止道，「不要吃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無色靈魂居然是狐狸的模樣，誰知道這家伙有沒有毛病，萬一杏子吃壞身體了可怎麼辦！
聽出審神者話中關心意味的杏子立刻變回了原來的美貌模樣，聲音中滿含愉悅：「是的！主公大人~」
安撫完自家幽靈小姐姐，黑宮五月再次對三位王權者問道：「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
宗像禮司沉默著思考了一下，他很相信五月有這個能力，但如果答應的話……就等於直接把無色送給吠舞羅。
黑宮五月猜到了宗像禮司的這個顧慮，她也想了一會兒，然後建議道：「不如這樣吧，無色先交給吠舞羅，我會保證他在此期間不死，等大家報完仇出完氣，就再把無色交給Scepter 4。」
說完這句，少女又看向周防尊：「這樣可以嗎，周防先生？」
周防尊瞥了她一眼，過了幾秒，答道：「……可以。」
這個方案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是有利於吠舞羅，畢竟底線只是保證「不死」，那麼處置的方法就有很多了。
宗像禮司微微嘆了口氣，很不符合身份地抱怨起來：「五月小姐真的很偏心啊。」
「這也沒有辦法，每個人的心都是偏的，不是嗎？」黑宮五月毫不心虛地承認了。
聞言，周防尊的目光又瞥過來了，但這會兒黑發少女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她正認真地在與宗像禮司交涉。
「那就按照五月小姐說的辦吧。」宗像禮司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雖說他在明面上屬於政府機構，可卻並不是那種會被條條框框的規矩限制住的人，在抓捕罪犯或是處理其他事件的時候，少不了會用一些強硬過分的手段。
無色的罪行罪不可赦，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人格靈魂被他吞噬，讓他為自己所犯下的過錯而遭受一些「懲罰」，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換了他說不定還會做得更過分。
黑宮五月：「這樣就太好了。」
接著朝向伊佐那社說道：「伊佐那社君，如果你也有想法的話，可以一起。」
這位連身體都被搶了，還差點背上了史上最大黑鍋，「榮登」此事件最慘的人物。
伊佐那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少女的意思，他失笑著婉拒：「不，我就不用了，謝謝。」
早在之前學院島談話的時候，黑宮五月就了解到了白銀之王性格中的溫柔，所以對方會拒絕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於是她便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對三王說道：「那麼，就麻煩各位先把力量收起來吧。」
宗像禮司問道：「不需要做什麼准備嗎？」
在宗像禮司開口之前，杏子就已經第一時間遵從了審神者的命令，將鬼火和鬼火屏障全部收起，而就在她收起後的剎那間，無色陡然暴起，沿著這唯一出現的空隙，猛然朝著黑發少女的眼睛衝了過去。
他無知地狂笑著：「蠢貨！你的身體我就接收了！」
然而黑宮五月卻毫無緊張感地回答了宗像禮司的問題：「不需要。」
平緩悅耳的嗓音與她體內飄散而出的金色光點一同進行著。
「很快就能結束了。」
語落，金光瞬間彙聚。
無色在距離少女一步之遙的地方被精准罩住。
從黑宮五月體內延伸出的另外一條金色長河則是以螺旋路線向著天空的無色之劍不斷飛去，以一種宗像禮司十分眼熟的方法將無色的聖域徹底摧毀。
而這一次由於審神者沒顧得上壓制靈力，因此在聖域消失的同時——
櫻色花瓣伴著金色的暖「雪」從天空中漫撒而下。
黑發少女就那麼悠然地站在花雨之中，墨色長發隨風微揚，聲音一如之前，沒有絲毫變化，猶如緩緩流淌的泉水，永遠保持著自己的節奏。
「看，已經結束了。」
第八十一章 最大危機
雖然櫻吹雪了, 但黑宮五月一點都不慌，內心毫無壓力。
主要是有對比。
看看這幾個男人打起架來五顏六色，又是火又是光，頭頂上還一人一柄花裡胡哨的巨劍, 她剛才只不過是飄點櫻花、撒點金光, 和他們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 根本不值一提！
更別說在場三位王權者, 其中有兩位早已知道了她「櫻姬」的馬甲, 另一位又是善良體貼的類型, 絕不會多話深究。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她這次引起的特效範圍並不是很大, 而在戰鬥剛開始之時, 這片區域便已經被趕來的青之氏族成員封鎖, 之後還有Scepter 4和兔子們掃尾，所以流言肯定不會像上回那麼誇張。
在處理這種大型異能事件上面，東京可要比橫濱高效且熟練多了。
總之後續用不著黑宮五月操心,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回歸到了靈力結界中的無色身上。
白色的狐魂絲毫不知安分地不斷衝擊著球形的屏障，歇斯底裡地咒罵不停, 黑宮五月聽著心煩，干脆把他的聲音也一起隔絕了。
因此當周防尊三人過來之時, 就只能看到無色瞪著眼睛在裡頭表演默劇, 表情猙獰的仿佛要將眾人吞食入腹一般。
「這樣就可以嗎？」
伊佐那社驚嘆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猶如藝術品般的金色球體。
球體的邊緣布著一層由星點組成的漂亮流光, 它們不斷朝著一個方向緩慢地勻速旋轉，並且還會隨著無色攻擊的方向自主彙聚, 用來加固容易遭到破壞的受力點。
「還需要再加一個步驟。」黑宮五月回答。
她伸出食指向前, 金色的光點在指尖聚集, 接著在空中快速畫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陣法圖案，首尾連接的瞬間, 陣法像是受到了什麼外力一般，被迅速推向了球形結界的方向，最後兩者毫無痕跡地互相交融在了一起。
「這是什麼？」同樣靠近過來的周防尊問道。
黑宮五月想了想，用著較為通俗的說法解釋：「你們可以把它當成一個充電裝置，這樣即使離開了我身邊，這個結界也不會消失。」
剛剛畫的陣法本質上和橫濱的靈力陣有些相似，都能夠自動從她身上獲取靈力來維持運轉，畢竟她又不是鐵打的，哪做得到一年四季二十四小時永遠分出注意力來控制這個結界球。
周防尊聽完挑了下眉，屈起手指在球體上敲了敲，每敲一下，表面的流光就會像是水面一般晃出一圈波紋。
結界內的無色被他這個宛如「隔著玻璃逗寵物」的行為惹得愈發憤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默劇表演猝然進入了高潮，左右眼睛一會兒大一會兒小，連狐狸臉型都扭曲了起來。
於是周防尊心情更好地又多敲了好幾下，還故意在無色狐面的正前方敲。
黑宮五月任由赤之王自個兒在那玩（？）無色，她偏頭對宗像禮司和伊佐那社說道：「兩位需要對無色說點什麼嗎？」
「不用了。」宗像禮司理性地回道，「他吞噬了太多靈魂，但精神卻承受不住那麼多的人格，對一個把真正自己都忘記了的家伙，沒有任何交流的必要。」
伊佐那社看了一會兒結界內的無色，然後閉了閉眼，開口時聲線很暖：「我也不用了。」
想說的內容在之前就已經對無色說過，但就和青之王說的一樣，無色的理智在一次次的吞噬之中丟失，留下的僅僅只有瘋狂。
而瘋子是沒辦法聽正常人講道理的。
黑宮五月並沒有對兩人的回答做出什麼多余的評價，她只是平淡又普通地繼續說道：「那無色就暫時歸我們了。」
後半句話是對著宗像禮司說的：「按照約定，過段時間我會將他送去Scepter 4。」
宗像禮司細品了品少女上一句話中「我們」這個詞彙，難得地起了些調侃之心：「我能問一下五月小姐如此偏袒吠舞羅的理由嗎？」
話剛說完，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一旁的赤發男人正神情不妙地盯了過來。
宗像禮司面不改色，仿佛沒有看到一樣。
周防，我可是在幫你。
可惜的是，被提問的對像完全沒接收到這個問題的言外之意。
黑宮五月略微思考了幾秒，按照字面意思給出了同樣隱晦的回答：「因為吠舞羅裡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櫛名安娜，時之政府的小白菜（不），一萬個世界裡都找不到一個的高資質審神者，重要到如果一不小心把人丟了，政府高層說不定會以淚洗面一個星期並且還睡不著覺的程度。
然後她就接收到了一個來自青之王的了然眼神。
宗像禮司飽含深意地說：「是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黑宮五月：「……？」
她直覺對方可能誤會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正想要再深入試探一下，就聽到周防尊突然出聲叫了她的名字。
黑宮五月扭頭看他。
「回去了。」
周防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語調是近日以來最顯輕松的一次，甚至還隱約混雜著些迫不及待。
通過對方的表情，黑宮五月神奇地從中讀出了催促之意，翻譯過來大概可以表現為：別和他們扯了，我們快把無色帶回去給大家「玩」！
黑宮五月：「……」
行吧，小朋友。
*
和另兩位王告完別，黑宮五月就帶著笑面青江和杏子陪著周防尊一起走了。
途中周防尊給草薙出雲打了個電話，得知吠舞羅的大家目前都待在距離這邊不遠的地方，於是雙方便定了個好認的地點打算待會兒碰面。
十幾分鐘後——
無色被吠舞羅全體成員包圍了。
黑宮五月現場教了安娜控制結界球的方法——只是控制的話還挺簡單——還把杏子借給了吠舞羅用來燒無色，然後就向眾人告辭打算離開。
凌晨三點，現在可是凌晨三點！
再不回去睡覺是真的可以開始修仙了！
「啊，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草薙出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隨即便勸說大家，「都先回家休息吧，無色可以放著明天再玩。」
無色：「…………」
瘋狂罵著所有人都聽不到的髒話。
這樣一來，黑宮五月就還得和吠舞羅們一道走，因為回本丸的傳送陣就在HOMRA對面。
邊聊邊走磨蹭了有半小時，大家終於看到了HOMRA的店名標志。
等目送安娜他們都進了門，黑宮五月才發現草薙出雲還靠在牆邊沒有進去，像是要特意避開別人和她對話一樣。
「草薙君，還有什麼事嗎？」她配合地主動問道。
草薙出雲站直了身體，安靜的目光望了過來，緊接著冷不丁說了句：「謝謝。」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然後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謝的話你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而且我是自願做這些的，總是這麼見外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草薙出雲搖了搖頭：「不，我指的是另一件事。」
黑宮五月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五月，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和你說的話嗎？你太溫柔了……我想，假如沒有我們拖後腿的話，你應該能用更短的時間抓捕到無色吧？」
草薙出雲用著確認的口吻繼續說道：「為了照顧到那群笨蛋的心情，真是讓你費心了。」
黑宮五月沒有立刻接上話。
因為草薙出雲說得並沒有錯，她單獨行動的效率確實會比帶著周防尊要高上許多。
上飛船，飆靈力，然後把對方罩上，就是這麼簡單。
而之所以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也正是草薙所說的那個原因，吠舞羅們需要做點什麼來緩衝這些天內心的不甘。
特別是周防尊，若她直接將無色送到他的面前，雖然他明面上不會說什麼，但心裡肯定會不舒坦，那股「復仇」的怨氣也沒法宣泄出來。
黑宮五月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將這點表現的很明顯，但沒想到草薙出雲這麼心細……
在她沉默期間，草薙出雲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尊也發現了哦。」
黑宮五月有些驚訝地抬頭。
「嘛，好歹也是我們的王，這點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可就太丟人了。」草薙出雲勾了下唇，「不過，既然他一直裝作不知道，那就假裝他真的不知道吧，反正他今晚也挺開心的。」
黑宮五月眉眼微揚：「那我也什麼都不知道，請問我們剛剛有在說什麼嗎？」
「說得沒錯，我們剛才什麼都沒聊。」
草薙出雲嘴角的笑意擴大了許多，聲音聽上去更加溫和，「好了，這麼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晚安，五月。」他最後說。
於是披著皎潔月光的黑發少女便微微彎眸，用著輕絮般的嗓音同樣回道：「晚安，草薙君。」
……
在五月他們走進對面的居民樓後，HOMRA虛掩著的大門被人從內推開。
聽到聲音的草薙出雲半回過身，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心中猜測的人物，語氣戲謔地說：「尊，五月已經回去了哦。」
周防尊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出來抽煙。」
草薙出雲挑了挑眉，看向他空空如也的雙手：「煙呢？」
周防尊垂首摸起了口袋，結果掏出好幾根棒棒糖。
「……嘖。」
草薙出雲撇過頭，實在沒忍住：「噗。」
*
一回到天守閣，黑宮五月就馬上洗漱，洗漱完倒頭就睡。
大概是因為總算解決了無色這個大麻煩，所以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徹底放松了下來，這一覺睡得又沉又深，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都還沒醒。
「主人……」
「主人，您先吃點東西再睡吧……」
「……主人？」
耳邊不停地傳來熟悉的聲音，但黑宮五月現在腦子不清醒，也不想去分辨對方是誰，她被模模糊糊叫醒，卻並不願意起床。
黑發審神者委委屈屈地把腦袋往被子裡面縮，縮到只露出一個亂糟糟的黑色發頂，同時口中很不清晰地發出了小小聲的抗議：「不要……」
看著審神者少有……不，是從未見過的賴床模樣，加州清光頓時被萌得差點繳械投降，妥協的話語幾乎快要脫口而出。
但一想到從昨天晚飯過後就再未進食的主人，他還是強行克服了心理障礙，狠著心再次試圖喚醒少女。
「主人，您這樣會傷胃的，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被子裡的團團一動不動，似乎是再次睡著了。
加州清光小心翼翼：「主人？」
團團：「…………」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加州清光看著床頭櫃上那正在逐漸變冷的豐盛午餐，抬手挫敗地捂住了面龐。
這或許是他現世以來所遇見的最大危機。
——叫不醒主人起床吃飯！
第八十二章 是日常
叫不醒主人怎麼辦？
加州清光……加州清光也沒辦法。
主人昨天本來就回來的很晚, 等收拾完入睡都超過了凌晨四點，而且聽笑面青江說，主人在現世的時候還挪用了大量靈力，回來嗜睡是肯定的。
加州清光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剛剛已經叫醒過主人一次, 實在不忍心叫醒她第二次。
站著猶豫了好長時間, 加州清光最後還是輕手輕腳地將審神者蓋在腦袋上的被子稍稍拉下來些, 讓她的呼吸能更加通暢, 又掖了掖被角, 隨後便帶著一動未動的午餐靜悄悄地離開房間。
廚房。
看到加州清光端著原樣的餐盤回來, 燭台切光忠立刻就猜到了原因：「主公還沒醒嗎？」
「是啊, 勉強叫醒了一小會兒, 但很快又睡著了。」加州清光把餐盤放在桌上, 語氣略顯無奈地說，「午飯要麻煩你再熱一下了。」
挽著袖子的燭台切光忠擦了擦手：「沒關系，我等會兒把飯菜裝在保溫盒裡吧, 熱得次數太多容易影響口感。」
「這樣也好。」加州清光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轉頭看向水池邊的一大籃子蔬菜, 「那些需要洗嗎？我來幫你吧。」
走到櫥櫃邊正在取保溫盒的燭台切光忠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那就麻煩你了，洗好放在另一邊干淨的盆子裡就行。」
加州清光洗干淨了手：「好, 我知道了。」
之後兩人就在廚房裡各自忙活起來, 然而才忙了沒幾分鐘, 就聽到五虎退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
「燭台切桑？你在嗎？」
白發小正太兩手扒拉著門框，像是怕打擾到人似得探著腦袋望向裡面。
「我在。」
燭台切光忠抬高聲音應了一聲, 但他現在在鍋前走不開, 因此加州清光便擦干了手走過去, 幫忙詢問道：「五虎退，有什麼事嗎？」
剛到門口, 就看到五虎退身後又歪出了一個粉色腦袋——北谷菜切。
「清光桑！」
突然冒頭的粉發短刀聲音可愛地打了個招呼。
「啊、是北谷啊。」加州清光同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接著視線下移，發現對方懷裡正抱著一只淺棕色皮毛、精神萎靡不振的小松鼠，「這是？」
北谷菜切動作小心的把小松鼠舉起來：「這孩子是我們在路口發現的，好像是從山上自己跑下來的呢。」
「但它看起來像是生病了的樣子……」
五虎退在一旁用軟軟的聲音說道，「我們剛剛帶去給藥研哥看過，藥研哥說可能是肚子餓了，所以我們就想來廚房拿一點食物給它……那個，可以嗎？」
廚房內的燭台切光忠很清晰地聽到了三人的對話，於是便笑著接話道：「當然可以，我記得櫥櫃裡還有一些干果，清光，你幫他們拿一下吧，就在從上數下來第三排左邊的位置。」
加州清光按照燭台切所說的位置給兩振小短刀取來了適量的花生和玉米粒，裝在小碗裡遞過去，順便提醒了一句：「給，不要一次性喂太多哦。」
兩小只歡喜地齊聲道謝：「謝謝！」
接著北谷菜切像是想起了什麼，用著疑惑的語氣歪頭問道：「清光桑，你今天不用陪著主公嗎？」
「關於這個……」加州清光用手指蹭了蹭面頰，猶豫了一下才說，「其實，主人現在還沒有起床。」
北谷菜切和五虎退的臉上同時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在刀劍們的印像中，審神者除了之前建靈力陣的那段時間作息顛倒，其余時候起床時間一向很准時，每當早晨近侍敲門的時候，少女都會穿著整齊地為他們開門。
五虎退很擔心地問：「主人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加州清光解釋：「是因為主人昨天回來的太晚了，所以睡眠不足還沒睡醒。」
「那主公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這樣可不行啊……」
北谷菜切小大人似得皺起了眉，過了幾秒，他突然單手握拳，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好！那就用美味的食物來誘惑主公起床！」
說完他就將小松鼠交給了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五虎退，然後小跑著進了廚房，從櫃子裡找出自己那身小圍裙穿上——作為家務小能手，而且還是廚藝技能點滿的刀劍，北谷菜切經常會來廚房幫忙。
粉發短刀氣勢滿滿地站在燭台切光忠面前，仰起腦袋鼓舞道：「燭台切桑，讓我們一起做出能讓主公自願起床的美食吧！」
不知是不是被北谷菜切的熱情所感動，帶著眼罩的黑發太刀也莫名激情了起來。
「原來如此。」燭台切光忠低頭和北谷菜切對視，眸色認真，「我明白了！」
加州清光半張著嘴，有些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已經開始熱火朝天討論起來的兩人：「……」
這、這樣也可以嗎？
*
黑宮五月其實已經醒了有半個多小時了，但由於她昨晚（今天？）入睡太晚，導致醒來後腦袋脹疼，渾身乏力，總之哪哪都不舒服。
躺著累，爬起來更累，所以就自暴自棄地繼續躺著了。
不過倒是隱約記得中途似乎有誰和她說過話……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今天的近侍刀劍。
是清光吧？
黑宮五月深深嘆了口氣，慢動作地將自己翻了個面。
在崽崽面前毫無形像地賴床，看來今天是徹底崩了「審神者作息自律」的美好設定。
算了，既然崩都崩了，那就隨他去吧。
身體上的不適令她此時變得非常沒有追求，整個人都頹了，恨不得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
不想起床，不想工作，更不想看文件。
今天干脆給自己放假吧，審神者也是需要休息日的！
黑宮五月用了一瞬間做出了這個決定，接著身體便愈發軟綿綿地窩在了被子裡，大腦一旦放松，困頓的睡意就又一次席卷而來……
到此刻為止，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睜開過。
然而才過了沒幾分鐘，就有一股勾人的香味順著氣流很有存在感地飄進了房間。
黑宮五月下意識深吸了口氣聞了聞，是食物的味道。
原本因為餓過頭而失去飢餓感的胃部在香氣的誘惑下產生了明顯的反應，「咕咕咕」的低音像是在催促著她趕緊進食。
這是有刀劍上來給她送飯了。
黑宮五月在「起床吃飯」和「假裝沒醒繼續躺」之間掙扎了好一會兒，一直糾結到加州清光的聲音從隔簾後傳出。
「主人，您醒了嗎？」
香味距離的太近，在鼻尖縈繞不停。
這絕對是陰謀！
黑宮五月心情惆悵地睜開了眼，然後撐起身子出聲回道：「我醒了，清光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洗漱。」
頓了頓，隔簾內的聲音又有些急切地再次響起：「午餐先放外面吧，我馬上就出來吃。」
加州清光才剛應完前一句，就聽到了審神者後一句的補充，他微微一愣，緊接著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低頭看了眼餐盤上的食物。
居然這麼有效的嗎？？
所以他是輸給了一頓午餐？！
加州清光心情愈發微妙。
他在心裡暗自想著：等有空的時候，就去找燭台切進修一下廚藝吧。
雖說他不太喜歡做粗活，但如果是為了主人的話……
……
從加州清光口中，黑宮五月得知這頓飯是由燭台切光忠和北谷菜切合力完成的，是超級無敵特制版（五月理解），目的是為了勸她起床吃飯。
黑宮五月：「……」
還真是陰謀啊……不，是陽謀。
知道了這點，黑宮五月內心不由得心虛起來，刀刀們為了讓她吃飯這麼耗費心思，結果她自個兒甚至還想賴著裝睡。
……這都是床鋪太舒服的鍋，被封印之後就完全出不來了呢。
雖然這麼想著，但黑宮五月還是很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說道：「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加州清光托腮翹起了嘴角，拖著語調說：「完全——沒有！能看到主人那麼可愛的樣子，對我來說是一種獎勵呢。」
黑宮五月呆了一秒。
大腦失憶。
什麼可愛，可愛什麼？在她賴床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嗎？」審神者險些結巴起來。
「就像是撒嬌的貓咪一樣呢~」加州清光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容，雙眸彎成了月牙，「主人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他放在自己的腦子裡永遠珍藏！
黑宮五月聽完表情一僵：「……」
撒嬌什麼的，這不是形像全毀了嗎？！
她辛苦維持的成熟穩重人設啊！
「審神者包袱」很重的黑宮五月頓時陷入了大受打擊的後悔之中，松懈真的要不得，一時松懈一時爽，爽完羞恥心就回來了。
她都不敢回憶自己那時候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看著面前愉悅到仿佛快要櫻吹雪的黑發初始刀，黑宮五月默默按住了心中想要繼續追問的小人。
還是別問了，無知才比較幸福。
她果斷轉移了話題，目光落到了對面打刀撐著臉的那只手上：「清光，你的指甲怎麼了？」
在剛剛吃飯的時候，黑宮五月就已經注意到了加州清光右手無名指甲面上的紅色缺了一塊，但當時想著清光可能不喜歡自己「這麼不可愛」的地方被審神者發現，所以她也就假裝沒有看到。
可這會兒一時間真想不出有什麼別的話題可以閑聊，所以只能把它拿出來用了。
作為補償——
正當加州清光展開五指，目露懊惱地看著指甲面上缺口的時候，審神者朗潤的嗓音再度傳到了他的耳中。
「我幫你把它重新塗過吧。」少女這麼說道。
加州清光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滯地發出聲音：「誒？」
而審神者卻已經站起了身，轉身朝著梳妝台的方向走去。
黑宮五月一邊拉開抽屜尋找，一邊嘴上說著：「我記得我這裡也有一瓶和你一樣的顏色。」
加州清光現在用的正是上次她從現世買來送他的那瓶，那個顏色她也很喜歡，所以當時買了雙份，自己也留了一瓶。
「找到了。」
黑宮五月把目標挑了出來，順便還取出了幾瓶其余類型的紅色，然後才回到了桌邊坐下，看著加州清光問道，「你是想要只塗那一只，還是想換換其他顏色？」
加州清光眼睛一亮，沒有思考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並且速度很快地從中挑了一瓶出來，揚著語調興奮地說：「謝謝主人，麻煩您了！」
既然是主人親手幫他塗指甲油，那當然是選擇全換啊！
換了再換他都非常可以！！
第八十三章 又是日常
加州清光的手型特別好看, 皮膚白皙光滑，手腕略窄卻並不瘦弱，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被染上紅色的指甲長度適宜, 弧度形狀完美, 一看就知道平時肯定非常注重保養。
此時對方正乖乖巧巧地將手掌擺在桌上, 亮晶晶的雙眸一眨不眨地望過來。
注意到黑發打刀如此期待的模樣, 黑宮五月心裡不禁失笑了起來。
只是塗個指甲油而已, 居然會這麼開心嗎？
說起來, 清光的指甲一直都是嬸嬸們極為關注的一個亮點, 明明是個男孩子, 卻意外地適合這種「心機」造型, 還將本應代表嫵媚、霸氣的紅色硬生生秀出了「超可愛」的效果。
是真的超可愛！
黑宮五月在心裡又重復地強調了一次。
而她現在，就要給超可愛的清光塗指甲油了，莫名還有點小激動呢！
黑宮五月手裡拿著卸甲工具, 微微傾身低頭湊了過去，然而在觸碰到對方之前, 她的動作又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如果要幫清光塗指甲油的話，那她豈不是要全程握住他的手, 然後一根一根手指摸過去？？
……
好, 她死了。
不止是黑宮五月這邊心情波動起伏, 加州清光那邊同樣也是全程維持著「主人好溫柔！」「主人認真的樣子真好看！」「回去不洗手了！」等類似心理活動。
若不是為了想在審神者面前表現得矜持一些，他恐怕早就控制不住臉上的傻笑了。
嘿嘿。
今天一定是他的幸運日！
黑宮五月一開始是真的緊張, 即使知道清光的本體是刀劍, 但身為一個正常的女孩子, 這麼長時間觸碰異性的手，還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後面塗著塗著也就沒感覺了, 注意力很快就轉換到了塗指甲這件事上。
兩人安靜地坐在桌邊，加州清光歪著腦袋視線不移，眼中倒映著審神者的模樣。
少女目光專注地垂著眼眸，蝶扇般的眼睫時不時微微顫動，側臉如畫。
加州清光：我家主人怎麼這麼好看！
絲毫不知崽崽心中所想的審神者還在緊張兮兮地給指甲上色，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指甲給塗壞了。
清光的手指那麼好看，她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瑕疵！
就這麼慢慢吞吞操作了半小時，黑宮五月總算完成了這個快樂又艱巨的任務。
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審神者心中甚是欣慰。
這個顏色要比清光之前的稍稍亮上一些，襯得那雙手顯得更白，但同樣很適合對方，給人的感覺更精神了。
「清光，你覺得怎麼樣？」黑宮五月問道。
「我很喜歡哦！」加州清光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復，真切地笑著說，「主人您覺得呢？」
黑宮五月牽起唇角：「我也很喜歡。」
加州清光笑得更開心，他躍躍欲試地提議道：「主人您要不要也塗一下？我來幫您！」
「好啊。」
黑宮五月答應得很干脆。
塗不塗指甲不是重點，重點是清光看起來很想幫她塗的樣子，她一點也不介意滿足對方的這個小願望。
接下來雙方就將之前的模式重復了一遍，只不過這回坐著不動的成了黑宮五月。
加州清光給她選了一個幾近透明的冰粉色，提色亮度又不會太過顯眼。
畢竟審神者還得出去在各方組織大佬面前給時之政府撐門面，露著一手大紅指甲總歸不太適合。
加州清光塗指甲的技術十分高超，一筆下去都不需要重復，而且回回都精准地卡在邊緣線內，沒過多久就將兩只手全部塗好了。
黑宮五月將十指在空中小心地展開，自顧自欣賞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謝謝，我很喜歡，你塗得真好。」
加州清光將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聞言連忙說：「是主人您的手長得好看！」
不管話題怎麼拐，最後都能變成刀劍們的彩虹屁現場。
黑宮五月彎了彎眸反誇道：「你的手也很好看。」
加州清光頓時面頰微紅：「那……主人覺得，我有變得更可愛了嗎？」
黑宮五月唇角的笑意加深：「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很可愛。」
然後她就看到對面少年臉上的紅暈愈發明顯了起來，在等了好幾秒後才小聲開口：「……那要好好對待我哦。」
又一次被反撩！
接到直球的黑宮五月默默吸了口氣。
所以說你們這些刀劍付喪神為什麼一個個的都這麼會！太犯規了！
*
等和加州清光互相塗完指甲，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
因為黑宮五月已經決定了要給自己放假，所以她就理直氣壯地排除了工作的選項，決定和清光一起去本丸裡隨便走走。
躺了那麼久，又坐了那麼久，現在整個人站起來都硬邦邦的，必須要活動活動了。
在他們離開天守閣一段距離後，就在走廊的交叉口處遇到了同樣正在散步中的小烏丸。
於是與審神者同行的隊伍裡增加了一名氣場沉靜溫和的太刀。
眾人走了一會兒，接著在另一條過道中碰見了披著外衣悠閑漫步的山鳥毛。
對方笑著快步接近過來：「小鳥兒，你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嗎？」
黑宮五月：「……啊、恩。」
每次聽到山鳥毛對她的稱呼，都忍不住要尷尬一下呢。
實在是太羞恥了！
黑宮五月強行忍住想要扶額的欲望，明明總說自己古板，但為什麼要用「小鳥兒」這種……讓嬸害羞的稱呼啊！
簡直是超越了全本丸的與眾不同！
眼角帶著刺青圖案、形像宛如混黑大佬的亞麻發太刀用著和打扮完全不符的穩重語調勸道：「工作雖然很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呢，太過疲憊的話可是會飛不起來的哦。」
「我知道的，放心吧，山鳥毛。」
這種被當成幼崽……不，在山鳥毛的認知中，她應該是雛鳥。
被當成雛鳥一樣關懷的態度令黑宮五月有些不太適應，她快速轉移話題道：「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我剛剛結束了畑當番，想要回房間。」
山鳥毛說完看了眼審神者身後的另外兩人，語調好奇起來，「你們這是……？」
「我們在和主人一起散步中。」加州清光邀請著說，「山鳥毛，你要一起嗎？」
山鳥毛高興地答應了下來：「好啊，和鳥兒們一起散心聽起來就很不錯呢。」
審神者隊伍人數，再次加一。
眾人繼續沒有目的地隨便亂逛，由於人數增加，閑聊的對話也逐漸增加起來。
加州清光：「主人要不要去對面看看？那裡的梅花開的很好哦！」
現在本丸的季節被黑宮五月換成了立春，數量眾多的梅花樹四處盛開，在說話之時，隱約可以嗅到殘留在空氣中那幾乎聞不到的飄渺花香。
加州清光指的地方還有好幾片花圃，那裡和田地一樣，是徹徹底底的「反季節」種植場所。
平時刀劍們也會照料，但看顧最多的還是左文字一家三口，那邊的花大多數都是由他們種下的。
黑宮五月說了聲「好」，然後就帶著崽崽們換路了。
這樣干巴巴地走路也挺無聊，換成賞花活動應該會有點意思。
就像加州清光描述的那樣，這邊的梅花開得要比其他地方旺盛很多，連枝杈都長得很有藝術細胞。
還有中間漂漂亮亮的花圃，數只彩色蝴蝶在上面飄然起舞，偶爾合起翅膀在花蕊處停歇。
黑宮五月往常也會路過這裡，但不知為何，感覺今日的景色尤為好看。
山鳥毛一語雙關地發出感嘆：「這裡是鳥兒們的天堂呢。」
鳥兒們（審神者、加州清光、小烏丸）：「……」
小烏丸語調平緩地糾正：「你應該叫吾父親。」
黑宮五月：「？」
小祖宗，你抓的重點好像不太對。
山鳥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原來如此，是鳥父嗎。」
黑宮五月：「…………」
這兩個詞好像不能這麼結合在一起吧？
小烏丸卻很隨和地接受了這個稱呼：「吾與八尺鴉[1]有著極深的淵源，這麼稱呼，倒也無錯。」
黑宮五月覺得不能再讓這兩振太刀繼續討論稱呼的問題了，無論是「鳥」還是「父」，就讓人感覺心情復雜。
於是果斷找到機會插入對話：「我們要在這裡坐一會兒嗎？」
大家當然都沒什麼意見，四人一起在那條唯一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主人您要吃點心嗎？」加州清光才坐下就又有了想法，「我去廚房給您拿一些過來。」
黑宮五月午飯吃得晚，現在一點也不餓，她本來想要拒絕，但想到這裡還有其他刀劍，因此便轉頭詢問了他們的想法。
「可以幫為父帶些茶水過來嗎？」小烏丸雙手優雅地交疊在一起，「茶點也准備一些吧。」
山鳥毛很不挑剔：「那我也一樣吧，麻煩你了。」
既然兩振刀劍都這麼說，那黑宮五月也就順著提了一樣的要求，加州清光依次應下，之後便快走著前往廚房的方向。
在等茶點的過程中，黑宮五月的手機上收到了來自草薙出雲的信息，他簡單說明了一下無色現在的情況，並且感謝了她將「杏子」暫時留在吠舞羅的決定。
[五月：草薙君，你又開始說謝謝了。]
[草薙出雲：抱歉抱歉，等你下次來，我給你准備些好吃的賠罪。]
[五月：我的口味可是很挑的哦。]
[草薙出雲：沒關系，實在不行，我們讓尊請客！]
看到回復，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五月：是個好主意。]
回完這句黑宮五月就把手機收了起來，她身邊可還坐著兩振「家長」刀劍，若是只顧玩手機而把他們晾在一邊的話就太不禮貌了。
可就當她想要和兩人搭話的時候，山鳥毛突然出聲道：「小鳥兒，你先別動。」
「誒？」黑宮五月頓時不敢動了，她僵著身體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另一邊的小烏丸微微抬手，將指尖湊近審神者的發間，過了幾秒，又慢慢地把手收了回來，同時口中說道：「好了。」
黑宮五月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去，緊接著驚訝地發現在小烏丸纖長的手指上停著一只漂亮的蝴蝶。
小烏丸：「剛剛這個孩子在您的頭頂上。」
黑宮五月茫然了一下，下意識伸出手去觸碰。
蝴蝶翅膀顫動了幾下，脫離了小烏丸的指尖，圍著三人兜轉了一會兒，最後緩緩落在了審神者的手背上。
山鳥毛笑了笑：「小鳥兒很討它喜歡呢。」
黑宮五月的心情平復的很快，對於動物們的親近，她現在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因此只是輕抬了下手掌，小心地將這只沉迷「吸靈力」的小蝴蝶送回空中。
然而才剛送走了這只會飛的，就又粘上來了一只會跑的。
一只淺棕色的毛茸茸突然出現在了三人的視野中，它兩爪之間似乎還抱著一個什麼黃色的東西，小家伙扭著奇怪的路線，朝著這邊狂奔而來。
距離近了，黑宮五月才認出那是一只個頭不大的小松鼠。
大概埋頭跑得太瘋，它根本沒注意到這邊還坐著一人兩刃，傻兮兮地就這麼莽著撞上了審神者的小腿。
黑宮五月連忙彎腰想護住對方，可是她反應慢了一拍，只能看著小家伙咕嚕咕嚕像個球似得往後翻了個跟頭，還以自己踩到自己尾巴的方式，把自個兒絆倒了。
雖然看著挺慘，但黑宮五月還是被對方逗得差點笑出聲。
這傻寶寶是從哪裡來的？
她離開長椅在小家伙面前蹲下，給它翻了個面，還用手指扶了扶，等到小松鼠眼神聚焦才將手收了回去。
小松鼠一臉懵逼地抖了抖身體，它眨了眨清澈有神的黑眼睛，小巧卻有力的後肢控制著身體挪動了幾下，隨後抬起腦袋與黑發審神者對視。
過了兩秒。
黑宮五月看到小家伙刷地一下豎起了尾巴，仿佛猛然精神了起來，邁動步子大膽湊近。
她試探著將手攤開放到對方面前，而對方則是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一直抱著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掌心。
黑宮五月：「？」
她把東西拿起來一看。
好像有點眼熟。
觀察著再想了一會兒。
黑宮五月：「……」
啊，是爺爺腦袋上的穗穗。
第八十四章 還是日常
「這不是三日月的發飾嗎？」
山鳥毛同樣認出了它的來源, 他感到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會在這裡？」
「應該是被它偷偷帶出來的吧。」黑宮五月懲罰似得戳了下小松鼠的腦袋，「乖孩子不能做這種事。」
聽不懂人語的小松鼠誤以為審神者是在和它玩，於是立刻就將兩只前爪扒拉上她的手指, 小心地避開了自己鋒利的爪尖, 用柔軟又溫暖的皮毛微微蹭著。
黑宮五月順勢又戳了下它的小鼻子, 然而小家伙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甚至還輕嗅著愈發接近少女的指尖。
這完全就是在恃萌行凶！
黑宮五月無奈地胡亂揉了揉松鼠的腦袋。
算了, 看在你長得這麼可愛的份上, 就不和你計較了。
黑宮五月用雙手將小松鼠抱起來, 坐回長椅讓它待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邊擼一邊向身邊的兩振刀劍問道：「它是本丸裡誰養的嗎？」
這只毛茸茸很明顯剛洗過澡, 身上帶了股熟悉的香波味，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鳴狐和白山家的小狐狸常用的那款。
山鳥毛思索著答：「我好像沒見過這個小家伙。」
「吾今天路過粟田口刀派住處時, 有看到五虎退帶著它。」
另一邊的小烏丸給出了有力線索。
「這樣啊。」
黑宮五月捏了捏手下松鼠的小耳朵，如果是五虎退他們的話, 那就很正常了。
或許是由於粟田口家大/小動物比較多，使得他們全體都對動物很有好感, 偶爾就會從各種地方撿回來一些受傷或是走丟的動物。
什麼小兔子、小狼崽、小狐狸……上次還抱回了一只幼鹿, 若不是他們會在小動物恢復身體後將其送回山上, 恐怕現在粟田口駐地都要變成動物園了。
小松鼠現在精力旺盛，審神者擼毛的手剛停一秒, 它就急切地將自己腦袋往少女手心裡蹭, 可可愛愛地求撫摸。
黑宮五月對這類毛茸茸一向沒什麼抵抗力, 便遷就地陪著它玩了一會兒。
小烏丸和山鳥毛性格都是沉穩可靠的類型，兩人都沒說話, 只是普普通通地與審神者一起背靠梅花，安靜地維持著此時悠然美好的氛圍。
廚房距離這邊位置有些遠，而且還要准備三人的食物，所以加州清光肯定沒那麼快能回來。
三人耐心等了一段時間，結果加州清光沒等到，反而先瞧見了從轉角突然竄出的大白虎，後頭還跟著五虎退和一期一振。
在見到審神者後，一大一小加一只，三雙眼睛十分同步地望了過來，緊接著他們便立刻朝著少女的方向拐了彎。
在靠近了一些之後，兩人一同喊道。
「主殿。」
「主人大人！」
大白虎則是在長椅前面幾步遠的地方矜持地停了下來，垂在身後的尾巴小幅度地左右擺了擺。
「一期，退。」黑宮五月出聲回應了他們，隨後又向著大白虎招招手，「大虎，來。」
五虎退的五只老虎長相較為相似，但也有獨屬於自己的特殊花紋，相處久了，就能夠快速地將它們分辨出來。
眼前這只正是大虎，性格和小虎完全不同，類似於「社會成功精英人士」與「學校裡還沒畢業的熊孩子」的差別。
聽到審神者召喚，白虎踩著猶如在走紅地毯似得完美步子，不緊不慢地靠過來。
黑宮五月伸手在它腦袋上揉了揉，大虎也十分順從地沒有反抗，還向前傾了傾身子。
在這個過程中，它注意到了那只緊縮在少女懷裡、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小松鼠。
大虎：盯——
松鼠：「！！——吱！！」
小家伙抱著尾巴瑟瑟發抖，嚇到幾乎快要暈過去。
聽到如此可憐的叫聲，黑宮五月恍然記起腿上的小松鼠是正常的普通動物，和刀劍們養的伙伴不一樣，見到老虎害怕是本能。
於是她連忙捂住了松鼠的眼睛，在它身上安撫地多摸了幾下。
然而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小家伙依然抖個不停。
大虎見狀，很通人性地向後退遠了。
黑宮五月給了它一個抱歉的眼神。
大虎歪了歪腦袋，然後四肢彎曲，姿勢優雅地趴了下來，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並不介意。
「主人大人，把玉米給我吧，您的衣服要被它抓壞了。」
面前的五虎退語氣慌張地說道。
黑宮五月一低頭，果然發現小松鼠的爪子這會兒都張了開來，大概是因為剛才受驚的緣故，爪尖把她的上衣扎出了好幾個小洞。
「沒關系，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黑宮五月無所謂地說道，她將小松鼠遞給了五虎退，「它的名字是叫玉米嗎？」
五虎退雙手將它接過去，嘴角小小地上揚起來：「是的，是鯰尾哥取得名字，因為發現它很喜歡吃玉米……」
黑宮五月的語氣裡帶著笑：「很可愛的名字。」
五虎退紅著臉，糯糯地回了聲「嗯」。
「主殿，聽說您今天身體不太舒服，現在好點了嗎？」一期一振插入話題問道。
「只是睡太久的後遺症，沒什麼大問題。」黑宮五月看向他，「你們是過來找玉米的嗎？」
「是的，玉米突然消失不見，退非常的擔心。」一期一振微笑著回應，「所以我們就讓大虎幫忙在本丸裡找一找，沒想到它居然跑來了主殿這裡。」
接著他又問道：「您在這裡是要做什麼呢？」
「只是出來放松一下……」
黑宮五月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加州清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她下意識轉頭看去。
黑發打刀手上端著放著點心的托盤，腳步上加快了一些速度，把剛剛還並排一起走著的其他刀劍一下子甩在了後面。
「主人，我回來了！」
「哈哈哈哈，下次可以把乘涼地點換到這裡呢，風景和空氣真是不錯，還可以賞花。」
身穿內番服的三日月宗近依然保持著原本的速度邁步，宛如一個真正老爺爺似得發出感慨，「甚好甚好！」
數珠丸恆次閉著眼睛微微轉頭，就像能看到四周景色一般地認同道：「確實，是個能靜心的地方。」
黑宮五月看著他們愣了好一會兒，她沒想到清光去一趟廚房，還能順路帶來兩位「佛系老人家」。
加州清光主動解答了審神者未出口的疑問：「過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在走廊上喝茶的三日月和數珠丸，我就把他們一起叫過來了，人多比較熱鬧嘛。」
「姬君，會嫌棄我這個老爺爺嗎。」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說。
「怎麼可能。」黑宮五月果斷回道，說著她站起身，開玩笑般的說，「那麼，老爺爺坐這裡吧。」
長椅上只能坐下四個人，一個位置擺了茶點，便少了一個能坐的地方，她總不能讓三日月站著喝茶，因此便想借著機會把位置讓出去。
但即使如此，這裡的座位也根本不夠……
黑宮五月正苦惱著要不要去多搬幾張椅子過來，就聽到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地說著「雖然是老爺爺，但我的身體卻要比姬君更硬朗呢」，接著又見兩振五花太刀分別從自己帶來的袋子裡取出了——
三日月宗近：
一塊大小適宜的藍白條紋野餐布，加厚版。
柔軟坐墊若干。
數珠丸恆次：
干淨的茶杯，若干。
小點心，若干。
兩人分工明確地在賞花最佳的位置鋪好餐布，擺好茶杯點心，然後一左一右坐了下來。
三日月盤腿，數珠丸跪坐，短短十幾秒，造型什麼的全部擺好了。
完全跟不上速度的黑宮五月：「…………」
嗯？？你們這麼熟練的嗎？
等了稍許，面朝著審神者的三日月宗近向她招了招手，笑彎了眼睛說道：「姬君，到我身邊來。」
說完，他便再次爽朗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一直想試著說一次的台詞呢，終於等到適合的機會了！」
黑宮五月的內心想法在「原來爺爺他們每次喝茶都是自帶道具？」與「竟然聽到了爺爺說游戲裡的台詞！」之間反復橫跳，在緩了兩秒後，她才無奈地走了過去。
於是接下來所有人都拋棄了路邊那條孤孤單單的長椅，包括大虎在內，大家都聚集在了野餐布的四周。
這個場景真的非常、非常奇特。
要知道這片區域其實是連接刀劍住所還有馬場、田地等其余地方的必經之路，而此時審神者和刀劍們卻在路中間喝茶吃點心……
偏偏大家還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就連小烏丸都一臉平常地加入了「老年人喝茶隊伍」。
黑宮五月：「……」
行吧，只要大家都不尷尬，那她也可以不尷尬。
說服自己的審神者心安理得地捧茶喝了一口。
不就是在路中間聚餐嘛，完全不是問題！
「啊！玉米，你不能吃這個！」一旁的五虎退急急忙忙按住了試圖去扒拉布丁的小松鼠。
一看到玉米，黑宮五月就想起來了一件事，她從口袋裡把造型精致的穗穗發飾取了出來，遞給了旁邊的喝茶「老人」：「三日月，這是你的嗎？」
三日月宗近用著上揚的語調「哦」了一聲，語氣了然地揚起唇角說：「原來如此，這個小家伙把它帶到姬君這裡了嗎？」
黑宮五月有些不解：「你怎麼知道的？」
三日月宗近歪頭回憶了會兒，慢悠悠地描述著：「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玉米……哈哈，這麼名字真可愛。」
他歪了一下話題，然後才繼續道：「看到玉米跑進了我的房間，費了好大功夫爬到架子上把它取走，應該是很喜歡吧，所以就決定送給它了。」
黑宮五月對這個真相感到有些意外，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了啊……
不愧是爺爺，真溫柔啊！
「不過，如果給玉米的話，三日月你自己怎麼辦？」黑宮五月忍不住問。
雖然少了個發飾也不會影響爺爺的美貌，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啊！
三日月宗近笑容不減：「沒關系，一樣的頭飾房間裡還有很多。」
黑宮五月懵住：「？」
很多？
「畢竟戰鬥的時候很難照顧到這些衣著上的小細節。」
三日月宗近臉上露出了少見的苦惱表情，「是消耗品呢……」
黑宮五月呆滯：「…………」
是、是這樣的嗎？
她看了眼手上的穗穗，又看了眼被五虎退喂花生粒的玉米……
抱著微妙的嫉妒心理，黑宮五月依依不舍地將穗穗放到了小松鼠的爪爪前方。
嗚，它居然能擁有爺爺的發飾，真實羨慕了！
不知是不是她表現得太過明顯，在過了幾秒後，便聽到三日月宗近在旁邊語調柔緩地道：「如果姬君喜歡的話，我也送您一個？」
黑宮五月：「！」
心動了！
第八十五章 嬸嬸看了都說好
在黑宮五月瘋狂心動的同時, 占據了審神者另一邊空位的加州清光卻是用著滿臉「我真沒想到你這個老爺爺居然心思如此狡猾」的怨念眼神盯向了三日月宗近。
可惡！趁機把自己的貼身發飾作為禮物送給主人，實在是太心機了！
內番服打扮的加州清光低頭在自己身上找了好一會兒，最後視線落在了掛在脖子上的紅圍巾上。
注意到身旁近侍刀劍動靜的黑宮五月下意識側頭看了過去：「清光，怎麼了？」
加州清光條件反射地挺直腰坐正身子, 慌亂地回答道：「不……沒什麼。」
要是和三日月一樣, 也說要送主公貼身物品的話……嗚, 這時候說出來太古怪了啦！
然而加州清光沒料到, 他只是這麼一猶豫, 就被其他人給搶先了。
「哦！是要送小鳥兒禮物嗎？」
並未錯過對話的山鳥毛積極響應, 他也在身上找了找, 但這會兒大家都沒穿出陣服, 基本挑不出什麼有意義的小飾品。
山鳥毛此時唯一帶著的, 就只有夾在衣領上的那副黑色墨鏡，勉強也算具有個人代表性，於是他便大大方方地摘了下來, 然後毫不扭捏地遞到了審神者面前：「只有三日月一個人的話，那也太讓人羨慕了, 所以請加我一個吧。」
這麼直接？！
加州清光立刻緊追其後，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 目光炯炯地看向審神者：「主人, 那我也——！」
看著遞過來的墨鏡和圍巾, 黑宮五月此刻的內心：別問，問就是無比快樂。
快樂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在賞花結束之後, 黑宮五月依次收到了五虎退的帽子、一期一振刀鞘上的裝飾繩、小烏丸的發繩、數珠丸的佛珠, 接著在第二天……
刀劍們開始頻繁出入天守閣。
亂藤四郎的蝴蝶結、小幸運的小皇冠、大和守安定的圍巾、巴形薙刀的眼鏡、壓切長谷部距離心髒最近的衣扣（在黑宮五月試探之下, 發現對方似乎並不知道那扣子所代表的其他含義）等各種小飾品。
收到某位審神者手軟，並且心花怒放。
黑宮五月連文件都不想看了, 就在屋裡坐著等崽崽們來給她送禮物，
有這種好事，誰還有心思工作啊！
為此，她還特意騰出了一個儲物櫃，專門用來收藏這些禮物。
看著已經裝了三分之一「真人周邊」的櫃子，黑宮五月激動地幾乎快要原地起舞，明天她就去買個大點的玻璃展櫃，到時候把禮物都換過去，然後擺進自己的房間裡！
啊！她審神者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邊想著，黑宮五月邊打開手機迫不及待地聯了網，想要參考一下玻璃展櫃的款式，結果剛點開頁面，她的眼睛就猝不及防地被人用雙手掩住了。
細微的弱光從手指的縫隙間滲透了些許，耳邊則是清晰地響起了被故意壓低變調的男性嗓音。
「主人，猜猜我是誰~」
黑宮五月：「鶴丸……」
這麼不走心的變音，無論換了誰，大概都能聽出來……而且會對審神者做這種事的，也只有這只搞事鶴了。
「哎呀，被發現了！」
鶴丸國永笑得十分開懷，他收回雙手，腳尖一轉跳到了審神者前方，「真是大失敗，完全沒有嚇到主人呢！」
黑宮五月看著他，捧場地說：「其實有被嚇到一點點。」
剛才鶴丸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被捂住眼睛的那一刻，她確實被嚇到了，只是面部表情偽裝的出色，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
「這就是所謂的安慰獎嗎？」
鶴丸國永露出一副受到指教般的恍然表情，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
「精力太過充足的話，不如我幫你多安排一周的畑當番？」黑宮五月壞心地提議道，「或者馬當番？」
鶴丸國永假裝可憐兮兮地討饒道：「啊，這還是饒了我吧。」
黑宮五月的眸色中染上了愉悅的色彩，她停止了調侃對方，轉而問道：「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鶴丸國永的手上並沒有帶東西，應該並不是為了送禮而來天守閣的。
心裡才剛這麼猜測，她便看到眼前全套出陣服打扮的白發太刀張開雙手，擺出一副任君挑選的模樣：「主人喜歡我身上的哪一樣東西？」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大家好像都在給主人送自己衣服上的飾品，但我覺得，果然還是讓您自己挑比較好吧~」
鶴丸國永原地靈活地轉了一圈，展唇一笑說，「所以我就把出陣服穿過來啦！」
黑宮五月：「……」
她真是太低估鶴丸了，就連送個飾品，都能搞出這麼多花樣。
鶴丸國永展示完出陣服的全貌，接著開始細節說明。
他把帶著兜帽的外套脫下來，指著徽紋和毛絨球說：「這個可以卸下來~」
說著，目標就被他輕松地卸了下來。
卸完了又指著脖頸上的金鏈興奮地表示：「雖然有點害羞，但這個也可以哦，倒不如說，我個人最推薦的就是這個，我覺得主人您戴的話也會很好看的！」
「還有——」
白發太刀把手落在了腰帶上。
黑宮五月一臉驚悚地連忙阻止對方：「……等、等等！」
啊啊啊！限制級禁止啊！！
鶴丸國永並沒打算真的繼續脫，他只是擺著做做樣子，在看到審神者維持不住淡定神色之後，就馬上笑嘻嘻地比了個剪刀手：「哈！這次奇襲成功了呢！」
黑宮五月：「……」
黑宮五月恢復面無表情：「鶴丸，一星期的畑當番、或者馬當番，選吧。」
鶴丸國永笑容陡然僵住：「……主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黑宮五月：「好，那就畑當番。」
鶴丸國永：「…………QAQ」
嚶嚶嚶也沒用，嚇唬審神者必須要付出代價！
鶴丸國永，第（不知多少次）一周畑當番，安排上了。
黑宮五月最後選走了鶴丸兜帽上的徽紋和毛絨球，兩者之間還連著金色鏈條，看起來非常「周邊」，但這質量可要比「周邊」高檔多了。
鶴丸國永很想把自己脖頸上的金鏈送出去，可惜被審神者拒絕了。
其實黑宮五月內心是很想要的，但畢竟只是把它們當成紀念物收藏，適可而止就行，反正刀刀們天天都在她面前晃，一串普通金鏈，和一串戴在鶴丸國永脖子上的金鏈，明顯就是後者更具吸引力啊！
雖然具有吸引力，但搞事鶴該干的活還是得干。
「鶴丸，不要忘記一周的畑當番，從明天開始吧。」黑宮五月語調悠悠地提醒道。
剛跨出大門的鶴丸國永身形一頓，扭頭用著哀愁又可憐的目光回看過來，同時伸出三根手指試圖討價還價：「主人……三天可以嗎？」
黑宮五月挑眉看他。
鶴丸國永再一次露出了慘巴巴的眼神：「QAQ」
弱小可憐又無助。
黑宮五月看得既無奈又有些想笑，她勉為其難地說：「好吧，那就三天，另外兩天就用你的禮物抵掉吧。」
「主人您最好了！」鶴丸國永歡呼一聲，接著說，「那如果我再送您一副手套的話，能不能再多減一天？」
「你再說的話，就多加……」
黑宮五月口中「一周」的音還沒來得發出，就見到白發太刀逃命似得扭頭就溜。
「主人我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對方的尾音在空氣中蕩出了一陣長久的回音。
黑宮五月無語地彎起嘴角，她轉身將新收到的禮物放進櫃子，正好與太鼓鐘貞宗的寶石、燭台切光忠的眼罩擺在了一起。
這樣的話，伊達組還缺大咖喱。
感覺就像在玩集卡游戲一樣呢。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內心莫名擔心起來。
大咖喱真的會給她送禮物嗎？萬一四缺一……那就真的有些難受了。
……
審神者的擔憂是沒有必要的，大約用了三天時間，她的全刀帳「周邊」收集度就已經到達了滿值，而玻璃展櫃也已經安排在了她的房間裡，外面加了一層可移動性隔簾，小禮物們以刀派為組整整齊齊地放置在內，每份小物件前頭都擺著相對應的刀紋。
但凡是審神者，大概看了都會說爽。
黑宮五月是真的爽，甚至還在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再給它加點燈光特效啥的，就那種一摁開關，展品下面就會亮起小範圍的色彩燈。
會不會太花裡胡哨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在手機上查詢著類似的圖片。
而就在黑宮五月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不一樣款式、看起來似乎更顯高大上的玻璃展櫃上，並且還在心裡考慮要不要換個櫃子的時候，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通來電請求。
[森鷗外]
黑宮五月：「……」
嘖，這個電話就來得很煩！
黑宮五月很想拒接，但理智還是讓她打消了這個主意。
和森鷗外交換號碼到現在，對方從沒主動聯系過她，她倒反而還打過一次，所以這通電話肯定不是為了嘮嗑。
電話接通。
黑宮五月：「我是五月。」
「五月小姐，下午好。」
森鷗外那邊較為吵鬧，像是正處於大街上。
黑宮五月站在展櫃前：「森先生，有什麼事請直說，我這邊正忙著呢。」
「那就不能浪費時間了呢。」
森鷗外的聲音低沉平穩，與背景的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請不要擔心，我打這個電話，只是單純地想向你道謝而已。」
黑宮五月語調冷淡地回：「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值得森先生道謝的事情。」
「不，五月小姐可是幫了我的大忙。」
森鷗外緩緩地說：「那個御守……確實非常有效。」
第八十六章 頂風作案
黑宮五月一點也不相信森鷗外電話裡的說法。
當時給他御守, 只是為了交易，而森鷗外也為此做出了一部分妥協，算是「錢貨兩清」，身為一個理智到摒棄所有私情的「黑心商人」, 他是不可能因為「產品」的好用, 而特意打電話來向「賣家」道謝的。
所以比起道謝, 想辦法從她這裡再多坑幾個御守回去, 才是森鷗外最有可能的行為。
黑宮五月迅速回憶了一下自己近期的行程, 大多都是在東京, 和橫濱港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沒有任何能被對方算計的地方。
在確定了這點之後, 她才冷靜地接話道：「如果森先生只是想說這個, 那我就掛電話了。」
森鷗外早就習慣了五月的冷言冷語，若是小姑娘哪天對他溫柔起來，那他就要懷疑對方身份的真實性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受影響地繼續響著：「我記得, 五月小姐好像是在追查『魔人』的行蹤？」
黑宮五月快要按到掛斷鍵的手指頓住。
差點都要忘了。
魔人，費奧多爾, 一個與她有「炸彈之仇」「加班之仇」的搞事精。
森鷗外所用的「追查」一詞並不准確，關於費奧多爾, 黑宮五月基本上沒怎麼關注。
如果她真要自己動手找的話, 恐怕沒幾天就能把那只老鼠給逮出來了, 畢竟她本丸的狐之助現在擁有「網絡權限」，而費奧多爾又是一個情報販子, 怎麼也不可能逃過狐之助的搜索, 除非對方一輩子不用電腦。
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黑宮五月之所以沒行動, 只是因為偵探社的名偵探大人在之前親自接下了她的委托。
既然亂步先生說了這件事交給他，那她自然會毫無保留地給予信任。
不過, 從森鷗外口中聽到費奧多爾的消息，倒是讓黑宮五月感到有些意外了。
「森先生是想要提供情報嗎？」她不置可否地回。
「其實，今天襲擊我的凶手，就是『魔人』本人。」
森鷗外悠閑地牽著愛麗絲在街上慢慢走著，雖然穿著略顯狼狽——那是由於之前躲開車輛爆炸的緣故——但無論從他的表情，還是姿態上看，港黑首領此時的心情都顯得尤為愉悅滿足。
「我的部下現在正在全力追捕，雖然不能保證能將人逮到，但接下來港口黑手黨會封鎖橫濱所有港口。」
「我們的目標一致。」他停頓了半秒，繼續道，「所以要不要合作呢？五月小姐。」
……
意料之中地被拒絕，和五月小姐拉關系可真難啊，看來只能想些其他主意來「換御守」了。
掛掉電話，森鷗外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肩膀耷拉下來，毫無方才狂飆氣場的精英造型，語氣幽怨地想對金發蘿莉訴苦：「愛麗絲醬——」
「哼！！」愛麗絲嫌惡地甩開了他的手，「閉嘴，我不聽！！」
怨念極大。
林太郎這個黑心鬼，之前還把黑鍋丟給她背！
說什麼「把橙汁倒進了油箱」，這件事她可還沒有忘記呢！
森鷗外：「QAQ愛麗絲醬，我剛剛可是差點死掉哦……」
愛麗絲：「去死吧！你這個大白痴大變態！」
*
這通電話讓黑宮五月沒了繼續挑展櫃的心情。
既然港黑現在在抓費奧多爾，那偵探社那邊必然不會一無所知，說不定也正在計劃著展開行動。
想到這裡，她就有些坐不住了，萬一費奧多爾先被港黑抓住，那她豈不是失去了群毆對方的機會？！
這樣不行！
黑宮五月立刻將身上的長裙換成了方便行動的上衣長褲，然後帶上了五振刀劍——藥研藤四郎、博多藤四郎、不動行光、大和守安定、鳴狐——以一種准備出門干架的架勢，出現在了偵探社門口。
然而，某位名偵探大人卻一點也不歡迎她。
盯著電腦、戴著眼鏡和耳麥（似乎是在指揮）坐在辦公桌前的江戶川亂步一見到她就露出了「你怎麼可以出現在這裡？你現在不許出現在這裡！」的不滿神色。
黑宮五月：「……亂步先生？」
什麼情況？怎麼這幅表情？
江戶川亂步皺著眉：「你回去！」
耳麥對面的中島敦：「回、回去？亂步先生，回哪裡？」
江戶川亂步氣呼呼地轉頭對著話筒說：「回什麼回，好好等著！」
中島敦茫然地應下：「啊、好……」
黑宮五月被搞迷糊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
與謝野晶子單手搭上了黑發少女的肩膀，腦袋湊在她耳邊笑眯眯地說：「嘛，我來解釋吧。」
昨晚，偵探社社長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戴著假面的暗殺者，對方自稱「異能者殺手」，手段離奇，若不是由於福澤諭吉身上帶著五月送他的御守，恐怕第一下就已經中招。
後來也是靠著經驗察覺到了殺手攻擊時的異樣，因此愈發提高警惕避開了所有受傷的可能，可惜對方背後有人接應，導致福澤諭吉沒能及時將其留下。
事關重要，福澤諭吉當晚就召集了一部分社員商討這件事，結果當然不用說，社內兩個智商爆表的劇本精很快就判斷出了殺手的身份。
納撒尼爾·霍桑，原為組合成員，前段時間一直處於失蹤狀態，異能力為操縱血液。
之後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兩人進行了大約五分鐘的意識流對話（與謝野晶子語），然後就把第二天的計劃安排好了。
「總之，這次是魔人針對我們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的陰謀，應該是用毒之類的手段吧，具體是什麼毒還不清楚。」與謝野晶子攤了下手說，「我們本來是想利用森鷗外試驗一下的，但沒想到五月你居然也給了他一個御守。」
江戶川亂步很不開心地「哼」了一聲，扯著嗓子抱怨道：「為什麼你會給那家伙御守啊！害得本天才只能換用B計劃！明明A計劃更加有意思，還能從港黑那邊再拿一張甜品卡！」
黑宮五月原本想要道歉的話語一不小心被堵了回去。
為了甜品卡而決定坑森鷗外，確實是亂步先生會做出的決定呢……莫名有點可愛。
為了安撫名偵探大人的不滿，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給森鷗外御守的原因，接著又表示自己是因為接到了森鷗外電話，所以才想著過來幫忙。
「不需要你幫忙！」江戶川亂步蹙著眉，接著目光落回了正顯示著地圖和移動紅點的電腦屏幕，揮手把她趕走，「我現在忙著呢，別來打擾我！」
黑宮五月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眼，自己居然被亂步先生嫌棄了！
「沒事，反正他們都安排好了，現在確實不需要幫忙。」
與謝野晶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奇怪表情，她拽住黑發少女胳膊，將人往醫務室拉，「走，我們去裡面聊會兒天。」
走到一半，她記起五月帶來的那些護衛，便又轉頭多招呼了一句：「你們隨便找地方坐就行，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黑宮五月：「……」
這和自己想像中的場景不太一樣啊？
那可是費奧多爾，妄圖對橫濱兩大組織出手的高智商BOSS……為什麼偵探社目前的氛圍就好像完全沒把人放在眼裡似得？
她就這麼一臉迷糊地被與謝野晶子帶進了醫務室，醫務室面積不大，因此只有藥研藤四郎跟了進來。
與謝野晶子給兩人都倒了杯熱茶，然後自己也捧著茶杯坐下來。
黑宮五月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真的不用幫忙嗎？」
「沒事，那個費奧多爾是個體術廢，除了異能力比較神秘以外，身體素質就和亂步一個水准。」
與謝野晶子很無所謂地喝了口茶說道，「別擔心，亂步在社裡控場，太宰親自出馬隨機應變，戰鬥上有敦、賢治還有國木田，不會出問題的。」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太宰和亂步似乎還准備忽悠港黑的芥川龍之介一起做打手，運氣好或許還能加上一個重力使。
黑宮五月這下明白了，怪不得與謝野晶子這麼一副悠哉模樣，亂步先生和太宰治一起合作，這簡直是豪華陣容。
「社長先生不在嗎？」她問。
「社長出去了。」與謝野晶子答，「好像是要去見什麼人。」
黑宮五月微微皺了下眉，不太放心地確認道：「他一個人嗎？」
社長先生昨晚才被人襲擊過，萬一又有殺手怎麼辦？而且御守也已經被消耗了……
與謝野晶子耐心地回：「我們讓谷崎陪著社長一起去了，如果遇到危險，谷崎的能力很有用。」
黑宮五月聞言心馬上就穩了，想來也是，畢竟偵探社有兩個聰明人，這種細節上的問題肯定不會忽略。
所以，她今天來這就……偵探社一日游？
大家啥事兒都安排好了，完全沒有她和刀劍們的用武之地啊！
把重要的問題都解答完畢，與謝野晶子心裡的八卦欲望就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燒了起來，她拖著椅子蹭到了黑發少女身邊。
「五月，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黑宮五月側眸疑惑地看她：「什麼秘密？」
與謝野晶子很是神秘地說：「你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你的，特別是亂步。」
黑宮五月猶豫了一下，誠實地說：「我覺得就算我不告訴亂步先生，他大概也能看出來……」
與謝野晶子：「……」
很有道理。
與謝野晶子心裡糾結了好幾秒，最後還是決定要和自己的好閨蜜分享，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讓五月知道這件事！
至於亂步……不管了，她相信亂步會看在和她這麼多年情分的份上，放她一馬的。
做好心理准備，與謝野晶子就打算「頂風作案」了。
真的是「頂風作案」，要知道昨天晚上，亂步還特意強調過一定不能讓五月知道。
「我和你說，其實前兩天亂步就發現費奧多爾在橫濱了。」與謝野晶子壓低著聲音說，「但他不讓我們通知你，連太宰都被威脅說『如果你敢偷偷暴露的話，就讓你接下來半年都逃不了班』。」
黑宮五月震驚了：「……」
哇，真是力度滿值的威脅。
居然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
說起來，從進偵探社到剛才，她就好像一直被亂步先生嫌棄……甚至進門的時候還差點被趕回去。
與謝野晶子意味深長：「大概是因為，抓到人和沒抓到人，所能表達的意義完全不一樣吧，最近亂步可是非常積極工作的。」
被這麼一提醒，黑宮五月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愧是亂步先生！」
想必是因為她這個委托拖了太久，所以亂步先生才賭氣非要把人抓到吧，不讓她幫忙也是為了展現世界第一名偵探的強大之處！
黑宮五月很感動地保證道：「與謝野，你放心吧，我這次絕對不會插手的！」
這是亂步先生的驕傲，她一定會全力支持！
與謝野晶子：「……」
哪裡不對？
她努力地再次提醒：「一般情況下，亂步是不會親自參與到抓捕犯人的行動中的。」
他是為了你啊！五月你快讓你聰明的小腦瓜動起來！
黑宮五月更懂了：「我知道，事後我會記得送點心感謝亂步先生的。」
看來小豆的點心對亂步先生的誘惑力真的很大，或許還有她的粉絲特權加持？
但不管怎麼說，亂步先生這次這麼辛苦，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犒勞對方才行！
與謝野晶子噎住，表情逐漸微妙起來：「…………」
你們兩個真的不太行。
第八十七章 飆戲現場
襲擊武裝偵探社社長的行動失敗, 這在費奧多爾看來，是屬於事件正常發展的某種可能性之一。
而神父失敗的緣由他也已經知曉了。
那道熟悉的金光，很明顯是那位小姐的能力，應該是那個能夠將能力存儲起來的一次性道具吧, 畢竟小姑娘和偵探社走得很近, 會留下這類護身符倒也並不奇怪。
——東京前段時間王權者的事情鬧得太大, 更別說五月也被牽扯其中, 費奧多爾自然不會錯過這種搜集情報的好機會。
特別是那位受害者、也是導火索的吠舞羅成員, 只要稍一關注, 就能發現這種一目了然的小細節。
要知道老鼠的眼睛可是無處不在的。
行動的失敗必定會讓偵探社提高警惕, 但只要「共噬」沒有暴露, 那就不代表計劃失敗。
比起常年待在港黑大廈高樓的港黑首領, 經常外出行動的偵探社社長明顯要好對付多了。
因此福澤諭吉可以先放一放，森鷗外那邊才是重頭，為了不錯過此次機會, 費奧多爾甚至還決定親自動手。
然而——
森鷗外身前出現的那面金色屏障，確確實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那一瞬, 費奧多爾的腦海中閃過了數十種可能。
想過他的計劃是否已經暴露，這其中有沒有太宰治的手筆, 這是不是港黑的請君入甕計謀, 偵探社和港黑是否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達成了合作……
但很快, 他又得出了結論。
森鷗外臉上的驚愕並非偽裝，他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行為。
所以, 這是意外, 也是他的一次失誤。
森鷗外大概用什麼東西從五月手裡換來了護身符, 這種兩人間的私下交易，也難怪他沒有搜集到相關的情報。
這是第二次了。
那位小姐第二次有意或無意地破壞了自己正在進行中的計劃。
可費奧多爾心裡沒有任何怨恨, 反而還覺得很有意思。
當然，這裡面至少有十分之九是基於五月身份的特殊性。
異世界的人都是這麼特別的嗎？
費奧多爾一邊在手下的掩護下不斷轉移，一邊還饒有興致地在腦子分出三分之一的精力跑著神。
一個有身份有能力有地位的人，做事一般都是有目的性的，他當然也從五月身上看出了這點，但卻沒法清晰地得知她的目標。
她為什麼要來這邊世界？
橫濱的那些陣法有什麼用？
她去東京接觸王權者，是不是為了那塊石盤，她想利用那塊石盤做什麼？
其中，費奧多爾最想知道的就是——
既然有刀劍付喪神存在……那麼，神明又是如何呢？她是否能看到真正的神明？
或者，她就是「神」……？
*
走神的後果便是在跑路途中，一不小心踩中了某個被人特意安排好的陷阱。
依舊是那身從未變過的沙色風衣，太宰治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在空中友善地晃了晃。
「喲，要不要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呢？費奧多爾君~」
費奧多爾停下了腳步，他早已換下了之前的警服，此時內裡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襯衫西褲，外加一件毛絨黑色外套，連帽子都沒戴，刻意收斂的氣質讓他在人群中極不顯眼。
然而這個偽裝，在此時、在這個僅有兩人的巷道內，並起不到什麼有效的作用。
被正面逮住，費奧多爾卻絲毫不顯慌亂，還頗有心情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太宰君，好久不見。」
太宰治彎眸溫馨一笑：「我更想見到你的屍體。」
「很巧，我也是這麼想的。」費奧多爾不落下風地回應道。
兩人虛假地對笑兩秒。
太宰治向前走了幾步：「如果想要拖延時間的話，我建議你不要這麼做哦，你的那些部下現在大概騰不出空過來救你，也就是說——」
他擴大了嘴角的笑容：「你得自己想辦法從惡犬手中逃走呢。」
隨著太宰治的語落，第三人的腳步聲清晰地在這小巷之中響起。
費奧多爾的臉色變了變，他挪動腳步側身往後瞥去。
「咳咳……咳……」
芥川龍之介帶著一身濃重的殺意逐漸接近，他用著那雙沒什麼溫度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費奧多爾，「竟敢挑釁港口黑手黨的威嚴，魔人，你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備了嗎？」
這是太宰先生在多年之後，第一次交付給自己的重要任務，他這次一定要在太宰先生面前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他絕對要比那個人虎更加優秀！！
「等等……」費奧多爾看向太宰治。
「不~等——」太宰治拖著唱歌似得語調打斷了對方，雙手在胸前比出了一個「X」，「就算你求我也不行哦。」
他可不想被亂步先生一個人搶走這次行動的風頭。
「是嗎，那就算了。」費奧多爾放棄地十分果斷，他轉而看向芥川龍之介，「那我就選擇這邊吧。」
明明快被俘虜，卻表現地仿佛要去做客一樣。
偵探社和港黑，他選擇了後者。
原因很簡單，因為太宰治不會讓他落到港黑手裡。
而他，現在也只是需要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太宰治確實不會讓費奧多爾去港黑，叫上芥川，也只不過是為了增加一些武力威懾。
偵探社畢竟人少，敦他們這會兒正被安排去處理費奧多爾的那些手下，他若是單獨和對方見面，就少了一些明面上的籌碼，費奧多爾暗處絕對還安排了其他後手，但遠水救不了近渴，加了BUFF的瘋犬可是很可怕的。
「很遺憾~」太宰治攤手，「這位一般不會接受投降這個選項呢。」
「羅生門——！」
芥川龍之介猙獰著表情，黑色衣擺化作尖銳利刃急速地劃破空氣攻了過去。
開什麼玩笑！居然自己認輸？那他要如何向太宰先生證明自己？！
他絕對不允許！
費奧多爾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黑獸穿透肩膀釘在了牆上，原本不健康的面色因失血而愈顯蒼白，鮮血從他嘴角滑落：「咳——！」
「這次確實失策了呢……」他艱難地發出聲音，「但是，太宰君覺得自己贏了嗎？」
為了防止費奧多爾被芥川龍之介直接弄死，太宰治抬手制止了芥川下一輪的羅生門，他悠然地走到對方面前：「你早就已經輸了，從昨晚對社長動手開始。」
「不，如果你們沒有她的話，我就不會輸。」費奧多爾揚起帶血的唇角，「我不是輸給你的，太宰君。」
他平緩了一些自己的氣息，然後抬起頭，露出了篤定的笑容：「而且，我也並沒有輸。」
太宰治臉色一沉，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來了一些什麼，他連忙動手卡住了費奧多爾的脖子，轉頭對著芥川龍之介開口道：「你快點離開這裡！」
可芥川卻並沒聽話，而是臉色大變地猛衝了上來：「太宰先生！！」
紅色的瞄准點正精准的對著太宰治的太陽穴，好在黑獸及時劃破空間，將子彈擋了下來。
通過言語和表情令太宰治在那一瞬放松了警惕，費奧多爾揚起嘴角，脖頸被掐使他發不出聲音，但太宰治依然可以通過唇形看懂對方的意思。
——真可惜呢。
下一秒，這條巷道被莫名出現的白色濃霧快速地占為己有。
被黑布纏繞的人型生物又一次出現在了自己原本的主人面前，緊接著本能地……發起了竭盡全力地攻擊！
太宰治的第一反應就是想用[人間失格]阻止暴走的[羅生門]，但費奧多爾卻在這時找到機會摸出了身上藏著的匕首，並且毫不遲疑地向對方的心髒部位襲去！
遠處的狙擊手同時輔助著射擊，另一邊的芥川龍之介又被[羅生門]纏住，一時脫不開身，太宰治不得已，只能松手躲開刀刃和子彈。
「這樣就是三對二了。」費奧多爾靠著牆喘著氣緩緩說道，「攻守顛倒了呢。」
為了避開狙擊手的視角，太宰治暫時下蹲躲在了巷口的垃圾桶後，他看著不遠處正與羅生門糾纏的芥川龍之介，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原來如此，我差點忘了，澀澤君就是你的後手嗎。」
「我和他只是交易而已。」費奧多爾單手壓住自己肩膀上的傷處，疼痛讓他的聲音稍稍顫抖了起來，即使如此，他面上的笑容還是沒有散去，「多虧了五月小姐的魅力，不然我還真找不到其他辦法說服澀澤君。」
人類就是這麼的罪惡和無趣，只要有了弱點，就能夠無數次被欲望利用。
雖然澀澤龍彥現在連「人」都稱不上，但卻像人一樣，找到了自己執著的目標。
他想要得到五月，而費奧多爾承諾幫他得到，作為交換，澀澤龍彥付出勞動力，非常「公平」的交易。
太宰治看著他，抿唇沒有說話。
「那麼太宰君，就委屈你在這邊多待一會兒了。」
費奧多爾緩緩向著巷口走去，他的速度很慢，卻一點也不帶慌張，「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濃霧和狙擊手在大約五分鐘之後消失離開，芥川龍之介用了四分鐘拿回了自己的異能力。
他的內心羞愧而自惱，雙手緊緊地攥著拳，甚至不敢看靠牆站立的太宰治的表情，當即就衝出去追趕早已離開的費奧多爾。
太宰治並沒有阻止他，在原地待了一會兒之後，他就抬手從自己衣領內部將貼在上面的竊聽器取了下來，接著直接將它放在嘴邊當成了通訊器。
黑發青年一改之前的冷漠態度，嗓音輕快地出聲：「亂步先生~這裡結束了哦。」
……
「五月小姐~我剛剛的演技是不是非常出色！」
聽著揚聲器中傳出的聲音，黑宮五月下意識回復：「太宰先生很厲害。」
坐在主位上的江戶川亂步一拍桌面，不悅地開口：「他那邊又聽不到！你是不是傻！」
接著又說：「而且這個計劃明明是我想的！」
黑宮五月趕緊拍手：「亂步先生最厲害！」
江戶川亂步撇撇嘴，對少女明顯的馬後炮行為不予評價，他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將視線移回了電腦屏幕。
上面有一個快速移動的紅點，它所代表的正是被太宰治乘機塗了放射性追蹤元素的費奧多爾。
——順便一提這個高科技是太宰治從港黑「借」過來的。
無論是江戶川亂步還是太宰治，他們都對費奧多爾沒有用出來的那個「毒」非常在意。
明知道武裝偵探社有與謝野晶子，卻還是決定使用下毒這種方法，所以那個「毒」與謝野肯定沒法治療，極大概率是某人的異能力。
為了防止下次中招，他們必須要主動出擊，將那個異能力者提前逮出來才行。
啊、如果順便可以解決掉那個什麼澀澤就更好了。
江戶川亂步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薯片。
第八十八章 你忘記預約了
黑宮五月旁聽了一場戲精與戲精之間的表演, 竊聽器的音質很好，劇情節奏又快又豐富，反轉緊湊，宛如在聽精彩的廣播劇一般。
主演：太宰治、費奧多爾
編劇：兩位主演與江戶川亂步
這就是高智商大佬們的對決嗎……真不是一個次元的, 如果換了她上, 大概就是刀劍召喚加結界球伺候, 總之先把人逮住再說。
不過若真的這麼做, 效率反而是最低的。
就像亂步先生說的那樣, 即使這時候抓住了費奧多爾, 事件也不會就此結束, 只會將問題更加復雜化, 對方的真正底牌還沒掀開, 費奧多爾也絕不是那種被審訊就老老實實說實話的家伙。
所以太宰和亂步兩人同時決定用費奧多爾「釣魚」。
這不，澀澤龍彥不就當場露頭了嗎？
費奧多爾被芥川龍之介在身上捅了個洞，這也是太宰治刻意操作的, 為得就是拖延對方發現身上放射性追蹤元素的時間，他們要按照費奧多爾的行動路線來預測那名用毒異能者的所在地。
江戶川亂步一言不發地認真凝視著電腦, 碧色的眸子裡充滿著沉著且自信的光輝。
平時的任性可愛被弱化了，增強的是智慧冷靜的那一面。
黑宮五月不禁多看了幾眼。
名偵探狀態下的亂步先生有點小帥。
看似目不斜視, 實際上卻一直在用余光暗中觀察五月的江戶川亂步：「……」
他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落在鼠標上的手指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然後很沒必要地將屏幕上的地圖縮小了一點點。
……
所以她干嘛一直注意這裡！難道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嗎！
江戶川亂步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終於憋不住側首去看少女, 想要提醒對方收斂一下眼神。
「我說啊——」
「大將。」
藥研藤四郎和江戶川亂步幾乎同時發聲, 但與被打斷後就禁聲的亂步相反, 藥研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了下去，「您喝茶。」
說著, 他將一杯新泡好的紅茶擺到了審神者面前的桌上。
「謝謝，藥研。」
黑宮五月接過茶杯，低頭喝了一口。
就在這時，江戶川亂步的目光和那名嬌小的黑發少年對上了，對方揚起了一個溫和有禮的普通笑容。
江戶川亂步想要發作的話語頓時就收了回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小鬼在防備他？他有什麼好防備的？
然而還沒等亂步想通，就又見藥研藤四郎十分周到地將托盤裡剩下的那份擺到了他的桌前。
還是他喜歡的奶茶。
藥研藤四郎：「亂步先生，請用。」
心裡的不滿被對方不留痕跡地堵了回去，江戶川亂步鼓了鼓嘴巴，最後還是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他已經明白了。
這群付喪神是離不開監護人的小孩子嗎？這也太粘人了吧！
明明自己也離不開監護人（社長）、單獨出行會迷路、連電車都不會坐的世界第一名偵探極為自然地這麼想著。
哼，嫉妒也是沒用的，亂步大人這麼優秀，會被粉絲（五月）崇拜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趾高氣揚地用著莫名炫耀的語氣出聲道：「五月，亂步大人的零食吃完了。」
黑宮五月下意識：「啊，那我……」
藥研藤四郎搶話：「大將，我去吧。」
黑宮五月接受良好：「好，那就麻煩你了。」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
有被氣到！
藥研藤四郎假裝沒看到江戶川亂步面上變幻的表情，他面不改色地轉身。
只要有他們在，一切「可能性」都必須要被扼殺在搖籃裡！
審神者完全沒察覺到亂步和藥研之間的「暗潮湧動」，她捧著茶杯看向亂步：「對了，亂步先生，你剛剛想說什麼？」
江戶川亂步別開腦袋，不大高興地秒答：「不說了！不要打擾我！」
笨蛋，連亂步大人的暗示都聽不懂！
黑宮五月：「？」
雖然沒跟上對方的節奏，但她對於這類貓貓撒嬌性言論沒有任何抵觸，反正亂步先生每次都是嘴硬心軟。
不過對方現在正在干正事，她在這裡看熱鬧確實有些不太好……
「那亂步先生你先忙，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說。」
黑宮五月邊說邊站起了身，她轉移到了沙發那邊的位置，和與謝野晶子、以及其余刀劍們坐在了一起。
「……？！」
江戶川亂步睜大了眼睛看向少女轉身的背影，卻又說不出讓人繼續留下來的話，因此只能羞惱地把頭轉了回去，自顧自地生起了悶氣。
決定了！他今天要把五月開除粉籍！
將全過程都看在眼裡的與謝野晶子默默喝了口茶。
原諒我吧，亂步。
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因為我現在被「綁架」了，真的找不到機會幫忙，以後說不定也沒機會了，所以還是等你自己開竅努努力吧。
看著審神者向己方走來，將偵探社醫生「攔」在沙發中間的四振刀劍付喪神眼底同時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你們這些人類都別想了，主公是他們的！
……
半小時後，中島敦、國木田獨步還有宮澤賢治回到了武裝偵探社，幾人身上多少都掛了點彩，中島敦愈合能力出眾，但從破損的衣物上就能看出他之前經歷了一場極其凶險的戰鬥。
手持大砍刀等在門口的與謝野晶子很是失望地叉腰嘆氣：「嘖，才這點傷嗎？」
三人：「…………」
就是因為不想經歷與謝野的治療，所以他們才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受傷的啊！
為了不讓自己真的武裝偵探社一日游，黑宮五月主動站了出來：「我來幫忙吧。」
回應她的，是三人感動到不行的閃亮眼神，緊接著是齊刷刷的敬語：「拜托您了！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
連國木田都……與謝野的威懾這麼強的嗎？
給幾人治好了傷，黑宮五月才注意到偵探社好像少了個人，她有些疑惑地問：「鏡花呢？」
「她被安排了別的任務。」國木田獨步推了下眼鏡回道，「太宰和她保持著聯絡。」
黑宮五月不再多問，太宰在做正事的時候確實讓人放心，雖然過程經常使人頭疼，但結果總是好的。
她看了眼時間，打算告辭離開。
本來等在偵探社是想要確認所有人的安全，但太宰治和社長先生今天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黑宮五月取出一個金色御守遞給國木田獨步：「國木田君，請把這個交給社長先生。」
國木田獨步猶豫了一會兒，竟然拒絕了：「不用了，我把我的那個給社長就好了。」
這種不講道理的護身道具，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先前由於不清楚，所以收下的時候也沒什麼心理壓力，現在既然已經明確了御守的作用，就不能……
「國木田，拿著吧。」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東西她還有很多。」
國木田獨步愣了愣。
黑宮五月緩聲道：「是的，請收下吧，把它當成委托費也可以。」
說完這句，她心裡立刻驚了一下。
……自己好像還真沒給過武裝偵探社委托費？
…………真虧大家還兢兢業業地幫忙干了這麼多活。
她有罪。
黑宮五月表情正色起來：「國木田君，之前欠下的委托費，麻煩你算一下具體數目，我會馬上補上的。」
剛接過御守的國木田獨步呆住：「……啊？」
江戶川亂步忿忿不平地大聲插話：「是我的委托費！」
與謝野晶子忍不住調侃：「你的委托費早就被你吃掉了。」
委托費：不知道多少數量的高級點心。
江戶川亂步：「……」
與謝野，我宣布你被開除粉籍了。
偵探社其他人：「……」
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
黑宮五月：「……」
所以委托費到底需不需要給？
*
關於委托費的事情，國木田獨步說他到時候會詢問社長，黑宮五月點了頭，讓他們按正常的委托費用算，不然總覺得自己白嫖，心裡不太自在。
橫濱這邊的費奧多爾很難搞，但黑宮五月卻沒什麼實感，並且第一次產生了自己派不上什麼用場的想法。
狐之助的網絡？偵探社的花袋黑客技術高超。
刀劍們的武力值？偵探社叫武裝偵探社。
智力支援？……這個跳過吧。
越想越派不上用場……
也就偶爾有人受傷的時候，她的存在感會很高，因為這件事，與謝野都開始和她抱怨自己被搶飯碗了。
再加上由於費奧多爾受傷的緣故，這兩天他並沒出來搞事，反倒偵探社和港黑兩方產生了好幾次摩擦。
黑宮五月今天上午抽空去了一趟吠舞羅，將差不多快被「玩壞」的無色送去了Scepter 4，順便把杏子接了回來。
她在本丸吃了頓飯，休息了小半會兒，在接到太宰治的信息之後，便再次通過傳送陣到了橫濱。
陪伴她來的只有近侍山姥切國廣。
偵探社內現在沒人，大家正忙著去抓普希金，也就是那個使用「共噬」病毒異能的異能力者。
黑宮五月在昨晚就已經知道了偵探社今日的行動計劃，而她之所以沒有前去幫忙的原因……
三樓的門被山姥切國廣打開，頭戴白色絨帽，身披黑色保暖披風的黑發青年，就那麼平凡又普通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猶如上門作客一般。
「初次見面，我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叫我費佳就可以。」
費奧多爾露出一個溫文儒雅的笑容，他彎起眼眸，「終於和你見面了呢，五月小姐。」
山姥切國廣單手握住刀柄，除了愈發警惕以外，他並沒有露出其他異樣的表情。
因為他早就已經從審神者口中提前知曉了這個場景。
至於黑宮五月，她當然是從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口中知道的。
和費奧多爾見面是他們三人的共識，不，是四人的共識。
根據太宰的說法，費奧多爾會看穿這個送上去的計謀，但他依然會來，因為有五月在這。
事實也的確如此。
看著屋內表情淡漠的黑發少女，費奧多爾歪頭態度友善地詢問著：「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坐？
你想P吃。
金色的光點轉瞬間聚集，趁著費奧多爾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在空中化作了一個金色的項圈扣在了他的脖頸上。
——審神者最近研究出來的靈力結界新玩法，那個圈能按照她的意願隨意地放大縮小，落在脖子這種脆弱的地方，便代表她可以隨時結束對方的生命。
黑發少女眼神很冷，語氣同樣也冷，她上前兩步走出房門。
「你忘記預約了，費奧多爾君。」
第八十九章 綁架？
黑宮五月當然不會允許費奧多爾進屋, 就算三樓的真正用處只是放置一個傳送陣，但裡面的裝飾擺設也充滿著刀劍們的心意，她一點也不想讓這個黑泥精進去污染空氣。
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束縛感，費奧多爾下意識抬手想要觸摸, 可還沒等真正碰到, 那股束縛感就被倏地加強, 猶如警告一般立即升級到了窒息的程度。
這種感覺足足持續了十幾秒才停止。
黑宮五月毫無愧疚地看著對方臉色發白地一陣猛咳, 上回這家伙可是找人在大街上對著她丟炸彈, 現在她只不過是給他脖子上套了個環, 對比起來不知道溫柔了多少倍。
費奧多爾肩膀上的傷還沒好, 被剛才這樣一折騰, 臉色更顯蒼白, 他原地緩了一會兒，開口時嗓音略帶了些沙啞：「你不會殺我的。」
他抬眸不疾不徐地重復道：「你沒有殺過人，也不會殺人。」
「但我可以讓這個圈一輩子待在你的脖子上。」
黑宮五月平靜地注視著他。
她沒有說出下半句話：不管你到哪裡, 我都會知道你的位置。
這並不是誇大，她確實可以做到這件事。
同理, 無色那邊的結界如果出現問題，她也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發現。
費奧多爾的神色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 但僅僅一瞬便立刻收斂了回去, 他表現的仿佛對脖子上的威脅毫不在意, 反而岔開了話題說道：「時間不多，我們來聊些別的事情吧。」
當真正對上費奧多爾時, 黑宮五月才真切地體會到了他的難搞程度, 明明完全處於弱勢, 卻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你想聊什麼？」黑宮五月順著對方的話語問。
倒不是被他帶走話題，而是她確實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太宰和亂步先生都十分確定費奧多爾會主動踩坑過來見她, 但黑宮五月完全不理解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這根本就是把自己打包好送上門的白給行為啊！而且見面後的態度也讓人很迷惑……
「五月小姐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費奧多爾不似作偽地用著好奇的語氣。
黑宮五月不由默了一下，內心沒有波動。
時之政府的情報工作做的太優秀了，感覺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來自異世界的事實。
黑宮五月有點擔心費奧多爾把心思打到自己那邊的世界，為了降低對方的興趣，她想了個還算穩妥的回答：「是一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世界。」
所以沒什麼好玩的，你別動歪腦筋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在這麼說出口後，費奧多爾原本沉穩的表情竟然起了明顯的變化，他停頓了一下後才接話：「真讓人羨慕啊。」
這確實是費奧多爾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黑宮五月眼神古怪起來：「羨慕？」
你們這邊各種各樣的異能力才讓普通人羨慕吧？
費奧多爾極有耐心地回道：「異能力者的存在是罪惡的源泉，我想要消滅所有異能力，創造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世界。」
黑宮五月皺起了眉。
所以剛剛她正好戳中這家伙的興奮點了？
看著黑發少女驟然沉下來的眼神，費奧多爾溫和地笑了笑：「請放心，五月小姐的世界很好，但我還是更喜歡自己的世界，雖然現在並不讓人滿意，不過在改造之後，想必也能勉強入眼吧。」
「今天來見你果然是最正確的決定。」他愉悅地補充道。
費奧多爾沒有問「既然是沒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那麼你的能力又是從何而來」之類的無聊問題，就算問了，對方也必定不會回答。
而且比起提問，他更喜歡自己去尋找答案。
黑宮五月努力抑制住了心中想要吐槽的念頭，她對費奧多爾的「理想」不做評價，這人曾經犯下過的那些罪行資料這會兒還在她本丸的辦公室裡擺著呢。
自己也是傻了，和一個恐怖分子有什麼好聊的。
管你什麼理想，先進監獄待著吧。
異能特務科的人現在應該已經在樓下了，但以費奧多爾的搞事能力……
黑宮五月果斷下令：「山姥切。」
「是。」
金發打刀應聲的同時，就已經用帶著刀鞘的刀身將似乎還想說什麼的費奧多爾打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對方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早就有所預料，反正暈得非常干淨利落沒有任何多余的掙扎。
黑宮五月盯著倒地的青年看了一會兒，隨手熟練地在圈上加了個陣法，然後拿出手機給太宰治打電話：「太宰君，你可以過來了。」
接到電話的太宰治用著輕快的嗓音開口道：「噢，這麼快嗎？我還以為要等好久呢！」
黑宮五月：「你現在在哪？」
太宰治：「唔，五月小姐等我一分鐘。」
黑宮五月：「？」
一分鐘後，太宰治悠悠然地從電梯內走了出來，笑眯眯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黑宮五月收起手機轉向他，有些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
不是說去抓普希金了嗎？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自得地晃了晃：「優秀的指揮即使不在現場，也是能夠完美掌控局勢的。」
「而且——」他賣關子似得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我也不能真的讓五月小姐單獨面對費奧多爾君啊。」
「謝謝。」
黑宮五月很給面子地配合著道了謝，不管對方給出的理由是真是假，至少確實是留下來了。
太宰治雙手抄兜走過來，抬腳將費奧多爾的身體翻了個面，接著蹲下身考究地觀察起了他脖子上的金色圓環，很感興趣地亮著眼睛驚喜道：「這是什麼！狗項圈嗎？！」
黑宮五月：「……」
項圈就項圈，為什麼要加上狗？靈力都被你拉低格調了！
不對，這也不是項圈！
她有些無奈地解釋說：「只是以防萬一的安全裝置而已。」
話語剛落，凌亂的腳步聲再次在樓梯間響起，這次出現的是從樓下趕上來的異能特務科成員，領頭的是黑宮五月曾經見過的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一臉嚴肅地快步走來，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後驟然一驚，第一反應就是：難道五月和太宰直接把人給當場干掉了？！
直到確認費奧多爾只是昏迷，他才默默在心裡松了口氣。
雖說在他看來，像費奧多爾這樣的家伙死了才是最好，但上面卻要求得要盡量活捉，身為國際上的危險分子，以及「死屋之鼠」的首領，費奧多爾活著的價值遠遠高於屍體。
然而剛這麼想，阪口安吾就和太宰治一樣發現了那個金色圓環。
他遲疑地發出詢問：「……請問這是？」
說起來太麻煩，黑宮五月干脆直接演示。
空中緩緩凝出了浪漫的金色光點。
在異能特務科成員們緊張又警惕的目光下，這些光點聚集成了一個和費奧多爾脖子上相同的金色圓環。
緊接著，它猛然縮小，一直縮到中心的空隙完全消失，成了一個小小的金球。
太宰治在旁邊捧場地拍手：「哇哦！」
但阪口安吾的冷汗卻是一下子滲了出來。
五月的能力太過詭異，不需要前置要求，沒有範圍限制，形態隨心改變，若是真想出手，恐怕中招的人根本產生不了任何防備心理。
他側眸瞥了眼地上的費奧多爾，心裡總有一種對方會被馬上斷頭的微妙錯覺。
阪口安吾冷靜了一會兒後對著少女開口道：「五月小姐，請問你可以消除這個能力嗎？」
黑宮五月毫不猶豫：「不行。」
阪口安吾深吸口氣：「接下來我們異能特務科會負責接手『魔人』，如果他身上留著其他異能力會讓我們很難辦。」
黑宮五月不松口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今後能夠「定位」費奧多爾，但她當然不會說出這個圈的隱藏作用。
她想了想，操縱著靈力金圈變細了一些，乍一眼看去，就仿佛是一個金色的無縫choker，一下子就減弱了先前的存在感。
「有意見的話，就讓種田長官來和我談吧。」黑宮五月淡淡說道。
上回澀澤龍彥跑出來的事情讓她對異能特務科有些不放心，為了防止費奧多爾越獄，她必須要在他身上留個「定位器」，不然真是覺都睡不安穩。
阪口安吾滿肚子的道理都被這句話堵了回去：「……」
太宰治在旁邊看熱鬧看得很開心，就差手上抱一桶爆米花了，他事不關己地悠閑說道：「這不是挺好的嗎？還能幫你們減少工作量，萬一人跑了，給五月小姐打個電話就能瞬間解決了呢~」
阪口安吾：「…………」
在減少工作量之前，他就會被增加的工作量壓到頭禿了！！
……
阪口安吾最後還是沒有說服五月，他離去時的背影充斥著心累和惆悵，以及加班警告。
等異能特務科的人都走光，黑宮五月才和太宰治交流起了其他信息：「太宰先生，大家都沒事嗎？」
太宰治笑眯眯：「都還活著。」
黑宮五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那澀澤龍彥呢？」
這也是個大麻煩精。
太宰治攤手：「很遺憾，他從一開始就沒在據點裡呢。」
澀澤龍彥自認不是費奧多爾的手下，他當然不會幫著守據點，最大的可能是被費奧多爾用其他事情支走了，畢竟他要來見五月，澀澤如果留在這裡，會讓他的行動很不方便。
沒把澀澤龍彥一起逮到，這讓黑宮五月感到有些可惜，不過澀澤龍彥腦子不太好，應該整不出什麼大麻煩，她決定等回去讓狐之助在網絡上搜索一下。
……所以異能特務科真的很不行！
她明明是個審神者，結果現在還要兼職查案抓人，搞什麼嘛！
「說起來，你之前和費奧多爾君聊了什麼？」一旁的太宰治突然問道。
黑宮五月簡單歸納：「他的理想。」
太宰治掐著下巴：「居然連這種事都說出來了嗎……」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黑宮五月的手機在這時候驀地響了起來。
是亂步先生。
接起電話後，對面名偵探大人的聲音立即清晰地傳出。
「亂步大人被綁架了，快點過來救我！」
黑宮五月頓時緊張起來：「亂步先生？！你在哪裡？！」
背景音——
中原中也炸毛地大聲：「喂！什麼綁架啊，你不要瞎說！我哪裡綁架你了，零食飲料不是都給了嗎！」
江戶川亂步拖著嗓子：「快來救我——」
中原中也更炸：「你這家伙！你給我好好說話！電話給我！」
「嘟嘟嘟……」
掛斷了。
黑宮五月：「……」
怎麼回事？
第九十章 牙
武裝偵探社找到了費奧多爾藏匿的據點, 港黑自然也不會落後，雙方組織都想要抓住魔人，可他們的目的卻截然不同。
雖然港黑明面上用得是「必須要讓襲擊首領的家伙付出代價」之類的面子借口，但森鷗外想要的卻遠遠不止這個。
與異能特務科高層、甚至更高層的人物想的一樣, 活著的費奧多爾要比屍體更有價值。
不需要太多, 僅僅只是那些從組合手上搶來的隱藏資產, 就足夠港黑為此努力了, 所以他們必須要在偵探社和異能特務科之前把人抓到。
而森鷗外也的確擁有一張效率最高的牌, 假如那張牌沒有被偵探社的某人纏住的話……
中原中也真是要被江戶川亂步氣死了, 他原本的任務是衝進費奧多爾的據點, 將裡面的敵人全部解決, 把魔人抓回港黑, 結果卻在樓頂遇到了等在那裡的江戶川亂步。
沒錯，是樓頂！
因為帶著部下速度太慢，所以他就決定先行一步, 用了異能力走空路前往那個據點。
而就在他飛到一半，路過某幢樓樓頂的時候, 就聽到偵探社的這個家伙拿著個擴音器喊他下去。
喊得內容還是什麼「帽子君，太宰說要把你內八字大小姐的照片發給全港黑！」
中原中也聽完差點從天上掉下去, 大腦條件反射地立即回憶起了當時在地牢裡的賭約……
等理智回歸的時候, 他就已經從天上落到了樓頂, 並且單手拎住了弱不禁風的名偵探，惡狠狠地道：「哈？！你在說什麼鬼話呢！快點給我閉嘴！」
那條該死的青花魚竟然還拍照了嗎？！到底是什麼時候干的！？
「本來就是嘛！太宰是這樣說的哦, 順便一提你的那個照片, 我們偵探社人手一張,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發表出去！」
江戶川亂步一點都不帶怕的，即使此刻沒有任何一個武裝力量來保護他, 他也絲毫不擔心中原中也會傷害自己。
畢竟他代表的是偵探社的核心，一人便可代表整個偵探社，實際地位甚至超越了社長，只有江戶川亂步在的偵探社，才是武裝偵探社。
假如中原中也對他出手，那便代表港黑與偵探社真正結仇，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中原中也頭皮都麻了，他現在都不想追究太宰到底是怎麼拍的照片……這種威脅手段真是太惡心人了！
氣歸氣，他好歹曾經也和太宰治搭檔很多年，對那個混蛋的坑人手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很明顯，偵探社想要把他這個港黑的重要戰力拖在這裡！
中原中也怒目：「你們想要干嘛？！」
表面上表現的很失智，但他內心卻已經冷靜了下來，在不能動用暴力的前提下，江戶川亂步的腦子和太宰治有的一拼，絕不能放松警惕！
江戶川亂步本來就沒打算用一張照片達成目的——實際上根本沒有照片——用照片開頭，只是為了先把中原中也從天上喊下來，並且占據談判的優勢。
「就讓亂步大人來告訴你吧。」江戶川亂步鏡片後的碧色眼睛神采奕奕地顯露著，「你的目標早就已經不在那個據點裡了。」
中原中也皺起眉，滿臉都是「你當我傻，你說我就信？」的表情。
江戶川亂步順手從兜裡取出一根棒棒糖，拆開包裝塞嘴裡，邊吃邊說道：「總之，魔人早就走了，你去也是白去。」
「別開玩笑了，就算是真的，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中原中也語氣沉了下來，「而且你們偵探社明明也行動了不是嗎？」
江戶川亂步無力地嘆氣：「和你交流起來好累，能換個聰明點的家伙和亂步大人對話嗎？」
中原中也：「……」
想說髒話。
不管怎樣，在港黑重力使即將爆發之前，江戶川亂步終於踩著底線說出了准備好的情報。
費奧多爾去見五月了，據點裡的全是煙霧彈，反正你們港黑沒戲了，別想了，放棄吧。
「原來如此，從一開始就落後了一步嗎？」接到中原中也電話的森鷗外苦惱地扶額。
真是頭疼……
每到這種時候，他就真的非常羨慕福澤閣下，擁有江戶川亂步還有太宰治這兩個聰明好用的部下。
唉……說白了還是組織缺人，缺擅長用腦的技術性人才啊！
中原中也遲疑地詢問道：「首領，那我現在還需要去據點嗎？」
「不需要了，據點那邊就交給芥川君吧。」森鷗外的語調重歸原狀，聽起來不帶任何感情，「中也君，你有另外的任務。」
中原中也的新任務就是看住江戶川亂步。
這也是亂步和太宰預料中的結果，偵探社現在騰不出人手，所以便「借」了中原中也給名偵探大人當保鏢。
別說，這保鏢還真挺給力，一路下來攔下了好幾個襲擊者。
再次掏錢給江戶川亂步買零食的中原中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兩邊眼皮跳個不停，全身上下都充滿著「好像被太宰坑到了」的不安預感。
事情似乎進展的很順利，派去據點外面守著的部下很快就傳回消息，表示據點裡面的戰鬥已經結束，他們正准備進去尋找芥川並且掃尾。
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看著悠哉吃零食的小個子青年，中原中也不禁在心裡不確定了起來。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毫無危機感地拿出手機打了電話：「亂步大人被綁架了，快點過來救我！」
中原中也：「？？？」
艸，在這裡等著他呢！
*
江戶川亂步身上自己帶了定位器，另一頭又在太宰治這裡，所以黑宮五月很輕易地就在太宰的幫助下見到了兩人。
——太宰治沒來，說是和黏糊糊的蛞蝓見面會影響到他這會兒快樂的心情。
黑宮五月到的時候，兩人正在吵架。
亂步先生看起來真的非常生氣，氣得都開始用[超推理]掀對方老底了：「就算你每天喝牛奶，你的身高也不可能再長了！」
中原中也腳底下的石塊直接被踩裂，瞪著眼睛惱羞成怒地喊道：「你這家伙，真以為我不敢揍你嗎！？」
江戶川亂步肆無忌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照片發出去！」
中原中也周身紅光乍現：「你敢？！」
出於好奇，黑宮五月疑惑地插話詢問：「什麼照片？」
江戶川亂步扭頭：「就是他內八……」
中原中也當即緊張地打斷：「喂！！」
打斷後又馬上咬牙切齒地接話道：「我知道了！不就是甜品卡嗎，我明天就給你！」
江戶川亂步冷哼，雙手環胸做出一副「事情沒這麼好解決」的模樣，指著落在地上、吃了一半的棒棒糖說：「你以為一張卡就能賠亂步大人的糖果嗎！這可是最後一根！」
中原中也：「你不要得寸進尺！！」
勉強聽懂的黑宮五月：「……」
所以這兩人是因為一根棒棒糖吵成這樣？
她無奈地看了眼地上的罪魁禍首，然後做起了和事佬：「亂步先生，我們先回去吧？我等會兒陪你去買糖果。」
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語氣不滿，還帶了點兒委屈：「笨蛋，都說了是最後一根！這裡買不到！」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再次低頭去看那根棒棒糖，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問題所在。
這好像是之前她從自己世界那邊買過來送給亂步先生的糖果……
比起「亂步先生居然因為一根棒棒糖這麼生氣」黑宮五月更驚訝的卻是「亂步先生居然吃這麼快！」
她記得一大包可是有五十根的！這才過去半個月吧！？
黑宮五月有點擔心，於是忍不住偏移了話題問道：「亂步先生你的牙還好嗎？」
又是糖又是點心的，不會把牙吃壞了吧？
江戶川亂步表情一變，連眼睛都睜開了，下意識反駁道：「才沒有！」
黑宮五月：「……」
這個反應，很可疑啊。
她做了決定：「亂步先生，我們等會兒回去讓與謝野檢查一下你的牙齒吧。」
江戶川亂步立刻抬手捂臉，十分抗拒地拒絕：「我不需要！我牙齒很好！」
黑宮五月愈發不信，但還是哄著說：「好，那我們先回去再說……」
江戶川亂步後退兩步，氣憤地打斷道：「你騙人！在亂步大人面前沒有人能說謊！」
黑宮五月好言相勸：「亂步先生，如果以後長蛀牙的話，社長先生可能就不會允許我再給你帶零食了。」
被踩中死穴的江戶川亂步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中原中也在旁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這牙的話題什麼時候能結束？
……
一番交涉之後，黑宮五月成功地把江戶川亂步從中原中也那裡領走了。
畢竟費奧多爾已經被異能特務科帶走，大批手下落在了港黑手裡，能分的東西都已經被搜刮完畢，森鷗外自然就沒有了繼續扣人的必要。
應該說，讓中原中也把人完好地交還給五月，就是這次留下江戶川亂步的真正目的。
森鷗外想和五月打好關系，而想要把好感從負刷到正，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派出了中原中也。
無論從形像還是性格，中也都是一名優秀的「形像代言人」，慢慢磨的話，總有一天能把好感磨上去的。
用不著太高，只需要讓五月以一種中立的心態看待港黑就足夠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查，五月最神秘的那面「來自異世界」已經被許多方得知，Scepter 4和非時院能查出來的事，港黑當然也能夠查出來。
而且他還比其他組織多知曉一件事情。
來自夏目老師的情報：五月留在橫濱的未知陣法，目的是為了修復破損的世界壁。
世界壁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不修復又會怎麼樣？
這些疑問確實需要得到解答，但在得到答案之前，森鷗外不敢賭忽視後所會造成的後果。
在這方面，他和福澤諭吉心照不宣地站在了同一邊。
費奧多爾是必須要處理的，不僅僅是費奧多爾……在世界壁的問題解決之前，誰都不能碰那名少女。
第九十一章 新刀
名偵探大人沒有逃離檢查牙齒的命運, 他全程保持著「亂步大人是被逼的」的怨念眼神，猶如一只被鏟屎官強行帶去寵物醫院體檢的暴躁貓貓。
與謝野晶子動作流利地完成了突如其來的額外工作。雖然她不是專業的牙醫，但檢查個蛀牙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再說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給亂步檢查牙齒了。
「亂步, 我建議你最好克制一下以後的糖分攝入。」與謝野晶子收起工具, 挑眉笑著說道, 「不然被社長禁止甜食是遲早的事。」
江戶川亂步此時正板著一張在遇到大危機時才會顯露出來的表情, 看起來比和費奧多爾battle時還要嚴肅, 滿腦子都在認真思索著「如何吃甜食能不蛀牙」的對策。
與謝野晶子悠哉熱情地歡迎道：「我的異能隨時可以幫忙哦~」
在場其他人：「……」
誰會願意在這種地方用上[請君勿死]啊！！
為了避免與謝野晶子的危險想法, 國木田獨步當即拿出筆記本開始盡責地記錄, 口中不停喃喃地說著：「亂步先生的身體健康計劃……減少糖分過多的食品……零食要……」
「亂步大人不允許！」江戶川亂步蹙眉不悅地發出強烈抗議, 「不甜的粗點心根本沒有靈魂！」
國木田獨步停筆, 語氣有些猶豫：「但是亂步先生你的牙……」
江戶川亂步小孩子似得無理取鬧起來：「名偵探是不會蛀牙的！」
國木田獨步頭疼地扶額：「……」
不，就算是名偵探，那也是會蛀牙的！
但想讓亂步先生戒甜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對方可是一位在吃豆湯小年糕時，只吃紅豆不吃年糕的甜食擁護者！
其實以前也出現過一次類似的名偵探大人蛀牙危機, 後來社長強行管制了亂步先生每日的零食總量，這才保全了亂步先生完好整齊的牙齒, 可自從五月來到偵探社後, 各種小點心就源源不絕地送到亂步先生的面前……
國木田獨步心情微妙地看向黑發少女。
雖然這次危機至少有一半原因都是由五月喂出來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時候, 恐怕只有五月的話才能讓亂步先生聽得進去。
於是黑宮五月便接收到了來自金發青年隱蔽的眼色示意。
即使國木田獨步沒有示意她, 她也沒打算放任亂步先生繼續嗜甜下去, 牙疼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吃太多甜食對身體也不好, 萬一以後整出個高血糖啥的……
世界第一名偵探有高血糖……不行！絕對不行！
想到這點，黑宮五月立即堅定起來：「亂步先生……」
才剛起了個話頭，就見面前的亂步貓貓皺眉鼓起了臉，眼裡滿是「你居然不願意和我站在同一邊嗎？！」的譴責目光。
然而在黑宮五月眼中，亂步先生的表情行為完全就是一擊必殺的賣萌攻擊，可愛得將她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一下子堵了回去。
「其、其實，稍微吃一點應該也沒什麼關系吧？我可以給亂步先生治療……」
某位粉絲很沒原則地歪了自己的站位。
江戶川亂步得意地揚起笑臉，一腳踩上凳子，叉腰大笑了起來：「聽到沒！亂步大人都說了完全沒有問題！」
沒想到五月會突然反水的國木田獨步不可置信地向她投去了「你怎麼回事？」的質問眼神。
黑宮五月心虛地避開。
放心吧大家，靈力可以強身健體！她絕對不會讓亂步先生得高血糖的！
得到最強戰力的亂步大人已經嘚瑟得快要起飛了，順口就讓五月下次給他多帶一些糖果，作為這次的委托費，並且還警告著所有人：「你們絕對不可以告訴社長！」
就在此時，福澤諭吉清晰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不能告訴我什麼？」
雙手攏在袖中的銀發監護人語調平淡地開口道，他微微抬眸，注視著因受到驚嚇而露出明顯呆滯表情的江戶川亂步。
旁邊，和福澤諭吉一同出現的太宰治攤了下手，滿臉都是「呀，我是真的來不及提醒你們」的無辜神色。
江戶川亂步內心掀桌：「…………」
誰信啊！如果不是因為你，社長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來醫務室！
很好，太宰，接下來半年，你都別想逃班了。
*
功敗垂成的名偵探大人在監護人的要求下，被扣除了接下來一個月、每日一半的零食點心，連甜品卡都被暫時沒收了。
不僅如此，福澤諭吉還拜托了黑宮五月近期不要給亂步帶零食點心。
既然監護人都這麼說了，那她自然只能同意。
看著委委屈屈坐在沙發上的亂步先生，黑宮五月無奈地在心裡對他說一聲抱歉。
對不起，亂步先生，區區一個月而已，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這些天橫濱被費奧多爾搞得一團亂，偵探社還有許多後續必須處理，比如行動期間給居民造成的破壞賠償什麼的，事務員們早就已經忙碌了起來。
於是黑宮五月便主動說了告辭，免得打擾到他們工作。
和山姥切國廣一起回到本丸之後，她就馬上把狐之助叫到了天守閣，目的是想讓小家伙幫忙查一下澀澤龍彥的情報，本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結果卻並不令人滿意。
狐之助喪氣地垂著尾巴：「抱歉，五月大人，網絡上沒有他的消息……」
黑宮五月陷入了沉思。
是她想當然了，澀澤龍彥可是異能特務科的通緝犯，肯定不會那麼粗心大意地在外頭瞎跑，避開網絡和監控器是常識，更別說之前還有費奧多爾給他幫忙。
這就有點不好辦了啊，難道真的要等他自己出來嗎？
想到還有個澀澤龍彥躲在暗處，黑宮五月就感到非常煩惱。
這些搞事精總是動不動折騰出點麻煩事來，身為一個每月拿工資的正經社畜，被迫增加工作量真的令人很頭大！
但現在找不到人也沒有辦法……
算了，反正她現在每天都會隨身攜帶好多御守，至少在安全上完全沒有問題。
想到這，黑宮五月便果斷放棄了兼職抓人的打算，她讓狐之助以後多注意著澀澤龍彥的消息，然後就把這件事丟在了一邊，專心致志地處理起這兩天堆積下來的工作。
就在她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靜形薙刀突然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他的聲音聽起來較為急切：「主公！您現在有空嗎？」
黑宮五月停下手上的動作：「靜形，有什麼事嗎？」
靜形薙刀平緩了氣息答道：「主公，有新的刀劍出現了。」
黑宮五月先是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半秒過後，她猛地抬頭：「什麼？！」
靜形薙刀態度極好地重復：「有新的刀劍付喪神現世了，他的名字是鬼丸國綱，現在還在鍛刀室裡，您要過去看看嗎？」
黑宮五月原地愣了好一會兒，隨即倒吸了口氣反應過來。
是新刀！！
說起來，前段時間時之政府好像是說了他們契約了新的刀劍付喪神，可那會兒她忙的很，根本沒有空余的心思去關注這件事，只讓刀劍們有空的時候多去鍛刀室碰碰運氣。
資源多得很，隨便浪，任性！
她是真沒想到崽崽們能把新刀鍛出來！
所以本丸現在有新的崽崽了對嗎！？
剛剛靜靜說是誰來著？
……
鬼丸國綱！天下五劍之一！
黑宮五月興奮得不行，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面上的冷靜姿態，她立刻起身快步出門：「我們去鍛刀室！」
內心尖叫。
啊啊啊啊——！
靜形薙刀和辦公室內的山姥切國廣迅速跟上了她的步伐。
雖然審神者並沒有將心情太過表現出來，但此時逐漸加快的腳步還是能透露出她內心的期待和愉悅。
跟隨審神者行進期間，兩振刀劍默默對看一眼。
有新的同伴自然很好，可這也代表本丸又多出了一位要和大家搶主公的刀劍，連近侍位置以後都要多輪一天了呢……
滿心都是新崽的黑宮五月這會兒並沒有察覺到身後刀劍的惆悵心情，要不是為了顧忌審神者的穩重形像，她甚至都想用跑的去鍛刀室！
偏偏鍛刀室距離天守閣的位置特別遠，走了足足快十分鐘才終於到了地方。
她迫不及待地將門推開——
鍛刀室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屋內的溫度一向偏高，剛一進門就能感受到裡外空氣明顯的差異，熱風撲面而來。
由於心裡太急，抬腳的速度又快，黑宮五月一不小心就被門口的台階絆到了。
她的身子踉蹌了一下。
後面的兩振刀劍趕緊上前去扶：「主公！」
然而有刃比他們更快一步，戴著特殊護臂的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審神者傾向前方的身體。
黑宮五月下意識抬頭去看對方，入目的是一名身材健壯、有著白色短發，面上戴著遮住一邊眼睛面具的成年男性。
鬼丸國綱緊抿著唇，那只唯一露在外面的鮮紅眼眸緊盯著看了過來，隨後他緩緩松開手，並且後退了一步，與黑發少女保持著有禮的安全距離。
黑宮五月忍不住觀察起了眼前這只新來的崽崽。
鬼丸國綱不言不語地任由審神者觀察。
鬼丸國綱：這就是我的主人嗎……
黑宮五月：新來的崽好帥！咳，不是，新來的崽性格好像有點大典太和大俱利啊，而且這個服裝……時之政府的最終目標真的不是為了讓刀劍們全員出道嗎？
兩人安靜對視。
見到如此景像，兩振跟來的刀劍頓時危機感爆棚，新來的刀劍能獲得主公關注他們能夠理解，可這麼對視也太危險了吧！！
山姥切國廣連忙打破氣氛提醒：「主公，他是鬼丸國綱。」
像是在配合著山姥切國廣的話語，戴著面具的銀發太刀及時地接過了話頭，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又富有磁性：「我是鬼丸國綱，天下五劍之一，粟田口國綱所作的太刀。」
啊……又是粟田口的崽，看來一期的粟田口大家長頭銜要挪位了。
黑宮五月一邊在心裡這麼想著，一邊用著盡量柔和的語氣抬眸看著對方說道：「我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五月。」
開場差點摔跤的形像確實不太完美，但不管怎樣，在崽崽們面前，審神者包袱必須要兜住！
她深吸一口氣，勾起唇角補充了之前未完的話語：「歡迎來到這個本丸，鬼丸。」
鬼丸國綱一直下撇的唇線終於向上揚了揚，望著少女的眼神逐漸趨向柔和：「是，今後請多指教，主人。」
黑宮五月眸中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她正打算親自帶著鬼丸國綱參觀本丸，卻在幾秒後聽到對方驀地再次出聲說道：「主人，我在夢中看到，會有鬼來找您……」
他停了一停，又嚴肅著語氣繼續說：「到那時候，就請交給我吧。」
黑宮五月愣了一下，歪頭狐疑地問：「鬼？」
鬼丸國綱一本正經地點頭：「是的，是很強大的惡鬼。」
黑宮五月眨眨眼：「……」
這說的不是杏子吧？
吞了幾乎半個無色，杏子現在確實很牛逼了。
第九十二章 喂食
提到鬼, 黑宮五月的第一反應就是杏子，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並不太符合，按照鬼丸的說法，那只鬼肯定屬於敵對陣營, 所以杏子第一個就要排除, 可除了杏子, 似乎也沒有其他……
不對。
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人物讓黑宮五月不禁緩了緩腳步。
如果放寬標准的話, 澀澤龍彥是不是也能被歸類到「鬼」這一物種之中？
畢竟真正的澀澤龍彥早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他是[異能力][靈力][意識]的互相混合……也不知道算是什麼物種。
察覺到審神者異狀的山姥切國廣同樣放慢了速度, 口中關切地問, 「您累了嗎？」
隨後他停頓了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麼, 眉間不自覺皺起，再開口時語氣中竟然多了些強勢的味道：「主公，您的確需要休息了。」
自家主公今天上午去了東京, 下午去偵探社，回來還抓緊時間處理了不少文書工作, 不管怎麼看，這工作量都有些大過頭了。
一旦注意到了這點, 當山姥切國廣再看審神者時, 心中就產生了根本無法抹去的高濃度濾鏡, 以及深深的自責。
自己身為近侍，明明一直陪伴在審神者身邊, 卻沒法為主公分擔更多, 真是太糟糕了……
「我不怎麼累……」
黑宮五月的話還沒說完, 就看到金發打刀的表情從「關心」到「嚴肅」，又莫名其妙跳到了「愧疚」和「後悔」。
「……」
怎、怎麼了？！這表情變得都讓她不敢說話了！
「是呢, 差不多也快到晚飯時間了。」
靜形薙刀和山姥切國廣在這時默契地想到了同一個地方，他委婉地用了另一種方式勸說起來，「參觀本丸不如放到明天？時間更加充裕一點。」
鬼丸國綱當然也看出了另兩振刀劍想讓審神者休息的意圖，因此沒有提出異議。
雖然他才剛剛現世，與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見面甚至都沒超過半小時，但僅僅感受著那溫柔傳輸過來的靈力，就知道對方是一位值得他付出忠誠的主人。
黑宮五月說不累是真的，大概是對工作量的增多已經習慣，總之她真沒什麼疲憊的感覺，不過既然崽崽們都這麼說，那順著意思「柔弱」一下好像也沒什麼關系？
於是「柔弱」的審神者便妥協了，而且靜形薙刀說的確實沒錯，晚飯過後天就會變暗，到時候烏漆墨黑也沒什麼好參觀的。
——其實黑宮五月可以轉換本丸的天色，比如一直維持在白日、或是長時間延續黑夜，但她不喜歡那麼做，這會讓人失去時間流逝的概念，減弱生活的真實感。
鬼丸國綱是由靜形薙刀鍛出來的，因此黑宮五月就將鬼丸生活住所之類的雜事交給了靜形安排，並且讓靜形先帶鬼丸去粟田口認下親戚。
有新的家人出現，粟田口們一定會非常開心。
然後她就在山姥切國廣的陪伴下回了天守閣。
之前突然從靜靜口中知曉了新刀的消息，離開時也很匆忙，當時黑宮五月手頭上的事情還未處理完，她本想去辦公室收個尾，然而卻被一向安靜聽話的山姥切國廣阻攔了下來。
「主公，您需要休息。」
金發打刀抿著唇，渾身上下散發著不贊同的氣息。
黑宮五月沒怎麼堅持，反正那些文件都是「遠征次數」、「出陣次數」、「所遇溯行軍戰力」之類的無聊月常報告——就像在現代公司裡工作，每月給老大整理數據似得——距離上交日期還早，倒也不需要著急。
「好，聽你的。」審神者干脆地拐彎走向了自己房間。
這句滿含縱容的話語如同羽毛一般飄落在了山姥切國廣的內心深處，若有若無的柔軟使得今日的近侍刀耳尖微微染紅。
「主、主公，您先休息，晚餐我稍後幫您帶上來……」
無論是剛開始突兀的結巴還是後面越來越輕的聲音，都讓黑宮五月注意到了對方微妙的變化。
她腳步停了停，隨即旋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山姥切國廣被驚得差點後退，好在最後還是穩住了。
黑宮五月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之後才緩緩說道：「晚餐我自己下去吃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山姥切國廣的聲音弱了下來：「是……」
看著莫名失落的金發打刀，黑宮五月遲疑地改變了想法：「要不……你把晚餐帶上來我們一起吃？」
山姥切國廣瞬間抬眸，聲音也響亮了許多：「是！」
剛一說完就對上了審神者略帶笑意的眼神。
山姥切國廣不好意思地避開對視，耳朵似乎更紅了。
黑宮五月適可而止的結束了自己的「擼刀」行為，貼心地轉移話題道：「山姥切，你等會兒順便和光忠和小豆說一聲，明天我們給鬼丸辦一場歡迎宴，食物方面要麻煩他們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轉告他們。」山姥切國廣認真地回道。
除了歡迎宴外，黑宮五月還得給鬼丸准備其他東西，首先是帶有[鬼丸國綱]刀紋的鑰匙扣，也就是她剛來本丸時給大家送的小禮物。
所以她一回房間就聯絡了萬屋的老板，讓他幫忙尋找一下與之前鑰匙扣同一系列的[鬼丸國綱]，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只能再訂做一份。
說好的雨露均沾一視同仁，既然給了其他崽，那麼新來的崽也必須要擁有！
其次就是鬼丸以後的出陣安排，新現世的刀劍與身經百戰的本丸刀劍不同，他們擁有與生俱來的戰鬥意識，但在經驗上卻還有些不足，所以得找其他刀劍帶一帶。
黑宮五月再次燃起了肝刀帶娃的熱情之心，她在刀帳上認認真真地挑了起來。
同是天下五劍，大典太應該也行？但鬼丸的性格和大典太有些相似，大概很難聊起來……那就再加上三日月、數珠丸和髭切好了，本丸裡有的天下五劍全都湊上，斬鬼方面的話髭切應該和鬼丸比較有共同話題。
還有粟田口的刀劍們……
黑宮五月一口氣排出了好幾個隊伍，下次如果有出陣任務的話，就可以直接從這裡面挑來安排。
等她這裡記錄好，山姥切國廣也正好帶著晚餐回來了。
兩人一起在外間的小桌上吃完了飯，然後黑宮五月就讓山姥切回去好好休息，畢竟被被今天跟著她到處跑，全程神經緊繃，肯定也並不輕松。
審神者這邊一夜好夢，阪口安吾那邊卻是通宵加班。
不，他根本沒有下班！
留在費奧多爾脖子上的那個東西，對於異能特務科來說，那是一個麻煩，卻也是一個機會。
研究五月能力的機會。
直到現在，阪口安吾才真正意識到費奧多爾思維的恐怖之處，他對自己脖子上的危險品沒有絲毫不適。
倒不如說，在他眼中那只是個摘不下來的裝飾物，仿佛絲毫不擔心自己某一天會被突然割喉。
——他相信五月絕對不會親手殺人。
原本費奧多爾是應該被送去歐洲異能者監獄[默爾索]的，但現在因為那個金環的緣故，他被上面的某些人物用權利壓著強行留下來了。
這一切都在費奧多爾的計劃之中，他預料到了五月會在他身上留下能力，也知道她的能力可以定位，這些情報都要感謝那位英勇的實驗者——前任無色之王。
被抓捕和被套環這兩件事能讓所有人對他放松警惕，也方便了他之後的安排，要知道區區一個第七機構，對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而之所以作出如此安排……是因為在去見五月之前，他抽空在東京找了一個新的合作「伙伴」。
現在除了[書]以外，費奧多爾對那塊石板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能夠增加異能力者的神奇石板，罪惡的源泉。
既然暫時得不到[書]，那就想辦法先把石板毀掉吧。
*
第二天，黑宮五月定了較早的鬧鐘，並且在鬧鐘響起第一下後就馬上睜眼起床了。
今天要給鬼丸介紹本丸和本丸的大家，還要准備歡迎宴，為了給鬼丸一個記憶深刻的好印像，身為審神者的她，自然不能睡懶覺拖後腿！
為此，黑宮五月還特意換上了一身漂亮好看的和服。
不是沒想過穿巫女制服，但那身行頭實在太折騰人了，要真穿著它帶鬼丸在本丸轉一圈，以她的菜雞體質來看，絕對堅持不到晚上的宴會。
正整理著頭發，就聽到房門被敲響了。
今日近侍：日向正宗
戴著帽子，一頭淺金發短發，還有一雙耀眼藍眸的英倫風短刀小可愛站在了門前。
他微微歪頭，短袖短褲的內番服打扮讓他的笑容更顯陽光：「主人，早上好！」
「早上好，日向。」
天知道黑宮五月是怎麼壓制住內心「想要抱抱對方」的渴望。
真的太可愛了！不管見多少次，日向都實在太可愛了！
「我自己來吧。」她連忙將對方手上端著的托盤接過來，裡面擺著她今日的早飯，隨後又問，「你吃過了嗎？」
「是的，燭台切桑已經把大家的早飯都准備好了，主人您先用餐，涼了就不好吃了。」
接著日向正宗擴大了笑容誇贊道：「對了，主人您今天的打扮非常非常好看哦！」
黑宮五月也微笑起來：「謝謝。」
紅黑配色的小短刀跟著審神者一起坐到桌邊跪坐下來，乖乖巧巧地等著審神者用餐。
黑宮五月忍不住換了沒用過的湯勺舀起一個小湯包遞過去：「要吃嗎？」
日向正宗睜大眼睛眨了眨，有些驚訝地問：「可、可以嗎？這是主人的早餐……」
「當然可以，這麼多我也吃不完。」
黑宮五月用小盤子在勺子下面接住，以防湯汁滴落下來，向前又送了送，推薦道，「這個很好吃哦。」
日向正宗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面頰微紅地張口咬了下來，鼓著一邊腮幫小聲地說：「謝謝，主人……」
黑宮五月面上穩定，內心「！！！」
真的是太可愛了！這到底是什麼寶藏小短刀！
第九十三章 參觀
喂了第一口, 自然而然就會有第二口。
給崽喂食實在太過快樂，不但快樂還養眼，不吃她都飽了！
英倫風的小少爺正襟危坐地挺直著腰板，一邊小臉一鼓一鼓有節奏地起伏, 耳尖略微泛著紅意, 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無比喜愛。
這並不是黑宮五月第一次給刀劍們投喂, 如果是短刀擔任近侍的話, 她一般都會和他們分享自己的餐點, 而每振短刀給出的反應也都不同。
五虎退會紅著臉龐小小聲地道謝。
亂藤四郎會撒著嬌地湊過來主動請求「再來一口」。
藥研藤四郎會用好似哄小孩般的無奈表情妥協地吃下她遞過去的食物。
……
反正無論哪振, 大家的可愛指數都是嚴重超標, 甚至還會讓嬸產生「自己說不定是個正太控」的危險念頭。
不不不！這是身為審神者必須要承擔的「磨難」, 黑宮五月艱難地維持著岌岌可危的信念。
「主人？」
注意到了少女突然停滯的動作, 日向正宗歪著頭看了過來，嘴邊還沾了一顆小小的白點。
——是剛才那口糯米丸子。
某審神者內心的小人默默捂臉。
太難了……一定要堅持住啊五月！絕對不能在美色/萌色的誘惑下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黑宮五月抽了張紙巾給面前的小可愛擦了擦嘴角，在看到對方愈發不好意思的羞澀笑容之後, 還是沒忍住伸手揉起了日向正宗的腦袋。
別問，問就是手有自己的想法！
結束了快樂的早餐, 黑宮五月便帶著日向正宗去找鬼丸國綱了，說好的今天要帶他熟悉本丸, 自然不能言而無信。
鬼丸國綱的房間被安排在了粟田口駐地。
粟田口的刀劍比較多, 所以他們打通了兩間屋子作為小短刀們的房間, 左側住的是白山吉光和鯰尾藤四郎、骨喰藤四郎三人，右側是一期一振和鳴狐兩位家長, 而鬼丸則是選擇了在一期他們隔壁的屋子。
一期一振倒是很想讓鬼丸住到他們房裡, 可惜鬼丸國綱的性格並沒有那麼自來熟, 還自稱是不吉利的斬鬼太刀，非常堅決地拒絕了和同刀派其他刀劍同住的建議。
這些都是從靜形薙刀口中得知的, 黑宮五月對此表示非常理解，鬼丸國綱如今表現的性格，與她昨天見到對方時的第一印像並沒有相差很多。
總而言之，就是本丸又多了一位不善與人相處的「社障刃士」。
不過黑宮五月一點也不擔心，畢竟鬼丸國綱是粟田口的刀，想想粟田口那些小可愛小貼心，家族和睦，要甜可甜，要暖可暖，就算想「社障」也真的很難「社障」起來啊！
果不其然，當兩人到達地點的時候，鬼丸國綱的房間幾乎要被粟田口其他刀劍給占領了。
嫩黃色的小狐狸，渾身雪白的小狐狸，兩只分別扒拉住了銀發太刀的兩邊肩膀，小虎興致昂揚地繞著對方跑了一圈又一圈，另外四只白虎各選了房間的一個角落趴著，將原本就不大的屋子硬生生減少了將近二分之一的落腳點。
但是問題不大，因為短刀們各個個頭嬌小身姿靈巧，就算是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他們也可以自己給自己找好位置，包丁藤四郎都爬到桌子上去了。
一身內番服的鬼丸國綱沒有再戴那張鬼面，而是用許多發夾夾住了一側劉海，原本遮住的那只眼睛則是用白色醫用眼罩擋住了，整體形像柔和了許多。
小家伙們此時都聚集在他周邊，七嘴八舌地在說個不停，還把帶來的小禮物不停往他懷裡塞，使得鬼丸國綱只能束手束腳地盤腿坐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此時的銀發太刀就像是一頭被數只小動物圍攻的可憐白狼，想避避不開，想親近又怕嚇到人，直到看到黑發少女進門，他才隱蔽地悄悄松了口氣。
因為小小只們立刻就被審神者的出現轉移了注意力。
「啊！是主公大人~」
「大將！」
「是主人來了！」
黑宮五月頓時就被各種顏色腦袋的短刀們包圍住了。
亂的嘴最甜，嗓音如糖果一般：「主人今天很好看哦~就像公主一樣呢！」
裹著圍巾的信濃搶先抱上來，埋臉蹭蹭：「主人身上好溫暖！」
包丁睜大眼睛，不服氣地說：「太狡猾了！雖然主人不是人妻……但我也想要抱嘛！」
下一個撲上來的是毛利，他抱住了審神者的一邊胳膊，埋臉蹭蹭：「主人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有奶香味呢！」
包丁鼓起臉撅起嘴，抓緊機會抱住了審神者另一條胳膊，一副絕對不給其他人再搶到的表情。
黑宮五月要被這群小家伙萌死了，她想要揉揉他們的腦袋，可惜這會兒兩只手都騰不出來，因此只能彎腰和他們打招呼：「早上好，大家。」
短刀們齊聲：「早上好！主人/大將！」
抱著一箱子東西的一期一振這時正好從門口跨步走了進來，走在他身邊的是同樣抱著一個沉甸甸紙箱的骨喰藤四郎。
在看到審神者後，兩人一同亮起了眼眸，並且一前一後地出聲喚了她。
「主殿，您來了！」
「主公。」
黑宮五月：「一期，骨喰。」
「您是來找鬼丸桑的嗎？」一期一振溫聲問道。
「是的。」
黑宮五月頷首，接著看向站立起來的白發太刀，對方也正看著這邊，滿臉都是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過來的猶豫神色。
還沒等審神者發話，亂藤四郎就率先竄到了鬼丸國綱身邊，他親昵地牽住了對方往審神者那邊拉扯。
「鬼丸桑，快來，主人在叫你呢！」
鬼丸國綱明顯對亂藤四郎的粘人屬性感到很不適應，但終究還是順著小短刀的想法走過來了，他微微低頭看向少女道：「主人。」
黑宮五月深感欣慰地看了眼亂藤四郎，接著目光轉向鬼丸：「鬼丸，住的還習慣嗎？」
鬼丸國綱：「是的，這裡很好。」
鯰尾藤四郎頭頂的呆毛晃了晃，開心地接話道：「主公您是要帶鬼丸桑參觀本丸嗎？我們可以一起嗎？」
「當然可以。」
黑宮五月非常同意，和其他刀劍多多交流相處，這有利於讓鬼丸盡快融入到本丸中來。
要知道鬼丸是自從她成為正經審神者後，出現的第一振初現世刀劍，對待這樣的新崽，她確實沒什麼相處經驗，大家彼此都不熟悉，萬一哪裡做的不好導致以後關系生疏，那可就真的要哭了！
聽到審神者的支持，小家伙們激動地歡呼一聲，一期一振抬了抬手上的箱子示意道：「那弟弟們就拜托主殿了，我在這裡幫鬼丸桑安置一些物品，昨天趕得及，好多東西都落下了。」
骨喰藤四郎輕聲：「我也一起。」
選擇跟上來的是粟田口的幾振小短刀，以及原本就是近侍的日向正宗，其余人都表示待會兒還有活要做。
畢竟要辦全本丸一起參加的歡迎宴，雖比不上歡迎審神者那次那樣隆重，但也不可以隨意馬虎，要做的事情可有很多呢。
然後黑宮五月就發現本該屬於自己的介紹工作被搶走了，有短刀們熱情積極地在前頭帶路，哪兒還有她什麼事……
而且每當中途遇到其他刀劍的時候，還經常能收到各種各樣的小禮物。
逛完本丸一圈，整只隊伍一共經歷了以下場景——
路過廚房，燭台切光忠贈與了一盤點心。（已分完）
路過田地，工作中的浦島虎徹給大家摘了一盤新鮮草莓。（正好裝在吃完點心的盤子裡）
路過鶴丸國永，被偷吃了好幾個草莓，然後隊伍裡擠進一只無所事事偷懶中的鶴。
路過壓切長谷部，空盤子與偷懶中的鶴被一起帶/拖走了。
路過馬場，遇到了工作中的岩融和今劍，短刀們在今劍的慫恿下輪流被岩融帶著來了一次舉高高。（審神者也被舉了，還呆滯地坐了兩秒岩融的肩膀加胳膊）
路過三位喝茶的老年刃（三日月、小烏丸、數珠丸），大家一起順便喝了一輪茶，補充了水分。
路過某間屋子，裡面隱約傳來：
「歡迎宴啊，讓刀表演節目可真難。」
「一起脫怎麼樣？呵呵呵呵，很不錯的注意吧？比拼身材的話我是不會輸的~」
「原來如此，當眾嗎？這種PLAY聽起來也很刺激，如果是主人下的命令就更好了……」
並未聽清的審神者一下子就被陪同的短刀們齊力拉走了。
日向正宗聲音急切：「主人！請不要聽那些內容！」
厚藤四郎超大聲：「大將！我們去前面！！」
亂藤四郎努力蓋過：「哈哈哈，鬼丸桑！前面就是手入室了呢，是我們藥研哥常去的地方哦！！」
聽到外面動靜的兩振成年刀立刻開門想要迎接審神者，然而只看到了黑發少女被短刀們簇擁拐彎的背影。
「啊……主人毫不留情地走掉了，舊人已經比不上新人了嗎？」龜甲貞宗看著無人的路口捂胸口，難過又興奮地說，「不愧是我服從的人！」
而千子村正則是和落在後頭的鬼丸國綱來了一次近距離深情（不）對視。
千子村正優雅靠牆凹了個造型，伸手發出邀請：「哦，是新人啊，要和我們一起脫——」
鬼丸國綱面無表情，瞬移一般地離開。
千子村正哀嘆：「……這就是孤獨嗎？」
……
除卻某些意外，總的來說，這次帶新崽熟悉本丸的活動還是非常圓滿的，到後來大伙都一起參與進了歡迎宴的布置之中，連鬼丸國綱本人都幫著干了不少活。
——除了不管做啥都會被看到的刀劍搶活干的審神者。
黑宮五月：「……」
求助，不想做廢嬸，但是被崽崽們強行廢了怎麼辦？
第九十四章 歡迎宴
歡迎宴的地點在大廣間內。
原本空曠又肅穆的議事堂被刀劍們裝扮的花裡胡哨, 五顏六色的彩帶從大門開始，沿著牆壁一路往裡攀爬交錯，每隔一段距離就加上一簇花束、鈴鐺什麼的，手藝有好有壞, 一看就知道是許多刀劍齊心合力制作而成。
難以數清的矮桌和坐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不過當宴會開始之後, 刀劍們肯定會各種換位、搬得一團亂——每張桌上都擺著幾份小點心。
主位被安排在最中心的位置, 矮桌的造型很不一樣, 軟墊都要比別的厚實許多, 總之非常顯眼矚目。
見到如此布置, 黑宮五月滿腦子都是「女帝」「後宮」「各種牆頭一二三四往後排」……
真的不能怪她！！哪個正常女孩在見到這種場景後還能保持心思不飄啊！
「哢嚓」一聲快門音效——
黑宮五月被驚得回了神, 條件反射地看向了傳出聲音的方向。
鶴丸國永笑眯眯地搖了搖手上的相機：「呀, 都怪主人太好看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就已經自己動了呢~」
黑宮五月不介意自己被拍照，她今天可是特意好好打扮過了, 但卻信任不過鶴球的拍照技術。
以往都是吉行在拍，這還是第一次見鶴丸擔任攝影工作。
審神者眉梢微微挑起：「如果拍得不好看, 我就給你加一天內番。」
鶴丸國永笑容一揚，當即湊近到少女身側, 將相機屏幕遞了過去, 無比自信地開口道：「那如果好看的話, 您會給我獎勵嗎？」
黑宮五月低頭看了眼屏幕。
是她凝視著前方的側臉，圖像很清晰, 畫面布局也還行, 至少一眼沒法挑出什麼錯處,
黑宮五月對這張照片很滿意，雖然到不了攝影大師的水准, 但對於鶴丸這個新手來說，已經算是一副不錯的作品了。
崽崽的愛好當然要無條件支持鼓勵！
「你想要什麼獎勵？」她饒有興致地問道。
鶴丸國永擴大了嘴角笑容，然後壓低聲音、一手攏在嘴邊偷偷摸摸地說：「下一輪的近侍排表，主人您多加一天給我吧……」
「我聽到了哦。」
大和守安定幽靈般的嗓音猝不及防在鶴丸耳邊響起，他滿臉假笑地緊盯住某人。
「想用一張照片換一天的近侍，鶴丸桑是不是有些太·貪·心了呢？」
後半句話的分貝和語調又響又重，當即就將附近刀劍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大家紛紛眯起眼睛。
天晴了，雨停了，鶴丸又開始皮癢了。
瞬間被數道殺氣鎖定的鶴丸國永僵住了身形。
失策了！應該換個沒刃的地方向主人要獎勵才安全……
然而審神者卻仿若無知無覺，干脆地答應了鶴丸國永的請求：「好哦，我記下了。」
離最近的壓切長谷部頓時露出了好像被人搶走幾個億的表情。
同時，鶴丸國永所感受到的殺氣陡然加重了好幾倍，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被時間溯行軍包圍住的可怕危機感。
他立刻往審神者身邊靠了靠，看起來十分弱勢可憐，用眼神不斷向少女傳遞「主人快救救我！」的求助信號。
黑宮五月惡趣味地假裝沒看到，還反問對方：「怎麼了？如果想要換個獎勵，也不是不可以哦。」
確認自己掉進坑裡的鶴丸國永：「……不換！」
只有臉皮厚的刃才有機會得到勝利！
壓切長谷部、大和守安定、巴形薙刀、山姥切長義等刀劍：很好，明天他們就去向主公申請與鶴丸國永手合（群毆）！
黑宮五月沒有繼續給鶴丸拉仇恨，她的興趣轉移到了他手中的相機上：「鶴丸，可以讓我看一看其他照片嗎？」
鶴丸國永不假思索地讓出了相機：「當然，您可以隨意看！」
聽到要看照片，周圍的其余刀劍也好奇地圍聚了過來。
為了照顧到小孩子體型的短刀們，黑宮五月貼心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把相機放在矮桌中間，方便大家一起觀看。
從審神者的那張側臉照開始，一張一張地往前翻。
全是刀劍們今天努力布置歡迎宴的照片，大多都是抓拍，偶爾才有幾張發現攝影師後的特意擺拍。
黑宮五月越看就越有一種想要把相機據為己有的驚喜感。
踩著小凳子、墊著腳、伸長胳膊艱難掛彩花的輕裝螢丸。
下一張就是接過道具、輕而易舉完成任務的明□□行，小小的螢丸被擋在監護人身前，照片裡只剩下一只揮在外面的小手。
廚房裡正在用小勺試味的燭台切光忠，背景是偷吃油豆腐的狐之助，和偷吃玉米粒的小松鼠——就是那只名為玉米、還擁有著三日月穗穗發飾的小松鼠。
五虎退、博多藤四郎、前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四小只認認真真地圍著桌子折紙、粘彩環，桌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彩帶和小裝飾。
下一張就多出了一只來幫忙的愛染國俊。
走廊上，兩只白虎分別咬著兩個竹籃，似乎是在幫忙「運貨」。
同田貫正國、肥前忠廣、禰禰切丸、大俱利伽羅，四人正在擺桌子，前一張還是擺的圓環狀，過了幾張就換成了三角形，又過幾張才改成了一本正經的方形……其中還亂入了一位扶額無奈的蜂須賀虎徹。
要不是有照片為證，黑宮五月都不知道桌椅擺放居然換了這麼多次造型。
除了這些比較有意思的場景外，相機裡還留下了三日月宗近的回眸剪刀手，太郎太刀的撞門框抓拍，大包平的廚房切菜照，龜甲貞宗和千子村正的龜甲縛捆綁照，笑容滿面的髭切和沒發現自己鼻子上有奶油的膝丸，頭頂一只小松鼠的鬼丸國綱……
等等！
剛剛好像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照片？
黑宮五月回憶了一下剛才看到的畫面，趕緊按著按鍵倒退回去兩張，將畫面停在了滿臉紅暈的龜甲以及千子……
然後相機屏幕就被壓切長谷部一爪子蓋上了。
「主人，照片不急著看，我們不如先開始宴會吧？」
壓切長谷部語速很快，滿臉正色，好似是想快些轉移話題似得，「場地已經布置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可能會鬧得太晚，影響到您的休息時間。」
黑宮五月微妙地頓了兩秒，才發出了聲音：「……好。」
哇哦，剛剛那張，有點刺激。
抱著所有嬸嬸都懂的心思，她故作淡然地對和鶴丸國永說道：「等宴會結束後，這個相機可以借我一下嗎？」
裡面的所有她都要！
「不管是相機還是我們，本來就是屬於主人您的東西哦！」鶴丸國永眨了下眼說，「您根本不需要用『借』這個詞~」
「不是『東西』。」黑宮五月糾正，「是家人。」
雖然沒有主語，但所有刀劍都聽懂了。
他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一同揚起，迎著少女如旭日陽光般溫暖的視線，齊聲應著：「是，主公！」
……
關於歡迎宴，黑宮五月是真的沒有過多插手。
准確的說，她就宛如無良公司領導一般，張口一句「給鬼丸辦個歡迎宴」，然後就「撒手不管」——想管也沒機會管——剩下都是由刀劍們自發組織起來的。
刃多的好處就在這裡，雖然只有一天時間，但在刀劍們的努力下，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
而黑宮五月所要做的，就僅僅只是往主位上一坐，然後該吃吃該玩玩，擼刀擼寵擼狐之助，甚至還有節目表演可以看。
包括且不限於：
杏子的舞蹈，撲克臉的白山吉光的撲克魔術，粟田口短刀們簡短的人偶故事，小夜左文字和今劍的翻花繩，造型師·籠手切江和模特·數珠丸恆次的編頭發表演，日本號和次郎太刀的喝酒比賽（結果兩個同時喝暈過去）……
另外，龜甲和千子在表演之前就被其他刀劍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以上所有音樂、燈光均由萬能的狐之助鈴鐺負責，並且全部都被今日擔任攝像師的鶴丸國永用鏡頭記錄了下來。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審神者了。
最幸福！沒有之一！
身為這場歡迎宴的主角，鬼丸國綱的座位被安排在距離審神者最近的左側，或許是因為他、又或許是因為審神者，總之一晚上他這邊的角落極其熱鬧，不斷有刀劍帶著食物、酒水挪位過來。
最後就和黑宮五月一開始想的一樣，所謂的座位根本沒有束縛效果，大家拖著一張軟墊就能到處跑，有些連軟墊都不帶，屁股到哪兒人就到哪兒，硬生生把宴會整成了幼兒園自助餐，徒留盡職盡責的長谷部「老師」到處喊著維持秩序。
黑宮五月笑著坐在原位看他們，再也端不住任何審神者的「氣勢」。
小虎以強大的身軀力量辛苦擠進了最中心的寶地，賴著不動地享受著最高級別的審神者投喂和順毛。
黑宮五月正擼著毛，抬頭就見面頰紅紅的膝丸氣勢滿滿地衝了過來，後面跟著言笑晏晏的髭切。
膝丸：「主公！」
黑宮五月：「怎麼了？」
膝丸：「我、我……」
黑宮五月：「？」
膝丸深吸一口氣：「我最喜歡您了！」
黑宮五月驚訝地睜大了眼。
而說出大膽之語的當事刃則是做夢一樣地在原地停了兩秒，接著又轉頭大聲對自家兄長說：「我也最喜歡阿尼甲了！」
「唔，最喜歡是不可以兩個人的哦，切腿丸必須要二選一呢~」髭切笑著誘哄，「是我，還是主公？」
膝丸先是下意識更正：「是膝丸，阿尼甲！」
然後才考慮起了兄長方才提出的問題。
思考了幾秒，他開始大腦冒煙地混亂起來：「主公、阿尼甲、主公、阿尼甲……」
薄荷發色的太刀語氣有點委屈：「不可以都選嗎？」
好不容易把弟弟灌醉的髭切壞心拒絕：「不可以哦~」
膝丸抬手捂臉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逃避似得當場倒地睡了過去，嘴裡還嘟囔著：「主公、阿尼甲……」
髭切「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他彎眸看向審神者：「抱歉主公，弟弟丸剛才太失禮了。」
黑宮五月揚著唇：「不，膝丸很可愛。」
「是呢~」髭切深切的認同著，他將神志不清的自家兄弟扶起，「主公，我帶弟弟丸去喝點醒酒湯。」
黑宮五月輕笑著點了頭。
這邊源氏兄弟剛剛離開，左側的鬼丸國綱便出聲喊了她：「主人。」
黑宮五月心情很好地扭頭過去：「鬼丸？」
然後她就見到銀發太刀恭敬地用雙手遞過來了一個什麼東西。
是他出陣服上，那張遮住左眼的鬼面。
「主人，這個……請您收下。」鬼丸國綱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道。
黑宮五月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刀劍們身上的配飾，原本只是她私心用作收藏，但這會兒鬼丸國綱的行為，卻代表著不一樣的意味。
——願意為您所用，並且永遠忠誠於您。
黑發的審神者微笑著接了過來，再次出聲說了那句在初見面時、就對他說過的話語。
「歡迎來到這個本丸，鬼丸。」
而鬼丸國綱也給出了與先前相同的回應。
「是，今後請多指教，主人。」
第九十五章 發飾
時鐘不知不覺轉過了零點, 已經遠遠超過了審神者往常的休息時間。
雖然中途有刀劍勸她早些回去休息，但黑宮五月卻少有地任性了起來——或許是因為也喝了些酒的緣故——最後縱容地陪著所有人鬧騰到了大半夜。
然後不出所料的……本丸內半數成員全部在第二天睡了懶覺，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審神者本人。
黑宮五月一覺睡到大中午，睜眼時正巧看到彎腰靠近過來、似乎是想要喚她起床的近侍刀小狐丸。
對方柔順的白色長發垂懸下來, 尾部落在被褥之上, 如此近的距離, 鼻間能隱約嗅到一股好聞的洗發水香味。
她遲鈍地抬眼, 正對上了那雙如水晶般透徹的緋色眸子。
「主公, 現在已經快正午了。」
小狐丸用著輕緩柔和的嗓音說著, 口中的四顆尖齒隨著他嘴唇開合的動作時不時在空氣中顯露, 「您先用些食物再睡吧。」
黑宮五月的腦袋還未清醒, 只看了一眼就再次閉上了眼睛, 回應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唔……先放著吧……」
由於已經有過一次賴床的經驗，再賴的時候就沒什麼心理壓力了。
現在她滿身都是熬夜過頭的後遺症，更別說睡前還吃了好些零食點心, 這會兒肚子一點也不餓，絲毫沒有想要起床的心思。
通常來說, 刀劍們不會拒絕審神者的任何要求，可只要一涉及到審神者的健康和安全, 他們就會用各自的方式拐著彎地想讓主公改變想法。
上回加州清光和燭台切他們用了食物誘惑, 這回小狐丸的方式就硬核直接多了。
黑宮五月先是聽到了小狐丸逐漸走遠的腳步聲, 過了會兒，似乎又端了什麼東西回來了。
隨後小狐丸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請讓小狐來喂您吃飯吧。」
黑宮五月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下一秒就驚嚇般地重新睜開了眼睛。
什麼喂吃飯？！
她猛地轉頭。
小狐丸正坐在床邊的小凳上, 一手飯碗一手勺子。
見到審神者睜眼, 他貼心地提議：「您繼續睡也沒關系。」
滿臉寫著「您只需要張嘴就行」。
黑宮五月：「……」
要是自己處於生病昏迷狀態，被喂藥喂飯倒也沒什麼, 但現在手好腳好精神好，為了睡懶覺而允許崽崽喂飯……？
審神者形像還要不要啦！
黑宮五月滿腦子的困意剎那間消失得徹徹底底，她立刻撐著床鋪坐起身，用著堅定的語調拒絕道：「不，還是我起床自己吃吧。」
小狐丸聞言將碗勺放回了托盤內，口吻中帶著些許遺憾：「是，小狐去外間等您。」
直到對方走出房間，黑宮五月才捂著胸口松了口氣。
小狐丸主動提出喂食的誘惑真的非常大，她心動得差一點就要脫口答應了。
但好在最後還是維持住了審神者的節操人設。
優秀的審神者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再說本來就已經夠「廢嬸」了……五月，你絕對不能繼續墮落下去！
黑宮五月坐在床上做了至少半分鐘的心理建設，然後才掀開被子起了床，在短時間內迅速完成了穿衣洗漱的日常流程，披散著頭發走出了房間。
客廳。
小狐丸正坐在桌邊一側，聽到聲音便立即望了過來，無袖的內番服讓他露出了有著勻稱肌肉的雙臂，略深的領口下則是遮掩著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不止是小狐丸，本丸內成年體型刀劍的身材大多都非常要命，黑宮五月也是適應了好長時間才成功地在他們面前做到「目不斜視」。
在她用完餐後，小狐丸起身站到了她的身後。
「小狐給您梳發吧。」他輕撩起了一縷烏黑細軟的長發，低聲感慨著，「主公的頭發就像絲綢一般，十分美麗。」
「『絲綢』的比喻，用在你身上才更加符合。」黑宮五月忍不住說道，「是會讓女孩子嫉妒的發質呢。」
就像是清光很在意指甲一樣，小狐丸也很在意自己的頭發，就算是在與三日月他們喝茶的時候，他也常常會拿出隨身帶著的小梳子認真梳理。
黑宮五月有幸「擼」過幾次，是根本找不出任何一根分叉發絲的絕妙發質，特別是頭頂那兩只不知為何耷拉不下來的「狐耳」，不管怎麼擼都會堅持不懈地翹回原處，仿佛擁有思維般死死堅持著自己的設定。
總之，手感絕對屬於所有毛茸茸中的頂級！
「主公很中意我的毛發嗎？」
自己最為自信的方面得到了審神者的贊揚，小狐丸的語調明顯愉悅了起來，他手上的木梳輕柔地在少女的墨發間從上至下滑落，「喜歡的話，您可以隨意撫摸。」
黑宮五月也不忸怩，被這麼一提她確實有點手癢癢，於是便回：「好啊，等會兒我也幫你梳一下頭發吧。」
小狐丸眼眸彎起：「請務必——」
其實黑宮五月在裡屋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梳過一次頭發了，所以本就沒什麼不順或是打結。
小狐丸很快就停了下來，為了方便審神者行動，他攏著全部的發絲想要將其綁在一起，但手邊卻找不到發帶和發圈。
黑宮五月也想到了這一點，剛想提醒他「發帶就放在梳妝台那」，下一刻就感受到自己的頭發已經被對方固定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去碰了碰，入手的觸感是滑順的柔軟布料。
小狐丸從後繞到了審神者前方，他的一頭長發此時全部落在肩頭，原本束在腦後的黃色發帶消失不見。
黑宮五月朝著鏡子的方向看去，微微側過臉，很快便清楚地看到了後頸處被綁了一個對稱又漂亮的蝴蝶結。
——正是原本屬於小狐丸的那一條發帶。
「這個顏色很適合您。」小狐丸微笑著贊嘆道。
黑宮五月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雖然她知道小狐丸並不是在刻意撩主，只是自然而然地這麼做了，但就是心動的不要不要！
居然解下自己的發帶來幫她綁頭發……這也太蘇了吧！為什麼每一振刀劍都這麼會啊！
沒得到審神者的回應，小狐丸開始擔心是不是自己的行為太過冒犯，他遲疑地詢問：「主公……您不喜歡嗎？」
黑宮五月趕緊挺直背脊，回身看向他答道：「我很喜歡。」
「非常喜歡！」
為了加大可信度，她再一次重復。
直到小狐丸唇邊的弧度回到原來的位置，黑宮五月才順著話題說了下去：「既然你把自己的發帶給我——」
她站起身，拉著小狐丸和自己換了個位置，並且從他手上拿走了那把木梳。
小狐丸沒有反抗地被按著坐下，表情一時間有些呆，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似得。
隨後他便看到黑發審神者轉身去了一趟梳妝台的位置，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深紅色的發帶。
「——那我們就交換一下吧。」
少女揚了揚手中的發飾，用著滿含笑意的語氣說完了下半句話。
第九十六章 寶石
腦後綁著審神者親自更換的發帶, 一路飄著櫻吹雪的小狐丸腳步輕快地到達了資料室，在找到資料後，又頂著眾多刀劍的目光若無其事地飄回了天守閣。
被路過的全體刀劍：「……」
感覺自己被秀了。
本丸的所有刀劍都擔任過審神者的近侍工作，自然對那條主公常用的發帶印像深刻, 更別提小狐丸的發色與那抹深紅搭配起來實在惹眼, 一眼過去, 讓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而且能讓小狐丸開心到飄花瓣的地步, 大概是主公親手幫他戴上的吧……
居然得到了主公的隨身物品！還能將它戴在自己身上！
好酸啊！他們真的好酸啊！
被塞了一嘴檸檬的壓切長谷部悲痛地喃喃自語：「長發真好……我也去留個長發吧……」
旁聽到的堀川國廣被如此不切實際的言論哽住, 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我們的形像沒法改變的吧？」
在現世之時, 刀劍付喪神的外貌就已經被固定住了, 只要本體刀不變, 他們就會永遠保持著現在這幅模樣, 所以根本不存在頭發變長、或是個頭長高的情況。
壓切長谷部聽完心情更受打擊了。
太鼓鐘·小機靈鬼·貞宗：「鶴丸那邊有好多假發，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借！」
壓切長谷部當場婉拒：「……不，這還是算了。」
畫面太美, 他不敢想像。
「不一定非要綁頭發吧？」和泉守兼定插話安慰，「刀上、手腕上、衣服上, 存放在護身符裡帶著也可以啊。」
壓切長谷部驚喜地抬頭，恍然大悟道：「是啊！」
堀川國廣打斷兩人即將進行下去的討論, 並且潑了一桶冰水：「首先, 我們得有一條主公送的發帶。」
壓切長谷部：「……」
肉眼可見的枯萎了。
和泉守兼定「哈哈」笑了起來, 伸手在壓切長谷部肩膀上拍了拍：「如果真的特別想要的話，向主公請求也沒關系吧？」
壓切長谷部微皺起眉, 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同僚的建議：「當然不可以, 我們不能仗著主人的溫柔任性地提條件, 會給主人帶去困擾的！」
和泉守兼定的手轉移到了自己腦袋上抓了抓，果斷認錯：「你說得對……抱歉, 我剛才不應該那麼說。」
「長谷部桑，請原諒兼桑吧。」堀川國廣幫著緩和了氣氛，「他還是個孩子呢。」
確實是全本丸年紀最小的和泉守兼定：「國廣！」
堀川國廣立刻邁步向前，裝傻地轉移話題：「啊——差不多該去做內番了呢，好忙好忙，有好多雜事等著我~」
和泉守兼定不放過地快步追上：「刀的實用性可和年齡沒有什麼直接關系！」
堀川國廣好脾氣的哄著：「是~是~兼桑是實用性和美觀兼有的超帥氣的實戰刀！」
和泉守兼定不滿：「太敷衍了！」
壓切長谷部無奈地看著逐漸遠去的兩人：「真是的，果然是因為主人平時太寵他們了。」
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的鶯丸慢悠悠地開口：「『他們』中不也包括了你嗎？主公對我們可是很公平的。」
壓切長谷部露出了「我和他們都不一樣的」的表情：「我只要能在主人身邊就很滿足了！」
鶯丸故作驚訝：「唔？明明剛剛還在吃醋小狐丸的發帶？」
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睜大眼睛：「我沒有！」
鶯丸微笑：「嗯，你沒有呢。」
雙方對視兩秒。
某深度主廚刀敗退：「……我去給主公准備下午茶。」
沒關系！
數一數，還有一周就輪到自己做近侍了！
*
接下來的日子，黑宮五月每隔幾天就給鬼丸國綱安排一次出陣或遠征任務，有著另外五振滿級極刀保駕護航，她並不擔心他會出事。
輕傷和中傷倒是時常出現，現實和游戲終究不一樣，沒有「放隊長無傷保送」的說法，戰鬥經驗只能通過戰鬥提升，同行的刀劍也盡量將鍛煉的機會讓給新人，他們同樣希望鬼丸國綱能快些成長起來，以後能和他們一起成為審神者真正的力量。
黑宮五月沒有特意給鬼丸安排手合，因為即使她沒有安排，對方也十分積極地每天泡在手合場裡和不同的刀劍對練。
刀劍付喪神本就有著很強的戰鬥欲望，這份熱情在剛現世的鬼丸國綱這裡顯得尤為突出。
順便一提，除了鬼丸以外，鶴丸國永和小狐丸最近也在手合場內被大家重點「關愛」。
——前者靠著厚臉皮從審神者那裡多要來了一天的近侍，後者則是天天綁著紅發帶在本丸晃來晃去。
但這件事審神者並不知道，只以為他們是為了給鬼丸喂招而在手合場裡常駐。
黑宮五月：大家都很照顧新人，甚好。
在本丸快快樂樂地摸了一周的魚，黑宮五月再次通過傳送陣到達了東京，帶著近侍壓切長谷部一起。
宗像禮司用電話聯絡了她，說是無色那裡出現了一點特殊狀況。
無色確實出問題了，而且問題還很嚴重。
金色結界內的狐魂身軀接近透明，看上去幾乎快要消失。
「你的力量隔絕了他和石板的交流。」宗像禮司靠著牆說道，「同樣也隔絕了他從石板那裡獲取力量，按照這個消耗程度，大概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無色沒有肉體，他唯一的力量來源便是石板，在失去石板的加持之後，自然會被逐漸消磨掉力量，靈魂的力量若是被消減，那麼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會拖到這種地步才找五月過來，歸根結底就是宗像禮司根本不想救無色，但他預料不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狀況，為了防止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所以無色暫時還不能死。
准確的說，在Scepter 4找到妥當的處理方式之前，無色會在五月的有生之年內被一直一直關下去。
從宗像禮司那裡了解了情況，黑宮五月思索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就稍稍讓他松口氣吧。」
她向著結界球伸出手，一部分金色光點從球體中溢出，轉而回到了她的體內。
結界球肉眼可見地淺淡了些。
黑宮五月減弱了結界的封鎖力度，只維持著能讓無色存在、卻不給於他反抗力量的程度。
「這樣就差不多了。」她收回手說道。
宗像禮司神態自如地道了聲謝，然後說：「無色的新牢房已經到了研究後期，如果成功，還要麻煩你過來給他搬個家。」
黑宮五月：「好的，到時請直接聯絡我就好。」
兩人並肩離開牢房，一同無視了結界球內狐魂張牙舞爪的無聲表演。
在步行途中，黑宮五月突然打破了沉默：「宗像先生應該還有其他事想說吧？」
宗像禮司側首看她：「為什麼這麼問？」
「只是這點小事，並不需要你專程過來接待我。」
和那麼多大佬搭過戲，黑宮五月好歹也漲了一些敏銳度，而且對方還表現的這麼明顯，連部下都沒帶上。
既然已經被看了出來，那宗像禮司也不打算繼續委婉，甚至是從未有過的直接：「你到這邊的世界，是為了石板嗎？」
話音剛落，身旁的少女便停住了腳步，側眸向他望了過來。
如此反應就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測。
預言中說五月是站在王權之上的人，不是單一的某位王，而是「王權」。
除了石板，再沒有其他可能。
安靜了片刻，宗像禮司聽到對方清冷的聲音在過道中響了起來。
「宗像先生，你的因果關系有些顛倒了，並不是[為了石板，我來到這邊世界]，應該是[為了這邊世界，所以我暫時需要石板]。」
黑發少女語調不變地重新邁開腳步：「這句話，也請麻煩你幫我轉告那位吧。」
……
離開Scepter 4後，黑宮五月就直接去了HOMRA。
回本丸必定會經過那間酒吧，路過都路過了，不進去看看總覺得太不友好，再說她也確實有些想念安娜。
可惜今天小蘿莉並不在家。
「十束陪安娜出去逛街購物了。」出來迎接她的草薙出雲給出了答案，他拿出手機，「才剛走沒多久，需要我把他們叫回來嗎？」
「不，不用了。」黑宮五月阻止道，「我只是過來隨便坐坐，沒什麼重要的事。」
安娜的靈力學習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現有的能力足夠她使用。
小蘿莉年紀太小，隨著對靈力的深入挖掘，會導致她體內的靈力總量逐漸擴充——就和黑宮五月經歷過的一樣——充沛過頭反而會增加身體的負擔。
聽到少女這麼說，草薙出雲當即改了主意，轉身向著樓梯走去：「那我去喊尊下來。」
黑宮五月怔住：「誒？不用麻煩……」
已經走到樓梯中段的草薙出雲笑著扭頭：「總不能讓你在樓下干坐著吧？」
眼看金發青年幾個跨步就消失了背影，黑宮五月憋了憋還是沒把心裡話說出來。
……恕她直言，周防尊不打架的時候真的很悶，就字面意義上的悶。
不但悶，有時候還有點憨。
而且在他面前黑宮五月總會不自覺地端起來，畢竟是吠舞羅老大，她總不能太破形像。
總之，周防尊絕對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像！
可惜不管她心裡再怎麼拒絕，草薙出雲還是把周防尊叫下來了。
赤發男人慢吞吞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然後坐到了吧台邊、少女身邊的位置，開口就是：「你要聊什麼？」
黑宮五月：「？」
周防尊耿直地開口：「草薙說讓我陪你聊天。」
黑宮五月：「……」
看吧，就會這樣。
草薙出雲：「……」
帶不動，他真的帶不動。
三人面面相覷，沉默的氣氛中莫名帶了些搞笑的意味。
就在黑宮五月絞盡腦汁想著話題的時候，酒吧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他們一同轉頭看去。
進門的年輕男孩明顯被嚇了一跳，猶豫了一會兒後，才壯著膽子出聲問：「……請問五月小姐是在這裡嗎？」
找她？
黑宮五月不禁疑惑起來。
來HOMRA找她這件事就已經夠可疑了，更別說她今天只是臨時決定過來看看，這個小男孩她也從來沒見過……
黑宮五月立刻提高了警惕，表面上卻穩著神情回應了對方：「我就是，你是誰？」
「有個大哥哥讓我把它交給你……」
小男孩把手上那個有著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漂亮禮盒向前遞了遞，他在門口躊躇著，「那個，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給我吧。」草薙出雲主動上前接過，同時試探著問，「你知道那個大哥哥的名字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不知道。」
草薙出雲耐著性子：「長相呢？」
小男孩支吾含糊地形容：「是個頭發很長的大哥哥……」
看樣子是沒法從這個男孩口中問出什麼了。
黑宮五月給了壓切長谷部一個眼神。
長谷部默契地明白了審神者的意思，他將那個禮盒從草薙出雲手上接了過來，轉送到了自家主公的手上。
黑宮五月簡單觀察了一下盒子，接著准備打開。
草薙出雲連忙提醒：「小心點。」
黑宮五月冷靜回：「沒關系。」
自己身上帶著御守，就算有暗算也不會出事。
然而她才剛說完這句話，手上的盒子就被周防尊順手拿了過去。
這下著急的成了黑宮五月：「等——」
周防尊干脆利落地打開了。
——看似干脆利落，實際上卻隨時做好了應對危機的准備。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禮盒裡並沒有任何危險物品。
裡面是一顆流光溢彩的金色寶石。
第九十七章 炸彈，又來了
躺在絲絨盒內的寶石十分高級, 即使是周防尊這種對寶石毫無了解的人也能一眼判斷出它的價值。
少見、並且很貴，非常貴。
一般情況下，讓陌生小孩幫忙代送如此珍貴的禮物，這種路數都是用在追求喜歡的對像身上。
草薙出雲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被送禮物的當事人, 但五月只是保持著不變的表情將寶石從盒子中普通地取出放到一邊, 然後開始認真檢查起外面那個精美的包裝盒子。
會讓尋常女孩不斷追捧的珍貴寶石, 對她而言似乎沒有任何吸引力。
果然是五月, 這樣的反應一點也不讓人奇怪呢。
草薙出雲毫不意外地想著。
黑宮五月倒不是真的視金錢為糞土, 要知道她願意成為審神者的最初原因就是因為「時之政府給的太多了」, 只不過現在她擁有的也有很多, 所以才對這顆寶石沒有多大興趣。
這種死物能有刀劍香嗎？！
區區寶石Sada醬身上可是帶了一堆！
比起寶石, 她更想看到盒子內的其他信息, 可惜裡裡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也沒從中找出什麼有效的情報。
那家伙難道真的只是單純地送了顆寶石過來？
沒錯，黑宮五月已經猜出了送禮人的身份。
畢竟目前已知的搞事精也就那麼幾個, 森鷗外和太宰治沒必要做這種事，費奧多爾已經進了局子, 用排除法，最後就只剩下一個「流落在外」的澀澤龍彥。
資料中,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龍彥之間]是將濃霧中的異能力者和他們的異能力分離, 在異能力殺死自己的主人後, 他便能獲得那個異能力者的異能結晶。
猶如寶石一般的結晶，據說澀澤龍彥還有著「收藏寶石」的癖好, 再加上對方對她的迷之執著, 會做出送寶石這種事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以防找錯人, 還是得再進一步確認一下才行。
「那個人是白發嗎？」黑宮五月看向坐立不安的男孩。
小男孩連忙答：「是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
很好, 這個形容對上了。
黑宮五月繼續問：「你在哪裡遇見他的？」
小男孩伸手指向門外：「就在離這裡最近的那個十字路口。」
黑宮五月眉間微微蹙起。
這不基本上就等於到她眼皮子底下了嗎？！
壓切長谷部立刻出聲：「主人，需要我現在去追嗎？」
小男孩似乎終於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小心翼翼地插話道：「他讓我在原地等了五分鐘，現在應該早就走了……」
正常人都不可能留在原地等著她去逮。
黑宮五月考慮了幾秒，回復長谷部道：「不用了，現在肯定追不上他了。」
居然毫無所覺地讓澀澤龍彥從橫濱平平安安轉場到東京，異能特務科那群人到底行不行啊！
其實黑宮五月這回是真的誤解了特務科，他們並沒有放棄對白麒麟的追蹤，然而費奧多爾在被抓之前就已經操作著將澀澤龍彥送進了東京，當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費奧多爾身上，因此才忽略了這一點。
小男孩就是一個被澀澤龍彥選中的普通工具人，黑宮五月並沒有為難他，直接放人離開了。
在酒吧大門徹底關上之後，周防尊終於開口說話：「是誰？」
黑宮五月沒有隱瞞地說出了澀澤龍彥的相關事件，緊接著道：「抱歉，把你們牽扯進來了，我會盡快處理好的。」
五分鐘這個時間太微妙，差不多就是她剛剛到達HOMRA的時間，就算再怎麼偶然，也不可能偶然到這種地步，所以澀澤龍彥肯定早就已經盯住了這間酒吧。
周防尊並非像五月想的那樣什麼都不知道。
在一個星期以前，他就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這份被人監視的異樣，甚至還帶著吠舞羅們四周搜尋過，可惜對方藏的太好，一直抓不到那人的尾巴。
現在線索自己送上門來，他怎麼可能放過？
某赤之王鐵定了心要攙和進來：「有照片嗎？」
黑宮五月：「……」
這人自說自話的時候就真的很讓人生氣。
但周防尊決定的事能輕易改變嗎？就連上回對付無色，都是她好說歹說才勉強拖延了一些時間。
草薙出雲同樣站在自家王這一邊：「偶爾也讓我們幫一下忙嘛，五月。」
黑宮五月：「就算我不同意，你們也是會直接去做的吧？」
草薙出雲笑了：「就是這樣，畢竟我們的王比較任性。」
他頓了下，又說：「而且一直被監視也挺讓人火大的。」
這就是對話的藝術，換了周防尊，大概就只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鬧。
「……我知道了。」她無奈地妥協。
「說起來，五月你知道為什麼他要送你這個嗎？」
草薙出雲拿起桌上的寶石，仰頭透過燈光觀察著，帶著京都腔的語調上揚起來，「喔、想搞到這種東西可不容易啊。」
「莫非是求愛？」他開玩笑般地說了句。
剛才聽少女說明的時候，就有一種「澀澤龍彥愛而不得，所以劍走偏鋒」的微妙感。
審神者身後，壓切長谷部無聲地握緊了刀柄。
壓切！不管是不是都必須壓切！！
「草薙君，請不要說恐怖故事。」黑宮五月輕抿了一口茶水， 「至於他為什麼要送我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或許真的只是單純地送顆寶石？
她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把寶石拿去給亂步先生看看，說不定能發現她發現不了的信息呢？
「照片。」周防尊用手指點了兩下桌面，將跑偏的話題拉了回來。
「等等。」
黑宮五月拿出手機聯絡了狐之助，澀澤龍彥的照片很快就被傳輸了過來，她順便還讓狐之助搜索了HOMRA附近的監控器。
「白麒麟」到達東京的情報也被審神者免費送給了Scepter 4和異能特務科。
她才不要一個人頭疼！況且抓捕異能罪犯本就是他們的工作，既然要加班，那就大家一起！
澀澤龍彥是特一級危險異能者，也是一個跨國通緝犯，現在到了東京的地盤上，宗像禮司當然不能置之不理，當即表示會立刻進行搜查。
特務科那邊也是同樣，但對比Scepter 4，他們只能做一些輔助調查工作，之前讓「白麒麟」越獄的重大失誤還壓在他們頭頂，因此沒有資格擔下這份重任。
這些官方內部的職責分配與黑宮五月無關，她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召喚出了四振偵查數值較高的極短。
今劍、博多藤四郎、太鼓鐘貞宗、信濃藤四郎。
然後讓狐之助通過「黑科技」判斷出能監視HOMRA的幾個觀測點，大家分隊進行調查。
——他們需要先排除HOMRA被人監視的麻煩。
周防尊和草薙出雲也挑了一個方向，由於澀澤龍彥的危險性過高，因此他們不打算召集其他吠舞羅成員。
黑宮五月則是和壓切長谷部一起，極短的移動速度太快，和小家伙們組隊反而會拖累他們的進度。
兩人在目標地點附近細細查探了一圈，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這會兒正在大街上走著，准備和其余幾人彙合。
突然，一個騎著單車、戴著頭盔的人快速略過他們身邊，還丟下了一只綠色鸚鵡形狀的玩偶娃娃。
玩偶內存有的特殊能量讓兩人側目。
無需審神者下令，壓切長谷部就反應極快地幾步超越過去，並且還用刀鞘卡住了那人的脖子，粗暴地將對方連人帶車一起掀翻在地。
「哇啊——！」
青年根本料不到自己會翻車的如此迅速，被按倒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壓切長谷部毫不猶豫一腳踩上了青年的肩膀，他將本體刀稍稍拔出一些，在陽光照射下，刀刃的冷光直接照在了那人的脖頸之處。
「你是什麼人？是誰讓你來的？」
青年結結巴巴地狡辯起來：「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路過，路過啊！」
邊說，他還邊往黑發少女手上的那個玩偶看去，被頭盔遮掩住的神情逐漸緊張。
玩偶開始膨脹。
壓切長谷部：「主人！請小心！」
黑宮五月不慌不忙地給它套了個結界。
下一秒，綠色鸚鵡在內驟然爆炸，綠光與火光交錯著將金色的圓球填充滿，似乎聲勢浩大，但卻連一絲聲音都沒有滲透出來。
爆炸結束，金色散去，宛如無事發生。
原本打算拼命逃跑的青年：「…………」
什麼鬼啊！！這兩個人都不對勁啊！
黑宮五月淡定非常，不就是大街上丟炸彈嗎？這都第二次了，她應對起來很有經驗。
呵，有趣：）
黑發少女居高臨下地垂眸瞥向倒地的青年，墨色的眼眸中不帶絲毫感情。
青年被看得冷汗直冒，汗毛倒立，心髒快得幾乎要從體內裡蹦出來，身體弱勢地試圖往後瑟縮，然而肩膀處的壓力與愈發加重的疼痛卻讓他做不到這一點。
明明壓制著他的是另一個男人，可更令他懼怕的卻是這名還沒說過話的少女。
莫名的沉重壓力籠罩著他的全身，好似呼吸都被禁止，窒息感瞬間湧上——
戴著頭盔的青年就這麼驀地往地上一躺，腦袋一歪，似乎失去意識。
黑宮五月愣住：「……？」
啥情況啊？咋回事啊？
壓切長谷部屈腿蹲下，把那人的頭盔摘了下來，然後在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拍了拍，又將手指放在鼻腔下試探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
「主人，他暈過去了。」
黑宮五月：「…………」
她就彪個靈力而已，這還能把人彪暈了？
你這個心理素質來丟炸彈不太行吧！？
第九十八章 任務
畫面中清晰地顯現著此時大街上正在發生的那一幕。
「唔, 這個女孩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嗎？」御芍神紫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來，「比想像中還要年輕，是盛放鮮花一樣的美麗年紀呢。」
「確實。」比水流微微揚起的唇線弧度十分柔和，「我有些理解為何澀澤君會對她那麼執著了, 確實迷人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如此高的評價讓御芍神紫不禁側目, 他挑了挑眉：「小流, 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美貌, 強大, 神秘。」比水流淡定自如地緩緩道, 「她有足夠多的優點值得我去關注, 作為一個有著正常審美的男人, 會欣賞這樣的女性不是很正常的嗎？」
御芍神紫雙手環胸往牆上一靠, 語氣隨意道：「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把人家的懸賞提上去了，你這麼看好她嗎？」
比水流笑容不減：「太低的點數有點配不上她。」
話語剛完, 他面上的表情就轉為了詫異。
因為他看到屏幕中的黑發少女轉頭了。
對方宛如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窺伺似得，視線直直地朝著監控器的方向而來, 眸光如冰一般冷淡而漠然。
是偶然嗎？
不。
不是宛如，也不是偶然。
她確確實實發現了。
同樣看到這個變故的御芍神紫內心深感意外, 要知道整個東京、包括東京以外的地方都有著許多流留下的「眼睛」, 在網絡技術上面他們的王就是無敵的, 甚至連底下的「氏族」都是利用社交網站的方式來擴充。
其他幾位王權者也很清楚這一點，只可惜網絡無孔不入, 防不勝防, 至少他們都無法做到五月這樣, 准確地找到那個監視著他們的監控器。
「對吧？太低的點數一點都配不上她。」
注視著黑發少女的容顏，比水流重復著又一次說道, 他的笑容再次揚起，比之前更甚，「或許再往上加一些也沒有問題。」
「喔，流也到了這個年紀嗎？」
從廚房走出來的磐舟天雞滿臉笑意地開起了玩笑，他手上拿著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口才繼續說，「但如果想要追女孩的話，這樣總是偷偷看著可不行。」
御芍神紫伸出食指抵住下巴，試圖助攻：「這樣的話，小流和那位白麒麟就是情敵了呢，事後要殺掉他嗎？」
突然「戀愛」的比水流被兩人的話語哽住，聲音無奈起來：「我沒有說是那個『喜歡』，也沒打算追求，只是欣賞而已。」
不過他對自己時常的「沒有地位」早已習慣，因為這本就是綠之氏族中王與臣下的相處方式。
「所以流你真的要按照那個『魔人』的計劃行動嗎？」
磐舟天雞將話題帶到了正題上，方才打鬧的氣氛被這麼一句話徹底消除，「說實話，我對他一點也不放心。」
那個俄羅斯人身體弱的要死，純粹是靠著腦力達到了「魔人」的程度。
先是自薦合作失敗，然後自願後退成為「手下」，看似是在他們威懾下被迫的選擇，但他卻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那家伙可是在監獄裡還能傳遞消息出來的危險人物啊。
「不。」比水流沒有遲疑地將屏幕中的畫面切換到赤之王那邊，語氣毫無起伏地說道，「我從沒有答應過他這件事。」
費奧多爾提出的某些方案的確好用。
比如說將五月出現的消息告訴澀澤龍彥，然後縱容他出去吸引赤青兩王的注意力，從而分散吠舞羅和Scepter4的戰力。
但想讓他就這麼接收全部計劃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打算借用王權以外的力量來實現夙願。
其實原本他們沒打算在這時候冒頭，畢竟先前的鋪墊工作沒有做好，無色被抓，赤之王沒死，黃金之王現在也還健在，所有計劃都因為那名「預言中的少女」而失敗了。
若不是因為費奧多爾找上門來，告訴他們「五月對石板有企圖，還擁有著掌控石板的力量」，他們應該還會繼續蟄伏一段時間，至少會等到黃金之王逝世……
說起來，關於這個預言，他們可是比其他幾位王權者更早知曉。
——御芍神紫曾是前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弟子，在成為比水流的氏族成員之後，自然不會對他隱瞞這個預言的消息。
位於王權之上，能改變所有王權者的宿命。
比水流對前者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他很強，並且對自己足夠自信，所謂「王權之上」不過是三輪一言的結論罷了，身為最弱的王權者，他恐怕根本無法理解能從石板中得到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吧。
但對於後者，他確實有一點點在意。
王權者的宿命是什麼？
每一位王權者都有著不同的「宿命」，那是從石板中繼承而來的，綠之王所掌控的就是「變革」。
「改變宿命」與「變革」。
簡直是最佳的搭檔，不是嗎？
*
每次飆靈力，黑宮五月的五感和第六感都會大幅提升，簡單地說，就是反應力和直覺會進化的非常非人類，類似一鍵超越滿級。
在如此能力的加持下，她心中很快就產生了似乎被人注視著的不適感，接下來的轉頭完全是憑借著直覺那麼行動。
然後她就在某個路燈上發現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攝像頭。
黑宮五月：「……」
嘖。
不過也正是這個攝像頭成功地提醒了她。
她之前走入了思維誤區，既然狐之助能夠通過監控攝像頭查找澀澤龍彥，那麼同樣，對方也可以利用相同的方式監視吠舞羅。
……
HOMRA。
眾人安靜地看著草薙出雲在電腦前不斷敲擊著鍵盤，大約十幾分鐘後，他終於敲下了最後一個鍵。
「我鎖定了酒吧附近所有的攝像頭，然後禁止了其他人入侵這些路線，這樣就可以了。」
草薙出雲松了口氣，側身向旁邊的外援狐之助老師道謝，「謝謝啊，老師，這次多虧你幫忙，不然我一個人可做不了這個。」
對方的黑客技術明顯高於他。
狐之助「黑客」老師推了推眼鏡，誇獎著說：「這沒什麼，你進步的很快，但還需要多多練習。」
草薙出雲積極發出好學的申請：「那老師有空時候，可以幫我准備一些題目嗎？」
狐之助老師點頭：「可以，但不允許半途而廢。」
草薙出雲保證：「請放心吧！」
黑宮五月：「……」
某種意義上來說，眼前的一人一狐都非常厲害。
這時，放在桌上、那台屬於被俘虜青年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綠色鸚鵡的虛擬形像浮現在空中。
「任務失敗，扣除所有點數，累計得分清零！」
「所有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接著他們便清楚地看到一道綠光從那名依然昏迷著的青年身上消散，同時他體內那股微弱的氏族能量也隨之消失。
草薙出雲皺眉：「……被當成棄子了嗎？真是夠惡劣的。」
他們之前已經確認了青年綠之氏族的身份，也通過青年手機上的「Jungle」軟件確認了這場襲擊是由綠之王發動的。
采用的是發布「游戲任務」的方式。
這種利用網絡操控氏族成員的行為讓在場的吠舞羅都十分厭惡，在他們心中，王與氏族的關系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綠之王這種隨意拋棄氏族的做法，根本就不配被稱作王。
「又是監控器，又是這種惡心的行為！」
八田美咲被激起了一腔怒火，「那群家伙到底想要做什麼！」
鐮本力夫接話：「他們的目標好像不止是我們，連藍衣服的也被針對了。」
八田美咲把手上的棒球棍捏的幾乎要變了形狀，咬牙切齒道：「而且居然對十束哥和安娜出手，絕對不可原諒！」
櫛名安娜抓著十束多多良的袖子沒有說話。
他們就是因為在商場中被突然襲擊，所以才迫不得已結束了購物活動回到HOMRA，中途還遇到了在馬路中間暴起揍人的八田美咲等人。
黑宮五月不受外界影響，沉默地冷靜思考。
時之政府曾經給過她所有王權者的資料，其中當然也包括綠之王。
第五王權者綠之王，比水流，在少年時期獨自一人挑戰過王權者中最強的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目的是為了搶奪德累斯頓石板，他的能力幾乎與黃金之王持平。
而她前幾天從政府那邊得來的情報，黃金之王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無法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力量，所以目前所有王權者之中，最強的頭銜或許已經移到了綠之王的頭上。
說實在話，如果只是王權者之間的搶地盤打架，黑宮五月絕對不會參與進來，但很顯然，比水流如今挑釁赤青兩族的行為就代表他從來沒有放棄過石板。
搶石板那果斷不行啊！她辛辛苦苦營業，眼看著在黃金之王那邊打通了道路，結果有人橫插一腳進來搞事——
澀澤龍彥還沒解決，這怎麼又跑出來一個！
這群搞事精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呢！
「等等！」
正在查看Jungle成員內部黑網站的草薙出雲突然出聲，他把電腦屏幕轉向大家，手指指著上面的幾條信息說：「你們看，掛在我們還有藍衣服他們頭上的任務都是『欺負』『破壞』『折騰』，但是這一條……」
[任務：抓走公主殿下]
[櫻姬：積分十萬點。]
草薙出雲轉頭看向黑發少女，擔憂道：「五月，他們的目標是你。」
酒吧內安靜了數秒。
然後響起了周防尊隱含怒意的低沉嗓音：「把那些家伙全部揪出來。」
第九十九章 喜歡的類型
雖然沒有明說, 但吠舞羅們其實早就已經把五月、連帶五月的所有部下都當成了自家人，現在自家人被莫名其妙的家伙給盯上了，一個個的可不都要炸了！
這會兒全體都是一副「走，我們去把綠王骨灰都揚了！」的迫切模樣, 就連一向脾氣溫柔地十束多多良都少見地收斂了笑容。
而在場的五振刀劍則是比吠舞羅們更加憤怒, 竟然敢覬覦他們珍貴的主人, 還是用如此冒犯失禮的方式！這可是連死都無法償還的惡行！
揚骨灰之前, 怎麼著也得讓那些家伙享受一下被切個百八十塊的最高待遇！
「主人, 請您放心！」壓切長谷部單手置於左胸, 眸底的怒火幾乎壓抑不住, 「我必定會將所有出現在您眼前的敵人消滅殆盡！」
「主公, 請下命令吧！」太鼓鐘貞宗握緊刀柄說道。
「大家不要衝動。」審神者心態平和地安撫他們, 「我們先整理一下情報吧。」
黑宮五月心裡是真提不起什麼危機感，主要是她後台（時之政府）太硬，幫手（刀劍、吠舞羅、Scepter 4、偵探社）又太多, 而且本身也有（主動）靈力和（被動）御守自保，你說這要怎麼輸？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 綠之王對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既然知道她是「櫻姬」, 自然也肯定知道她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克制住王權者。
無論是在大街上阻止了赤之王, 還是在Scepter 4屯所壓制住了青之王, 還有那晚抓捕了無色，這些都能夠作為證明。
但比水流卻大大方方地將「目標」擺放出來, 安排了這種勝率為負的小嘍嘍過來秀存在感, 而且惹了她還不滿足, 順帶還把Scepter 4和吠舞羅一起挑釁了。
想也知道，那些任務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達成, 除非比水流本人親自出馬，否則就是過來送菜。
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
黑宮五月在那邊坐著思考，而草薙出雲則是正在嘗試通過Jungle的網站入侵綠之王的主服務器，但畢竟在技術和熟練度上略遜一籌，即使有狐之助老師幫忙也沒有成功，甚至還被對方反黑了。
[你好啊，五月小姐。]
全黑的屏幕中央一字一字地出現了這麼一句話，接著換行。
[還有赤之王。]
敷衍的後半句中充滿了尋釁意味。
「可惡！太囂張了這家伙！」
八田美咲當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氣得仿佛想要順著網線過去打人！
「冷靜點八田！他是故意的！」草薙出雲連忙提醒，「攝像頭被黑了，他現在應該可以看到我們！」
就像是在回應草薙那句話似得，屏幕中跳動著的光標又一次換行了。
[失禮了，因為聽到了敲門聲，所以忍不住就回訪了。]
「你失禮的地方可不止在這裡。」黑宮五月淡淡道。
這種裝模作樣的說話方式讓她下意識地想到了費奧多爾、太宰治、森鷗外……難道這邊世界的搞事精都喜歡這種調調嗎？
[五月小姐，請允許我對之前的行為道歉，我應該提醒他們用溫柔一些的方式打招呼的。]
[我對你並無惡意。]
並無惡意=發布任務=慫恿氏族成員丟炸彈？
黑宮五月都能想像出網絡對面比水流的費奧多爾式虛假溫和笑容了，她記得當時森鷗外也對她說過這句話。
說白了就是硬的不行換軟的，這套路她都膩了。
黑宮五月唇線平直：「你現在做的事可表現不出來這點。」
[沒關系，你會明白的。]
[你和我應該站在同一邊，我們在做同樣的事。]
[期待和你見——]
比水流輸入的句子還沒顯示完全，屏幕就被一旁的周防尊「啪」地一聲蓋上。
「別和他浪費時間。」坐在旁邊的赤發男人稍顯煩躁地捋了捋頭發，眉頭不悅地緊蹙著，「和這種家伙有什麼好說的。」
「沒錯，五月，你不要理會剛才那家伙的話。」草薙出雲也跟著道。
「放心吧，我很擅長應付這種人。」
黑宮五月經歷過的「談話」太多，僅僅只是比水流這種程度完全影響不到她。
對方的話就是在暗示他已經知道了她也想要石板的事實，大概是想要合作吧。
雖然黑宮五月現在還不知道比水流想要得到石板的原因，但光從對方這麼亂來的行動就能得出大致判斷，絕對不是什麼利國利民的好事，不然黃金之王也不需要那麼一次又一次地強勢打壓他。
找到比水流不是什麼難事，黑宮五月本丸裡可是有一只擁有權限的狐之助，Jungle又是純粹的網絡系統，挖人老窩再簡單不過，但卻不能就那麼直接找上門去。
她的靈力確實克制王權者，可並不代表無敵，如果王權者全力反抗，還是有可能衝破限制的，周防尊就曾經坦誠地告知過她這件事。
——能那麼簡單把無色抓住，那是因為無色本體是靈魂，還被杏子吞噬了大半。
黑宮五月對最強的王權者到底有多強沒有概念，所以不打算衝動出手，她對自己的小命看得很重，絕對拒絕僥幸心理！
除此以外，她心中還有另一個猜測。
東京不比橫濱，橫濱比較亂，每年偷渡進去的人員不知道有多少，但東京有黃金之王鎮守，想要臨時偷渡可沒那麼簡單，澀澤龍彥能夠不聲不響到達這裡，說不定其中就有綠之王的幫助。
對於比水流來說，控制全市的攝像頭簡直輕而易舉。
這樣因果關系就連通了，比水流幫澀澤龍彥監視吠舞羅，所以澀澤才能那麼及時地獲得她到達HOMRA的情報。
再深入猜測……費奧多爾不會也摻和進來了吧？
……別說，這可能性說不定還真有！
費奧多爾本來是要在橫濱搞事的，結果沒搞成功，被逮進去了。
但是澀澤龍彥呢？除了在半道救過一次費奧多爾以外，他似乎什麼都沒有做，還偷偷摸摸到了東京，疑似和綠之王勾搭上了！
現在想想就覺得非常不對，那可是在多國追捕下還能在外頭自由自在的費奧多爾，怎麼可能那麼「白給」地被逮進去！
黑宮五月連忙閉上眼，遠程感應了一下費奧多爾的位置。
還在老地方沒有移動過。
似乎沒什麼問題，可仍然沒法讓人放心，因為費奧多爾被關押的地方是在異能特務科，上回人家就輕描淡寫地突破過一次，以那家伙的智商，再來一次可能也不是什麼問題……
越想越不放心，黑宮五月的眉間深深皺了起來。
注意到少女面上的變化，草薙出雲詢問地輕喚了一聲：「五月？」
「抱歉，請讓我打個電話。」
說著黑宮五月便拿出手機撥出了太宰治的電話。
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於是她只能轉為聯系國木田獨步，這次被很快接起了。
「我是國木田，五月，有什麼事嗎？」
黑宮五月：「國木田君，請問太宰君在嗎？他的電話我沒法打通。」
對面沉默了幾秒，接著國木田獨步心累的聲音響起：「他剛剛跳河了，手機大概是丟了吧。」
黑宮五月：「……」
啊這。
黑宮五月：「……那可以麻煩你把太宰君叫上來嗎？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要問他。」
現在情況還不能確定，一切都只是猜測，她不想用這種沒有相關證據的假設去麻煩亂步先生，而且太宰治和費奧多爾之間有著奇妙的默契（？），應該更能理解對方的思維模式，問一問總歸比較放心。
「好的，稍等一下。」國木田獨步說。
然後對方的話筒好像是被捂住了，但即使捂住，也沒法完全阻擋那道「如果能實體化，太宰治必定會被萬箭穿心」的暴躁吼聲。
「喂！混蛋太宰！五月找你有事！」
猶如屍體一般平躺在水中的某人驟然撲騰著冒頭，口中愉悅地大聲嚷嚷：「什麼什麼~是五月小姐的電話嗎？」
國木田獨步眉頭十字狂跳：「……快給我滾上來接電話！」
……
剛接過手機太宰治就開始說騷話：「五月小姐，好久都沒聽到你的聲音，真是讓人想念啊~」
身體素質被石板淬煉得極佳，導致能隱約聽到通話內容的周防尊視線偏移了過去。
黑宮五月熟練地應付：「影響到太宰君入水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裡的事情比較重要，可能需要多耽誤你一點時間。」
「沒關系哦，如果是五月小姐的話，我願意為你多活兩天。」
在背景音「太宰你別讓我的手機進水！」的國木田怒吼中，太宰治渾身濕噠噠地走上了岸邊，嘴上皮沒有停，「不過如果事後你能陪我殉情的話，那就更好啦~」
黑宮五月應對自如：「殉情的前提條件是彼此之間擁有愛情，可不是單純的一男一女相約自殺，很遺憾，太宰君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唔，但五月小姐是我喜歡的類型哦。」太宰治笑著說，緊接著跳過這個話題問道，「那麼，我能幫你什麼呢？」
黑宮五月：「是關於費奧多爾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動靜停了停，再響起時聲音沉穩了許多：「原來如此，他這次的目標看來在東京。」
一聽這話，黑宮五月心中就產生了一種「猜測或許要成真」的不祥預感。
太宰治的話語繼續著：「我知道五月小姐你想知道什麼，但現在我還有些地方需要去證實，等過幾天我去東京找你吧，國木田君的這台手機稍稍有些不安全呢。」
想到比水流那超越常人的黑客技術，黑宮五月迅速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於是便答：「好。」
然後對方掛斷了。
等少女收起手機之後，周防尊才狀似隨意地問道：「他是誰？」
「是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太宰君，太宰治，雖然性格上有一些問題……」
考慮到之後太宰治或許會和吠舞羅們碰面，黑宮五月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說了句好話，「但總體來說，他是一位很聰明優秀的人。」
周防尊：「……哦。」
所以殉情是怎麼回事？
十束多多良好奇：「誒？聽剛才的對話，是五月醬的追求者嗎？」
草薙出雲：問得漂亮，十束！
黑宮五月沒想到他們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不過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不是，太宰君只是比較喜歡開玩笑而已。」
十束多多良歪了歪腦袋，狡黠地彎眸：「那五月醬喜歡什麼類型的男性呢？」
黑宮五月被問得愣住：「……」
等等？這個話題是不是有點偏了？
然而吠舞羅的全體竟然都好似非常在意般地看了過來，包括某位赤發王者。
黑宮五月急中生智，果斷地答：「長谷部這樣的就很好。」
廢嬸必備刀劍男士，沒有嬸嬸說不好！
壓切長谷部：「！！！」
主人竟然對他有這麼高的評價！！他死而無憾了！
壓切長谷部感動地差點流淚：「是的！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麼都為您完成！」
周防尊：「……」
嘖。
其他吠舞羅們：「……」
他們想知道的不是這方面的『喜歡』啊！
第一百章 突發情況
關於審神者喜歡類型的話題最後變成了——
今劍：「主人, 小天狗不可以嗎？」
信濃藤四郎：「大將，我是你一個人的秘藏之子哦……」
博多藤四郎：「我要比長谷部桑更加擅長理財，理財可是很重要的！」
太鼓鐘貞宗：「又華麗又帥氣的我，您不喜歡嗎？」
四倍的短刀爭寵。
被崽崽包圍的黑宮五月連忙發出「都要宣言」：「……當、當然喜歡, 大家我都很喜歡哦。」
成熟的審神者必須時刻謹記一碗水端平的必有技能！
壓切長谷部：「……你們, 不要這麼圍著主人！」
四振短刀同仇敵愾地看了過去, 滿眼都是「小孩子體型絕不認輸！」「你走！」「你別想獨占主公！」「你居然是這樣的長谷部！」
突然被孤立的壓切長谷部：「…………」
短刀們的戰鬥力爆發起來也不容小覷啊。
發現五月「海王屬性」的吠舞羅們：「……」
這……前景似乎有些過於坎坷了。
眼看著少女身邊的氣氛開始往「正宮爭奪賽」方向發展, 草薙出雲趕緊輕咳兩聲拉扯回話題：「五月,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黑宮五月有條不紊道：「先調查一下綠之氏族的情報, 之後看情況行動。」
如果對方不太行, 那她就直接帶刀上, 如果對方不好搞, 那她就帶上刀和其他王組隊上！
草薙出雲點了下頭：「如果遇到麻煩，隨時可以聯系我們。」
五月做事從來都很有計劃性，這方面他倒是不怎麼擔心。
「你們也是。」黑宮五月說道, 接著起身准備離開，「那我就不多留了。」
說完這句她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得, 轉頭看向周防尊提醒道：「別做過頭了。」
經過黑宮五月和安娜的不斷努力，周防尊的力量已經趨向穩定, 至少脫離了「一亮劍就一副要墜劍的模樣」。
但只要他一天還是赤之王, 那麼劍上的裂痕就依然會存在, 畢竟石板的意識一直連接著周防尊，影響多多少少還是會有的。
被重點關注的赤之王無所謂道：「我盡量。」
黑宮五月眯起眼：「盡量？」
吠舞羅們立即全體用「尊哥, 你選錯答案了！」的目光緊張兮兮地看向了自家王。
回憶起曾經五月老師的威懾力·不知為何成為吠舞羅底層·沒有發言權·赤之王：「……」
憋了半響, 周防尊終於憋出一句新話：「不是有你嗎？」
——既然你可以幫忙解決, 那我為什麼還要克制壓抑自己的力量？
聽出潛台詞的黑宮五月錯愕地頓住了表情，隨後視線便與那雙望過來的金色眼眸交彙了。
周防尊：「……怎麼？」
黑宮五月之前故作嚴肅眯起的眼睛這會兒愣愣地眨了眨, 聲音干巴巴：「不，我只是有點意外。」
她還以為又是「恩」「啊」「我知道了」之類的回答，真沒想到周防尊這個隱性天然竟然還能說出如此高情商的話來。
草薙出雲深感欣慰，他覺得這波好感肯定刷穩了，然而緊接著就聽到了兩人絲毫沒受影響的樸實對話。
「不過我的加班工資可是很貴的。」
「先欠著。」
草薙出雲：「……」
他偏頭和十束多多良以及安娜三人互看了一眼。
#論全吠舞羅都在磕尊月CP，但兩個當事人毫無所感的悲傷#
*
襲擊五月的那個青年被吠舞羅們扔到了Scepter 4門口，把人丟給Scepter 4是周防尊做的決定，美名其曰HOMRA不處理垃圾。
如果是往常，宗像禮司少不了要和周防尊再嗶嗶幾句「我們不負責處理這類普通犯人」——Scepter 4沒有權限拘捕這類被剝奪異能的[前綠族成員]——但他目前很忙，忙到連水都沒空喝的地步，因此二話不說就把人收了下來……然後踢皮球似得轉頭塞給了公安。
還塞了不止一個，加上Scepter 4成員們抓捕行動中遇到的那些被綠王拋棄的[前綠族成員]，整理一下，硬生生湊了一輛大卡車。
過來接收犯人的風間裕也：「……」
這個人數？？你們這搞罪犯批發的呀？！
其實本來是安室透、本名降谷零，也就是風間裕也頂頭上司接到的活，但安室透目前在某個危險組織中當臥底，肯定不能親自過來露面，所以才派了部下過來。
風間裕也這個任務接的是一頭霧水，他沒有收到這些犯人的任何犯罪記錄，也沒有前景提要，就真和搞批發一樣。
接到人，轉去某個監獄，送到地方就撤，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想，會有專門的人過去處理。
當時老大就是這麼和他說的。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知道這任務是上頭下來的，風間裕也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干的是什麼人口販賣的工作了，其中有好幾個人都還是暈著的呢！
「好了！」
把最後一個人趕進車內，道明寺安迪按著自己後頸原地放松了幾下，「啊，感覺脖子都要斷掉了。」
這幾天他們完全是四十八小時、甚至是七十二小時輪班制，綠之王手下惹事的氏族成員實在太多，不僅如此，他們還得分出人力去搜尋「白麒麟」的躲藏地，而且「白麒麟」這些日子出現的極為頻繁，弄得Scepter 4全體人員都心力交瘁。
秋山冰社關上車門，嘆了口氣：「快點回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兒還得繼續出勤呢。」
伏見猿比古拿著記錄本走了過去：「人數確定了嗎？」
隔了一段距離的道明寺安迪比了個OK的手勢，一向要求十小時睡眠的他現在累得連嘴都不想張了。
伏見猿比古最後確認了一次，然後把名單交給了在一旁等待的風間裕也。
風間裕也遵從著安室透先前的警示，沒有多言地收了下來。
「這只是第一批。」長時間的加班讓伏見猿比古沒什麼精力解釋，而是直接說，「後面還有，到時候你再過來。」
這些[前綠族成員]都是要被安排消除記憶的，失去了能力的他們已經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踏入這場王權者之間的戰爭。
……反正之後都是兔子們要忙活的事，與他們無關。
風間裕也壓下內心的吐槽欲望：「……我明白了。」
感覺自己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運貨司機。
這時，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在Scepter 4屯所前剎車停止。
「嘖，麻煩的人物來了……」
伏見猿比古的神色愈顯煩躁，他看了面前的公安一眼，催促著道，「你可以出發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話，直接就向著轎車的方向走去。
秉著情報人員的習慣，風間裕也下意識地關注起了那輛正被Scepter 4三人迎接的車輛，裡面走出了一位令他十分眼熟的黑發少女。
他的上司曾經讓他調查過對方，但在他安排下去這個任務沒多久後，又很快讓他停止了調查。
像這樣半路中止任務的情況很少見，所以風間裕也才將這位漂亮的小姐記住了。
說起來，Scepter 4這個部門在公安眼中一直是屬於那種「神秘的國家組織」。
雖說對方明面上的介紹是【主要負責管理[特殊外國人戶籍]的普通外部機關】，但[特殊外國人戶籍]這種說法就非常可疑，更別提Scepter 4平時行事囂張，經常無理由地強行介入公安負責的事件，偏偏每次都擁有更高一級的任務書，官大一級壓死人，導致公安總在他們身上跌跟頭。
起先降谷先生對此尤為不滿，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但凡有Scepter 4插手的事件，他放手的就極為果斷了。
認出人後，風間裕也立刻收回視線上了車。
原來這位小姐和Scepter 4有聯系，也難怪降谷先生中止了那次調查。
有些事情他並沒有權限了解，還是老老實實運貨去吧。
……
經過和太宰治的協力調查，黑宮五月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屬實，費奧多爾確實在和綠之王比水流合作。
合作這個定義還說不准。
用太宰治的話說，費奧多爾從不會有合作對像，所謂的合作對像十個裡面有十個都是工具人，他不認為以比水流的智商能玩得過費奧多爾。
是不是工具人先不提，總之得先把他們之間的信息交流方式阻隔。
異能特務科那邊是不抱什麼希望了，所以她就想著能不能讓宗像禮司把人從特務科那要過來，在青之王的眼皮子底下盯著，費奧多爾總秀不出什麼花樣了吧？
為了防止雙方的信息、或是電話交流被比水流那邊監視，黑宮五月還特意沒打招呼就過來了Scepter 4。
可惜來的不巧，宗像禮司半小時前剛剛離開屯所，前往御柱塔。
「有急事的話，我可以幫忙轉達。」
雖然伏見猿比古心裡不耐煩，但表面上還是好好地接下了招待工作。
他鏡片後的眼睛瞥向少女身後的熟悉的三人組。
兩小一大，大的那個和他極其相像。
……嘖，這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嗎？明明還有其他部下，為什麼來這裡非要帶上他。
螢丸和愛染國俊歪著腦袋亮著眼睛，不停瞅向明石二號。
今天的近侍是螢丸，在聽說了主公打算前往Scepter 4後，他便申請帶上國俊和國行一起，目的就是想要再見一次伏見猿比古！
而審神者也非常大方的同意了這個請求。
當時的黑宮五月：謝邀，滿足了崽崽也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心情很舒適。
站立著的明石國行：「…………」
有些刀劍看起來似乎還醒著，實際上思維已經開始睡覺了。
黑宮五月：「請問宗像先生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轉達不太靠譜，她還是更希望能夠和宗像禮司當面說這件事。
伏見猿比古收回視線，回答：「室長沒有說過。」
黑宮五月抿了下唇，起身：「我知道了，那等宗像先生回來的時候，麻煩你通知我一聲。」
正事沒辦成，她也沒心情留下來看伏見對明石了，只隨便說了兩句就帶著刀劍們上車離開。
然而才開出兩分鐘，黑宮五月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人[太宰治]。
她沒有立刻接起，而是有些疑惑，要知道自從太宰治到了東京，他就再也沒有用過自己的手機了，每次聯系她都是用一次性號碼……
猶豫了兩秒，她還是接了。
「太宰君？」
「五月！你現在在哪裡？」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很匆忙，常用的「小姐」敬稱都被省略了。
「就在Scepter 4不遠處……」
「快點回去！」太宰治迅速打斷了她，沉著嗓音道，「他們要去救無色。」
黑宮五月詫異地抬高嗓音：「什麼？！」
她的聲音剛剛落下，車外後方的劇烈爆炸聲就驟響了起來，同時，他們所坐的這輛車也猛地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急剎。
「主公！」
三振刀劍立刻半站起身護住審神者的身體。
「抱歉，五月大人！前面有人攔路了！」司機先生急忙解釋著說道。
隔著車窗，有著齊肩彎曲紫發、身穿黑色長風衣，背後還背著大太刀的高挑男性笑著向他們揮了揮手。
第一百零一章 大太刀X大太刀
見到對方的第一眼, 黑宮五月的腦海裡就馬上冒出了相對應的情報。
御芍神紫，綠之氏族真正的干部，還是前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弟子，擁有雙色的能力。
對方會在這個時候恰好出現, 想來應該是比水流他們早就計劃好的。
讓炮灰般的氏族們到處亂鬧, 迫使Scepter 4不斷派出成員處理, 從而消耗Scepter 4的重心和精力, 又挑著宗像禮司不在屯所的這天突襲……
原來如此, 目標確實就只剩下無色了。
手機上的通話還未中斷。
「五月小姐, 需要遠程協助嗎——？」
恢復平和心態的太宰治拖著尾音悠悠道, 語氣中充滿著不走心的玩鬧意味。
就算沒有看到現場, 他也能依靠已有的信息推測出五月目前所面臨的現狀。
比水流本人得去無色那邊破除五月設下的結界, 而他手下武力值可觀的部下也就那麼幾個，用腳趾頭猜都知道來的會是誰。
「不需要。」
黑宮五月將手機放在耳側，邁腿和刀劍們一起下了車, 她的目光朝向御芍神紫，口中回答著太宰治的問題, 「我可以解決。」
「協助」的提議本就是太宰治隨口一說，所以聽到對方拒絕也沒放在心上, 只甜膩膩地接了一句「那就不打擾了~」, 之後便自覺地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 他側身看向站在對面的白色長發青年，唇邊熟練地揚起「忽悠專用」的虛假笑容。
「那麼, 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澀澤君。」
……
綠色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在Scepter 4屯所上空氣勢恢宏地顯形, 而宗像禮司現在還在御柱塔內部，若是等他趕回來解決, 恐怕到時候Scepter 4都要被拆成廢墟了。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作為一名受害者，不但要幫著「警方」抓犯人，還要趕去「警局」拯救「執法人員」。
她是審神者，主業是拯救歷史，辦案執法可不是她的工作啊！
宗像禮司真該給她發工資！
不遠處，御芍神紫姿態隨意地站著，悠閑地說著還算禮貌的開場白：「初次見面，櫻小姐，我……」
然而黑發少女完全忽視他的存在，恍若無人地對著自己的部下下令：「愛染，你先去Scepter 4那邊幫忙。」
紅發男孩應聲後立即急速遠去。
御芍神紫：「……」
御芍神紫：「我……」
少女的命令還未停，她看向另一名戴眼鏡的紫發青年，加快語速說道：「明石，把我帶過去。」
被叫做「明石」的部下低聲應「是」，接著用標准又小心的姿勢彎腰伸手，穩穩地將少女公主抱著帶離了地面。
御芍神紫：「…………」
這被無視的還真夠徹底的。
「就算是我，被這麼無視的話，也是會有些生氣的哦。」
御芍神紫無奈地握住了身後的大太刀刀柄，刀刃緩緩上升脫離刀鞘，最後整體拔出。
他轉動手腕挽了個漂亮的刀花，邁動腳步逐漸靠近，「櫻小姐，能請你在這稍稍留一會兒嗎？只需要一會兒就足夠了。」
黑宮五月抬起雙臂攬住明石國行的脖頸，甚至懶得糾正對方的稱呼，直接頭也不回地下了最後一個指示：「螢丸，留下他。」
螢丸拔刀應道：「是！主公！」
黑宮五月完全不打算在這裡和人浪費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Scepter 4內的無色。
對付御芍神紫，只需要螢丸一刃就足夠了。
「性格意外地傲慢啊……」御芍神紫歪頭微微笑著，「明明長得那麼可愛。」
黑宮五月沒有理他。
明石國行單腿向前——
御芍神紫壓低身子抬腿——
刀刃與刀刃的相觸僅在一瞬之間！
「鏘——」
刺耳又干脆的嗡鳴聲在耳畔乍響！
螢丸揮動著遠超他身高的本體刀，僅用單手就毫無壓力地將御芍神紫的攻擊攔了下來，那雙綠色的眼眸危險眯起，稚嫩的嗓音說著與外貌毫不相符的強勢發言：「這裡禁止通行。」
感受著刀刃上所傳遞過來的可怕力道，御芍神紫不禁心驚起來。
魔人透露了很多關於五月的信息給他們，其中就包括了「他們來自異世界」、「部下均擁有著絕妙的劍術」這兩個情報——他就是因為對異世界的劍術很感興趣，所以才自告奮勇過來攔人的——但他確實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孩竟然也擁有著如此非凡的實力。
雖然雙方才只對了一招，可就這麼一招，就可以隱約窺伺出對方的劍術水平，與他相當，甚至還有可能在他之上！
真的假的？這個孩子才多大？而且武器還是難以掌控的大太刀！
……其實御芍神紫一開始更想要的對手是那個戴眼鏡的家伙，不過現在看來，他是中頭等獎了。
御芍神紫後撤著遠離了一段距離，此時他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與先前散漫的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只綠色的鸚鵡從空中落到了他的肩頭，雙眼亮起綠光，口吐人言：「紫？」
御芍神紫看向已經遠去的目標人物，與鸚鵡對話道：「抱歉啊小流，公主我暫時攔不住了。」
鸚鵡溫和地回道：「沒關系，我們本來就做好了這個准備，畢竟是五月小姐的部下。」
御芍神紫苦笑：「……這次是我輕敵了。」
鸚鵡：「對你來說，這應該是高興的事不是嗎？」
御芍神紫收斂表情：「你說的沒錯。」
對話完，鸚鵡起飛離開。
御芍神紫平緩心情閉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再睜眼時眸光銳利起來，他垂眸打量著前方嬌小的銀發男孩，問道：「你是叫螢丸嗎，這個名字，是『螢丸』的意思嗎？」
由於自己擅用大太刀，所以御芍神紫對歷史上一些有名的大太刀也比較了解。
他目光掃過男孩身上的服飾，發現了很多類似「螢丸」刀紋的圖案標志。
螢丸沒有在戰鬥中和敵人聊天的習慣，他偏轉刀刃，如同在操控自己肢體一般、靈活地轉換著本體刀的方向。
無需約定，只需一個眼神，雙方的刃就再次撞在了一起！
御芍神紫的大太刀上跳動著耀眼的綠色電光，他此時的精神活躍得仿佛是在舞蹈。
螢丸的本體刀斬向對方脖頸，途中記起主公的命令是「留下」，於是半道突兀的轉換了路線，目標改為手臂。
御芍神紫格擋不及，頰邊的發絲與手臂的衣袖先後被切，碎發還未落地，鮮紅液體便已經從傷口中冒了出來，可他卻仿佛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似地露出了笑容。
「螢丸君，你的劍術很美麗！」御芍神紫忍不住發出贊嘆。
語落。
綠色的電光蔓延至全身！
提速！加力！再攻擊！
面對迎面揮來的刀刃，螢丸毫不遲疑的選擇以攻為守！
身為人類，御芍神紫的劍術確實出神入化，在劍客中已然接近頂峰，可惜的是，「大太刀」對大太刀，從最初的最初開始，勝負就早已注定了。
……
「咚（とう）——！」
*
明石國行的速度雖趕不上愛染國俊，但對比普通人而言，就是屬於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至少黑宮五月是絕對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移動這麼長距離的。
她覺得讓明石把自己抱過來這個決定做的實在太正確了！
廢嬸就要有廢嬸的自覺！高估自己要不得！
可即使他們用了最快的速度，也沒成功趕在綠之王的達摩克裡斯之劍消失前到達Scepter 4。
不知道是因為對方事情已經完成，還是因為察覺到了她的到來。
黑宮五月深感遺憾，若是劍還掛著，那她就可以直接飆靈力先把劍給隔了，雖說只隔劍的效果沒有隔人那麼好，但怎麼著都能削弱一些比水流的力量。
Scepter 4屯所裡現在很亂，不但亂，還很破，字面意思上的破。
一個巨大的半圓洞口從建築物中橫穿而入，直通那處關押無色的牢房，身穿制服的Scepter 4成員們倒了一地，一半暈厥，一半失去了行動力。
本來這些成員就是「靠留守代替休息」的可憐加班社畜，戰鬥力一開始就被削至低谷，想要攔住亮劍的王權者那更是白日做夢，會變成這樣也情有可原。
黑宮五月讓明石國行在原地停了停，猶豫著要不要留下來幫他們治傷。
「五月小姐，綠之王去找無色了！」有醒著的成員出聲，「我們阻止不了他，只能拜托你了！」
黑宮五月認出了對方，名字好像是叫做秋山冰社。
「我知道了。」她點頭，「你們快去治療。」
等審神者說完話，明石國行才重新提速，沿著破洞的路線向內直衝。
才衝了沒一會兒，就碰見了剛好將一名敵人壓制在身下的愛染國俊。
「主公！國行！」紅發短刀驚喜地喚他們。
黑宮五月快速瞥了眼地上那名試圖反抗、卻屢次失敗的灰發少年。
五條須久那，同樣也是綠之氏族的核心干部。
自己這麼丟人的模樣被其他人看到，五條須久那的爆炸值往上直線暴漲：「可惡！你這家伙快給我滾開！」
要不是因為他的雙手在剛才的戰鬥中被這個紅發的家伙劃傷，這會兒怎麼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在審神者面前爆粗口的代價，就是愛染國俊毫不留情將本體刀沿著他的面頰邊緣刺入地面的警告。
一絲紅痕在灰發少年的側臉上顯露。
五條須久那：「…………」
艸，打人不打臉啊！
髒話！
黑宮五月心裡正念著牢房那邊的比水流和無色，所以只來得及給愛染一個贊許的目光，然後就快速略過這邊朝著更裡面的方向趕去。
為了防止無色墜劍，她削弱了那層結界的力量，要是無色真被比水流放出來，那可就真的太糟糕了。
在距離牢房只有幾米遠的時候，黑宮五月就知道糟糕的情況已經成真。
她感應不到困住無色的那個靈力結界了。
接著又是一聲牆壁被破壞的巨響！
一顆圓滾滾的球體從牢房門口滾出。
注意到它的明石國行立刻止步，毫不猶豫地背過身護住懷中的審神者。
球體炸開的瞬間，濃濃的煙霧湧現而出，隨後迅速籠罩了整條過道。
第一百零二章 自首？
平時黑宮五月接觸的都是異能力者, 特別是王權者們，打架基本全靠五顏六色上天入地，在這種時候卻突然近距離吃了一個純科技側的武器，導致她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第一次體驗到煙霧彈的嗆鼻之苦, 嬌生慣養（咳）的審神者當即就猛咳了起來, 視野能見度降到了最低, 眼角不受控地因空氣中揮發出來的那些刺激性氣體而滲出淚水。
好在身體上的不良反應不會影響她使用靈力。
一股小型旋風從紫發太刀的腳下以圈逐漸向上成型, 原地構建出一層夾雜著金色光點的風之屏障, 在隔絕開兩人身邊的灰蒙後, 又快速地擴大, 只用了沒幾秒就將所有阻礙視覺的障礙強行吹散了。
又咳又哭實在不好受, 黑宮五月滿腦子都想著要快點消除煙霧彈所造成的影響, 因此爆發靈力時就沒怎麼控制力道。
當宗像禮司終於趕到Scepter 4的時候，恰好就入目了從屯所內部掀起的那圈極其誇張的金色氣流，效果猶如展開了一個金色的聖域。
眾多紙張和飾物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被帶著從各個出口天女散花般飛了出來, 重物翻倒和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
沉默地凝視著眼前破爛建築的宗像禮司：「…………」
沒救了，重建吧。
……
聽到後方傳來的巨大動靜, 已經推著比水流離開好一段距離的磐舟天雞無奈地說：「看來我們的櫻姬殿下很生氣呢。」
他低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墨綠發青年：「流，紫和須久那要怎麼辦？」
這次的行動算不上成功, 雖然無色是放出來了, 可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卻搭進去了。
他們低估了五月那些部下所擁有的戰鬥力, 可現在比水流能使用能力的時間已經結束，回去救人成功率也不是很大。
如果磐舟天雞——本名鳳聖悟, 真正的身份是灰之王——出手的話, 說不定能把兩人帶回來, 但他是比水流真正的底牌，是要等到最後關頭才能用的, 倘若暴露在人前，那才是真的虧大了。
「只能先委屈他們幾天了。」比水流做出了決定，「入侵御柱塔前，我會讓他們回來的。」
Scepter 4目前一團糟，根本騰不出空來處置紫和須久那，就算有空，也會因為顧忌著他而束手束腳，因此兩人的生命安全是無需擔心的。
在所有王權者中，比水流不放心的只有黃金之王和白銀之王。
費奧多爾的人在今早給他送了情報：
黃金之王的身體近日出現了問題，需要轉移到遠離石板的地方修養，青之王今天被召請到御柱塔的原因就是，國常路大覺打算讓他暫代壓制石板的工作。
若這個消息屬實，那黃金之王就不再具備威脅，也是一次行動的機會。
至於白銀之王……
作為威茲曼的崇拜者，比水流並不想要和他對立，畢竟他們的夢想重疊過，但既然說服不了，那就只能由他來實現那個擁有無限可能未來。
現在他們這邊擁有三王，排除無力的黃金之王，即使剩下的王權者聯合起來，也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唯一的變數就是五月。
不過。
無論什麼變數，都阻止不了他的「變革」。
*
Scepter 4屯所，綠之王拆了大半，審神者拆了小半，幸好一開始建造時就用了最佳材料，這才避免了坍塌危機。
可謂是損失慘重。
這會兒黑宮五月正與宗像禮司坐在某個勉強還能用的辦公室裡交換信息。
由於之前處理煙霧彈的耽擱，使他們錯失了追擊綠王和無色的最佳時機，抓不回人，那就只能考慮之後的補救措施了。
「我知道比水流的基地在哪。」少女開口就是一個重要情報。
宗像禮司頓了兩秒才接過話頭：「情報可靠嗎？」
其實他更想知道「情報是哪兒來的」，不過這種問法有些過於強硬，現在五月是在無償幫忙，他態度自然得友好一些。
「是我的私人渠道。」黑宮五月簡略地說明。
這麼多天過去，狐之助早就把比水流的老巢地址掀出來了，所以剛才她才沒有堅持著追上去。
之所以沒有馬上出動，是因為她和時之政府在這幾天還在商量其他的事情。
別看黑宮五月近期如此「過度助人為樂」，其實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石板。
時之政府可是純粹的正方組織，像比水流那麼強搶當然不行，他們的目標是走正規程序，讓黃金之王自願將壓制石板的重任交付給審神者。
黃金之王年事已高，他必須要安排好石板的接任者。
青之王也許可以，但那樣實在太難為人家，又要管Scepter 4，又要管石板，王權者也不是鐵人，短期還能堅持，長期以往壽命都得減掉幾十年！
白銀之王理論上也可以，可從黃金之王與他的關系來看，讓其接任石板的可能性不大——壓制石板是一個漫長又沉重的過程，假如「不變」的威茲曼接手，那或許就成了看不到盡頭的無形囚禁。
再看看別的王……就沒一個靠譜的！
所以黑宮五月乘虛而入的機會就相當大，說句不好聽的，她最好在黃金之王逝世前讓對方相信自己的無害。
本來政府還嫌進度太慢，而比水流這麼一蹦跶，任務的快進鍵就出現了！
有對比才能更好的選擇，之前已經展示過力量，那麼剩下的就只需要證明立場。
黑宮五月原本是想等宗像禮司把費奧多爾要過來後，再去解決比水流的，畢竟如果有費奧多爾的腦子作為後盾，事情會難搞很多。
但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在今天跑來劫獄，還劫成功了！
對付無色可要比打綠之王麻煩多了，附身技能簡直耍流氓！
宗像禮司顯然也是這麼認為，他不打算深究五月的情報來源，而是微微皺起眉說：「我們人手不夠。」
當時三王加一鬼才把無色逮住，現在多了個綠之王，難度大大增加了。
黑宮五月想了想，又送了個情報出來：「比水流身邊還有灰之王鳳聖悟，現在化名磐舟天雞。」
宗像禮司沒有懷疑，他眉間的褶皺加深：「……這可真有點頭疼了。」
雖然五月的部下幫忙把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扣下了，但情況並未改善多少，殺是不能殺的，頂多留著當人質用。
黑宮五月趁機會把費奧多爾的事一起說了。
宗像禮司聽完就把活攬了下來：「我會去和種田長官提的。」
Scepter 4的權限僅在黃金之王之下，黃金之王又是這個國家真正的領導人，想從特務科調個犯人過來不是什麼難事。
「叩叩叩——」
伏見猿比古在敞開的大門上敲了敲三下作為請示，語速很快地說，「室長，我有急事要報告。」
屋內的兩人看了過去。
宗像禮司：「伏見君，直接說就好了。」
伏見猿比古把手上打印出來的紙質報告遞上：「無色的威茲曼偏差值有異樣。」
在關押無色的這段時間，Scepter 4順便把無色的威茲曼偏差值在系統中登記了，防止墜劍是其一，觀察五月力量對王權者的影響是其二。
宗像禮司手裡的，就是無色今天逃離時的威茲曼偏差值數據。
他垂眸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報告傳給對面的少女。
黑宮五月接過，她看不懂上面的專業性說明，卻也能從那毫無下降趨勢的曲線中得到了答案。
「能堅持多久？」她問。
「這個數值已經超過了周防最危險的時候。」宗像禮司回。
懂了，意思就是隨時可能掉唄。
意外又不意外。
無色被關在屏蔽聲音的結界中那麼久，就算沒毛病的人都要被逼出毛病了，更別說他的精神本來就亂七八糟，先前靠結界壓著還能穩住，現在被放出來，一激動，一亢奮，可不就數值狂飆了嘛。
黑宮五月頭都大了！
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干脆讓這個世界毀滅吧。（自暴自棄）
……
毀滅當然不行，還是要解決。
什麼魔人、綠王、石板，這會兒全都得靠邊站！
重中之重是必須要先把無色找到，墜劍可不是鬧著玩的！
於是接下來他們的談話重點轉移到了無色身上。
宗像禮司表示他會聯系非時院和異能特務科，白銀之王也會聯系。
黑宮五月則是負責吠舞羅和武裝偵探社，有了赤之王和世界第一名偵探的幫助，進度就會加快很多，畢竟時間不等人，誰知道無色什麼時候會墜劍。
兩人正商量著，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敲響了，這次進來的是淡島世理。
「室長，抱歉打擾了。」金發美人恭敬地說，「……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和犯人『白麒麟』澀澤龍彥，現在正在屯所門口等您和五月小姐。」
黑宮五月和宗像禮司都沒有應聲。
假如是漫畫設定，就能看到他們的腦袋上同時冒出一個「？」
太宰治就算了，澀澤龍彥是怎麼一回事？？
宗像禮司差點卡殼，他驚愕地重復問道：「白麒麟？」
「是的。」淡島世理流暢的聲音產生了莫名的停頓，「……說是來自首。」
黑宮五月、宗像禮司：「…………」
腦袋上的「？」變大了。
抱著微妙又復雜的心情，他們一起去了大門口。
大多身上帶傷的Scepter 4成員們警惕著圍聚成圈，將服飾不一致的兩人阻隔在裡面。
太宰治沒有任何被當成危險人物的自覺，一看到黑發少女就高興地抬手招呼：「五月小姐~這裡這裡！」
黑宮五月：「……」
真想說不認識他。
黑宮五月微不可見地抽了下嘴角：「太宰君，你這是……？」
太宰治彎起眼睛：「我來和五月小姐見面，順便帶澀澤君過來自首。」
黑宮五月把心裡的吐槽欲望壓了下去，她目光轉向那位被順便的白發青年。
從少女出現開始，澀澤龍彥的視線落點就再也沒有改變過，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卻又極為專注地凝視著她。
他們對視數秒之久。
「那顆寶石，你喜歡嗎？」澀澤龍彥緩緩出聲，「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第一百零三章 脫
聽到澀澤龍彥很不看氣氛的發言, 在場的Scepter 4成員們或多或少都將關注點挪到了黑發少女的身上。
一個被他們追捕的特一級危險異能者、跨國通緝犯，就這樣手無寸鐵地來到Scepter 4門口，然後說著要見五月小姐。
——雖然太宰治說了是帶人來自首，但當事人其實只說了一句要見五月, 室長可能只是順帶。
見到人後的第一句話還是詢問對方收到禮物的感想, 什麼「我覺得它很適合你」……若不是因為場合不對, 這簡直就宛如一個求而不得的虐心男配！
為所愛之人自願落入法網, 落網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和她對話, 然而女主冷若冰霜心如鐵石！
女主·黑宮五月此時心情難以言表。
她知道澀澤龍彥執著於自己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光」、「生命」之類的意識流概念。
在這方面, 黑宮五月覺得澀澤龍彥和太宰治說不定會有共同話題, 一個在「生」上面沉迷, 一個在「死」邊緣徘徊，總之他們的追求常人根本無法理解。
追求就追求吧，畢竟聰明人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的, 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莫名其妙地成為澀澤龍彥的「追求」對像。
生命的光輝她確實有，靈力能賦予死物思想, 黑宮五月現在還能制作出一些擁有簡單行動力的紙式神，可這些全都是審神者的基礎技能, 此生命非彼生命啊！
看著白發青年那充滿了「眼巴巴」意味的神情, 原本不想搭話的審神者突兀地變換了想法, 改為冷漠回復：「我對寶石沒有興趣，它也不適合我。」
不給對方一絲希望, 殘忍拒絕才是女主角（不）該做的事！
澀澤龍彥沉默了一下, 說道：「對, 你的光輝更加耀眼。」
黑宮五月：「…………」
對什麼對！你清醒一點啊！
身邊陡然響起一聲悶笑。
黑宮五月木著臉看向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收斂笑意，一本正經地推了推眼鏡：「只要對方是異能力者, 即使是『過度騷擾罪名』我們也是會接受舉報的。」
黑宮五月：「……宗像先生，你可以做正事了。」
能不能嚴肅點！
……
根據太宰治的說法，澀澤龍彥在他千辛萬苦的說服下，終於棄暗投明、痛改前非，決定反過來對抗過去的合伙人。
合伙人名單：費奧多爾以及其部下、比水流以及其部下。
以上內容翻譯一下，意思就是太宰治把人給策反了。
他去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告訴包括五月在內的任何人。
這很太宰治，不聲不響就把劇情發展加速了一截，用的方法還非常的令人出乎意料。
宗像禮司沒有馬上相信「自首」的說法，但他當機立斷地決定先把澀澤龍彥銬上，用的是能夠限制異能力者能力的特殊手銬。
澀澤龍彥沒有反抗，甚至還主動伸出了手，他對自己的生或死沒什麼想法，只是在追尋那股執念而已。
雖然人是關了，但Scepter 4目前沒空去審問，先不提那些一個又一個的麻煩，就連辦公樓都還漏著風呢！
黑宮五月也是同樣，她沒在宗像禮司這裡待太久，大約半小時後，就帶著來派三刃出了Scepter 4的大門。
後面還跟著一只太宰治。
司機先生已提前在附近待命。
明石國行上前把後車門打開，審神者優先進入，接著是螢丸和愛染，明石坐在再後一排，來時他們就是按照這個順序坐的。
然而，趕在他們進車之前，他們的主公突然開口。
「太宰君，請坐在這裡。」
黑宮五月指了指身邊的空位，她的視線准確地停留在黑發青年身上，不存在任何口誤的可能。
別說三振刀劍驚訝，太宰治本人也被驚訝到了，他眉梢微微一挑，眉眼間的情緒分外浮誇。
「五月小姐是在叫我嗎？」
太宰治配合著肢體動作，整個人彎腰鑽進來，仿佛十分驚喜的模樣，「真的嗎？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上次和五月同坐一車的時候，他可是被嫌棄地擠到最角落的地方。
「是的。」黑宮五月很好脾氣地點頭，重復著說了一遍，「如果可以的話，請坐在我旁邊。」
太宰治向來都是蹬鼻子上臉、不知客氣為何物、有杆就能往上爬，一爬三千米不止，既然五月這麼說了，那他當然不會故作矯情地推拒，直接就一屁股坐進去了。
不但坐，他還順勢把車門帶上了。
三刃一臉震驚地看著得寸進尺的黑發青年，恨不得把人當場拖出來切片處理！
可自家主公並未阻止太宰治的行為，方才還邀請對方同坐……應該是有事要和這個人類交談吧。
想通了這一點，來派三刃的接受程度就高了許多，他們轉到後排坐下，愛染國俊選了距離太宰治最近的位置，短刀的靈活度最高，這樣即使對方有什麼動作，他也能夠第一時間阻止。
太宰治用余光瞄了一眼後方的座位安排，像是故意似得，身體往少女那邊又挪了挪。
刀劍們：「？？？」
拔刀！！他們要拔刀了！
黑宮五月很護短地提醒：「太宰君，再這樣我可是要請你下車了哦。」
太宰治討饒地挪回原位，姿態誠摯：「原諒我吧，五月小姐~」
隨後緊接著說：「感覺今天五月小姐對我的容忍度超乎尋常的高呢，是因為澀澤君的緣故嗎？」
你也知道自己很討人厭嗎？
黑宮五月用眼神將以上含義傳遞了過去，沒有否認對方的猜測：「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太宰治幫了她一個大忙是事實，她又不是什麼不知感恩的厚臉皮，把人家當做免費的工具人，用完就丟也太沒品了。
太宰治很期待地問：「那還有另一部分呢？」
另一部分是黑宮五月上車時就想說的，也是把對方叫到自己身邊坐下的最主要原因，但被太宰治這麼插科打諢一偏題，弄得她差點忘記，這會兒一經提醒，就立刻想了起來。
「你先把衣服脫了。」黑發少女吐字清晰地要求道。
車內詭異地安靜了兩秒。
太宰治眨眨眼：「誒？」
刀劍們不約而同地脫口大聲喚她：「！！主公？」
道路前方的信號燈這時跳到了紅色，車輛停住。
「如果是五月小姐的話，我非常樂意哦~」太宰治湊近一些，溫情又真情地壓低聲線，然後下一秒就換成了歡樂搞笑的語氣，「不過雖然我很願意，但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有點……」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黑宮五月打斷他的耍寶，墨色的眼眸輕抬，眸低倒映出了青年的模樣。
「你覺得我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少女薄唇一掀：「脫。」
聲音中盡是沒得商量的強硬。
太宰治：「……」
太宰治收起了輕浮的姿態，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妥協地脫下了自己的沙色風衣：「五月小姐怎麼發現的？我應該沒露出什麼破綻吧？」
「我的嗅覺很靈敏。」黑宮五月看了眼太宰治身上的黑色馬甲，示意他接著脫，「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嬌貴的鼻子在這種時候就特別好用。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此時他的上半身就只剩下一件白襯衫，以及白襯衫下壓著的繃帶。
他修長的手指落在領口的第一顆紐扣處，鳶色的雙眸笑盈盈地望向少女，好似在刻意暗示著什麼。
「還要繼續嗎？」
明明只是脫衣服治傷，這人偏偏要表演得像是要進行晉江被鎖脖子以下情節似得。
黑宮五月不為所動，端得是一副冷酷無情：「或者你想讓明石幫你？」
明石國行提了提刀。
太宰治：「……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他才不要被男人脫衣服，外表是男人的付喪神也不行！
黑宮五月真覺得太宰治這個人的行動很難讓人理解，這句話她不是第一次說了，可除了這句話外，她選不出其他准確的詞彙來定義對方。
偵探社裡，太宰治是來找她治療次數最多的人，每次的原因還特別奇怪，什麼上吊的時候晃來晃去撞到樹干了，入水的時候被突然開進河裡的汽車給撞了……
嘴裡說著「太疼太難受的死亡方式我絕對不要」，然後去她那裡賣可憐。
而這時候腹部扛著一道幾乎有手掌寬的刀傷，卻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半句不提讓她幫忙治療的話語，甚至在她提出後還想要蒙混過關！
這腦子到底是有什麼問題啊！
黑宮五月火大地摁了下已經顯出紅印的那處繃帶。
太宰治倒吸一口冷氣。
黑宮五月瞥他一眼，沒有說話，再低頭時掌心便散出了金光。
這個傷口看著滲人，但實際上卻是完美避開了要害和不便於行動的位置，也難怪太宰治能堅持著蹦蹦跳跳這麼久。
治療稍微花費了一些時間。
黑宮五月收回靈力，目光略過對方散開襯衫後、所露出的那些蒼白皮膚，面不改色道：「好了，穿上吧。」
某人脫的時候磨磨唧唧，穿的時候也磨磨唧唧。
「看了我的身體，五月小姐都不說點什麼嗎？」太宰治宛如清白被毀的小白臉。
黑宮五月聞言多瞅了一眼，給面子地評價道：「還行吧。」
從字詞語氣中都聽出嫌棄意味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身材偏瘦，但不是干瘦，他並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手無縛雞之力，該有的肌肉還是有的，在男性之中也算得上是能讓女孩尖叫「我可以」的類型。
但黑宮五月的眼光被本丸裡的崽崽們養叼了，雖然不會去刻意看，但手入的時候難免就會……對吧。
她什麼類型的身材沒見過？被公主抱的時候她還摸過（當然是無意間）呢！
所以太宰治這種程度，對她而言就有些無感了。
太宰治安靜了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來。
黑宮五月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太宰治說。
黑宮五月以為對方又要瞎扯一些不正經的話題，畢竟現在的氣氛就很不正經，但看在太宰治受傷的份上，她還是順著問了下去：「什麼？」
「黃金之王的身體沒有問題，很健康。」太宰治用閑聊般的態度爆出了這個重要情報。
黑宮五月怔住，隨即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的？」
今天和宗像禮司談話時，對方分明說了「黃金之王身體有恙，所以這些天他會暫代石板的管理」。
太宰治神秘地上揚嘴角，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是腦力工作者呢。」
黑宮五月沉默地陷入思考。
宗像禮司和太宰治的說法相駁，但在深思之後，就能明白即使黃金之王真的身體有恙，那宗像禮司也不應該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她這個「外人」。
黑宮五月相信比水流也應該已經得到了這個「情報」，不然也不會在今日突然加快行動進程。
倘若她也對石板有私心的話，那她就有可能會和比水流合作，或者想法子趁此機會對石板下手。
這是黃金之王給她的證明機會，如果通過，之後接觸石板就是板上釘釘的結果。
黑宮五月理清了思緒，她看向太宰治：「你一開始沒打算告訴我吧？」
太宰治還是那副表情：「我相信這點麻煩對你來說根本不是麻煩。」
黑宮五月再問：「那你為什麼現在又告訴我了？」
聽到這個問題，太宰治頓了下，用與以往那些「虛假溫柔」不同的溫柔語氣緩緩道：「因為我果然還是不想讓五月小姐吃虧。」
第一百零四章 王權之上
黑宮五月定定地打量著太宰治。
雖然沒有判斷標准, 但她能夠聽出對方說這話時沒加上什麼藝術色彩，是真心的。
不得不承認，她近些天對太宰治的感官上升了不少，心裡不自覺就產生一種「其實這家伙有時候看著也挺順眼」的想法。
對面的黑發青年露出了和順好看的笑容：「五月小姐被我感動了嗎？」
黑宮五月收回眼神, 目視前方：「不, 只是覺得太宰先生果然很擅長討女孩子開心。」
太宰治可憐兮兮地貼過去：「誒——我是認真的哦！」
帶鞘的短刀橫著插入太宰治頸前, 愛染國俊繃著聲音提醒：「請先把衣服穿好！」
在主公面前衣衫不整像什麼樣子！
「五月小姐~」
意識到少女態度軟化的某宰又開始得寸進尺。
「好了, 我相信你是認真的。」黑宮五月遷就地讓出了半寸, 她用眼神示意愛染把刀收回去, 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把衣服穿上吧, 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太宰治這才磨磨蹭蹭開始扣衣扣, 一邊轉頭看向窗外，一邊口中問：「要去哪裡？」
這個問題很多余，這些天他已經將整個東京的地圖、包括一些明面上沒有的暗道都記在了腦子裡, 實際剛才掃的那一眼就已經讓他得出了結論，提問只是習慣性地接話罷了。
而少女也不出所料地說出了他猜想的答案：「酒店。」
時之政府名下的那家五星級酒店。
黑宮五月給太宰治開了一間套房, 不用付錢，也無需准備任何身份證明, 她只要報出自己的名字就行, 前台的侍者會把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順便一提若是安娜過來, 她也會擁有相同的待遇。
「這裡很安全，你後面幾天可以待在這裡。」
進屋後, 黑宮五月對太宰治這麼說。
作為時之政府在這個世界的臨時基地, 這棟酒店當然不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建築物, 酒店裡除了在這個世界中正常雇佣的普通人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工作者是政府的員工。
政府對自己人可都是非常愛護的, 這裡的四面牆壁都刻畫了高級的防護陣法，若是受到襲擊，能最高效率地護住裡面的人員，而且網絡監控系統也是其他地方遠不可及的，再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太宰治體驗到了當在五月心中有高好感時，能享受到的特殊對待。
和以前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過去的宰，呼吸都是錯的。
現在的宰，宛如被富婆包養。
太宰治用手指在桌面上劃了一下，一塵不染，他忍不住發出真心實意地感慨：「真想被五月小姐養啊——」
黑宮五月：「？」
你再說一遍？
太宰治舉手自薦：「五月小姐真的不打算養我嗎？我很好養的！只要每頓都有蟹肉就可以了！」
黑宮五月給了他一個關懷的眼神：「早點休息吧。」
夢裡啥都有。
*
太宰治的幫忙讓黑宮五月少了很多煩惱，她不需要在澀澤龍彥那裡多耗費心思，也不用擔心他突然蹦出來忙上添亂，只要把重心落在無色和綠之王身上就行。
至於黃金之王……
太宰治之前說的沒錯，這場測試不會給她造成造成任何影響，雖說心裡有些小小的不爽，可她也能理解黃金之王做出如此舉措的原因，畢竟那可是石板，若不是實在沒有人選，國常路大覺是絕對不會把可能性放在她身上的。
說不定還要加上她在青之王和白銀之王那邊刷的好感，以及前任無色之王的預言濾鏡。
不過，測試之所以是測試，就是因為被測試者不知道考題，但若是有人漏了題，那就是純粹的抄答案行為。
如今優勢徹底轉向他們這邊，時之政府甚至都做起了測試石板的實驗准備。
黑宮五月在這幾天忙得團團轉，動不動就往Scepter 4跑，因為澀澤龍彥只願意回答她的問題，換了別人則是閉口不言，懶得搭理。
而且為了防止無色墜劍時趕不及，她從那天後就沒有回過本丸，而是直接住在了東京傳送陣所在的那套房子裡，每日派出一隊刀劍去街上幫忙處理綠之氏族造成的麻煩——Scepter 4和吠舞羅們也在做這件事，所以不需要太多人數。
因有非時院的人解決後續相關問題，倒也沒鬧出多大的麻煩。
期間白銀之王在學院島召集了赤青兩王、五月，加上不願來東京，只開了視頻露臉的江戶川亂步——太宰治不曉得去哪了。
大家開了一個……恩，飯桌會議。
費奧多爾已經被宗像禮司從異能特務科（強行）要了過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和綠之王合作，可惜沒有任何證據，因此只能把拒不配合的魔人關在一個隔絕人群的秘密牢房裡。
費奧多爾和綠之王的計劃很簡單，前期利用澀澤龍彥和綠之氏族的下層人員消磨大家精力，然後找機會救出無色。
無色就是他們用來針對五月的一次性道具，等到要對石板動手的時候，比水流只需要讓無色將五月引開，然後他就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地前往御柱塔搶石板。
這是一個很難讓人鑽空子的陽謀。
但是，在這邊世界能夠緩解王權者威茲曼偏差值的人物，其實不止一個。
*
在「黃金之王」被族人們帶離御柱塔，出發前去某地「修養」的兩小時後，無色的聖域在大街上毫無預兆地展開了。
好在先前江戶川亂步就判斷出了無色可能出現的時間和地點，給他們提供了充足的應對時間。
Scepter 4和異能特務科成員們用了抓捕危險罪犯的借口，迅速將附近的人群疏通完畢，避免接下來的衝突牽連到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威茲曼偏差值正在上升！」
「已經超過安全範圍！」
守在御柱塔一層大廳的淡島世理用手指輕按戴在耳上的通訊器：「赤之王呢？已經到達指定地點了嗎？」
一瞬信號紊亂的雜音過後，草薙出雲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小世理別緊張，我們已經到了哦。」
淡島世理額頭跳起了青筋：「……不要隨隨便便黑進Scepter 4的內部頻道！」
「這樣比較方便嘛，不要那麼小氣。」
草薙出雲戴著耳麥敲擊鍵盤，旁邊蹲坐著一絲不苟的狐之助老師。
淡島世理拒絕套近乎，公事公辦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草薙出雲偏頭看向另一台電腦中的監控畫面。
一身哥特式紅裙的白發蘿莉被肩披白色外套、名為髭切的淺金發青年抱在懷中奔跑著前進，與他們齊頭並進的共有三人。
赤發的王權者，臉上戴著半邊面罩的鬼丸國綱，背後白鬥篷飛揚的笑面青江。
幾人正在快速接近無色聖域的中心點。
「放心吧，我們今天可是帶著王牌的。」草薙出雲語氣輕松地回答著，「而且能再打一次無色，尊看起來也很開心。」
淡島世理的臉上出現了無語的表情：「……誰問你這個了？」
防火門後響起了異動。
「算了……」淡島世理側了側身子，視線朝向被破壞的大門，口中毫不客氣地威脅道，「聽好，要是吠舞羅沒完成任務，Scepter 4可是饒不了你們的。」
她關閉通訊器，將手落在腰間的刀柄上，冷著眼神站在所有人前方。
「全員拔刀！」
……
御柱塔75樓，雲朵之廳。
青之王、白銀之王、審神者三方共聚在此。
宗像禮司單獨一人。
伊佐那社帶著他的兩名氏族成員，貓和不知何時加入的夜刀神狗朗。
黑宮五月身邊則是陪伴著加州清光，與綠之王的對決是力量上的比拼，不需要帶上太多的護衛。
他們放棄了下面所有樓層，以及石板所在的頂層，將所有力量集中在這裡，為的是速戰速決，解決綠之王和灰之王後，就立刻要趕去無色那邊。
雖然安娜學會了隔絕王權者的靈力結界，但學習的時間太短，掌握的程度不夠，只能用來配合周防尊他們行動，順便拖延一下時間。
隔著牆壁隱約傳來衝撞的破壞聲，聲音逐漸接近。
御柱塔的建築材質是頂級中的頂級，能鬧出這麼大動靜，上來的肯定是綠之王本人。
「來了。」伊佐那社說道。
話音剛落，他們前方的那面牆壁就被「砰」地撞出一個巨洞！
碎石飛濺，白發白衣的比水流帶著滿身綠色電光瞬閃而出！
「真是糟糕的敲門方式，簡直就像野獸一樣橫衝直撞。」宗像禮司握著早已拔出的武器，「不過，到此為止了。」
比水流最先注意到的卻是那名黑發少女：「哦呀，五月小姐，在這見到你真是令我意外。」
按照計劃，五月應該在無色那邊才對。
他掃了眼面前的三人，沒有赤之王，因此心中便有了數，「原來如此，是換人了嗎？真是有意思的想法。」
讓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穩定的赤之王去對付即將墜劍的無色，他們就不怕兩人一起墜劍嗎？
「聊天就到此為止。」黑宮五月上前一步，冷漠地道，「有什麼話結束後再說吧，我們有點趕時間。」
沒在比水流亮出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時候出手，就是因為擔心對方在發現她在場後改變主意逃走，現在這家伙自己送上門來，那就不需要再藏著掖著了。
「你的能力確實有點麻煩——」
綠色的光束衝刺而來！
下一瞬，比水流的面容出現在了少女眼前，他抬起唇角：「——但追不上我就沒有任何意義。」
藍色的刀光隨即劈砍過去！
宗像禮司輕推眼鏡，抬手一揮，下一道刀光緊追而上。
「她不需要追上你，只要我能追上你就足夠了。」
比水流前一秒還在姿態輕松地跳躍著躲避，下一秒就被夜刀神狗朗和加州清光圍擊！
於是他移動的速度更快了，幾乎看不到人影！他的身體化作雷獸，將這空曠的大廳變為一片綠色雷海！
宗像禮司和伊佐那社立即展開聖域，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限制此時正處於力量巔峰的比水流的速度，讓五月能夠准確地捕捉到他！
比水流扯開嘴角，綠色的聖域幾乎在同一時間展開，以一敵二卻不落下風！
在御柱塔的天穹之外，三柄三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並排對峙，然後下一刻，又一柄灰色巨劍浮空而起！
到達這一層的磐舟天雞——這時候應該稱呼他為鳳聖悟——展開了灰色的聖域。
神仙打架不過如此。
晃眼的色彩閃得黑宮五月眼睛都疼了，
穿著黑色神父裝的黑發男人加入了四王的聖域比拼，他站到了比水流那邊。
「喲，流，大叔來幫你了。」
原本他應該再晚一些出現，但目前情況對比水流過度不利，一旁的五月隨時可以用能力隔絕他與石板的聯系。
要知道比水流本就是靠著石板來維持失去的心髒，若是被五月得手，那影響他的不止是力量減弱，或許還會危機生命！
「灰之王，鳳聖悟。」宗像禮司冷冷道，「終於出來了。」
「喔？你竟然知道？」鳳聖悟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又將情緒收斂了回去，「看來我早就已經暴露了呢。」
「無所謂。」比水流身上的電光繼續暴漲，「只要在這裡勝利，就再沒有其他人能阻止我了。」
他異色的雙瞳轉向黑發少女。
猝不及防和鳳聖悟一起發動攻擊！
解決了五月，他就能贏！
綠色的電光比鳳聖悟的槍聲到的更快！
加州清光立刻憤怒地轉向反衝：「主人！」
黑宮五月身上驟然先後亮起兩道消散了的屏障，那是御守自動觸發的防護罩。
她面上沒有驚慌，抬眸與目露詫異的比水流對上了視線，輕聲道：「人到齊了。」
為什麼一直在旁邊看戲？
當然是因為在等鳳聖悟啊。
一個一個抓太麻煩，一起抓才效率高。
黑發審神者周身金光閃爍，隨後，熒光如同復制一般瞬息灑滿此處所有的空間，眾人猶如置身星海，毫無空隙。
限制王權者的力量不一定非要造出結界，既然速度跟不上，那就讓每一顆靈子都帶上「屏蔽」功能。
感受到力量逐漸消退的比水流猛然睜大了眼。
少女語氣淡淡地出聲，像是在特意解釋似得：「抱歉，時間有點緊，我該轉場了。」
語落，禁錮顯現。
……
在場四名王權者，誰都想不到他們竟然會這麼快勝利/失敗，先不提結界裡頭愣神的兩個，外頭的那兩個也沒反應過來。
但黑宮五月暫時等不及他們反應了，她還擔心著在辛辛苦苦和無色糾纏的吠舞羅呢！
「伊佐那社君。」她提醒著白銀之王，「我們該出發了。」
伊佐那社能在自己的聖域中控制重力——這個能力和中原中也的重力操縱比較相似，但伊佐那社大多用於輔助，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傷人——用飛的肯定要比用交通工具更快。
「啊……嗯、好……」伊佐那社有點愣愣地點頭，下意識又去看了一眼在結界中被困住的兩王。
比水流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似乎站立不穩。
黑宮五月也一同看了過去，她沒有忘記比水流的心髒問題，所以並未完全隔絕他與石板的聯系。
「沒事，暫時死不了。」她沒什麼同情心地說道，接著又催了一次，「我們快走吧。」
安娜還在等著她呢！
「我知道了，那這裡就先交給你了，宗像先生。」伊佐那社說道。
宗像禮司點了點頭。
但在出發之前，兩人就「伊佐那社怎麼帶五月飛」這個問題糾結了起來，最後黑宮五月干脆直接上手環住了伊佐那社的腰部，用整個人從側面抱上去的姿勢道：「就這樣吧。」
伊佐那社身體僵硬了一下，但還是紳士地騰出一只手虛扶著少女的肩膀。
旁邊的貓、夜刀神狗朗、加州清光：「！！！」
貓炸毛：「不、不行！這樣太近了！」
夜刀神狗朗：「我覺得還是挽手吧！」
加州清光：「主人——」
黑宮五月拍板：「走吧。」
那麼高的地方，還沒有防護措施，挽手也太沒有安全感了，她才不要！
伊佐那社無奈地笑了笑，他撐開了隨身帶著的紅傘，溫和地對所有人說：「那麼，我們出發了。」
*
吠舞羅那邊進行的很順利。
周防尊出頭力，杏子青江鬼丸打輔助，髭切保護安娜，安娜時不時用靈力隔絕無色與石板的聯系，順便降低無色在戰鬥中墜劍的可能性。
分工明確，效果超群。
再加上無色的精神混亂，在戰鬥中人格不停切換，有時是幼小的孩童，有時是男性，有時是女性，他自己本身反而出現的很少，像是完全迷失了自己似得，所以應對起來還算輕松。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無色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可怕的意外出現了！
無色的威茲曼偏差值突然暴漲！
根本防不勝防！
當著眾人的面，他在短短幾秒內換了十幾個不同的人格，隨後又從身體裡分裂出了眾多的分裂體，失控一般地朝各個方向四散開來！
假如只是分裂，那吠舞羅們還能勉強應付，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隨著無色精神的極限，天空中那柄透明的巨劍開始有了下降的趨勢。
即使吠舞羅們看不清那柄劍的位置，可那恐怖的壓力卻肆無忌憚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無色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超過界限了！」
Scepter 4成員著急的警告聲瘋狂從通訊裝置中傳了出來，讓吠舞羅們的身體愈發變冷。
別開玩笑了？！
居然在這個時候？！
狐魂們還在到處亂撞，一時根本分不清哪個才是無色的本體，或許全都是本體？
總之這會兒根本沒有時間用「殺死王權者的方式」去阻止墜劍！
更別說這裡只有尊哥一位王，難道讓尊哥去殺無色嗎？！他們絕對不會讓本就不穩定的尊哥再背負上一份弒王的代價！
「你們快離開那裡！」草薙出雲的聲音從幾人耳中的通訊器內響起，「無色要開始墜劍了！！」
周防尊沒動，他低頭看向表情驚慌的安娜，然後又抬頭去看髭切：「把她帶走。」
安娜立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急切道：「尊！一起走！」
周防尊摸了下她的腦袋：「聽話。」
在所有人都緊張到快要心跳停止的時候，五月的那幾名部下卻並無應有的慌張反應。
「嘛，其實也不用這麼急著走。」髭切的笑容沒有減少，他抬頭看向天空，「因為——」
笑面青江、杏子、鬼丸國綱一起仰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之間有著最親密的聯系，他們能感應到……
「我們的主公到了。」他們不約而同地說了這句話。
……
在發現無色有墜劍趨勢的時候，黑宮五月他們正好飛到那片區域的上方。
伊佐那社臉色驟變，立即提速，情緒不禁著急起來：「糟了！」
從這裡過去的話時間可能來不及！
他剛想對五月說「我要加快速度了」，就感受到腰側的溫度突然脫離了他的身體。
黑發少女用自己的力量破除了他附著在她身上的「白銀之力」，整個人隨著重力快速下落。
「五月？！」伊佐那社甚至來不及拽住她。
黑宮五月來不及和伊佐那社解釋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她確實可以將無色此時的墜劍壓制下來，只需要隔絕那柄達摩克裡斯之劍就可以了，但這治標不治本。
無色的靈魂受損，所以他的墜劍是絕對的，不是今天也會是未來的某一天，她不可能以後隨時隨地盯著無色以防他墜劍。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讓它墜吧。
金色的光點從體內溢出，溫和地托住了少女下墜的身體，減緩了下降的速度——自從上回見赤青兩王跳飛機後，她就特意學習了這個技能，就是為了避免再遇到類似的情況。
黑宮五月冷靜地調動靈力，在空中描繪出了那個她使用次數極少，但卻銘記在心的陣法。
最後一筆完成。
難以數計的刀紋顯現在她身邊，接著那些刀紋被她控制著推到了臨近地面的不同方位上。
回應我吧——
她在心中說道。
是，主公/主人/大將/姬君/主殿——
所有人回應了她的期待。
於是。
櫻色的龍卷從刀紋圖案中席卷而出，濃烈地仿佛要與天空相交，整個城市都被染上了浪漫的色彩。
眾人就看著一位位他們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物從龍卷中邁步而出，還沒等他們從這震撼人心的場面中清醒過來，情況便再次有了變化。
每一振刀劍的腳下都延伸出了數條金色的光線，好似畫筆一般，將他們彼此之間連接起來，眨眼間就在地面上勾畫出了一個神秘的復雜圖案，散發著好似永久不滅的光輝。
刀劍們沒有移動地站在審神者安排的位置上，紛紛抬首，在他們的視線交彙之處，正是伴著櫻色花雨一同飄然落地的黑發少女。
黑宮五月站在陣法中心，在她旁邊的是神色莫名的周防尊。
但這會兒，她沒空和對方打招呼。
無色的達摩克裡斯之劍正在墜落，劍尖所指就在她的頭頂。
黑宮五月抬手向上，一束金光從她指尖急速射向高空，以那一點為源頭，金色的弧形屏障擴散而開，範圍大到一眼望不到邊界，幾乎將大半個城市倒扣其中！
黑宮五月全力釋放著體內的靈力，她無法一個人在沒有媒介的情況下展開這麼大的靈力護盾，所以她將全刀帳的刀劍都召喚過來了。
由他們成為陣法的點，由他們成為她的媒介。
劍尖終於接觸到了那層屏障，隨即便爆發出了駭人的衝突，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眾人也能感受到空氣與地面的震動！
親眼目睹如此景像，他們發不出聲音。
她……是擋下了正在墜落的王劍嗎？
王權之上。
原來是這個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 真厲害！
你應該知道五月小姐的來歷吧？
費奧多爾君想要讓世界上所有的異能力消失。
沒有異能力的這個世界, 你覺得五月小姐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
這就是澀澤龍彥被太宰治說服的原因，只有異能力存在的地方，才會有常人無法解決的混亂和異常。
太過平凡的世界，吸引不了他的天使降臨。
啊……比上次更加耀眼奪目。
沒錯, 這是戰勝命運的生命光輝, 是他最想要看到的場景！
在絕望之時打破了命定的結局, 無論是異能力者, 還是王權者, 都無法壓住那抹金色。
飄揚的碎光和櫻花落在了澀澤龍彥抬起的手心,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 它們沒有消失, 而是宛如被他身體吸收似得融入其中。
終於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原本在體能沉寂許久的殘念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想要把她留在手中！
「打消你現在的想法比較好哦。」
站在澀澤龍彥身邊的太宰治雙手插兜，他的目光遙遙落在身處於戰場中央，以一人之力掌控全局的黑發少女身上。
「既然追求光, 就應該知道光是凡人無法留下的。」
「對吧？費奧多爾君。」他側眸向右。
費奧多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太宰君覺得自己是凡人嗎？」
太宰治從容應對：「有欲望的就是凡人, 難道你認為自己不是嗎？」
「是啊，凡人的欲求, 在有些時候的確是共通的。」
費奧多爾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 他說出了魔鬼低語般的共鳴，「就像現在的我們。」
如果是在過去, 港黑時期的太宰治、還未死亡的澀澤龍彥, 他們倆說不定還真願意為了五月和費奧多爾來一次「塑料合作」。
三個實實在在的劇本精, 成功的概率極其大，不過成功之後必然會立刻散伙互捅, 試圖獨占那名少女。
只是這麼一個假設，他們就已經各自在腦袋裡把開頭結局過程全想好了。
然而也僅僅只是假設罷了，至少現在的太宰治並不打算做那樣的事。
「可別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我在五月小姐那裡的好感度可是很高的。」太宰治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看到了嗎？這個傷口就是五月小姐幫我治療的呢！」
「親手哦！」他大聲強調。
費奧多爾：「……」
沒人想聽你炫耀這個。
雖然沒接話但其實有一點酸的澀澤龍彥：「……」
「不過，讓我比較好奇的是……」
太宰治的視線落點移到費奧多爾的脖子上，諷刺地說，「你居然還戴著這個項圈，是自願成為五月小姐的狗了嗎？」
既然之前有和綠之王合作，那麼費奧多爾應該是有機會解下它的，畢竟異能特務科的監獄根本關不住他，只要費奧多爾願意，他隨時可以走出那裡，然後說服比水流替他解除五月的能力。
費奧多爾抬手輕觸了一下脖頸上的環狀物，大概是由於五月正在動用力量，所以導致它也產生了一些反應，隱隱透著些許熱意。
「這是禮物。」他淡然無比地說道。
這個「禮物」有兩個能力，一是能取走他的性命，二是能搜尋到他的位置，但前者五月不會殺人，後者暫時對「被官方監禁」的他沒有影響，因此在費奧多爾看來，確實只是個取不下來的裝飾物而已。
反倒是上面的某些大人物，因為擔憂他會被殺死，甚至比他還要在意這個東西。
太宰治嘲笑道：「因為得不到，所以開始自欺欺人了嗎？」
費奧多爾很清楚太宰治的脾性，他熟視無睹地轉移了話題：「你特意把我和澀澤君帶到這裡，應該不會只是為了說這些吧？」
被Scepter 4關押的他們當然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是太宰治趁著今天守衛空虛，親自把兩人放出來的。
放出澀澤是因為這本就是當時說服對方的其中一個條件，要讓他看到五月的光輝。
而放出費奧多爾則是因為——
太宰治和善地彎起眼睛，笑而不語。
意識到什麼的費奧多爾變了臉色，他的身體下意識作出了防備的姿態。
可站在他身後的澀澤龍彥動作更快，帶著麻醉劑的匕首就那麼干脆利落地捅入了費奧多爾的背部。
同時，太宰治上前捏住了費奧多爾手腕。
[人間失格]阻止了[罪與罰]的發動。
「你們……」
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的費奧多爾艱難地喘息起來，他本來就不怎麼健康，又在監獄中住了那麼久，體質就愈發差了。
因此大腦雖然判斷出了危險，可身體卻跟不上節奏。
費奧多爾早就清楚澀澤龍彥被太宰治策反的事情，可他沒想到這兩人會在這裡對他出手。
事實上，會對他出手這件事就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
太宰治笑眯眯地注視著費奧多爾：「吃驚嗎？」
費奧多爾沒有回復，麻醉劑對他的影響很大，眼前的景像變得模糊起來。
太宰治不在乎答案，他自顧自地回答了對方前一秒提出的問題：「把你帶來這裡，只是覺得如果你沒能看到五月小姐制造出的這個場景，那就實在太可憐了。」
「畢竟……」
太宰治松開手，任由眼前青年的身軀無力倒下。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用沒有感情的聲音繼續說著：「你馬上就要忘記這些事了。」
逐漸遲鈍的思維並沒有讓費奧多爾錯過這句話，他很快地想通了一切。
然而就是因為想通了，所以眼底才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不甘情緒……可最終還是無能為力地合上了眼睛。
氣氛安靜了兩秒。
太宰治看向費奧多爾背上暈開的血跡，作態地「嘖嘖」兩聲，偏頭對澀澤龍彥說道：「下手真重啊，澀澤君~」
澀澤龍彥漠然地回望他：「沒死就行。」
太宰治狀似隨口一提般問道：「在骸塞的時候，你本來是打算這麼對我的吧？」
澀澤龍彥：「怎麼？想要報復嗎？」
太宰治裝模作樣地輕笑著擺手：「怎麼會，我們現在可是站在同一邊的。」
「不，只是暫時性的合作而已。」澀澤龍彥面無表情地說，「我可不是為了你做這些事的。」
太宰治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沒有再接話。
澀澤龍彥現在的思想本就是他刻意引導後的結果，將對方從費奧多爾這個坑裡拉出來，說起來，他還算做了一件好事呢！
就是好像對五月小姐更加「毒唯」了，但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他相信區區一個澀澤龍彥，以五月小姐的能力肯定可以承受住的！
……
幾分鐘後，數名戴著兔子面具的黑袍男人從建築物中走了出來。
他們是黃金之王的氏族成員，從一開始就隱藏在了附近。
太宰治向後退了幾步，給那些人讓出了足夠的空位，語氣輕松道：「接下來就辛苦你們啦~」
為首的黃金兔子對太宰治點了點頭，接著他們隊伍中的另一名黃金兔子走到了費奧多爾身邊蹲下，從他掌心釋放出了能力的光芒，落於費奧多爾的頭部。
這是消除記憶的能力。
之後費奧多爾會忘記與五月、石板相關的一切，還有某些他不應該知曉的秘密，再之後就會被送到歐洲異能監獄默爾索，畢竟那邊已經問他們要了很久的人了。
失去記憶對於普通人而言，或許並感覺不到什麼，但太宰治很清楚，以費奧多爾的智商，他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缺失了一塊重要的記憶。
然後就會陷入尋找記憶的瘋狂之中，就像曾經的澀澤龍彥一樣。
真慘。
太宰治愉悅地想著。
*
無色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在靈力護盾的力量下逐漸破碎，沒有了劍的無色終於徹底失去了王的身份。
同樣，他的能力也被石板回收，所有狐魂都消散在了空氣中。
真真正正的魂飛魄散，連個渣渣都沒留下。
黑宮五月停止了靈力輸出，天空中失去支持的屏障從上至下地碎成了星光，與城市中其余熒光混合在了一起，伴隨著仿佛永無止境的櫻色花瓣，夢幻地巡視著整個東京。
出手前沒想太多，結束後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又把排場搞大了的黑宮五月：「…………」
啊這……
她回憶起了曾經被「櫻姬」統治的恐懼。
完了完了，這下東京要變成第二個橫濱了！
也不知道Scepter 4和非時院能不能處理好後續問題啊！
周防尊眼神復雜地看著黑發少女，他張口：「你……」
結果才剛說出這一個字，他的聲音就完全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刀劍們聚集著來到了審神者身邊，七嘴八舌地關心起來。
「主公您有沒有受傷？」
「您身體感覺怎麼樣？」
「主人您需不需要休息？」
……
只是慢了一拍，就從原本距離五月最近的那個位置被擠到最外層並且完全沒機會和人對話的周防尊：「……」
連自家王都插不進話，吠舞羅的其余人自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站在最中間、正在耐著性子一一回應部下的黑發少女。
雖然知道五月的部下都是用刀的男性，也知道人數應該比較多，可突然這麼一窩蜂集體出現，場面確實有點……
吠舞羅們此時的唯一感想：真、真厲害！
帶隊趕到的淡島世理差不多也是相同的想法。
而且身為女性，除了人數以外、她還本能地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那些人的外形容貌上。
可愛有、帥氣有、成人有、少年有、正太有……
淡島世理：「…………」
真厲害，不管怎麼說都真的太厲害了。
第一百零六章 該來的總會來的
注意到Scepter 4們出現, 黑宮五月停止說話，抬頭望了過去。
原本稍顯吵雜的現場頓時像是被按了靜音鍵一般安靜了下來，這份無需多言的默契，即使是軍隊或者Scepter 4也很難做到。
並不是指浮於表面、單純聽從命令行事的行動力, 而是指他們所有人都是全身心只忠臣、順服於少女一人。
因為五月表現出了要與他人交談的意願, 所以他們便立刻把自己的心情推後, 將主人的重要性擺在最前。
從顏值暴擊的刺激中清醒過來, 淡島世理迅速就從眼前的情況中分析出了這些更深層含義的信息。
到底要有怎樣的人格魅力, 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她不禁心驚地想著。
不, 對方是不是人類還不好說。
回想起方才在趕路途中看到的一切, 淡島世理的心情愈發復雜起來。
那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吧？！
對五月力量的數據研究工作一直都是伏見猿比古在負責, 他曾對其評價為「只有怪物的身體才能承受那股能量」、「肯定不是正常人」, 當時或許有誇張形容的意思，但現在想來，也許根本沒有任何誇張。
看少女現在神色自然、毫無異狀的模樣, 怎麼也想像不出剛才對方還擋下了一柄即將墜毀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饒是淡島世理，現在也有一些語塞, 不知道應該要用什麼樣的話語來作為與五月對話的開場白。
黑宮五月等了十幾秒也沒等到淡島世理開腔，她多少能感受到對方糾結尷尬的情緒, 於是便體貼地幫忙起了頭：「淡島小姐, 麻煩轉告宗像先生, 無色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殺了個人……魂？
不不不，其實不能算是她殺的吧？她只是擋了把劍而已！准確地來說, 殺死無色的應該是收回無色力量的石板才對！
說來說去, 搞成這樣全都是石板的鍋！選人當王也不考慮考慮品性, 瞎瘠薄亂送劍！
她覺得時之政府必須得研究一下石板選王的標准，就算不能控制, 也得有一個篩選功能吧！要是哪天再整出個神經病當王，鬼知道還能折騰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年紀輕輕，還有一本丸的崽要養，一點也不想因為過度操心過度加班而禿頭！
黑宮五月心裡憂慮的緊，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控制的恰到好處，一心二用，完美地維持住了深不可測的異世界高人形像。
——不知不覺深入骨髓的面子工程。
淡島世理被黑發少女此時的氣場壓得不由更加挺直了背脊，拿出了對待王權者時的尊敬態度：「是，我會如實稟告室長！以及，這次多虧您解決了無色之王的墜劍危機，十分感謝！」
這份感謝黑宮五月問心無愧地收下了，她向著淡島世理頷首道：「之後的事情要麻煩你們了。」
一定要好好把「櫻姬」的流言制止住啊！
淡島世理應下，隨後合理地安排起了其他Scepter 4成員的工作。
由於之前赤之王他們和無色的戰鬥，這片區域的建築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破壞——基本上都是周防尊拆的——他們需要統計各方損失，聯系相關人員盡快維修恢復。
而黑宮五月這邊，周防尊終於有了和她說話的機會。
「那邊處理好了？」
這是在問御柱塔那邊的事情。
「是的，比水流和鳳聖悟都抓住了，宗像先生正在看管他們。」黑宮五月回道，「周防先生有受傷嗎？」
「沒。」周防尊邊說邊將雙手插進兜裡，視線掃過周邊的其他人，打啞謎般地問，「他們都是？」
黑宮五月卻是聽懂了，給予了對方肯定的答復：「大家都是。」
周防尊眉頭跳了跳，他垂首看向跟在身邊的白發小蘿莉。
……突然有點後悔讓安娜當什麼審神者了，要和這麼多男人住在一起也太危險了。
與「老父親」心理上線的周防尊不同，安娜這會兒正睜大眼睛、仰著腦袋，一臉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一大波風格各異的刀劍付喪神，有很多面容她都未曾見過。
時之政府在HOMRA裡裝了一個時空聯絡器，她有時會通過它和自己本丸的刀劍們進行短暫的交流，但到底是初始的本丸，被召喚出來的刀劍並不多，到目前也僅只有五振刀劍而已。
而且隔著虛擬屏幕，終究是與親眼見到時感觸不同。
只要是女性，總是會對長得好看的男性多看兩眼的，就算是小蘿莉也不例外，更別說這一群都不止是單純的好看，而是好看過頭了！
安娜亮起了眼睛。
還有五虎退的五大老虎！
其中一只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迎著目光朝著她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打招呼似得。
安娜目不轉睛：……有、有點可愛！
然後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黑宮五月彎腰關切地問：「安娜，是不是困了？」
安娜第一次這麼長時間地大量挪用靈力，會感到疲憊也是正常，要知道她當時在橫濱建靈力陣的時候，可是三天兩頭睡個不停。
安娜眨眨眼睛，眸底升起了茫然的朦朧感，她誠實地點了點腦袋，輕聲應著：「嗯，有一點。」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黑宮五月揉了揉小蘿莉的發頂，她直起身，正想對周防尊說先把安娜帶回去，然而還沒出口，就發現自己的衣袖被安娜拉住了。
她再度彎腰，口中發出詢問的音節：「嗯？」
安娜不放心地說道：「你也需要休息。」
同為審神者，雖然安娜現在只是個半吊子，但她也能夠感受到五月體內的靈力消耗巨大，說是清空也不誇張，比起自己，更需要休息的應該是對方才對。
黑宮五月現在的情況就和當初在橫濱櫻吹雪一樣，飆上頭了就很醒腦，現在正靠著空氣中殘留的靈力續航，等過一會兒大概睡意就會上來了。
「安娜說的沒錯，大家都需要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一直在旁邊的伊佐那社附和著，他揚起笑容，放松氣氛地開了個玩笑，「反正接下來的問題我們也不需要苦惱。」
非官方組織就是這點好，搞完事拆完房拍拍屁股就可以走，而隸屬於官方組織的Scepter 4、非時院、異能特務科還得留下來幫他們處理後續。
黑宮五月想想也對，不是她自誇，而是她這回確實干了至少一大半的活，再讓她繼續可真就沒天理了！
而且萬一待會兒續航跟不上，像上回一樣當著其他人的面當場入睡，那就有點尷尬了。
倒不是什麼形像問題，而是她必須在黃金之王心裡留下「她很強大」的印像，不強大又怎麼能壓得住石板？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黑宮五月順勢答應，她看著現場的兩位王說道，「有什麼事可以電話通知我。」
周防尊沒有留人，只隨便地點了下頭。
伊佐那社微笑著同樣點頭：「改天見，五月。」
黑宮五月了然地看向他：「再見，伊佐那社君。」
下一次見面，他們談論的就應該是石板的相關問題了。
說完告別的話語，黑發少女轉身離開，身後的大部隊亦步亦趨地跟上。
幾秒後，不甚清晰的對話隨風飄進了留在原地的眾人的耳中。
「主人，您無需自己走路，我來帶您吧！」[1]
「……不，我自己可以走的。」
「主人~真的不需要我抱您嗎？」
「不需要，還有鶴丸，你靠的太近了。」
「主公，您有什麼想吃的嗎？回去後我就幫您准備。」
「什麼都可以，光忠的手藝做什麼都好吃。」
「嗷——！」
「啊、小虎你小心點，尾巴都甩到主人身上了！對不起主人……」
「沒關系，退，要牽手嗎？」
「誒？是！」
幾乎沒有間隔的應對自如。
眾人：「…………」
這就是「海王」的實力嗎？
*
回到本丸，黑宮五月先抓緊時間洗了個澡，之後用了些燭台切光忠送來的食物，她知道自己這次應該會睡得比較久，到時候餓著肚子可不好受。
果不其然，一覺過去再睜眼，足足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直接從前一天下午四點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一點！
不過充足的睡眠也讓她體內的靈力補充完畢，甚至又擴大了一圈所能容納的最高界限。
起初黑宮五月還懵懵懂懂地沒有那個概念，但在當了這麼久的審神者後，她已經對此熟知並且習慣了。
每當她將體內的靈力消耗到一個極限的時候，她的靈力池就會被擴充，用通俗一點的語言說明，就類似於「睡一覺起來，你就發現自己變強了！」
不過並非是每個審神者都這樣。
狐之助曾解釋過，這是只有高資質審神者才能擁有的天賦，也只有擁有這個天賦的審神者才有能力召喚出全刀帳的刀劍付喪神，因為資質不夠的審神者，是承受不住全刀帳刀劍所需要的靈力的，強行召喚反而會損傷身體。
可就像時之政府一直說的，高資質審神者實在稀少，所以發現一個安娜，他們才會像打了雞血一樣地興奮起來，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人忽悠到手（不）！
黑宮五月睜眼後發現天守閣沒人，就連狐之助也沒有窩在外頭那個他專屬的小窩裡，但她房間內的桌子上卻擺著兩個雙層的保溫盒，邊上還有燭台切光忠留下的紙條。
[主公，裡面是一些食物點心，您醒後餓了可以先用。]
打開盒子，裡面的食物還散發著溫熱，有粥、有湯、有糕點，還有一層放著洗淨的小番茄和葡萄。
無論多少次，黑宮五月都會為刀劍們的貼心行為而感動。
用餐前，她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就打算邊吃邊玩會兒手機，結果一點開屏幕，刷刷刷的未讀信息就瘋狂跳了出來。
最上面的是鈴木園子的，足足發了十條，黑宮五月優先點了進去。
[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五月！真的有櫻姬啊！櫻姬殿下來我們東京了！]
看到這兩條開頭，她就覺得有點不妙。
[鈴木園子：啊啊啊啊！是真的！櫻姬殿下是真的！]
[鈴木園子：我許願了！五月你說我許願『請您送我一個白馬王子』，櫻姬殿下會幫我實現嗎！]
後面六條全是鈴木園子發過來的照片，金色星海和櫻花漫天，兩張純風景，四張帶背景的自拍。
黑宮五月：「……」
她落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出於某種逃避心理，她沒有回復地退出了鈴木園子的聊天界面，轉而點進與謝野晶子那邊。
[與謝野晶子：橫濱的櫻姬殿下怎麼去東京了，是要拋棄我們了嗎？（笑）]
黑宮五月：「……」
[黑宮五月：晶子，別開我玩笑了……]
回完這句，黑宮五月立刻連上了每天只能開半小時的跨世界網絡，雖然很想假裝自己沒看到，但她必須要清楚流言現在到了什麼程度！
然後就看到了滿屏的——
[啊啊啊啊啊！櫻姬殿下！！]
[殿下愛我！]
[櫻姬殿下來東京了！！是真的！殿下是真的！]
後面跟著願望1234567……
黑宮五月：「…………」
非時院、Scepter 4，櫻姬殿下對你們很失望。
第一百零七章 世界再見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剛開始被迫披上「櫻姬」這個中二馬甲的時候，黑宮五月還處於「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的否認三連, 但現在卻有一種「佛了, 算了, 就這樣吧」的鹹魚思維。
仔細想想, 知道「櫻姬」這事兒的人到目前為止也攢了一大堆, 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異能特務科、赤青黃金幾位王……
黑宮五月表情空白了一下。
等等！數一數怎麼好像全都知道了？？
呆滯兩秒, 她默默地將屏幕中熱鬧的論壇網站關閉。
還是那句老話, 你們找的是櫻姬（三日月爺爺）, 和她五月又有什麼關系！
調整好心態的審神者把界面切回到鈴木園子那邊。
她沒給對方充滿幻想的期待潑冷水, 回復的方式委婉又溫和。
[黑宮五月：不需要許願，園子的白馬王子也一定會出現的。]
屏幕中很快就彈出了新的消息。
[鈴木園子：我信了！現在我是有雙重祝福的人！等實現了我就來找你還願！（比心.jpg）]
字句之中充滿了類似每日轉發幸運雞湯，並且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偷渡歐洲的迷信畫風。
黑宮五月有些無奈, 又有些好笑。
即使她曾在鈴木園子面前否認了巫女身份，但大小姐似乎依然對她非科學側力量表示深信不疑——雖說也確實是事實。
特別是在不久前的某次事件中, 鈴木園子被隨身帶著的御守救了一命，這就導致迷信程度愈發加深了, 她已經徹底成了五月的信徒（本人語）, 恨不得把五月照片帶著身上蹭光環的那種！
前段時間對方還發來信息, 說是自己的家人想要當面感謝她，希望五月能去他們家做客。
不過黑宮五月並不打算與這邊世界的普通人聯系過深。
她的身份, 以及她所在做的事很容易給他們帶去危險, 再加上當時正被那幾個搞事的王權者弄得頭昏腦漲, 所以就用自己太忙的理由拒絕了。
這會兒正好有空，黑宮五月便和鈴木園子隨意聊了一會兒, 同時也沒冷落與謝野晶子，兩邊一起聊，順便還把自己的早午飯給解決了。
差不多到十二點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
知道等在門外的是近侍刀劍，黑宮五月連忙把手機收起，塌下的肩膀也挺直起來，平穩著聲音道：「請進。」
不能給崽崽留下任何不佳的印像！
「是，我進來了。」
對方邊說邊推開了門。
身穿內番服、綁著一邊黑色眼罩的黑發太刀走了進來，露出的金色眼眸中藏著迷人的星辰。
「主公，您休息的好嗎？」
「是的。」 黑宮五月溫和地回應他，「午餐很好吃，謝謝，光忠。」
雖然只是看似簡單的粥和湯點，但從入口時的美味就能知道烹飪者必定對此下了一番工夫。
「您喜歡就好。」
燭台切光忠彎眸一笑，優雅的站姿宛如一名專業執事，他看了眼審神者身上單薄的衣裙，聲音停頓了片刻後說道，「主公，今天天涼，您還是再添一件衣服吧。」
黑宮五月起床的時候就隨便挑了件方便套的裙子，之後又喝了暖粥，倒也沒覺得冷，但既然燭台切都這麼說了，她不想讓對方擔心，於是便去衣櫃裡找了件外套套上。
燭台切光忠則是趁這空隙把桌上的保溫盒收拾了一下，准備待會兒帶回廚房。
等審神者穿好衣服，他才問：「主公，您今天有什麼工作計劃嗎？」
黑宮五月想也不想地回道：「最近應該都沒什麼工作。」
這裡的工作指的是審神者的主業，派遣刀劍去指定時代剿滅時間溯行軍，以及去其他時代遠征巡邏，但時之政府為了讓她安心折騰這邊世界的事情，就暫時將她原本應該負責的那部分任務全部回收了，大概會一直延續到搞定石板為止。
這就代表黑宮五月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得到空閑，也算是政府給予她的合理休假。
聽到這個消息，燭台切光忠小小地松了口氣。
自家主公什麼都好，就是工作起來太負責了，大家總是擔心她會因為太過疲憊而傷了身體。
在刀劍們看來，主公根本就不需要工作！本丸過去攢下的資金十分充足，他們完全可以養主公一輩子！
黑宮五月喝了口水，一仰頭一低頭，雙眸正好略過燭台切光忠重新整理好的桌面，一股莫名的心虛油然而生。
事業上她勉強能算步入正軌，可生活上……真的越來越廢。
在外頭為了形像，黑宮五月還能表現得有禮有規，然而一回本丸，某些被逐漸養出來的壞習慣就全部暴露了。
現在就連吃完的飯盒都習慣性攤著不收拾……
她不禁開始深刻地自我反省：自己的墮落之途到底是怎麼越走越深的？
每次都想著「不行不行，不能繼續廢下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可取」，結果刀劍們一出現，她就直接躺下了，脫了鞋襪裹被子躺下的那種。
黑宮五月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證明自己還有獨立的生活能力！不然等退休了怕是會自己把自己餓死！
她抬頭，非常嚴肅且認真地對燭台切光忠說：「光忠，你等會兒還要去廚房是嗎？」
燭台切光忠愣了一下，立即接話道：「主公您想吃什麼？我稍後給您帶上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等會兒要去廚房准備晚餐的話，可以讓我也一起嗎？」
黑宮五月神情堅定地說。
不能再下次下次了！
改變「廢嬸」心理，從廚房開始！刻不容緩！
燭台切光忠這下真的愣住了，愣得連騰空的手都沒想起來要放下，在原地呆了足足五六秒。
實在是因為審神者此時的表情正經地好似並不是在說「一起去廚房」，而是像在宣告什麼「緊急緊迫的危險出陣任務」。
燭台切光忠不知所措地張了張嘴。
他當然不想讓主公做那種粗活，可既然是主公的要求，他肯定也不會拒絕……但是主公為什麼突然想去廚房？
等等？！難道主公是想要學習烹飪嗎？
燭台切光忠覺得自己發現了盲點，頓時恍然大悟，他臉上表情一變，用堪比熱血沸騰的語氣積極應聲道：「我知道了！主公，請交給我吧！」
主公的烹飪教學！他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黑宮五月被震住，下意識回：「……好，那就拜托你了。」
……
不對啊！明明是她想去干活，為什麼要交給你？
*
帶著「現在做晚餐時間是不是有點早」的疑惑，黑宮五月和燭台切光忠一起到了廚房。
確實有些早，廚房裡沒有人，如果是在正確的時間點，這會兒應該很熱鬧，每天都有很多刀劍會主動來廚房當助手。
燭台切光忠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圍裙穿上，接著又拆了一條新的遞給審神者。
「主公，您用這個吧。」
黑宮五月接過那條粉色帶小花的圍裙穿好，心裡有些新鮮，她雖然吃了不少廚房產出的飯菜點心，卻從沒在廚房久呆過。
以前是有嘗試過來幫忙，可當時卻被負責廚房的刀劍們勸著哄走了，用的理由好像是……
這裡有油煙味，您嗅覺敏感，會不舒服的——
這裡刀具多，很容易有危險——
鍋邊溫度高，萬一您燙傷了——
回憶結束的黑宮五月：「……」
心情甚是復雜。
她並不是不會做飯，以前獨自一人在其他城市生活，普通簡單的家常小菜還是能搞定的，不然也不會主動提出要過來打下手。
不過廢了這麼長時間，廚房裡的技能似乎確實生疏了不少。
黑宮五月將袖子往上挽了挽，剛想出聲問「我需要做什麼」，就看到燭台切光忠取出一袋面粉，取出一盒雞蛋，取出一盒牛奶，取出了好多暫時判斷不出是什麼的調料……
「……這是要做蛋糕嗎？」她用自己貧乏的廚房經驗不確定地猜測著。
「其他點心也可以哦。」正在做准備工作的燭台切光忠笑著說，「主公來決定就好。」
看到審神者茫然的表情，他補充著說明：「用烤箱安全，而且蛋糕點心也比較簡單，如果主公有其他想學的，請務必告訴我。」
黑宮五月這才意識到燭台切光忠誤解了她的意思，大概是以為她想要嘗試下廚，她張口想要解釋，但在思索過後又馬上把嘴合上了。
其實學做點心也可以啊！以往都是崽崽們為她准備食物，現在由她反過來為大家准備一些點心完全沒有問題！甚至心裡還有點激動！
「沒事，點心就可以。」
黑宮五月頓時躍躍欲試起來，蛋糕不好分，點心分起來方便！
她湊上前，很感興趣地詢問：「要怎麼做？」
燭台切光忠老師盡職地先帶著審神者認完了食材和原料，又教了怎麼使用烘焙工具，然後按順序一步一步進行下去。
在包裹內陷的時候，黑發太刀溫柔耐心地手把手指導，教會審神者如何捏出最漂亮的造型。
真·手把手·指導，只隔著兩副薄到幾乎不存在的一次性透明薄膜手套。
而因著要觀察對方手指的動作，黑宮五月不得已只能將視線長時間地停留在那幾根漂亮修長、又動個不停的手指上。
耳邊還有燭台切光忠蘇到耳朵懷孕的聲音持續性響起。
黑宮五月：「…………」
世界再見，她的思想不純潔了。
嗚——這個崽又在色誘她！！！
第一百零八章 我也是。
短暫的手把手教學很快結束, 心底微妙地有些悵然若失。
咳！
氣氛使然，這也情有可原嘛！
黑宮五月理直氣壯（其實沒有）地原諒了自己，她還是很能把持得住的！
但再繼續下去就有點危險了。
黑宮五月強裝若無其事：「光忠，我已經會了, 你不用陪我, 去做自己的事就好。」
見審神者的動作確實熟練起來, 燭台切光忠摘下了雙手的透明手套, 應聲道：「主公, 我就在旁邊, 您有困難可以隨時叫我。」
說完他就去了廚房的另一頭, 做起了烹飪晚餐的准備。
黑宮五月松了口氣, 就算在控制表情上沒什麼問題, 但時間久了，臉上的溫度難免會升上去，光忠的注意力又總在她身上, 萬一到時候被發現，那多不好意思……
為了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冷靜下來, 接下來黑宮五月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手上的面團，勢必做到精益求精！
待會兒的成品可都是要分給崽崽們的, 若是外形太醜, 她都送不出手！
有了這股擔憂, 黑宮五月的認真程度一下子又往上提了提，不知不覺忘我了起來, 這就導致她並未發現燭台切光忠多次對著門口做出阻止和禁聲的提醒動作。
一小時後。
黑宮五月很有成就感地看著在托盤上擺放整齊的成果, 大小勻稱、造型統一, 一眼過去說不定還能治好一名多年的強迫症患者。
她後期本來還想自由發揮一下，但又怕烤箱出來後翻車, 所以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做一個按部就班的復制人。
然後就只剩下最後的步驟了！
黑宮五月心情愉快地想去找燭台切光忠——廚房的烤箱她不太會用——結果一轉身，看到的卻是被刀劍們擠滿半邊廚房的景像。
他們自主地在空氣中劃出了一條分界線，審神者所在的分界線那頭，歲月靜好，分界線另一頭，高高矮矮的各色腦袋排排列。
黑宮五月揚到一半的嘴角僵住。
恩！？？？
審神者猝不及防的轉身也把刀劍們驚到了，他們像是反應不過來似得紛紛杵在原地眨眼睛。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站在第三方位置的燭台切光忠發揮出了近侍的重要職責，解釋起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主公，大家是來幫忙准備晚餐的，因為不想打擾到您，所以就……」
所以就開始圍觀了……？
黑宮五月尷尬地轉回身背對所有人：「是、是嗎？大家不用在意我，我這裡已經好了……」
精神恍惚。
開始瘋狂回憶自己有沒有做奇怪的表情和動作！
……
等等！她好像是全程背對大家的？
哦，那就沒事了。
恍惚的精神回歸了。
察覺到審神者的不自在，其他刀劍趕緊分散開，努力地在廚房裡找活干，還好廚房面積十分可觀，不然還真裝不下這麼多人。
其實燭台切光忠之前說的有些不太准確。
最先來廚房的是壓切長谷部和歌仙兼定，今天燭台切光忠是近侍，那麼廚房的工作他們自然會承擔下來。
然而剛到這裡就看到了審神者忙活的背影，一時欣喜加猶豫就沒出聲，而且主公認真的模樣非常吸引人！他們不想打擾，因此決定耐心等主公結束。
下一個過來的是千代金丸，他是真打算過來打下手的，在看到廚房內的場景後，就立刻心照不宣地和長谷部他們一起等著了。
再下一個是鳴狐，小狐狸喊著要吃油豆腐，於是他就來了廚房，卻出乎意料地見到了審神者。
小狐狸興奮地跳下鳴狐肩膀，趕著回粟田口駐地通知小短刀們。
主公大人在廚房做點心！做那麼多肯定是要送給大家的！不能便宜其他刀派，自家的崽要先下手為強！
途中不知怎得透露了消息，然後就變成了一大堆刀劍擠在廚房裡，眼巴巴地看著審神者一個一個擺上托盤的面團。
看到審神者打開了烤箱——
「主公，我來幫您。」小豆長光端起桌上其中一個托盤，熟練地將其放入烤箱中。
「主人，我也來幫你！」壓切長谷部端走第二個。
最後一個也被山姥切長義端走了。
屢次伸手，屢次放下的黑宮五月：「……」
啊，就會這樣呢。
不過好歹點心是她親手制作完成的，就配料方面光忠幫了些忙，總之還是有進步的！
小豆長光給烤箱設定好了火候和時間，之後就是等待。
黑宮五月看了看每處都有兩振以上刀劍負責的廚房，一時沒了其他事可做，她找了個空位坐下。
過了會兒，嫩黃色的小狐狸竄到審神者膝上，漸白的尾尖在空中柔軟地晃了晃：「主公大人！鳴狐要做油豆腐，您等會兒要不要嘗嘗呢？」
黑宮五月抬手劃過狐狸的腦袋，溫熱軟乎的雙耳在她掌心彈了彈，她偏頭去看站立在不遠處的白發打刀。
「好啊，我很期待。」
鳴狐朝著她微微鞠躬，然後在台邊忙碌了起來。
亂藤四郎偷偷湊過來，試探般地期待地問道：「主人，您點心做了好多啊！」
耳力驚人的刀劍們全體豎起耳朵。
黑宮五月不賣關子：「我一個人當然吃不完，大家都有份。」
眾刀：「！！！」
主公這麼溫柔，他們真的太幸福了！
包丁藤四郎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土豆，蹦下腳底墊著的小凳，欣喜若狂地跑到了審神者身邊，「啪嘰」抱上。
「主人，就像人妻一樣呢！」
拿著鍋鏟的壓切長谷部：「包丁別這麼粘著主人！你的手還是髒的！」
包丁藤四郎嘟嘴：「唔……」
黑宮五月安慰他：「沒關系哦，本來也是要換的。」
包丁藤四郎回頭對壓切長谷部露了個鬼臉，緊接著轉身埋首在審神者的懷裡，挑釁地拖著調子喊：「我超——喜歡主人！」
亂藤四郎舉手：「我也超喜歡主人！」
鳴狐狐狸大聲：「鳴狐也最喜歡主公大人了~」
鳴狐低聲：「嗯。」
壓切長谷部睜大眼睛，不甘落後地剛想表忠心，就被身邊的千代金丸提醒地戳了下肩膀。
「長谷部，你的菜。」
壓切長谷部急忙轉頭！
審神者這邊的兩小只則是互相對視一笑。
今天是粟田口的勝利！
看著大家如此光明正大的「勾心鬥角」，黑宮五月唇邊忍不住露出淺笑，她抬手揉了揉兩只的腦袋，輕聲回道：「我也是。」
這個本丸的全部，她都最喜歡了。
*
點心被黑宮五月分給了全本丸，包括她自己和刀劍們的動物伙伴，連杏子都有，人手（爪）一個，正巧分完。
杏子吃不了正常食物，本體是鬼，再怎麼實體化也沒用，正原地哀傷呢，下一秒眼前的點心就進了笑面青江的肚子。
杏子：「！？？」
笑面青江的笑容像是偷了腥的貓，很有理由地看著杏子說道：「反正你吃不了，浪費多可惜。」
杏子氣呼呼瞪了他許久，隨即轉頭就飄出去在全本丸宣揚起來：「青江那家伙吃了兩個！手合什麼的你們快給他安排上！我絕對不幫忙！！」
居然還有這一招？！
「……」
笑面輕僵。
第二天，在前往傳送陣的路上，黑宮五月眼睜睜看著笑面青江被壓切長谷部拖進了手合場，後面還跟著一排殺氣騰騰的刀劍們。
所以說，不作死就不會死。
早已聽說過原因的審神者默默地在心底給對方畫了一個十字架。
青江，鶴丸可以，你也可以，相信自己。
……
隨身護衛：大包平（近侍）、鶯丸。
黑宮五月來Scepter 4沒有其他別的事，主要是想起來比水流還在這邊被她吊著命呢，怎麼著也得過來看看情況。
Scepter 4屯所的主樓正在維修，宗像禮司的辦公室換到了隔壁沒怎麼受損的那棟樓裡。
等見到了人，黑宮五月才從對方口中知道比水流和聖鳳悟現在正被關押在御柱塔內，是安娜幫忙把他們從雲朵之廳挪了位置。
「但御柱塔不也被破壞了嗎？」黑宮五月好奇地問。
比水流當時連捅幾十層樓呢。
宗像禮司：「在地下有特殊的牢房。」
所謂的特殊牢房也是臨時建造起來的，畢竟Scepter 4和御柱塔都損壞嚴重，又不放心把那兩人關在遠離視線範圍的地方，因此暫時只能這樣安排。
「你現在就要見他們嗎？」宗像禮司問。
「我只是想處理一下比水流的心髒問題，當時做的比較粗糙，可能需要再調整一下。」
黑宮五月答，想了想，她又補充，「不過如果你們不在意他是死是活的話，倒也沒什麼關系。」
比水流和當時的無色不一樣，無色是魂體、又精神混亂，沒有什麼前例參考，所以判斷不了他會不會墜劍。
但比水流是缺失了心髒，就算死亡，也是和三輪一言一樣的自然肉體死亡，是不會引起墜劍的，頂多石板到時候再挑一個綠王出來。
「比水流還不能死，具體的等過幾天再說吧。」
事關王權者，宗像禮司不能一個人拿主意，這兩天Scepter 4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非時院那邊也是，還要與默爾索那邊接洽，兩方都沒什麼空閑。
說到默爾索……
宗像禮司突然想到費奧多爾的情況五月應該還不知道，於是就順便和她簡單說了下前因後果。
聽到太宰治和澀澤龍彥一起聯合兔子把費奧多爾坑到失憶，黑宮五月心中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情緒。
想也知道肯定是太宰治的計劃。
不愧是太宰，這回必須要誇。
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沒有來找她，甚至連提都沒提，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回了橫濱。
下次去偵探社的時候給他帶點禮物吧，還有亂步先生他們，大家都有辛苦出力。
黑宮五月心想。
「對了，還有一件事。」
宗像禮司從辦公桌後走出，幾步走到了牆邊擺放文件的地方，開了其中一個櫃門，從裡面拿出一個包裹。
他將東西放到少女面前的桌上：「你的。」
鏡片後看熱鬧的意味十分明顯。
黑宮五月警惕地問：「……是什麼？」
宗像禮司：「裙子。」
黑宮五月：「？」
宗像禮司絲毫不掩飾笑容，補充全句：「澀澤龍彥親手給你做的。」
重音：親手。
黑宮五月完美的沉穩表情裂開了一條縫，看向宗像禮司的眼底滿是問號。
宗像禮司坐回原位，露出一張「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送貨員」的無辜臉：「他要求在牢房裡給他准備縫紉工具，我同意了。」
黑宮五月低頭看了看包裹：「……」
宗像禮司半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說：「我檢查過，裡面沒什麼別的東西，設計還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試試？好歹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黑宮五月面無表情：「宗像先生，你不忙嗎？」
宗像禮司睜著眼睛說瞎話：「今天不忙。」
黑宮五月看向堆滿桌面的文件：「那不如我們來履行一下那個約定，讓部下們互相切磋？」
她平著語調：「你親自上也可以。」
少女身後，兩位執刀青年眼神挪了過去。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失禮，請允許我拒絕。」
關於五月部下們的身份，線索其實有很多，只是之前他沒有往那個方向想而已。
那些部下手中的刀劍全部是正品，其中包括如今還保存在博物館中的幾振名刀。
再加上無論年紀、體型，所有人都擁有著精湛到找不出任何缺點的劍術，以及那天五月憑空將他們召喚出來的場景。
宗像禮司特意找了江戶川亂步求證自己的猜測。
而對方的答案則是：「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
所以——
誰會願意和刀劍付喪神用刀劍切磋啊！
*
帶著新收到的禮物（……），黑宮五月心情復雜地離開了Scepter 4大門，剛想上車，就看到三名帶著兔子面具的黑袍人安安靜靜地站在不遠處。
很明顯是在特意等她。
三人踩著幾乎一模一樣的步子來到了她面前，為首之人抬起雙手，遞過來一個金色的信封。
黑宮五月垂眸看了一眼，還未拆開就猜到了其中的內容。
「我會去的。」她道。
第一百零九章 信任
雖然沒打算穿, 但黑宮五月還是免不了對這件聲稱澀澤龍彥親手縫制的裙子產生了好奇的心理。
澀澤龍彥本人的形像很有氣質、也很有欺騙性，發間有著精致的編發，華麗又優雅的衣著搭配，看起來就像是哪個大家族的貴公子一般。
越過這人的搞事能力不提, 反正她怎麼也沒法將對方和「做衣服」這件事聯系到一起。
上次的寶石黑宮五月本想還給澀澤龍彥, 她不想收下這種意味不明、來路也不明的東西。
而在聽到她拒絕的話語之後, 澀澤龍彥沉默地看了她幾秒, 接著便很無所謂地說了句「那你就丟掉吧」。
語氣輕松地宛如那只是一顆隨處可見的石子。
黑宮五月自認沒有隨手丟寶石的魄力, 於是就把它交給了宗像禮司, 之後就沒關注過寶石的後續了。
然而沒想到, 拒絕了寶石, 又來了一件純手工制作的裙子！
用裙子這個平凡的詞來形容有些隨便, 華麗效果太過超出，但說是禮裙也不那麼適合，因為設計略偏向日常。
整體為純白, 膝蓋以下稍長，交叉一字肩, 單純為了好看的手肘以上長袖手套，花紋漂亮的金絲邊裙擺, 帶著一小層絨邊的小披肩, 鞋子和配飾一應俱全。
黑宮五月：「……」
就、怎麼說呢……
手藝人, 真正的手藝人！
難道澀澤龍彥以前是服裝設計師嗎？看得她都想上身試試了！
……
黑宮五月默默地把房間門鎖上了。
她就試試，不穿出去。
*
黃金之王的邀請是在兩天後的御柱塔頂層, 也就是石板房間, 會選擇這個地點, 這就說明對方不打算再兜圈子試探，而是選擇直接和她坦誠交流。
所以己方也必須要拿出一部分誠意才行。
現在的黑宮五月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半路趕回本丸復習的黑宮五月了！
她如今對時之政府的政策相當了解, 對這邊世界的規則也是同樣，不過黃金之王畢竟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者，做一些准備還是必要的。
為表身份和重視，黑宮五月早早——真的很早——起床穿上了那身巫女制服，籠手切江他們還幫忙拾掇了好久的發型妝容。
而且為了畫風和氣場，她特意從刀帳中選了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兩兄弟隨行。
#論光鮮亮麗的背後，審神者如何絞盡腦汁凹人設#
等待在御柱塔前的是白銀之王。
「五月，好久不見。」
身穿白色風衣的伊佐那社微笑著上前。
黑宮五月注意到對方的衣著似乎要比平時更正式一些，她很快接話：「貴安，伊佐那社君。」
伊佐那社本來是稱呼她為「五月小姐」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換成了更加拉近距離的叫法。
兩人並肩走在前往頂層的路上。
「其實是我主動和中尉提出要出來接你的，對了，中尉就是黃金之王哦。」
伊佐那社保持著笑容，偏頭去看少女，「抱歉，突然自說自話的介入了你和他之間的見面，因為我覺得必須要面對面和你談一次才行。」
「五月，你為什麼需要石板？」伊佐那社直截了當地問道，「如果不那麼做的話，這個世界又會怎麼樣呢？」
黑宮五月腳步不停，眸光偏移著望向對方。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一切都是時之政府為了拐帶小白菜（安娜）的「陰謀」。
為了杜絕一切櫛名安娜接任赤之王的可能，也是為了保護櫛名安娜所在的這個世界，讓對方能平安健康長大，然後成為審神者給他們打工，政府可謂是操碎了心。
若不是因為有安娜在，他們是絕對不會管什麼石板問題的。
橫濱世界壁的破損是外部原因，所以政府會安排她過來修復。
而石板造成的影響則是這個世界的內部原因，即使未來世界會因此而毀滅，那也是屬於這個世界自然正常的發展。
政府原本是不需要、也不應該插手的。
可凡是都有特殊情況。
安娜就是那個特殊。
也幸好這個世界現在的時間點屬於進行時，不是什麼歷史節點，不然政府高層就只能看著安娜這塊香餑餑暗自痛哭生不逢時了。
但在伊佐那社面前，肯定不能這麼說。
黑宮五月斟酌了一會兒，避開了政府充滿私心的內幕，轉而和對方分析起來：「伊佐那社君，你覺得有石板存在，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伊佐那社倒也沒有介意少女的反問，他順著話題答：「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或不好的答案，石板能增加異能力者的人數，但是世界的好壞並不是由異能力者決定的。」
「心思純淨的人，即使拿到武器也不會隨意傷人，心思險惡的人，即使沒有武器也會自己創造武器。」
「是的，但不能否認的是，石板確實擴大了人的欲望。」黑宮五月淡淡道，「雖然在它看來，自己只是在實現人類的願望而已。」
「身為白銀之王，伊佐那社君應該知道，石板是有意識的。」她繼續說，「那麼，有意識的石板，它是否會繼續成長？」
這不是黑宮五月瞎說，而是時之政府通過歷史推測觀察後的結果，明明黃金之王在一直壓制著，石板的影響卻在逐漸增加，雖然這個增加並不明顯，可確實存在著。
伊佐那社愣住了，他過去常年待在天國號上，並沒怎麼關注這方面的信息。
「壓制不代表掌控。」黑宮五月看著對方說道，「或許你們在未來可以找到方法，但時間可能有些來不及了。」
沒錯，政府必須要在安娜成年之前把問題解決！
伊佐那社微微皺眉：「為什麼說來不及了？」
黑宮五月沒有直接解釋，因為不能直說，她兜起了圈子。
「如果我沒有出現，那麼赤之王堅持不了多久，為了阻止他墜劍，青之王會下手。然後青之王也會因為弒王而受到影響，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王權者將不斷產生，又將因赤之王的特殊而不斷死去，這個國家又能承受幾次迦具都隕坑呢？」
她連續著問：「當再沒有人能壓制住石板後，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些問題其實都一直擺在明面上，然而石板帶來的利益實在太多，導致所有人都盡力地將其視而不見——實際上就算看到了也無能為力。
或許研究如何毀滅石板是一個選擇，可變量太多，若是失去了石板，官方的王權者就會失去王之力。
可是世界上還是會有自主覺醒的異能力者，到那時他們就沒有了管制那些人的力量。
所以黃金之王絕對不會、至少在位期間，絕對不會考慮破壞石板。
伊佐那社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起來：「真壞呢，五月雖然回答了我的問題，卻隱瞞了我真正想知道的。」
少女所言只透露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擁有掌控石板的力量，她並沒有回答到底要拿石板做什麼。
沒錯，是他們。
五月身後的組織藏的很深，卻還是留下了一些蹤跡，也只是蹤跡而已，無論己方多麼努力，也再查探不出更多內容了。
說到這，兩人已經來到了頂層，距離那扇大門僅有十幾步遠。
「伊佐那社君。」黑宮五月停住腳步，用簡潔地語言結束了雙方的對話，「請放心，這是你們的世界。」
「而我，是為了你們的世界而來的。」
沉重的大門在黑發少女面前緩緩打開，又在她的身後緩緩合上。
……
「初次見面，很高興見到您，黃金之王。」
*
與黃金之王談話後，黑宮五月沒有馬上得到繼承石板的許可，甚至還被問了許多「背後組織」的問題，就算有拯救東京這個名頭，這位年邁的最強之王也依然沒有對她徹底松懈。
黑宮五月不急，會主動找她就說明對方已經有了那個想法，遲早的事兒，現在就是老人家還要給自己撐點面子。
就像嫁閨女（石板）一樣，總得多花點時間考究考究女婿，但在有生之年，還是會把寶貝嫁出去的（不是）。
磨磨蹭蹭拖延了一個多月——Scepter 4和御柱塔修繕完畢，比水流他們被關進了新建造出來的特殊監獄，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一起被喂胖了五斤——嫁閨女的事情終於有了進展。
黃金之王病了。
這次是真病。
「你知道我選擇你的真正原因嗎？」
躺在病床上，扎著吊針，精力已不及以往、目光卻仍然飽含威嚴的滄桑老人如此問著坐在床邊的黑發少女。
「會這麼問，就說明您認為我猜不到吧？」黑宮五月緩聲道，「請直接告訴我吧，御前。」
頻繁交流一個月，她對黃金之王的態度也有了一些變化，有一種「這個人果然、不愧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者」，在自律和自我犧牲上面，已經到了極限的極限，即便如此，卻還想要繼續堅持下去。
不得不說，值得尊敬。
少女的言辭謙遜，實則卻隱著也許自己都沒發覺的傲然。
國常路大覺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不想讓這個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得意，他板著臉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
旁邊照顧著的醫生接收到了自家王的暗示，禮貌地用「御前身體不適，需要休息」的理由將黑發少女請走。
本身演技精湛，所以一眼就看出問題的黑宮五月：「……」
更別說這還不是第一次！
您這一把年紀了，還學什麼小年輕傲嬌啊？！
黃金之王的面子總不能不給，黑宮五月只好讓對方好好休息，然後配合地出了門。
「中尉，下次換個方式吧，這太老套了。」留在房間內的伊佐那社無奈地遞上一杯水。
國常路大覺接過，輕咳一聲，態度理直氣壯：「年輕人總要多鍛煉鍛煉。」
伊佐那社失笑，他問：「剛剛那個問題我也有點好奇，為什麼你會選擇相信五月呢？」
國常路大覺這次說出了答案，他像是陷入了回憶。
「那天的光……非常耀眼。」
擁有那樣光輝的人，他會嘗試著去信任。
第一百一十章 另一個人間失格
又過了一周, 黑宮五月十分低調地在某天接手了石板的壓制工作，順勢在結界上留下了時之政府早早交代給她的特殊陣法，有著與石板能量鏈接的效果，方便他們進行初期研究。
畢竟才剛剛開始, 總不能一上來就安排人去接觸石板本體, 黃金之王可還在御柱塔內盯著呢！
而對於黑宮五月而言, 壓制石板並不是想像中那麼輕松。
她體內的靈力一部分需要用在本丸和刀劍身上, 一部分要分給橫濱的靈力陣, 現在還要多承擔一塊石板, 三邊同時消耗, 身體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導致一回到本丸就陷入了一天二十四小時, 她得睡足二十個小時的情況。
基本上一直處於抽空、恢復、抽空、恢復的循環中。
難怪先前她問起這件事時，負責人一直拍著胸脯表示「五月大人您一定可以的」，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若不是顧忌形像, 黑宮五月都想當場掀桌了！
再宅的人也受不了這麼吃了睡、睡了吃地「住」在床上啊！
加工資！必須加工資！！
然而等她拿起手機後，優先看到的就是銀行卡裡收到一筆巨款的信息, 下面跟著一條「審神者大人您辛苦了雲雲，為了感謝您, 我們決定給您增加一份額外補貼」的打款說明。
看清具體數額的黑宮五月默默地將內心掀到一半的桌子輕輕放了回去。
不愧是政府, 上道。
存款暴漲, 又是半夜，黑宮五月閑著沒事干, 忍不住就起了買買買的心思。
她登上了時之政府運營的本丸網站, 大多數的本丸需求都能在裡面得到解決——當然也需要付錢, 免費提供會降低審神者們的工作積極性。
過去刀劍們使用的「批發」日用品就是這麼買的。
黑宮五月在裡面翻了翻，購買欲望一下就上來了。
給馬場的孩子們換一批最高級的飼料！
把農場的作業車都換成多功能最新款, 畑當番就可以輕松很多！
手合場內的地板和木刀也老舊了，全換全換！
刀劍們專用的那個浴場，她雖然沒進去看過，但是……不管了，先擴再說！
最高級的刀劍保養護理材料也要有，搞多點！
還有別的雜七雜八，護具、備用的出陣服、新款輕裝、清潔日用品……這些都得是全員份！
哇哦，這些為刀劍們打造的健身器材不錯，大狸子他們一定用得到！買個十套先！
新被褥，換換換！
新家具，買買買！
不知不覺，黑宮五月下的訂單越來越多。
這種買東西不用考慮價格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雖然確實花了不少，但用在崽崽們身上她完全不心疼，她賺錢存錢不就是為了崽嗎？！養崽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才行！
還有什麼比提升崽崽們生活品質更愉快的事情？！
沒有！
就好比給游戲裡的刀劍刷櫻吹雪一樣，雖然需要付出一些時間和肝力的代價，但全體飄花的視覺效果是真的爽！
刷著刷著，四小時過去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躺下，繼續睡。
第五天，黑宮五月的靈力終於漲到了留有足夠余地的程度，剛意識到這點，她就立刻逃難似得從床鋪上蹦了下去。
再躺真是要變豬了，骨頭都僵了！
躺在柔軟小窩裡的狐之助抖了抖聽到動靜的雙耳，小跑著頂開了虛掩著的門，探出腦袋朝內看去：「主公大人？您醒了嗎？」
審神者的清醒時間並不規律，有時會在深夜，刀劍們不方便長時間在審神者房間停留，因此狐之助便擔下了二十四小時陪伴在主公身邊的重任。
黑宮五月疊好被褥，轉頭就看到門口角落一只毛茸茸。
「我已經沒關系了。」她向著小狐狸招招手，「狐之助，這幾天辛苦你了。」
狐之助屁顛屁顛躍上了少女懷中，順著對方揉過來的掌心蹭了蹭：「主公大人您沒事就好！」
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主公您訂購的那些東西已經陸陸續續送到了，有幾樣大家不知道怎麼處理，就暫時放在了倉庫。」
黑宮五月在狐之助的腦袋上過足了癮，然後把他放在懶人沙發上：「我先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看看。」
狐之助高興地道：「是！主公大人！」
……
今天的近侍是龜甲貞宗，之所以沒有在天守閣陪伴審神者，咳，是因為其他刀劍對他非常不放心，一整天都想盡辦法把人叫出來做別的事。
比如現在，龜甲貞宗就在接待建築隊負責人。
從對方口中得知，自家主公在前天預約了幾個項目，但更細節的內容還需要商討，可一直沒有得到審神者的回復，所以才親自過來詢問。
M不發作的龜甲貞宗平時還是挺正常的，他端正地跪坐在矮桌前：「我明白了，但是主人這幾天不太方便……」
話未說完，就聽到了謙信景光聲音。
「主人來了哦~」
穿著新輕裝的藍發正太充滿朝氣地揚起笑臉。
隨後，抱著狐之助的黑發審神者便出現在了門口。
「主人！」龜甲貞宗立刻激動地站起，「您身體已經無礙了嗎？」
說完又馬上露出了恨不得切腹赴死的悔恨表情：「真是非常抱歉！身為近侍，我應該全力地貼身……」
總覺得對方會說出什麼可怕的話來，黑宮五月趕緊打斷：「沒關系！招待客人也很重要！」
路上遇到審神者，所以一同跟上來的源清麿偷偷松了口氣。
龜甲貞宗的騷話真是防不勝防，差一點點就又要讓他打開那個開關了……真是危險。
除了有偶爾「自找虐點，糖裡摳刀，自我高潮」的缺點外，龜甲貞宗和其他刀劍一樣，在工作時是極其認真的，他將建築負責人之前所說的事宜條理清楚地重復了一遍。
黑宮五月聽完自然地點了點頭。
她下單的時候其實有一點衝動消費的嫌疑，不過好在錢都花在了有用的地方，既然人家來都來了，那就順便讓專業人士幫忙參考一下。
要不再給左文字們砌幾個花壇種花？不然特意買來的珍貴花種都沒地方種了……
記錄下審神者的所有需求，負責人表示明天會帶工人一起過來，到時需要實地測量一下尺寸面積什麼的。
當時擴建手合場的時候就是這個流程，黑宮五月對此還算有經驗，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把人從傳送陣送走了。
然後她帶著狐之助和在場刀劍一起前往倉庫，途中遇到了在走廊上用兩根手指做俯臥撐的山伏國廣和同田貫正國，以及分別站在兩人兩側的白山吉光和江雪左文字。
而且還能聽到——
白山吉光：「346。」
江雪左文字：「347。」
白山吉光：「347。」
江雪左文字：「348。」
兩位沒有感情的數數機器。
這什麼奇怪的組合？
黑宮五月忍不住停下腳步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而且為什麼要在走廊上做俯臥撐？
注意到審神者的四人一同望了過來。
白山吉光：「主人。」
江雪左文字：「主公。」
看起來還挺輕松的山伏國廣：「上午好，主上！您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汗都沒流的同田貫正國：「主公，您是來下達出陣任務的嗎？」
「……你們好。」黑宮五月心情微妙地和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回復大狸子，「抱歉同田貫，出陣任務暫時還沒有呢。」
時之政府大概也知道前段時間把她壓榨得太過分，所以延長了她的真·休假時間。
「你們是在比賽嗎？」她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是的！我們在比賽誰在一個小時內做的俯臥撐最多！」山伏國廣激情道，「白山和江雪是我們的裁判！這也是修行！」
同田貫正國看起來很有鬥志：「我是不會輸的！」
「那你們都要加油！」黑宮五月真誠地給予了雙方鼓勵。
於是兩振熱血刀雙臂曲折的速度頓時加快了一倍不止。
江雪左文字一邊數著，一邊分心詢問少女：「主公，您是要去倉庫嗎？需要我們幫忙嗎？」
這條走廊盡頭就是倉庫的位置，很少有人過來，所以他們才選了這裡比賽。
「是的，想去整理一下之前買來的東西。」黑宮五月道，「有很多要分給大家用的。」
「那有很多啊……」
同田貫正國說著速度慢了下來，他和山伏國廣對視一眼，一起原地躍起站穩。
山伏國廣曲起手臂展示了下肌肉：「主公，請讓我們幫忙，力氣活就請交給我吧！」
黑宮五月愣了下：「誒？那你們的比賽？」
同田貫正國：「沒關系，比賽的時間多的是，可以下次。」
山伏國廣：「哢哢哢！沒問題，我們也可以比規定時間內，誰搬的東西最多！」
同田貫正國很快被說服：「好，就這麼決定了。」
龜甲貞宗推了推眼鏡，一副了然的模樣：「原來如此，在主人面前展現肉體力量嗎？請讓我也加入。」
黑宮五月：「……」
請別把普通的比賽升級成奇怪的比拼！
結果最後大家都加入了進來。
有刀劍在，黑宮五月只需要動動嘴皮子，指指東西送去哪兒就行。
山伏國廣和同田貫正國是認真地在比試，兩人行動得飛快，進門出門幾乎成了殘影，不需要轉頭人也沒了。
龜甲貞宗倒是貫徹了所謂展現肉體力量，他不追求速度，追求重量，嘴裡還說著什麼「哦——主人給予我身體的沉重感！白山君，我還可以！請再給我一些！」
白山吉光面無表情又往上加了一層，直接把龜甲臉擋住了：「好了，請快走吧。」
江雪左文字悄無聲息來到了審神者身邊，遞上一副耳塞，靠眼神表達出了「主公，請您別聽那些污言污語」的深切含義。
黑宮五月：「……謝謝。」
完全被當成反面教材了啊，龜甲。
*
黑宮五月本來以為整理倉庫會花費很多時間，但每當負責搬運的刀劍出去回來一趟，就會有其他刀劍跟過來幫忙，瞬間提升了干活的效率，最後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全部處理完了。
剩下的只能靠那些建築工人了，地板之類的材料到時還得再挑挑，換一些好看又使用的。
和刀劍們一起用過午餐，黑宮五月心血來潮打算去廚房做點餅干——睡得太多，總之就是想要多動動。
在和黃金之王互相試探的一個月裡，她閑著的時候和小豆長光學了不少甜品和粗點心的制作。
成品有時候在本丸分，有時候去HOMRA分，也有時候去偵探社分。
——端水端習慣了，不僅本丸內端水，本丸外也要端水。
——這也是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一個月內胖五斤的部分真相。
另一部分原因：
前者，除投喂外，不運動，仗著有五月的治療能力做後盾，汽水粗點心蛋糕不斷，變胖，自然而然。
後者，除投喂外，懶得動，還被五月送了一大箱子蟹肉食品，一天五頓以上，長肉，理所當然。
黑宮五月把新烤出來的曲奇餅干分好裝在袋子裡，正考慮著要把這些投喂給哪一邊，兜裡突然響起了節奏歡快的來電鈴聲。
龜甲貞宗及時地幫騰不出手的審神者取出了手機。
「主人，是偵探社的福澤社長。」他看了一眼屏幕後說道。
社長先生？
黑宮五月略感詫異，接著心中沉靜下來。
沒有重要的事情，社長先生是不會特意聯系她的。
她摘下一次性手套，接過手機按下了通話鍵：「我是五月，社長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五月，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嗎？」對方沉穩地道，「這邊出了一點問題。」
黑宮五月詳問：「怎麼了？」
福澤諭吉停頓了一下，才說：「我見到了另一個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
第一百一一章 謝謝，五月。
最先發現這個太宰治的人並不是福澤諭吉, 而是在傍晚外出閑逛消食的夏目漱石。
地點是在某個人跡罕見的暗巷中，一開始夏目漱石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孔，那人是臉朝下一動不動平躺著的姿勢，身邊還有兩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伙子在他身上翻來翻去。
乍一看宛如是二對一的打劫現場, 倒地的青年身材瘦弱, 光從手就能看出這家伙肯定高度營養不良, 自然是鬥不過站立著的那兩個施暴者的。
即使夏目漱石再怎麼熱愛橫濱, 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城市的灰暗已經根深蒂固, 像這種類似的情景幾乎每天都會在橫濱的角角落落中上演。
但既然見到了, 總不能不管。
夏目貓貓在巷口看了這麼一眼, 接著就拐了個彎往裡走了, 即使他現在只是貓形態, 可對付兩個沒有異能的普通混混還是輕而易舉。
一整套貓貓拳、貓貓爪上去，沒一會兒就把兩人欺負得灰頭土臉、一臉懵逼，他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敗在一只三花貓身上？
氣得臨走前還失智一般地對著一只貓撂了狠話。
「可惡！我記住你了！下回絕對要把你燉了湯吃！！」
夏目漱石：「喵。」
年紀輕輕, 別總想著不勞而獲啊臭小鬼們。
等那兩個混混跑走，夏目漱石才把注意力轉回救下來的那人身上, 然後就發現之前自己隨意一眼下的猜測出了一些問題。
身上沒有受到拳腳打擊的痕跡，說明那兩個小鬼沒有動手打人, 只是想趁機偷竊嗎？
背影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太宰治。
等等？！
這個背影……這個繃帶綁法……這個紅圍巾……？？
夏目漱石的貓臉抑制不住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是巧合嗎？
他試探地抬起爪子在那人手背上拍了一下。
下一秒。
夏目貓貓變成了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
他心情復雜又沉重地給地上的青年翻了個身。
看到那張臉後, 心情便加倍沉重了。
麻煩了啊……
*
收到夏目老師主動聯系的福澤諭吉按照地址來到了指定的安全屋, 在看到「太宰治」後，當即就表現出了和夏目漱石相同程度的震驚。
以福澤諭吉的眼力, 他當然能立刻分辨出兩個太宰治的不同。
自家的太宰要比躺在床上的這只更健康（胖）, 差別顯而易見, 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夏目漱石和福澤諭吉交流了一下目前他所掌握的信息，特別強調了自己的異能力被對方消除的重要情報。
對於異能力者來說, 異能力就代表著身份證明，但不排除會出現類似的異能力效果。
幾年前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和織田作之助兩人的異能力就有共通之處，體現出來的效果也十分相似。
夏目漱石之所以對這個「太宰治」抱有懷疑態度，就是擔心有人特意找了擁有類似[人間失格]異能力的異能力者，然後利用整容手段整出一張太宰臉，再丟到橫濱引起混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所以在發現「太宰治」後，他就立刻動用了私人渠道進行調查——沒有驚動異能特務科——還讓人細細搜查那條小巷附近是否有出現過「太宰治」，主要目的是為了確定「太宰治」的出現方式。
調查結果還未得知。
把福澤諭吉緊急叫來這邊，是為他心中的另一個猜測做好准備工作。
如果「太宰治」是真的太宰治，那這件事就不是他們能解決的了，必須讓福澤聯系那個小姑娘。
多出一個太宰治，會給橫濱的各方勢力帶來很大影響，別的先不說，自己那個笨蛋徒弟絕對會眼饞起來！
而且通過外形和打扮上的初步觀察，可以得知這個太宰絕對沒有偵探社的那個安全……
總之不能讓他在這個世界過久停留。
夏目漱石的安排是非常合理又穩妥的，先確認身份，能靠本世界人解決就最好不要扯給五月，小姑娘人再好，也是異世界人，雙方終究隔了一層，若真的牽扯到時空，再讓人家專業的來處理。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通宵調查，最後夏目漱石作出決定，讓福澤諭吉聯系了五月。
而那個疑似太宰治的青年，則是仍然處於不知是何原因的昏睡之中。
……
等待在安全屋裡的只有福澤諭吉，而另一位躺在床上的黑發青年，便是社長先生在電話中所說的「太宰」。
見到對方第一眼，黑宮五月就看出了他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那股異時空的違和感一直圍繞在他的身上，和曾經中島敦在異常情況下誤入本丸一樣，不正常的時空轉換導致這個太宰治不適合新的時間和空間，所以才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
太宰治掉進這邊的原因她倒是心裡有點數。
接手石板後的五天，她的靈力一直處於調整適應階段，那幾天橫濱的靈力場變得不太穩定……
不過這也太巧了吧！
按理說，即使不穩定，她也都覆蓋完全了啊！單槍匹馬肯定進不來，難道受到了什麼外力影響嗎？
黑發少女已經站著思索了許久，一旁的福澤諭吉詢問著出聲：「五月？」
「是平行世界的太宰君。」黑宮五月說道，「現在受到轉換時空的影響，所以才醒不過來。」
至於什麼時候能醒，這個她沒法判斷，只能等太宰治的身體自己習慣。
「果然嗎……」
福澤諭吉皺起了眉。
雖然已經從夏目老師口中得知了這個幾乎已經確定了的結果，可當親耳從五月這裡得到答案時，還是感到非常頭疼。
既放松於想像中針對橫濱的敵人實際並不存在，也擔憂於世界壁會造成的未知問題。
來一個太宰就這麼緊張了，按照時之政府所說，其他世界還擁有著戰力遠高於這裡的特殊能力者，要是再掉進個什麼別的難搞的人物……
福澤諭吉眉頭越皺越深。
「社長先生請放心，這位太宰君是意外，以後不會再出現了。」
看到福澤諭吉沉重的表情，黑宮五月馬上把壓制石板的原因解釋了一下，反正之前已經在社長先生這邊兜過底了，所以直接告知也沒有什麼關系。
「那你現在身體怎麼樣？」福澤諭吉有些擔心地問。
早在五月第一次和他談石板的時候，他就覺得石板肯定會給對方帶去壓力，現在果然如此。
「謝謝關心，已經沒有問題了。」黑宮五月輕松地略過此事，接著將話題引回原處，「那麼，這位太宰君我就先帶走了。」
送人回去也得先確認對方是從哪個世界掉出來的，平行世界那麼多，也只有時之政府能准確找到坐標。
黑宮五月不能把這只宰留在這邊，就算是平行世界的太宰，他也是太宰，太不可控，萬一醒來了給她搞事，那可就麻煩了，所以只能暫時先帶回本丸。
這也是政府一開始就告訴過她「若是出現違規穿越者」的處理方式，據說後期送回去的時候，只需要在他們身上留下特殊陣法，時空規則就會矯正他們的記憶。
不過這些都是政府的工作，她只需要把人扣下就行。
因為決定要把人帶走，黑宮五月便靠近床鋪，彎腰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這位太宰治的臉。
好瘦啊，面色也很不健康。
回想起這邊武偵宰那張逐漸豐潤的面龐，雙方這麼一對比，黑宮五月不禁在心裡發出感嘆。
這只宰混得也太慘了吧？
即使是時空影響下的昏睡，對方的眉間也一直毫不放松地微攏著……
黑宮五月看著都難受，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撫平那抹褶皺，結果手剛落在上面，現實就仿佛在和她作對似得——
這只可憐宰緩緩睜開了那只沒被繃帶擋住的鳶色眼睛。
兩相對視。
？？？這過分了啊！
黑宮五月手指略僵，強撐著維持住表情沒挪開。
只要她不慌，她就不尷尬！
空氣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現場的另外兩人，龜甲貞宗和福澤諭吉都是用刀的好手，因此眼力和對氣息的敏感程度強得驚人，甚至比黑宮五月更早一秒意識到太宰治的醒來。
但秉著對審神者/五月的信任，便未出聲介入。
龜甲貞宗默默地用大拇指將腰間的刀刃頂出一截，這並非只是單純的警惕，還有對太宰治的警告。
看到這一幕的太宰治仿佛沒看到般地挪回了自己的視線中心，眼底再次映出了少女沒有表情的姣好面容。
對視持續了兩秒，隨後，黑發少女直起了身體。
短暫停駐在他額間的暖意也隨之消失了。
這個太宰和另一個太宰是全然不同的。
在對方睜眼後，黑宮五月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不僅僅是外形上的細微不同，差異最大的應該是他們的內心。
如果說偵探社的太宰治是從黑泥中探出頭來的向陽花，那眼前這個異世界的太宰治就是將自己壓死在深淵裡的求救者。
原本想拿來應付對方的話語堵在了嗓子裡，黑宮五月沉默了一會兒，認為自己應該要換一種態度來對待對方。
然而沒等她開口，異世界的太宰治就率先出聲了。
「我有點餓了。」他邊說邊看向了一旁椅子上的禮袋，「我可以吃嗎？」
黑宮五月順著對方的視線看了過去，心情陡然微妙了起來。
那個袋子裡放著的是她在本丸做好的曲奇，因為社長先生打了電話，她也就順便一起帶了過來，想著事情處理完後，可以分給偵探社的大家。
味道挺香，太宰治能聞出來很正常……
重點是，無論哪個太宰治，不都應該是警惕心很重的類型嗎？這只怎麼一上來就願意吃陌生人的東西？？
這只太宰治是假的嗎？！
長久沒有得到回復，太宰治聲音低了下來，微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可憐：「不可以嗎？」
「……可以。」
黑宮五月壓下心中的疑惑，總之先順著對方，其他的慢慢試探。
龜甲貞宗幫忙從禮袋裡取出了一包餅干，當少女側身伸手去接的時候，太宰治又說話了。
他說：「謝謝，五月。」
明明應該是初次見面，他卻說出了少女的名字。
第一百一二章 遷就
當太宰治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瞬, 整個屋內的氣氛霎時就變得危機四伏起來。
——只針對他一人的危機四伏。
空氣冷凝。
福澤諭吉垂於身側的手指極小幅度地顫動了一下，原本還算放松的神經陡然繃緊，心中做好了隨時拔出武器使用武力鎮壓這位異世界太宰治的准備。
即使他並不擅長如亂步、太宰一般的智力比拼，卻也不代表他對類似的語言話術毫無敏感, 更何況太宰治對自己的異常根本沒有任何掩蓋。
這本就是異常。
就好比玩游戲開場自爆底牌一樣的驚人舉動, 若是換了別人, 還有可能是「傻白甜」「真好人」的可能性……
但對方是太宰治, 而且還是疑似未脫離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
明明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太宰, 又是如何認識的五月？難道另一個世界裡也有五月嗎？
假如有, 太宰和五月又是什麼關系？友人？敵人？
光從對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有效信息。
太宰一直都是偽裝的行家, 就連亂步也曾說過看不透對方, 所以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也是一樣嗎……？
沒有亂步在場, 福澤諭吉實在無法預測這個太宰治的行動。
而龜甲貞宗此時的心態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不像福澤諭吉那樣想得復雜，只是單純地對太宰治醒後的一系列行為感到異常不滿！
這個人類竟然初次見面就吃主人親自烘焙的餅干, 還無禮地直呼主人名字！
假如視線可以化刀，太宰治恐怕已經被切成了無數塊！
然而理論上現在應該處於完全弱勢、 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黑發青年卻仍然保持著不變的平靜神情, 甚至嘴角還噙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淺淺笑意。
秒針走過兩格。
黑發少女停滯的動作繼續，她將餅干遞到了太宰治面前, 還順手幫忙倒了杯水。
「請用, 太宰君。」她就像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似得, 「很抱歉，這裡只有白水。」
「叫我太宰就好了。」
太宰治不客氣地拆開包裝取出了一塊曲奇。
慢吞吞地吃完一塊後, 他的眸光才移向少女, 意有所指地說：「不然容易和這邊的搞混, 不是嗎？」
到此，黑宮五月已經從這只太宰治情報大放送般的表演中得到許多消息了。
首先, 這個宰肯定是有問題的。
平行世界有很多，所以太宰治有很多，社長先生有很多，同理，她也會有很多。
這是當然的，她只是無數世界中的普通一員，她的世界也會衍生出很多的平行世界，可同一個個體，時之政府只會從中選擇一人來擔任審神者。
打個比方，櫛名安娜擁有高資質審神者的潛力，這是她這個個體的潛能，因此所有的櫛名安娜都擁有相同的能力。
但既然政府已經選擇了這邊世界的櫛名安娜，就不會再去影響其他平行世界櫛名安娜的未來。
原因在於，即使是不同世界、不同性格的櫛名安娜，她們的靈魂也是相同的，與刀劍付喪神的契約是以靈魂互相起誓，因此就算再招來一個櫛名安娜，也無法讓她召喚出新現世的刀劍付喪神，還會產生兩位審神者同時掌握同一本丸刀劍的混亂。
時之政府中只有一個黑宮五月，她也只來過這一個太宰治存在的世界，所以——
這個異世界的太宰治，不應該認識她。
可偏偏對方卻表現出了似乎對她很熟悉的態度……
而且聽太宰治剛才的說法，明顯知道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不然也不會說出什麼「容易和這邊的搞混」的話……
肆無忌憚啊這家伙。
之前覺得對方可憐的心理活動全部被黑宮五月刪除，她思索兩秒，說道：「太宰君……」
「太宰。」
太宰治很執著地糾正。
黑宮五月不打算在稱呼上過多糾纏，便順著他的心意改了口：「太宰，你為什麼會認識我？」
在太宰治面前猜來猜去實在沒有必要，既然剛才對方眼睛都不眨的連續自爆，那就干脆直接問好了，問得出就賺，問不出也不虧，也就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反正最後都是要被政府送回去的。
黑宮五月是這麼想的，卻也沒料到太宰治真會上了癮般得自爆個不停。
黑發青年微微笑了起來，放下只嘗了一塊就再未動過的餅干袋，無光的眸底是一切歸於平靜的虛無。
「說實話，能夠過來我也挺驚訝的。」他語聲清淡，「二選一的結局，來這邊的可能性連百分之十都沒有，本來還以為可以結束的……」
太宰治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面好像還說了什麼，黑宮五月並沒有聽清。
不過前半句話就已經夠讓人震驚了。
什麼叫做「能夠過來我也挺驚訝的」？還有「來這邊的可能性連百分之十都沒有」？
所以說這家伙穿越世界壁不是意外？是靠自己的能力過來的？？
黑宮五月表面穩住，實際內心人都傻了。
這是什麼騷操作啊？！這個太宰治外掛開過頭了吧！
「我會告訴你的。」太宰治回歸了正常的音量，接著望向福澤諭吉，話語卻還是對著少女，「但按照你們的規則，接下來的內容應該是絕對保密的。」
黑宮五月即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暗示。
雖說他們在這邊暴露了異世界這件事，可單單一個「異世界」，卻與能夠「隨意且毫無代價地在任何世界、時間、空間穿越」意義全然不同。
就算是福澤諭吉也知之不多，每次與對方交流，黑宮五月都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度，保證不會透露出過界的信息。
太宰治不會無故放矢，在他眼中的秘密絕對與平常概念不同，十有八九就是和穿越的問題有關，雖然不知道這家伙用了什麼手段到達這裡，但現在問題總歸大發了。
「社長先生。」
黑宮五月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盡量不讓人聽出「這個宰我可能對付不來」的頭痛感，她看著福澤諭吉，語調不容拒絕，「抱歉，我要先把他帶走了。」
以防太宰治說出什麼危險情報，她不能在福澤諭吉面前和他繼續對話了。
「我知道了。」福澤諭吉點了點頭，「你把他帶走吧。」
最初同意和時之政府合作的時候，他就答應了不會探查與「時空」有關的秘密，他對這些也不感興趣。自己的能力有限，只要保證自己的世界正常完好就足夠了。
黑宮五月暗暗松了口氣，心裡慶幸政府的眼光果然不錯，幸好是社長先生，但凡換個人，都不太可能這麼真實干脆地選擇放棄。
太宰治悠然地靠著床頭，與少女重新回眸過來的目光視線交彙：「你要把我帶回家嗎？」
黑宮五月眉目微動，淡定地接話道：「是的，太宰君……太宰你可能需要在我家多住上幾天。」
這話說得委婉，實際就是強行扣人，管你什麼花花腸子，反正進了本丸就是白搭。
黑宮五月擁有本丸的絕對控制權，說得難聽些，若是她想，她能看到在本丸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刀劍們的隱私，她只是從未那麼做過而已。
「有蟹肉嗎？」太宰治問。
聽到這個問題，黑宮五月不自覺想起了這邊太宰曾經對她說過「求包養」之類的話語，當時說的也是「蟹肉」，後來她送禮物還特地選了一箱蟹肉食品過去……
蟹肉有這麼好吃嗎？
黑宮五月心裡產生這個疑惑，嘴上卻道：「有的。」
太宰治毫不猶豫掀開被子：「那我們走吧。」
黑宮五月：「……」
這家伙怎麼好像上趕著想被她「包養」似得？
……
什麼包養不包養的！都怪偵探社的太宰！弄得她都被帶歪了！
*
為了不讓社長先生久等，黑宮五月來這裡時就是坐車過來的，是一輛低調的黑色小轎車，停在距離安全屋兩百米外的某個地方。
在審神者的示意下，龜甲貞宗去了副駕駛，把後座的另一個位子讓給了太宰治。
行車期間，太宰治非常安靜，安靜地像是要原地消失一樣。
他還穿著那件烏壓壓的黑大衣，脖頸上也還掛著那條顯眼的紅圍巾。
紅色的圍巾本應有著提色的效果，但在太宰治這裡的感覺，卻宛如是勒人的奪命凶器。
黑宮五月側目多看了兩眼，這條圍巾她在森鷗外身上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條……
「怎麼了？」太宰治突然出聲，他也偏頭看了過來，「如果是你問的話，我什麼都會回答的。」
黑宮五月安靜地打量了他幾秒，收回視線：「我會問的，但不是現在。」
她感覺的到這個太宰對她有一種奇奇怪怪的遷就……是的，從見面到現在，一直是對方在遷就著她。
提問，回答，還顧忌到了不能在社長先生面前透露政府的秘密，說要把他帶走，也當場同意了。
就連最開始的「要餅干」，也是太宰治願意主動打開話題的縱容罷了。
……很奇怪啊。
「五月大人，我們快到了。」司機先生的聲音打破了後座的莫名氣氛。
黑宮五月把腳邊的包裝袋遞給太宰治：「麻煩換一下衣服。」
異世界的太宰治身份必須保密，車裡能藏著，上樓的時候就藏不住了，所以她之前特地讓龜甲貞宗幫忙去外面買了一套新衣服，就是為了現在這時候用。
太宰治順從地接過了。
因為心裡想要求證「遷就」這個錯覺，黑宮五月還故意提出了讓太宰治把眼睛上的繃帶一起解掉。
然後對方二話不說就開始解。
「…………」
黑宮五月驚悚地不行。
不對，這個太宰真的太不對了！
大概是被少女臉上再也掩飾不住的「你真的是太宰治嗎」的懵然表情愉悅到了，太宰治輕輕笑了起來。
他將多余的繃帶扯了下來，露出一雙鳶色稍彎的眼眸，開口自證身份。
「我是太宰，太宰治。」
第一百一三章 是誰！
下車, 避開有監控的電梯改走樓梯，到達三樓，進門。
沒有發生什麼偶然事件，也沒有遇到任何路過的人, 他們順利地通過了傳送陣回到本丸。
與另一邊完全不同的溫度和季節。
不……
穿過花壇中間的小路, 太宰治注意到了兩側違背常理同時盛開的玫瑰和蘭花。
這裡的季節沒有實在意義, 環境也是, 只是一種裝飾而已。
又拐過一個小彎, 一名粉色長發、身穿粉藍條紋浴衣的青年出現在視野之中, 對方正在拿著灑水壺給花壇裡的鮮花澆水。
「主公, 歡迎回來。」粉發青年停下手上的動作, 細聲地向少女問好, 「您辛苦了。」
在他身側，小小的藍發男孩從比他身高還高出一截的花缽後挪了出來，手上拿著小一號的澆花噴壺, 小大人似得繃著臉。
「歡迎回來，主公。」
「我回來了, 宗三，小夜。」
黑宮五月步行過去, 抬手就給藍發短刀來了個摸頭殺, 看著一大一小兩只崽身上的輕裝, 她的心情尤為愉悅。
第一次想買輕裝的時候，本丸資金不夠, 被博多阻止了, 這回趁著手裡閑錢多, 她就把全體輕裝都買回來了！
以往她也有給刀劍們買過其他衣服，但終究和時之政府特別為每振刀劍量身打造設計的輕裝不同。
不止是因為上面的護身陣法, 以及賞心悅目，重要的還有形式感！
感覺大家瞬間就被「同一系列」起來了！
對於具有嚴重收集癖的審神者而言，簡直是一本滿足！
宗三左文字微微偏頭，異色的雙眸望向黑發青年的方向：「主公，這位是客人嗎？」
小夜左文字同樣傾身探頭去看。
在審神者他們剛出現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注意到太宰治了，雖然他們見過同樣的一張臉，可常年在不同時代中穿梭，讓刀劍們對「個體」與「世界」的概念十分敏感，因此很快就確認了這個太宰治的來歷。
「是的。」
黑宮五月點頭，想到太宰治之前說自己肚子餓的事情，便又對兩人道，「麻煩你們去找光忠，讓他幫忙准備一份……」
她停了停，轉頭詢問太宰治：「太宰，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可太宰治竟然在憑空走神，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迷茫地盯著前方虛空的某一個點，直到黑宮五月再問了一遍，他才公式化地揚起唇角，回道：「都可以。」
黑宮五月：「……」
對於這個太宰治，黑宮五月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她轉回身對宗三左文字輕聲說：「讓光忠准備一些蟹肉，口味別太重，搭配營養一點。」
不管太宰治有什麼目的，她現在既然把人帶回來了，自然不會故意去刁難人家，而且有著另一個太宰治做對照，她看這個營養不良宰的時候，心裡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一只是有窩有投喂天天躺著耍賴不干活的討打宰，另一只是雨夜路邊躲角落自舔傷口的柔弱宰。
不太平衡啊……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端水還能端出強迫症來？？
自己這「毛病」應該沒這麼嚴重吧？
*
黑宮五月沒有馬上和太宰治進行交談，目前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她沒有與對方交換情報的底牌，就算勉強對話，也只會被牽著鼻子走而已。
她暫時將人安排在了三日月宗近的隔壁——爺爺大概會比較擅長對付太宰治這樣的類型——接著回到天守閣喊來了狐之助，讓他趕快聯系時之政府，至少要先找出太宰治能自主穿越時空的原因。
結果狐之助剛打開了虛擬屏幕准備操作，政府那邊的對話申請就先一刻彈跳出來了。
有了前幾次的加班經驗（bushi），黑宮五月腦海中陡然詭異地竄過一道「事情說不定要比她想像中更麻煩」的不妙直覺……
她聲音麻木地說道：「接吧……」
屏幕中顯現了人像，是谷村。
——那棟酒店明面上的老板，也是時之政府在這邊世界據點的負責人。
「打擾您了，五月大人。」他的語速很快，「有非常重要的緊急事件需要您的幫助。」
黑宮五月面無表情：「是和異世界的太宰君有關嗎？」
谷村愣了一下，驚訝又驚喜地問：「五月大人，您怎麼知道的？難道您已經學會預知能力了嗎？」
靈力的超高級運用，即使是預知這種觸碰神之領域的境界也能達到，櫛名安娜則是跳了級，先天就擁有著這個能力。
然而——
「因為半個小時前，我剛把這位異世界的太宰君帶回本丸。」
無情打破谷村後半句的期待，黑宮五月用更加平直、沒有起伏的聲音說道，「他用了自己的方式成功穿越了世界壁，應該沒有比這更加重要的緊急事件了吧？」
隨後，谷村臉上變幻的表情證明了她的猜測。
「是的，您說的沒錯，確實與那位太宰先生有關。」他深吸一口氣說，「五月大人，您還記得當時任務文件上記錄的，關於多個世界的世界壁遭到影響的原因嗎？」
由於世界壁的修復一直挺順利，那份文件黑宮五月已經許久未拿出來看了，記憶有些模糊。
她稍稍回想了會兒，勉強記起了點內容。
「是有人用了特殊道具窺視了其他平行世界……等等？！」
黑宮五月臉色變了變，蹙著眉看向屏幕問道，「你們說的那個人，難道就是這位太宰君嗎？」
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解釋為何對方會認識她了！
谷村：「是的……」
「為什麼一開始就不告訴我？」黑宮五月不滿。
個體和個體是有相似之處的，這個太宰治能捅世界壁，那另一個太宰治肯定也有這個本事啊！如果早點告訴她，她還能做一點防範，萬一這邊的太宰哪天也捅世界壁怎麼辦！
而且後知後覺才知道和自己相處的人中有害她加班的「罪魁禍首（同位體）」，心情真的難以言喻！
「因為太宰先生……五月大人您應該知道，那位先生和一般人不太一樣。」谷村氣虛地說，「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您這件事的話，說不定反而會被察覺到問題的……」
黑宮五月：「…………」
毫無反駁之力。
好的，跳過這茬吧。
黑宮五月心累地道：「還有什麼事你就一起說吧。」
「其實我們一直在暗處關注著那位太宰先生的行動，可惜在那個世界，『書』就是世界存在必要的基石，擁有『書』的太宰先生有著幾乎無敵的優勢。」谷村解釋著，「再加上他的異能力和「書」結合在一起，有了窺視平行世界的能力，所以就被他發現了我們的存在。」
「之前相安無事，太宰先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但就在昨天，他進行了一系列驚人的行動，然後在跳樓自殺生死關頭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了。」
太宰過來的時候是在跳樓？
黑宮五月抿了下唇。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當時太宰在安全屋所說的話的意思。
看來他是真的抱著必死的心態自殺，對穿越成功基本沒存什麼希望。
可最後還是成功了。
怪不得情緒那麼奇怪……
谷村的說明還在繼續：「在察覺到太宰先生在那個世界消失後，我們花了些時間尋找，最後確認落點是在您這邊，於是就馬上來聯系您了。」
聽完，黑宮五月沉默地思索了起來。
對於「書」，她也是在接觸這邊現世後，逐漸從政府那邊了解到的。
是一本空白的，能將寫在上面的內容全部變成現實的書，但寫下的內容前後必須有邏輯關系。
以上是能夠被這邊現世人們知曉的，明面上的內容。
但實際上，「書」本身就是一個能衍生平行世界的道具，可以說，它是這一區域平行世界的中心。
現世的人們身處其中，所以才會感知不到，可時之政府有著宏觀觀測能力，久而久之，當然能察覺到這一點。
狐之助當時說這些的時候，黑宮五月只當做科普內容隨便聽聽，她只需要管一個世界，別的再怎麼樣也和她無關。
可萬萬沒想到！
那個[他]居然是平行世界的太宰治，那個[特殊道具]居然是「書」！
黑宮五月已經麻了：「你們打算怎麼辦？先把人送回去嗎？」
谷村聲音卡了一下，才說：「……太宰先生暫時不能回去。」
黑宮五月蹙眉：「理由？」
谷村無奈道：「那個世界由『書』維持，只要超過三個人知道『書』的秘密，整個世界就會崩潰，而在跳樓之前，太宰先生已經把這個秘密告訴另外兩個人了。」
黑宮五月盯著谷村。
「太宰先生可能只能在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谷村尷尬地保證，「我們會盡快找到解決辦法的！」
黑宮五月：「…………」
本以為只是撿一只貓回來短期養，結果突然間沒有選擇地變成了長期。
她嘆了口氣：「那麼，我也說一下我這邊的猜測吧。」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太宰君這次的時空跳躍，並非偶然。」黑宮五月說，「麻煩你們再調查一下他穿越的原因，說不定和『書』有關系。」
谷村正了表情：「我明白了，我會上報這個消息的。」
黑宮五月：「太宰君就先放我這裡吧，有新情況會再聯絡你們的。」
谷村感謝地說完了告別語，接著結束了聯絡。
空中的虛擬屏幕被狐之助收回了鈴鐺裡。
黑宮五月深深地再次嘆了一口。
狐之助小步小步地湊過來，語氣擔憂：「主公大人？您累了嗎？」
「我沒事。」黑宮五月撓了撓他的下巴，「狐之助，你幫我去看看我們的新客人還有沒有缺什麼東西，順便告訴太宰君，他可能得長住了。」
狐之助精神滿滿地應了聲「是」。
小狐狸晃著尾巴跑了出去，黑宮五月下一秒就攤在了沙發上。
龜甲貞宗去給太宰治整理房間了，這會兒天守閣只留下她一個人。
唔，心裡委屈！
QAQ
再見了，她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真·休假……
黑宮五月就這麼攤了會兒，順手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因剛才談事、所以錯過好些時候的新消息。
[江戶川亂步：！你把我的餅干給誰了？！]
[江戶川亂步：別想狡辯！我是有證據的！]
以往送來的零食點心在偵探社裡分完，最後總會多出一份，多出的那份一直都是默認屬於亂步的。
但是今天！
分完就沒了！
是誰搶走了名偵探大人的特殊福利！
第一百一四章 好難受
餅干？什麼餅干？
黑宮五月艱難地將思維從世界級事件轉移到了接地氣的日常投喂事件。
糟糕, 給亂步先生多留的那份餅干之前給太宰吃了。
這要怎麼和亂步先生說……？
——猶如因一時新奇在外頭摸了別的貓貓，導致回來後被另一只已經養熟的偵探貓貓瞬間察覺，陷入了「你外頭是不是有別的貓了！」的證據齊全的審判之中。
黑宮五月心虛地認罪。
[五月：亂步先生，我保證下次會給你補上的！所以這次就原諒我吧？]
偵探社內。
收到回復的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 嘴巴糾結地抿著。
過了會兒, 他起身, 繞過桌椅和沙發, 快步走到了社長秘書春野綺羅子的座位旁。
「春野！把接下來幾天的緊急委托給我看一下——」
「啊、是！」春野綺羅子受驚地應聲, 連忙在電腦上打開了委托目錄名單。
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 接手了鼠標操作權, 短短幾秒就不可思議地將全部內容從上到下掃描了一遍。
接著開始流暢地標記。
「這個、這個, 從這裡到這裡, 把這些工作都分給太宰。」
「誒？！」春野綺羅子沒反應過來。
「好了！」江戶川亂步把眼鏡一摘，露出一副大功告成般的表情，「放心吧, 亂步大人特意選了太宰能力範圍內的工作，只要告訴他是『緊急事件』, 他肯定會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的啦！」
下意識選擇聽從名偵探指示的春野綺羅子：「是！……我、我知道。」
太宰先生的能力倒是無需懷疑，就是國木田先生可能會更受累了……不過亂步先生怎麼關心起了工作分配的問題？
走到一半的江戶川亂步突然轉身, 猶如擁有讀心術般猜到了春野的疑問, 他伸出手用力向一側甩去, 誇張的動作帶起了一陣氣流，背後的偵探鬥篷在空中短暫地飄揚起來。
「總是依賴亂步大人是不行的！偵探社總要有其他拿得出手來的家伙！所有人都需要鍛煉！」
江戶川亂步氣勢磅礡地說。
春野綺羅子被震住, 兩秒後, 她感動地站立起來, 聲音響亮道：「是！亂步先生！」
同樣被激勵的事務員們：
「果然是亂步先生！」
「不能讓亂步先生一個人承擔那麼多工作，我們也要學習！」
「我們需要鍛煉, 要進步！！」
全體：「——哦！！」
江戶川亂步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果然亂步大人說的話就是真理！
耍完帥，名偵探大人心滿意足地回了座位。
目睹全程的中島敦：「…………」
這會兒他罕見的智商上線，憋了好幾分鐘還是沒憋住，歪過身子去和名偵探大人搭話：「亂步先生，太宰先生的那包餅干，是我幫他拿的。」
分餅干的時候太宰治沒在偵探社，中島敦出於「學生對老師」的尊敬之情，就幫對方留了一份。
而亂步先生情緒下降的理由他也很清楚。
當亂步先生工作歸來之後，卻發現禮袋內只留下一包餅干，他當場就很大聲地問了大家「為什麼只有一份！」
結果得到了「我只拿了一份哦」「我也只拿了一包」「都沒有多拿呀」的回復。
然後亂步先生就更不開心了。
……會這樣也很正常，畢竟是五月小姐親手制作的嘛。
中島敦不覺得偵探社內有人會故意多拿——由於腦海中根深蒂固了五月小姐對亂步先生的長期過度寵溺（？），使中島敦根本意識不到原本就少了一份——或許不小心遺失在了哪個地方？
他擔心亂步先生可能在懷疑是太宰先生拿了餅干。
不然為何突然就獨斷獨行地給太宰先生增加了工作量？對太宰先生來說，這簡直是最強有力的報復行為！
為了挽救這次的確無辜的太宰先生，所以他才說出了剛才那些解釋。
「這種事情還用你說？」江戶川亂步不滿地擰起眉，手上回復著信息，「亂步大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中島敦茫然臉：那為什麼還要……？
江戶川亂步往嘴裡塞了一塊曲奇，咬字不清地轉移了話題：「敦，國木田說過你這份報告下班前就要完成吧？」
中島敦條件反射看了眼時間，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鐘。
「！！！」
好不容易上線的智商秒速下線。
啊啊啊！完了完了，來不及了！
看著傻兮兮的後輩奮筆疾書的模樣，江戶川亂步不屑地輕哼一聲。
名偵探大人怎麼可能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
他問了與謝野，禮物是社長送來的。
這就很奇怪了，五月就在樓下，想送東西何必要讓社長代送，所以在送禮前，她和社長肯定去了其他地方。
這兩人一起暗地行動，加上昨晚社長沒回家，五月強行隱瞞，嘁，又和他們藏起來的那部分內容有關吧？
時空、世界什麼的……這種水平根本瞞不住亂步大人！
如果說以上是有理有據的推理，那麼以下就純粹是靠著經驗和直覺憑空猜測了。
少了一份餅干，就說明多了一個人，能讓五月送出自己做的餅干，對方大概率是熟人，而且竟然還能忽悠到五月，讓她把[原本要送給亂步大人的禮物]轉送出手！
雖然毫無理由，但他的偵探第六感卻牢牢地鎖定在了某人的身上。
哼！不管！
就當是讓太宰把過去逃掉的那些工作都補回來好了，國木田會感謝我的！
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想著。
另一邊，黑宮五月的手機屏幕中彈出了名偵探大人的回復。
[江戶川亂步：這次就勉強原諒你好了，沒有下一次了！]
*
黑宮五月第二天就送了新的餅干去偵探社哄好了亂步貓貓，她沒久留，只坐了幾分鐘就馬上回去了。
本丸多了一只宰，不多看著點總是不太放心。
……
看著的時候也很不放心啊！
第一次進入太宰治的住所，黑宮五月差點沒認出自家本丸的房子！
若是沒有開門，這就是一個黑漆漆的屋子，空氣冷而死寂，所有窗戶不知何時被裝上了深色的窗簾，此時正緊闔著，透不進一絲陽光。
黑宮五月：「……」
大白天的拉什麼窗簾！而且這個窗簾是怎麼回事！雖然她說了房間可以按太宰治的要求改造，但是……這窗簾也太沒有美感了吧，和旁邊三日月、小狐丸的屋子畫風差太大了！是鬼屋嗎這裡！？
一同跟來的三條派刀劍們有些擔心，在審神者邁步之時，便想要一起跟著上去。
黑宮五月阻止：「你們在外面等我。」
進自家的門還要帶護衛，那也太慫了，氣勢上就比不過人家。
說完她就果斷地踏進其中。
進入沒多久，黑宮五月就感到一股悚然的不適，她在先拉窗簾和先找太宰這兩件事之間糾結了一會兒，可想到自己本來就是未經允許進入，最後還是忍耐住了前者。
沒錯，她是未經許可擅自開門進來的。
剛才今劍來了天守閣，說是太宰治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過飯，閉門不出，敲了門也沒反應，大家不知道如何處理，才只能過來找她。
「太宰……？」黑宮五月試探地喊了聲，「你醒著嗎？」
等了十幾秒，沒反應。
黑宮五月走形式地說了句「失禮了」，然後便借著門口那點光亮向內走去。
屋子分裡側和外側，中間由簡單的障子門隔開，三條派的幾振刀劍都較為傳統，所以這邊屋形大多都是這樣，這方面太宰治並沒有改動。
她簡單觀察了下，發現除了更換了窗簾以外，屋內基本就沒添什麼別的家具。
把門推開，裡面情況更嚴重，這下連微弱的光都沒有了。
「太宰？」
回應她的，是急促、痛苦又沉重的呼吸聲。
黑宮五月眉間皺起，立刻找到燈開關，把房間照亮了。
黑發青年側躺在榻榻米上，身體蜷縮著，繃帶撒了滿身，面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雙眸緊閉，大口大口地喘氣。
黑宮五月趕緊上前，用手背去接觸太宰治的額頭，輕聲喚他，以確認他是否還保持著意識。
體溫幾乎要灼燒她的皮膚，看這情況怕是燒了一晚上。
「你是笨蛋嗎？！」黑宮五月忍不住出口罵道，「生病了不知道找人幫忙嗎？」
周圍這麼多人（刀劍）在，隨便喊一聲都不至於燒成這樣！
金色的光點從掌心揮灑而下。
黑宮五月擅長用靈力治傷，卻沒用過靈力給人治發燒，操作難免不太熟練。
她小心翼翼地讓靈力緩慢流淌過太宰治的全身。
總之先把體溫壓下來吧……
一邊施展靈力，黑宮五月一邊想著辦法讓太宰治平躺，這麼蜷著肯定不行，可也不知道是躺太久僵著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對方執著地保持著那個姿勢，以她那軟綿綿的力道，根本推不動他。
「好難受……」
太宰治啞著聲音呢喃，整個人蜷得更緊。
黑宮五月：「……」
你這樣當然難受啊！
但她也狠不下心繼續譴責一個病號。
沒辦法，黑宮五月只能扯著嗓子把外面的刀劍叫進來，順便讓速度最快的今劍去找藥研。
在靈力的治療下，太宰治的狀態肉眼可見地減緩下來，呼吸平穩了很多，可體溫還是偏高。
恢復了一些意識的他，不由得在精神中伸出手，握住了那抹投射下來、給予他救贖的金色光輝。
因此在刀劍們進入到這間房間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就是——
那個叫做太宰治的人類，緊緊地用雙手抓住了審神者釋放著靈力的那只手。
零距離接觸，甚至還在那珍貴的、白皙無暇的肌膚上捏出了紅印，宛如抵命糾纏。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石切丸、岩融：「……」
：）
第一百一五章 設想
太宰治睜開了眼睛, 溫暖又光亮的屋內環境令他不適應地微眯起了雙眸。
窗簾被全部拉開了。
隨即又很快注意到，自己左眼以及身上的繃帶都被解下，上身被擦拭過，還被換了新的浴衣。
身側響起另一人的聲音。
「大將, 他醒了。」
太宰治側首看去,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眼鏡的黑發男孩, 成熟的打扮和表情都很不符合他的外表年齡。
說完這句話後, 對方就起身離開, 把最靠近他的那個位置讓了出來。
取而代之的是黑發少女。
「抱歉, 這是我的疏忽。」黑宮五月用滿含歉意的口吻說, 「沒考慮到再次跨越時空會增加你身體的負擔。」
——本丸處於世界之間的夾縫中, 因此也可以算是一個新的時空。
雖然黑宮五月把問題攬在了自己身上, 但其實主因並不在此。
傳送陣會將跨越時空時的影響壓制到最低，就像普通地開門進入一樣，然而太宰治初次穿越的方式太過亂來, 再加上他體質太差，這些後遺症湊在一起, 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但最最主要的還是！
這個家伙像蚌殼一樣憋著不說！
才會越拖越嚴重！
「不過太宰君，我希望下次你能坦誠一點, 身體不舒服請務必及時說出來。」
黑宮五月降低語速, 吐字清晰, 後半句話帶著明顯的氣惱，「不然我就要考慮安排人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你了。」
太宰治接話：「太宰。」
黑宮五月沒跟上：「……恩？」
太宰治重復道：「是太宰才對。」
習慣性在名字後加了「君」的黑宮五月：「……」
欲言又止。
你對這個稱呼到底多在意啊！
「『太宰君』是他, 『太宰』是我。」太宰治稍稍歪了歪頭, 目光凝視著少女, 「這樣不可以嗎？」
要將我和「我」分開看待才行啊，五月。
太宰治並不是一個喜歡讓人做選擇題的人, 他一向擅長引導別人陷入看似擁有選擇，但實則根本只有一條路可走的境地。
對敵人是這樣……對朋友也是這樣。
從某一方面來說，他不是也奪走了織田作的選擇權嗎？所以最後被當面剝奪了「友人」身份，也是自作自受吧……
腦海中不受控地重現了那個場景。
——別叫我織田作。
這一瞬，呼吸和思考仿佛又一次被冰凍了。
趕在對面的少女說話之前，太宰治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深處麻木地發出：「不，就當我沒說過吧，稱呼不重要，五月你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就好。」
黑宮五月沉默地注視著對方，過了會兒，她側過身對一旁的刀劍說道：「藥研，你先出去一下。」
想到來時小狐丸他們悄悄提醒的事情，藥研藤四郎不太情願：「但是大將……」
「沒關系的。」審神者強硬地要求，「有事我會叫你的。」
黑發短刀垂首應聲離開。
障子門被小心地合上。
房間內安靜了片刻。
黑宮五月將擺在榻榻米旁、還保持著適宜溫度的食物往太宰治那邊推了過去：「先吃點東西吧。」
她抬眸，喚道：「太宰。」
你可是太宰治。
別用那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說那樣的話啊。
……
不能用隨便的心態去迎合他，這個人已經躍下了懸崖，正在一刻也沒停地持續墜落著。
「太宰，你說過你會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對吧？」
在對方用完飯後，黑宮五月問道。
倚著靠墊，太宰治微笑著說：「是哦，要開始問答環節了嗎？」
「是交換問答。」黑宮五月道，「規則是雙方輪流提問，回答的人不可以說謊。」
太宰治愣了一下，唇角愈發勾起，沒有半分遲疑地答應了：「好。」
在各方面都占足了優勢的情況下，黑宮五月本不需要玩這個問答游戲，但她覺得如果只是單方面的詢問，根本沒辦法找到太宰治出問題的原因。
之後指不定會發生「世界問題解決，太宰治生無可戀，轉頭就再來一次必死自殺」的情況。
雖然這個太宰治和她一直熟悉的那個太宰治不是同一個人，可只要一想到「太宰治」會走向那樣一個無望的結局……黑宮五月內心實在無法接受。
按照時之政府的情報，太宰治窺視到了平行世界的未來，但他們不知道太宰是以什麼方式窺視的，如果僅僅只是看，真的能讓他受到這樣劇烈的影響嗎？
甚至初次見面，就對她抱有了超乎尋常的信任……
「那麼，第一個問題。」黑宮五月不客氣地率先提問，「你是不是得到了其他太宰治的記憶。」
太宰治沒有停頓地答：「是的，我通過『書』獲得了這邊世界自己的記憶。」
關於「書內世界」和「書外世界」的部分太宰治沒有說明，他知道身為[那個組織]成員的五月，一定知道這個情報，還會比他更加了解。
黑宮五月絲毫不感到意外，畢竟能直接影響到一個人感情的，也只有記憶層面的東西了。
……但也不對啊，這邊的太宰對她也沒到這麼有問必答的程度吧？
她把這個疑點先存在了心裡，等著對面的太宰治提問。
「到我了嗎……」太宰治抵著下巴，做出一副思忖的樣子，幾秒後，他用很誠懇地語氣開口道，「唔，五月的頭發是天生就這麼好看的嗎？」
黑宮五月呆住：「……什麼？」
這什麼鬼問題？！
「我對你的了解都是從記憶中直接得到的。」太宰治看著少女，笑容無懈可擊，「第一印像就是那頭長發特別好看，比最昂貴的絲綢還要美麗。」
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偏移到了那束垂落於少女肩頭的柔軟黑發上。
黑宮五月被誇得耳根微微發熱，面上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把頭發撥到身後的衝動。
「把提問機會用在這上面沒關系嗎？我不會輪很多次的。」她提醒著說。
「這就是我現在想要知道的。」太宰治溫聲道。
黑宮五月心情復雜的解釋起來：「……是天生的，但是受到了我體內力量的滋養，而且本丸的大家也經常會幫忙保養……」
在這種情況、這種對話下，一本正經地回答這種問題。
真是絕了。
「你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工夫改變那邊的世界？」
有了前面的影響，黑宮五月再提問時就很不在狀態，整句話都變得軟綿綿。
沒法嚴肅起來了啊！
「甚至還當上了港黑首領。」
為了拉回被對方扯歪的氣氛，她嚴肅地補充了這麼一句。
一開始看到太宰治那身打扮，黑宮五月心裡確實有「港黑首領」這個猜測，但在得到時之政府石錘情報的時候，還是感到特別不可思議。
無論哪個太宰治，應該都不會對港黑首領這個位置感興趣，更別說竟然還用了篡位的方式上位。
不惜做到這種地步，背後的原因或許就是這個太宰治「不對勁」的源頭！
「為了我記憶中的某個朋友。」太宰治沒有隱瞞地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是沒有記錄在資料裡的人物。
黑宮五月心道。
時之政府對情報的收集大多都是停留在「誰在大概什麼時候做了什麼事」的程度——除非是能改變時代進程的大事件，才會將時間精確到某人某天某時——就算能夠穿越歷史過去，也不可能了解到一個人的全部，特別是在情感方面。
就好比他們知道偵探社那位太宰治是在MIMIC入侵橫濱事件後叛逃了港口黑手黨，卻不清楚對方真正叛逃的原因。
搜查員們不可能一天一天地去查探所有關於太宰治的過去，那樣效率太低下了，類似的情報搜集工作每天都會堆積很多，沒有誰能騰出時間做這種事。
不過只要把朋友的名字問出來的話，查起來就方便很多了。
這邊黑宮五月決定好了下一個問題，另一邊的太宰治也開始了新的操作。
「能笑一下嗎？」他托著腮笑眯眯地問道。
分出一半心思動腦的黑宮五月差一點點就被套路了，話到嘴邊硬生生甩了個急轉彎：「不能。」
太宰治一臉可惜。
黑宮五月嘴角微抽，無語到想要翻白眼。
對上這家伙，真是一點都不能放松。
她無奈地提問：「……你的那個朋友是誰？」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收斂了一些，頓了兩秒才故作隨意地道：「是一個叫織田作之助的男人。」
接著就像是想要快點跳過這個話題似得連續問道：「五月是貓派還是狗派？」
有了前兩個問題的經驗，黑宮五月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回答了：「貓。」
她心裡記下了織田作之助這個名字，同時口中繼續：「你找我們有什麼目的？」
這個「我們」代表的是時之政府，畢竟太宰治早已知曉這點，再掩飾就沒有必要了。
「准確的說，只是一個無聊的設想而已。」太宰治表情沒有改變，「因為我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做到。」
說到這，他突兀地話鋒一轉：「這應該是最後一輪了吧，屬於我的那個問題，我可以暫存下來嗎？我還沒有想好要問什麼。」
黑宮五月這時候的注意力都被那個所謂的「設想」吸引，因此並未細想對方莫名插入的這個要求。
她頷首表示答應。
太宰治靜靜地看了少女一會兒，鳶色的眸中仿佛停留著什麼，那情感一閃而逝，很快就被掩蓋了下去。
他語調不變地繼續了剛才沒說完的內容：「五月，既然你們已經開始研究石板，那麼，能順便研究一下『書』嗎？」
「讓我的世界從『書』中脫離出來。」
第一百一六章 活動邀請
如果同時有三個以上的人知道「書」的真相, 那麼世界的穩定就會打破。
雖然太宰治將守護「書」的任務交給了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但僅僅一戰並不能完全將他們磨合，之後橫濱會迎來數次難以跨越的危機，稍有疏忽就會導致無法挽救的毀滅結局。
他想要保護這唯一一個, 織田作活著寫小說的世界。
為此, 就連自己的死亡都能夠利用。
在躍下港黑大樓、即將接觸到地面的前一秒, 太宰治是這麼想的：
若他還能醒來, 那就在世界之外, 把那最大的危機徹底解決。
若他死去, 那就沒有然後了。
……
他還活著。
對於成功跨越世界這件事, 太宰治至今都沒分清自己是「失望」還是「慶幸」。
失望於沒能達成永眠的心願。
慶幸於有機會能見到真實的她。
或許兩者都有吧。
*
雖然很不合時宜, 但當聽到太宰治的話後, 黑宮五月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
其他世界的問題不歸她管，她也沒有權限去管，如果時之政府還有心, 那這事兒應該攤不到她的頭上。
——來自社畜對加班的恐懼心理。
松完氣，回過頭再來深思太宰治的設想, 黑宮五月不禁又一次對太宰治們的智慧感到驚悚。
如果要評價，那就一句話。
不是人。
能把「書」和世界分離嗎？
答案是可以, 時之政府很久之前就研究出這種技術了。
依靠基石來穩定世界的異世界存在不少, 狐之助給她科普這類特殊世界的時候, 還圖文並茂地進行了舉例說明。
某個世界就有人將基石分成了「七的三次方」，兩套戒指、一套奶嘴, 後來還出現了個反派BOSS一樣的人類, 他得到了其中一套戒指, 之後一路平推似得毀了幾乎全部的平行世界，搞到最後只剩下一個。
政府當時本想要介入, 平行世界的衍生是需要主體的，要是一個都沒剩下，那這塊區域是真得全完，不過好在那邊的本土勢力比較給力，最後成功打敗魔王拯救了世界。
倘若沒有成功的希望，那麼政府就將會安排審神者過去，讓「七的三次方」與世界融合。
或許用回歸這個詞更為准確。
所謂世界基石，就是從世界中誕生，為何會化為實體、又如何化為實體，這些都不為人所知，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緣由。但最初的最初，它們和世界是一體的，與世界的一切都息息相關，所以才會在受損後影響整個世界的平衡。
同理，「書」也是一樣，但稍稍有些不同。
「書」與「書」之間是有聯系的，太宰治的設想能夠成立，卻有一個前提條件。
必須要先把這個聯系切斷。
所以真實的「書」（主世界的書）和「書」裡的「書」（太宰治世界裡的書），兩者缺一不可。
黑宮五月把和太宰治交談的內容寫成了正式文件，讓狐之助發給了負責人谷村，然後隔天就收到了對方的回復，說是將其彙報給了更高層的領導。
黑宮五月把手機往旁邊一放，順手擼了把正黏在她身邊的小虎的腦袋。
會得到政府如此重視是必然的，畢竟太宰治提出的交換條件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只要達成他的要求，他就願意再對自己世界的「書」用一次能力，把那些被他強行扯歪的平行世界挪過原位。
如此天方夜譚，可就因為這話是太宰治說的，所以會讓人忍不住去相信他可以做到。
成功的話，所有因此受到影響的世界壁都會自主恢復，不需要全刀賬審神者們繼續這麼日以繼夜地辛苦打補丁了。
就黑宮五月個人而言，她非常希望雙方能達成合作。
太宰治如願以償，她也不用每天擠牙膏似得把靈力分三處用，減輕壓力，一舉兩得，雙贏！
想著想著，黑宮五月擼毛的手慢了下來。
小虎抬高腦袋往少女手心蹭。
快摸我！
一金一藍的雙眼閃亮亮地盯著她看。
黑宮五月點了點它的鼻子：「別撒嬌。」
小虎腦袋上兩只帶著花紋的耳朵塌了下去。
黑宮五月雙手各捏著它一只耳朵，人工幫它豎起來。
小虎傻愣愣地沒動彈，懸在空中的尾巴像被按了暫停鍵似得停住了。
可愛！
她忍不住湊近，用鼻子去蹭小虎毛茸茸的腦袋。
低低的笑聲在走廊一側響起。
黑宮五月松開手，轉頭看去。
太宰治倚著一側牆壁，朝她彎了彎眼：「把工作丟給部下，自己卻在這裡偷偷擼貓嗎？」
「這是合理的休息。」黑宮五月端正起坐姿，挑眉玩笑地說，「我可做不到像某人一樣四年如一日地忘我工作。」
太宰治勾起唇：「這是諷刺嗎？」
黑宮五月假裝真誠：「不，是欽佩。」
太宰治配合地表演：「那我可真是太榮幸了。」
兩人輕松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太宰治坐到了審神者另一邊的空位上。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黑宮五月好奇地問。
她今天沒讓刀劍陪伴，近侍浦島虎徹也被她安排去給建築工人們當「監工」了，還特意選了倉庫附近的這條走廊，為的就是避開刀劍們的跟隨，想要單獨在這裡放松一下——小虎是在附近嗅到了她的味道，自己跑過來的。
「沒有找，是巧合。」太宰治坦然地說，「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了。」
黑宮五月沒有深究這話的真實與否，她側眸打量著對方。
太宰治來時只有一身港黑套裝，後來的衣服都是黑宮五月給他新買的，他這會兒穿的是一件藏藍色的浴衣，黃色腰帶，上面帶著漸淺的條紋，款式普通，可套在這人身上尤為好看。
就是臉上身上的繃帶太煞風景了。
「你為什麼要在臉上綁繃帶。」黑宮五月語氣古怪地問道。
太宰治「唔」了一聲，指著自己的臉：「這樣看起來比較帥？」
黑宮五月：「……」
你開心就好。
太宰治莞爾問道：「如果我取下的話，五月你會把我和他弄混嗎？」
很顯然，「他」指的是這邊世界的太宰治。
黑宮五月不假思索：「不會，你比太宰君少了十一斤肉，體型差太多了。」
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理由的太宰治：「……」
一旁乖乖的小虎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嗤」的一聲。
兩雙眼睛看了過去。
小虎立刻閉眼垂首趴下假裝睡覺，動作一氣呵成。
太宰治：「……」
頭一次被老虎嘲笑，真是別樣的經歷。
黑宮五月用寬大的和服袖子掩住翹起的唇角，護住熊孩（虎）子：「抱歉，這孩子比較貪玩。」
見到少女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太宰治的眉眼又重新彎了起來，就那麼安靜地看著她。
這樣一來，黑宮五月反倒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她默默放下手，尷尬地轉移話題道：「你的事情我已經移交給上面，過幾天他們應該會安排人和你接觸。」
太宰治視線不移：「嗯，我知道。」
黑宮五月開始沒話找話：「……你身體最近怎麼樣？」
太宰治好整以暇地回：「很好，沒有問題哦。」
黑宮五月忍不住了：「……太宰，可以不要繼續這麼看我了嗎？」
「只是第三次見面，我就已經被厭煩了嗎？」太宰治垂下眼瞼，有些悲傷的樣子。
黑宮五月：「……」
請停止你的宰言宰語。
裝睡的小虎站立了起來，從後面繞了半圈，仗著龐大的身軀和不講道理的力量，強行把瘦弱的太宰治往旁邊擠開，然後趴下，成功用身體將兩人隔開。
做完這些，它求誇獎地將收攏了尖爪的肉墊搭到了審神者的膝蓋上。
結果下一秒太宰治就學了它的行動，從後面繞到了少女另一邊坐下，並且故意隔著五月向大白虎微微一笑。
小虎氣地當場就要站起來故技重施！卻被審神者溫柔地按住了。
黑宮五月無奈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
黑宮五月本想說些什麼，但她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與謝野晶子的電話。
擔心是有急事，黑宮五月沒有拖延地直接接起，然而卻意外地收到了對方的邀請。
「溫泉？」
「是啊，前段時間我們不是完成了東京那裡的委托嗎？社裡拿到了一筆非常巨額的委托費，然後社長說要分出一部分給大家作為活動經費，就當是公費休假。」
與謝野晶子期待地道：「我們商量了好久，最後決定要去泡溫泉，就在後天，五月你要一起來嗎？」
黑宮五月有點心動，但還是說：「……我可能有點不方便。」
她心裡倒是想去，可本丸裡還有個太宰治呢。
「那你什麼時候忙好？我們這邊可以調整下時間。」
與謝野晶子努力說服，「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搞集體活動，不來就太可惜啦，這次經費很充足，你多帶幾個部下也沒問題。」
黑宮五月糾結不已：「我知道了，讓我考慮一下，晚點再給你回復。」
與謝野晶子：「OK~」
等她掛掉電話，一旁的太宰治才大方地勸說道：「想去的話不用在意我哦。」
黑宮五月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不可能不在意的吧？」
時之政府把太宰治留在她這裡，照看是一方面，監視也是一方面，她不可能心大到把人丟在本丸，自己跑出去泡溫泉。
唉……看來還是只能拒絕了……
黑宮五月有點心酸地想著。
「那就把我一起帶去吧。」太宰治狀似隨意地給出提議，「你可以把我偽裝起來，用那個能夠模糊大腦認知的能力。」
能夠模糊普通人認知的特殊陣法，簡單地說，就是讓周圍的人忽略你的身份，即使曾見過你的相貌，他們的大腦也意識不到你是你。
是時之政府情報調查員們的常用手段，為了保障他們在異世界的生命安全。
太宰治是怎麼知道的？
黑宮五月先是懷疑，後又了然。
也對，政府暗中盯了太宰治那麼久，以他的腦子，肯定早就察覺到了。
看著少女猶豫的模樣，太宰治微笑地保證：「放心吧，我的目的還沒達成，不會搗亂的。」
第一百一七章 溫泉
越乖的太宰治, 就越讓人覺得有貓膩。
這個定律幾乎適用於所有太宰治！
——審神者五月經驗之談。
思忖幾秒，黑宮五月側目看向他，問道：「你很想去？」
太宰治坦白承認：「是啊，有點好奇這邊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黑宮五月猶疑：「你不是繼承了他許多記憶嗎？」
「接收記憶和親眼見到, 兩者還是不一樣的吧？」太宰治理所當然地說, 「最重要的是, 我也想和五月一起去溫泉旅館。」
對面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道：「好, 我會安排的。」
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 太宰治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黑宮五月此刻內心卻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她和善地解釋道：「這裡不是監獄, 你也不是犯人, 一開始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客人，太宰。」
誠然，太宰治的危險程度確實較高, 可這只是基於「成為太宰治的敵人」這一點。
她不是太宰治的敵人，時之政府也不是。
只是去一趟現世的溫泉旅館而已, 這種普通的要求，沒有必要緊張兮兮地防備對方, 用尋常些的方式相處, 這樣對彼此都好。
「客人……嗎？」太宰治低聲地重復。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聽到這句話的少女再次開口了, 「就請把它當成朋友的邀請吧。」
她淺淺地勾了下嘴角：「雖說付錢的並不是我。」
太宰治安靜地看了少女許久，歪頭問：「五月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黑宮五月收斂表情, 沒有感情地回：「沒有, 你看錯了。」
太宰治眉眼彎彎：「我的眼力很好。」
黑宮五月抬聲, 威脅著說：「你還想不想去了？」
太宰治乖巧改口：「我看錯了。」
黑宮五月滿意地開始擼虎。
過了會兒——
太宰治不甘寂寞地忽然說道：「感覺被五月包養了。」
黑宮五月給小虎順毛的手一頓。
「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太宰治一樣一樣數，像是困擾地嘆了口氣, 「糟糕，現在的我身無分文，實在還不起這些欠下的債務呢。」
黑宮五月剛想說「不用你還」，就聽到對方用「這絕對是個好主意」的語氣說出了驚人的虎狼之詞：「五月你支持肉償嗎？」
黑宮五月：「…………？」
哈？
小虎的反應優先於審神者，它瞪大眼睛，四肢原地蓄力瞬間起跳，現場給太宰治表演了一個餓虎撲食！
太宰治是那個食。
圍觀的黑宮五月：「……」
太宰治，卒，享年22歲。（bushi）
……
黑宮五月遵守承諾，先給與謝野晶子發了信息，告知會按時到場，接著就開始准備起了後天的溫泉之旅。
第一項，給時之政府報備「准備帶太宰治去現世」這件事，結果當然是得到了許可——政府對五月有著謎一樣爆表的信任值。
第二項，挑選這次同去的刀劍。
因為太難選了，所以除了笑面青江外（為了帶杏子），剩下的刀劍則是通過抽簽決定。
勝利者：亂藤四郎，物吉貞宗（BUG）、數珠丸恆次、山姥切國廣
吉祥物：狐之助
傳送陣門口。
壓切長谷部站在這五振幸運的刀劍前方，語氣表情嚴肅非凡：「大家，聽好。絕對！絕對！不能讓那個家伙太過接近主人，十米以內是警惕距離，五米就將他原地砍……打暈！」
亂藤四郎：「是~！」
物吉貞宗：「嗯！交給我們吧。」
山姥切國廣：「我會保護主公的。」
數珠丸恆次：「請放心。」
剛巧和五月一起到達，並且現在距離少女只有兩步遠的太宰治：「……」
雖然他不在乎什麼死不死，但這個標准是不是太難為人了。
說起來，好像自從他那天發燒過後，這個本丸的付喪神對他就越來越不友好了。
是他在昏迷的時候對五月做了什麼嗎？
太宰治試著回想了下。
回想失敗，想不起來。
算了，不想了。
其他人的態度，無關緊要。
*
溫泉旅館的地址在一個比較偏避的地方，據說老板和社長先生交情頗深，而社長先生在得知大家打算去泡溫泉後，就幫著推薦了這裡，因此還獲得了不少的折扣。
他們到的較早，偵探社的人都還沒有來，笑面青江和山姥切國廣去辦理入住手續，其他人則是隨便找了個地方等待。
為了方便泡溫泉，黑宮五月今天特意把頭發編了起來，在腦後盤了個好看的發型，搭配著穿了身帶有繡球花花紋的藍色和服。
最近刀劍們總愛穿輕裝，使得她也對這類傳統服飾熱衷起來了。
「那個、主公大人……」正努力假裝自己雙腳踩地的杏子悄悄地在審神者耳邊說，「我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即使在靈力作用下實體化了，可杏子幽靈的特性還沒消失，兩側飄著鬼火，腳下沒有影子，身上的白衣也不能換，不管怎麼看，都還是一副女鬼的造型。
但審神者卻說：「沒關系，盡量不要離我太遠就好。」
太宰治的建議給黑宮五月帶來了靈感，模糊認知的陣法，能用在人類身上，也能用在建築物上，那能不能用在幽靈身上呢？
假如可以在杏子身上起效，讓普通人忽略她幽靈的身份，這樣不就能讓她和大家一起泡溫泉了嗎！
實踐之後果然成功了，而且由於杏子本就由她的靈力維持存在，再重疊一個她施展的陣法，效果尤為可觀，就連幽靈的氣息和低溫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模糊了。
可惜認知模糊只能欺騙大腦感知，並不代表影響不存在。
吠舞羅們能抵抗杏子的低溫，是因為他們整個氏族都有著赤之王火焰的庇護，普通人可沒有這種外掛，因此杏子還是得跟在審神者身邊，不能距離普通人類太近，不然身上的鬼氣會讓他們在無感的情況下生病的。
——順便一提她也在狐之助身上留了降低存在感的陣法。
黑宮五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要到約定時間了，可偵探社的成員們還未出現。
當秒鐘轉向整點的時候，她的手機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國木田獨步：真的非常抱歉！五月小姐，我們弄錯了到達的時間，大概還會再晚一些，請先進去泡溫泉吧，不用等我們！]
「啊，他們這麼說呢，我們要先進去嗎？主公大人。」湊得最近的杏子也看到了這條消息。
「嗯，那就進去吧，給前台留個話。」黑宮五月一邊回復，一邊這麼說著。
偵探社一共定了三個房間，他們那邊的男方一間，五月的部下們一間，剩下包括五月在內的女方一間，其實資金還足夠開更多的房間，但考慮到晚上不一起住就根本沒有泡溫泉團建的氣氛，所以才這樣安排。
放好行李，帶好泡溫泉的必需品，黑宮五月和杏子一起先進了女浴場，隔著竹牆，能夠聽到對面傳來略有些模糊的對話聲。
物吉貞宗：「數珠丸先生，需要我們幫忙把你頭發編起來嗎？不然泡溫泉很不方便吧？」
數珠丸恆次：「是呢，那就麻煩你們了。」
亂藤四郎：「讓我來讓我來！我的手藝很好哦！主人的頭發就是我編的呢！」
物吉貞宗：「那青江先生，你這裡需要我幫忙嗎？」
笑面青江：「沒事哦，我可以自己來。」
「噗通！」
（已經跳下水的狐之助。）
狐之助冒頭：「咕嚕咕嚕……好幸福！如果能一邊吃油豆腐一邊泡溫泉的話就更好了呢~」
「油豆腐我們帶了呢，光忠先生放在保溫盒裡特意讓我們帶上的！」亂藤四郎嗓音甜甜地說，「還有其他好吃的點心，等出去我們叫上主人一起吃吧！」
狐之助興奮地應：「是~~！」
山姥切國廣：「狐之助，要我幫你洗身體嗎？」
「好呀！謝謝，山姥切大人！」
狐之助竄出池子，甩了甩身上濕漉漉的毛，樂不可支地奔過去。
比起男方那邊的熱熱鬧鬧，女方這裡就有點冷清了。
「主公大人，請讓我幫您擦背！」
滿腦子「我終於達成和主公大人一起泡溫泉的心願了」的杏子殷勤地如此說道。
「好啊，我們等會兒交換吧。」黑宮五月點著頭說。
杏子面頰微紅：「是，主公大人！」
這裡是什麼天堂！！請讓時間停止吧！
互相擦完背，她們先後入了溫泉，背靠石壁。
隔壁的聊天聲持續響著，刀劍們和狐之助都很活躍，但黑宮五月一直沒有聽到太宰治的聲音。
自從他們到達這裡，太宰治就沒什麼機會和她說話，五振刀劍嚴防死守，就連走路都要把他們倆隔開。
黑宮五月能理解刀劍們對那只武偵宰防備，卻不太明白為什麼對這只新的宰也這麼防備，明明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
「啊——累死了，終於可以泡溫泉了！」
簾布外傳來了與謝野晶子的聲音，「真是受不了，早知道就租大巴過來了，還在路上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中島敦：「對、對不起，都是我看錯了時間……」
「好了，敦，你已經道歉過很多次了，忘記這件事吧。」國木田獨步道，「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溫泉。」
谷崎潤一郎：「五月小姐他們應該已經在這裡了吧？」
谷崎潤一郎：「！！等，等等！直美，你不能進我們這邊！」
「誒~人家想和哥哥大人一起嘛！」谷崎直美挽住兄長手臂，「那既然這樣，哥哥大人就來我們這裡好了！」
谷崎潤一郎臉頰爆紅，抱住國木田獨步的腰部掙扎著說：「不！不能！！！」
「喂，放、放手谷崎！別把我拖過去了！」國木田獨步扒住入口，驚慌失措，「鏡花，你趕緊阻止谷崎妹妹！」
泉鏡花從袖口抽出匕首，視線移向谷崎潤一郎的手臂：「我明白了，切掉就可以了吧。」
撥開簾布的與謝野晶子轉頭應和：「啊，沒關系哦，反正切了我也可以讓它長回去。」
泉鏡花眸光一閃，拔出刀刃：「好。」
「！！！」
谷崎潤一郎臉色發青，用「快救救我」的乞求目光看向中島敦。
「敦君~別管他們了，我們快進去吧！」太宰治一把扯走了中島敦和宮澤賢治。
至於江戶川亂步則是早已走了進去，這會兒正在裡面抱怨：「人好多啊……什麼嘛，居然還有狐狸。」
被迫卡在外面的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
泉鏡花揮刀在空中比劃：「要兩個一起切嗎？」
「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國木田獨步暴走，「谷崎，你快讓你妹妹放手啊！她不放手的話，你就給我放手啊！」
可惡，為什麼谷崎妹妹的力氣會突然變得這麼大！
谷崎直美黏黏糊糊：「哥哥大人不要害羞嘛，我們可以去大點的石頭後面，她們不會介意的~」
谷崎潤一郎快要哭出來，羞憤欲絕地堅守節操：「不！直美我們不能！不可以！」
雙方仍在僵持。
而與謝野晶子已經成功和五月碰面，她揚著笑容：「抱歉啊五月，都怪那群笨蛋，讓你們等這麼久。」
邊說邊松開了浴衣腰帶，轉頭朝外喊著：「直美、鏡花，不要玩了，快進來吧！」
「沒關系，其實也沒有等很久。」
溫泉內的黑發少女柔聲回道。
與謝野晶子走到溫泉旁，看著黏在五月身邊、那名同樣有著黑色長發的陌生女性，剛想開口詢問對方的名字，就聽到隔壁男湯響起了吵人的動靜。
「亂、亂醬？！為、為、為什麼你在這邊？！！」
剛脫下浴衣，中島敦就驚悚地在溫泉內見到了橘發「女孩」的身影，嚇得趕緊用手上的布料遮擋住自己的下半身，全身的皮膚瞬間漲紅，整個人害羞到頭頂冒煙、口齒不清、所有表情崩潰的地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五月小姐為什麼會讓亂醬來男湯啊！就算年紀小，但亂醬也是女孩子啊！！還有亂步先生！怎麼就這麼直接進去了！！
亂藤四郎歪了歪腦袋，揚起笑容，可愛又天真地說：「敦敦你說什麼呢？我是男孩子，當然要在這邊啊~」
中島敦呆住：「……哈？」
亂藤四郎扶著石壁撐起身體：「看，我是男孩子哦。」
中島敦：「…………」
中島敦：「………………」
中島敦，當場石化。
第一百一八章 區別對待？
「等、等等？！亂是男的？」
「誒——！？亂桑是男孩子嗎？！」
↑
同樣不明真相此刻驚恐變臉的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
宮澤賢治茫然地歪頭：「嗯？為什麼要吃驚呢？」
「這還用問嗎？！倒不如說——亂步先生和那個笨蛋就算了！」國木田獨步指著捂臉悶笑的太宰治憤恨道, 「為什麼賢治你一副知道真相的模樣啊！！」
宮澤賢治手指戳臉頰，對國木田獨步竟然問出這個問題而感到詫異，他理所當然地說：「但是女性和男性還是很好分辨的吧？」
話音剛落，現場石化人物瞬間增加一位。
國木田獨步震驚地原地裂開了。
怎麼可能……？他竟然連賢治都比不過嗎！
背景·太宰治手舞足蹈、語調扭曲地拖長著喊：「誒~~分明是國木田君失禮地連亂醬的性別都認錯了, 我可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哦！」
谷崎潤一郎後知後覺呆滯著說：「……說、說起來, 五月小姐的部下好像確實都是男性呢……」
理是這個理, 但亂的偽裝也太可怕了吧！
外表打扮、言行舉止。
根本看不出任何男孩子的跡像！一般人根本不會往那邊領域去想啊！
國木田獨步僵硬地站在岸上, 幾秒後立刻對溫泉內的亂藤四郎深鞠一躬, 正經地道歉：「對不起, 亂桑, 之前一直把你當女孩子看待！這真是太失禮了！」
如此氣氛渲染下, 谷崎潤一郎和中島敦也立馬跟著鞠躬。
「對不起！」X2
亂藤四郎完全沒有生氣, 輕輕擺著手，笑的甜美：「沒關系哦，因為很多人都會對我裙下很在意啦~」
國木田獨步、谷崎潤一郎、中島敦：「…………」
這個台詞, 好糟糕！
「噗哈哈哈哈哈！！雖然剛剛我已經料想到這個畫面，但這也太蠢了吧？！」江戶川亂步笑到直不起腰, 狂拍身邊山姥切國廣的後背，「做的不錯, 成功娛樂到本名偵探了, 哈哈哈哈！」
山姥切國廣遲疑著開口：「那個……」
可以不要拍了嗎？
竹牆對面。
聽到對話的與謝野晶子毫不客氣地嘲笑：「哈哈哈！國木田你們是笨蛋嗎？」
國木田獨步太陽穴跳起了十字路口：「你們才是, 既然知道就早一點告訴我啊！」
與謝野晶子甩鍋：「是亂步不讓我們說的哦！」
江戶川亂步抬手擦拭笑出來的眼淚，一把將鍋掀翻, 反過來理直氣壯地指責道：「這點程度都看不出來, 你們還有臉說自己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嗎？」
水裡撲騰的太宰治歡快補刀：「就是就是！國木田君完全偵探失格了呢！」
被偵探社內唯一的名偵探, 還是自己一直尊敬的前輩所否認，國木田獨步, 深受打擊，暫時再起不能。
然而溫泉內的眾人卻毫無愧疚感地開始了快樂玩耍。
太宰治：「咕嚕咕嚕——」
旁邊狐之助：「咕嚕咕嚕——」
江戶川亂步：「哈，看我的水槍攻擊！」
亂藤四郎：「哇，這是什麼，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江戶川亂步：「哼哼，這個可是相當好玩哦！」
志同道合的兩只迅速湊到一起。
「像這樣……把水灌進去，然後……咚！就變成水槍啦哈哈哈！」
江戶川亂步把鴨嘴對准一個方向用力一捏，水柱「嗖」地一下直線射中了某人的腦袋。
他叉腰大笑：「看！是不是很好玩！」
亂藤四郎並未第一時間應聲，他尷尬地看向因被射了一腦袋溫泉水、而下意識轉頭看過來的[太宰治]。
「那個、抱歉，修先生……」
「修」是來溫泉旅館之前，審神者向[太宰治]詢問得來的代稱，畢竟雖然身上帶著認知模糊的偽裝，但若是直白地用「太宰」這個本名，就會很容易觸碰到偵探社成員們的潛意識，將[太宰治]和太宰治放在一起比較，最後導致陣法失效也有可能。
不知為何，在亂藤四郎說完那句道歉的話後，氣氛像是暫停似得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江戶川亂步睜開雙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名黑發青年。
他有些驚訝。
身為偵探，江戶川亂步每到一個地方，即使自己本身沒有那個意願，也會在行動時不自覺地觀察視野內的所有人和環境。
可這個人明明離得這麼近，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是五月新的部下嗎？不，這個人不會劍術，武力值一般般。
而且亂對他的態度很奇怪，很重視，又沒有尊敬，所以應該是和五月一樣，屬於那個組織的成員吧。
大腦給出了如此判斷，可江戶川亂步卻第一次想要否決自己的推理。
不對。
哪裡不太對。
他的思維運轉迅速，刷新了無數信息，但現實只過了僅僅兩秒。
「沒事。」黑發青年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圍，接著在眾人的目光下慢慢從水中走到了岸邊。
「我先出去一下，就在附近。」
他一邊擦身穿衣，一邊說著這句「不知是在對誰說的」莫名話語。
待這名陌生青年離開，空氣再次流動。
江戶川亂步眯回了眼睛。
原來如此。
中島敦劫後重生般地再次呼吸：「……哇，壓力好大。」
他詢問著距離最近的笑面青江：「青江先生，請問剛剛那位是誰？也是五月小姐的部下嗎？以前沒有見過呢。」
「不是我們的同伴哦。」笑面青江簡略地說，「是主公的客人。」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笑眯眯地補充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所以不需要特意和他打好關系，只要保證他不死就行啦。」
有著野獸直覺的中島敦渾身抖了抖，背後升起一陣涼意。
怨念好重的介紹詞！有點可怕呢……
用山姥切國廣的身體作掩護，江戶川亂步將鴨子嘴對准中島敦，口中大聲道：「——有破綻！」
猝不及防被嗞了一臉水的中島敦：「哇啊！！」
江戶川亂步晃著腦袋得意洋洋：「太弱！太弱了啊敦！」
中島敦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對不起……亂步先生。」
山姥切國廣：「……」
不要在他身邊玩啊。
復活的國木田獨步正在講解：「大家聽好，泡溫泉可是有步驟的，不然反而會給身體帶來不好的……你們有在聽嗎？！」
物吉貞宗捧場：「是！這裡有在聽哦~」
到處亂「嗞」的江戶川亂步：「哈哈，就沒有什麼能反抗的對手了嗎！」
旁邊，數珠丸恆次不受任何環境氣氛影響，閉著眼睛安靜泡在泉水中，身體被周圍成堆的小黃鴨包圍。
國木田獨步頭疼地想要阻止：「亂步先生！溫泉水不能這麼玩啊！」
「吵死了啊！對面的男人們！」與謝野晶子不滿地怒吼。
谷崎直美：「哥哥大人~我在這邊哦，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快來，背靠背的話就四舍五入一起泡溫泉了呢！」
谷崎潤一郎臉紅：「誒——？！」
宮澤賢治：「是狐狸誒！」
狐之助：「等、等等，別拉我尾巴嗚嗚嗚！主公大人救命！」
男女兩方一互動，現場頓時混亂了起來，甚至還出現了江戶川亂步試圖分享小黃鴨，而讓宮澤賢治用異能力將小黃鴨扔去對面的場景。
谷崎直美：「誒？什麼飛過來了？」
杏子：「你們這些家伙不要隨便亂扔東西過來啊！萬一傷到主公大人可怎麼辦！」
「五月！這是亂步大人借給你玩的，不許弄丟，一會兒可是要還給我的！」江戶川亂步趾氣高揚地扯著嗓子，「作為交換，晚上的點心要叫上我一起吃！」
竹牆後，耳熟溫和的少女聲音傳了過來。
「好的，請放心，本來就帶了亂步先生的份。」
江戶川亂步滿意點頭：「哼哼！這還差不多！」
中島敦手上也拿了一只亂步先生分享的小黃鴨，他捏了捏小黃鴨的肚子，小家伙發出了「嗚啾、嗚啾」可愛的聲音。
真好啊，大家一起開心地泡溫泉……
中島敦心裡這麼想著，接著一轉頭，就看到了獨自走出溫泉，開始擦拭身體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
「我稍微出去一下。」太宰治食指豎起放在唇前，眨了下眼，「過會兒就回來。」
*
溫泉浴場外的某條走廊。
「唔……我該怎麼叫你？」太宰治踏出燈光死角的陰影處，「修……？」
他抬起頭，上揚唇線：「還是太宰？」
[太宰治]的嘴角同樣牽起了敷衍的弧度：「對像是『我』的話，不管怎麼稱呼都覺得很惡心。」
「哈，真巧，同感呢。」太宰治用聽不出情緒波動的語調回道。
雙方對視一段時間。
自己最了解自己，再怎麼完美的偽裝，他們也能從對方的眼底看透那層深入骨髓抹不去的厭煩。
[太宰治]露出了很後悔的表情。
他就不該把對方約出來見面，比想像中還要討厭啊，這個人。
太宰治也是一樣嫌棄地靠到了牆上，堅決和對面的自己保持最遠距離，他變著臉色低喃著：「真是太可怕了，簡直比見到中也還要可怕……」
五月的陣法非常完美，也不會受到[人間失格]的影響，因此在最開始的時候，太宰治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太宰治]的異常，只把對方當成被五月帶來一起玩的異世界組織成員。
直到注意到了亂步先生奇怪的反應，還有這家伙明顯給的暗示，經過一系列反推才猜測出了這個可能。
異世界的自己。
啊，真是太糟糕了。
他開始後悔跑出來和這個家伙見面了，早知道就應該讓他一直等在外面。
真討厭啊，這個人。
就在這兩人面對面兩看相厭的時候，突兀響起的木屐聲漸近。
兩人同時側首看向拐彎口。
身穿旅店統一浴衣，盤起黑發的少女緩步走了出來，她的目光分別在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臉上停留了稍許，隨後嘆了口氣。
「你們在這裡干什麼呢？」
黑宮五月看向左眼綁著繃帶的[太宰治]，無奈道：「你還記得和我做的約定嗎？太宰。」
[太宰治]聲音柔軟下來：「五月，我沒有搗亂哦，我們只是友好地交流一下而已。」
他意味深長地詢問另一個自己，加重語氣問：「對吧，太宰君？」
太宰治沒有回答，而是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對著少女發出控訴：「偏心！五月小姐你太偏心了！明明是一個人，為什麼在稱呼上區別對待！」
被指責的黑宮五月：「…………」
所以說你們這些太宰怎麼回事？！說話能不能找准重點啊？！
第一百一九章 他不一樣
如果不是有杏子提醒, 黑宮五月根本不知道這兩只宰偷偷摸摸商量著跑出來見面。
雖說在答應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太宰治]被偵探社兩個劇本精看穿身份的准備，但你們這也太快了吧！
見面不到十分鐘，兩人就一副已經互相揭完老底的模樣, 她都要懷疑自己留的陣法是不是真有效了。
而且該說果然是同一個人嗎？最開始的關注點居然都歪到了稱呼上面。
端水大師黑宮五月表示累了。
你們干脆打一架吧, 誰贏了誰就決定稱呼到底要怎麼喊。
「這是為了方便區分你們。」她用上了之前[太宰治]所說的借口, 並且果斷地把決定權丟了回去, 「如果很介意的話, 我也可以用一樣的稱呼。」
都是「太宰」, 或者都是「太宰君」, 你們自己考慮吧！
結果兩人共同選了第三個答案。
太宰治：「絕對不要！」
[太宰治]：「不要一樣。」
一次沉默。
太宰治：「還是保持原樣吧~」
[太宰治]：「像原來這樣就好。」
二次沉默。
太宰治：「能別學我說話嗎？」
[太宰治]：「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
黑宮五月用衣袖掩唇, 艱難地忍住笑意。
兩只宰的貓貓互撓還在繼續。
「我和某人可不一樣, 用裝可憐來達成目的實在太沒下限了。」太宰治意有所指地假笑著，「更不會做強迫五月小姐改稱呼這種事。」
[太宰治]露出了復制般的同樣表情：「真是幼稚到令人驚嘆的挑撥離間，而且裝可憐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太宰治：「我剛剛就想說了, 你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真的很惡心。」
[太宰治]：「用這張臉做出這麼輕浮的舉動才是讓我不敢置信。」
太宰治：「呵呵。」
[太宰治]：「呵呵。」
黑宮五月覺得再讓他們繼續下去，她大概會忍不住笑場。
這算什麼？自己嘲諷自己？自己罵自己？原來這就是兩只宰放在一起會產生的化學反應嗎？
簡直奇景。
她用「幼稚園班主任勸架小朋友」的耐心語氣插入了對話：「兩位, 既然決定好了，那我們就說點正事, 好嗎？」
幼稚園學歷, 不能再高了。
兩只宰暫時休戰。
黑宮五月沒有透露平行世界的相關情報, 只是告訴太宰治，他的同位體意外穿越到了這邊世界, 但由於特殊原因暫時回不去。至於今天過來, 就只是單純的為了娛樂。
「所以, 看在我辛苦幫他做偽裝的份上，請不要對其他人透露他的身份。」她說。
「既然是五月小姐的拜托, 我當然會幫忙啦。」太宰治好似不甚在意地攤了攤手，「不過亂步先生那裡我就沒辦法了。」
黑宮五月點頭：「這樣就好。」
亂步先生那邊她早就想好了解決辦法，那些帶來的點心零食可都是重要的賄賂物資啊！
「主公大人，有人要過來了。」
負責在走廊上盯梢的杏子探頭提醒。
沒過幾秒，他們就聽到了那些逐漸靠近、凌亂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是旅店內的其他客人。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黑宮五月看著兩人說道，「你們兩個如果還有什麼想說，就請盡快，別拖太久。」
說完這句，她便轉身准備離開：「走吧，杏子。」
杏子連忙跟上：「是！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還不至於那麼好騙，這兩只宰剛才那搞笑一般的對峙顯然就是應付她的，既然他們不願意在她面前談，那她就識趣些把空間讓出來好了。
反正兩個都是太宰治，也無需擔心情報泄露之類的情況，畢竟聰明人總是有著最正確的判斷。
少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彎口。
「我們剛剛演的很糟糕嗎？」太宰治雙手攏在袖中，轉頭指責，「是因為你人設太陰沉，配合太差的原因吧？」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是你太浮誇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恢復了背靠牆壁的姿勢，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怎麼得到我的記憶的？」
五月來自異世界，並非他們世界原有的人物，想來平行世界也不可能復制這個經歷，因此除了繼承記憶以外，太宰治想不到其他「能讓平行世界的自己知道五月存在」的方式。
[太宰治]說道：「你知道『書』吧？」
太宰治稍作思忖就明白大半。
「明明知道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但還是糾纏不休地跟過來。」他撇了撇嘴，「果然是『我』嗎？真麻煩啊……」
「這要問你才對吧？那些可都是你的記憶。」[太宰治]聲音冷淡下來。
因為都是太宰治，所以所追求的事物是一樣的。
換言之，喜好也是相同的。
[太宰治]是嫉妒太宰治的，這個「自己」能夠得到織田作最珍貴純粹的友誼，甚至還得到了織田作臨走前所給予的正確的前進方向。
——但他沒有救下織田作，這絕對不能原諒。
因為不能原諒「自己」，所以[太宰治]用了另一種無法回頭的方式救下了織田作，代價就是失去了那份友誼。
他也知曉「自己」沒有對五月采取行動的理由。
對方已經站在了好人這邊，有著新的羈絆，五月雖然耀眼，卻並非生命的「必需品」。
可我不一樣。
[太宰治]心想。
他的世界，一片虛無。
要想繼續堅持，手中必須要……暫時先抓住點什麼東西才行。
……
同樣深邃的眼眸對視著，他們沒有再繼續對話了。
*
從太宰治們那裡離開後，黑宮五月就回了女浴場，主要是為了陪剛到沒多久的與謝野晶子他們。
其實她對泡溫泉這件事並不怎麼熱衷，畢竟本丸裡就有私人溫泉，想泡的話隨時都可以泡，她感興趣的是和小姐妹們一起，就像現在這樣，熱熱鬧鬧地互相聊一些有意思的日常。
「五月，你的皮膚到底是怎麼保養的？」與謝野晶子毫無顧忌地對少女上下其手，一臉深究地問道，「這也太滑了，幾乎看不到毛孔，還很白……」
黑宮五月雙手護胸往後躲，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特別保養，大概是和我的力量有關系吧……」
她以前皮膚和頭發都沒這麼優質，不過在學會了靈力後，這些都莫名其妙地逐漸開始變好，再加上刀劍們不讓她干粗活，不讓她曬太陽，不讓她多走路……還多了閑錢買高檔護膚品，不知不覺就養成了現在這樣「身嬌體弱、膚若凝脂」的程度。
雖然這麼自誇有些自戀，但事實確實如此，自從成為審神者，黑宮五月躲在天守閣偷偷自拍臭美的頻率都變高了。（咳）
「還有這種效果？你的能力也太作弊了吧！」與謝野晶子羨慕地又摸了幾下，接著她像是突然靈光一閃，眯起眼睛壞笑著問，「說起來，五月你是和你的那些部下們住在一起的吧？」
黑宮五月一看對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連忙解釋說：「是分開住的，家裡面積很大，距離隔得很遠！」
與謝野晶子失望：「嘖。」
黑宮五月：「……」
你的想法太危險了！雖說她也想！但也只敢想想！
「五月沒有喜歡的人嗎？」谷崎直美湊近過來，好奇地問。
黑宮五月回道：「戀愛方面的話，暫時沒有哦。」
谷崎直美似乎越來越有興致：「那應該有很多和你告白的人吧？五月不管長相還是氣質，都是很容易吸引男性關注的類型呢！在人群裡PIKAPIKA的感覺！」
「以前在學校還是挺頻繁的，畢業之後偶爾也有。」 黑宮五月回憶著，接著表情微妙起來，「不過在入職現在的工作之後，就一個都沒有了……」
當然沒有了！因為完全被工作和加班禁錮住了啊！
泉鏡花陡然上前，握住黑發少女的手，一臉嚴謹地說：「跳槽，來偵探社！」
黑宮五月懵住：「啊？」
意思是說進偵探社能戀愛？
與謝野晶子咳嗽一聲，微微抬高嗓音說：「對啊，進我們偵探社還能包分配情侶呢，對吧？亂步！」
隔壁。
宮澤賢治驚訝喊：「什麼什麼？我們偵探社還發女朋友的嗎？」
中島敦震驚且又有一絲心動：「真的嗎？」
國木田獨步努力辟謠：「沒有這回事！與謝野，不要隨便對五月小姐說這種奇怪的話！」
江戶川亂步（混入瞎喊）：「亂步大人的女朋友呢！」
國木田獨步窒息：「亂步先生！你怎麼也……！」
亂藤四郎驚慌：「主人不要跳槽，我願意做主人的男朋友！」
物吉貞宗隔著竹牆高高舉起手：「我也願意哦，主公！」
國木田獨步頭疼：「你們兩個還是未成年，不行！」
笑面青江自薦：「如果主公需要男朋友的話，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隨時可以召喚我哦~」
（背景音·杏子：「有我在不可能的！你這糟糕的家伙給我死心吧！」）
國木田獨步崩潰：「這裡還有孩子，不要說這種曖昧的成人的話題！」
山姥切國廣漲紅臉，陷入迷之幻想：「主公的男、男朋友嗎……」
國木田獨步：「夠了……我不想管了……」
數珠丸恆次：冥想中。
剛回歸的太宰治激動插話：「什麼什麼~？要給五月小姐招募男朋友嗎？那我要第一個申請！」
國木田獨步抓起一個灌了水的小黃鴨往太宰治臉上凶狠地扔去：「申請你個頭啊！首先要排除的就是你這個渣男！」
（背景音·亂步：「國木田——！不許把我的小黃鴨丟壞！」）
竹牆對面，雞飛狗跳，飛濺而起的泉水幾乎要捅穿天花板。
與謝野晶子笑著感嘆：「喔！備選人數真多啊，不愧是五月！」
黑宮五月默默捂臉。
她想聊的有意思的日常不是這種啊……
第一百二十章 對不起
最後, 在差一點將男女浴場中間竹牆拆掉的危險情況下，這場莫名而起的混亂總算勉勉強強停歇了下來。
大家都玩的很開心，只有國木田獨步在結束時頂著一張仿佛經歷了眾多苦難、半小時內少了二十年壽命的憔悴面容。
偵探社唯一的「理智」，無論是平時, 還是剛才……都實在是太辛苦了, 國木田君。
黑宮五月給予對方深深的同情。
泡完溫泉, 接下來就是晚餐時間, 食物和包廂都是早早就預訂好的, 他們只需要等服務生小姐姐送餐過來就行。
江戶川亂步盤腿坐著, 他對桌上逐漸增加的菜肴一點興趣都沒有, 身體力行地表演了整場「只吃點心拒絕正餐」、「有五月在我根本不可能蛀牙」、「這個口味吃膩了讓我來嘗嘗另一個」。
而本就有著賄賂心思的黑宮五月更是將「亂步先生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有我在絕不會讓亂步先生的身體出現任何問題」、「這是小豆研發的新口味, 亂步先生請嘗一嘗」貫徹到了極致。
溺愛。
太溺愛了。
雖說亂步先生本就是偵探社的團寵人物, 但即使是聲稱絕不會拒絕亂步先生任何要求的國木田獨步也自認做不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名偵探大人每日的甜份攝取標准可是由社長親自監督的！
中島敦目瞪口呆了好半會兒，接著弱弱地提醒了一句大家似乎都遺忘了的事情：「那個……亂步先生不是還在減肥中嗎？」
江戶川亂步往嘴裡塞甜點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場面驀地安靜。
五月能消除過度嗜甜的後遺症，卻消除不了因頻繁攝入過多高熱量食物而長出來的肉肉。
一個月胖了五斤不是開玩笑的——現在已經接近十斤了——太宰治沒人管, 可以照樣吃吃喝喝，但江戶川亂步不一樣, 他有監護人。
一周前，福澤諭吉把分量增長不少的亂步貓貓提溜著拎上了體重秤, 隨後便嚴肅地說了一句：「亂步, 你需要運動。」
這並不是一個隨意的口頭建議, 福澤諭吉一向言之必行，在養崽上面也是同樣, 當天就定下了「就連亂步也能堅持下去」的減肥計劃, 計劃單交由國木田獨步, 並且由偵探社全員監督。
「在這方面，千萬不能縱容亂步。」社長是這麼說的。
然而今天大家玩的太嗨, 導致剛才全體遺忘了這件事，還眼睜睜看著名偵探半小時內不知道攝入了多少難以計算的卡路裡。
很好，這一周的晨跑和夜跑全部白搞了。
亂步貓貓陷入了從未有過的驚恐之中，他睜大眼睛看著手上還剩一半的點心，在吃和不吃之間痛苦掙扎。
俗話說得好，每一個偵探都有著超越常人的「犯罪天賦」！（沒有）
數秒後，名偵探決定讓現場所有人成為自己的共犯。
「你們沒有人阻止我。」江戶川亂步振振有詞地拍桌，「沒有阻止就是縱容，如果被社長知道的話——」
「國木田！」他指向被點名的當事人，「他一定會對你失望的！你可是減肥計劃中，除社長以外的最高負責人！」
國木田獨步表情驟然僵硬了。
「敦、鏡花！」名偵探指尖向右劃了兩格，「你們剛剛還吃了我分給你們的小蛋糕！」
僵硬人數增加兩名。
「與謝野！」
與謝野晶子在嘴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江戶川亂步滿意地繼續往右，獲得自知不敵、因而主動歸順的谷崎兄妹倆。
再到一直在進食的宮澤賢治。
賢治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安全，跳過！
最後……
太宰治單手托腮，笑眯眯地歪頭望向站立起來氣勢滿滿的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我可沒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哦，你要用什麼方法說服我呢？」
江戶川亂步哼笑一聲，自信轉頭：「五月！」
黑宮五月反應極快，很沒有原則地果斷當了亂步貓貓的同謀：「拜托了，太宰君。」
太宰治：「……」
這就是被偏愛到巔峰的可怕優勢嗎？
「這真是過分的外援……」太宰治無奈地輕笑起來，他在空中隨意地擺了兩下手，「是~是~這裡就聽五月小姐的吧，事後可是要給我補償的哦！」
於是大家接著該吃吃該喝喝，假裝之前無事發生。
雖然成功統一了所有人的口徑，但江戶川亂步也不敢再下嘴了，語言能夠控制，體重卻控制不住啊！萬一回去再被提溜著上稱，到時豈不是分分鐘露餡兒？！
「五月你真的沒有能一下子減輕體重的能力嗎？」江戶川亂步不甘心地戳著面前的點心。
這個我真不行。
黑宮五月心道，嘴上還是安慰著：「一下子做不到，但我這裡有有助於減肥的營養套餐，挺有效的，而且味道也不錯，亂步先生如果需要的話，我等會兒可以發一份給你。」
有效是真的，畢竟她自個兒實踐過。
江戶川亂步亮起眼睛，智商瞬間下降：「吃了就能瘦嗎！」
黑宮五月：「……不，還是需要結合運動的，也不能吃另外的零食。」
「誒——怎麼這樣！」
江戶川亂步頹廢地往後一躺，整個人失去希望。
減肥，即使是名偵探也逃脫不過的痛苦。
吃飽喝足，與謝野提議玩游戲消磨時間，包間裡本就存放著不少供客人娛樂的棋牌游戲，它們被全部拿了出來，大伙開始挑挑揀揀。
江戶川亂步對這類可以無腦碾壓眾人的游戲興趣不大，不過在中島敦無意間說了句「果然亂步先生的對手只有太宰先生了吧」之後，現場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亂步和太宰的一對一高緯度級別讀心游戲。
賭注是今晚睡覺是否要留小燈。
（亂步睡覺需要留燈，但太宰聲稱不全黑就睡不著。）
眾人：看不懂，但是感覺很厲害！
包廂內雙方對峙，其他人也很感興趣地參與圍觀，雖然場面安靜到只有兩人說話，實則卻尤為熱鬧。
黑宮五月拍拍[太宰治]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跟上來的杏子和刀劍，兩人一起靜靜地離開包廂。
「叫我有什麼事嗎？」[太宰治]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想找個人一起散步消食。」黑宮五月邊走邊說，她側眸瞥了對方一眼，「不願意的話你也可以回去。」
這當然是借口，她只是想把對方從那個「對[太宰治]而言格格不入的」環境中帶出來而已。
[太宰治]聽出了話中的隱晦意思，他愉快地笑了一聲，增大步伐和少女齊肩，回答道：「我願意。」
「……禁止用這種惹人誤會的說話方式。」
「那——唔，我很榮幸？」
聽話得像是一只溫順的貓。
直到現在，黑宮五月都沒法習慣對方這種詭異的縱容。
現在想想，當時[太宰治]說什麼「很想來」，可看他今天的反應，根本就對溫泉旅館興致不大，對另一個自己更是視而不見。（武偵宰那邊也是同樣）
因為看出了她想來，所以才故意那麼說。
黑宮五月深知自己和太宰治之間的記憶沒什麼特別，對方雖然表現得很喜歡她的樣子，但卻界限明晰，沒有任何過界的趨勢。
那麼有著相同記憶的[太宰治]就更不可能過界了，這人前幾天可是才跳過港黑大樓，哪兒會有什麼戀愛的想法。
黑宮五月快速回想著政府發來的那些有關織田作之助的資料。
以前是殺手，後來放棄殺人，成為了另一個世界武裝偵探社的一員，家裡收養了十幾個孩子。
在這邊世界則是早已在MIMIC入侵橫濱事件中死亡，也是太宰治叛逃港黑的真正原因。
無論哪個世界，這個男人都對太宰治有著極大的影響。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倒霉的緣故，織田作之助身上仿佛被印刻了「命中注定會死」的debuff，除了在[太宰治]世界裡還活著，其余所有平行世界，最終結局均是死亡。
也難怪[太宰治]會陷入如此瘋狂，花費四年進行布局，為的就是保護最後一個活著的織田作之助，甚至還能忍受記憶中的友人成為現實的陌生人。
那時候的[太宰治]為了織田作之助而活著。
那麼現在呢？
注視著眼前這個嘴角帶笑的黑發青年，黑宮五月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太宰治]心中的定位。
在這個沒有織田作之助存在的世界裡，在徹底失去了織田作之助友誼的現實中，在經歷了一次沒有成功的「死亡」之後，他迷茫地攥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條線。
細想一下，她才認識太宰治多久？所有的記憶恐怕全部加起來都沒有織田作之助的零頭多。
所以實際上[太宰治]對她的感情根本沒有那麼深刻，他只是放縱自己擴大了那股情緒，猶如一個虛假的支撐，能支撐他暫時多活一段時間，活到和時之政府達成交易的那一刻。
黑宮五月毫不懷疑，在那之後，[太宰治]一定會主動松手，再次去追尋那永恆的安眠。
「太宰，你喜歡我嗎？」
她停下腳步，突然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太宰治]詫異了一下，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得，微顫的唇角打破了一如既往平和的表像。
——糟糕，被發現了。
「我一直很喜歡五月哦。」
他用著平靜，卻又仿佛隱含乞求的目光望了過來，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著：「不可以喜歡嗎？」
——對不起，請暫時將那根線借他一下，他保證很快就會歸還的。
空氣沉默下去。
黑宮五月無聲地看了[太宰治]一會兒，她嘆了口氣，稍稍上前，在走廊燈光的照耀下，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隱藏在發間的那個繃帶結，接著將其扯了開來。
「我不喜歡繃帶精。」她說。
第一百二一章 受驚過度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兩人將包廂內所有游戲全都玩了個遍——用的是他們現改的、不是人類能玩的游戲規則——期間有意無意誤傷到圍觀群眾數名, 然而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分出勝負。
平局！
被誤傷次數最多的國木田獨步忍無可忍地強行結束了這場「明面上是在PK，但實際分明就是兩個動腦派把其他人一起耍著玩的惡趣味游戲」。
但是！
亂步先生是不會錯的！所以錯的一定是太宰！
當夜，睡覺必須要全黑才睡得著的太宰治被連人帶被趕出了[偵探社男方]的房間。
你自己想辦法吧！
被游戲牽連的眾人對其投以如此眼神。
愧疚但仍堅定立場的中島敦：太宰先生，對不起, 但大家的怒火太旺盛了, 我也無能無力。
……
女方這邊。
杏子不需要睡覺, 而且晚上還是她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於是黑宮五月就暫時消除了她的實體化, 讓裝了一整個白天人類的幽靈小姐姐自個兒跑（飄）出去放松了。
這個時間點仍在外面走動的人很少, 想來應該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至於谷崎直美則是偷偷溜去了自家兄長那裡, 目前還未回歸。
現在留在屋裡的只有三人。
[太宰治：五月小姐, 你睡了嗎？]
[太宰治：可以出來一下下嗎~]
[太宰治：我被趕出來啦！]
看著手機屏幕上連續不斷跳出來的對話框, 附加耳邊同步響起的收信鈴聲，黑宮五月陷入了迷之沉默。
傍晚剛哄好一只憂郁的宰貓，這會兒又主動湊上來一只沙雕的宰貓。
今晚是太宰治大放送活動嗎？
「是誰大晚上這麼殷勤？」
已經換好睡衣, 現在正認真地往臉上身上塗護膚品的與謝野晶子很感興趣地問。
黑宮五月：「……是太宰君。」
另外兩雙眼睛目光集中了過來。
黑宮五月舉起手機屏幕，簡單說明：「說是被趕出來了, 現在在外面。」
與謝野晶子嘴角一抽，眼眸微微眯起：「……那家伙不會是想睡我們這裡吧？！」
一副「如果真是這樣, 她就親自動手讓太宰治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危險表情。
泉鏡花受驚似得睜大了眼睛：「變態！」
為了護住太宰治的小命, 黑宮五月想了想還是客觀地幫忙說了句好話：「我想太宰君應該不會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
她從被窩裡起來：「我出去問一問吧, 實在不行就幫他臨時再開一間單人房。」
「五月你脾氣太好啦，要我說就干脆當做沒看見。」與謝野晶子毫無同伴情地說, 「反正那家伙的生命力堅挺的就像小強一樣, 在外面凍一晚上也不會死。」
泉鏡花腦袋上的呆毛左右晃了晃, 連續點頭表示同意。
太宰治，一個即使失蹤了也沒人擔心, 倒霉了眾人普天同慶，人際關系位於偵探社最底層、但在關鍵時刻又安全感爆棚的神奇人物。
黑宮五月心中不禁失笑，她揉了下鏡花的腦袋：「沒關系，我很快就回來了。」
泉鏡花臉微紅著臉，感受著頭頂的溫柔力道，周圍仿佛開出了片片小花。
與謝野晶子笑著扭頭，手上還拿著剛開蓋的護膚品：「那你小心點啊，有危險就大喊，我們會出來救你的。」
黑宮五月配合地同樣開起了玩笑，勾起嘴角說：「好，我會的。」
她穿上外套出了門，卻沒在門口見到太宰治，剛想用手機給對方打電話，就發現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條一動不動的「棉被蟲」，。
內有夾心太宰治。
腦袋在裡面，腳在外面的那種。
這造型……
黑宮五月抑制住想要拍照留念的衝動，頗為無語地出聲詢問：「……太宰君，你在干嘛？」
「棉被蟲」稍微動了動，接著慢吞吞一圈一圈地滾到了她腳下，從中悶悶沉沉地響起了太宰治虛弱的聲音。
「五月小姐，我、jio、好、冷、啊。」
一字一抖的說話方式非常符合語境。
黑宮五月快要被太宰治笑死了，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棉被上應該是腦袋的位置：「你的襪子和鞋呢？」
太宰治委委屈屈地探出腦袋，頭發被弄得一團亂：「在房間裡，但是國木田君不給我開門。」
黑宮五月不上當，她故作認真地建議道：「你可以開鎖進去。」
橫濱第一開鎖王，區區一個旅館房間小門，還不是秒秒鐘就搞定了？
太宰治把jio往被子裡縮了縮，裝傻仰頭：「沒有工具。」
黑宮五月作勢起身：「我去房間給你拿？」
太宰治睜著眼睛胡扯：「太冷，手抖。」
黑宮五月看他。
太宰治眨眼。
黑宮五月懂了，這人就是專門過來賴她的。
「好吧。」她妥協，「我幫你再去開個房間。」
太宰治立刻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從逐漸松散開的被子裡得寸進尺地伸出手求拉。
黑宮五月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沒有拒絕，好脾氣地遷就了他。
雖然心裡很清楚這兩只宰是不同的，但先前和[太宰治]的交流還是讓她稍稍受了一些影響，特別是在扯掉了對方的繃帶之後……光是這張臉就很容易讓她忍不住心軟起來。
看著太宰治裹著被子光著腳的樣子，黑宮五月回身想要去開門：「等一等，我先去給你……」
找雙鞋。
然而她的話並沒有成功說完，在說到一半的時候，黑宮五月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突兀地握住，接著是強硬的拉扯之感，身體被帶著旋轉了半圈，甚至被逼退了半步，整個背部貼上了牆壁。
太宰治極具壓迫感的身體貼近而來，原本裹在他身上的被褥此時被可憐地拋棄在了後方。
一個非常有效又好看的壁咚。
他愈發壓低身體，用幾乎要貼上少女鼻尖的距離沉下聲音喊她的名字：「不反抗嗎？五月。」
那雙眼眸也是深沉的，在明暗交錯的陰影下幾乎分不清原有的色彩。
「你想干什麼？太宰君。」黑發少女平靜地望著他，情緒沒有任何異常。
太宰治並未接話，他定定地保持著對視這個姿勢，空氣旖旎，仿佛情意繾綣綿綿。
黑宮五月不為所動。
不，還是有所動的，但是她在這方面一向很有應對經驗（……），絕不會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崩塌人設！
可別小看了她在本丸所經受過的那些非人誘惑啊！（bushi）
數秒後，太宰治流暢地松手後退，嘆了口氣道：「啊，果然失敗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再次嘆氣，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地說：「我還以為剛才那樣挺有男子氣概的呢……」
可惜對方別說心跳加速，根本就是連臉都沒多紅一下啊，難道他對女性的魅力值下降了嗎？
黑宮五月語調微妙地又問了一次：「……你剛剛在做什麼？」
真是嚇了她一跳，差點就要喊晶子和鏡花了。
「因為擔心五月小姐以後會被這張臉騙到。」太宰治指了指自己的臉，坦坦蕩蕩地自黑起來，「別看我這個樣子，但和死板不知變通的國木田君不同，我在刷女性好感度方面可是相當在行的。」
「扮演一個深情戀人對我來說是比呼吸還簡單的事。」太宰治伸出手指比劃起來，「為我流過淚的女人加起來說不定能填滿五棟港黑大樓呢！這可是天賦！」
黑宮五月眼底的微妙情緒瞬間進階了！
這人在女孩子面前一本正經地說著什麼過分的渣男言論呢！
「所以——」太宰治拖長尾音，笑眯眯地將自己方才莫名的行為歸納成了善意的提醒，「五月小姐可千萬要提高警惕，他絕對會比我還要過分，是那種會欺騙女孩子感情，一旦達成目的，就會馬上丟下女方自己跑去自殺的糟糕男人。」
太宰治宛如已經看到了結局，搖著頭總結說：「自己跑路不說，還給人家留下心理陰影。真是的，我的座右銘可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那家伙心理那麼陰暗，完全太宰治失格了。」
黑宮五月聽得目瞪口呆：「……」
哇，太宰治把[太宰治]開除「太宰」籍了。
「刷」地一聲，距離他們幾步遠處的門被拉開。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在他旁邊，還站著面色各異的五振刀劍。
黑宮五月：「……」
啊這。
被太宰治剛才那麼一折騰，她都忘了隔壁就是[太宰治]和刀劍們的房間了。
太宰治倒沒什麼驚慌的表情，笑容反而更加上揚起來。
他是故意選在這個地方的，剛才那些話他不僅是在對五月說，同樣也是在對這些刀劍付喪神說，更是對另一個自己光明正大的警告。
場面陷入詭異的安靜。
過了會兒，又是「刷」地一聲，另一邊的門也被拉開了。
與謝野晶子和泉鏡花走了出來，她們倆沒有聽清兩人的具體對話，只是覺得五月在外面待得太久，擔心太宰治又搞出什麼麻煩，所以才一起出來看看。
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這麼多人聚集的奇妙場面，重點是還沒人說話，搞得氣氛緊張兮兮的。
與謝野雙手環胸，質問現場嫌疑最大的太宰治：「怎麼回事？」
滿眼都是「是不是你這家伙又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太宰治聳聳肩，一臉無辜地撿起地上的被子裹回身上，他張開口想要說話，卻在開口前先打了個噴嚏。
黑宮五月視線下移，落在對方凍得有些發紅的腳上，側頭向著身後說道：「物吉，給他拿一雙鞋過來。」
「是，主公。」
物吉貞宗小跑著回了房間，沒過一會兒就把鞋取了出來。
穿上鞋子的太宰治原地跺了跺腳，再次啟唇……然後被第二次堵回了聲音。
這次打斷他的是外力因素。
「與謝野醫生！！」中島敦驚慌失措地快跑而來，顧不上好奇大家站在外面的原因，他直接衝到與謝野晶子面前，抓著人就往回衝，「國木田先生被人襲擊了！現在昏迷不醒，你快過去看看！」
這話一出，就連太宰治臉上的笑容都迅速收斂了，被拽走的與謝野晶子焦急地回頭大聲喊了一句：「鏡花！幫我把醫藥箱帶來！」
黑宮五月皺眉，同樣立即跟上：「我也去！」
所有人急急忙忙地跟在中島敦後面，有著「虎」的力量的白發少年腳力驚人，就算帶了個人也沒有絲毫減速。
跑過兩條走廊，拐過兩個彎，他們終於看到了前面兩人停下的背影。
國木田獨步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識。
與謝野晶子正在給他檢查。
太宰治觀察著周圍的現狀，詢問中島敦：「敦，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不知道……」中島敦臉色發白，「國木田先生說要出來給太宰先生送被子，我是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出的門，因為睡不著想要再去泡一下溫泉，然後就在這裡看到國木田先生了……」
與謝野晶子那邊檢查完畢：「不是什麼大問題，身上沒有外傷，但是心跳加快，還冒冷汗，臉色白成這樣，可能是受驚過度……」
中島敦愣住：「……受驚過度？」
被刀劍擔心跑步辛苦，因此在半途中就被山姥切國廣抱著過來的黑宮五月聞言怔了一下，她默默抬頭看向從天花板中偷偷露頭的杏子。
半透明的幽靈美人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二二章 沒有心。
太宰治是知道杏子的, 當時在東京解決王權者事件時，杏子就是對付無色的一大主力，他在暗處縱觀全局，自然不可能忽略這麼重要的一個存在。
這個世界本就有許多神奇的物種, 連「中原中也」都能被制造出來, 那麼出現一位幽靈小姐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更別提對方本就和五月一樣來自異世界。
付喪神和幽靈, 兩者設定還挺和諧的不是嗎？
有了這份基礎情報, 接下來的推理對太宰治來說就很簡單了。
今天五月帶來的女性部下也叫杏子, 雖然他的大腦判斷對方是普通人類, 可既然有了[太宰治]這個先例, 就說明不能太過相信自己的最初印像。
五月應該在他們兩人身上留下了能夠混淆認知的偽裝。
不過讓太宰治確認自己猜測的主要原因並不是以上這些, 而是因為他們這位英明神勇、強毅果敢的國木田先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怕鬼。
非常怕。
現場偵探社的其他人努力思索著前因後果，而太宰治卻像是得了帕金森似得捂著嘴渾身顫抖，悶笑聲根本遮擋不住, 到後來甚至還單手扶了牆，一副笑到氣喘不過來的討打模樣。
「太宰……先生？」中島敦真實疑惑了。
與謝野晶子替國木田獨步把眼鏡摘下收好, 還幫他換了個舒適些的姿勢，接著看向太宰治說道：「看樣子你是知道怎麼回事了吧？」
太宰治擦了擦眼角的笑淚, 笑意並未止住：「哎呀, 抱歉抱歉, 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說……」
與謝野晶子叉腰翻了個白眼：「別賣關子了，不要耽誤了我們的美容覺。」
「好吧。」太宰治仰起頭, 雙手攏在臉前做喇叭狀, 語調歡樂的喊了起來, 「喂喂（もしもし）~杏子醬你在這裡嗎？」
無人回應。
與謝野晶子不耐煩起來，大力揪住了太宰治的耳朵：「這和杏子有什麼關系嗎？都說了別賣關子！給我用正常的方式好好說明啊！」
太宰治順著力道搖頭晃腦, 頻頻向黑發少女那邊投去可憐兮兮的眼神：「五月小姐——~」
與謝野晶子狠狠一拍他的後腦勺：「你不要什麼事情都找五月！」
原本嚴肅的場面頓時搞笑了起來。
中島敦抓了抓頭發，不明白地問：「那個，太宰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用去抓襲擊國木田先生的人嗎？」
「沒有襲擊的人哦。」太宰治晃了晃手指，又笑著改口，「不，或許也可以勉強算是吧，『凶手』得讓五月小姐幫忙才找得到呢。」
眾人的視線落點一同轉移。
被點名的黑宮五月無奈地說：「杏子，出來吧。」
「是……主公大人……」
十分萎靡又小心的女聲從眾人頭頂響起，除了耳熟以外，還帶了些空幽的不真實感。
是杏子小姐的聲音呢。
中島敦邊想邊抬起了頭。
……等等？！頭頂？為什麼在上面啊？！
入目的是身穿白衣，與幽藍鬼火一同輕飄在空中的半透明的黑發女人。
中島敦驚恐地將目光下移到地面。
沒有影子。
瞳孔地震！
「敦君，你千萬不要也被嚇暈過去啊。」
脫離與謝野晶子魔爪的太宰治一胳膊勾上白發少年的肩膀，戳著對方僵硬的臉頰壞笑著說，「不然我就把你丟在這裡，我可不想背男人回去。」
中島敦話都說不明白了，指著空中的杏子，整張臉變成簡易畫：「太、太、太……」
太宰治戲謔地糾正：「不是太、太、太，是太宰。」
「等等？！那個是？是、是杏子小姐？」中島敦哆哆嗦嗦地小聲問。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bingo~回答正確，但是沒有獎勵！」
與謝野晶子說話也有點結巴，她看向少女：「五、五月……？」
「是的，是杏子。」黑宮五月尷尬地回，「抱歉，因為擔心你們會嚇到，所以白天的時候就用能力把杏子偽裝起來了，隱瞞了你們真是對不起……」
「不！主公大人沒有錯！」
杏子飄落下來，規規矩矩地向偵探社幾人鞠了個躬，「是因為我想要和主公大人一起泡溫泉，所以纏著一起跟來的，對不起，但我真的只是在普通地散步，沒想故意嚇你們的同伴。」
「杏子醬沒有錯哦，怪就要怪國木田君承受能力實在太糟糕了。」太宰治攤手，「像杏子醬這樣的美人，就算變成了幽靈也是美幽靈~」
他上前熱情地伸手邀請：「對了，如果杏子醬方便的話，下次請和我一起殉情~」
杏子立即冷臉：「請不要這麼親昵地叫我。」
主公大人都沒有叫過她杏子醬呢！
「殉情什麼的……已經是幽靈的杏子小姐還能再死一次嗎？」中島敦忍不住吐槽，下一秒反應過來連忙道歉，「啊！對不起，杏子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杏子溫柔一笑：「沒關系。」
原地震驚完的與謝野晶子站到了杏子面前，探究地掐著下巴感嘆：「世界上真的有幽靈啊，幽靈的身體構造是怎麼樣的？有血管內髒嗎？裡面有血嗎？」
頓了一下，她說：「好想研究一下看看。」
中島敦頭皮發麻，趕忙阻止：「與謝野醫生！」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我怎麼會解剖同伴呢？」與謝野晶子笑著說。
中島敦：「……」
不，你這完全就是想要解剖看看的態度啊！話說幽靈解剖不了的吧？！
飛速吸收完幽靈設定的與謝野晶子開啟了醫學探討模式：「杏子，你現在這個狀態我可以碰到你嗎？」
杏子：「可以的，但是和我接觸的人會被我吸取生命力，白天的時候多虧了主公大人的力量才能抑制住呢！」
泉鏡花仰頭看著鬼火，很新奇地問：「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鬼火嗎？」
「是的，也是我的武器。」杏子笑盈盈地解答，「還可以給主公大人照明，平時還挺有用的呢。」
看著面前兩人一鬼和諧交流的模樣，中島敦的吐槽之魂在體內瘋長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突然就插不進話題了？
那可是幽靈哦！是幽靈哦！為什麼你們這麼快就可以接受！國木田先生都還倒在地上呢！
等等！杏子小姐你怎麼還把鬼火借給她們玩了！？
這樣沒關系嗎？真的沒關系嗎？！
「杏子醬，我也想玩嘛~」太宰治擠了進去。
杏子提議：「直接把你燒成幽靈怎麼樣？」
太宰治好奇：「那樣我會死嗎？」
杏子微笑地看他：「被我吃掉就可以永久死亡了，這也是殉情的一種吧？」
太宰治：「誒——那我不要，杏子醬之前吃過無色對吧，再吃我的話就感覺會和那家伙在杏子醬體內合體一樣，聽起來好惡心啊。」
中島敦：……太宰先生，你這種說法才聽起來惡心。
中島敦疲了，他自暴自棄地給地上的國木田獨步蓋上了被子——被子是之前國木田帶出來的那床。
算了，他加入不了那邊的世界，還是老老實實照顧國木田先生吧。
黑宮五月走了過去：「國木田君就交給我吧？我可以讓他快一點清醒過來。」
「麻煩五月小姐了！」中島敦急忙讓開位置。
五分鐘後，國木田獨步睜開了眼睛。
「國木田先生，你醒了啊！」中島敦放下心來。
「是敦啊……」國木田獨步按了按太陽穴，「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暈過去了？」
中島敦又擔心起來：「你忘記之前發生的事了嗎？」
國木田獨步皺眉：「讓我想一下……」
旁邊。
太宰治：「五月小姐，那個模糊認知的能力好有趣，你用在我身上試試嘛！」
黑宮五月：「請允許我拒絕，用在太宰君身上的話，感覺會很麻煩。」
太宰治膩著嗓音：「誒~試一試嘛，我就試一試，一分鐘就好啦！」
國木田獨步：「……」
太宰治：「三十秒！我保證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國木田獨步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火大，他怒吼：「太宰你吵死了，我在想事情你給我安靜一點！」
太宰治驚訝回頭：「哇哦，國木田君你醒啦？」
國木田獨步額角的青筋跳得愈發歡快：「你這家伙……」
太宰治猛然湊近：「國木田君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暈倒的嗎？」
然後不等國木田說話，太宰治就劇透似得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往旁邊一撤，宛如歡迎什麼重要人物似得用雙手示意著後方。
「當當！國木田君，請看這裡！」
國木田獨步下意識看了過去，然後他就和半透明、懸在空中、黑發白衣沒影子的幽靈美人對上了視線。
……
腦海中恐怖的記憶和眼前的景像重疊在了一起！
杏子捏著自己手指，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對不起，我不是……」
說到一半發現金發青年的眼神失去了高光，於是她便飄近了些，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那個，你還好嗎？」
國木田獨步：「…………」
長得再好看的幽靈，也改變不了對方是幽靈的事實啊！
「國木田先生？！」中島敦用力搖著青年的肩膀，語氣慌張地轉頭大喊：「糟糕，國木田先生好像又暈過去了！」
與謝野晶子置若罔聞地伸了個懶腰，招呼其他人：「困死了，五月，鏡花，我們回去睡覺吧。哦對，還有杏子，你也一起來吧。」
「與謝野醫生，國木田先生……」中島敦不知所措地尋求幫助。
「國木田就拜托你搬回去啦~」與謝野晶子背對著揮了揮手。
中島敦：「……」
中島敦：「太宰先……」
太宰治嫌棄地走開：「我不要抱男人。」
中島敦：「……」
他看向倒在地上，再次失去色彩的青年。
居然對剛醒、還未緩過神來的國木田先生做這種惡作劇……
太宰先生，沒有心。
第一百二三章 小花園
明明是為了放松休假而組織的團建活動, 結果國木田獨步卻感覺身心更加疲憊了。
精神上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刺激。
「幽靈……有幽靈……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幽靈……」
中島敦心情復雜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目光呆滯、行動機械，嘴裡還絮絮叨叨念個不停的金發青年。
國木田先生，真的沒關系嗎？
感覺都有點壞掉了的樣子啊……
而且——
「國木田, 我的小黃鴨怎麼少了一個？快點幫我找一找！」
中島敦：「……」
這種情況下還能毫無心理壓力地使喚國木田先生, 不愧是亂步先生。
還好昨晚沒有出門……
從中島敦口中了解了事件情況的谷崎潤一郎後怕地松了口氣。
不管是太宰先生還是杏子小姐, 總覺得如果自己參與進去的話絕對會被整得很慘……
「呀, 谷崎君, 昨天我回來的太晚, 都沒注意到直美桑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呢~」
背後幽幽地響起了偵探社最可怕男人的惡魔低語。
谷崎潤一郎頓時被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身體像是受到應激反應似地連續顫抖了三下。
「太、太宰先生……」
不需要預感他都知道自己接下來肯定要倒霉！
太宰治食指點著額頭, 故作思索：「說起來, 剛才我好像看到誰的枕頭上有一根長頭發……」
谷崎潤一郎一臉驚恐地打斷：「太宰先生！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因為實在拿妹妹沒辦法，所以只能妥協著將她藏在了自己被窩（然後被妹妹吃了一晚上豆腐），這種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絕對是社會性死亡！
雖然他也不覺得能瞞住亂步先生, 可被宣揚出來就完全是兩碼事了啊！
太宰治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暗示著說：「其實我還有一些報告沒寫。」
↑
被亂步丟了好多工作, 解決了但懶得寫報告，想要丟給別人卻每次被國木田阻止, 現在趁著國木田失智終於找到機會抓來一個任勞任怨的苦力。
谷崎潤一朗氣虛：「是……請交給我吧。」
太宰先生, 是魔鬼！
「喂, 男生們，還沒收拾好嗎？」與謝野晶子挎著包包斜靠在門口, 「也太慢了吧。」
「哥哥大人~」谷崎直美飛撲而上, 一陣磨蹭, 「真好，今天哥哥大人身上也都是我的味……
谷崎潤一郎倒吸一口冷氣：「直美, 快別說了！」
谷崎直美手指畫圈圈：「誒，難道昨晚我沒有滿足你嗎？哥、哥、大、人~」
谷崎潤一郎紅著臉試圖制止：「直、直美……別！」
兩人對話走向危險，不過由於平時出現概率頻繁，因此並未得到其余人過多的關注。
房間另一頭，江戶川亂步不開心：「我的小黃鴨呢！」
黑白畫風的萎靡版國木田獨步正在幫忙尋找。
宮澤賢治背好了自己的巨大包裹，活力滿滿地舉手：「我已經好啦！」
中島敦也收拾完畢，他看著門口找了找，疑惑地問：「五月小姐還沒好嗎？」
「差點忘了說。」與謝野晶子直起身體，「五月他們已經走了哦，說是有急事。」
「還幫我們預約了回去的車。」泉鏡花認真地補充。
預約了車！所以他們不用再走那麼遠的路了對嗎？
這一瞬間，五月在偵探社眾人心中的好感度再度拔高了。
*
有著政府安排的接送司機，回到本丸沒有耗費太多時間。
黑宮五月之所以趕著回來，是因為在今早收到了谷村發來的聯絡。
關於[太宰治]提出的那個要求，政府高層們最後的會議結論是——要求與[太宰治]當面協商談判。
這真的驚到她了，要知道，自從她成為審神者後，就從沒見過所謂的時之政府高層，所有的工作都是由狐之助傳達，再重要些的也只不過是由該任務的負責人轉述。
或許普通人會覺得這很正常，一般公司底下給老板打工的人也有大多數是從未見過老板的。
然而這放在時之政府裡，就變得非常不正常了。
沒有見過高層的不止是黑宮五月，應該說……從過去到現在，從未有任何一名審神者見過他們。
擁有決定權的高層一共有五人。
作為支撐運轉著時之政府這樣一個龐大體系的中心人物，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必須處於「絕對安全和保密」的狀態，身份和樣貌統統被隱藏了起來。
不僅僅是保護他們自己，也是在保護政府的其他工作人員，還有眾多不同世界的審神者。
——因為他們五人分別儲存著時之政府中，所有人的真實身份信息。
當然，這條情報也僅只有他們知曉。
雖然[太宰治]通過「書」窺視平行世界造成了挺大的麻煩，可在高層們看來，這並不屬於[太宰治]所犯下的過錯。
按照政府的理念，無論哪個世界，無論什麼時代，無論什麼人，只要行動了，那就屬於「正確的歷史」。
未來是可以參與的，過去是不允許被改變的。
[太宰治]看到的是平行世界的未來，參與的是自己世界的現在，因此沒有違背時間的規則……就是牽扯的氛圍稍微大了一些。
其實，時之政府所掌握的穿越時空技術並不是獨一無二的，除政府以外，還有許多能人異士、或者世界設定能夠做到這一點，甚至某些世界的存在核心就是「異世界穿越」，他們的穿越方法是有跡可循的。
但是[太宰治]的穿越方式簡直讓政府高層聞所未聞。
[太宰治]是利用「書」與「書」之間的聯系，以及……不知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得到的狐之助的通訊器（鈴鐺），接著強行確定坐標，將自己傳送到了五月審神者所負責的那個世界。
若不是因為當時五月靈力不穩定，橫濱世界壁產生了空隙，[太宰治]絕對會一瞬間湮滅在世界與世界的夾縫中。
高層幾人實在是對[太宰治]這個人印像太深了。
一個純種普通人類，先是引起了「世界壁」災難！又自己想辦法給自己換了個世界？！現在竟然還跨時空來找他們談合作？
總結一下，這個人就離譜！
不親自見見是真說不過去，而且[太宰治]所說的合作內容也的確需要他們認真對待。
雙方的交談方式是政府一如既往采用的視頻通話，狐之助負責開視頻，而黑宮五月則是機智地主動選擇回避，沒有參與。
她對那幾位高層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名合格的打工人，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干活工作就好了，知道越多麻煩越多，反正天塌下來有時之政府撐著。
黑宮五月把天守閣讓出來給他們開會，自己無事一身輕地帶著近侍刀劍日本號去逛本丸。
前段時間本丸修繕改造了許多地方，今天工人們正在收尾，現在閑得慌，正好可以去看看效果，若是有想法還能及時更正。
先是去了馬場，壁欄降低了高度，換了寬松些的設計，看起來舒適了很多。
小雲雀「噠噠噠噠」地衝了過來，旁邊的望月不甘示弱，這倆速度差不多，較勁似得越跑越快。
眼看距離越來越短——
日本號「哦多（おっと）」了一聲，然後輕輕拉過審神者的手臂將她往旁邊帶了帶，自己上前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揚起的煙塵。
他伸出雙手抵住兩個小家伙的腦袋：「好，暫停，平局，再衝可是要撞到主公了。」
小雲雀腦袋更加往前頂了頂，不悅地踩了踩蹄子。
「別耍賴哦，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的，你們是平局。」日本號摸著它的腦袋講道理。
小雲雀不開心地打了個響鼻。
望月趁機扭著身子靠到了審神者那邊。
黑宮五月摸了摸它柔順的鬃毛。
小雲雀立刻鬧脾氣地擠了過來。
黑宮五月平等著次數擼它們，溫聲問：「乖，新屋子和新食物喜歡嗎？」
周圍許多同樣粘過來的馬兒一同歡快地低吟出聲。
黑宮五月陪它們玩了一會兒，隨後就換了個地方「巡視」。
就近去了農場，因為新的作業車體積比較大，所以她就讓工人們新建了一間儲物室，倉庫也擴建了下，這樣以後就能存更多的東西。
簡單看了看沒什麼問題……很好，轉場！
接著是手合場，地板換了不容易磨損的新木料，一些因過去手合而破壞的地方修補完美，刀架上的武器也更新了。
在黑宮五月檢查的時候，手合場內的兩振刀劍停止切磋聚了過來。
「主殿，您怎麼來了？」一期一振略帶詫異地問道。
「不用在意我，我只是來隨便看看。」黑宮五月看向面前的兩人，「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不，完全沒有。」三日月宗近溫柔地揚起唇角，突然詢問道，「對了，姬君要留下來看我舞劍嗎？」
黑宮五月有些驚訝：「舞劍？」
「是的，鶴丸說是現世老人流行的健康運動呢，最近沒有出陣任務，我閑來無事編了幾段，可惜找不到人觀賞。」三日月宗近笑容更盛。
日本號很有興致地插話：「哦！舞劍啊，聽起來真是風雅，三日月的劍舞肯定不一般！主公，您要不要留下來看看？」
其實早在三日月宗近提出舞劍的時候，黑宮五月就已經心動的不行了。
爺爺的劍舞！她當然可以！隨時可以！
但她還是控制著自己激動的內心，矜持地點了點頭：「我很期待。」
拍下來！等會兒一定要拍下來！
一期一振想：「如果要舞劍的話，不如去新建好的小花園？環境好看，劍舞的視覺效果也會更好。」
這個提議得到了幾人的支持，於是大家就換了個地點。
然而他們忘記的是，新建好的小花園，就意味著花種才剛剛播下，鮮花根本連芽都未冒出來。
一期一振尷尬：「對不起主殿，我選錯地方了。」
黑宮五月的關注點倒不在鮮花，她的視線集中在花園邊緣的某顆大樹下。
那個是……
秋千？
三日月宗近注意到了審神者的目光，便笑著問道：「姬君想去試試嗎？」
黑宮五月連忙回神，略有些好奇地問：「那個秋千，是什麼時候裝上的？」
她沒買秋千回來呀。
「是昨天，姬君您去了現世，我們就擅自裝上了。」三日月宗近語氣溫和地道，「點子是鶴丸想的，用了些剩余的木材，工匠們也幫了忙。」
日本號咧了咧嘴：「嘛，畢竟那棵樹的位置坐秋千非常適合，大家都上去試過了哦，很結實，加了坐墊，能支撐好幾個人的體重呢！主公這麼小只完全沒有問題！」
三日月宗近眸中新月彎彎：「姬君您可以坐在上面看我舞劍。」
一期一振遲疑：「但背景會不會太沒氣氛了？」
話語剛落，金色光點從審神者體內飄散而出，彙聚著化作星河散落於周圍的花壇之上。
花種被滋養，發芽，冒土，抽枝，長出綠葉、花苞。
各色鮮花在幾秒內爭相盛開，花香彌漫，飛舞的蝶群被此處的異狀吸引。
「看，這樣就可以了哦。」
在這如畫的背景下，黑發審神者微笑著如此說道。
第一百二四章 記仇
在虛擬屏幕消失的下一秒, 太宰治方才在腦海中儲存的、關於那五人長相和聲音的畫面，立刻就毫無理由地淡化了下去。
感受著逐漸流失的記憶，他淡淡一笑，並不怎麼在意地發出感嘆：「原來還有這種手段啊……」
接著垂首輕瞥了一眼乖巧蹲坐在桌上的小狐狸。
「十分抱歉。」狐之助不帶情緒地解釋道, 「這是我無法控制的被動效果, 那幾位大人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 即使是我們也會受到能力的影響。」
「是嗎？」
太宰治的眸色沉郁冰冷, 眼睫輕闔了會兒又恢復如常, 說出的話語讓人不明所以, 「那他們可真可憐啊。」
然而無論太宰治露出何種表情, 狐之助的反應都很平常, 此時的他沒有任何審神者在時的活躍表現, 只是用著冷漠的旁觀者口吻開口道：「那麼，太宰先生，按照您剛才和幾位大人的約定, 那邊的『書』會暫時由政府人員保護，等主公大人獲得這邊世界的『書』後, 雙方的合作才正式成立。」
「另外，目前您在那邊世界還處於失蹤狀態, 並未真正死亡。」狐之助繼續說著, 「待合作結束, 我們會負責將您送……」
「不需要，不要做多余的事。」
太宰治興味索然地打斷,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轉移話題問道，「你家主人呢？」
狐之助回答：「主公大人這會兒應該在巡視建築隊的作業進度。」
太宰治簡潔地道：「帶我去。」
狐之助身後晃悠的尾巴停下來了, 表現出了不太情願的模樣：「主公大人很忙……」
太宰治懶得多話，他自顧自地往門口走，看樣子是打算自己出去找人。
狐之助當然不能任由對方在本丸瞎晃，只好迫不得已地選擇去前頭帶路：「太宰先生，請跟著我……」
嗚！這個家伙肯定對主公大人有不軌之心！
太宰治疲憊地慢走在後方，雖然從表面看不出任何，但此刻他確實非常疲憊。
結束了和那幾個政府高層的談話之後，他就滿身滿心地充斥著疲憊和空虛。
啊，這樣一來，就相當於一切都結束了。
他已經做完了所有他所能做的事。
織田作、港黑、世界。
以那些人的辦事效率……應該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好累。
好想休息。
……
五月在哪裡？現在就想見到她。
保持著這樣的想法走了一段路，太宰治突然聽到一陣連貫又清脆的鼓掌聲，他腳步一頓，朝著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去。
入目的是黑發少女坐在秋千上親和微笑的模樣，許多長相俊美的刀劍付喪神在她身邊圍聚著，歡笑著。
見到那副刺眼的光景，太宰治默默停住了腳步，垂於身側的手指不自覺地輕顫了下。
……那是他絕對融入不進去的場合。
*
黑宮五月是真沒搞明白現場到底是如何演變成這個狀況的。
一開始是爺爺表演劍舞，非常美麗，剛中帶柔，她說不出什麼專業的評價，反正就是好看！
爺爺甩袖子超級好看！
可惜的是，在三日月做出第一個拔刀動作後，黑宮五月就徹底沉迷其中忘記錄像了……
俗話說得好，美人容易使人失智。（並沒有這句話）
後來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四刃結伴路過，他們在看完三日月宗近的劍舞後，就立刻很積極地表示也想留下來舞劍給審神者看！
舞著舞著……就開始PK了。
開啟的源頭是和泉守兼定擺著Pose的超自信言論。
「實用性和美觀，我可是兩者兼具，不僅強大而且帥氣，主公是不是已經迷上華麗的我啦？」
結果激起了大和守安定的「黑化」性格，打開了某個開關。
「想讓主人喜愛僅憑這點程度可不行，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要在劍術上面比試一下嗎？小·貓·咪？」
黑宮五月：小貓咪，哇哦。
雖然加州清光很努力地試圖平息雙方矛盾。
「喂喂，冷靜點啊安定……這可是在主人面前。」
然而絲毫無用，還火上澆油了。
當時大和守安定笑得燦爛：「你在說什麼呢，清光？就是因為是在主人面前才好，這可是絕佳的展示自己的機會，太久沒有出陣，身體都要僵化了呢。」
接下來就是……
和泉守兼定果斷接受挑戰：「要比試嗎？好啊，放馬過來吧！但是一對一也太無聊了，不如你和加州一起上吧！」
於是加州清光也不滿了。
「這是不是有些太囂張了？和泉守。」
最後不知為何變成了二對二。
堀川國廣：「那就讓我也加入吧，可以嗎？兼桑？」
就這樣，審神者成為了大家默認的裁判。
黑宮五月：「…………」
真是謎一樣的發展。
風雅的劍舞表演陡然變成了刀光劍影的武力值比拼。
四刃熱血沸騰地對抗著，在不破壞周圍花花草草的前提下，招式頻出，形勢不斷變幻。
圍觀的三刃則是很有興致地開始了解說。
日本號：「哦哦哦，二刀開眼了！這個時機可真是漂亮！」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真厲害呢，不過加州和大和守的劍術都是從那位身上繼承而來的，配合也十分精彩。」
一期一振：「這種組合，幾乎可以看做是那兩人（衝田總司和土方歲三）的比試了呢。」
而黑宮五月：「……」
嗯，看不懂，總之兩邊都很厲害！不愧是她家的刀刀！
四刃的戰鬥方式明顯要比手合時候凶上許多，各種驚險操作層出不窮，觀賞度極佳，卻也都適可而止地各留一手，一點都沒傷到人。
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分不出勝負。
但是大家都很熱血沸騰。
黑宮五月扶住兩邊繩索，輕晃著秋千，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向政府申請一些出陣任務。
沒有任務她確實輕松不少，可站在刀劍們的角度想，長時間不能上戰場果然還是太無聊了吧？
考慮了一會兒，黑宮五月做出了出決定。
好！等回去她就去寫申請！
刀刃互相撞擊的響聲就是在這時候停止的。
戰鬥中的刀劍們警戒心本就提升到了極致，即使是清風吹過樹葉這種微乎其微的細節也不會錯過，更別提還是那麼具有存在感的腳步聲。
黑宮五月順著刀劍們的視線看了過去。
狐之助活潑地衝在前頭，一個靈活跳躍就蹦上了她的膝蓋。
「主公大人！狐之助有認真完成工作哦！」
黑宮五月揉了揉手底下柔軟的皮毛，誇獎地說：「辛苦了，等會兒讓鳴狐給你做油豆腐。」
狐之助興奮地抖了抖耳朵，身後的尾巴甩個不停：「謝謝！主公大人！」
黑宮五月捏了一把小狐狸的臉頰，手感明顯要比最開始的時候肉上不少，她頓住動作凝神看向狐之助。
狐之助萌萌地歪頭：「主公大人？」
之前都沒注意過，果然胖了很多吧？
政府這式神技術也太高超了吧？狐之助竟然也會變胖！？
不過想到戴著眼鏡似乎近視的狐之助老師……
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黑宮五月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胖到走不動路的狐之助。
……嗯，要稍微控制一下狐之助的飲食了。
心心念念油豆腐的狐之助還不知道這是它近期最後一頓美食，他親密地蹭了蹭審神者的手指，然後說：「主公大人，關於太宰先生的問題已經有了處理方式，具體內容稍後政府會發送文件過來。還有，太宰先生好像找您有事。」
黑宮五月聞言抬頭。
太宰治正不近不遠地站在一顆樹下，目光靜靜地望著這邊，沒有其他動作。
樹蔭籠罩著他，原綁著繃帶的那邊側臉沒有照到陽光。
相隔的距離間仿佛出現了一條不可見的分界線，分割開了彼此的明暗。
黑宮五月沒有依據，可她就是直覺對方肯定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日本號，剩下那些還沒檢查的地方就拜托你了，狐之助和其他人一起吧，人多效率高，有問題就先記錄下來，我到時會看的。」
她用著合理的理由支走了其他人。
刀劍們雖不放心審神者與太宰治獨處，可也不會違抗主公的命令，依言陸續退下了。
很快小花園內就恢復了寧靜。
黑宮五月還是坐在秋千上沒有離開，略抬高嗓音看著黑發青年說道：「不是說有事找我嗎？太宰。」
太宰治停頓了下，走過來了。
為了之前和政府高層的談判，他穿回了最初那套烏壓壓的港黑首領套裝，沉重的大衣壓在他的肩頭，紅色圍巾垂於胸前，只是少了左眼的繃帶。
黑宮五月身體往左邊挪了挪，讓出了一些位置：「抱歉，這裡沒有其他坐位了。」
好在秋千本來就設計得能讓至少兩人坐下，這會兒倒也不顯得擁擠。
然而太宰治卻沒有坐下，而是走到了黑發少女身後，他微微扶著秋千的靠背，語氣平靜地問：「要幫你推嗎？」
黑宮五月委婉地拒絕：「不需要，背對著人說話太過失禮。」
太宰治：「我不介意哦。」
黑宮五月語氣轉為強硬：「請坐到我身邊來。」
就算是面對面都看不透這個家伙，她怎麼可能允許太宰治用這種方式和自己對話？看不到表情的話，不就更加不知道這人在想些什麼了嗎？！
太宰治似乎嘆了口氣：「五月總是會在意外的地方任性起來呢。」
黑宮五月反駁：「現在任性的分明就是你吧？」
身後的說話聲停止了，接著是皮鞋踩過草地的窸窣聲，秋千的承重被增加，太宰治選擇了退讓。
「如果被你的部下們看到，我今晚的伙食裡會被下藥嗎？」
「請不要擔心，藥研的醫術很好，而且我也會幫忙的。」黑宮五月看向他，意有所指地說，「總之不會讓你死的。」
太宰治也側首看了過來，啞著嗓子問：「為什麼？」
明明實際才認識半月不到，明明那只是他的自說自話，明明沒有義務做這種事。
為什麼不斷地在嘗試拯救他？
黑發審神者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用著略有些無情的口吻道：「請不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這都是擅自將我扯進來的太宰先生的錯。」
太宰治怔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對方生氣了。
氣到連稱呼都改了。
「既然是太宰先生你先犯的錯，那就要做好被女方纏上的准備。」黑宮五月平著語氣，「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是蠻記仇的。」
「所以，在我徹底消氣之前，太宰先生沒有實現願望的權利，女孩子的報復心可是很可怕的。」
聽到這番話語，太宰治先是呆愣了片刻，隨後便無聲地揚起了唇角。
他眼底的陰郁似乎稍稍散去了一些，問道：「這是懲罰嗎？」
少女面無表情地答：「是啊，做好覺悟吧。」
第一百二五章 懲罰
時之政府很有效率的在第二天清晨發來了具體的任務書, 洋洋灑灑十幾頁，但在去掉那些無用的官話後，總結一下，黑宮五月就只需要做一件事。
從異能特務科那把「書頁」借到手。
——這個情報還是太宰治為了加快進度主動貢獻出來的。
雖然不是完整的「書」, 但它也有著和「書」相同的能力, 就效果上來說一樣的, 問題在於如何說服異能特務科將「書頁」借給他們。
這件事說困難很困難, 說簡單卻也很簡單, 得看黃金之王願不願意幫忙。
強權之下總有妥協。
算了算自己在黃金之王身上刷的好感值, 黑宮五月覺得這事兒應該沒什麼難度, 畢竟她也算是從對方那邊通過了考驗, 就連石板都讓出來了, 再多一張紙也沒什麼問題……吧？
……還是有點虛。
黃金之王可不好糊弄啊，應該用什麼理由呢？
像「書」這種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現實的異能道具，其重要程度大概和石板不相上下, 若是不說實話，真的很難從黃金之王那邊過關。
等等！說實話好像也沒什麼影響？
黃金之王特殊情況, 她先前在政府的允許下，曾對他透露過橫濱靈力陣的大致作用, 現在借「書頁」仍是這個目的, 而且還是一個能夠一勞永逸將問題全部解決的高效方法, 身為一位真正的國家統治者，對方應該沒有理由拒絕。
只要對她足夠信任。
不過這事兒得在政府那邊先打個招呼才行。
黑宮五月一邊想著, 一邊翻過一頁手上的資料。
……
再翻過一頁。
……
再翻——
不翻了。
黑宮五月轉頭看向坐在側邊沙發啥事兒不干就只盯著她的太宰治。
「太宰, 你來這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說嗎？」
「重要」這個詞被加了重音。
今天太宰治大清早就來到天守閣打卡, 黑宮五月一開始還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為此還支開了近侍鯰尾藤四郎, 結果這人直接就在沙發上坐下了，還美名其曰不會打擾她工作。
然而到目前為止，這家伙已經足足盯著她看了有二十分鐘了！
目光的存在感實在太強，讓人根本忽視不了！
迎著少女略有些譴責的眼神，太宰治含笑說道：「房間裡太無聊了。」
黑宮五月：「……你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
太宰治：「整個本丸我已經走了兩遍了。」
黑宮五月：「……」
所以這就是你來這搗亂的理由？
黑宮五月無奈地說：「我這裡也很無聊，如你所見，我暫時沒有空閑。」
「沒關系哦，看著你我就不無聊了。」太宰治用著異常溫柔的口吻道。
你怎麼又不對勁了！
黑宮五月被那宛如視若珍寶的眼神看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她努力將語調調整到平和，直言道：「太宰，你的視線讓我很困擾。」
「明明昨天還說要纏著我，今天卻要反悔了嗎？」
太宰治像是抱怨一般地說著，語氣幽怨。
這種戲精模式的表演走向，倒有了些偵探社那位太宰的味道。
不過黑宮五月知道對方一向不太喜歡和另一個自己作對比，因此就沒把這句吐槽說出來，她心情微妙地挽救自己風評：「請不要故意曲解我原本的意思。」
「沒有曲解，在我看來，就是那個意思哦。」太宰治站起身，幾個跨步就來到了少女面前，他單手撐著桌面上，微微彎下腰，雙眸凝視著她，「我在等你懲罰我，五月。」
這種狀況如今對黑宮五月而言根本造不成多少壓力，她目光掃過太宰治眼底因睡眠不足而泛起的淺淺青黑，問道：「什麼懲罰你都接受？」
太宰治重復著回答：「什麼懲罰我都接受。」
「那就回去睡覺。」黑宮五月和他視線相交，「不睡足八個小時不許起來。」
太宰治一怔，接著微笑：「好。」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轉了回來，語氣很乖地問：「我可以在這裡睡嗎？」
黑宮五月：「這裡沒床。」
「我可以睡沙發。」太宰治指了指那張長沙發，聲音有些可憐，「回去我睡不著。」
黑宮五月感覺自己仿佛養了個一米八的孩子，她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默許地回道：「八個小時，現在開始計時。」
說完這句話，再轉頭的時候就發現太宰治已經老老實實躺沙發上了，是面朝裡的姿勢，沙發對他來說長度不太夠，所以雙腿只能微微彎曲著。
黑宮五月看著都覺得累。
所以說為什麼有床不睡非要留在這裡！
她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把裡面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對方，但又覺得那樣是不是遷就過頭了？搞不好下回還要更加得寸進尺！
糾結好一會兒，黑宮五月最後狠下心來決定讓太宰治就這麼躺著吧，反正是對方自己要求的，就算躺得腰酸背痛也不是她的鍋！
她坐正姿勢繼續看文件，看完文件趁著靈感還在，就將「通過說服黃金之王來向異能特務科借『書』」的行動計劃寫成了申請報告，順便把昨天寫好的出陣申請一起發了出去。
每當這時候，黑宮五月就十分真切地明白自己確確實實是個每月領工資的打工人，大事兒都得申請，上頭沒同意就什麼都不敢動，這非常社畜。
不知不覺過去近三個多小時，一下到了中午，她看了眼時間，鯰尾差不多要送飯上來了。
黑宮五月從座位上站起來松了松筋骨，一回頭，就看到窩在沙發上的某一大只。
「——！」
心髒多跳了一下，成功把她嚇到了。
干活干得太投入，完全忘記太宰治還在這裡……
黑宮五月緩過神來看了他一會兒，對方睡得很沉，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兩條大長腿比一開始更加彎曲，若不是由於沙發面積不夠，怕是會整個人蜷成一團。
這是一個十分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黑宮五月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回房間拿了條毛毯，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了。
這時門被敲響，鯰尾藤四郎端著餐點站在門口：「主公，到午餐時……」
審神者將手指壓在唇前，提醒地做出禁聲的動作，接著緩步到了門口，對扎著高高馬尾的脅差輕聲道：「我去隔壁吃。」
出了門後又說：「對了，鯰尾，麻煩你把太宰的午飯也帶過來吧。」
刀劍付喪神的回答太宰治聽不見了，他慢慢睜開了眼。
常年要應對層出不窮的暗殺，他的警惕心早就被折磨得極其敏感，其實在五月起身走動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這是身體和意識的習慣性反應。
但不得不承認，剛剛那會兒確實是他這四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覺。
真奇怪啊，明明是在這麼一張逼仄的沙發上，明明是這麼明亮的一個場所……
太宰治裹緊身上的柔軟毛毯，再次閉上了眼睛。
吃飯之前，再睡一會兒吧。
「懲罰」還有五個小時呢……
*
黑宮五月有點頭疼。
自那次太宰治完成「懲罰」後，他就仿佛突然開啟了不得了的粘人模式，連續三天都霸占了她辦公室那張沙發，連那條毛毯都成了這家伙的所有物。
無論刀劍們用何種殺人般的眼神盯著他，太宰治都巍然不動，一副恨不得住在這裡的模樣。
黑宮五月拿他沒辦法，看在這人只是單純睡覺不搞事的份上，也就懶得趕人走了。
不過今天不行。
「我今天要去東京。」
看著熟練窩進沙發裡的太宰治，黑宮五月淡淡地說道。
潛台詞：今天你沒的睡了。
辦公室有那麼多秘密資料，當然不能任由太宰治一個人在這清醒地待著。
太宰治抱著毛毯：「我不可以一起嗎？」
黑宮五月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看著他，果斷拒絕：「不可以。」
「好吧……」太宰治眼睫輕輕顫動，神情憂郁起來，「那等你回來我再過來吧。」
黑宮五月：「？」
你能不能放過這張可憐的沙發？
看到黑發少女露出古怪的表情，太宰治笑了下，不緊不慢地說：「沒有五月在，我睡不著。」
黑宮五月再次：「？」
一旁的近侍，巴形薙刀眉頭跳了跳，他繃著臉推了推眼鏡，口吻紳士地發出詢問：「主人，請問我可以砍他嗎？我會注意不讓他死的。」
黑宮五月冷酷轉身：「不死就行。」
砍！再不砍要上天了！
……
黃金之王的病情惡化了，已經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整個人的氣色肉眼可見地衰敗下來，活力徹底從那具強大的身軀中被抽走了。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應下了這次見面請求。
而在聽完所有內容後，黃金之王沒有像黑宮五月想像中那樣詢問細節，他直接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就按你說的做吧，我會安排的……」
過程太順利，黑宮五月深感意外，心裡有些懷疑黃金之王是受到病症影響，判斷能力可能出現了問題。
通過表情猜到少女想法的老者狠瞥了她一眼，語氣加重了些：「咳咳咳……放心吧，我的腦子還沒到痴呆的地步。」
黑宮五月立馬道歉：「是我失禮了。」
「那個預言……」他問，「你能做到的對嗎？」
黑宮五月垂首恭敬地回道：「已經在做了。」
「是嗎……」黃金之王疲憊地閉上了眼，聲音越來越輕，「……我要休息了。」
黑宮五月安靜地退了出去。
離開前回頭望了一眼床上已經陷入沉睡的老人。
這位曾經最強的王權者，即將落日。
第一百二六章 禮物
既然來了東京, 那自然得去一趟HOMRA，雖然黑宮五月在手機上也常和他們聯絡，可終究沒有見面來的親切。
本丸裡小只的都是正太，偶爾也要補充一點蘿莉嘛！
然後一進門, 她就被酒吧內全員到場的吠舞羅, 還有滿桌的各色禮盒驚住了。
「喔！果然來了~」
戴著鴨舌帽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赤城翔平抬手向少女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 五月小姐。」
「好久不見。」黑宮五月疑惑地看向疊得宛如小山似的桌面, 「這是……？」
「是禮物哦。」十束多多良從手邊拿過一個綁著紅色緞帶的淺黃禮盒, 走到少女面前, 遞上, 「這是我送給五月醬的！」
「誒？……給我的？」黑宮五月完全不在狀況地接過了, 內心更加不解，「為什麼突然送禮物？」
「其實，這些——」十束多多良示意了下周圍大大小小的盒子, 眨了眨眼說，「全部都是為你准備的哦。」
黑宮五月腦袋上的問號幾乎要具現化了, 她茫然地詢問：「今天是什麼需要交換禮物的節日嗎……？」
十束多多良笑了笑，解釋道：「不是的, 五月醬之前不是幫了我們好多忙嗎？這是大家的謝禮, 一直以來都受到你的照顧, 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大家心裡都很過意不去哦。」
草薙出雲加入話題：「別看這麼多, 其實有大部分都是要送給你的部下們的, 大家集資買的,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要介意, 都收下吧。」
聽到刀劍們也有份，黑宮五月便爽快地接受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們。」
「但是等會兒可能需要你們幫忙搬去對面。」她低頭看了眼身側嬌小的後藤藤四郎，苦惱地說，「不然我們就得來回跑上幾十趟了。」
「完全Ok！」藤島幸助大咧咧地比了個手勢。
接下來，黑宮五月體會了一把收禮收到手軟的待遇，但由於禮物太多，拆開到時候不方便帶回去，因此她只能按捺住當場拆禮物的欲望，想著等回到本丸再和刀劍們一起享受這種「開箱」快樂！
好在吠舞羅們貼心地在每個禮盒上都貼了一張自己名字的小卡片，不然黑宮五月是真記不住哪個是誰送的。
「說起來，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過來？」
她突然想到這點，有些困惑地問道。
十束多多良側著身子坐在旁邊，笑得眉眼彎彎：「是安娜提前預知到的。」
黑宮五月看向坐在自己另一邊，正抬頭望著她的小蘿莉，略感驚異。
她記得安娜以前的預知並沒有這麼精細，現在居然連「具體哪一天」都能看到……
從獲得靈力到現在也才數月，安娜卻已經能做到「輕松地制作極御守」、「治療和護盾也很熟練」、「能施展大多數簡單的陣法」、「還能在基礎層面上調解周防尊體內的王權之力」。
這個成長速度也太驚人了吧！難怪時之政府這麼眼饞！
現在想想，她好像把能教的差不多都教完了？
黑宮五月內心驟然升起了一股被學生刺激的緊迫心。
不行，她回去必須要再多學一點靈力運用上的技能，不能這麼快就進入「沒啥可教」的可怕形勢！怎麼著也得再撐個一年半載啊！
「五月。」吧台後的草薙出雲叫了她一聲，他晃了晃手上的杯子，「你們要喝什麼？」
「果汁就好。」
回答完，黑宮五月又轉頭去問乖巧坐在椅子上的橙發短刀，「後藤，你呢？」
「請給我一杯牛奶，謝謝。」後藤藤四郎禮貌地對著草薙出雲說道。
「只有草莓牛奶，可以嗎？」草薙出雲問道。
後藤藤四郎：「沒關系，只要是牛奶，都可以的。」
十束多多良熱情地轉頭搭話：「我們的King也喜歡牛奶呢！」
「多喝牛奶可以長高！」後藤藤四郎活力滿滿地用兩根手指比了個「二」，「我每天都要喝兩杯呢！」
十束多多良捧場：「誒——後藤你很想要長高嗎？」
「身體高大一些，就更能幫上大將的忙了。」後藤藤四郎堅定地說，「而且在弟弟們面前也更加有威嚴。」
關於五月部下是刀劍付喪神的情報已經差不多在吠舞羅流傳開了，不過大家也就在內部偶爾聊天的時候才會提起，十束多多良那時很感興趣地去查閱了許多歷史上名刀名劍的資料。
後藤藤四郎……唔，好像是粟田口刀派的吧？
想到粟田口那龐大的家族，再想到五月身邊「藤四郎」的出現概率，十束多多良不禁好奇起來：「後藤，你一共有多少兄弟啊？」
「現在的話，包括我自己一共有十六個哦！」後藤藤四郎十分自豪地說道，「有大將在，以後應該會更多吧！」
聽到這話，其他吠舞羅們動作同步地向黑發少女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他們想起了決戰無色時候的壯觀景像，要養這麼大一家子，五月小姐是真的不容易，一天三頓飯，加起來得多少碗筷啊！
草薙出雲將果汁和牛奶擺到兩人面前，調侃著問：「有這麼多優秀的部下，五月你還看得上其他男人嗎？」
吠舞羅們條件反射地豎起了耳朵。
突然被cue，黑宮五月愣了下才答：「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但如果非要說的話……」
她考慮了幾秒，說完下半句：「至少要讓大家都認同吧。」
這裡的「大家」明顯指的是那群刀劍付喪神。
「請問認同的範圍是？」
千歲洋舉手提問。
黑宮五月看向他，用著分不清是否是在開玩笑的口吻道：「能活下來。」
話音剛落，酒吧內頓時無聲。
吠舞羅們：「…………」
談戀愛必須要抱著拼死的覺悟嗎！？這也太要命了！
黑宮五月用手背掩唇，眼底含著明顯的笑意：「抱歉，只是開個玩笑。」
戀愛對她而言還太早了，刀刀們不香嗎？毛絨絨們不香嗎？談戀愛會浪費她吸刀的時間，更何況還要努力賺錢養刀呢！
其實草薙出雲剛才說的也沒錯，本丸這麼多特色美男可愛正太（咳），貼心又忠誠，溫柔又細心，身邊有了這麼多完美的，再去看別的男人就哪哪都不滿意。
她如今的眼光和口味一樣，都被刀劍們養刁了。
不過倘若以後遇到正確的人，自己說不定會改變想法……那就等那時候再說吧。
黑宮五月喝了一口杯中的果汁，無所謂地想著。
她還能再多當幾年美少女呢！不急！
戀愛相關的話題被審神者輕描淡寫地結束，而吠舞羅們在聽到那個驚悚的答案後也沒勇氣再繼續追問了。
為了尊哥的生命安全，他們還是不湊熱鬧了，當個普普通通吃瓜群眾吧，實在不行就瓜裡扣糖安慰一下自己嗚嗚。
一串清脆的風鈴聲響起，眾人下意識都將注意力挪向了門口。
進門的是嘴裡咬著煙的周防尊，但那根煙並未點火，只是單純地叼著。
在看到黑發少女後，他便把煙從口中取了下來，接著又自然地把門關上，步伐慵懶地走到吧台邊的專屬位置坐下。
「King，歡迎回來。」十束多多良趴在吧台上，腦袋歪著，視線越過中間的後藤、五月、安娜，飽含深意地問，「出門有收獲嗎？」
周防尊喝了一口草薙出雲遞過來的草莓牛奶，意味不明地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嗯」。
什麼收獲？
這種對話模式就好像鉤子一樣惹人好奇啊！
但黑宮五月忍住了提問的衝動，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她不是那種喜歡深究別人秘密的八卦性格。
於是干脆開啟一個新的話題，也是她過來這邊的額外目的。
「周防先生，我今天去見黃金之王了。」
周防尊目光移了過來。
黑宮五月委婉地繼續道：「他的狀態不太好。」
周防尊沒什麼反應。
「在那之後，非時院和御柱塔大概會由宗像先生和伊佐那社君負責吧。」黑宮五月說道，「東京或許會亂上一段時間，請你們務必注意安全。」
黃金之王逝世，其他國家的異能力組織當然會蠢蠢欲動起來，垂涎石板的人可不止比水流一個。
「還有，你身上的問題已經有負責人在研究了，大概再過幾個月就能得到結果，雖然現在的石板已經不會給你帶去負面影響，但平時也不能太過頭，如果要動用力量一定記得要帶上安娜……」
少女認真的喋喋不休被赤之王突然丟過去的一個什麼東西所打斷。
對方動作太過突然，黑宮五月差點沒接住。
拿著小巧的禮盒，她思維一下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周防尊又喝了口牛奶，語氣隨意：「禮物。」
十束多多良笑眯眯地在旁補充說明：「是和大家一樣意義的禮物哦，今天King大清早就出了門去買，挑到現在才回來呢。」
周防尊動作頓了一下，說道：「……我就隨便買的。」
然而在場的人根本沒人聽他狡辯。
包括黑宮五月在內，十束、草薙、安娜，加上聽到對話偷偷湊過來的八田等人，七八個人直盯盯地瞅著那個粉色巴掌大的長方形禮盒。
是尊哥/King出門逛了大半天挑回來的禮物！
是尊哥/King第一次給女生送的禮物！
好好奇！到底是什麼？！
周防尊試圖阻止：「……喂。」
還是沒人理他。
十束多多良更是毫不掩飾地衝在前頭：「五月醬，要打開看看嗎？」
其他人：好啊好啊！快打開！
黑宮五月被這全體看熱鬧的氣氛給逗笑了，她好不容易壓下唇角的弧度，裝作平常的語氣問道：「周防先生，我可以打開嗎？」
周防尊放棄掙扎：「隨便你……」
「那我打開了。」
黑宮五月一邊說著，一邊扯開了上面的紅色緞帶，打開盒蓋。
大家的腦袋都伸長了。
盒內躺著的，是一串帶有櫻花裝飾的手鏈，看這精致程度，價格應該不便宜。
八田美咲沒忍住：「哇哦。」
草薙出雲笑著評價：「尊的眼光不錯，很適合你呢，五月，」
黑宮五月也挺驚喜，買手鏈簡單，但要買一條帶著櫻花裝飾，還這麼好看的，應該不怎麼容易。
她合上禮盒，真誠地向周防尊道謝：「謝謝，我很喜歡。」
周防尊別過臉喝牛奶，狀似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五月醬不戴嗎？」十束多多良慫恿著說，「我覺得你戴著肯定好看！」
被這麼一提，黑宮五月也有點心動了，剛想打開盒子把手鏈取出，她擺在吧台上的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太宰：[圖片].jpg]
圖片上是緊閉著的天守閣大門。
黑宮五月：「……」
看著黑發少女突然沉默下來的樣子，草薙出雲出聲詢問：「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
黑宮五月語氣復雜地回：「不是，是家裡新養的貓在撒嬌。」
第一百二七章 沒錢
為了防止太宰喵像兔子一樣寂寞地死掉, 黑宮五月只能縮短了留在HOMRA吸蘿莉的時間，不過臨走前她將手鏈戴上了，還配合著十束多多良拍了張手照。
「這可是King第一次為了女孩這麼正式地挑禮物，必須要拍照留作紀念呢！」
亞麻色短發的青年調侃著如此說道。
周防尊已經不想反駁了,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頭也不回地假裝沒聽到。
比起突然悶騷起來的赤之王, 安娜的態度就直爽多了, 她墊腳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黑發少女, 腦袋蹭了蹭。
「下次見, 五月。」
黑宮五月揉了揉香香軟軟的小蘿莉的腦袋, 柔聲道：「恩, 有空我會過來玩的。」
……
回到本丸第一件事就是分禮物, 後藤藤四郎找了輛干淨的小拖車來，一路走一路分，刀劍們大多都直接拆開來看了, 很好地滿足了審神者的好奇心。
每個禮盒裡裝的東西都不一樣，而且意外地很符合刀劍們的喜好。
加州清光的是指甲油, 信濃藤四郎的是圍巾，三日月宗近的是茶葉, 歌仙兼定的是墨寶, 五虎退的是寵物香波……
想到十束多多良說過, 買禮物前他們特意找了狐之助老師做過參考，看來確實是費了不少心思。
黑宮五月心裡有些感動。
直到遇見龜甲貞宗的時候——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粉發打刀從盒子裡拿出了一條綁著緞帶的七彩繩子。
對, 就那種由幾種顏色編在一起, 上面還帶著細小亮粉的粗繩, 寬度完全可以用來綁人，兩頭還牽著兩只金色的小鈴鐺。
在正常情況下, 這應該是用在某些場地裝飾上的。
但顯然龜甲貞宗不這麼認為，他在拿到手的一瞬間就整個刃興奮起來，神采奕奕地盯著審神者道：「這是主人您賜予我的特別獎賞嗎？我明白了！我立刻就換上！」
說完就做出了准備脫衣服的動作。
黑宮五月：「！」
你明白什麼啊！你不明白！！
這個禮物是怎麼回事？？吠舞羅你們不對勁！狐之助老師到底是怎麼說的啊！
等等你不許脫！！
她驚恐地加快語速阻止：「不是，這是吠舞羅的成員們送給你的！」
龜甲貞宗聞言停住了動作。
後藤藤四郎拍著胸脯松了口氣，松開刀柄，剛才他差點要拔刀了。
龜甲貞宗的興奮值下降了，他深感失望地說：「這樣啊……那我會好好收藏的。」
前後情緒反差極大。
黑宮五月頓時有點語塞。
她是不是否認的太果斷了？要不要安慰一下什麼的……？
然而龜甲貞宗很快重整旗鼓，隱含暗示意味地正色道：「但如果是主人您送的，我一定會每天貼身攜帶連睡覺也不會解下來！」
黑宮五月：「……」
死心吧！絕對不會送的！
……
好不容易把禮物分完，黑宮五月終於回到了天守閣，然後在門口撿到一只「可憐巴巴」的太宰喵。
他坐在台階上，在聽到步伐聲後就微微側頭，陽光在他面上灑下了溫暖的色彩，聲音也是暖洋洋的樣子：「歡迎回來。」
黑宮五月震驚地問：「太宰？你不會一直等在這裡吧？」
「是啊，但五月太絕情了，完全沒有想起我呢。」太宰治惆悵地嘆了口氣。
黑宮五月嘴角微抽，拿出手機將屏幕放到對方面前。
[五月：我回來了，在給大家分禮物，可能要多花一點時間。]
太宰治看完摸出自己口袋裡的手機，展示一般地當著少女的面摁了摁，沒摁亮。
「玩沒電了。」他理直氣壯地說。
沒電了就回去充啊！而且她分禮物的動靜這麼大，才不相信這人會不知道！
分明就是仗著她心軟，所以大膽地在她神經上瘋狂橫跳！
黑宮五月心裡的小人無奈扶額，總感覺自從太宰治住進本丸後，她頭疼的頻率直線上漲。
看著對方臉上想生氣又要努力克制住的表情變化，太宰治溫和地揚起了唇角，心情不錯地道：「既然決定纏上我，那五月應該也要有被我纏上的覺悟吧？」
他用幾近相同的話語把少女噎得啞口無言。
那個「纏上」的意思不是指這個纏上啊！
這個家伙又在故意曲解！
黑宮五月少有的、並未掩飾地狠狠白了太宰治一眼。
就你歪理最多！
太宰治反而被瞪得挺開心，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態度轉為溫順：「我們可以進去了嗎？我有點困了。」
黑發審神者看了他一會兒，接著面無表情地帶著近侍短刀踏進屋內，下一刻，大門在太宰治眼前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慢了一步沒進門，還差點撞到鼻子的太宰治：「……」
過了兩秒。
他低低地笑出了聲。
有點可愛。
不過想到少女手腕上多出的飾品，太宰治的笑容又減弱了下來。
他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衣兜。
被包養中，沒錢。
*
御柱塔的效率很高，隔天之後，黑宮五月就拿到了能讓異能特務科妥協的文件，兔子們也專程去了一趟特務科和種田長官知會了一聲。
黑宮五月第一次踏入異能特務科的辦公樓，身邊跟著近侍大般若長光。
提前等待在那裡的種田看著少女隨和地說道：「好久不見，五月小姐，時間過得真快，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半年多了吧？」
上次，五月是特務科的監控和警惕對像，而這次，對方卻直接拿著「那位」的親筆文書過來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啊。
「好久不見，種田長官。」黑發少女用著無可挑剔的問好姿態，緊接著下一句便干脆地直入主題，「我來取之前商量好的東西了。」
這話聽起來很有「仗勢欺人」的味道，但也的確是在交涉上最有效的方式。
不需要和種田長官試探來試探去，因為真正的緣由最頂上那位已經知曉，並且選擇了協助，在這時候，異能特務科的意見想法就不重要了。
聽著兩方來回對話，阪口安吾繃著身體筆直地站在一邊，神情一絲不苟。
今天過來接待五月的只有種田長官和他兩個人，至於「商量好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那就只有種田長官一個人知道了。
昨天阪口安吾在種田長官辦公室外見到了兩名黃金兔子，那副打扮所代表的人物，特務科內無人不知，由此可推，今天五月的到來絕對和黃金之王有些關系。
雖然阪口安吾非常清楚那段時間在東京發生的事件，可還是對此感到有些不太真實。
眼前的少女是一位能夠抵擋達摩克裡斯之劍墜落的非人存在。
沒錯，在阪口安吾眼中，「櫻姬」這種只是單純好聽的頭銜根本不適合戴在五月的頭上。
異能特務科稍有些地位的人物基本都是這個看法。
就是因為他們身處於特務科，對五月的力量更加了解，才能深刻的意識到少女的可怕之處。
最初的數據和如今的數據有著天壤之別，而這僅僅只是數月的變化，對方仿佛沒有上限地在變強，倘若再給她一點時間，或許整個世界都找不到能壓制住她的存在了吧。
異能特務科不止一次地在慶幸著。
幸好對方是個會講道理，不亂搞事的好人，不然恐怕距離世界毀滅也就不遠了。
黑宮五月沒有和種田長官多寒暄，她的目的就是「書頁」，本就是有些抄近路的方法，再留下來和對方磨嘴皮子也沒什麼意義，反正她什麼都不打算說。
種田試探著詢問了幾句，在少女幾次不卑不亢地繞回話題後，也就打消了繼續深究的想法。
身為現在異能特務科的最高指揮官，他能得到的消息遠比普通成員多得多。
黃金之王身體有恙，他們特務科也被御柱塔那邊打過招呼了，負責人明裡暗裡地提醒了五月身份的重要性，並且毫無解釋地下達了類似「誰死都行，但她絕對不能死」的保護任務。
聽起來似乎誇張了些，可種田卻非常理解。
光是阻擋了即將墜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這個成就，五月就已經擁有了傲視這個國家所有人的實力。
擁有這樣的實力，卻沒有選擇來搶「書」，甚至走了這種還算給面子的官方渠道。
用黃金兔子的說法，對方只是為期一天的「借用」，還保證了不會在上面寫上一個字。
種田微微嘆了口氣，想這麼多也沒用，畢竟自己沒有拒絕的選項。
「請跟我來吧。」他略有些無奈地說道。
……
從進門到離開，總共加起來也才花了半小時不到的時間，任誰都想像不到，竟有人能這麼輕易地得到這張能夠改變世界的「書頁」。
揣著這麼一個人人眼饞的寶貝，即使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可黑宮五月還是感覺非常燙手！
趕緊帶回去丟給政府吧，把兩邊世界都修好，這樣她就可以擺脫橫濱靈力陣的束縛，減少工作壓力，減少加班危機，做一名正正經經守護歷史的審神者！
然而在黑宮五即將到達武裝偵探社事務所大樓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只從小巷中拐出，緩緩邁步到她面前的眼熟三花貓。
是偵探社那只小咪。
三花貓姿勢好看地蹲坐下，抬頭望著她。
如果是在剛到橫濱的時候，黑宮五月或許依然還會像最初那樣將這只貓認作普通貓咪。
但是現在——
黑發少女彎腰注視著三花貓那宛如琉璃般、充滿睿智的瞳孔，神色間平靜非常，她就像是在和尋常人打招呼一般地發出邀請：「夏目先生，要一起喝杯茶嗎？」
第一百二八章 咖啡拉花
夏目漱石並不意外自己的身份會被認出, 他今天本就做好了掉馬的准備。
畢竟他已多次見識過五月背後那個組織的情報搜集能力。
調查別人就要有被反調查的准備，夏目漱石也從不覺得自己的隱藏手段完美無缺，他沒再偽裝，而且引著對方就近找了一家氣氛不錯的咖啡店。
——好的茶館距離太遠, 一時半會兒到不了, 因此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咖啡廳了。
到了門口, 三花貓轉了個彎拐去旁邊小巷, 黑宮五月捉摸著對方大概是要去變個身, 於是便也不等了, 直接進店找了個光線舒適的靠窗位置, 順便還點了三杯店裡的招牌咖啡。
剛坐下沒多久, 邊上就來了位男店員熱情地表示可以為他們表演一次拉花。
黑宮五月有些興趣, 沒有拒絕。
男店員熟練又迅速地在咖啡表面拉出了一只可愛又優雅的白天鵝，並將它被擺在了黑發少女面前，對方佯裝慚愧地說：「獻醜了, 這只天鵝不及小姐萬分之一的美麗。」
黑宮五月眉梢微微一挑，側目去看男店員那張算得上十分帥氣的面龐, 對方也溫和地迎上她的目光，抿唇淺笑了下。
顏值確實很高, 怪不得有勇氣當著大般若長光的面用這種方式向她搭訕。
成為審神者後第一次被正常的普通人（重音）搭訕, 值得紀念！
然而也就只能放心裡紀念一下。
大般若長光禮貌地從男店員手中接過拉花道具, 接著動作不停地用更快的速度在另一杯咖啡上拉出了一只形狀更加精致的白天鵝。
他將審神者面前的那杯挪開，換上自己手上的, 彎腰低語：「如果您喜歡, 我會為您去學其他圖案。」
當場學, 當場會，做的還比原版好, 打擊指數爆表。
「……請慢用。」
男店員尷尬地端起東西離開了。
黑宮五月有些想笑，她不舍得破壞拉花的圖案，只輕抿了一口咖啡邊緣，輕聲道：「剛才很帥哦，大般若。」
「畢竟要守護好主公這樣的美人，自己不優秀可不行啊。」銀發垂在肩頭的太刀微笑著這麼說。
不得不說，一身黑西裝三件套的大般若長光非常具有精英範，手套和紅襯衫加足了高端人士才有的魅力，右眼的面具裝飾更是充滿了神秘感。
店內好幾名女性都在不停往他身上看。
「咳咳。」
年長者的咳嗽聲在這時突兀響起。
站在那裡的是一位身穿英倫服飾，帶著圓帽和手杖，從外表根本看不出具體年紀的紳士。
「夏目先生。」
黑宮五月收斂情緒，站起來向對方問好，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模樣。
夏目漱石，在這個「文豪都不做文豪」的世界裡，他是唯一一位有著自己出版作品的「文豪」，雖說也已經好多年沒有發表作品了……
黑宮五月不禁感慨：再這樣下去，日本文壇藥丸啊。
完全不知道五月腦子裡在想什麼的夏目漱石略微妙地看著桌邊的一主一僕。
他其實到了有兩分鐘了，從男店員拉花開始就看了全程，之後眼睜睜地看著氛圍一路往著「甜」「粉」方向狂奔而去，他怕他再不出聲，恐怕就要被這兩人直接遺忘了。
夏目漱石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看到，他微微頷首回應了少女，然後說道：「我們去樓上。」
他一開始就想將地點安排在隱蔽性更好的上層，只是沒想到五月會這麼快就點好了咖啡，還找了個這麼顯眼的座位。
比起四周封閉的包廂，黑宮五月更喜歡現在這個能照到陽光的位置，而且端著咖啡走去樓上，說不定會破壞大般若剛剛的作品（重點）！
她思考了一秒，接著用食指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一下。
夏目漱石能感受到，似乎有什麼看不到的能量從那個接觸點處擴散開來。
「請放心，接下來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談話了。」少女不緊不慢地說，「這裡的空氣也比上面好一些，不是嗎？」
夏目漱石轉頭看向四周，原本似有若無的目光全部消失，仿佛他們的存在被徹底從其他人的大腦中抹消一般。
「這是什麼能力？」他坐下來問道。
「認知屏障。」黑宮五月答。
是模糊認知陣法的高階運用，學會挺久了，今天終於有機會拿出來秀一秀。
大般若長光將那杯被男店員拉過花的咖啡端到了夏目漱石前方：「請用。」
夏目漱石嘴角一抽，甚至想把它推遠，最後只能眼不見為淨地不去看它。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那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他開啟正題，「五月，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
黑宮五月：「請隨意。」
「那麼，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夏目漱石表情認真，一口氣把問題全抖了出來，「請問世界壁現在的狀況如何？是否需要我們協助些什麼？還有另一名太宰，他是否已經回了原來的世界？」
雖說對五月比較信任，可該擔心地還是會擔心，想想自從上回澀澤龍彥鬧過一場，五月出來給橫濱下了一場櫻花雨，之後就沒了聲響。
這種明知危險存在，卻不知它到底距離多遠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還有先前撿回來的那個太宰治，被五月帶回去後也沒了下文。
加上對方現在又是聯系黃金之王，又是聯系特務科的，這麼大手筆，夏目漱石是真的頭疼得睡不好覺。
「小咪」這段時間都瘦了好幾斤！小零嘴都不香了！
「五月，我希望你能夠將這些透露給我，作為交換，你也可以向我提出等價的要求。」他直白地補充，「雖然我已經退休了好多年，可多少還留有一點能做實事的人脈。」
這話就太謙虛了。
那一點點人脈可是不得了，黑白灰三側遍地開花，黑宮五月當時看資料的時候都驚呆了，連社長先生和森鷗外都是他的學生。
至少在橫濱，夏目漱石是絕對的大粗腿，只要抱上基本就沒啥事兒解決不了。
不過黑宮五月實質上就一個打工的，沒想在橫濱做什麼大事，因此也用不上這條大粗腿。
說起來，「世界壁」消息會被對方得知，本就是她自己的失誤，剛來的時候沒經驗，對靈力的運用水平也不夠，所以察覺不到「小咪」的異常，還大大方方地和社長先生在外面談這種重要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慚愧。
不過人家現在都找上門來了，那也不能隨便敷衍。
要知道光是夏目漱石這個名字，就令黑宮五月非常尊敬了，然而不管再怎麼尊敬，不能說的就是不能說，保密協議可不是鬧著玩的。
「夏目先生，不需要什麼交換條件。」她道，「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給出能讓您覺得有價值的答案。」
夏目漱石微皺起眉。
「但是——」少女的聲音繼續，「我能向您保證，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夏目漱石眉間的褶皺旋即便平整了，他唇部的兩搓小胡子抖了抖，只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危機感陡然散得一干二淨。
小姑娘聰明地用「什麼都沒說」的方式，簡明扼要地將「什麼都說了」。
既然如此，夏目漱石也不能太小氣，他氣定神閑地道：「算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黑宮五月想要婉拒，還沒開口，就看到對方預判般地瞪起了眼：「老夫的人情一般人想要還得不到呢！」
黑宮五月話到嘴邊一個拐彎：「那謝謝夏目先生了。」
了卻一樁心事，夏目漱石輕松起來，也有了聊天的閑心，他看向坐在少女左側的銀發青年問道：「他的名字是？」
黑宮五月：「大般若長光。」
夏目漱石揚眉：「喔，東京國立博物館啊。」[1]
黑宮五月彎唇不語。
……
夏目漱石來的突然，離開的也突然，臨走前在桌上留了張紙，上面寫著一串電話。
黑宮五月心虛地收了起來，感覺像是收了什麼賄賂似得……
接著她端起咖啡杯想喝，結果卻被大般若長光阻止：「主公，已經涼了，我幫您去換一杯熱的。」
「沒關系，不需要換。」
這可是大菠蘿第一次拉花的作品誒！怎麼可以浪費地倒掉？！必須喝完！
看著審神者小心翼翼喝咖啡的模樣，大般若長光若有所感地輕笑一聲，問道：「主公，您很喜歡上面的圖案嗎？」
黑宮五月動作一頓，有一種小心思被看穿的羞意，她強撐著穩住語調：「挺好看的。」
大般若長光低聲：「那我給您換一杯熱的，再畫一次？」
黑宮五月絞盡腦汁地想著再拒絕的理由。
再畫一次意義就不一樣了嘛！這杯可是大菠蘿和那位男店員PK畫出來的！她都想拍照紀念，總之不可以倒掉！
「主公，涼的咖啡對腸胃不好。」大般若長光眼眸含笑地注視過來，嗓音啞沉，富有磁性，「而且我覺得這個圖案並配不上主公您的美貌，下次我給您換個更加適合的吧？」
黑宮五月：「……！」
要死了，這些長船刀真的太恐怖了！！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有些結巴地說：「算、算了，還是快點回去吧，狐之助還在本丸等著呢！」
——帶回去的「書頁」得由快遞小狐送去政府。
「遵命。」
大般若長光右手手掌貼於左胸口處，雙腿筆直著並攏，微微彎腰，笑容完美。
「呀——那個男人好帥！剛剛我們怎麼沒看到啊！」
「所以女生是大小姐嗎？果然是大小姐吧！」
「現實的帥氣執事！我可以！」
一解除認知屏障，周圍的竊竊私語就逐漸多了起來，兩人瞬間成了這家店的視線中心，連店外路過的人都張望著看了過來。
黑宮五月無奈地看向突然進行執事表演的銀發太刀：「大般若，你這樣太顯眼了……」
大般若長光眼神溫柔：「但對我來說，主公您所在的地方，才是最顯眼的。」
雙方目光交織。
黑宮五月不禁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才總算將差點伸向危險邊緣的小jiojio扯了回來。
下面發表一下她的工作感想。
審神者這個職業，真的很難，建議意志力薄弱的人不要輕易挑戰，容易犯罪。
第一百二九章 書迷
將一個依附於基石存在的世界獨立出來, 這就完全屬於時之政府技術層面上的工作了，過程中需要一名優秀的審神者參與協助，黑宮五月被排除在了選項之外。
不是政府不想選她，而是因為目前她實在擠不出多余的靈力來干這個事了。
黑宮五月對此樂見其成。
這種心態就宛如你從上司那裡接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老大叭叭叭說了一大堆復雜的內容, 你懵了, 然後下一刻就聽老大說「算了, 這個交給某某某吧」。
整個人瞬間雲開日出！舒適了！
心疼那位突然需要加班一整天的同事, 黑宮五月不走心地嘆息著想著。
沒關系, 政府的工作人員們在陪你一起加班！你不是一個人！
導致這麼多人加班的源頭現在正待在她辦公室的沙發上看沒有營養的閑書。
這幾天一直是這麼一個狀況, 太宰治每日打卡報到, 然後就在沙發上看書消磨時間, 而黑宮五月則是忙忙碌碌地辦公做事。
……心裡微妙的有些不平衡。
她將今日的出陣地點和隊伍排了出來，交給近侍江雪左文字：「江雪，麻煩你去通知一下他們。」
江雪微微垂首接過：「是。」
待少言的付喪神離開, 黑宮五月才轉頭對姿態悠閑的青年說道：「太宰，明天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太宰治聽到聲音後抬頭, 用大拇指卡著書頁中心，微微側過臉, 輕巧地歪曲了話題重心：「恩, 政府的效率很高呢。」
黑宮五月：「……」
她干脆直接說：「我的意思是, 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太宰治低頭繼續看書：「我已經死了。」
黑宮五月強調著反駁：「你只是失蹤。」
太宰治動作頓了頓，他合上書本, 再次看向少女：「如果我說, 我不想回去, 你會願意留下我嗎？」
黑宮五月試圖和他講道理：「我沒有決定權。」
「我可以說服他們。」太宰治的語調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知道我很擅長這種事。」
……這什麼危險發言？！
沒等黑宮五月找到新的借口，太宰治充滿攻擊力的下一句話便隨之接上：「所以，五月你願意留下我嗎？」
他的雙眼直視過來，深沉地像是被浸入了海底，但其中卻依然能夠映照出少女的模樣。
黑宮五月沉默了一下，說道：「按照規定，在你回去之後，我這邊應該是要關閉傳送通道的。」
太宰治眸光輕顫地沒有作聲。
「不過我剛才寫了『保持通道』的申請。」少女的聲音格外清澈，「至於能不能讓它生效，就要看某人的口才『擅長』到什麼地步了。」
太宰治唇邊的弧度微微滯了一瞬，接著緩緩上揚，再開口時，說話節奏似乎改變了一些：「五月是在嫌棄我吃軟飯嗎？」
能將「吃軟飯」這個詞說得這麼毫不羞愧，太宰治也算是黑宮五月見過的獨一人了。
「我這裡不養閑人。」審神者視線回到辦公桌的電腦上，語調涼涼地說，「看著礙事。」
「但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太宰治悠悠說道，「只有五月擁有『什麼時候來見我』的決定權，而我只能日日夜夜地期待和等待。」
聽到這句棄婦一般的譴責話語，黑宮五月一個手抖就把剛輸入的一段話給刪除了。
她默默恢復，心情略無語地提醒：「你不是有我的聯系方式嗎？」
太宰治得寸進尺：「隨叫隨到嗎？」
黑宮五月無情拒絕：「不可能。」
太宰治托著腮，歪著腦袋不依不饒：「看吧，回去的話根本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
黑宮五月眉頭一跳：「為什麼要天天見面，你是小孩子嗎？」
太宰治理由充足：「因為五月根本不纏人，所以我只好主動黏上來。」
你能不能放過「纏不纏」這個話題！
黑宮五月抑制不住地想要扶額，稍稍露了點小辮子就被這個家伙揪著不放，對待太宰治果真不能一時嘴爽。
「你——」
「開玩笑的。」太宰治用平和的聲音迅速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語，莫名突然選擇了松口，「我會回去的。」
黑宮五月不怎麼信任，確認地問道：「真的？」
「真的。」太宰治重新打開書本，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無腦糾纏可是最糟糕的追求方式，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黑宮五月剛緩過來的那口氣又被對方的用詞驚到卡殼：「追、追求？」
什麼玩意兒？！
太宰治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反問：「不像嗎？我以為我表現的很明顯了。」
接著又宛如擔心發言力度不夠，補充道：「這次是真的哦。」
黑宮五月心情復雜，秉持著不能耽誤人家的想法，第一時間就把事說明白了：「太宰，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知道。」太宰治唇畔弧度不變，「五月你對外表長得好看，並且聽話不惹事，最好偶爾還有一點反差萌的類型比較有好感吧，雖然本人性格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卻不喜歡被奪走主動權，恩，意外地隱藏著女王風範，我很喜歡你這點哦。」
喜好被扒干淨的黑宮五月面無表情：好了，你閉嘴吧。
「我覺得除了第二點以外，我應該都挺符合的。」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笑著，「所以五月要不要考慮一下呢？」
黑宮五月：「太宰。」
太宰治：「恩？」
黑宮五月認真地看著他：「我不喜歡吃軟飯的。」
確確實實吃了近一個月軟飯的太宰治：「……」
死刑。
被判了死刑的太宰治在第二天被審神者趕著進了傳送陣。
黑宮五月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和時之政府負責人說的，不但沒有被留下矯正記憶的陣法，而且還得到了能夠用來聯系狐之助的特殊道具。
站在談判巔峰的男人 ，總之就一個詞，牛逼！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又消散，太宰治和負責引路的狐之助的身影一同轉瞬消失。
黑宮五月的身心終於放松了下來。
倒不是嫌棄太宰治的意思，而是指她所接下的這份關於「世界壁」的工作任務，到今天總算可以畫上圓滿的句號。
剩下的就是等待世界壁自行恢復，之後再將橫濱的靈力陣全部清除，只是掃個尾巴，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值得惦記的重要事項。
黑宮五月在心裡清算著：那邊世界「書」的問題政府搞定了；這邊世界的「書頁」也還給異能特務科了；「世界壁」四舍五入搞定了；太宰治送回去了；還有一塊石板……
唔，問題不大，再等幾個月，等政府把能壓制石板的道具造出來，她就可以徹底解放了！
足足一年的各種辛苦加班社畜生涯啊！
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
抹一把辛酸淚。
馬上就要和這樣的日子說再見了！
黑宮五月心情愉悅地回了天守閣，也不知是不是過去幾天太宰治存在感太高的緣故，空空蕩蕩的沙發一時還真讓她感到有些不習慣了。
深藍的純色毛毯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那上面，最頂上還擺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長條狀紅絲絨禮盒。
恩？
注意到審神者的目光，大俱利伽羅主動走過去將盒子拿了過來。
黑宮五月接過打開，發現裡面擺著一條做工精致的銀色項鏈，盒底還壓著一張紙。
寫著：這比那條手鏈更適合你。
上面沒有留下名字，但除了太宰治也沒人會做這種事了，應該是趁她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留下的吧。
黑宮五月將項鏈取了出來，略涼的金屬質感劃過指尖，鑲嵌著星月裝飾的綴飾躺在她的掌心。
雖然將兩份禮物放在一起作對比不太好，可太宰治的眼光，以及送禮的方式，確實都要比周防尊更成熟高級一些，想到武偵宰先前說過的那句「為我流過淚的女人加起來說不定能填滿五棟港黑大樓」……
嗯，從這種地方確實能看出他沒有瞎吹噓。
黑宮五月將項鏈重新收回盒子。
沒有一名女性會討厭這種出乎意料的驚喜，感動是感動，喜歡也很喜歡。
那麼問題來了，太宰的錢是哪兒來的？
（拿著欠條的谷村：貓貓流淚.jpg）
*
黑宮五月在夏目漱石那邊需要隱瞞，可在福澤諭吉這邊卻並不需要，她將世界壁和太宰治的相關處理方式都轉達給了對方。
「這樣一來，我在橫濱的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黑宮五月輕松地說。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福澤諭吉傾身垂首表示感謝。
「哪裡，我也給偵探社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還要感謝亂步先生和大家的多次幫助。」她同樣垂首。
「那你們之後是要回去了嗎？」福澤諭吉問。
「不，與這邊世界的聯系會一直保持，目前政府會優先進行對石板的研究，爭取盡快解決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的隱患。」黑宮五月說道，「如果偵探社遇到什麼麻煩，可以隨時聯系我，我會在權限範圍內努力幫忙的。」
福澤諭吉點了點頭：「多謝。」
接下來社長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忙，黑宮五月就沒有多留，她離開了社長辦公室，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正准備出門的江戶川亂步。
「亂步先生，工作請加油。」她停下腳步打了個招呼。
「用不著加油也可以隨隨便便解決事件啦。」亂步貓貓沒什麼精神地塌著肩膀，有氣無力，「好累，完全不想工作。」
黑宮五月關心地問：「怎麼了？亂步先生身體不舒服嗎？」
負責給亂步領路的中島敦抓了抓頭發幫忙回道：「亂步先生這段時間每天都被社長監督著早起跑步。」
黑宮五月聞言恍然，便道：「是肌肉酸痛嗎？需要我幫忙治療嗎？」
中島敦一聽這話表情就微妙起來了。
雖說是跑步，但在他看來，那速度和走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現在距離早上都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亂步先生明明就是想用「運動過度」的借口偷懶不工作啊！
這點就連他都看出來了，五月小姐居然沒有看出來？！
中島敦無奈地在心中腹誹。
五月小姐你真的對亂步先生寵過頭了啦！
江戶川亂步這次沒有仗著五月的寵愛（？）愈發任性，他眯著眼睛觀察了少女幾秒，然後說：「倒也不用，不過你還有時間繼續磨蹭嗎？再不走的話會來不及哦。」
中島敦不解地「誒」了一聲。
江戶川亂步扯住他那不科學的反重力腰帶，直接揪著走：「好了，快點給亂步大人帶路，我要去買街頭那家店的新品點心！」
中島敦失措：「等！等等！亂步先生你現在不能……！」
江戶川亂步生氣地加重聲音：「我不吃我聞聞還不行嗎！」
邊說他邊大步向前，走了幾步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停住，伸出另一只空閑的手在衣兜裡掏了掏，緊接著向黑發少女的方向做出了准備丟東西的動作。
「五月——」他喊。
黑宮五月下意識伸手去接。
亂步貓貓刷得揮爪，掌心的牛奶糖順著空氣劃出一道好看的拋物線。
「亂步先……？」
話未說完，剛一抬頭就看到名偵探大人已經拖著可憐的中島敦越走越遠了。
黑宮五月彎起唇角，將奶糖收好，轉頭對身邊的山姥切長義說道：「走吧，我們先回本丸。」
另一邊，踏入電梯的兩人。
身負「勸諫亂步先生」這份重要任務的中島敦小心翼翼：「亂步先生，你那顆糖……」
被社長要求不許藏糖的江戶川亂步轉頭看他，沒有感情地冷漠威脅：「我沒有糖。」
中島敦：「…………」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該裝瞎的時候就不應該多長張嘴。
*
兩小時後，審神者再次出現在了熟悉的偵探社門口。
她敲了敲敞開著的大門，出聲詢問：「打擾了，請問織田先生在嗎？」
聽到聲音出來接待她的是一名身穿沙色風衣的黑發少年，面頰兩側的發梢是白色的。
對方皺眉打量著看了過來，語氣凶悍：「你是什麼人？找織田前輩有什麼事？」
「喂，芥川，對委托人態度好一點！」恰好路過的金發青年連忙過來，語氣帶著歉意，「抱歉，他性格就這樣，沒有惡意的。」
國木田獨步將門口的兩人帶到了那張委托人專用的沙發上，手裡拿著筆記本問道：「那麼，你是要來找織田對嗎？是私事還是委托呢？失禮了，還沒請問你的名字？」
「請叫我五月就好。」少女這麼說著，接著從身旁那位披著奇怪鬥篷的銀發青年手中接過了一個袋子，從中取出了一本未拆封的嶄新小說。
國木田獨步和芥川龍之介看到後同時愣了一下。
小說的封面和書名實在太讓他們熟悉了，是織田作之助前段時間剛出版的作品，當時在偵探社可熱鬧了好一段時間。
但是書店應該還沒開始售賣才對，她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兩人都在心裡升起了這個疑問。
容貌靚麗的少女並沒有在乎他們臉上明顯的惑色，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是私事，也是委托。」
她把小說擺到面前的茶幾上，接著抬頭，露出那雙好看的墨色眼眸，說話的語氣十分溫柔：「我想請織田先生在上面簽個名。」
「我有個朋友，是他的書迷。」
她以這句話作為結尾。
第一百三十章 真正的名字
書迷？
織田的小說確實得到了新人獎, 可也只有那麼一本，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根本沒到出名的地步。
而且由於某些（前殺手）原因，織田不但用了不會讓人聯想到他的筆名, 在信息上也做了模糊處理, 還拜托了編輯幫忙隱藏身份, 至少一般人是沒法從那寥寥的幾句話中扒出他的真實身份的。
然而對方竟然能提前購買到未發售的作品, 甚至親自到偵探社向織田要簽名。
疑點實在太多了。
再加上……
國木田獨步視線略過銀發青年腰側的武士刀。
另一人身上還帶著武器, 光從站姿和扶刀姿勢上就能看出那並非是唬人用的花架子。
他警惕地皺起了眉, 拿出手機說道：「這件事我們需要先聯系一下織田, 請五月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 可以嗎？」
織田現在正和亂步先生一起行動, 看時間，那邊的案件委托應該也已經結束了，有亂步先生在的話, 肯定能立刻看穿對面這名少女的目的。
黑宮五月並不在意自己在這邊偵探社遭到如此懷疑的待遇，她很清楚兩邊的世界完全不同, 因此即使面對著國木田和芥川這兩張一模一樣的面龐，也絲毫沒有產生什麼特殊的心理波動。
她只是有禮地說：「好的, 麻煩你了。」
國木田獨步離開去打電話, 留下芥川龍之介坐在對面沙發上緊盯著他們。
黑發少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對那咄咄逼人的視線恍若無感。
——至少在偵探社其他人眼中是這個效果。
實際上黑宮五月心裡可感興趣了！
雖然提前得到消息，知道這邊世界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的身份產生了互換, 前者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後者則是留在了武裝偵探社, 可也沒有親眼見到來得驚人。
那可是芥川啊！
黑宮五月對芥川龍之介的了解不深，唯一的接觸就是開場直接把人送去了異能特務科, 對其的認知大多都來自於書面的情報資料。
芥川龍之介給人帶去的印像從內到外都是港口黑手黨成員的畫風，就差在腦門上貼上「港黑禍犬」這個標簽，可這會兒對方卻穿著普通人的日常服飾，雖說脾氣依然火爆，但周身卻並未縈繞那種壓抑、痛苦、殘忍的暴戾氣息。
總的來說，看起來順眼不少。
轉念又想到了港黑敦那張眸中無光陰沉冷漠的照片……
所以果然還是因為偵探社養人吧？
她想。
芥川龍之介的雙眼依然直勾勾地瞪視著。
黑宮五月無所謂，卻不代表山姥切長義能忽略他人對審神者的冒犯。
「收斂一下你過於無禮的眼神如何？」他不悅地開口提醒，「再繼續下去，我就要視你為挑釁了。」
「在下沒有挑釁。」芥川龍之介繃著臉回道，「在下只是在警戒進入偵探社的可疑人物。」
用這種態度還說什麼沒有挑釁？！
山姥切長義表情愈發不滿，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見一名有著黑長直、穿著JK制服的少女端著托盤走到桌邊。
谷崎直美用歡快的嗓音打破了即將產生衝突的氛圍：「織田先生大概還有十幾分鐘才能回來，客人請先用一些水果點心吧。」
一邊說著，她一邊向芥川使眼色。
芥川龍之介用一種幾近屈辱的神色抿住嘴唇，最後憤恨地離開沙發，過了會兒，谷崎潤一郎接手了這份接待工作。
這是國木田獨步的意思，畢竟芥川實在不適合擔任這種角色，總會讓人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暴起把委托人給砍了……而谷崎潤一郎的異能力[細雪]能夠編制幻境，在防範這類可疑的委托人時還是很好用的。
谷崎潤一郎不怎麼擅長找話題，但他有活躍氣氛的無敵妹妹在場，黑宮五月也在好心配合，所以沒讓空氣陷入長時間的冷場。
「五月小姐是怎麼買到這本書的呢？」谷崎潤一郎嘗試著問道，「我聽織田先生說，初次發售好像是在兩天後吧？」
黑宮五月從容不迫地應對：「我只是稍微多花了一些錢。」
「會特意去購買還未發售，甚至還是作者一點名氣都沒有的處女作小說——」
耳熟的傲然嗓音從門口的位置響起。
「比起說是為了什麼小說，更應該是衝著人來的吧？」
江戶川亂步毫不畏避地指出了問題所在，囂張的態度比黑宮五月認識的那位更加過而不及。
他邁步而來，一屁股把谷崎潤一郎往旁邊擠了擠，翹起二郎腿，仰著腦袋懶洋洋地瞥了對面的少女一眼。
第一眼不以為意，緊接著便改變了神色。
「你……？」
江戶川亂步睜開碧色的眼眸，眉間微攏，坐正身體，隨後一言不發地從懷中取出那副黑框眼鏡戴上。
黑宮五月泰然自若地任由這位名偵探觀察自己。
偵探社的氣氛陡然間變得十分古怪，要知道大家從未見過亂步先生在委托人面前做出過如此奇怪的反應。
半分鐘後——這對名偵探來說已經超過了以往的推理時間——江戶川亂步又像是失去了興趣一般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邊走邊說：「織田，簽完名記得幫我去路口那家店買新出的點心，回來的太急，害我都沒時間去排隊。」
「好的。」織田作之助點頭。
江戶川亂步回身補充：「啊！原來那個紅豆口味的也要！」
織田作之助：「兩種口味是嗎，我記住了。」
江戶川亂步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座位，用行動表示將會對接下來的事件發展不管不問。
不過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大家放松下來，既然名偵探大人都同意了，那就說明這份委托並無危險。
委托人說不定有什麼不方便直說的隱情，偶爾也是會發生這種情況的。
國木田獨步拍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膀：「這位客人就拜托給你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去忙。」
很快大伙就散去各做各的，再沒有人持續投來關注的視線。
黑宮五月對面的人終於換成了織田作之助，她略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了對方。
在兩邊世界發生的一切，可以說真正的導火索就是在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仿佛沒什麼亮點的男人身上。
真人和照片的表情極為同步，乍一看還有點木木的。
織田作之助像是沒察覺到少女的目光似得，他拿過桌上早就准備好的簽字筆，翻開小說封面，在內頁找了個空白的地方，接連問道：「寫這裡可以嗎？用筆名還是真名？我第一次給人簽名，不太懂這方面的要求。」
「你不問這是寫給誰的嗎？」黑宮五月道。
織田作之助卻反問道：「我可以問嗎？」
黑宮五月怔了下。
織田作之助有些為難地猶豫了幾秒：「其實我真的很好奇那位書迷是誰，剛剛還努力學著亂步推理了一下。」
他不覺得自己的小說有多麼精彩絕倫，所以會感興趣的大約還是認識的人吧？
黑宮五月饒有興致地問：「有結果嗎？」
織田作之助耿直地回答：「沒有，我已經排除了所有知道我在寫小說的……」
他的聲音突然停住了，神情變得驚愕起來。
不，還有一個人知道他在寫小說，還知道他得了新人獎，但那個人應該已經……
「織田先生。」黑宮五月卻在這時打斷了他的思考，她輕推了推桌上的書本，「如果可以的話，請將筆名和真名一起留下。」
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問：「不需要加其他內容嗎？」
「寫織田先生想寫的內容就可以了。」黑宮五月別有深意地柔聲說道，「畢竟你已經推理出他是誰了，不是嗎？」
*
離開偵探社，黑宮五月和山姥切長義結伴走在這邊世界的橫濱街頭。
布局相似，細節卻大有不同，兩邊的差異明顯到能一眼發現，唯一不變的，就只有那五棟宛如深嵌在這個城市中一般的漆黑大樓了。
「主公，要不要先去找家店吃些東西？」 山姥切長義關切地問道。
「不用了，我現在還不餓。」黑宮五月說，「這裡和那邊不一樣，港口黑手黨的勢力要強勢很多，最好還是不要在這邊留下太明顯的存在印記。」
但是偵探社不一樣，因為她對偵探社有濾鏡！
黑宮五月拿出手機，指尖滑動屏幕，尋找著太宰治的聯系方式。
她今天來這裡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早就做好的打算。
自從查到織田作之助出版了一本小說，黑宮五月就將負責織田作之助小說的編輯、成書印刷時間等等情報全部掌握了，為的就是讓這位「白月光」給太宰治留個名，留句話，刷一些實質性的、較為正面的存在感。
別看那人走前還一副輕輕松松沒啥陰暗面的模樣，可又有誰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
黑宮五月自覺對太宰治的影響還沒到能左右他生死的程度，更別說還拒絕了對方留在本丸的提議。
在這邊太宰治也沒什麼羈絆，沒回港黑，也沒去偵探社，這段時間不知道跑去哪個犄角旮旯，連政府的情報員都沒找到人，黑宮五月是真擔心他無聲無息地找個地方自殺去了。
撥出電話，等待音響起兩聲，很快被接通。
對方語氣平和地喚著她的名字：「五月。」
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但黑宮五月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說不出具體違和在哪，只能說是女性奇妙的直覺。
她試探地問道：「太宰，你現在在哪？」
電話裡能聽到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緩緩吐出，他答非所問地拐開了話題：「五月，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必答的問題嗎？」
黑宮五月示意山姥切長義把裝著小說的袋子交給她，口中回道：「你想好要問什麼了嗎？」
太宰治說：「我想好了。」
「是什麼？」
黑宮五月看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巷，邁步向那走去。
「其實我那時候騙你了，我早就想好要問什麼了。」太宰治說，「五月你會怪我嗎？」
黑宮五月拖延著時間：「這算是一個問題嗎？」
「當然不是。」
太宰治緩步走到高樓邊緣——這是他曾經來過的位置——高空的風要比地面強勁一些，吹亂了他額前的發，「我想問的是，五月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黑宮五月進入了小巷，同樣答非所問：「你剛剛是不是問我會不會怪你？」
太宰治「唔」了一聲。
「我當然會怪你，那時候明明說好了不許撒謊，而且你還信誓旦旦地說會回答我所有問題。」她道，「你的罪行越來越多了。」
太宰治輕笑一聲：「我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若是口頭上的道歉有用，那還要警察干嘛？」
黑宮五月停下腳步。
「可我是黑手黨，所以可以耍賴。」太宰治說著歪理，「但五月你不是，你得遵守承諾才行。」
他的聲音頓了頓，愈發輕緩溫柔了下來：「所以五月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金色的陣法自審神者腳下亮起，眨眼間，小巷裡空無一人。
「我說啊，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少女的聲音自後方清晰地響起，太宰治怔愣地轉身，耳邊清冷中帶著怒意的話語還在繼續。
「給你一分鐘解釋的機會。」黑宮五月面無表情地說，「不然——」
太宰治臉上詫異的表情自然地收了回去，他微笑地重復：「不然？」
黑宮五月取出袋子裡的小說，翻到簽名的那一頁，威脅道：「不然我就把它送給太宰君。」
在看清上面的字體和內容後，黑發青年頓時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在沉默了足有十秒後，太宰治這麼說道：「……五月你真可怕啊。」
他像是再也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似得嘆了口氣，「我的弱點已經徹底被你捏在手心了，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讓我妥協。」
他向著少女的方向走了一步，用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喃著：「這可怎麼辦啊……」
並未聽清低語的黑宮五月無情提醒：「還有三十秒。」
「從哪裡開始說比較好呢……」太宰治迎風站著，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最初的時候，我是打算把那個問題留到自殺之前的。」
「五月很溫柔不是嗎？一定會在我死前告訴我答案的。」他說，「而我死後這個秘密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最初的時候，我是這麼想的。」
太宰治自言自語般地重復著，他從未如此直白地剖析過自己的內心，也從未想過會對著誰說這種話語。
「來到這裡，是想要再嘗試一次。」他停頓了一下，抬眸看向少女緩緩說道，「但是我發現我已經無法再次跳下去了。」
「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很開心。」太宰治揚起了唇角，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想著，這次有人來阻止我了。」
「我很開心。」他說，「謝謝。」
第一百三一章 祭典
當一個習慣性隱藏自己, 在欺騙他人的同時連著自己一起欺騙，渴望光又害怕光，甚至會被陽光溫度灼傷的人，突然在你面前如此敞開心扉地坦誠……
黑宮五月怎麼也沒法再繼續對太宰治生氣了。
其實她剛才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無法理解, 實在無法理解對方的思維, 所以才想用強硬些的手段逼迫他說出心裡話。
黑宮五月都想好了, 若是連織田作的小說都沒辦法的話, 那她就把織田作之助本人逮過來, 要再不行, 就真不管了！
畢竟你永遠喊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也阻止不了一個真正想死的人, 阻止了這一次, 也會有下一次，她不可能全天候跟在太宰治身邊做心理輔導。
比起一天天地掙扎痛苦，還不如讓人直接解脫來的輕松！（純粹惱上頭了）
然而太宰治卻出乎意料地說出了方才那些堪稱犯規的發言。
織田作之助的小說效果這麼給力嗎？
在短暫的感性之後, 黑宮五月忍不住歪了些心思。
她這會兒拿著小說有點尷尬，也不知道是給他好, 還是不給他好。
太宰治幫她做出了選擇。
「這本小說，就先放在五月那裡保管吧。」他淺淺笑著, 「我可不想讓你誤解成, 我是為了它才說剛才那些話的。」
黑宮五月下意識用眼神詢問：不是嗎？
「果然是這樣嗎？」太宰治嘆了口氣說道, 「能威脅到我的從來不是物品和情報，這些都是可以通過其他手段得到的。」
「只有正確的人, 才會影響到我。」他注視著少女, 視線中竟然還帶著隱隱的譴責, 「不要對自己的魅力渾然不知啊，五月。」
黑宮五月也算是接過太宰治好多顆直球了, 心態已經轉變為游刃有余，不再像起初那樣瞳孔地震。
她話鋒一轉，問道：「你是怎麼到這來的？」
太宰治目前在這邊處於失蹤狀態，全國上下不知有多少個組織在搜尋他，饒有一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瘋狂，結果這人倒好，堂而皇之跑到港黑樓頂上看風景來了。
「走上來的。」太宰治開了個玩笑。
黑宮五月瞥他。
太宰治彎著眼眸說明：「只要在其他地方透露『太宰治』出現的消息，中也肯定會親自帶人過去探查的。」
黑宮五月了然，沒有中原中也在的港黑，對太宰治而言就是一座空城，別說樓頂，就連首領辦公室都能隨便進去逛一逛。
「五月你是什麼時候在我身上留下坐標的？」提問者變成了太宰治。
臨時的傳送陣法和本丸的傳送陣有著相同的前提條件，需要定下坐標才能進行瞬間移動，但前者有著只能在同一時空才能生效的限制。
黑宮五月倒不意外對方會問出這麼專業的問題，在天守閣那會兒，太宰治閑著無聊看了不少關於靈力方面的書籍，但他沒有靈力，就算看懂了也用不了。
「溫泉的時候。」她答。
以防萬一就留了個保障。
太宰治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將兩個陣法疊加在一起了嗎？那個可難了，五月還真是天才呢。」
黑宮五月：「……」
明明沒有一點靈力，真虧你能分得出難易等級。
這棟樓一共有近四十層高，是整個橫濱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
現在正是盛夏，在這麼高、又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地方待久了，黑宮五月的視野隱約感到有些眩暈，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太宰治輕易注意到了這點，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遞過去，「太陽有些曬，遮一遮吧。」
黑宮五月心裡還在猶豫要不要接過，下一秒山姥切長義就已經解下鬥篷為她披上了。
柔軟溫暖的布料整個裹住了審神者的大半個身軀。
「主公，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山姥切長義幫忙扣上肩側的內扣，對太宰治遞來的外套熟視無睹，「需要戴上兜帽嗎？」
「不……不需要了，謝謝。」
大夏天的有點小熱。
對於山姥切長義的截胡太宰治沒有在意，他收回外套搭在手肘處，沒有穿上。
黑宮五月被這倆人一打岔，差點忘了剛才說到哪，傻站了幾秒才好不容易找回了想聊的話題，她揮了揮拿著書本的手：「這本小說你真的不要？」
「下次吧。」太宰治仰起頭，用手背擋住刺目的陽光，唇角微勾地眺望遠方，「等下次五月想要給我的時候，再給我吧。」
雙方就這麼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太宰治突然說：「時間差不多了。」
黑宮五月：「嗯？」
「就算是中也也不會被一口氣騙到底，現在大概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太宰治放下手，語調悠閑，「五月你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哦，被看到的話會很麻煩吧？」
黑宮五月：「你呢？」
太宰治歪了歪頭：「為了摘掉『吃軟飯』的標簽，之後我應該會很忙碌呢。」
意思是要重新坐回港黑首領的位置嗎？
也對，這段時間，沒有了太宰治的橫濱……不，是整個關東地區都亂成了一鍋粥，港黑要一邊找人一邊壓制蠢蠢欲動的那些刺頭，中原中也雖然暫時代理了首領之位，可到底經驗不夠，無法完美添補所有漏洞，就連許多海外的組織都偷摸摸地將手伸進來了。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了嗎？」黑宮五月問道。
她一直在等太宰治重提這個話題，為此還提前想好了回答方式，可對方卻仿佛遺忘了一般再未提起。
「我的想法沒有變哦。」太宰治側頭，露出和緩的淺淡笑意，「在我死前，五月再將你真正的名字告訴我吧。」
黑宮五月：「我可記不住七八十年前的約定。」
太宰治：「……可以放松些要求嗎？我覺得三四十歲就足夠了。」
「那就以我為標准吧。」黑宮五月用著陳述的口吻，「審神者的壽命要比普通人長兩倍左右，你自己算算。」
太宰治：「…………」
這不是更長了嗎……
他苦惱地看著少女，但很快又無聲地上揚了唇線：「不過有五月在的話，我說不定可以忍受長命百歲的詛咒呢，但那時候我會變老，你會嫌棄我嗎？」
黑宮五月斬釘截鐵：「會。」
太宰治猝不及防被噎住。
黑宮五月腳下亮起了代表傳送的金光，語氣一如往常的平穩：「所以平時記得要好好保養，睡眠不足老的快。」
語落的同時，他們的身影也消失了。
太宰治盯著面前的空地看了許久，過了會兒，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大約五分鐘後。
「太宰——！！！」
被紅色光芒包裹住身體的橘發青年自空中急速接近，憤恨暴怒的狂吼響徹天空。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混蛋！！給我死！！」
*
今晚橫濱有夏日祭。
從前幾日開始，各條街道就被逐漸裝飾起來了，各家店鋪和小商販們也提前掛上了促銷廣告的通知，擺上了能夠吸引客人的亮眼裝飾。
祭典還未開始，氣氛就已經被炒熱了，走在街上總能聽到周圍的行人在談論著夜間即將展開的各式活動。
在這一天，即使是橫濱的那些地下組織都會受到影響，除了某些毫無紀律的小型混混集團，大多組織首領都下達了今日避免與他方產生衝突的命令。
倒也並非是愛好和平，而是因為若在這樣的日子惹事……那他們必定將會遭到這個城市白天黑夜兩方統治者的絕對碾壓，到那時恐怕後悔都來不及。
黑宮五月是在傍晚的時候出現在武裝偵探社的，她和與謝野她們早早就已約好，今天晚上要一起去街上逛夜市。
「哇啊，五月你好漂亮啊！」
同樣一身浴衣打扮的谷崎直美捧著臉驚嘆：「如果我是男人，肯定馬上就迷上你啦！」
「是……嗎？謝謝。」黑宮五月被直美誇張的贊揚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指尖輕扯了下粉白色的袖子，「顏色會不會有些太嫩了？」
今天的造型是亂藤四郎、次郎太刀還有籠手切江合力幫她設計的，她在這方面提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所以全部都聽從了他們的建議。
不過像這種純少女的粉白色、袖口和下擺帶著大片櫻花的粉嫩風格還是第一次嘗試，稍微有點不自信。
「沒有，這個顏色非常適合你！」谷崎直美湊近，「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五月你噴香水了嗎？」
黑宮五月抬起袖子自己聞了聞：「有嗎？」
「是主人您頭發上的香味哦。」加州清光笑著提醒著說，「我們也一直都有聞到呢。」
藥研藤四郎很可靠地猜測著：「應該是之前亂給您保養頭發的時候加了點什麼，香味並不重，您無需介意。」
「啊，是真的，味道確實好聞。」與謝野晶子也湊了過來，「這個真不錯，五月，下次幫我代購一份吧。」
谷崎直美：「還有我~我也喜歡這個！」
黑宮五月大方道：「好的，我回去問一問他們。」
順滑的一小束黑長發絲被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
太宰治不知何時擠了進來，用唱歌劇似得詠嘆語調說著膩人的彩虹屁，眼神深情款款：「即使是阿芙洛狄忒，那位美神的美貌也遠及不上你，五月小姐，請問你……」
與謝野晶子干脆地揪住太宰治的後頸，像是丟垃圾似得往後一丟，拍拍手：「好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出發了呢。」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面不改色地向左挪了一步，任由太宰治「哐當」一聲撞到了資料櫃。
他翻開筆記本：「游行表演是在九點，煙火大會是在十點三十分，現在六點五十四分，我們有兩小時零六分的時間逛集市，時間非常充裕。」
中島敦興奮地說：「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祭典呢！」
谷崎潤一郎問道：「我們是要集體行動嗎？」
「當然不是啦。」與謝野晶子晃了晃手指，順便給大家分了下隊，「我和五月他們一起，谷崎你就和直美一起吧。」
谷崎直美挽住了兄長的胳膊，十分滿意這個安排：「和哥哥大人的約會，我很期待哦！」
與謝野晶子：「敦，你和鏡花一起。」
中島敦：「誒？！」
與謝野晶子挑眉：「能和鏡花這樣的美少女在一起約會，你不滿意嗎？」
中島敦臉頰迅速變紅：「約、約、約會！？」
今天換了一身橘色浴衣的泉鏡花側首看向他。
中島敦面色更紅了，他抓了抓後腦，小聲說：「沒有不滿意……我知道了，我和鏡花一起就好。」
「那麼，我就和賢治，亂步先生和社長一起吧。」國木田獨步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一邊這麼說著。
至於太宰？管他去死！
「不要，我要和五月一起。」江戶川亂步突然說道。
國木田獨步掌下的筆尖頓時打了個顫：「亂步先生？！」
福澤諭吉也驚訝地看向自家崽。
江戶川亂步叉著腰，一字一句道：「我和社長還有五月一起！與謝野你換人。」
與謝野晶子表情微妙，沒有立刻接話。
「我也想和五月小姐一起~」太宰治幽怨的聲音從國木田身後響起，他又重復了一次，「我要和五月小姐一起——」
旁邊三振輕裝刀劍發出整齊劃一的抗議。
藥研藤四郎：「大將有我們就足夠了。」
鶴丸國永：「哈哈，人數太多行動起來也比較礙事呢。」
小龍景光：「男人啊，太粘人可不太好哦。」
愛染國俊握了握拳，還算公道地說：「好！那就讓主公來決定吧！」
此話一出，全員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黑發少女身上。
黑宮五月：「……」
這是鬧哪出？
第一百三二章 吸溜
身為一位優秀的平衡流端水選手, 黑宮五月當然不會直言拒絕任何一邊。
於是除了——
谷崎兄妹、敦和鏡花兩隊「約會」二人組。
還沒出門就已經開始頭疼，因此堅決表示要帶著偵探社淨土宮澤賢治退出的國木田獨步。
剩下包括福澤社長在內的所有人都湊在了一起，成了祭典街上一道龐大的風景線。
「祭典啦，祭典啦！」
最喜歡祭典活動的愛染國俊活力四射地跑在隊伍前頭, 一身喜慶的輕裝使他迅速地融入進了四周熱鬧的氛圍中。
今天跟隨審神者來參加祭典的人選也是抽簽得出的, 原本中簽的人是明石國行, 後來他把機會讓給了愛染, 雖然嘴上說著什麼「祭典好累不想參加」, 但真實原因……寵孩子嘛, 各刀派大家長都可懂了。
黑宮五月不拘著大家, 讓刀劍們自由行動, 若是逛個祭典都全體跟在她身旁, 那豈不就失去了帶他們來玩耍放松的意義？
很快，說好要一起行動的大伙就不知不覺分散開了。
一邊，江戶川亂步正拽著福澤諭吉在一家店裡買小吃。
另一邊, 鶴丸國永拽著其實並不想走的加州清光衝進了某家店鋪。
愛染國俊和藥研藤四郎兩振短刀在前面一些、卻也不是太遠的地方。
黑宮五月被與謝野晶子拉進一家小飾品店，後頭跟著主動留下來拎包的小龍景光。
太宰治的話……
恩？太宰治呢？
黑宮五月左右看看。
好嘛, 出門二十分鐘不到，隊伍裡悄無聲息地丟了個人。
看著沉迷挑各種發飾的與謝野, 黑宮五月把想要詢問好友「知不知道太宰君去哪兒了」的問題咽了下去。
算了, 丟了太宰治不重要, 反正最後總會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冒出來的。
「五月，你快過來！」與謝野晶子雙手背在身後喚她。
「來了。」
黑宮五月一邊應著, 一邊邁步走去, 結果剛到與謝野面前, 就見對方眼疾手快地把一個發箍戴到了她的腦袋上。
她懵了一下。
與謝野晶子退後半步，摸著下巴一臉笑眯眯地評價：「可愛。」
說完毫不猶豫地在老板那邊付了錢。
黑宮五月默默地抬手在頭頂摸了摸, 捏到一個軟乎乎毛絨絨似乎是耳朵的東西，她迅速扭頭去看擺在店內供顧客使用的鏡子。
頭頂上立著一對栩栩如生、純白色的貓耳朵。
黑宮五月：……誒？
「很可愛對吧~」付完錢的與謝野晶子用手肘戳了戳小龍景光的胳膊，「和你家主人今天的浴衣顏色很配！」
「是的，主公不管戴什麼都非常好看！」
小龍景光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接著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相機，微笑著問，「我可以給您照張相嗎？」
黑宮五月有點慫：「照相就……」
雖然是好像、有點、比較可愛（咳咳），但頂著貓耳拍照真的好羞恥啊！她的設定可是成熟穩重派的，當眾拍了照片豈不是崩人設了！
「對啊，這麼可愛的五月如果不記錄下來就太浪費了！」與謝野晶子熱烈慫恿起來，」好啦，來嘛來嘛，大不了我和你一起！」
隨後她就很行動派地又去挑了三個不同顏色的貓耳發箍，說是她、直美、鏡花一人一個，女性同胞就要整整齊齊。
既然做到這個地步，那不拍照也不行了。
某位其實心裡很想拍的審神者成功說服了自己。
店內不允許拍照，於是他們便出了店門，找了個還算清爽的背景，結果還沒等小龍景光按下快門，江戶川亂步就風一般地陡然衝進了拍攝現場，後面的福澤諭吉根本來不及阻止。
「五月，你要——」
名偵探大人的聲音一停。
黑宮五月驚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把目光轉了過去。
捧著熱氣騰騰章魚燒的江戶川亂步睜眼眨了眨，過了幾秒，他放慢步伐上前去，用小叉子扎了一顆丸子送到少女嘴邊。
「啊——」他說。
在如此多人圍觀的情況下，黑宮五月猶豫了起來。
江戶川亂步皺眉：「快點，要掉下去了！」
聽到這句催促，黑宮五月只能妥協地張嘴把章魚燒咬住了，溫度太燙，一次沒吃完，還不得已分了兩次，並且小心地避免了和那根小叉子產生接觸，
不遠處的福澤諭吉震驚到眼睛都快掉出來。
等她吃完，江戶川亂步志得意滿地「哼哼」笑了兩聲，然後猝不及防伸手捏了捏少女腦袋上的白色毛絨絨。
黑宮五月：「？？？」
做完這一切，江戶川亂步又像沒事兒人似得端著剩下的章魚燒走了。
「社長，我們去那邊！」
福澤諭吉眼神復雜地看了眼五月，又眼神復雜地看了眼亂步，最後心情更復雜地被自家崽拉著轉了個場，甚至都忘記了要監督亂步夜晚的點心攝取量。
難道亂步……？真的假的？亂步居然？如果是真的那可怎麼辦？五月好像沒有……他要幫一下亂步嗎？還是就這樣順其自然？
福澤諭吉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亂步，你……」
「啊、社長，幫我拿一下！」
江戶川亂步把手上的章魚燒盒子往旁邊一遞，福澤諭吉下意識接住，然後他就看到長不大的名偵探衝去了隔壁一家店裡。
「老板，我要一個草莓大福！唔，還是兩個好了！社長，快來付錢！」
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亂步，你只能吃一個。」
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地說：「不啊，還有一個給五月的。」
福澤諭吉：「…………」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
……
拍完照片的三人。
「啊，我也想吃章魚燒了~」與謝野晶子突然語氣誇張地說道。
剛嘗了一個的黑宮五月也有點嘴饞：「那我們也去買一份吧。」
與謝野晶子用「你到底行不行啊」的古怪眼神看了她一眼。
黑宮五月：「？」
與謝野晶子嘆了口氣，有氣無力：「沒事沒事。」
算了算了，兩個都不行。
「主公，我幫您去買吧。」小龍景光說道，「那邊排隊人較多，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
黑宮五月點了點頭：「好，那晶子的份也拜托你了。」
小龍景光前腳剛走，後腳審神者面前就冒出了一只斜戴著惡鬼面具的鶴丸國永。
「喲！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
黑宮五月被嚇了一跳：「……鶴丸！」
「哈哈，抱歉抱歉，被嚇到了嗎？」
鶴丸國永湊近過來，琉璃般璀璨的金眸在各色光源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不過，主人現在的樣子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驚嚇呢~」
「好——注意距離。」
加州清光的聲音從鶴丸國永身後響起，他拉住白鶴的後衣領，把人往後拽了拽，接著歪頭，露出腦袋上斜戴著的黑貓面具。
「主人，發箍很可愛哦。」
加州清光笑著稱贊。
與謝野晶子關注點被轉移：「喔，你們頭上的面具挺好看的啊，在哪兒買的？」
加州清光指了個大概的方向，說出店鋪名稱：「是一家賣面具的店，客人很多，特別熱鬧。」
鶴丸國永笑嘻嘻：「最有意思的是那家店的面具全是不一樣的，據說都是純手工制作。」
與謝野晶子聞言興致更高了，她詢問少女：「五月，要一起去看看嗎？」
黑宮五月搖了搖頭：「我就先不去了，我在這裡等小龍。」
與謝野晶子差點忘了還有章魚燒這回事，便說：「行，那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穿著黑底帶紅楓圖案浴衣的偵探社醫生揮著手悠悠走向遠處。
鶴丸國永側了下身體，擋住了審神者的視野。
黑宮五月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鶴丸國永眉眼彎彎，將那只一直藏在背後的手拿了出來，還給自己配了個「當當」的背景音樂，獻寶似得：「主人您看！」
他手上的是一副和他們倆腦袋上面具畫風一致的白狐狸面具。
「這可是全店最好看的！」鶴丸國永佯裝後怕地道，「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現世女性的戰鬥力可真是可怕。」
加州清光無語地說：「是啊，誇張地跳上了天花板，還差點造成了騷動。」
鶴丸國永：「哈哈，不是挺有趣的嘛。」
黑宮五月接過面具，把發箍摘下，像鶴丸他們一樣歪著戴：「好看嗎？」
「若是被狐狸發現的話，必定會想盡辦法向您求娶的吧。」鶴丸國永比了個大拇指，接著又興致勃勃地說，「為什麼要把發箍摘下來呢，我覺得一起戴肯定很好看，狐族美人！」
黑宮五月拿起發箍：「這是貓耳朵。」
加州清光觀察了會兒：「晚上看很難分清，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黑宮五月微妙地察覺到了什麼：「……你們這麼想讓我戴這個嗎？」
被戳穿的兩振刀劍紛紛露出了不一樣的反應。
鶴丸國永笑容更甚：「和平時不一樣的主人能讓很多人受到驚嚇哦！」
加州清光則是不太好意思：「我想讓主人和我一樣可愛……」
恩……
既然是崽崽們的要求，那就縱容一下吧，反正她本來也挺喜歡這個發箍的，暫時就不去管什麼人設問題了！祭典就要玩得開心！
不過！
「我們一起戴吧。」審神者藏在心底的奇妙興趣冒出了頭，「那家店還有很多同類型的發箍，我們把大家的份都買了吧。」
啊！鶴丸貓貓！清光貓貓！藥研貓貓！貓貓的大家，她可以！
加州清光對可愛的事物接受程度較高，他果斷就應下了。
只要能讓主人同意戴上貓耳！這點付出算得了什麼！
愛搞事的鶴丸國永更不會拒絕這個提議，他表現得尤為積極，並且試圖擴大受迫害刃群範圍：「好啊好啊，或者干脆把全本丸的份都買了吧！我想大家一定不會拒絕的！」
全本丸？！
好、好心動！
一想到那個畫面，黑宮五月就莫名地熱血沸騰了起來。
三日月貓貓、一期貓貓、源氏貓貓、大咖喱貓貓……
吸溜.jpg
正當審神者滿腦子危險想法站在原地瘋狂走神的時候，一只嬌小軟糯的蘿莉貓貓突然撞進了她的懷裡。
頭頂同款白色貓耳的安娜開心地亮著眼睛：「晚上好，五月！」
「安娜？」黑宮五月詫異地喊她，「你怎麼在這裡？」
安娜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因為感覺五月會在這裡。」
黑宮五月訝然。
是用能力找到她的嗎？
等等，如果安娜在這裡的話……？
她直起身抬頭。
「呀，晚上好，五月醬。」手持相機的十束多多良揮手向她打招呼，「果然和安娜說的一樣，來這裡就可以見到你呢。」
依然戴著墨鏡的草薙出雲姿勢帥氣地站立著：「五月，浴衣很好看哦。」
赤發的王權者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懶散氣質，手裡還拿著和他形像很不符的蘋果糖。
三人並肩朝著黑發少女的方向緩緩靠近。
黑宮五月注意到他們都沒有換浴衣，穿著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不過倒是把安娜打扮得非常漂亮好看，紅底印著星火圖案的浴衣，白色的發被帶紅珠的發繩綁成了兩個馬尾垂在胸前，整體造型精致可愛的不得了。
黑宮五月忍不住蹲下身抱了抱安娜，然後才看向周防尊他們問道：「你們來橫濱沒關系嗎？」
怎麼說也是個王權氏族——而且還是隨心所欲，最容易發生鬧事場面的赤之氏族——卻這樣大大咧咧地出現在橫濱街頭，恐怕異能特務科那群人今晚又要頭大了吧。
周防尊囂張地無所謂道：「來都來了。」
草薙出雲攤了下手：「嘛，反正就一個晚上。」
十束多多良「哢嚓哢嚓」地給五月和安娜拍照，一邊拍一邊說明：「沒關系，我有和伏見君打過招呼哦。」
黑宮五月：啊，吠舞羅三人組，真是深入骨髓的吠舞羅風。
與此同時。
小龍景光帶著終於買好的章魚燒，愛染國俊和藥研藤四郎帶著一條好不容易撈到手、全街最好看的金魚，與謝野晶子帶著挑選好的金色蝴蝶面具，江戶川亂步帶著多買的那份草莓大福。
以及兩只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互相拖延時間，堅決不給另一個自己留出空閑、使對方獲得和五月一起逛祭典機會的太宰治們。
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向同一個地方聚集了。
第一百三三章 今後請繼續多多關照【完結章】
隨著時間的推移, 游行表演即將開始，分散的眾人便陸陸續續彙集到了最初約定好的地點，那是國木田獨步特意調查過的，在整條街道能排前三的極佳觀賞位置。
然而……隊伍裡卻平白多出了好些人。
場面莫名陷入僵持。
現場分為數派。
眼裡只有審神者的刀劍派。
莫名其妙鬧起別扭派：江戶川亂步
虛假微笑派：太宰治X2
悶聲不響卻存在感極強派：周防尊。
想看熱鬧又想站CP派：十束多多良、草薙出雲、與謝野晶子, 谷崎直美。
「我是誰我在哪你們為什麼不說話」派：以福澤諭吉為首的其余人等。
被包圍在最中間的黑宮五月：「…………」
不知為何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種「這場面難道是因我而起？」的心虛感。
……不對, 她啥也沒做啊！！
黑宮五月默默握緊安娜柔軟的小手, 整個隊伍, 只有安娜這裡才能讓她感到些許溫暖（bushi）。
中島敦尷尬到腳趾扣地。
為什麼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為什麼這裡的火藥味這麼濃啊！
谷崎潤一郎用看救世主一般的眼神遙望黑發少女：五月小姐！你快說點什麼！空氣要凝固了啊！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忍無可忍, 試圖緩解氣氛：「咳, 表演隊伍還有三分三十二秒到達我們這裡。」
眾人：「……」
很好, 完美的更加冷場。
周圍還聚著許多其他等待表演的行人, 可就偏偏他們這塊冷得像是西伯利亞寒風的發源地, 散發出的古怪氣場甚至硬生生在四周騰出了一圈近半米的真空區。
你們給我適可而止！
國木田獨步在內心發出嘶吼，他忍不住將充滿暗示的眼神投向看不出情緒波動的黑發少女。
五月！怎麼都好，總之你快想想辦法, 不然這個祭典活動就要被徹底毀掉了！
接連接到各式求救信號，黑宮五月也沒辦法繼續裝傻了。
她對站在自己右側的藥研藤四郎吩咐了一句, 藥研聽完微微點頭，轉身從小龍景光的袋子裡找出了什麼, 然後越過其他人, 走向在一旁抱臂生悶氣的江戶川亂步。
黑宮五月接著又彎腰湊在白發蘿莉耳邊低語, 從自己包裡摸出了幾顆水晶棒棒糖塞給她。
櫛名安娜收下糖果，在少女頰邊親了一下, 踩著可愛的貓咪木屐跑去了吠舞羅幾人那裡。
江戶川亂步拿到了一顆金色透明、裡面凝著點點金片的玻璃珠, 大拇指和食指曲起相對時, 正好能夠將這可玻璃珠圈在裡面，透過燈光看它, 就仿佛周圍的景色都被增加了一層夢幻的柔美濾鏡，猶如星河近在咫尺。
那是黑宮五月在剛才逛街的時候看到買下的，除了玻璃珠，她也給偵探社的其他人買了點小玩意兒，原本打算回去的時候再送給大家，但這會兒為了哄貓貓，就只能提前拿出來了。
藥研藤四郎帶著一個包裝好的草莓大福回來了。
黑宮五月手機上收到了新消息。
[江戶川亂步：本名偵探買多了吃不完，勉為其難送給你吧，]
[江戶川亂步：一定要吃掉，不許給別人！]
黑宮五月扭頭去看發信息的當事人，然而名偵探大人卻提前把頭扭到另一邊，手上拿著新到手的玻璃珠看來看去，似乎是拒絕和她對視。
因此黑宮五月便只能像對方一樣，以在手機上發信息的方式回復謝語。
安娜那邊，吠舞羅的三人一人一根分完了拿到手的棒棒糖。
十束多多良和安娜直接拆了包裝塞進嘴裡，草薙出雲笑著朝少女方向晃了晃糖果表示感謝。
周防尊嘴裡還叼著沒點燃的煙，他盯著糖看了好久，接著感受到了褲兜裡手機的震動。
[五月：用這個暫時忍耐一下？]
周防尊：「……」
嘖。
他把煙取下，轉而換成了棒棒糖。
同時，因煙癮而起的浮躁心情也迅速平息了。
審神者用安靜又平和的方式讓兩方派系恢復了正常。
在這過程中，其余人全程保持著「這樣都行？」的震驚心態觀看五月大佬操作，用一句「牛逼」都不足以表現出他們心底的膜拜。
……等等！還有一個呢！還有一個最難搞的！
受到模糊認知影響，導致並未發現其實現場存在兩個太宰治的眾人齊刷刷地把視線挪到了某只繃帶精身上。
太宰治不像另外兩個「傲嬌」，他特立獨行，自個兒主動對五月發出了求哄言論。
[太宰治：五月小姐，我不開心。]
黑宮五月：「……」
明明離得這麼近，為什麼一個個的突然都開始發信息了？
[五月：怎麼了？]
[太宰治：為什麼我沒有禮物？]
[五月：……我給大家都買了，回去再給你。]
[太宰治：不能現在給我嗎？]
[太宰治：和大家一起分禮物的話，不就一點氣氛都沒有了嘛！[貓貓打滾].jpg]
黑宮五月：「……」
你還想要什麼氣氛？
下一秒，新的對話框跳出來了。
[太宰：我那麼辛苦還擠出時間來見你，都沒有什麼獎勵嗎？]
兩個相似度極高的備注，黑宮五月一個晃眼差點回錯人。
她窒息地去看宛如對稱一般站在左右兩邊的雙宰。
你們兩個搞什麼啊！！
太宰治和[太宰治]同時抬眼朝她微笑了一下。
黑宮五月：「……」
游行表演已經過來了，而她卻被這兩只互相較起勁來的黑泥精折磨得想要打人。
[五月：你今天應該收到小說了吧，還想要什麼獎勵？]
[太宰：就是因為收到了小說，所以我才決定丟下工作偷偷溜出來見你，好不容易才忽悠成功讓他們把我送來的呢。]
這句話槽點太多了，不管是「丟下工作」還是「忽悠成功」，都讓黑宮五月克制不住地微抽了下嘴角。
[太宰：五月不能厚此薄彼。]
[太宰：還有，你今天的打扮非常漂亮，貓耳朵也很可愛，我可以拍照留念嗎。]
[太宰治：五月小姐你為什麼不回我了？你是不是在和別人聊天？[貓貓流淚].jpg]
黑宮五月：「…………」
她兩邊回復。
[五月：先看表演，禮物等會兒給你。]
於是一直悄悄關注著的大家就只能看到三人時不時輪流低頭在手機上輸入文字，總體來說，和諧的不能再和諧。
眾人：「……」
怎麼說呢，有點慶幸，但也有點失望。
……
游行表演是沿街進行的，看似很長，但實際參演的成員基本都是幾個動作來回重復，過了開頭的新鮮感，再看下去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現在是九點五十一分，還有半小時左右就要開始煙火大會了。」很有時間觀念的國木田獨步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去好一點的地方占位置，我們人數較多，在街上站著容易堵人。」
這建議得到了多數人的一致響應。
煙火大會嘛，看得就是一個氣氛，如果待在聲音吵雜、行人還多的大街上，那就太不得勁了。
國木田獨步拿出不離身的筆記本，翻開一頁思忖著說：「不過我之前選的那塊區域不能去了，今早路過的時候發現被拉了隔離線，大概是被政府征用去做其他事了。」
「啊、關於這個……」黑宮五月插話，「國木田君所說的地方，應該是我租借下來的那塊區域吧。」
國木田獨步抬眼驚愕地反問：「租借？？」
「是的，因為有一些其他打算，所以我就向政府租借了一塊區域。」黑宮五月淡定地解釋，「沒關系，大家直接過去就好了，本來就是為了煙火大會特意准備的。」
全體沉默五秒。
中島敦顫顫巍巍地舉手發問：「抱歉，五月小姐……我可以問一下租借的具體金額嗎？」
黑宮五月：「我沒付錢。」
其他人：「？？？」
黑宮五月隱晦地說：「有一位很厲害的先生，他欠了我一個人情。」
當時接到電話的夏目先生顯得非常無語，連回話中都充滿了「你這個暴殄天物的笨蛋」的譴責口吻，但最後還是將事接下來了。
這大概是夏目漱石這輩子還得最輕松的一個人情。
「既然這樣就快點出發，這裡真的好無聊啊！！」
已經對表演看膩味的江戶川亂步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扯著嗓子嚷嚷，「而且好擠好熱！」
然後沒等其他人作出反應，他就率先邁了兩大步上前拉住了少女手腕，拽著人就走：「社長我們先走啦！」
黑宮五月：「誒？！等、等等亂步先生，不是在這裡拐彎！」
注視著亂步迫不及待拉走五月的背影，福澤諭吉的心情糾結萬分。
怎麼辦，他實在看不懂這孩子的想法，所以說……到底需不需要打助攻？
而被留下的其他人則是——
草薙出雲：「嗯？尊你吃完了嗎，那我這根棒棒糖給你？」
周防尊：「……不用。」
櫛名安娜打開小包：「尊，這裡還有。」
周防尊：「……真的不用。」
十束多多良：「噗——咳，好了，安娜我們也快跟上吧，不然就看不到五月了。」
國木田獨步：「那我們也……嗯？與謝野，你這是什麼表情？」
與謝野晶子：「亂步也長大了呢。」
谷崎直美：「今晚真的太刺激了~」
與謝野晶子：「沒錯呢~」
泉鏡花：「五月小姐好厲害。」
難以融入的國木田獨步、谷崎潤一郎、中島敦：「……」
落在最後面的兩只宰。
太宰治的眼底滿是被搶先的失策。
亂步先生的行動每次都是心血來潮，由於太過隨心所欲，反而就變得不好預測了。
[太宰治]的心情倒還算平和，沒什麼所謂。
他和五月之間有時之政府這個聯系，還有「死前告知真名」這個約定，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還帶著五月留下的專屬坐標。
所以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來自首領宰內心深處謎一樣的優越感。
兩人保持著中間隔開至少五人的距離勻速走著，走著走著身邊突然冒出來一振紅發的短刀付喪神。
愛染國俊將手上的兩個小禮袋分別遞給他們：「這是主公讓我交給你們的。」
兩個太宰治瞬間就理解了這物品的含義：是他們軟磨硬泡討到手的禮物。
在他們接過之後，愛染國俊就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迅速離開了。
兩只宰動作略同步地隔著禮袋摸了摸裡面物品的形狀，緊接著思維更同步地猜出了裡面的東西。
再一對視。
得，這下連對方得到的禮物也互相猜出來了。
太宰治/[太宰治]：「…………」
一時間說不出來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們並不是嫌棄禮物，他們只是嫌棄對方得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禮物。
*
其實還是不一樣的。
雖然兩個貓耳發箍主體都是黑色，但太宰治的那個右耳耳尖上有一小塊白色，[太宰治]的則是相反，正好和他們兩人曾經綁繃帶的左右眼位置相同。
誰讓這兩個家伙一直在搞騷操作！
黑宮五月選擇讓他們倆一起戴個貓耳冷靜一下，然而她還是低估了太宰治們的臉皮厚度。
過了一段時間，兩個太宰治一前一後發來了對禮物的反饋信息，內容詭異的高度重合。
[太宰治：[照片].jpg [喵~].jpg]
[太宰：[照片].jpg 喵~]
兩張自拍照。
黑宮五月：「……」
可以，是她輸了。
但輸了是一回事，保存也是一回事。
黑宮五月面不改色地將兩張圖片存進了手機，這種珍稀級別的照片絕對不可以錯過！
跨過隔離線，再走一段路，很快就到了那片被審神者租借的區域，面積很大，是足以容納百人的空曠場所，位置也很好，還有著些許斜坡。
往年煙花大會，橫濱的居民有許多都會來到這裡觀賞，這次毫無緣由地拉了隔離線，恐怕會有不少人發出怨言吧。
不過偵探社的名偵探大人從不會在乎無關人士的想法。
江戶川亂步立刻占據了視野最好的位置，自娛自樂地張開手：「哈！今晚這一片地方就全部歸我們了！」
國木田獨步疑惑地問：「為什麼要向政府租借這麼大一塊區域？五月你要做什麼嗎？」
黑宮五月說出了原因：「因為想把家裡的成員都叫到這邊。」
國木田獨步愣了一愣，條件反射地回憶起五月所有部下的人數，隨即便驚訝起來：「全部？」
「原本我是想一開始就把大家帶來的。」黑宮五月語氣不甘地說，「可若是全體一起參加祭典就太顯眼了。」
唉，都怪崽崽們都長得太好看，集體行動就和走秀一樣，絕對會引起滿街騷動。
十束多多良聞言當即舉起相機激動地說：「噢！要來那個嗎？超厲害的那個！？我可以錄下來嗎？」
關於五月在東京施展過的大召喚術，偵探社的大家聽是聽過，卻沒有親眼見到——除了太宰治——因此他們對此也十分感興趣。
與謝野晶子還考慮到了五月的造型問題，她走過去將少女腦袋上的面具和發箍摘下，順便幫忙理了理發型，接著就像拍攝現場的導演似得，把五月拉到了中心位置。
這麼折騰完，與謝野晶子又跑去了已經做好拍攝准備的十束多多良身邊，打了個「OK」的手勢：「好了，五月你開始吧！」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
黑宮五月：「……」
她無奈說明：「上次是情況緊急才會那麼張揚，如果在橫濱也那樣做……肯定會很麻煩的吧？」
太宰治用似乎聽上去很有道理的說法鼓動道：「櫻姬殿下不是橫濱的守護神嗎？在這樣的祭典出現只會讓大家更驚喜吧？」
黑宮五月愣住：「守護神？」
什麼守護神？
谷崎直美粘著兄長：「對哦，在學校裡面很流行呢！連告白都會選用櫻花作為暗示呢~」
黑宮五月：「……」
所以守護神和告白有什麼直接關系嗎？「櫻姬殿下」也太忙了吧。
好在這時還有福澤社長穩住場面，幾句話就壓下了眾人蠢蠢欲動的危險想法。
雖然如此……但這麼明晃晃地在這麼多熟人圍觀的情況下用能力，這感覺也太奇怪了吧？！
黑宮五月微妙地有點緊張，她轉頭去問國木田：「國木田君，現在幾點了？」
國木田獨步看了眼表，精確地答：「十點二十八分四十秒。」
時間快到了，不管了，直接開始吧。
黑宮五月緩緩深呼吸了一次，調動體內的靈力。
金色的碎光從她身體溢出，圍繞著旋轉，如流動的細水，也如無形的畫筆，慢條斯理地在腳下的地面刻畫出了同色的巨大陣法。
此次的召喚十分低調，櫻花只在她身邊小範圍地飄動，不同圖案的刀紋瞬閃即逝，每閃動一次，原地便出現一名穿著輕裝的刀劍付喪神。
白山吉光。
小烏丸。
壓切長谷部。
南泉一文字。
……
……
最後是與狐之助一同現身的三日月宗近。
所有刀劍付喪神恭敬地向著審神者的方向彎腰。
然而審神者卻還未停下，她腳下的金色陣法宛如活過來似得，自主地變幻移動，迅速轉變成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圖案。
黑發少女伸手向前，四周的櫻花彙聚著在她掌心環繞。
於是腳下金色的光圈更明亮了一些，共鳴地喚醒了藏在橫濱各個角落、那些已經沉寂多日的靈力陣。
在眾人看不到地方，所有靈力陣都泛起了金光，消散著，又集聚著，剩余的靈力融合成了金色的光球，它們就像受到了什麼指引似得，井然有序地朝著天空迅疾而去。
數秒後，少女掌心的櫻花宛如受到斥力一般被推散。
同一時刻——
夜空驟然炸開了第一聲煙花響炮，煙火大會開始了。
金色的靈力混雜在依次升空的七彩煙花之間，和它們一同綻放，互相交織著組合成震人心魄的絢爛花火。
那是要比想像中更加絕美的綺麗景像，雖然僅僅只停留了短暫的幾秒，可卻讓所有目睹之人難以忘懷。
殘留的靈子緩慢下墜，自半空悄然消失。
整個城市似乎是陷入了一瞬的安靜，緊接著便驀地響起了誇張的尖叫和歡呼聲。
這絕對是最棒的煙火大會！
然而在現場的眾人眼中，再怎麼絢麗的場景也比不上少女嘴角那一抹明顯的弧度。
她周身的螢火已經消失，微微側過身看向他們，目光柔和地微笑著開口。
煙花的聲響略蓋過了她的聲音，但還是能通過口型清楚地分辨出她所說的內容。
——今後還請繼續多多關照。
第134章 番外（一）
前情暫略。
總之, 審神者在學習新技能的時候，由於某種意料之外的失誤，目前暫時變成了十歲外表的小孩子。
站在鏡子前方, 看著身上穿著小裙子的自己，黑宮五月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次學習的技能是「能將時間停止的陣法」, 並不是停止自然的時間, 而是指停止某個區域內的時間流動。
比如可以讓一束花保持開放的瞬間，讓即將降落的雨滴在空中凝固, 是一種較為高級的結界術。
雖然在學習前就知道有可能會發生自身時間被混亂的情況, 但黑宮五月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會中招。
唉……看來靈力的修行還遠遠不夠。
這不, 一嘚瑟就翻車了。
好在持續時間不長，以她之前用的靈力來判斷的話，大概明天就能恢復。
房門被敲響, 隨後響起了亂藤四郎矜持又暗藏期待的詢問話語。
「主人，您衣服換好了嗎？」
「換好了，進來吧。」
即使黑宮五月努力地把語氣正經起來, 可發出來的聲音依然軟嫩幼齒，就像是小孩子學大人講話似得。
「……」
心情非常復雜。
門外的亂藤四郎應了聲, 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道門縫, 露出半張臉，直到對上了審神者無奈的視線, 才笑吟吟地將門拉大快走進來。
「主人，衣服還合適嗎？」
此時比橘發短刀還矮了兩公分的黑宮五月不自在地扯了扯僅到大腿處的花邊裙擺，「還可以……」
就是有點短。
她身上這件是亂藤四郎極化前的出陣服，事出突然, 因此只能先借用著湊合，至於貼身衣物則是狐之助急急忙忙傳送去萬屋買來的。
所以剛才為什麼沒讓狐之助多買一套她能穿的衣服回來啊！
後知後覺注意到這點的審神者陷入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心情。
既有一種微妙的尷尬。
又有一種「這是亂醬本人的COS服誒！」的興奮。
不過顯然亂藤四郎的興奮值要比她高得多。
「嗚哇！主人超可愛！」
觀察完整體的效果, 橘發短刀立刻眼冒星星地雙手捧臉，雀躍地湊近問道，「我可以抱抱您嗎！」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黑宮五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來，她卡殼了下才微微頷首。
然後下一秒對方就撲過來了，用的是兩條胳膊從脖頸環過的親密姿勢，同水平線的身高讓亂藤四郎的動作沒有受到絲毫阻礙，能將如今的審神者整個抱住。
一邊抱還一邊毫無自覺地說著危險台詞：「主人的身體軟軟的，還香香的，我好喜歡！」
黑宮五月頓時面頰一紅，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同樣也感受著亂藤四郎軟軟香香的身體，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將手放在哪裡，最後只能輕扶著亂藤四郎的肩膀，回應著道：「我也很喜歡亂哦。」
亂藤四郎開心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最喜歡主人了！」
黑宮五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時房門又被敲響，鳴狐清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主公，第一部 隊出陣回來了，隊長壓切長谷部正在等待向您報告。」
黑宮五月和亂藤四郎對視一眼。
橘發短刀壓低聲音：「是長谷部先生呢。」
黑宮五月：「是呢……」
用現在這幅樣子去見長谷部，總覺得對方說不定會做出什麼過度主廚的舉動，但不答應也不行，若是避而不見，長谷部肯定會覺得奇怪的。
思考片刻，黑宮五月還是決定不隱瞞。
反正只是身體變小，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既然她要學那個新陣法，以後說不定還會出現類似的情況，總不能每次都窩在天守閣不出去吧？
想到這，黑宮五月就坦然了，她對著門外應了一聲，隨即就要邁步，但是亂藤四郎卻阻止了她。
橘發短刀摘下了自己發尾的紅色緞帶，殷勤地說道：「主人，您這樣不方便，我幫您綁一下頭發吧。」
要把主人打扮得可可愛愛再出門！
於是五分鐘後，壓切長谷部便看到了穿著亂藤四郎的小裙子，黑發被編成魚骨辮垂在肩側的小小號審神者向著自己走來。
壓切長谷部，原地呆住。
他連彙報工作都忘了，結結巴巴地問：「主、主人？您……您發生什麼事了？」
超、超可愛！
「靈力學習稍微出了一點問題。」皮膚白嫩、有著嬰兒肥的小審神者這麼說道，嗓音受年紀的影響變得又軟又甜，「不用擔心，明天就會恢復了。」
黑宮五月走到辦公桌旁，剛想上椅，動作做到一半突然頓住，她目測了一下辦公桌的高度，過了兩秒，默默轉了個身改去沙發上坐著。
以她現在這個身高，坐椅子大概只能在辦公桌後露個腦袋。
可就算是沙發，也才勉強讓她腳尖點地，還是晃悠晃悠的那種。
黑宮五月用雙手手掌撐了一下沙發面，努力讓自己往裡面挪挪。
將審神者的各種小動作看在眼裡，周圍刀劍的心跳都偷偷加快了一拍。
——好萌！
在這種時候，有著面具做表情掩蓋的鳴狐就有了非常明顯的優勢，他伸手拍了下肩膀上瘋狂擺尾的小狐狸。
一刃一狐眼神交流。
鳴狐：收斂一點。
狐狸：但是主公大人好可愛！
鳴狐：我知道，但是收斂一點。
壓下狐狸蠢蠢欲動試圖跳到審神者懷裡的想法後，鳴狐便走去了壓切長谷部面前，接過對方手中的出陣報告，再轉交給了審神者。
黑宮五月盡量忽視周圍目不轉睛投過來的視線，穩著表情認認真真閱讀。
這次出陣很順利，期間也沒發生什麼異常，她花了一些時間看完，然後抬頭對壓切長谷部說：「這次辛苦你們了，有人受傷嗎？」
走著神的壓切長谷部瞬間回神，他站直身體回道：「請您放心，第一部 隊完好歸來。」
審神者微微揚了下唇，青澀的面龐使這個笑容顯得尤為生動可愛。
「那就好，辛苦這麼多天，趕快回去休息吧。」
壓切長谷部沒有動，腦海裡迅速回想著還有什麼可以向審神者報告的事項。
主人太可愛了完全不想回去！可惡，為什麼今天的近侍不是他啊！
而就在他掙扎的這段時間裡，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是為審神者送下午茶的毛利藤四郎。
綠發短刀情緒高昂地把茶點擺到了茶幾上，按捺不住激動地直接對審神者說：「主公大人！我可以抱抱你嗎？」
啊！小小的主公大人！！真的好可愛哦！
早在狐狸來找亂藤四郎的時候，粟田口駐地的刀劍們就都知道了審神者變成小孩子的事情，但如果大家都一窩蜂跑去天守閣看主公，那肯定會給主公帶去困擾，所以他們便忍耐住了，想著等晚一些，等主公的工作時間結束再去。
可是毛利藤四郎實在是忍不住，那可是變小的主公大人啊！
因此他就偷偷去了廚房，自告奮勇地向小豆長光提出了自己可以幫忙送下午茶，借著這個機會提前跑來了。
這是黑宮五月今天聽到的第二個「求抱抱」，她對短刀們的撒嬌一向沒辦法，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眼看毛利藤四郎鑽進了審神者的懷裡，狐狸也忍不住了，果斷替鳴狐發聲：「主公大人！鳴狐也要抱抱！」
同時歪過腦袋對白發打刀瘋狂使眼色：鳴狐今天可是近侍，近侍是有特權的！
鳴狐在原地猶豫了起來，亂藤四郎躲在後面輕推了他一下，笑眯眯地對上自家刀派大家長怔愣的目光。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快上啊小叔叔！不然要被長谷部先生搶先啦！
抱一個是抱，抱兩個也是抱，黑宮五月寵溺地看了一眼他們——這個表情在那張年幼的臉上意外的沒有違和感——她用眼神示意鳴狐可以過來。
於是在場三只粟田口，包括小狐狸都獲得了審神者的抱抱福利。
孤立無援的壓切長谷部羨慕哭了，獨自一刃站在那邊，渾身上下散發著被拋棄的可憐氣息。
作為一振成年體型的打刀，他實在無法對審神者提出類似的請求，更別說現在的主人還是幼年版！！那實在是太失禮了！
然後他就看到審神者朝著自己招了招手。
壓切長谷部眼睛亮了起來。
審神者說：「長谷部，來這裡。」
壓切長谷部瞬間遺忘了方才那些猶豫不決的心理活動，他克制住自己迫不及待的內心，踩著還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去，到了審神者面前，卻僵著身體沒敢動。
黑宮五月只好提醒他：「你太高了，彎一下腰。」
壓切長谷部像機器人一樣彎腰。
其實他並非沒有抱過審神者，本丸裡的刀劍大多都有過這樣的經歷，短刀們是日常抱，成年體型的刀劍則是用公主抱的姿勢為審神者代過步。
但像今天這樣，這種正兒八經，為了擁抱而擁抱……至少對於壓切長谷部而言，從未有過。
眼前的審神者是幼小的形像，面容比成年時更加柔軟，手臂更加纖細，手掌也是小小的。
主人與他們不一樣，她是人類，很容易受傷，很容易疲憊，需要被珍惜的對待。
然而如此柔弱嬌小的主人，卻給身為刀劍的他、給身為刀劍的他們帶來了一如既往的安全感。
壓切長谷部將小小的主人攬入懷中，閉上眼，在內心重復地說著那句從未改變過的誓言。
我名為壓切長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麼都為您完成。[1]
……
黑宮五月：「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是！」
黑宮五月：「……嗯，你抱得有點太緊了。」
要喘不過氣了。
壓切長谷部：「！！是！真是非常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壓切長谷部（記筆記）：和主人擁抱的紀念日，記下來。
[1]壓切長谷部游戲台詞
第135章 番外（二）
辦公室內, 三振刀劍有些亢奮過頭，櫻吹雪飄得根本停不下來，黑宮五月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可能會被櫻花淹沒的錯覺, 以她現在這麼小小一只的個頭，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亂藤四郎和毛利藤四郎一刃一邊占據了審神者的左右, 全力以赴地為自家刀派謀福利。
「主公大人, 一期哥還在教大家折紙呢，小動物、還有各種漂亮的花！」
「今天大家都沒有任務, 所以都聚在一起放松！」
「大虎它們也在哦！」
「還有好吃的點心！」
兩振短刀每說一句, 就湊近一些, 亮閃閃的眸子裡充斥著「您可不可以去我們那裡玩」的希冀。
黑宮五月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會讓刀劍們感到新奇，因此本就沒打算藏著掖著——追萌之心人皆有之，她不也總跑去吠舞羅吸蘿莉嘛。
對於蘿莉身的自己, 黑宮五月並沒什麼排斥感，別的先不提，萌是真挺萌的, 之前照鏡子時還起了「要不去吠舞羅和安娜一起拍個照」之類的想法。
而且這樣的體型還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所有刀劍抱抱！
想到這裡，黑宮五月瞬間就心動了, 主要是剛剛一連抱了三個, 某種不便明說的想法就蠢蠢欲動了起來。
完美隱藏住內心想法的審神者像是縱容一般地滿足了兩振短刀的心願，道：「那我們就去那邊喝下午茶吧。」
和崽崽們的貼貼！她可以！
兩振短刀當場歡呼：「耶——！」
於是大家就這麼組隊出了辦公室, 壓切長谷部也跟了過來，帶著他那飄到現在都還沒停的滿身櫻吹雪。
然而僅到天守閣樓下，黑宮五月就見到了路中間杵著不動的另外兩振刀劍。
鶴丸國永和巴形薙刀。
這兩人怎麼湊一塊兒了？
黑宮五月剛這麼想著，就注意到他們動作同步地齊刷刷抬起了頭。
隨即就被兩雙放光似得眼眸給盯住了。
黑宮五月表情一僵,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後退逃跑的欲望。
怎、怎麼回事！這表情怎麼有點嚇人啊！
壓切長谷部敏銳地察覺到了審神者微小的情緒波動，他毅然決然上前, 用身體擋住了那兩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並且以眼神發出提醒。
都收斂一點！雖然我很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但還是要控制住自己啊！
鶴丸國永控制不住自己，他直接輕盈地繞過障礙物（長谷部），緊接著動作又快又輕地將小小的審神者抱起舉高原地旋轉，動作一氣呵成。
「主人！來！舉高高~」
壓切長谷部大驚失色：「鶴丸！！你在做什麼呢！快點放下主人！」
黑宮五月猝不及防雙腳離開地面，又猝不及防被舉著轉了好幾圈，整個人完全懵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暈乎暈乎地坐在了白發太刀有力的手臂上，她下意識摟住鶴丸的脖頸穩住身形，還揪住了對方頸側略長的那一小撮銀發。
鶴丸國永露出牙齒燦爛一笑：「您想再來一次嗎？像鶴一樣飛上天也可以哦！」
黑宮五月怔愣地眨著眼睛看他，還沒緩過神來。
壓切長谷部氣到想要拔刀，卻又不敢用粗暴的手段將審神者搶回來，只能再一次對鶴丸發出口頭警告：「鶴丸！快把主人放下來，你這樣太失禮了！」
鶴丸國永把臉湊到審神者面前——他總是喜歡用這樣親昵卻保持著安全距離的姿勢——笑盈盈地歪頭喚她：「主人？」
等黑宮五月回神之際，入目的便是鶴丸國永那張白到發光、帶著明顯笑意的俊美面容。
太近了！這個貼貼太近了！
……話說鶴丸的皮膚也太好了吧！！
黑宮五月緊張兮兮地伸出手去推他的腦門，身體後仰，耳尖發熱地催促：「……快點放我下去。」
心底卻是土撥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是~」
鶴丸國永點到為止，他扶著審神者的後背，彎腰下蹲讓她的腳踩實地面，然後也不站起來，而是保持著視線微低於審神者的姿勢蹲在了她的面前，眉眼彎彎的開口說：「抱歉，主人，您太可愛了，我一時沒忍住。」
黑宮五月憋著羞，張嘴好幾次，最終還是在對方那張好看的面容前敗下陣來，無奈地說：「……下不為例。」
可惡！恃美行凶！這是真正的恃美行凶！
小審神者最後抿唇的模樣就像是鼓起了包子臉，面頰微微發紅，年幼的身體沒法讓她像以前一樣抑制住劇烈的情緒波動。
時刻關注著審神者的眾刃當即默默倒吸一口氣。
停頓兩秒，鶴丸國永義正言辭地正色道：「您還是罰我畑當番吧，我覺得下次肯定還會忍不住。」
被這言辭驚到的黑宮五月：「？？」
你冷靜一點啊！！
壓切長谷部黑著臉把鶴丸國永往後頭拎：「你給我適可而止！不要仗著主人寬容就肆無忌憚！」
說完又對關切地對審神者道：「您沒事吧？」
黑宮五月搖頭說「沒事」。
鶴丸國永的動作看似隨意，可實際上全程都很小心，就連支撐她身體的手臂都穩得像是固定了的座椅，除了最初的小小驚嚇，後面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不適。
而且說實話剛才的舉高高還挺有趣的……（咳），難怪小孩子都喜歡那樣的姿勢。
一直談論這個話題實在過於羞恥，黑宮五月心虛地轉移話題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巴形薙刀單膝跪地，全神貫注地答道：「我們從狐之助那得知了您的身體出現異狀，便想著過來看看……這會對您的身體有影響嗎？」
黑宮五月對他們解釋了一下變小的原因。
巴形薙刀松了口氣，接著又問：「那您現在是要去哪？」
毛利藤四郎像是擔心他們搶人似得趕緊插話：「主公大人要去我們駐地玩哦！」
「這樣啊……那麼，請允許我同去。」巴形薙刀推了推眼鏡，故作沉穩地說，「主人，您現在的身體不宜勞累，請讓我帶您過去吧。」
主人，我的個頭比鶴丸高！視野絕對會更好！
壓切長谷部睜大眼睛，用「你居然來這招」的眼神瞪了一眼巴形，隨後立即緊跟著說：「主人，我也可以帶您！」
主人由我來守護！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過去。」
黑宮五月滿頭黑線地打斷了兩人的自薦比拼，雖然不排斥和刀劍們貼貼，但也不至於掉節操到如此地步，她只是身體變小了，思維可還是正常的成年人啊！
為了防止他們再提出什麼驚人的提議，黑宮五月干脆地選擇了邁步前進。
崽崽們太過熱情真的承受不住啊！
見說服不了審神者，兩振主廚刀只能失望地在心裡嘆氣，他們不再爭論，連忙和其他刀劍一樣亦步亦趨地跟上。
天守閣到粟田口駐地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用常速步行以往只需五六分鐘，但這次黑宮五月卻感覺到路途尤為遙遠。
——因為腿變短了。
隨行的刀劍都配合著她放慢腳步，整個隊伍以龜速緩慢移動著。
黑宮五月：「……」
想念自己曾經的大長腿。
途中，他們在熟悉的老地方遇見了本丸的喝茶四人組。
三日月宗近、小烏丸、鶯丸還有數珠丸恆次。
與消息靈通的鶴丸等刃不同，這幾振佛系老年刀並沒有得到審神者變小的消息，因此在見到她時，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十分驚愕的表情。
穿著老年毛衣的三日月宗近放下手中的茶杯，換了個角度轉過來，眼睛睜大了許多，「這可真是……」
「嚇了一跳對吧？」鶴丸國永嬉笑地接過話茬，「我剛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是啊，確實被嚇到了。」
三日月宗近配合地點了點頭，隨後詢問起審神者變小的原因。
黑宮五月不厭其煩地再次解釋，並且表示對自己身體並無影響，很快就能恢復。
四人聽完便放松了下來，恢復了原本的悠然心態。
三日月宗近彎起星月眼眸，贊嘆又感慨地看著審神者：「幼時的姬君比想像中更加可人，真遺憾錯過了您成長的過程。」
小烏丸語氣慈祥：「若過去並非那樣，未來也不一定會是現在。」
「哈哈哈，說的沒錯。」
三日月宗近笑出了聲，又道，「姬君，要和我們一起喝會兒茶嗎？還有點心哦。」
鶯丸微笑補充：「有櫻花糕和和果子，是燭台切剛剛送來的。」
數珠丸恆次也說：「今天的茶葉很溫和，主公您應該會喜歡的。」
黑宮五月有點想留下，又因為答應了毛利他們而猶豫，頓時糾結了起來。
她懷裡的狐狸揚起腦袋：「主公大人，不如把大家一起叫來這裡吧？可以一起喝下午茶！」
三日月宗近爽朗地應下：「哈哈哈，可以哦！好久沒有這麼熱鬧地聚在一起了，老人家平時可是很孤獨的。」
亂藤四郎開心地原地蹦了蹦，拉著毛利藤四郎興奮道：「好~~主人您等一等，我們回去喊大家！」
壓切長谷部道：「主人，我去為您准備軟墊和茶點。」
鶴丸國永：「噢！那我就負責去通知其他人~人越多越有趣吧！」
黑宮五月一一同意，於是幾人散去，很快現場就只剩下四振老年刀和近侍鳴狐。
地板冷硬，沒有多余的坐墊，但刀劍們當然不能讓年幼的主公這麼站著。
最外側的三日月宗近突然雙腿並攏，換了一個端正的坐姿，他笑眯眯地看向審神者，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邀請道：「姬君，要坐在這裡試試嗎？」
黑宮五月：「！」
作者有話要說：
五月：待遇太好，突然不想變回去了。
第136章 番外（三）
等等？！ 坐在爺爺的膝上？！
迎著那雙漾著笑意、獨一無二的綺麗眼眸, 黑宮五月的心跳頻率頓時漏了好多拍。
重復一遍。
爺爺在邀請她坐在他的膝上。
……
啊啊啊啊啊！
有誰能拒絕！哪個嬸嬸能夠拒絕？！
這絕對是黑宮五月成為審神者以來所遭受的最大誘惑！沒有之一！
腦海裡像是冒出了兩個小人，一個高舉「衝啊」大旗，一個拿著「人設」棍棒瘋狂敲她腦袋。
——快上快上！那可是爺爺！你現在是小孩子完全沒有問題！
——你冷靜一點, 節操還要不要了！你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嗚……好、好掙扎……
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都這麼熟了, 人設什麼也不是很重要吧……？
但她就是想要在刀劍們面前維持一個好的形像嘛！
可坐在爺爺腿上也真的好像要！
總之……快來個什麼差不多的理由能讓她毫無心理壓力地選擇爺爺啊！
↑
已經完全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的審神者。
見審神者像是被驚嚇住了似得呆滯在了原地, 許久沒有回話，三日月宗近露出了猶如「老人家被孩子拒絕親近」的遺憾表情：「不能嗎……？抱歉, 果然這樣太失禮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 姬君就請坐在我這裡吧。」
說著就要站起來讓位子。
就是這個！怎麼可以讓老人家讓位子呢！
黑宮五月面頰溫度持續性上升：「那、那個……其實，如果只是一會兒的話……」
啊啊啊說出來了！她說出來了！
聞言，三日月宗近還未完全站起的身體當即就坐回去了, 他迅速回歸姿勢，滿是期待地向審神者伸出了手。
答應是答應了，可真要實施行動的時候, 黑宮五月卻又慫了起來。
畢竟三日月在她心裡一直都是屬於只可遠觀的珍貴存在，除了近侍的時候, 她基本很少和對方有親近的接觸。
就像喝茶組的另外三刃一樣, 年長派的刀劍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即使是喜歡耍寶的鶴丸, 偶爾也會散發出類似的氣息，讓人下意識地肅然起敬，不敢隨意腦補冒犯。
嗚嗚嗚坐大腿果然還是太刺激了！要不還是算了……
正當黑宮五月打起拖延時間的小心思時，便聽到那辨識度極高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無妨, 孩子本就有著撒嬌的權利。」三日月宗近用著了然剔透的眼神微笑地望著她，「老人家偶爾也想要享受一下被親近的感覺呢。」
「姬君, 到我身邊來。」[1]他溫柔地說。
黑宮五月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一般將手放入了對方掌中。
……
鬼使神差就坐上來了。
感受著臀部傳來的觸感，黑宮五月害羞的幾乎想要捂臉。
怎麼說呢，大概就是「此生無憾」和「我到底在做什麼啊」互相交織的糾結心情吧……
她現在是側坐在三日月宗近腿上的姿勢，下半身僵硬地一動不敢動，好在懷裡多待了一只鳴狐的小狐狸，還能讓她用擼狐狸的動作掩蓋內心的波濤洶湧。
然而三日月宗近卻自然地仿佛根本感覺不到腿上的重量似得，一手虛護著審神者，另一只手還悠哉地去拿盤中的點心。
「姬君，您要嘗嘗嗎？」
點心被送到審神者的唇邊。
發著呆的黑宮五月下意識張口。
啊、是綠豆餡兒的麻薯，好吃。
咀嚼到一半反應過來這點心是三日月喂給她的，動作瞬間僵住。
三日月宗近滿足地說：「自從那次之後，我就一直想要也喂姬君您吃一次東西呢，今天終於實現願望了。」
那次？什麼那次？
黑宮五月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您忘了嗎？在現世的時候，您喂我吃了糕點。」三日月宗近依然笑著，他展現了一下自己白皙又修長的右手，「看，今天我沒有戴手套哦。」
黑宮五月恍然，她想起來了！
真沒想到這樣一件小事，爺爺居然記了這麼久。
感動！但也有點愧疚，要不是對方提起，她完全記不起曾經還和爺爺有過這樣的互動……
不行！等回去她要准備一本本子，把和所有刀劍值得紀念的互動都記錄下來，就像寫日記一樣！
就從今天開始！
黑宮五月默默在心裡握拳。
三日月給小審神者喂食成功這一事件似乎激發了其余幾振刀劍的奇怪熱情。
鶯丸拿起了造型漂亮的櫻餅。
小烏丸拿起了精致小巧的黃金芋。
數珠丸恆次拿起了玲瓏可愛的粉色饅頭。
三人表情淡定自若，行為蠢蠢欲動。
黑宮五月：「…………」
於是全部都吃掉了，包括鳴狐喂過來的花見團子。
吃完一圈，其他刀劍也陸陸續續地趕回來了，然而在看到三日月宗近獲得的超高待遇後，眾人當場酸成了檸檬精。
壓切長谷部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軟墊擺好：「主人，您坐這裡！」
可惡！這是赤裸裸的乘虛而入！心機！太心機了！
黑宮五月則是逃一樣地坐到了屬於自己的軟墊上，心跳砰砰砰跳個不停，耳尖也彙著深紅的緋意。
內心既有解脫，又有可惜……咳，冷靜，不慌，她可以！
黑宮五月雙手捧著燭台切光忠帶過來的奶茶，努力地想著要將面頰上的溫度降下去。
但這又怎麼逃得過刀劍們那敏銳的洞察力？
成員最為龐大的粟田口短刀們互相對視一眼，當機立斷決定使用無敵的撒嬌大法來轉移主公的注意力。
「主公大人！你看你看！」毛利藤四郎率先粘了過去，舉起手上折好的立體紙花，「這是一期哥教我的哦！」
黑宮五月放下奶茶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是百合嗎？」
毛利藤四郎：「是的！還有這個！這兩朵都送給主公大人您。」
他自信地舉起另一只手。
「是玫瑰。」黑宮五月都接了過來，贊賞著說，「很棒哦，謝謝，毛利。」
「那個，主人，這個……」五虎退不好意思地被身後的其他短刀簇擁上來，他手上拿著一個玻璃瓶，裡面放著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星星，「這是兄弟們一起折的，想要送給您。」
黑宮五月驚喜地接過，舉高觀察內部，發現除了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的折紙外，裡面還撒著許多漂亮的小珠子和亮片，放在陽光下時，會折射出不同角度不同色彩的光芒。
「謝謝你們，我很喜歡！」
黑宮五月忍不住彎起眼眸，伸手去揉五虎退的腦袋，但她現在胳膊短，抬手的動作顯得有些怪異，於是五虎退便微微垂首，紅著臉把自己的頭頂送到審神者的手心底下。
小虎在一旁一副等不及了的興奮模樣，在審神者收手的那一剎那，就迅速擠上趴下，為了照顧到審神者如今的身高，它的下巴幾乎貼住地面，亮著眼睛期待不已。
黑宮五月好笑地在它腦殼上拍了拍：「好，你也有份哦。」
拍完一抬頭，就發現在場的其他刀劍都用著和小虎極為相似的眼神盯著她。
黑宮五月：「…………」
嗯，雨露均沾，她懂得。
半小時後——
黑宮五月現在很深刻地明白自己的蘿莉體型在刀劍眼裡到底多麼受歡迎了，並且更深刻地意識到原來和刀劍們貼貼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人數太多，實在哄不過來，而且還被抱來抱去，坐肩膀舉高高更是常規操作，特別是三薙刀三槍和那四振高個子大太刀，次郎太刀一抱住她就不松手，一直喊著「主公小小的好可愛！」
別看次郎的臉蛋是柔軟的女性線條，但身材是真的……反正就硌得慌，一點都不軟！
最後還是太郎太刀將她拯救了下來，不然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地面。
總算坐回軟墊的黑宮五月松了口氣。
累了累了，人變小了，體力也差了。
蜂須賀虎徹將內番服的外套披在了審神者的身上，長長的衣擺蓋住了裸露在外的大腿，他眼裡帶著無奈：「主公，您太縱容他們了。」
黑宮五月攏緊了些外套，嘴角微揚：「沒關系，我也玩的很開心。」
她挪動視線，目光落在旁邊聚眾折紙的粟田口隊伍中……不，現在已經不止是粟田口，還有許多混進去的其他刀劍。
走廊上擺了滿地的折紙，有花、有動物、有水果、有飛機，或是什麼完全認不出來的自設作品，距離她最近的地方落著一張未用過的全新的紅紙。
黑宮五月突發奇想，她把紙撿過來，熟練又快速地折了一個愛心，接著從袖中取出一張白色的小人紙，流暢的金色靈力順著指尖被送進紙中。
沒過幾秒，小紙人就動起來了。
它像是剛睡醒似得，腦袋迷惑地左右晃了晃，原地扭了好幾秒，好不容易從審神者的掌心爬了起來站直，然後正面朝向審神者，仿佛在看著她似得。
黑宮五月遞給了它愛心。
小紙人雙手接過放在腳邊，很走形式地彎曲手肘敬了個禮，然後像跳水運動員一樣做了幾個熱身動作，最後才單手抱起愛心利落地一躍而下，落地式瀟灑地滾了一圈擺好單膝跪地的帥氣姿勢。
黑宮五月看著差點笑出聲，這種紙式神做法簡單，可以幫忙做一些簡單的工作，比如說晚上關燈，還有雙手忙碌時幫忙按手機通話鍵等等。
眼前這只正是她最近常帶在身上的，大概是因為給予靈力的次數太多，因此逐漸就出現了獨有的性格——愛耍帥。
由於實在可愛，黑宮五月就沒有糾正他。
小紙人扭頭看了眼還在沉迷折紙的刀劍們，踮起腳尖無聲無息地挪向那邊——其實不用墊腳它走路也沒聲音。
偵察值最高的博多藤四郎抬起了頭。
千鈞一發之時，小紙人啪嘰原地臥倒，假裝自己是張普通的紙。
博多藤四郎疑惑地歪了下腦袋，收回目光。
小紙人身體動了動，三分之一的頭部翹起觀察了一下，確定安全後，才再次抱起愛心，這次一氣呵成地「嗖嗖嗖」衝進刀劍堆裡，猶如明星亮相似得，站在最中間高舉愛心。
假如有背景音效，此時肯定是——「當當當當！！」（請自行配樂）
圍成一圈的刀劍們被它給整懵了，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審神者的紙式神，他們下意識向著自家主公看去。
黑宮五月朝他們彎唇一笑。
坐在小紙人正前方的一期一振感覺自己的手指被碰了一下，一低頭，就見小紙人正焦急地一個勁把愛心往他手裡送。
一期一振的眸光頓時柔軟了下來，他用雙手接過這個小小的愛心，接著又遞給它一只粉色的千紙鶴：「謝謝，辛苦你了，請向主公傳達我們的謝意。」
小紙人「唰」地敬禮，抱起紙鶴又快速地返回審神者那。
黑宮五月捏著掌心的紙鶴，不自覺地擴大了唇邊的笑意。
這時，突兀的手機鈴聲從鳴狐身上傳了出來。
黑宮五月側眸望去。
她現在的裙子不好放手機，所以之前就暫時將手機存放在鳴狐那邊。
鳴狐把響個不停的手機交給了她。
是太宰的電話。
黑宮五月略有些意外，太宰治——當首領的那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她了，最後一次交流還是半月前，發來了一條「最近很忙，可能沒時間找你聊天，絕對不可以忘記我哦」的微妙消息。
所以現在突然打電話是干什麼？難道有什麼麻煩需要她幫忙嗎？
雙手拿著手機的黑宮五月遲疑起來。
要接嗎？她現在這樣不太方便吧？但萬一是重要的事情……
嗯……還是掛掉發短信吧。
做好決定的審神者手指剛想移到掛斷鍵，就看到在她手腕上趴著的小紙人干脆利落地跳上手機，在接通建上「啪嘰」按下，按完還驕傲自滿地叉腰求誇張。
黑宮五月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紙人驕傲不起來了，雙手改為藏到身後，委委屈屈的樣子。
黑宮五月頭疼地嘆了口氣，看來以後不能任由式神性格自由地跑歪，她無奈地收回靈力，將它變回普通的紙人。
電話裡太宰治的聲音不斷傳出。
「五月，我是太宰。」
「……五月？聽得到嗎？」
「五月？你在嗎？」
語調逐漸往嚴肅方向發展了。
黑宮五月：「……」
為了防止太宰治想岔，她只能開口：「……我在聽，有什麼事嗎？」
此刻身處於港黑首領辦公室的太宰治，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句軟乎乎、幼稚可愛，卻咬字清晰條理清楚的蘿莉音。
太宰治確認著問：「……五月？」
黑宮五月干巴巴地回：「是我。」
下一秒，語音電話被掛斷了，緊接著打過來的是視頻電話。
黑宮五月：「…………」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橫濱會去的，雙蘿莉會有的
[1]三日月語音台詞
第137章 番外（四）
掛掉。
跳出。
掛掉。
跳出。
黑宮五月：「……」
考慮要不要把這人丟進黑名單。
但最後還是接通了。
屏幕對面的黑發青年怔了一下, 像是在意外居然這麼快就撥通了電話，他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緊接著就露出了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驚喜表情。
「突然之間理解了森先生喜愛幼女的原因了。」太宰治背靠高檔的真皮座椅, 將手機舉到面前，然後又莫名降了分貝, 手指抵著下唇自言自語地分析, 「不，果然還是要看對像, 對五月以外的蘿莉我就沒什麼興趣呢……」
黑宮五月：「……我聽得到, 太宰。」
太宰治：「我可以截屏嗎！」
黑宮五月：「不行。」
太宰治：「我保證不會給別人看到的, 會用最高級的加密系統！」
黑宮五月：「……不行。」
港黑其他人要是知道首領用加密系統干這個恐怕是會哭的。
太宰治：「唔，那要怎麼樣五月才會同意？」
黑宮五月無動於衷：「怎麼樣都不可能。」
太宰治語出驚人：「我用中也的女裝照和你換。」
黑宮五月：「不……誰的？」
太宰治：「中也的。」
黑宮五月無語地看他：「你怎麼不用自己的女裝照？」
太宰治身體前傾，改為在桌前單手撐著下顎的姿勢, 很沒節操地笑著秒回：「好啊，五月需要指定服裝嗎？」
黑宮五月佯裝不為所動，轉移話題：「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嗎？」
太宰治整個人處於趣味盎然的狀態, 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屏幕。
黑宮五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喝了口水, 硬邦邦地問：「……你很閑？」
「沒有, 我很忙哦！」太宰治把攝像頭調整成後置，展示那些堆了大半桌面的文件資料, 絲毫無所謂機密暴露的問題，「部下太沒用了，導致什麼都得我來解決呢。」
黑宮五月委婉勸說：「那你繼續忙吧。」
看也看過了，可以掛電話了嗎？
太宰治切回鏡頭, 風輕雲淡地甩出了不負責任的台詞：「本來我只是想要聽一聽五月的聲音，給自己一點工作動力的, 但是見到現在的五月後，我就根本不想工作了……我可以翹班去本丸找你玩嗎？」
黑宮五月一時沒忍住吐槽：「中原先生真可憐。」
太宰治卻靈光一閃似得，單方面隨意地做出了決定：「那就讓中也當下一任首領吧，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完全不適合我！」
黑宮五月：「你不是早就這麼打算了嗎？」
太宰治安靜下來，揚起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我就知道五月是最明白我的。」
黑宮五月：「……不，這是一般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吧？」
太宰治是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港黑的，雖然為港黑辛苦熬了四年，可他對這個組織實際上沒有歸屬感，現在勉強待著也不過是為了把那些因他而起的混亂平息罷了，等掃完尾，絕對是會甩手不干。
而整個港黑除了中原中也，根本沒有另一個人能繼承首領之位，除非太宰治把「已死」的森鷗外拉回來繼續禿頭……不過這可能性極小，畢竟就威信而言，無論組織內外，都是中原中也的名號更加好用。
「所以我說——部下們都實在太沒用了，明明是這麼明顯的事情，卻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太宰治抱怨起來，「我都懷疑中也的腦袋是不是都被肌肉塞滿，我可是很認真地在鍛煉他，居然還說我不負責任地把工作丟給他做，蛞蝓就是蛞蝓，我都快要絕望了。
黑宮五月不置可否地避開了港黑內部話題，轉而問：「那你之後打算做什麼？」
太宰治脫口反問道：「你們政府還缺人嗎？」
黑宮五月悠悠看著他：「你可以聯系政府問一問。」
你這跨行計劃挺大膽啊。
太宰治：「五月不幫我走後門嗎？」
黑宮五月拐著彎拒絕：「這不是屬於我的工作。」
想跳槽你就自己想辦法。
太宰治這個名字都快進時之政府的黑名單了，她自認沒那個口才說服那五位高層。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在黑宮五月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重要的話時，對方突然猛地湊近，將自己完美好看的臉放大在屏幕前：「五月，我真的不能截屏嗎？」
黑宮五月：「……我要掛了。」
太宰治忽地笑了，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大門外響起的話語所打斷。
「首領，我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起來，他遺憾地輕聲道：「……啊，又有麻煩事來了。」
黑宮五月准備掛電話：「那你忙吧。」
太宰治換了只手托腮：「沒關系，就讓中也在外面等著吧。」
門外第二次。
「……首領，我是中原中也，有重要事件需要報告。」
黑宮五月提醒：「再過一會兒，中原先生可能會直接進來。」
身為首領的太宰治無所畏懼：「那我就扣他工資。」
可以聽到敲門聲變得更響了，黑宮五月不打算和這個無良首領一起欺負人，果斷告知了最後一次：「我要掛了，你好好工作吧。」
在真正掛電話前，她刻意讓畫面靜止了五六秒，然後才開口：「對了，記得女裝照。」
語落，屏幕轉黑。
千鈞一發成功截屏的太宰治滿意地看著屏幕上的黑發蘿莉。
五月偶爾的惡趣味也很討人喜歡。
於是等中原中也憋著氣彙報完任務內容，就聽到坐在高位的黑發青年笑吟吟地、用著不容拒絕的口吻說：「中也，等會兒拍一張女裝照給我吧，就用內八字大小姐的姿勢。」
既然要穿，那當然必須要拖上一個共苦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
次日。
黑宮五月現在正和安娜一起坐在偵探社的沙發上，周圍圍了一圈的偵探社成員，以及一只快門按不停的十束多多良。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結束了和刀劍們的下午茶游戲時間後，她就回到天守閣寫日記，順便把以前拍下來的各種照片全部整理分類了一下。
過程中接到了與謝野晶子的來電，但由於當時她認真過頭，下意識就接通了電話，直到出聲的剎那，才想起自己變小這回事。
不過對像是與謝野晶子，黑宮五月也就照實說了，就像之前提過那樣，她對蘿莉體型的自己並不排斥，也不介意開個視頻讓自家姐妹吸一會兒。
然而與謝野晶子表示雲吸不過癮，再加上恰好被路過的太宰治看到，太宰治一嚎出聲，又吸引來了江戶川亂步……
結果黑宮五月莫名其妙就被兩個歪理一大堆的劇本精「忽悠」過來了。
至於今天出現在偵探社的十束和安娜則是一個美妙的巧合。
自從那天祭典看煙花後，十束多多良便與偵探社的名偵探熟悉了起來，並且對哄亂步這一技能非常上手，沒過兩天就發展成了能從名偵探手中得到零食分享的特殊待遇。
江戶川亂步不僅和十束多多良建立了分享零食的友情——福澤諭吉十分欣慰自家崽交了新朋友——他還特別喜歡吠舞羅的小公主櫛名安娜。
安娜話少可愛還聽話，每當亂步一眼看穿什麼真相的時候，她都會睜大眼睛，以表情和眼神傳達出自己的崇拜和驚訝。
江戶川亂步對此非常受用，當然可愛因素還是占大頭，所以偶爾會邀請小蘿莉來偵探社吃點心。
吠舞羅們很樂意安娜能增加與外界的交流，就沒有太阻止，於是十束多多良就成了每次陪安娜過來的人，也因此和偵探社的人都混熟了。
他們今天過來是為了給安娜買新的洋服。
來了幾次橫濱，十束多多良意外地發現這裡的洋服店特別多，不但多質量款式也很新穎，但由於對這裡不熟，所以就拜托了谷崎直美做他們的向導，然而卻沒想到一進偵探社就見到了如此驚喜。
「今天應該讓King他們也過來的。」十束多多良一臉可惜。
雙蘿莉，其中一只蘿莉還是變小的五月，這是什麼千年難遇的絕景啊！
「……你們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黑宮五月無奈地直視前方開口，她的頭發現在被谷崎直美攏在手中，對方似乎是想給她綁個低雙馬尾，但折騰了好久都沒搞定，一直糾結於到底要用哪個顏色的發繩。
坐在她旁邊的安娜歪著腦袋，眼睛亮晶晶的：「五月，超可愛。」
「安娜更加可愛哦。」
黑宮五月朝她露出一個淺笑。
發色呈現黑白對比的兩只蘿莉雙手牽著，膚色相近，大小統一，在深色的沙發上顯得異常軟萌。
中島敦一不小心紅了面頰。
這場面真是太可愛了。
太宰治被遠遠地綁在椅子上——原因是在五月剛來偵探社時妄圖做出「蘿莉控」的糟糕行為，因此被國木田獨步實施死結制裁——扯著嗓子可憐巴巴：「五月醬——」
國木田獨步：「閉嘴！再嚎就用抹布把你嘴堵上！」
太宰治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啊，我知道的，國木田君你別裝了，你剛才見到五月醬的時候，分明是想要揉她腦袋對吧？」
國木田獨步僵住：「——！」
太宰治：「哼哼哼，我們本質上是一樣的，同罪呢~」
國木田獨步：「不要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你這個糟糕的蘿莉控！」
太宰治搖頭晃腦地理直氣壯：「不不不，我和某個糟糕的大叔可是不一樣的，我控的只有五月醬~」
國木田獨步面無表情地走去桌邊拿起水果刀：「好，就在這裡讓你切腹謝罪吧。」
中島敦連忙上前抱住：「國木田先生！冷靜！冷靜點啊！」
國木田獨步面色猙獰：「敦，放開我！讓我宰了這個不要臉的女性公敵！」
太宰治雙腳一蹬，背著椅子跳著跑：「我才不要死在沒有一點女性緣的國木田君手中呢~」
國木田獨步：「——太宰！！！」
中島敦崩潰：「太宰先生也是，不要再火上澆油了啊！」
半邊偵探社雞飛狗跳，另外半邊萌度爆炸。
谷崎直美終於給五月綁好了雙馬尾，是和泉鏡花很像的發型，只不過發尾被卷成了柔軟乖巧的曲卷，發繩是帶著蝴蝶結的白色絨球。
「啊啊啊！太可愛了！」黑長直的jk少女把黑發蘿莉用力抱在懷中，「蘿莉賽高！」
黑宮五月整張臉埋在谷崎直美胸口，好半會兒才掙扎出來：「直、直美，喘不過氣了……」
剛一逃離轉頭又被迫埋了與謝野晶子的胸。
「真沒想到五月你小時候居然這麼可愛！」與謝野晶子忍不住說，「干脆就這樣跟我回家吧！」
到這裡，沉默寡言的大典太光世終於忍無可忍地把審神者從人堆裡救出來，高大的身材往那一站，像堵牆似得把審神者護在身後。
「大典太？」
黑宮五月懵懵地被擋了全部視線，她歪過身體迷茫地朝外看去。
眾人：「！！！」
啊啊啊！蘿莉歪頭殺，死了活了又死了！
坐在對面已經看了半天的江戶川亂步一臉嚴肅地對黑發蘿莉說道：「很好，五月，今天你就做亂步大人的助手吧！」
黑宮五月：「誒？」
其他人：「？？」
與謝野晶子發出抗議：「等等，亂步，你這樣想要獨占五月是不是太過分了？」
太宰治：「就是就是！五月醬還是和我一起出去逛街吧！我給你買好看的小裙子！」
國木田獨步吼他：「你根本沒有錢吧！」
不知如何脫離捆綁的太宰治順手拿出一個眼熟的錢包，笑道：「我剛剛有了。」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一摸口袋，驟然暴起：「那是我的！！」
在太宰治的不斷作死下，國木田獨步的憤怒逐階上升，而另一邊的眾人絲毫不受影響。
十束多多良順手又給五月拍了張照，接過了太宰治之前的話茬：「不過買裙子是個好主意呢，五月你身上這件應該還是亂醬的吧？正好安娜等會兒也要買，不如一起？」
黑宮五月猶豫：「我不需要吧？反正到晚上就差不多可以變回去了。」
與謝野晶子雙手握拳，表情興奮：「當然要買！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麼可以不買衣服呢！」
黑宮五月：……不，我覺得你們只是想要讓我換裝而已。
谷崎直美拍起了手，十分支持：「要買衣服嗎？請讓我一起去！」
太宰治舉手申請：「那我也——」
下一秒就被國木田獨步錘到地上。
「你給我留下來工作！！！」
江戶川亂步獨裁地作出了最終拍板：「很好，就這麼決定了！」
國木田獨步試圖阻止：「……等等，亂步先生你也……」
也有工作啊！！
江戶川亂步聞言不悅地撇了撇嘴角，當即快步走到辦公桌旁，然後掏出眼鏡戴上，花了兩分鐘時間看完了桌上的所有資料，最後隨手拿了支筆在上面一陣狂寫。
寫完丟筆。
「好了，我解決完了。」
說完這句，名偵探大人霸氣地一揮鬥篷，，單手指向前方命令道，「出發！洋服店！」
眾人配合地應聲：「噢！」
突然被安排了的黑宮五月內心不禁失笑，在大家如此興致勃勃的氣氛下，使得她也對接下來的換裝游戲有了些許期待。
正好小時候也沒怎麼穿過洋服，感覺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
與此同時，好不容易有了空閑帶愛麗絲出來逛街的森鷗外，這會兒正和金發蘿莉一起坐進了那輛高級又昂貴的長款轎車。
第138章 番外（五）
參與給兩只蘿莉換裝Play的人員共有四名：江戶川亂步、與謝野晶子、谷崎直美、十束多多良。
保鏢：大典太光世。
必須得說, 今天這近侍人選輪得實在是太妥當了。
大典太光世一米九的身高，肌肉分明的健碩身軀，生人勿近的冷漠眼神, 腰間佩戴的危險刀刃，再加上因靈力溢出而擴散開的低壓氣場, 隨便往人群中一站, 清場效果極其驚人。
只不過雖然清場成功，但若有若無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依然存在不少。
畢竟「冷面殺手」和「雙蘿莉」的組合實在惹眼過頭, 特別是那位「殺手」任勞任怨地拎了滿手各式各樣的購物袋, 時不時還得當一個復制性的誇獎工具, 以及臨時性衣架。
負責挑裙子的谷崎直美：「大典太先生，你覺得這件給五月穿好看嗎？」
大典太光世：「好看。」
谷崎直美：「誒，每次都這麼說哦？那和剛才那件比哪個更好？」
大典太光世默默思考幾秒, 最後還是：「……都好看。」
同樣負責挑裙子的與謝野晶子：「大典太，你幫我拿一下，等會兒安娜和五月出來讓她們換上。」
大典太光世聽話接過。
負責挑配飾的十束多多良：「恩, 感覺鞋子不太配呢，抱歉, 大典太, 可以幫我拿一下帽子嗎，我再去選一雙鞋。」
大典太光世聽話接過X2。
不知不覺又多了許多需要試穿的小裙子。
走出試衣間, 黑宮五月看著江戶川亂步手上那件幾乎要懟到自己臉上的貓耳哥特式洋裙裝，逐漸維持不住臉上淡定的表情。
「那個，亂步先生，這個……」
怎麼回事！剛剛不都還挺正常的嗎？怎麼突然間畫風就開始走偏了！
江戶川亂步任性地把裙子塞進黑發蘿莉手中：「快去換！」
黑宮五月還想為自己的形像再掙扎一下：「但是, 我覺得……」
江戶川亂步不滿地撅唇，用譴責的目光看她：「你剛剛都穿了與謝野挑的那件兔耳朵！」
黑宮五月：「……」
那件兔耳朵是在帽子上！不是在腦袋上啊！
亂步大人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嬌氣的名偵探氣呼呼地埋怨起來：「這可是亂步大人辛辛苦苦選出來的！我不管, 你不穿的話……」
他皺眉思考著威脅的話語。
兩秒後，氣勢洶洶地說：「你不穿的話，以後亂步大人就再也不吃你送來的點心了！」
哇哦，比起說是威脅，這根本就是在撒嬌吧。
聽見這對話的與謝野晶子和谷崎直美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杵在一旁湊堆磕起了CP。
然而名偵探大人卻仿佛絲毫沒有那個概念似得，滿臉透著理所當然。
黑宮五月抿了抿唇，竭力抑制住那即將拆台上揚的嘴角，先前的不好意思全被這句「威脅宣言」給整沒了。
明明現在自己是蘿莉身，怎麼好像亂步先生更加可愛的樣子？
江戶川亂步：「不許笑！」
黑宮五月下意識想要反駁，卻被名偵探大人一個睜眼堵了回去，於是趕緊正經起來，毫不猶豫地抱著裙子往更衣室裡走。
不就是貓耳裝嘛，反正祭典那時候已經戴過貓耳了，再戴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左側黑發蘿莉的試衣間門剛關上，右側白發蘿莉的試衣間門就開了。
——這家洋裝店價格極其昂貴，來購買的人少之又少，因此整家店只有兩個試衣間，這會兒正好被兩只蘿莉都占用了。
「多多良。」安娜拉身上套著松垮的深紅洋服，求助地探頭喊道，「後面的綁不到……」
谷崎直美「啊」了一聲，想到她選的這套後背是交叉式綁帶，連忙小跑過去：「安娜醬，我來幫你可以嗎？」
安娜乖巧點頭。
十束多多良看倆蘿莉裙子換個不停，便提出：「我去給大家買點飲料吧？你們想要喝什麼嗎？」
江戶川亂步率先接話：「我要波子汽水！
與謝野晶子：「那我紅茶好了，謝啦，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記下，又去問大典太光世：「大典太先生，你呢？」
大典太光世：「我不需要。」
十束多多良鍥而不舍地推薦：「要不要試試烏龍茶呢？」
大典太光世這次遲疑了半秒，才簡短地應下：「可以，謝謝。」
倒不是真的喜歡烏龍茶，他只是不想辜負十束多多良的好意，畢竟對方的性格確實非常討人喜歡，這一點在刀劍們看來也是同樣。
接著十束多多良又隔著門去詢問了試衣間內的三人，在得到所有的答案後，就拿著錢包獨自出了店門。
恰好與一名穿著紅裙、不情不願地被某個白大褂醫生牽著的金發蘿莉擦肩……不，擦腿而過。
「愛麗絲醬！你別生氣嘛QAQ，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家店了！」
軟到膩人的男性嗓音就那麼清晰可聞地傳入店內。
「林太郎你這個大騙子！你剛剛也是這麼說的！」被叫□□麗絲的蘿莉狠狠踩了對方一腳，「明明說好了帶我去買蛋糕，你不守信用！！」
森鷗外努力哄著：「我怎麼會欺騙愛麗絲醬呢！看，我剛剛給他們打了電話哦，等我們回去，愛麗絲醬就能吃到最喜歡的蛋糕了！」
金發蘿莉撇過臉：「哼！我就是要在店裡吃！」
森鷗外毫無形像地繞著蘿莉打轉：「愛麗絲醬，就最後一家店了嘛，這家店新進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哦~你先試一試嘛，肯定會喜歡的，愛麗絲醬~」
自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與謝野晶子的表情就變得非常難看，拿著洋裙的手不住地愈發握緊。
今天真是倒霉透頂。
江戶川亂步的眼睛也睜了開來，向著牆鏡中被反射出來的兩個身影望去。
隨後視線快速掃過店內布局。
「亂步？」與謝野晶子壓低聲音詢問。
江戶川亂步語調不太開心：「不行，避不開。」
森鷗外既然要給那個人形異能力買裙子，那遲早會來這邊更衣室，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撞上。
他對港黑首領並無恐懼心，只是不悅於五月可愛的蘿莉模樣會被對方看見，就像是自己最喜歡的粗點心被人不問自取的反感。
想了想，江戶川亂步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而這時，森鷗外也已經注意到了他們。
剛一進門他就察覺到了店內氣氛的不同——黑暗中的人總是會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氣場十分敏感——並且很快就尋找到了這股危險氣息的來源。
是五月的部下。
森鷗外沒見過大典太光世，純粹是靠著對方腰間的武器，以及陪伴在旁的偵探社成員猜出來的。
既然部下在，那麼就說明五月也在。
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略過兩扇緊閉著的試衣間門，隨即收斂了表情，語氣平和地打起了招呼：「哦呀，與謝野君，還有……江戶川君，真是意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們。」
大典太光世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挪了過去。
森鷗外恍若無感，像是絲毫沒感覺到氛圍的詭異，繼續說著：「你們也是來這裡買裙子的嗎？我在這家店有會員，可以借給你們用哦。」
那麼，偵探社哪兒來的小小姐呢？
唔，應該是吠舞羅的那位安娜醬吧，聽說最近和偵探社走得比較近，對了，剛才出門的那位似乎就是赤之王手下的干部。
一提到幼女，森鷗外的腦海裡就迅速浮現出了櫛名安娜的模樣。
是一位很可愛的小小姐。
啊……是一位很可愛的小小姐。
森鷗外不禁在心裡羨慕地重復了一遍。
真好啊，吠舞羅。
不過自己已經有愛麗絲了，不能隨便見異思遷，不然愛麗絲可是會生氣的。
把與幼女相關的危險想法收起，森鷗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江戶川亂步身上，在這裡，能讓他警惕的也只有這位聰慧到恐怖的世界第一名偵探了。
江戶川亂步冷靜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不需要，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這麼隨便地跑出來沒關系嗎？」
森鷗外彎了眸：「承蒙關心，我對自己的小命還是很看重的。」
隨後假裝疑惑地問：「對了，五月小姐不在這裡嗎？今天空閑很多，我希望能請她吃頓飯，自從那次過後，我就一直抽不出什麼時間……」
與謝野晶子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了他：「五月沒有空，這裡也沒有人歡迎你。」
森鷗外不怒反笑，隨和地道：「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他自然沒有被與謝野晶子那拙劣的謊言騙到，會這麼輕描淡寫地略過只不過是因為五月，對於少女的護短他可是親身體會過的。
總之，想要和五月保持良好關系，就得從她身邊的人慢慢入手。
「林太郎你要說到什麼時候！」愛麗絲耍脾氣地踢他的小腿，「再啰啰嗦嗦我就要回去了！」
森鷗外的威嚴形像瞬間倒塌。
「誒啊！愛麗絲醬對不起，我們馬上開始！」他精准地從旁邊衣架上抽出一件藍色蕾絲花邊帶紡紗的小裙子，「你看這條怎麼樣？這蕾絲圖案很好看哦~」
愛麗絲：「我不要！」
森鷗外抽出另一條：「那這件怎麼樣？看，有漂亮的小星星呢，黑色的裙擺像夜空一樣，轉起圈圈肯定很好看~」
與謝野晶子、江戶川亂步：「…………」
怎麼說呢，這麼一個大叔單膝跪在蘿莉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好惡心。
絕對不能讓這家伙見到五月！
「不要！林太郎選的我都不要！我要自己選！」
說著愛麗絲隨手選了條有著三層重疊褶皺裙擺的洛麗塔。
森鷗外可憐唧唧：「雖然這件也很好看，但太單調了啦愛麗絲醬……」
愛麗絲不聽他的，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反正我就不要穿林太郎選的，林太郎哭出來才最好！」
森鷗外：「怎麼這樣……QAQ」
金發蘿莉嬌嫩嫩地「哼」了一聲，然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就選擇了左側的試衣間。
「裡面的人還沒好嗎？你都待了好久啦！」
黑宮五月其實幾分鐘前就已經換好了裙子，之所以不出去，就是因為聽到了森鷗外的聲音，她這副樣子終究不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對方能直接離開那就最好，但若不離開……
聽著愛麗絲催促的聲音，她無奈地推開了門。
總不能讓亂步先生和晶子兩個人在外面應付那只黑泥精。
身穿黑白色哥特式洋裙的黑發蘿莉抬起了洋娃娃似得精致臉蛋。
「森先生，請不要欺負我的朋友。」
就算是變小了，也能通過那從未改變過的氣質，還有相似度極高的五官上認出她的身份。
森鷗外：「！！！」
愛麗絲：「！！！」
兩人的反應極為同步。
一時之間，森鷗外的思維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第139章 番外（六）
突然被江戶川亂步用小鬥篷整個裹上的黑宮五月有點懵。
什麼情況？！
名偵探嚴嚴實實地把蘿莉按在懷裡, 怒視著森鷗外大聲道：「不許看！」
吼完森鷗外又吼五月：「笨蛋！你跑出來干嘛！亂步大人完全可以解決！」
黑宮五月：「沒……」
江戶川亂步更生氣：「不許說沒關系！很有關系！你這個笨蛋！」
黑宮五月茫然地道歉：「……對不起？」
另一邊，森鷗外感覺仿佛回到了剛認識與謝野晶子的時候。
心靈某處被准確地擊中！
那冷淡的眼神，暗藏警告的言語, 完全符合他喜好的造型，最重要的是！
這個年紀, 目測應該只有十歲吧？！
森鷗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兜裡掏出手機, 在黑發蘿莉面前單膝蹲下，緊接著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線請求著說：「五月醬, 請允許我為你拍一張照！」
先不管五月是怎麼變成蘿莉的, 總之要先紀念！必須要紀念！這樣的幼女簡直是世界珍寶！
終於從鬥篷下露出臉的黑宮五月：「……我拒絕。」
你們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都怎麼回事！一脈相承的興奮點也太古怪了吧！？
與謝野晶子青筋直跳地拿過一只金屬衣架作為武器擋在五月面前, 像是恨不得把森鷗外原地解剖：「誰讓你喊五月醬的！你是變態嗎？！」
森鷗外形像又生動地露出了「QAQ」的表情：「五月醬——」
黑宮五月：「…………森先生，請注意一下你的儀態，還有, 請不要這麼叫我，很惡心。」
森鷗外立刻換了一副大受打擊的可憐神色。
這時，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 是另一扇試衣間的門打開了，森鷗外下意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過去, 然後就見另一只白發蘿莉從試衣間裡露了臉。
一身華麗瑰紅洋裙的安娜幾步小跑到了五月身邊, 挽住她的手臂，眸光警惕地盯住了森鷗外。
森鷗外睜大眼睛：「——！」
又一只蘿莉！今天是他的幸運日嗎！
憑借外表和體型輕松闖入警戒線內的愛麗絲面頰浮現出欣喜的粉紅。
「五月變得好可愛啊！還有你也好可愛啊！」她轉向安娜, 「你叫什麼名字？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蛋糕吧！不帶林太郎~」
安娜抿唇皺眉沒有應答，她敏感地察覺了對方非人的身份。
被三只蘿莉排斥的森鷗外語調幽怨：「愛麗絲醬，你怎麼也……至少帶我一起吃蛋糕嘛。」
與謝野晶子抑制不住地回想起了曾被這個蘿莉控哄騙的過去，表情愈發憤怒起來：「做夢吧你！給我快滾！還有都說了不許這麼輕浮地叫五月啊！」
要不是怕給偵探社惹麻煩, 她真想對這個混蛋直接動手！
不知何時走到森鷗外後方的大典太光世緩緩拔刀，周身的殺氣四溢：「主公, 要砍嗎？」
森鷗外的聲音陡然卡殼。
脖子涼颼颼的。
江戶川亂步：「砍！反正與謝野在，死不了！」
與謝野晶子：「我才不會治這家伙，就讓他去死吧！」
然而就算被這麼威脅，森鷗外也堅持著繼續和五月搭話，只不過這回表情收斂了不少。
「五月醬，你身上這套裙子其實還缺貓耳朵哦，我之前在介紹冊上看過。」他語氣軟得不可思議，「戴上一定超可愛的，我幫你把它拿過來，五月醬試一試吧~」」
黑宮五月頭皮發麻地拒絕：「不需要！」
她當然知道有貓耳朵啊！貓耳朵就在試衣間裡呢！
愛麗絲同仇敵愾地向森鷗外做了個鬼臉：「就是，我們不要聽林太郎的，還是一起去吃蛋糕吧。」
說著就想要去牽五月的手。
江戶川亂步帶著五月往後連退好幾步，制止愛麗絲的再接近。
他才不要讓那個變態的異能力接觸五月！
——話說怎麼還沒來啊！太慢了！
像是在響應名偵探大人的心理活動似得，店門外突兀地響起了逐漸接近的警車警笛聲。
森鷗外神情微變，這變化僅僅只有一瞬，畢竟本質上是混黑的，對警察這類職業總會有點條件反射的反應。
不過無需緊張，港黑擁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甚至算得上是正規企業，只要尾巴收得好，就算是政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森鷗外怎麼也想不到這群警察是真來抓他的。
「有市民舉報你……」拿著證件的男警員看了眼和森鷗外呈對立位置的三只蘿莉，板著表情說完了下半句：「過度騷擾未成年女孩。」
森鷗外：「……」
他看向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不動聲色。
森鷗外轉頭向警員辯解：「呀，是誤會……」
江戶川亂步打斷，他指了指上方的攝像頭，「還想狡辯嗎？這裡可是有監控的。」
森鷗外一點也不慌，這家店就是他的，監控什麼的還不是想改就改想刪就刪。
然而江戶川亂步還有下文——
「我還有錄音。」名偵探拿出此時仍處於錄音狀態的手機，嘴角上揚，擺出了勝利者的自信表情，「從最開始到現在，所有的。」
森鷗外心中一怔。
最開始？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這麼隨便地跑出來沒關系嗎？
森鷗外：「…………」
怪不得江戶川亂步開口第一句話就指出了他黑手黨首領的身份……原來從最開始就已經下好套了嗎？
森鷗外這下真是有點頭疼，對他來說，進警局根本不算什麼，但要是繼續反駁，惹得警察去聽錄音……只是出來玩一趟，他實在不太想搞得太麻煩。
另一名女警員彎腰詢問兩只蘿莉：「小朋友們，告訴姐姐，這個人剛剛有沒有對你們說一些奇怪的話呀？」
森鷗外畢竟是港口黑手黨首領，不能把事鬧太大。
黑宮五月正在猶豫著怎麼答，就聽到旁邊的安娜很誠實地點頭：「他說要帶我們去喝下午茶。」
女警員聽完立刻用看社會垃圾的眼神轉向某個蘿莉控。
森鷗外：「……」
這就是來自蘿莉的鞭策嗎？
黑宮五月：「……」
森先生你自求多福。
於是森鷗外就這麼心情復雜地被扣下來進行思想教育，倒不是警方辦事隨意，而是因為江戶川亂步的名頭在橫濱著實太好用了。
橫濱警察不認識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但他們認識破案率百分百的世界第一名偵探啊！名偵探大人都說是「過度騷擾」，那肯定就是「過度騷擾」！
店外的保鏢們：「……」
首領因為騷擾幼女被帶去警局了，他們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
熱心市民太宰治加入了隊伍。
「哈哈哈——！」太宰治扶著牆，毫無形像地一陣狂笑，「森先生……哈哈哈哈！」
他要把視頻發到港黑內部論壇，讓港黑所有人看到這麼精彩的畫面！
沒錯，接到亂步短信的太宰治不但舉報了森鷗外「騷擾幼女」的惡行，還偷偷錄下了對方上警車的全過程。
森鷗外的這個黑歷史他要保存一輩子！
江戶川亂步含著糖果，不太滿意：「你太慢了。」
太宰治擦拭眼角淚花：「抱歉抱歉，擺脫國木田君稍微多花了一點時間。」
十束多多良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江戶川亂步不以為意：「反正亂步大人會解決所有問題！」
在場唯一的普通人谷崎直美沒有受到任何港黑首領出現的影響，她心情依然很好，積極地提議道：「多多良君，你的相機帶了嗎？我們一起去和五月安娜拍照吧！」
十束多多良舉了舉包，微笑著說：「當然，我特意帶上了。」
聞言，眾人果斷將去警局喝茶的森鷗外拋到腦後，興致昂揚地帶著倆蘿莉拍照去了。
十束多多良不但拍照還錄像，就連倆蘿莉牽手走路的情景都錄了好幾段，說是要帶回去給吠舞羅的大家一起看。
黑宮五月的貓耳朵終究還是戴上了，兩只蘿莉辛辛苦苦地擺了一下午的Pose。
等回到偵探社，她還被谷崎直美半摟著依依不舍。
「明天就看不到這麼可愛的五月了呢！」
十束多多良笑著：「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到時候把照片都發給你們吧。」
「好啊好啊！」
谷崎直美當即歡樂地和十束交換了社交賬號。
與謝野晶子和安娜也湊到十束那看起了照片。
江戶川亂步把回程途中買來的蛋糕塞進了五月手裡，他今天莫名愛上了給五月投喂的快樂，一路上喂了不少東西。
想要和黑發蘿莉再貼貼的太宰治被暴怒的國木田獨步提溜著拎走。
黑宮五月回首看去，拎著大包小包的大典太光世安靜地站在身後，並且在注意到她目光時，曲膝蹲下，他用充滿磁性的嗓音詢問：「主公？」
「沒什麼。」審神者唇角的弧度上揚，緩緩露出一個放松的笑來，「只是覺得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好像還挺不錯的。」
*
直到傍晚，他們才回到本丸。
吃過晚飯，一整天都沒露面的狐之助突然激情萬分地跑著出現了。
「主公大人，我有好消息要告訴您！」
狐之助毛茸茸的尾巴狂甩，差點剎不住車。
黑宮五月正和刀劍們在走廊上賞夜櫻——因為想要趁著還是蘿莉模樣給崽崽們發點福利——她順手先給小家伙喂了一塊油豆腐，等他吃完才問：「什麼好消息？」
狐之助舔了舔嘴巴，興奮地回：「主公大人，政府又契約了一位新的刀劍付喪神，您現在可以從鍛刀爐內鍛出新刀啦！」
「！！！」
黑宮五月不禁也激動起來。
作為一名嬸嬸，最快樂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那當然是新刀出貨的時候啊！
「是哪振？」她迫不及待地問，問完又馬上改口，「等等，你先不要告訴我！」
提前知道就沒有驚喜了！
黑宮五月按捺不住想要鍛刀的欲望，當機立斷起身：「我們現在去鍛刀室！」
她都好久好久沒有親自鍛過刀了，本丸刀劍全齊，實在沒什麼必要去鍛刀。上回出的鬼丸還是靜靜鍛出來的，雖然開心，但沒有看到他現世的那瞬間，總感覺少了點兒啥。
這次絕對不能錯過！
帶著一眾刀劍來到鍛刀室，黑宮五月內心摩拳擦掌，立志今晚一定要把新刀鍛出來！反正她家底深厚，資源多到爆倉，完全不帶怕的！
本丸裡沒有刀匠，原因同上，刀帳齊全的本丸已經不需要再讓刀匠常駐了。
事實上，全刀帳的審神者也完全不需要刀匠幫忙鍛刀，他們可以依靠靈力直接將四種鍛刀資源捏成刀劍載體的模樣。
有了載體，便能召喚。
……
櫻花伴隨著耀眼的光芒一同落下。
在眾人面前顯現的刀劍付喪神有著黑發紅瞳，身上穿著墨綠色西裝制服，整體打扮看起來就像是個帥氣的摩托車車手。
對方爽朗地勾起嘴角，頸側一顆小小的黑痣隨著他歪頭的動作清晰地顯露了出來。
「我是鄉義弘所鍛造的名刀，豐前江。聽說有人說自己能歌善舞……恩，先不管這個，論跑步我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1]
豐前江一邊做著自我介紹，一邊在神者面前單膝跪下，他說話時夾雜著豐前地區的方言，聽起來十分元氣：「小主公，初次見面，今後請多指教哦。」
加州清光在旁邊輕咳著低聲提醒：「主人是因為特別原因才變小的，明天就會恢復了。」
「是這樣嗎？抱歉，那我可真是失禮了。」豐前江不好意思地將手壓在一側脖頸，接著比了個大拇指，「不過主公您現在這樣超級可愛！哈哈，能來到這個本丸我真是太幸運了！」
是江派的刀，籠手切江一定會很開心的！
黑宮五月一下就從衣著上認出了對方的所屬刀派，而且還是熱情大方的開朗性格，她喜歡！
不過這會兒還是要端起審神者的氣場，給新來的崽崽留一個好的印像！
「我是五月，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
黑宮五月穩著自己的蘿莉音，努力讓語調顯得親切穩重，「歡迎來到我的本丸，豐前江。」
豐前江右手成拳壓在左胸，正色著開口：「是，為您奉上一切！」
隨後他的笑容再次揚起：「對了，雖然剛來就提這種要求可能不太適合……但我還是想問，主公，我可以抱一下您嗎？」
黑宮五月愣住：「誒？」
豐前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好像虧了點什麼……不行嗎？」
黑宮五月遲疑：「……也、也不是不行？」
「太好啦！」
豐前江笑得愈發燦爛，他上前守禮地虛抱了審神者幾秒，退開又問，「那您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兜風嗎，可以帶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哦！」
其他刀劍：「……？？？」
兜什麼風！明天的手合給你安排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也完結啦！謝謝追更到現在的天使們，愛你們！麼麼麼麼麼麼【輪流強吻】
祝大家都能盡早全刀帳！明天的戰擴活動加油衝鴨！
順便求一下新文預收和作者收藏_(:з」∠)_【點擊專欄包養我！】
還有完結評分（小聲），希望你們能夠喜歡五月和五月的本丸！我們下本再見！
[1]豐前江入手語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