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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排球)青梅竹馬與好友與學弟的慘烈修羅場》作者：梧霜【完結】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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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4-1 16:54  只看該作者

《(排球)青梅竹馬與好友與學弟的慘烈修羅場》作者：梧霜【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533個瀏覽者
文案：

源森子，歸宅部鐵杆部員，夢想是成為電競選手，以及和青梅竹馬的及川徹談戀愛
但是青梅竹馬好像對她沒意思

某天
一起打遊戲的好友給源森子發了封郵件，裏麵放著520朵玫瑰花
源森子:牛逼，你刷這破玩意兒刷了這麼久是要跟誰告白嗎？
孤爪研磨:……呵呵
還是某天
青梅竹馬二號抓住她的手腕，認真地問源森子
選我也是可以的吧？
源森子:……呵呵
又是某天
乖巧善良（含濾鏡效果）的學弟十分認真地對走在源森子身邊的人說
學長，你和學姐已經分手了，再用這種語氣談論學姐的事情會給學姐造成困擾的
岩泉一:……呵呵

【關於本文】
杠可以，杠點正常的東西，別杠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杠半天一篇論文拿不出來我默認你小醜
本質自嗨解壓摸魚瑪麗蘇文，時間軸參考動畫劇情
不擅長比賽描寫和走原著劇情，因此會以日常為主
不涉及漫畫劇情且私設如山
章節題目寫哪個男主的名字就是哪個男主的主場，過渡章節會直接寫過渡
有微量修羅場，人設定死了所以分線也會有，不能接受的快跑

【關於男主】
選不出來，擺了，分卷
施工進度（排列先後即為施工順序）
黑尾鐵朗-37~68（分卷一）-推薦BGM《何度も》（RAM WIRE）
孤爪研磨-69~98（分卷二）-推薦BGM《群青》（YOASOBI）
影山飛雄-99~128（分卷三）-推薦BGM《ONE》（Aimer）
岩泉一-129~155（分卷四）-推薦BGM《Mela!》（緑黃色社會）
及川徹-156~194（分卷五）-推薦BGM《W/X/Y》（Tani Yuuki）

【關於女主】
女主非完美人，大小毛病都有而且不少（包括但不限於慫、懶、搖擺不定、狗嘴吐不出像牙等）
不喜歡缺陷女主還是直接關閉不要互相折磨比較好

內容標簽： 少年漫 排球少年
搜索關鍵字：主角：源森子 ▏ 配角：黑尾鐵朗，孤爪研磨，影山飛雄，岩泉一，及川徹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懶得想了

立意：懶得想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0-26 21:21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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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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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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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4-1 16:5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及川徹

　　源森子走在路上。及川徹和岩泉一走在她前面兩步遠的地方，源森子沒有認真聽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想來是和排球比賽有關的事情。

　　少女書包上毛絨掛件墜著的鈴鐺「叮叮咚咚」地響著，緊接著便是一陣短促的信息提示音。

　　「啊。」她停了下來。

　　隨著源森子的動作，前面的少年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了，」及川徹問，「家裡來訊息了？」

　　及川徹說的家裡，並非源森子現在生活的那個「家裡」：早在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源森子的父母就由於情感破裂離婚了，因為娘家經濟條件較好，父親也沒有強烈的撫養意向，源森子被判給母親，從東京搬回了宮城縣。及川徹現在說的「家裡」，指的是源森子的父親。

　　「開學之前爸爸就給我打過電話了，他才不會給我發郵件呢。」少女向前走了兩步，將手機舉起來讓兩位少年看見屏幕，「是影山君啦......他說他去烏野上學了。」

　　聽見影山飛雄的名字，及川徹露出不小心吃到蒼蠅的表情。

　　對於這位可以用「天才」來形容的學弟，同樣打二傳位的及川徹實在是無法給出什麼太過正面的評價。雖然影山飛雄從頭到尾都只是把他當做前輩仰慕，但及川徹的危機感卻一天比一天強烈，無他，只是因為影山飛雄的成長速度實在是快得超乎想像。

　　「居然是烏野，我以為他會去強校呢。」岩泉一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反應，「烏野排球部最近幾年好像不太行了？」

　　「聽說最開始是想考白鳥澤，不過沒考上。」源森子收起手機回答道，「而且不是也有烏養教練打算復出的傳言嗎......可能是基於這個考慮吧。」

　　沒考上啊，總覺得並不意外呢。

　　岩泉一在心裡吐了個槽。

　　「說起來......影山他為什麼會給你發郵件......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交換郵箱的啊！」

　　「初三畢業的時候。」源森子扣上書包，語氣平靜，「我那時候不是經常和影山君約拉面嘛，私底下還算熟。」准確來說應該是影山飛雄被她脅迫著陪她吃拉面，畢竟中學女生獨自去大叔雲集的拉面店多少顯得有些怪異。

　　影山真的不是看在及川的面子上不敢拒絕你嗎？岩泉一似乎在無意之間抓住了某些真相。

　　然而不管最初的動機如何，從結果來看，源森子和影山飛雄確實比一般的學姐學弟要關系密切上一些，以至於畢業時也被對方當做「可靠的前輩」交換了郵件地址。

　　「你這張臉還真的是能騙人啊......」岩泉一感嘆道。

　　就算實際性格惡劣得不得了，靠著這張臉，源森子也給一干學弟學妹們留下了「可靠」、「干練」這類其實跟她完全沒有關聯的錯誤印像。

　　源森子想了想，「影山君應該不會吧。」畢竟是被她用超辣拉面坑過的人。

　　及川徹從喉嚨裡擠出一聲代表不滿的冷笑，不過被另外兩個人無視了，源森子和岩泉一一致認為那只是及川徹日常抽風。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人，及川徹在二人心中大概就是「狗嘴吐不出像牙」的形像。

　　身邊陸續經過和三人穿著同樣制式校服的學生，兩個身高出眾的男生夾著一個嬌小的女生站在路中間實在是太顯眼了，察覺到有同校女生投來探究的目光，源森子果斷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自己與二人的距離。

　　及川徹：「？」

　　「你太顯眼了，我不想被你的後援會打。」源森子毫不留情地與對方劃清界限，「在到達教室之前勞煩和我保持距離。」

　　......後援會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青梅竹馬，你為什麼會被打啊！

　　及川徹想要反駁，但又忍住了。和源森子打嘴炮並沒有什麼意義，就算打贏了，她也有其他手段報復回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的歪理並盡快找到下一個話題。

　　岩泉一看了眼一臉「我就知道不能跟她認真」表情的及川徹，又看了眼已經開始低下頭回復郵件的源森子，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

　　真的好煩啊，這兩個人。各種意義上。

　　一路風平浪靜，進了教學樓，及川徹和源森子一前一後走向三年級6組的教室，岩泉一則是走進了隔壁5組的教室。因為剛開學，大部分學生還沒有從假期狀態走出來，教室裡熱鬧非凡，源森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自己的課桌上誇誇其談的男生，心想要不還是出去轉一圈再回來得了。離上課還有一會兒，對方又聊得很開心的樣子，她不太想因為這些小事和其他人產生糾紛。

　　坐在前面幾排的及川徹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他走到源森子身後，右手越過少女的頭頂，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該讓位子了。」

　　男生回頭，看見這二人組合，見怪不怪地從課桌上跳下來，笑嘻嘻地對源森子說了句「對不起」，隨即將隔壁桌的椅子抽到附近坐下來，繼續和其他人聊天。

　　及川徹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源森子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間，但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態也回了座位。坐下之後很快就有其他女生圍了上來。源森子在班裡的人緣還算不錯，自然也不會缺人聊天。

　　「開學之後要准備考慮志願了吧，森子有什麼目標大學嗎？」

　　「沒有，可能不會繼續讀書，反正我成績也不好。」少女聳了聳肩，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學渣這件事有什麼值得羞恥的，「畢業之後要做什麼......沒想好，可能是會去做主播之類的。」

　　「啊，這麼說起來，我記得森子有參加過青訓營吧，」發起話題的女生想起來什麼般拍了拍手，「真好啊，說不定以後能看見森子打比賽呢。」

　　「......算是吧。」

　　半路退出的人可不一定還能回到那裡，不過那是她自己的事，和同學們沒什麼關系。

　　話題從志願一路跳到了假期行程，散學典禮後源森子就化身游戲宅在家裡打了一整個假期的游戲，跟其他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聊的，於是她果斷選擇縮小存在感，再次摸出手機打開了聯網游戲。

　　畢竟是這個點，好友全都不在。源森子刷了兩把材料，在工會頻道裡留下了晚上限時活動的團隊招募消息，眼見著時間差不多才關了游戲。

　　圍在附近的同學們都散了，緊接著便是老師走進來。

　　不管是否樂意，高中生活的最後一年，終於還是來了。


第2章 孤爪研磨

　　再次打開游戲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限時團隊副本九點鐘開始，源森子一上線便收到了接近四十條留言。

　　雖然沒有固定隊，但源森子的游戲技術在整個服務器都是出了名的，每次遇到需要刷傷害數據的副本活動，總是會有不少人提前聯系她，不過源森子並不喜歡和其他人綁定得太狠，都是活動當天早晨自己當隊長發招募。

　　她掃了眼留言，率先把好友列表裡沒有留言的某個雙向好友拉進隊伍，這才開始對著留言窗口挑挑揀揀。因為沒有隊伍的玩家進入副本時會根據職業隨機匹配，她倒是不擔心現在才開始挑選隊友會不會耽誤其他人的游戲進度。

　　隊伍裡另一個人的備注是「孤爪研磨」。

　　源森子初中二年級時接受了某游戲戰隊青訓營的邀請，休學去東京訓練了一年。當時她的父親還算是比較支持她的選擇的，在青訓營裡的開銷也都是由父親提供。後來父母離婚，源森子被判給母親，母親並不支持她打游戲，源森子只得中途退出，先混到高中畢業再說。

　　高中畢業之後她就是成年人了，就算母親再反對也沒有立場阻止她繼續打游戲。未成年人打職業需要監護人同意，但是成年人不用。

　　當然，她和孤爪研磨認識得更早一些，早在初中一年級時，源森子和孤爪研磨就是游戲好友，聽說她要去東京，孤爪研磨也專門空出時間為她接了風。

　　不過孤爪研磨實在是個怕生的性子，加上二人有一歲的年齡差，在東京的一整年，源森子都沒怎麼跟孤爪研磨正經相處，倒是和他的發小黑尾鐵朗熟了起來。

　　她拉孤爪研磨進來倒也不單純是因為比和其他人熟，孤爪研磨也是服務器裡有名的技術玩家，不過孤爪研磨社團活動比較忙又不愛出風頭，非活動期間都是關閉組隊邀請提示的，大部分玩家知道有這麼個大佬卻不知道要如何抓住他。

　　源森子順手打開了游戲內置的麥克風。

　　「我們倆都是DPS，再來兩個T，奶要幾個，剩下DPS幾個物理幾個法術？」

　　「這期副本是法術增傷，多招幾個法術DPS，奶要三個，法術脆皮。」麥裡傳來男生沒什麼起伏的聲音，聽起來毫無干勁。

　　源森子一邊回私信消息一邊調侃孤爪研磨：「孤爪君你怎麼每天都跟要死了一樣，社團活動很累嗎？」

　　「打排球很累。」

　　「那也確實，」源森子想了想及川徹和岩泉一打排球時的狀態，「出汗很討厭。」

　　「嗯，」孤爪研磨附和道，「我果然不喜歡運動。」

　　「那你為什麼要打排球，明明以後也沒有打算往這個方向發展吧，」少女動作麻利地拉了幾個人進隊，十二人隊瞬間便滿員了，「只是因為小黑的話倒也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吧。」

　　「我只是討厭出汗，」孤爪研磨語氣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不是討厭排球。」

　　好吧，她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這個人的邏輯。

　　麥裡很快便傳來其他人的聲音，MT也是女生，之前和源森子組過幾次隊，倒也算得上熟悉，她一進麥就咋咋呼呼地嚷嚷起來：「TAKOTAKO，這期是法術增傷，你不得帶我們刷個全服第一？」

　　「TAKO」是源森子的游戲ID，起名的時候及川徹剛好分了她半盒章魚燒，源森子一邊吃章魚燒一邊創建角色，反應過來的時候TAKO這個ID已經通過了認證。

　　雖然有點奇怪，但對她而言，什麼ID都沒差，反正只是個代號。

　　盡管都是法術DPS，孤爪研磨的職業更偏向於輔助，有團隊爆發和易傷技能，而源森子玩的職業只有單人爆發，也沒有任何易傷技能，甚至連爆發期都比其他職業更早，因此在玩家論壇裡被戲稱為「孤兒職業」。雖然這個職業的輸出數據非常漂亮，但團隊傷害收益更多的是看能夠提供給隊友的整體貢獻，如果不是源森子這種能夠打得非常高的玩家，多數人是不願意帶這個職業刷數據的。

　　「那你們得把團輔全都對齊我的爆發，」源森子笑著回答道，「我覺得不太行。」

　　「沒什麼不行的。」因為有陌生人在而幾乎沒有再開口的孤爪研磨突然出聲，「你能打高，我單保你。」

　　隊裡大佬都說話了，其他人自然紛紛應和，表示單保源森子也沒什麼不行。

　　最終變成了全隊單保源森子的情況。

　　話是這麼說，其實只是把團輔軸前移一些，因為爆發技能CD都是差不多的，除了孤爪研磨使用的僵硬循環職業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其他職業的虧損並不嚴重。

　　一局打完到了九點半，出了副本後源森子打開排行榜看了一眼，她所帶領的團毫無疑問是傷害第一，然而詳細面板裡，除了「TAKO」一騎絕塵的傷害，其他人的數據也只能算是優秀線上下，孤爪研磨更是只排在了總傷第四。

　　畢竟是循環僵硬的職業，團輔可以移動，技能釋放順序卻難以調整，虧損也是必然的。

　　隊裡的人已經退了七七八八，孤爪研磨還沒有退麥，應該是在看排行獎勵。

　　「對不起。」源森子關掉統計面板，小聲道歉，「其實我只是想開個玩笑。」雖然被人單保很爽，但是單保她的人必然會虧掉不少數據，她有點過意不去。

　　「獎勵是全隊統一的，你打高就行了。」已經相當熟識的孤爪研磨自然知道她在糾結什麼，「我也是第一次單保孤兒職業......挺新奇的。」

　　源森子閉了嘴。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結也沒有什麼用。源森子從包裡翻出幾份高難副本概率獲取的稀有材料給孤爪研磨發了個郵件，權當道謝兼致歉。

　　「其實你不用給我材料。」麥裡傳來孤爪研磨悶悶的聲音。

　　他好像不太高興。源森子想。

　　「你之前不是說升級主手缺材料嗎，」她說，「我主手已經做完了，這些材料留著也沒有用。」因為是歸宅部成員，源森子的在線時間比孤爪研磨要長上很多，自然也有更多的空閑刷材料。雖然母親不支持她打職業，但源森子的課業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家裡也沒有強制她補課升學。

　　按照母親的規劃，她畢業之後應該就是隨便找個廠子上班糊口之類的。

　　「你可以拿去掛交易行，」孤爪研磨說，「這些材料都挺貴的。」

　　「我又不缺金幣。」源森子一口回絕，「再說交易行板塊能看見賣家是誰，太招搖了。」

　　你平時在服裡稱王稱霸就不招搖嗎？孤爪研磨在心裡吐槽道。

　　最終少年還是收下了源森子的郵件材料，當著她的面把主手升級了。全服公告跳出來的一瞬間，源森子似乎聽見了麥裡不太清晰的嘆息聲。

　　「TAKO，謝謝你。」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這樣的玩家一般被我們叫做股批（樂）

　　T，奶，DPS，物理/法術：這些MMO常見名詞應該不用我解釋了吧

　　團輔：團隊輔助技能，可以簡單理解為團隊增傷

　　爆發期：高輸出循環期間

　　單保：簡單來說就是專門去輔助/奶一個人，遇見願意無條件單保你（特別是你打的稀爛的時候）的隊友就嫁了吧


第3章 影山飛雄

　　雖然很想為自己的家鄉說點什麼好話，可實際上宮城縣實在是太小了，連源森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小的宮城縣會有不少學校。

　　「這個點了還在外面閑逛真的沒關系嗎？」

　　偶遇的學弟如此吐槽道。

　　「什麼叫閑逛啊，很失禮的，影山君，」源森子一邊嘆著氣一邊把剛買到的雜志塞進書包，「我只是幫一君買書而已。」少女身上青葉城西的校服在周遭的環境中十分顯眼，畢竟她就讀的高中離這裡還有一小段不近的距離。

　　「青城附近的書店沒有嗎？」影山飛雄問。

　　「你在問什麼廢話，有的話我會專門跑來這邊嗎？」

　　源森子伸出手試圖敲對方的額頭，然而和她一米五四的丟人身高比起來，影山飛雄一米八的身高仿佛是降維打擊，伸長手臂又過於不雅觀，簡單思考了幾秒鐘後，源森子放棄了襲擊學弟額頭的想法。

　　影山飛雄倒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少年見狀彎下腰讓自己的頭與少女的胸口高度持平：「這樣應該夠得到了。」

　　「影山君，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耿直的地方也很討人厭。」

　　源森子默默後退了兩步。

　　她當然知道影山飛雄沒有什麼其他意思，然而此情此景多少有點被學弟嘲諷了身高的意味。就算打游戲不需要身高，源森子依舊會煩惱於高中之後身高就沒有見長過的問題。

　　「......對不起。」

　　耿直的學弟耿直地道歉。

　　「所以說沒必要把我當前輩看啊，我們打游戲的規矩跟你們搞體育的規矩又不一樣。」源森子一邊嘆息著一邊示意對方直起身子，「別拿對及川的態度對我，我覺得有點惡心。」

　　不同於體育社團，青訓營裡沒有嚴格的前後輩之分，有能力的人隨時可以踩著前輩上位，加上打游戲的怪癖兒童也非常多，大部分人都是嘴上叫著「前輩」內心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尊敬。源森子不喜歡那樣的人際關系，她覺得如果不把對方當做前輩的話，還不如不叫。

　　她也不缺後輩。

　　當然，因為「不尊敬前輩」加上受訓八個月就被內定為一隊成員，她也沒有少被人找麻煩就是了。

　　「但是源學姐就是源學姐。」影山飛雄回答道。

　　「那還真是謝謝你啊影山君......」源森子有氣無力地向著對方的態度妥協，「說起來，我已經買完書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碗拉面？」

　　原本恭恭敬敬的學弟突然警覺地抬起頭，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般後退半步，盯著少女的臉擺出防御姿勢，大有「刁民果然想害朕」之意。

　　「不會啦，我對附近的拉面店不熟，」源森子哭笑不得，「影山君不擅長吃辣味拉面的話就吃普通的鹽味拉面就可以了。去嗎？我請客。」

　　最終影山飛雄還是被拐進了拉面店。

　　路邊小店的環境算不上好，桌子看起來油光锃亮，還只能站著吃面。然而少年少女們只是單純在回家前找點東西墊肚子，不會停留很久，自然也不至於對環境挑挑揀揀。

　　「烏野怎麼樣？」源森子看了眼身邊認真嗦面的學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影山飛雄比印像裡陰沉了不少。

　　「就那樣吧。」影山飛雄回答道，「還沒有到社團報名時間，不知道隊友是什麼樣。」

　　我沒有在問排球啦......偶爾也要想點排球以外的事情啊喂......

　　源森子也掰開筷子，「為什麼不來青城？」

　　「因為及川學長在那裡。」

　　「有些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討厭他......」少女嘆息著，低下頭也開始嗦面。

　　影山飛雄和及川徹的關系一直很奇怪，雖然能夠看出影山飛雄十分尊敬及川徹，但這兩個人對彼此的看法絕不會是「喜歡」之類的，不過源森子只和影山飛雄相處過一小段時間，她也不確定自己對學弟的印像有沒有錯誤。

　　及川徹是個幼稚鬼，希望影山飛雄不是。

　　話雖如此，希望也只是希望就是了。

　　二人沉默著吃完了拉面。雖然有交換郵箱地址，可影山飛雄和源森子終究算不上多麼熟悉，一方面，初中三年級才回到北川第一中學的源森子並非排球部經理，平日裡的交集並不算多，另一方面，影山飛雄願意賣她面子陪她胡鬧大概率也只是因為及川徹罷了。

　　走出店門的時候，跟在身後的少年突然小聲問道，「源學姐和岩泉學長......還在交往嗎？」

　　話問出口後影山飛雄才發現自己到底是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源森子跟著岩泉一和及川徹去了青城，甚至還專門繞遠路幫岩泉一買書，若非關系密切，大概沒有人會做到這個地步。

　　源森子一愣。

　　她確實和岩泉一交往過，不過那已經是初中一年級的事情了。因為接到青訓營的邀請，在動身前往東京前，源森子就和岩泉一和平分手了，後來因為家庭問題回到宮城縣也沒有復合。畢竟她最初和岩泉一交往也不是因為互相喜歡，再復合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乖巧的影山飛雄君比源森子小兩屆，進入北川第一的時候她和岩泉一已經是前男女友的關系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認為他們還在交往。

　　想來是因為那個吧。

　　初三剛開學的時候岩泉一被新入學的一年級學妹糾纏過，因為實在沒有更好的人選，源森子勉為其難地以「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的身份幫岩泉一解了圍，應該是那時候就有了相關的傳言。

　　「啊......那個，其實我和一君已經分手了哦？」她想了想。

　　「什麼時候的事？」

　　影山飛雄在排球外的事情都處於超載狀態的大腦無法理解源森子的發言，在他看來，若是二人分手，關系應該變得十分尷尬才對，至少不該是一起考進青城。

　　聽說源森子為了跟青梅竹馬們一起考進青城還拼了老命死線衝刺，差一點點就沒考上。對源森子來說，青城的分數線多少還是有點高了。

　　難道是高中之後才分手的？想來也對，源森子今年都高三了，高中兩年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因為性格不合或者別的原因選擇和平分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影山飛雄還是無法想像源森子會和岩泉一分手——在影山飛雄看來，源森子、岩泉一、及川徹，這三位青梅竹馬形成了一個非常穩固的閉環，至少絕不是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鬧掰的地步。而比起女性粉絲多如牛毛、喜歡在青梅竹馬爆發邊緣來回試探的及川徹，岩泉一簡直算得上是沉穩又靠譜的好男人，至少源森子是沒有甩掉對方的理由的。

　　「就在剛才。」源森子笑了起來，「因為影山君問了，我和一君就分手了。」

　　「......？！」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相信森子說的話

　　她打MOBA游戲的時候也是垃圾話連篇

　　說這話純粹是想拿影山尋開心

　　影山：我太難了，學長學姐一個二個都是性格惡劣的類型


第4章 岩泉一

　　源森子一進門就把雜志扔在岩泉一手邊，然後大大咧咧地倒在地毯上裝死。

　　「你不回家嗎？」岩泉一似乎是剛洗完澡，少年一臉無語地看著四仰八叉躺著的青梅竹馬，心想這個人真的是一丁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好歹他也算是青春期的男生。

　　「我家沒人，我媽出差去了，這幾天都是我一個人在家。」源森子回答道，「倒是你家，我剛才上樓的時候沒看見伯母？」

　　「她出去買東西了，一會兒就回來。」岩泉一拿起雜志翻了起來，「吃晚飯了嗎，等下我跟我媽說給你弄點吃的？」

　　「不用了，回來的路上去吃了碗拉面。」

　　「真稀奇啊，你不是從來都不一個人去吃拉面嗎？」

　　「啊，路上碰到影山君了，干脆就喊他一起去吃的。」源森子翻了個身，從躺著變成趴著，絲毫不在意校服的裙擺根本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長，「說到影山君，一君，你猜他問我什麼，他問我是不是還在跟你交往。」

　　岩泉一翻書的手頓了頓，「......然後呢？」

　　「我跟他說，分手了，他問我什麼時候分的，」少女似乎對岩泉一的上道十分滿意，她笑嘻嘻地抖了抖腿，語氣輕快而狡黠，「我說，因為影山君問了，所以我和一君就分手了。」

　　「......」

　　岩泉一強忍著把雜志丟向源森子後腦勺的衝動低下頭，畢竟源森子不是及川徹，及川徹耐打不代表源森子耐打，聽說打游戲很吃微操，萬一打壞了也不好。

　　在不做人這件事上，源森子和及川徹一直都保持著某種驚人的一致性，以至於明明也是青梅竹馬卻和他們格格不入的岩泉一有些時候會覺得這兩個人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

　　「你就不怕影山誤會嗎，」岩泉一丟下雜志，用手敲著書桌桌面，「通常來說完全不該這麼回答的吧？」若是對方只是出於八卦心態倒也算了，但以岩泉一對那位學弟的了解，影山飛雄並不是會對學長學姐的八卦投入絲毫關注的類型。

　　況且及川徹和影山飛雄那扭曲而僵硬的關系......未必就沒有源森子的功勞。

　　然而作為青梅竹馬，岩泉一非常肯定源森子對影山飛雄沒有一絲一毫超過「看見好玩兒的小孩」的興趣，或者說，若是源森子有那麼一丁點兒意思，她就不會對影山飛雄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面對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源森子簡直是慫到令人血壓飆升，岩泉一早在很久以前就見識過這一點了。

　　源森子愣了幾秒鐘，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啊，你說得對，我好像確實不該那麼回答。」

　　「......說話之前給我動動腦子啊你！」

　　宛如兩位問題兒童的監護人的岩泉一胸腔中湧起了鋪天蓋地的疲憊感。社團活動的時候他就要時不時應付及川徹的抽風，回到家了居然還要教訓源森子。

　　況且比起及川徹，源森子才是真正的不靠譜。

　　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文靜又低調，實際上卻是說話從來不過腦子還說完就忘的類型。從小時候起，源森子就因為這個缺點吃過不少苦頭，但每次她都表示「我錯了下次還敢」，連岩泉一都拿她沒什麼好辦法。

　　「啊啊，一君生起氣來好可怕啊——」源森子有氣無力地在地毯上撲騰了兩下，連應付岩泉一的意思都沒有，「多笑一笑會比較好哦，這麼下去你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我更擔心自己找到女朋友之前就被你和及川氣死。」

　　「擔心這個的話我建議絕交哦。」少女晃了晃腦袋，「辛苦你了，一君。」

　　絕交是不可能絕交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絕交的。正是知道這一點，源森子才能毫無壓力地提出這種一聽就有大病一樣的建議。

　　岩泉一決定不再跟源森子生氣。

　　地毯上的人又翻了個身，從趴著再次變回躺著，少女及腰的卷發散落在地板上，岩泉一懷疑這個人回去之後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來洗頭發。

　　他用腳踢了踢少女的腰：「喂，你起來。」

　　源森子轉過頭，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岩泉一的下巴，而比下巴更引人注目的則是少年白色襪子上的破洞：「為什麼要起來——啊，一君，你襪子破了！」

　　「閉嘴，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岩泉一忍不住低吼，「好歹有點自覺吧，你可是在同齡男生的房間裡！」

　　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男生和女生終究是不一樣的。況且源森子在世俗意義上也完全能算是「嬌小可愛」的類型，當然，前提是她不開口在別人的雷區蹦迪。

　　「可是我是在一君的房間裡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男生？」

　　「不，我的意思是，一君的話，我很放心，」源森子晃了晃腦袋，「你看啊，從小到大，一君都是——」

　　被刻意拖長聲音的回答戛然而止。少女睜大眼睛看著突然俯下身、以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姿勢將手撐在自己肩膀兩側的少年，岩泉一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正經又嚴肅，但小動物的直覺告訴源森子，現在絕不是繼續開口挑釁的好時機。

　　「怎麼不說了？」岩泉一陰惻惻地問。

　　「那個，一君，你能不能先起來......」源森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青梅竹馬的表情，她覺得岩泉一好像是在生氣，但又好像不是特別生氣，「你看，你這樣我也沒法起來啊。」

　　少年頓了頓，神色自若地讓開位置讓源森子坐起來，自己卻躺了下去。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反應更激烈一點的，可仔細想想似乎又沒什麼必要。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他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因為源森子對他沒有那麼一丁點兒想法，才會如此坦蕩而不設防地和他相處。

　　鬼使神差般，岩泉一轉過頭看向源森子的側臉，她似乎在摸書包裡的手機，這個人似乎得了三個小時不打游戲就會死的病。

　　「今天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有女生攔住及川告白了。」

　　源森子的動作頓了一瞬間，但又很快就恢復正常：「他不是經常被人告白嗎，不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跟誰交往過吧。」及川徹在女生的人氣裡很高，從初中起就有不少女生會偷偷給他塞小禮物和情書，不過及川徹從來沒有回應過什麼人，據說是裡面沒有他喜歡的類型。

　　那麼多女生裡都挑不出一個喜歡的類型，這人是喜歡天照大神嗎？

　　「這次沒有。」岩泉一說，「他接受了那個女生的告白。」

　　源森子摸手機的動作終於徹底停了下來。她的聲音似乎被刻意壓低到幾乎無法被捕捉。

　　「啊......挺好的，」她說，「他終於找到喜歡的類型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文案裡說的雙向暗戀就是大王和森子

　　岩醬全程處於一種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狀態，看著兩個人互相糾結就是不捅破窗戶紙還要莫名其妙被大王誤會和森子真的有一腿

　　岩醬：三個人的電影裡最忌諱的就是有姓名（確信）

　　不過岩醬對森子不單純是老父親心態，但是因為各種理由暫時還沒有找到賽道，所以目前還是在帶兩個別扭小孩

　　關於前男女友這個之後再解釋...主要男主是否選岩醬會對這件事的細節有點影響


第5章 黑尾鐵朗

　　最終還是在岩泉家又吃了一頓飯。

　　雖然可以用胡話敷衍岩泉一，但岩泉太太並不是那麼好敷衍的對像，用源森子的話說就是「無論我想耍什麼花招都會被岩泉伯母看穿」。

　　回到家已經是八點多了，今天游戲沒有什麼獎勵豐厚的活動，日常也不用太著急。源森子先是登錄FPS游戲吃了兩局雞，卡著九點才磨磨蹭蹭上線。

　　源森子一上線就被彈出來的組隊邀請嚇了一跳，發送邀請的人是前幾天一起打活動副本的MT。少女沒有急著進隊，直接打開私信界面給對方發了個「？」過去。

　　對方回得很快。

　　——我男朋友今天有事不能陪我清日常了，就一天，拜托拜托。

　　反正總是要找人打一圈小隊副本。和活動的團隊副本不同，日常的小隊副本流程很短，一個本也就五到八分鐘，算下來總共也就二十來分鐘，況且DPS散排還要等系統匹配，帶T一起的話倒是可以秒排。

　　源森子點下了確認按鈕。

　　小隊語音裡傳來女生一如既往咋咋呼呼的聲音：「TAKO你來啦，我還有個小姐妹馬上上線，她是奶媽，你那邊有別的DPS嗎，沒有的話就在招募板上隨便喊一個好了！」

　　源森子剛准備說沒有，私信又彈出一條新消息，備注著「孤爪研磨」、ID為「KOZUME」的玩家給她發來了消息。

　　——TAKO你日常打了嗎，沒打的話帶我一個，打了的話也再帶我打一遍唄？

　　這自來熟又欠打的語氣......

　　源森子想了想，敲了幾個字過去。

　　——小黑？

　　——啊對，是我，研磨說今天訓練太累了不想上游戲讓我幫他清個日常，就打三個小副本吧，我剛才打過木樁了，絕對沒問題！

　　......你所謂的「沒問題」真的是「沒問題」嗎？

　　源森子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在語音裡問其他人：「KOZUME要來，有位置嗎？」

　　「有的有的，」一聽還有大佬要來，隊長忙不迭停下了准備發招募的手，「今天我中大獎了嗎，前腳是TAKO後腳是KOZUME，別人打八分鐘的副本我們是不是可以三分鐘打完？」

　　「......我勸你最好不要對今天的KOZUME抱有幻想。」

　　「？」

　　等奶媽進隊後，MT就把隊長轉給了源森子，源森子干脆利落地拉了黑尾鐵朗進隊然後點下副本匹配。進副本的一瞬間，源森子就被黑尾鐵朗擅自給孤爪研磨的游戲角色換的新外觀淦沉默了。

　　太高調了，完全不像是孤爪君會穿的外觀。

　　「TAKO你來看看我給研磨換的外觀帥不帥，」黑尾鐵朗在麥裡興高采烈地跟源森子炫耀，「我在登錄界面的推送欄看見了，這是最新出的。」

　　「帥，你超帥。」源森子木著臉敷衍對方，心想明天孤爪研磨上線肯定會把這套外觀放進背包最深處再也不見，「跑圖了，跟上我。」

　　「今天的KOZUME聲音好像不太一樣？」麥裡傳來MT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是不一樣，」源森子一邊磕上食物一邊回答道，「他不是本人上號。」

　　「？？？」

　　「我早就說了，不要對今天的KOZUME抱有幻想，日常本DPS CHECK不嚴格，我輸出，你們把他當掛件就行了。」源森子給自己的角色來了份大全套，早在東京就見識過黑尾鐵朗的游戲水平的她對今天的隊友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好在黑尾鐵朗的操作雖然不比她和孤爪研磨，但至少也是看過攻略的水平。三個副本打完剛好二十分鐘，MT和她的小姐妹十分識趣地退了隊，把麥留給了另外兩個人。

　　「孤爪君已經睡了嗎？」少女一邊翻交易行一邊問。

　　「沒有，但是他說想早點睡覺，其他游戲我也打不來，喊我上這游戲找你帶。」黑尾鐵朗回答道，「他說你打完的話就讓你再打一遍，反正你輸出高，打得快。」

　　......那他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源森子覺得自己腦門上冒出了鮮紅的十字路口。

　　「畢業之後打算來東京嗎，」可能是覺得跑環任務太無聊，黑尾鐵朗換了個話題，「你之前不是在青訓營嗎，有沒有打算繼續往這方面發展？」

　　源森子從交易行拖了點食物和小藥，這才跟在黑尾鐵朗操縱的角色身後做跑環任務。跑環是小隊共享的，共計一百環的任務，兩個人跑的話平均每人只需要跑五十環。

　　其實最快的方法是再組兩個人，一人跑二十五環，但T和奶媽都退隊了，源森子也懶得為了那二十五環任務開招募，況且KOZUME現在也不是本人上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情況吧，」她一邊交任務一邊回答道，「去東京也得看戰隊要不要我，一隊又不會一直把中單留給我，我不打自然有別人打......最壞的打算就是先留在宮城做游戲主播，到時候再看看有沒有其他門道。」

　　其實她並不是很想留在宮城縣，畢竟母親對電競行業總是帶了些偏見的，留在家裡做主播肯定也會被阻撓，可只身一人去東京開銷實在太大了，以前青訓營包吃住再加上父親給的生活費還能湊合過，專門跑去東京做游戲主播自然是不會有人幫她解決生活方面的問題。

　　「你之前不是還說要和研磨搭伙做游戲主播嗎？」黑尾鐵朗問。

　　他說的是之前源森子回宮城縣時跟孤爪研磨開的玩笑，當時源森子對孤爪研磨說，我覺得讀書太難了，我讀不進去，要是我讀不下去了就來東京找孤爪君搭伙做游戲主播混口飯吃。不過孤爪研磨非常平靜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他倆都是靠著自己就能在游戲直播區混出成績的人，搭伙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你見過哪個游戲主播是真的搭伙直播的啊，」源森子笑著反駁道，「再說我和孤爪君搭伙，誰當紅花誰當綠葉？」

　　兩個游戲水平不相上下的人偶爾聯動打游戲還行，真的天天搭伙，別說粉絲掐不掐架，兩個人自己都得先打起來。

　　「也是。」黑尾鐵朗十分贊同源森子的觀點。

　　源森子想了想，「不過以後要是一起打職業倒是行得通，我記得孤爪君好像是打野位？」

　　「是的吧，我不太懂，你得問他。」黑尾鐵朗沉默了幾秒鐘，遺憾地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啊，跑完了。」

　　手機屏幕上彈出任務完成的提示消息。

　　被抓壯丁的人自然急著下線，源森子也想去打別的游戲，於是二人決定就地解散。

　　「對了，」散隊前一秒鐘，少女聽見黑尾鐵朗從麥裡傳來的感謝聲，「你上次推薦的發膠還挺好用的......雖然頭發還是沒有完全弄直。」

　　「......說實話我覺得你還是改改睡覺姿勢比較好。」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

　　研磨：（上線看見新外觀）我被盜號了？

　　小黑：（從研磨身後走過去，深藏功與名）

　　===========

　　小黑：阿虎我跟你說，昨天晚上我跟三個女孩子連麥打游戲了（隱瞞了自己只是工具人的事實）

　　山本：三個女孩子！（嫉妒到變形）

　　===========

　　動畫裡沒有給研磨的游戲ID

　　這裡圖省事直接用了姓氏的羅馬音，同時也算是解釋了為什麼森子在麥裡喊研磨「孤爪君」其他人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別人都以為是在喊「KOZUME君」（笑）

　　小黑是目前唯一一個壓根沒有賽道的男主

　　主要是因為研磨對森子好感是拉滿的小黑就不太往那個方向想

　　研磨：誰來幫我給他一悶棍讓他以後也沒法上賽道！


第6章 黑尾鐵朗

　　關閉電腦並躺上床後，源森子悲哀地發現。

　　她失眠了。

　　失眠的理由並不是很難想到，實際上她一開始就設想過這種情況，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大——已經這麼多年了，連她自己都產生了「已經沒關系了」的錯覺。

　　少女磨磨蹭蹭地從枕頭邊拿起手機，順著郵箱列表挨個兒發了顏表情過去。

　　她沒刻意屏蔽什麼人，因此及川徹回復了顏表情時源森子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應該繞開對方。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抖著手回了對方一句「滾」。及川徹幾乎是秒回了個滾蛋的顏表情，然後再也沒有後續，源森子估摸著對方應該是去睡了。

　　緊接著是岩泉一的回復，青梅竹馬二號用三人組十分常見且不意外的風格，回了源森子一個「滾」的顏表情，源森子猜對方是被自己的郵件震醒的，於是勉為其難地原諒了他的粗魯無禮。

　　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的回復郵件幾乎是同一時間送達的，前者很好地詮釋了「網癮少年的早睡只能是個美麗騙局」的真理，後者則是回了源森子一個「？」。

　　源森子決定先給孤爪研磨回復。

　　[源森子：我還以為你睡了，小黑說你今天覺得累。]

　　[孤爪研磨：本來是的，但是不太能睡得著。]

　　[源森子：把手機打成飛行模式！屏蔽所有消息！再不行就喝杯熱牛奶！]

　　[孤爪研磨：你大半夜給我發郵件就是為了這個嗎？]

　　[源森子：對啊，我掐指一算，你肯定沒有辦法這麼早就睡著，於是決定來幫助體力消耗過剩的孤爪君快速入眠！]

　　[孤爪研磨：那謝謝你了，我去試試。]

　　早睡對網癮少年是一種挑戰，源森子對此感同身受。若不是心煩意亂，她也不會只打了幾把游戲就躺在床上悲春傷秋，畢竟打游戲的黃金時間是深夜。

　　[源森子：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睡著的！]

　　孤爪研磨不再回復，也不知道是覺得她無聊不想繼續了還是真的聽了她的話試圖用飛行模式和熱牛奶幫助自己入睡去了。源森子寧願相信是後者，畢竟孤爪研磨不是覺得無聊就不回復對方的類型。

　　確定孤爪研磨那邊不會再有新的消息後，源森子這才給黑尾鐵朗發了第二條消息。

　　[源森子：小黑啊，我失戀了。]

　　過了好幾分鐘，黑尾鐵朗才再次發了個「？」回來。源森子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說「你這種人間禍害也會有戀愛細胞你在逗我笑嗎」還是「什麼，有瓜，我速來」，但考慮到對方的性格，她覺得應該是後者。

　　於是她決定繼續這個話題。

　　[源森子：我喜歡的人有女朋友了。]

　　這次對方回復得很快。

　　[黑尾鐵朗：章魚姊！大姊！祖宗！大半夜的不要開這種惡劣玩笑，我還想睡覺！]

　　......失算了，這個人的意思居然是前者。

　　[源森子：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失戀了。他是我青梅竹馬，從小混到大的那種，之前有不少女生跟他告白他都沒有接受，我還覺得挺放心的，沒想到這次被偷家了。]

　　那頭又停了好幾分鐘，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無語去了。

　　[黑尾鐵朗：你喜歡他你放心什麼啊，到現在還沒交往要麼是被拒絕了要麼是壓根就沒有告白，怎麼想都不是能夠放心的情況吧！]

　　他說得對，是我大意了。源森子陷入沉思。

　　[黑尾鐵朗：雖然我對你青梅竹馬沒什麼興趣，但是姑且問一句，他打排球嗎？]

　　[源森子：打的，還是我們學校排球部首發。]

　　[黑尾鐵朗：首發？我記得你們青城男排還挺有名的吧，誰啊。]

　　源森子在被人扒下馬甲社死和在坑害青梅竹馬二號之間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雖然以前她都很喜歡用「我更喜歡一君那種類型」打哈哈敷衍掉這類問題，但黑尾鐵朗遠在東京，大概不會對她的風評產生任何危害。

　　[源森子：......二傳。]

　　[黑尾鐵朗：及川？想想他那張臉好像也沒有很意外——等等我超，你跟及川是青梅竹馬？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源森子：其實我一直在說，只是沒有告訴你名字。]

　　[黑尾鐵朗：不會就是那個「運動神經很好也很有才能就是性格很差經常惹人生氣但是因為長得好看還喜歡招蜂引蝶而被女生們追著跑」的青梅竹馬吧？]

　　[源森子：恭喜你，答對了。]

　　[黑尾鐵朗：平時聽你的描述我還以為你們倆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源森子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別人面前提起及川徹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然而無論她怎麼想，結論都只有「這不就是很正常的相處模式嗎」而已。

　　總不能是平時她和兩位青梅竹馬的相處模式就很像有仇吧？

　　[黑尾鐵朗：所以呢？你失戀了，睡不著，想找人傾訴我能理解，但是你就不能找幾個女生朋友嗎？章魚姊，難道你不會覺得大半夜找男生聊這種話題很奇怪？]

　　[源森子：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點找不到還醒著的女生朋友。]

　　[黑尾鐵朗：那你的同性緣還真是令人同情呢。]

　　話題一路飆向未知的方向，連源森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最開始只是想找個能聽她胡扯的人，現在她不想了，她只想趕緊打發了黑尾鐵朗然後睡覺。

　　[源森子：是是是沒有同性緣還真是對不起啦，同性緣超好的黑尾同學，請問你不是打算去睡覺了嗎，快去睡，不要在這種奇怪的話題上浪費時間了！]

　　[黑尾鐵朗：你呢？]

　　[源森子：我覺得躺在床上烙餅都比跟你發郵件好。]

　　[黑尾鐵朗：不難過了吧，不難過就行，那我睡了。]

　　源森子退出郵箱，盯著天花板看了一小會兒，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那麼難過了。黑尾鐵朗帶話題的功夫迫真一等一的高，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從低氣壓裡走了出來。

　　現在的源森子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跟那個小黑證明自己其實有很多同性朋友。

　　至於及川徹？

　　呵，如果他和他女朋友能處滿半年，她源森子就在游戲裡用世界喊話刷一晚上「我是傻逼」。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發郵件騷擾男主們

　　大王：什麼事什麼事（光速出現）

　　森子：滾

　　岩醬：滾，老子要睡覺

　　森子：好的爸爸明白了爸爸

　　研磨：貓貓疑惑.jpg

　　森子：我來給被睡眠困擾的網癮少年送溫暖了

　　小黑：？

　　森子：黑啊，我失戀了，你來安慰我一下

　　小黑：...你就沒有女生朋友嗎？

　　影山他...影山他是好孩子他已經睡著了，叫不醒的那種

　　==============

　　森子：小黑啊，我失戀了

　　小黑：（給研磨連麥報信）別睡了兄弟你要被偷家了

　　森子：我喜歡的人是排球部的

　　小黑：（對研磨）我覺得你還有機會

　　森子：是二傳

　　小黑：也是個二傳，機會很大...等等我超，青城的二傳不是及川嗎？！（對研磨）研磨我覺得你大概是沒戲了

　　研磨：（睡眼朦朧）？

　　==============

　　森子骨子裡是非常自卑的類型（前面提到過她的母親不支持她的電競事業，森子差不多是被母親從小否定到大的）

　　雖然喜歡大王但是她不敢說並且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對方值得更好的人

　　其實最開始是打算直接選大王當男主的，但是在預想中男主大王的話會非常胃疼，兩個人都是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內裡相對敏感的類型...比起大王森子可能更適合岩醬/小黑（會照顧他人情緒並且能夠在適當時機對其進行引導）或者研磨貓貓（可以在事業上給予森子無條件的理解和支持）

　　==============

　　森子的生日設定是8.30，比小黑大三個月，同時TAKO有章魚的意思，所以小黑會調侃森子為「章魚姊」


第7章 及川徹

　　托黑尾鐵朗的福，源森子倒是睡了個好覺。

　　情緒這東西來得快去得慢，雖然沒有影響休息，但早上起來依舊還是會心煩意亂。少女鼓著腮幫子盯著影山飛雄發來的詢問郵件，打著哈哈回了個「發錯了」，扔下手機就開始在床上打滾。

　　好煩，不想看見及川徹，更不想看見他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

　　有句話說得好，逃避可恥但有用，不想面對他們的話干脆就不要面對了，就算在一個班又怎麼樣——世界上有一種萬用的手段叫做「曠課」。

　　源森子毫無愧疚心地無視了掛在床頭的校服，從衣櫃裡翻出一件寬松的運動服套在身上，順手打開了電腦。

　　早上沒什麼人打游戲，源森子匹配了半天才進去，還遇到又菜話又多的ADC對著玩得不太好的輔助一通輸出，連「女生就只會打輔助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位置」都出來了。源森子給隊伍頻道吵得頭大，無視了ADC的團戰請求，徑自偷掉了對面的中路二塔，緊接著又單殺了看她殘血試圖前來趁火打劫打野和中單，這才開了麥，用一種高冷而嘲諷的語氣終結了ADC的持續輸出。

　　「閉嘴，廢物。」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裡，輔助無視了ADC的一切請求，跟著中單在中路扎了根。考慮到對方的游戲水平實在是菜的摳腳，這局匹配跟四打五區別不大，源森子也由著對方去了。

　　推掉對方基地結束游戲後，源森子通過了輔助的好友申請，對方問她會不會玩ADC說自己想跟她打游戲，源森子剛想回答會但是不愛玩，電話就響了。

　　來電顯示「及川徹」。

　　在持續了接近二十秒的糾結中，少女把「他給我打電話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好煩啊這人不去陪女朋友給我打電話做什麼」以及「今天接他電話我就是傻逼」的腦內彈幕全都刷了一遍，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沒來上課？今天要交英語作業你是不是忘了？」

　　對面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詢問。

　　其實作業交不交都無所謂吧。少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老師一看就知道我的作業是抄你的，就你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

　　源森子從來不做作業，應付差事全靠抄及川徹的，她甚至懶到連裝都不裝一下。

　　早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全年級老師就知道了學校裡有這麼個擺大爛的問題兒童，幾乎所有老師都一致認為「只要那個源沒有上課的時候破壞紀律或者逃課亂跑就行了，反正她也沒打算升學」，以至於交不交作業或者作業是不是她自己寫的都是非常細枝末節的小問題。

　　源森子毫不懷疑班主任甚至不介意她不交畢業志向調查表，她在青城倒也算得上是出名，雖然現在還有不少人對電競抱有偏見，但幾乎沒有人懷疑過源森子畢業之後會找不到出路。

　　高中的前兩年她偶爾會在附近的網吧參加用以吸引顧客的比賽，獎金從一桶泡面到幾萬日元不等，倒也算得上是個名人。

　　不過母親卻覺得她丟人，經常在比賽中途就突然出現並把她抓回家。

　　「知道，」源森子慢悠悠地回答道，「但是我聽一君說你有女朋友了，我很傷心，打擊太大我今天不想去上課。」

　　「我是有女朋友了，這和你傷心有什麼關系？」

　　「因為我暗戀你啊及川君。」源森子拖長聲音，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氣息不太穩，「我從小學起就一直喜歡你了。」

　　原因似乎已經忘掉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完完全全地喜歡上了。事到如今，源森子只記得兒時夏日的微風中，有個頭上掛著汗珠懷裡抱著排球的少年跑了接近一公裡的路把冰激凌遞到因為通宵打游戲而在樹下打盹的她面前。

　　他說，我從便利店跑著回來的，還沒化，你快吃吧。

　　及川徹給她不知真假的發言噎了一下，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說人話。」

　　你看，就算告白他也不會當真，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告白其實是正確選擇，至少給雙方都留了個台階，不會某天因為捅破窗戶紙而摔得頭破血流。

　　源森子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個坡順著下了，一邊唾棄為這種人心煩意亂的自己一邊嘴上繼續不把門：「早上睡醒發現自己中了五個億，感覺自己不需要努力了。」

　　及川徹似乎深吸了一口氣：「你信不信我這就去你家把你從二樓扔下去？」

　　源森子下意識往自己房間的窗口看了一眼，以及川徹的身體素質，把她抱起來再扔出去並不是什麼難事，因此她需要擔心的是不小心傷到手的話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打游戲了。

　　結論是還真可能摔到手。

　　至於及川徹為什麼不信......先不說源森子從來沒有買彩票的習慣，源家也是附近有名的大戶人家，就算從小到大都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也不被寄予厚望，源森子也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小姐，連她父親都是入贅進來的，這樣的家庭斷然不會為了五億日元就允許源森子不上學。

　　「好吧，」為了保住自己的手，少女決定妥協，「我覺得不太舒服，不想出門。」

　　雖然很討厭上學，但源森子幾乎不會為了逃課而編造生病之類的理由，她想逃課都是光明正大地告訴兩位青梅竹馬「今天游戲有活動我想衝榜所以麻煩你們幫我隨便編個理由請假」之類的。同時也因為這樣，北川第一到現在都還流傳著「已經畢業的源學姐身體不好」之類的不實謠言。

　　至於是誰傳出來的，大概是電競社的那群小迷弟吧。

　　據說北川第一電競社的黑板上到現在都還貼著源森子的照片，用學弟們的話說，打比賽之前拜拜源學姐，比去神社有用。

　　「......知道了。」及川徹說，「我幫你請假——不舒服就老實在床上躺著，不許打游戲。」

　　聽筒裡傳來上課准備鈴的聲響，少年毫無留戀地掛了電話。

　　源森子看著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的字樣，心想誰要聽你的話，硬生生將打進輸入框的「我不喜歡玩ADC」刪了，改成「會，一起雙排？」。

　　反正是打發時間，單排和帶妹沒區別，打中單和打ADC也沒區別。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場外的岩醬：呵呵

　　===============

　　以下公開女主部分設定（不涉及劇情但是好像也沒什麼用的設定，嗯）

　　源 森子（Minamoto Moriko）

　　年齡：18歲

　　身高：154.2cm

　　體重：44.3kg

　　生日：8月30日

　　出身：北川第一中學

　　所屬：青葉城西高校

　　班級：三年級6組

　　興趣/目標職業：電子游戲/職業選手or主播

　　位置（游戲）：中單（MOBA）、DPS（MMO）、狙擊手（FPS）

　　喜歡的食物：辣味拉面

　　最近煩惱的事情：已經三年沒有長高過了，以及青梅竹馬（特指及川徹）真的很煩


第8章 及川徹

　　輔助妹子游戲玩的很菜，但性格開朗健談，跟她打游戲宛如聽相聲，源森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掉了。

　　一整天都在打5v5這種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了，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回到了青訓營。當然，青訓營的輔助沒有隊裡這個這麼菜就是了。

　　雙排小隊最終還是在對面「打了一天游戲媽媽生氣了」這樣聽起來十分合理卻又顯得有些滑稽的解釋裡解散了。源森子退到游戲大廳，這才覺得有點餓。

　　七點半。

　　這個點的話，連青城的社團活動都結束了吧。

　　她踩著毛絨拖鞋在房間裡走了兩圈，心想是點外賣還是拿冰箱裡的速凍水餃對付一頓——反正母親不在家，就算她一整天不吃飯也不會有人發現。

　　還沒走到廚房，門鈴就響了。

　　源森子只得折回去開門，門口站著她那「運動神經很好也很有才能就是性格很差經常惹人生氣但是因為長得好看還喜歡招蜂引蝶而被女生們追著跑」的青梅竹馬。

　　及川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稱不舒服但看起來似乎活蹦亂跳的人，對方完全沒有謊話被拆穿的自覺，反而興致缺缺地從鞋櫃裡胡亂找了雙備用拖鞋扔在他面前。

　　「反正你馬上就要走，我就不給你倒水了，覺得累可以進來坐一會兒。」

　　沒猜錯的話及川徹應該是社團活動結束就直接來源家了，源森子似乎能夠嗅到空氣中那股她最討厭的汗臭味。

　　「那我要是不急著走呢？」及川徹問。

　　「那我就要被你的女朋友暗殺了。」源森子十分冷靜地回答道。

　　其實在開門之前她以為自己面對及川徹時會動搖到無法好好說話，可事實證明她有點低估自己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能保持著「毫無其他小心思的青梅竹馬」的身份跟及川徹插科打諢。

　　少年提著一袋子慰問品跟在少女身後走進客廳。源家除了源森子沒有其他人在，自然也不會有人做清潔，及川徹眼尖地看見走廊上積了一層薄灰。

　　及川徹徑自找了個地兒坐下，他看著源森子彎腰找紙杯的背影，冷不丁問，「吃飯了沒？」

　　「沒有。」源森子耿直地回答道，「打了一整天游戲，忘了。」

　　「......」

　　早就習慣了對方的行為模式的及川徹自覺沒有立場干涉青梅竹馬的行為，只能一邊在心裡嘆息著一邊從購物袋裡翻出超市買回來的便當：「我買了點吃的，你去熱熱。」

　　源森子提著杯子轉過身看了眼對方掏出來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會買面包。」

　　「你又不喜歡吃面包。」及川徹動作流暢而自然地接過源森子遞來的紙杯表示自己會倒水，接著便催促對方去加熱便當，「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我還買了感冒藥和果凍，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不需要了。」

　　「啊，確實不需要了。」源森子把便當盒丟進微波爐隨便定了個時間，又慢悠悠地走回客廳，「我不是感冒，用不上這些。」

　　「那你是哪裡不舒服？」

　　少女聞言歪了歪頭，她有點想笑。在及川徹問出口的一瞬間，源森子甚至想要冷笑著告訴對方我心裡不舒服，你問完了吧，問完了就滾出去，然而那樣實在是太刻意了，事到如今再表現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只會讓兩個人都尷尬。

　　及川徹不喜歡她，他不可能也沒理由喜歡她，這是源森子早就知道的事情。

　　就算憑借著一張遺傳自母親、在同校男生中都非常受歡迎的臉招搖撞騙，源森子骨子裡也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除了打游戲沒有任何特長。

　　及川徹不需要這樣的女朋友。

　　於是她撇了撇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我這裡不舒服啊及川君，我不是說了嘛，我從小學起就一直喜歡你了，你有女朋友了我超——級難過的。」

　　對，就是這樣，只要擺出一副慣常的樣子，及川徹也不會察覺。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話。

　　源森子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對方的臉，最初映入眼簾的是少年緊繃的嘴角，緊接著便是那雙眼眸，她仿佛能夠從及川徹虹膜的倒影裡看見自己的影子。

　　空氣凝滯了一瞬，周遭安靜得只能聽見掛鐘運作的嘀嗒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及川徹，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水杯，聲音不緊不慢，聽不出任何情緒：「這個理由你已經用過了，換一個。」

　　「換不了，不換。」源森子回過神，毫無形像地坐在少年對面，「我懶。」

　　「必須換一個，」及川徹說，「你會讓我誤會的。」

　　「誤會什麼，誤會我因為失戀打算連夜暗殺你女朋友？」源森子笑了起來，「沒看出來，你對自己的魅力還挺自信嘛及川君。」

　　她確實嫉妒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生，嫉妒是一種醜陋卻無法被控制的情緒，即使內心已經接受了「無論什麼樣的女生都比自己來得好」這樣的事，真的聽說某個人有幸和及川徹交往的那一瞬間，源森子是想要大叫著衝出去問那個女生憑什麼的。

　　我在他身邊等了十幾年，你憑什麼就如此輕而易舉地把他搶走？

　　可那又如何，她沒有立場。感情這種東西向來都不是先來後到就能說清楚的，她源森子守了十幾年卻沒有下手，其他人有那個勇氣下手，所以她輸了，僅此而已。

　　就像是對狙剛槍，輸了就是輸了，哪來那麼多借口，對方又不是「神仙」。

　　及川徹沒說話。

　　「噯，你女朋友長得怎麼樣，漂亮嗎？」源森子決定換個話題，「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

　　「沒有。」及川徹硬邦邦地回答道，「昨天才交往的，哪有這麼快。」

　　「說的也是，你一天到晚淨打球去了，我要是她，我指定忍不了三天就跟你分手。」源森子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微波爐運作的聲音隨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停了下來，但她並不想去拿便當，「說起來，一君沒來？」

　　及川徹和岩泉一很少分開行動，如果是探病的話，他們應該一起過來才對。

　　「他說他要先回家洗個澡。」

　　「那你不洗？」源森子掙扎著抬起身子看了及川徹一眼，緊接著又再次倒了下去，「我先說好，我家浴室不借給你。」

　　及川徹露出想打人的表情：「你以為我急急忙忙過來是因為誰啊——」

　　緊接著，門鈴響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神仙：掛哥

　　===============

　　岩醬回去洗澡是因為森子討厭汗臭味

　　當然他沒有大王那麼著急也是因為他大概猜到森子曠課的理由了

　　岩醬：持續呵呵

　　===============

　　大王和森子這種令人胃疼的相處模式大概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兩個慫包都在互相試探又擅自給對方下定義，結果就是岩醬在場外瘋狂呵呵


第9章 岩泉一

　　岩泉一是空著手來的。

　　源森子也懶得問為什麼他根本不像探病的人，反正老父親岩泉一早八百年前就知道她跟及川徹之間那一丟丟令人糟心的爛事兒，她也沒打算瞞過對方。

　　「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她又翻出一雙備用拖鞋丟在岩泉一面前，「如你所見，我還死不了。」

　　「我要是不來，他不就察覺到什麼了嗎？」

　　岩泉一冷笑著往客廳裡看了一眼。

　　源森子沉默了一下。某種意義上她確實應該感謝青梅竹馬二號的配合，及川徹到現在都對她的感情毫無察覺，未必就沒有岩泉一從中轉移視線的功勞。

　　她轉身往裡走。

　　「喂，源，」岩泉一在她背後詢問，「他到底哪點好，換個人不行嗎？」

　　「不知道，或許換個人也行吧，」源森子沒有回頭，她聳聳肩，用極低的音量回答道，「但是我暫時還沒有想明白可以換誰。」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及川徹沒有坐在桌子前，紙杯裡的水已經喝完了，喝水的人站在走廊上接電話，微波爐加熱過的速食便當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顯然，剛才源森子去給岩泉一開門的時候，及川徹順便把便當拿了出來。

　　「你沒吃飯？」岩泉一問。

　　「嗯，打了一天游戲，沒空吃。」源森子順手打開便當盒，聞到食物香氣的瞬間，她終於感到了飢餓，「今天遇到了個挺有意思的人，跟她一起玩了挺久的。」

　　及川徹回到客廳就看見源森子叼著筷子指揮岩泉一幫他做游戲日常，這已經是慣例了，以前源森子生病的時候岩泉一也會幫她做游戲日常，不過更多的時候是源森子非要從床上爬起來把日常清完了再倒回去。

　　青梅竹馬一號和青梅竹馬二號打了個招呼，「我得走了。」

　　源森子眼皮都沒抬一下。

　　及川家沒什麼門禁，這個時間點說要走也十有八九跟那位女朋友有關，她沒興趣給自己添堵，自然不會問及川徹到底要去做什麼——左右不是跟她有關的事情，問不問都一樣。

　　岩泉一放下手機代替正在埋頭苦吃的主人把及川徹送到門口，及川徹走後才折返回來，還順手給源森子倒了杯水：「他走了，你可以把頭抬起來了。」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突然放下筷子，衝進衛生間抱著馬桶開始邊咳嗽邊嘔吐。

　　「你胃不好，一整天都沒吃飯就別上來就吃便當了。」岩泉一語氣不變，仿佛完全不在意源森子現在到底有多難受，「吐完了喝點水，我去給你煮粥。」

　　好在實際上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源森子稍微吐了一小會兒就不再吐了。

　　她的胃病是青訓營期間折騰出來的，打職業說得好聽，強度卻非常大，經常一天十幾個小時地不停重復一項訓練。源森子有進入集中狀態就出不來的毛病，她在青訓營的人緣也不太好，多數人都不喜歡這個半路殺出來還被寄予厚望的女選手，因此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沒有人喊她，等反應過來時食堂也打掃完畢了。

　　青訓營不比一隊，一隊隨時有人給做飯，青訓營沒有。

　　在察覺到自己對及川徹的感情後源森子便有意無意地疏遠及川徹，雖然平日裡的相處模式沒什麼變化，但有關病痛或對他人的看法這樣私人的話題，她從來沒有在及川徹面前提起過，知道她的胃有毛病的也只有包括岩泉一和黑尾鐵朗在內的寥寥數人。

　　岩泉一將就著及川徹帶來的便當給源森子煮了粥，監督對方把弄出來湊合過的晚飯吃完，又兢兢業業地發揮老父親本能把碗洗了，在這期間他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從廚房出來後對源森子說：「明天午休別買面包了，我媽說給你做便當。」

　　「之前一直都是吃面包的。」源森子不解。

　　岩泉一聞言居高臨下地盯著少女頭頂的發旋：「你之前犯胃病了嗎？」

　　源森子思考了幾秒鐘，發覺老父親說得對。

　　源母是典型的事業型女強人，雖然會進行做飯打掃之類的家務活動，但她並不會專門給孩子准備便當。還沒離婚的時候，源森子的生活幾乎是父親一手包辦的，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源森子總覺得母親對她有一種「無論多麼惡劣的環境都能頑強活下去」的錯誤印像。

　　其實她根本沒有那麼蓬勃的生命力，源森子不是太陽花，她更像嬌貴的曇花。

　　難養，花期短，還容易因為各種小毛病不開花。

　　岩泉一忍不住拍了拍青梅竹馬毛茸茸的腦袋，「日常我給你打完了，晚上早點睡，」他對源森子的生活習慣不抱任何應有的期望，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實在睡不著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吧，看樣子他對昨晚那封生硬而無情的郵件還是有著些許愧疚心的。

　　「我今晚睡得著，」源森子哼哼，「多大點事，矯情一天也夠了。」

　　「你最好是。」岩泉一聞言翻了個白眼。

　　少年耐著性子坐在客廳裡陪源森子看無聊透頂的搞笑綜藝節目，他不太明白這節目的笑點在哪，但源森子看得前仰後合。岩泉一好幾次想說自己要回去了，但他又不太放心源森子一個人待著。

　　青梅竹馬的狀態有些異常，及川徹看不出來不代表他看不出來。

　　源森子終於不笑了。一整天的高強度匹配燒掉了她身體裡余額不多的能量，在岩泉一「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啊」的目光中，少女的腦袋往旁邊倒去，靠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起來，要睡去房間裡睡。」岩泉一忍無可忍。

　　然而源森子並不想動，少女從喉嚨裡滾出無法辨識的破碎音節，在岩泉一聽來就是「哀家知道了，但是哀家不肯，跪安吧」的意思。

　　岩泉一沒轍，一來他又不可能真在源家過夜，雖然源森子不介意但他還要臉，二來也不能就放著源森子一個人躺在客廳裡，思來想去，青城排球部主攻手只得捏著鼻子認命地將青梅竹馬抱起來上了樓。

　　少女的房間比想像中要整潔，或者說是空蕩。除了開著機的電腦和掛在床頭的校服，所有東西都被鎖進了櫃子，有一瞬間，岩泉一產生了懷裡的人明天就會拖著行李箱離開的錯覺。

　　他將源森子放在床上，心想要不要提醒她換個睡衣，然而猶豫間少年的手指擦到了少女衣擺下方露出來的腰部皮膚。岩泉一心頭一跳，閃電般縮回手，裝模作樣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源森子的肩頭。

　　「晚安，」他說，「明天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阻止老父親彎道超車的是什麼

　　是基於性別之分的羞恥心


第10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做夢了。

　　這個夢實在算不得安穩，夢見小時候的自己抱著西瓜跟在及川徹和岩泉一四處亂晃。源父很喜歡西瓜，每年夏天源家都會采買很多西瓜，然而源母不喜歡，因此幼年時的源森子總是能接到母親「將西瓜抱出去分給小伙伴們」的指令。

　　雖然算得上是富戶，可父母結婚前源家還是很普通的家庭，後來源森子的外祖父搞國際貿易發了筆橫財，死後那貿易公司留給了源母，接著便是源父入贅源家，三年後，源森子出生。

　　源森子沒有任何大戶人家小姐的矜持也正源於此，她的母親並不覺得自己是有錢人，放任女兒和附近的人家往來，在源森子從書包裡摸出價格不菲的小錢夾之前，連及川徹和岩泉一都以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沒有大小姐矜持的源森子抱著西瓜氣喘吁吁地跟在青梅竹馬身後，她花了好幾秒鐘才想起自己到底為什麼討厭汗臭味——好像就是因為這兩個完全不考慮女生體力問題的小兔崽子。

　　幼小的少女抱著瓜走了一路，然後她就迷路了。

　　對小時候的源森子來說，宮城縣是個很大很大的地方，大到她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於是源森子坐在馬路邊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抱著懷裡的瓜，心想我再也不給那兩個混蛋分西瓜吃了。

　　「你在哭什麼，是迷路了嗎？」頭頂傳來一個略帶疑惑的聲音。

　　源森子下意識抬起頭，來人頂著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懷裡還抱著排球。

　　然後源森子就被嚇醒了，原因也很簡單，最後出現在夢中的人是她乖巧可愛的小學弟、目前在烏野高中就讀的影山飛雄，還是高一限定版的。

　　少女艱難地將自己從被窩裡拽出來。

　　清晨五點半，離上學還早，然而兒時夢中出現影山飛雄的臉實在是過於驚悚，源森子完全睡不著，她打著哈欠簡單洗漱了一下，胡亂將校服套在身上就提著書包出門了。

　　沒記錯的話，繞過前面幾條街有個流浪貓聚集地，再往前走有一家早上就營業的拉面店。

　　吃碗拉面，再到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買點貓糧之類的東西喂喂貓，反正那邊有公車，喂完貓坐車回青城差不多剛好能趕上上課准備鈴。

　　至於提前到校？

　　不存在的，源森子不上學遲到班主任就謝天謝地了。

　　確定目的後少女磨磨唧唧地往那裡蹭了過去。其實再晚一點也沒關系，反正時間還早，可再過幾分鐘及川徹和岩泉一就該出門了，源森子實在不想半路碰到那兩個人。

　　反正平時就沒有一起上學放學的習慣，開學那次純粹是意外。

　　轉過拐角的時候源森子聽見幾聲尖銳的貓叫，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只白色的貓咪便身手敏捷地從前面竄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勾住少女校服前襟，大有「你把我扔出去我今天就不活了」之勢。

　　源森子下意識抬起右手托住白貓的身體。因為經常來這邊吃飯，她和附近的野貓還算熟，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從附近的店裡買點小魚干分給它們。

　　好像很少能見到附近的貓咪這麼慌亂。源森子想。沒記錯的話，這些貓咪都是山大王級別的人物，有些時候還會跑到街上碰瓷路人要吃的。

　　聽說這段時間有虐貓狂人出沒的傳言。

　　為了搞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迫害貓咪，源森子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往垃圾桶旁邊走過去。

　　然後她就看見了自己「目前不想看見的人排行榜」第三的學弟。

　　影山飛雄。

　　學弟似乎是在喂貓，然而貓咪們完全不歡迎他，源森子眯著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蹲在地上跟貓咪作鬥爭的少年，她甚至看見了對方側臉的撓痕，新鮮的，還有點滲血。

　　「那個......影山君啊......」雖然很不想看見影山飛雄，但救貓要緊，源森子還是決定開口搭話，「你這是在做什麼？」

　　影山飛雄觸電般從地上彈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饞貓糧又不敢靠近的野貓也嚇了一跳，蹦跶著往後退了好大一段距離。

　　這是完完全全被討厭了吧。源森子面無表情地想。能被這裡的貓討厭成這樣，未必不算是一種天賦。

　　「源學姐。」少年局促不安地對她鞠了個不太標准的躬，緊接著便想把手裡的貓糧袋子往身後藏，藏到一半又覺得沒什麼好藏的，於是垂下手小聲解釋道，「......我在喂貓。」

　　對比實在是過於強烈，源森子懷裡還趴著主動投懷送抱的貓，而他甚至連貓毛都摸不到。

　　影山飛雄深受打擊。

　　「之前來過嗎？」源森子問。

　　影山飛雄搖了搖頭：「晨跑路過這裡偶然看見的。」

　　少女聞言撇撇嘴，她伸出提著書包的那只手，在少年面前晃了晃，「幫我拿著書包，我來喂貓，」隨著她的動作，懷裡的白貓如臨大敵般地又使勁抓了兩下源森子的領口，「這邊的貓怕生，你喂到晚上它們都不會吃的。」

　　影山飛雄老老實實地接過學姐的書包，又將那一小袋貓糧放在對方手上。

　　目光觸及少女領口的一瞬間，少年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那個......學姐......衣服......」

　　源森子一愣，她下意識低頭看去。隨便套在身上、壓根沒有好好整理的校服的領口給白貓抓得亂七八糟，露出一小片鎖骨下方的皮膚和胸口上一丟丟淺淺的溝壑。

　　「......啊。」

　　她干巴巴地應聲，旋即將白貓從懷裡趕下去，轉身背對著影山飛雄整理領口。

　　再次轉過身的時候，源森子發現影山飛雄的耳根子是紅的。學弟大概很少和女生相處，遇見這種情況就六神無主了起來。

　　真替他未來女朋友擔心。

　　這麼想著，源森子順手捋順了裙擺，蹲下來向貓咪們發放早餐。

　　改由熟悉的人發貓糧，附近的流浪貓很快便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影山飛雄買來的那一小袋食物也瞬間告罄，源森子甚至不得不倒貼了兩根打算拿來當上課零食的火腿腸才勉強打發了這群小祖宗。

　　喂完貓後源森子抬起頭。影山飛雄似乎是在看她，少年的目光平靜而專注，連源森子抬頭的前幾秒鐘他都沒有反應過來，依舊保持著那副模樣盯著她的臉。

　　「影山君？」

　　少女輕輕喊了一聲。

　　「啊，抱歉，我走神了。」影山飛雄這才反應過來，他將書包遞給伸手示意的學姐，亦步亦趨地跟在對方身後，「學姐這麼早就起床了嗎？」

　　「睡不著，出來吃拉面。」源森子興致缺缺地回答道，「你呢，烏野排球部沒有晨練？」

　　「......有的。」影山飛雄小聲說，「但是我還沒有被錄取。」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幸運色狼影山飛雄君（不是）

　　影山在森子面前還是比較乖巧的，畢竟是學姐+暗戀對像，不乖也得裝乖


第11章 岩泉一

　　放學的時候源森子終於看見了及川徹那傳說中的女朋友。

　　挺嬌小一姑娘，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有兩個梨渦。

　　「總覺得好像和森子撞類型了，」前桌壓低聲音湊到源森子面前跟她咬耳朵，「這樣也沒關系嗎，總覺得你好虧啊。」

　　源森子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正在跟孤爪研磨商量晚上怎麼打活動副本。

　　「我虧什麼？」

　　「都是一個類型的，憑什麼她能泡到及川啊？」

　　「及川喜歡唄。」源森子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他喜歡什麼我可琢磨不透，上小學的時候他還跟我說他想試試攔網，結果最後去打了二傳。」

　　前桌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長長的音節，也不知道是真信了還是沒有。

　　源森子提著書包走出門，岩泉一剛好也從教室裡走了出來，少女徑自走到青梅竹馬二號身邊，無視了想要跟她打招呼的及川徹及其女友：「我覺得你應該不想當電燈泡，我陪你去排球部？」

　　岩泉一：「......」

　　其實他並不是很有所謂。

　　鞠躬盡瘁的老父親在及川徹和源森子之間搖擺了幾秒鐘，考慮到前者有女朋友陪著，最終還是選擇了看起來似乎完全不在意立場的後者。

　　源森子扯著岩泉一的書包，以「不想當電燈泡你們慢慢走」為由，率先拖著無辜躺槍的某人離開教學樓。

　　「真是的，」好不容易轉出樓梯口，少女拖長聲音抱怨起來，「每天社團訓練都忙死了，他居然還能擠出時間談戀愛。」

　　你好酸。

　　岩泉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都高三了，談戀愛也很正常吧。」思來想去，他決定幫及川徹說兩句話，「及川以後肯定是要打職業的，現在不找的話說不定以後更難找到。」

　　「聽起來就像是在說『打排球的都是單身狗』一樣。」源森子吐槽道，「現在交女朋友有什麼好的嘛，以後很難考到一個地方，不也還是要分手的。」

　　酸味更濃了。

　　岩泉一開始思考要不要繞道去小賣部買點什麼東西堵住她的嘴。

　　「你要是真喜歡他，為什麼不去跟他說，」岩泉一順手把源森子的書包接過來自己拿著，「看著他跟別人交往你能好受嗎？」

　　「說什麼，說我喜歡你然後被拒絕，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源森子毫不猶豫地反駁了對方的發言，「我到底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有數。」

　　你有數個鬼。

　　岩泉一不想和她說話。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在及川徹交女朋友之前，岩泉一滿腦子都是「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捅破窗戶紙別來煩我了」，可及川徹真的有女朋友了，他不但不覺得出大問題，甚至還有點竊喜。

　　竊喜什麼？

　　岩泉一暫時還沒搞清楚。他只是模模糊糊感覺到，及川徹交女朋友對自己來說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走在身邊的青梅竹馬拖長了聲音絮絮叨叨抱怨著在外人聽來完全是無理取鬧的事情，陽光順著綠化帶的樹葉在她頭頂投下斑駁的光影，岩泉一的視線順著源森子的頭頂向下看去，少女校服的口袋往外翻了些許，露出袋裝創可貼的一角。

　　「你買創可貼做什麼？」老父親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異常。

　　源森子絕不是會在身上准備創可貼以防萬一的類型，從小時候起，她有什麼磕磕碰碰都是咋咋呼呼地跑來找他和及川徹告狀的，岩泉一甚至為此養成了在書包裡裝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的習慣。

　　她順著對方的目光低下頭，然後慢吞吞地「啊」了一聲。

　　「早上繞路去吃早飯的時候遇到影山君了。」她說，「然後就看見他被野貓抓傷了。」

　　好在那一帶的流浪貓，表面上說的是流浪貓實際上卻是有居住在附近的好心居民幫忙管理的，絕育和疫苗也沒落下，影山飛雄也因此免於遭受被學姐拖著去打針的下場。

　　岩泉一無語。他覺得哪裡有問題，但又說不上來。

　　二人並排走到室內球場。因為是排球強校，青城社聯撥給男子排球部的預算一年比一年高，連帶著女排也沾了光，隔壁室內排球場也跟著一起修整過好幾次。

　　源森子沒進門，她光是站在球場外面，建築物裡就傳來其他人善意的起哄聲。青城排球部裡有不少人都是從北川第一來的，因此在這些人心目中，源森子跟岩泉一大概還是男女友關系。

　　「源學姐！」

　　從身邊走過的男生打著招呼給源森子鞠了個躬，源森子花了接近五秒鐘才想起對方是誰。

　　一年級的學弟，應該也是北川第一上來的。不過她在北川第一的時候跟排球部的人不太熟，一年級裡更是幾乎只認識影山飛雄的程度，理所當然地也完全回憶不出來對方的名字。

　　青梅竹馬狀似痴呆的表情和學弟抱著尊敬和期待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岩泉一頭疼地嘆了口氣，他已經習慣了源森子對身邊的事情漠不關心，幾乎不需要動腦子就能猜出她現在大概是在努力思考這位學弟到底叫什麼。

　　「金田一。」他捅了捅源森子的後腰，小聲提醒道，「跟國見一起升上來的。」

　　國見？那又是誰？

　　痴呆的症狀似乎更嚴重了些。

　　罷了，這大概也並不是特別重要。這麼想著，源森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假裝剛才那副痴呆的表情只是金田一勇太郎由於緊張而產生的錯覺：「好久不見，金田一君。」

　　「叫我金田一就可以了。」學弟大聲道，「學姐是來參觀社團活動的嗎？」

　　「不，我准備回家了。」源森子劈手奪過被岩泉一拿在手裡的書包，無視了對方期待的神情，「只是陪一君走一截——你先進去吧金田一，我和一君有話要說。」

　　學弟識趣地率先進了室內排球場。

　　岩泉一看著學弟的身影，小聲感嘆，「你還真是招學弟喜歡啊。」

　　「啊？」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這種屬性的源森子愣了愣，「我和他們不熟啊？」因為從小到大都是歸宅部鐵杆粉絲，她的人際圈簡單得可憐。剛升上初中的時候北川第一電競社還試圖邀請源森子入社，然而被她以高冷而欠打的「不想和新手過家家」拒絕了。

　　源森子從來都不會在游戲上針對誰，她是說，除了孤爪研磨，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可能是因為你打游戲厲害吧。」岩泉一想了想，「北川第一的電競社黑板上還貼著你的照片，聽他們說比賽前拜你比拜神有用。」

　　源森子：「......」

　　在今天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功效。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金田一：是那個打游戲超厲害的源學姐！（大聲）學姐好！

　　森子：...啊，你好，話說你誰？

　　岩醬：（放棄治療）


第12章 孤爪研磨

　　中午吃的岩泉太太准備的便當還沒有完全消化，晚飯沒什麼想吃的，源森子也懶得點外賣，回家之前在24小時便利店裡買了桶泡面打算湊合對付。

　　等水燒開的間隙源森子上了線，昨天的日常是岩泉一給她清的，她自己連看都沒看，這會兒上線才注意到郵箱裡有好幾封未讀郵件。

　　少女叼著一次性叉子點開那些郵件，看見內容物的時候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死。

　　孤爪研磨不知道抽什麼風，給她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食物小藥，甚至還有一件付費時裝。

　　最為重量級的是發送時間最早但是被壓在最底下的那封，郵件裡躺著一只寵物貓，這貓的技能幾乎全是賣萌的，但是造型可愛有行走特效，又是已經幾百年沒有復刻過的付費抽獎活動的頭獎，在玩家市場中一度賣到三萬日元的天價。

　　簡單來說就是掛機泡妹必備的究極神器，除了好看沒有任何用途。

　　寵物貓剛落地的時候源森子也想要一只拿來站街，然而她手黑，抽了一百多發無事發生，思來想去還是算了。

　　孤爪研磨前前後後送的東西得有好幾萬日元，哪怕是換算成游戲內的金幣，也是夠一個頂級號燒好幾個版本的維護費用。

　　源森子嚇得打開好友界面，孤爪研磨沒在線，這個點他應該還在社團活動，於是她退了游戲從聯系人列表裡翻出對方的地址發了封郵件過去。

　　[源森子：嘿，你被盜號了，給我發了一堆郵件，號找回來了嗎，找回來了我把東西還你？]

　　如果是盜號的話，隔了一整天號怎麼都該找回來了。

　　源森子並不打算認真想為什麼盜號的會把值錢的東西郵寄給她這種關鍵性的問題，或者說，她不太敢想。昨天還一起玩的游戲好友突然把值錢的物品全都托付給你，要麼是打算A了，要麼就是另有所圖。

　　過了好幾分鐘孤爪研磨才回了消息。

　　[孤爪研磨：不是盜號，送你的。]

　　[源森子：你發什麼瘋要送我寵物？錢多可以去捐給有需要的人。]

　　[孤爪研磨：小黑說你失戀了，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意思是這個人給失戀的單身狗送溫暖來了是吧。源森子感覺自己仿佛走在路上突然給人踹了一腳，她沉默著抬起指頭，在功能欄裡的「拉黑」前來回摩挲了接近一分鐘，最終還是決定看在寵物貓的份上原諒孤爪研磨。

　　罷了，他也是好心。

　　源森子哼哼唧唧地重新上了游戲，泄憤似地把郵件裡的東西全都取出來套在身上。屏幕裡的矮個子正太站在主城的街道上，一身閃瞎狗眼的特效時裝都不及身後那只寵物貓來得吸引眼球。

　　她拉開交易行面板想要找點稀有材料。孤爪研磨一直是低調的實用派，花裡胡哨的外觀對他而言只有「換游戲幣」一個用途，回禮自然不能簡單粗暴地回時裝寵物一類的東西。

　　其實源森子更想直接給孤爪研磨充幾萬日元的點卡，母親雖然不太照顧她的生活，卻從來不會在金錢方面苛待她，源森子喜歡好看的時裝寵物不假，但她只用自己在游戲裡賺到的游戲幣換，平日裡她也沒什麼娛樂活動，這麼多年下來倒是攢了很大一筆錢。

　　她本來是打算把錢攢下來作為畢業後職業規劃的啟動資金的，分幾萬日元出來還給孤爪研磨倒也不算傷筋動骨。

　　然而孤爪研磨大概是不想她這樣。源森子有一種預感，倘若她今天把點卡充進去了，恐怕明天她就再也聯系不到孤爪研磨了。

　　為了維持二人間其實根本沒有存在過的、搖搖欲墜的友情，源森子把交易行翻了個底朝天——孤爪研磨的職業算是個小熱門，操作難度高，玩家卻不少，版本畢業裝一度被炒到黃牛看了都直呼內行的程度。這職業在這版本的畢業裝裡有一枚戒指是生活職業鍛造的，材料很貴，鍛造成功率低得令人發指，孤爪研磨曾經也試圖給自己打一枚，結果打炸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源森子數了數角色身上的金幣，又低價處理了些小東西，總算湊夠了十份材料錢。她向來不相信自己的臉，因此只能安慰自己先抽個十連，萬一能出呢？

　　結果真的保底了。

　　鍛造出來的裝備有品級之分，最低品級和最高品級之間錯了接近10%的面板，源森子不但十連保底，還保底了個最低品的戒指。

　　要不還是扔了吧？不要讓孤爪研磨知道比較好，太丟人了。

　　然而孤爪研磨並不給她這個機會，好友列表裡的「KOZUME」似乎已經上線了一小段時間，TAKO鍛造出稀有戒指的公告滾動播報的一瞬間，他的私聊就來了。

　　——？

　　源森子目光呆滯地看著孤爪研磨那簡潔明了的符號，她有點搞不通他想問什麼。最大的可能是，孤爪研磨想問她「你是失戀到精神失常試圖情場失意商場得意賭幾枚戒指賺大錢嗎」。

　　情場倒也沒有特別失意，畢竟是早有心理准備的事情，但這商場怎麼都得意不起來。

　　十出一，還是最低品級，哪怕掛去交易行也是虧成一匹馬的狀態。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回復了孤爪研磨的消息。

　　——我想給你打個戒指，沒炸，但是最低品，屬性虧得有點多，估計你也不想用，等我過段時間再打一次，爭取打個好的。

　　孤爪研磨回復得很快。

　　——沒關系，最低品也不好賣，你直接給我吧，我戒指還用著普裝，有提升。

　　源森子想了一下，她看了眼戒指詳情界面的落款，不太起眼的灰字「TAKO」和代表最低品級的單顆灰色五角星並排橫著，看起來就像是在嘲諷她的臉黑。

　　......至少孤爪研磨不介意。

　　她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把戒指塞進郵件發給孤爪研磨，心想最高品在玩家市場可以賣幾萬日元，可最低品連五千日元都賣不到，這一來一去她還是得找點別的東西給孤爪研磨回禮。

　　孤爪研磨收了郵件，順手給源森子發了組隊邀請，源森子接受邀請後下意識點開了KOZUME的裝備面板，她打出來的那枚黑鬼戒指掛在孤爪研磨的裝備欄，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早知道就去收一個了，總好過被掛著公開處刑。

　　源森子扼腕嘆息。

　　「TAKO，」麥克風裡傳來孤爪研磨沒什麼起伏的聲音，「食物小藥都准備好了嗎——我把奶T拉進隊就准備進本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A：AFK，不玩了

　　===============

　　森子：十連保底還是最低品級，他怎麼就戴上了，這簡直是對非洲人的公開處刑

　　研磨：TAKO簽名的戒指，我要一直戴著


第13章 孤爪研磨

　　晚上的活動是四人小副本，排行榜也不是傷害或者通關時間，而是積分榜。

　　根據通關時間和傷害量生成團隊積分然後結算在榜單上，副本是可以反復通關的，積分也可以累計。

　　換句話說，這是所謂的「肝榜」。

　　整個活動的三個小時，參與活動的玩家需要反反復復刷這個小副本來獲取積分，最開始還好，可小副本只是准入人數較少不代表難度低，最開始的一個小時大家的上分速度都差不多，等到了第二個小時，除了頭部的幾隊鐵人，大部分的積分漲幅明顯降低了很多。

　　「我們刷了多少把了？」源森子覺得有點麻，為了搶輸出，她一直在高強度操作，累倒是不太累，就是重復勞動太多次，她的大腦有些停止運作。

　　「十把，這把打完十一把。」孤爪研磨回答道，「累的話可以停幾分鐘，我們通關快，後面的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容易追上。」

　　畢竟是兩個DPS大佬，別人十分鐘才能通關的副本，源森子和孤爪研磨硬生生壓到了八分多鐘。美中不足的是今天的奶媽是個沒有輸出的職業——其實除了T沒有人需要奶媽單獨照顧，完全可以換個奶量低但是輸出高的職業過來。

　　不過今天的奶T是綁定的，源森子也不打算糾結奶媽輸出差出來的那十幾秒。

　　「不用，」她說，「沒累，就是有點無聊。」

　　另外兩位隊友好像是大學室友，共用一個麥，聽見源森子說無聊，T操著一口粗獷的大叔音道：「TAKO妹子，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源森子一邊放了個AOE一邊回道，「好啊，你講。」說完還跟孤爪研磨要了個爆發。

　　「我家養了一只貓，脾氣不好，見人就抓，」麥裡傳來T刻意壓低的聲音，他似乎很想營造出一種講故事的範圍，可惜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想講個笑話，毫無氣氛可言，「家裡人想扔掉又舍不得，只能躲著它走，於是就有了躲貓貓。」

　　麥裡沉寂了接近一分鐘。

　　源森子打了個寒顫，她覺得自己應該捧個場，但這笑話實在是冷到她不知道要如何捧場，於是只能從嗓子眼兒裡擠出假的不行的干笑：「......哈哈哈哈哈。」

　　這到底是孤爪研磨從哪裡找來的冷笑話大師，現在她不無聊了，甚至還想去加一床被子給自己披著。

　　麥裡傳來奶的小聲叫罵，估計室友也被這個笑話冷到了。

　　快十點的時候，門鈴響了。源森子端著手機趁進出副本的間隙走到玄關開門，及川徹提著購物袋站在門口，少女騰不出手，只能用腳踢了踢鞋櫃，示意對方自己找拖鞋換。

　　「我不進去，」及川徹說，「你晚上肯定沒吃飯，我給你買了夜宵。」

　　「其實我吃了。」源森子小聲反駁，「我吃了杯泡面。」

　　「......你就不能吃點好的嗎？」

　　「不能，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做飯。」少女毫無愧疚心地回應了對方的吐槽，「再說你為什麼要看不起泡面，我覺得我吃得挺好的，還加了顆鹵蛋！」

　　「是是是你吃得最好我們吃得都沒你好。」及川徹沒好氣地將袋子放在玄關的鞋櫃上示意對方拿進去，「我媽剛才打電話催了，我得走了。」

　　源森子聞言使勁吸了吸鼻子，手上沒停，「買的什麼，你知道我不吃飯團。」

　　「粥，應該還是熱的。」對方回答道，「小岩跟我說以後要給你買吃的最好買容易消化的東西。」

　　這種事情還需要岩泉一提醒你才能注意到？

　　源森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從始至終，除了開門，她都沒有再施舍給及川徹任何多余的目光：「知道了，我會吃的。」雖然其實並不想吃就是了。

　　眼見源森子沒有從游戲裡分出注意力給自己的意思，及川徹也不糾纏，跟她打了聲招呼就走了，甚至還十分自覺地帶上了門。

　　因為騰不出手，源森子全程沒關麥，二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隊友的設備裡。

　　「男朋友？」T出聲調侃道，「他還挺關心你的，大晚上給你送夜宵。」

　　「你別亂說，只是發小，」源森子又打了套大爆發，靠在鞋櫃上操縱著游戲角色往前跑，「他有女朋友，估計是跟她約會回來順便來看我死了沒。」

　　「你不是跟我打馬虎眼吧，」對方顯然不太信，「誰會這個點給不是女朋友的人送粥？」

　　「他啊，」源森子張嘴胡扯，「你不知道吧，我這個發小特別婆婆媽媽，天冷了要盯著我加衣服，我哪天上課遲到了他還要對我進行思想教育——跟我媽一樣。」

　　她說的當然不會是及川徹，連岩泉一都不會做到那個程度。到底是異性朋友，該避嫌的地方一點都沒有含糊過，再怎麼著都不會注意她天冷了穿幾件衣服。

　　「......及川是那樣的人嗎？」

　　從及川徹出現起就仿佛閉麥把自己扔進異次元的孤爪研磨冷不丁問道。

　　壞了，忘了這裡還有個孤爪研磨。

　　源森子思考了一下。因為前面擋著白鳥澤，青城這幾年都沒有打進全國，音駒排球部的人肯定也沒有見過及川徹，他們對及川徹的印像大概率來自體育雜志。

　　既然如此，就算她在外造及川徹的謠，估計也不會被拆穿。

　　於是少女毫無愧疚心地繼續胡扯：「就是啊，看不出來吧。」

　　孤爪研磨沉默了下去。

　　一把副本刷完，源森子提著及川徹送來的夜宵回了房間。

　　「要吃夜宵的話你先吃，」跑到老一門口的時候，孤爪研磨又重新開口道，「等活動結束粥肯定涼了。」

　　「這不是搶時間嘛，」源森子不太想為了一碗粥浪費時間，更何況這粥還是及川徹送來的，「我吃個粥不知道要多久，萬一給人超了就不好追了。」

　　「你點我跟隨，循環交給托管，」孤爪研磨說，「掉的輸出我來補。」

　　話音落下，源森子看見孤爪研磨的游戲角色身上飄出了最高品食物小藥的特效。

　　「......不至於，研哥，真不至於。」源森子震驚了，「這就是個普通活動，咱就刷個排行榜，犯不著用這麼貴的東西。」最高品的食物小藥比平時大家常吃的那種貴了差不多一倍，還不好買，但屬性只多了3%，就算游戲幣多得要拿出去賣，也沒有人把這種東西磕著玩兒。

　　「你叫我什麼？」孤爪研磨問。

　　「研哥，你是我哥。」源森子看著自己背包裡余額個位數的金幣，她心疼得手都在抖，「有錢干嘛不好，真不能這麼燒啊。」

　　「你好像忘了，我比你還小一歲。」

　　麥裡寂靜了一瞬，旋即傳來孤爪研磨帶著笑意的聲音。

　　「森子......學姐。」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研哥有錢不能這麼燒啊研哥你醒醒

　　研磨：？你喊誰哥呢


第14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又做夢了。

　　她夢到自己坐在青訓營旁邊的桌游店裡，手邊放著喝了半杯的飲料，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坐在她對面，三人面前鋪著一套三國殺，孤爪研磨的陸遜裝備了諸葛連弩，正在用他那一手殺瘋狂收割著黑尾鐵朗的華佗的生命。

　　一套殺人大禮包結束，黑尾鐵朗成功翻牌。

　　黑發少年說自己去買點零食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桌游能玩，源森子吐槽他說難道你想和我們玩大富翁，對方沒回答，笑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就走了。

　　戰局來到源森子和孤爪研磨的1v1，司馬懿和陸遜都是掛逼，老實說真沒什麼好打的，無非是誰比誰臉黑罷了。源森子摸了個閃電給孤爪研磨掛上，她運氣還不錯，閃電轉回這邊的時候先摸了張方塊擺脫了判定，接著又摸了張黑桃。

　　也就是說，等下直接換掉孤爪研磨的判定牌，這把就是她贏了。

　　坐在對面的少年似有所感地抬起頭，討饒似地衝她笑了笑。

　　「手下留情啊，」他說，「你好像忘了，我比你還小一歲，森子學姐。」

　　源森子「哐當」一聲從床上摔下來，嚇醒了。

　　昨天孤爪研磨那聲學姐的殺傷力實在是過於優秀，以至於源森子幾乎是夢游般吃了夜宵打完副本然後光速下線，睡前耳畔還回蕩著孤爪研磨冷不丁的笑聲，36D立體環繞，清清楚楚，還帶復讀的。

　　少女揉著腦袋從地板上爬起來，地板還挺涼，她打了個寒顫光速竄回床上。眼見著時間還早，源森子也懶得動，她先是看了看手機，毫不意外地沒有消息，於是又閉著眼睛試圖睡個回籠。

　　沒有消息的意思是，母親今天也不會回家。

　　源森子早就習慣了自己喪母式的生活，反正回到宮城縣後她都是這麼過來的，日常起居有岩泉家和及川家幫襯著，實在不行還能去相熟的女同學家裡蹭著住兩個晚上，倒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孤爪研磨。

　　五分鐘後，源森子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心想現在跑去東京暗殺對方還來不來得及。

　　因為最開始是通過游戲認識的，即使後來見面並且互通了姓名，孤爪研磨也從來沒有叫過她真名，後來黑尾鐵朗也被發小帶著拐了個彎兒，明明可以叫「源」，卻也總是「TAKOTAKO」地叫她。

　　源森子倒是沒什麼所謂。

　　只是平日裡只喊她ID的人突然喊她真名還是名字，多少有些不太適應。

　　青城排球部的晨訓非常早，源森子磨磨蹭蹭出門的時候及川徹和岩泉一早就走了。她一個人拐去便利店買了個面包叼在嘴裡四處亂晃，四周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反而顯得逆著人流的源森子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確實是格格不入。她想。

　　她想要回東京打她的職業，想要向世人證明，或許女性電競選手的商業價值高於男性選手，但她絕不是因為商業價值才被內定為一隊成員的。

　　總而言之，她不應該在宮城縣讀著毫無興趣的書，還要糾結自己的青梅竹馬有了女朋友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

　　要是像以前一樣每天都要進行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她大概就不會想著及川徹了。

　　也不知道晃到了哪裡，源森子突然聽見一陣拍球聲。

　　她下意識繞過前面擋住視線的矮牆探頭看去，昨天才見過面的學弟抱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老舊排球站在一片草地上，似乎是在練習。

　　源森子倉鼠般動了動嘴，三兩下把面包咽進肚子裡。

　　影山飛雄的注意力十分集中，連自己被偷窺都沒有注意到，源森子毫不懷疑，就算自己現在轉身離開，學弟也不會追上來。

　　也挺好的。她想。要不還是別打擾人家了。

　　昨天早上影山飛雄跟她說自己沒有被烏野排球部錄取後她什麼表示都沒有，源森子一直是這樣，她對別人的事情都不太關心。以影山飛雄的天賦，不會有學校的排球部不要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但是源森子對這個差錯毫無興趣，就算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她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說一千道一萬，自己和影山飛雄撐死了算是學姐學弟的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她不知道影山飛雄喜歡什麼牌子的護膝和運動鞋，就像影山飛雄不知道她喜歡哪個廠家產的外設。

　　不，如果是影山飛雄的話，估計連青軸和紅軸都分不清吧。

　　於是她轉過身打算離開。

　　身後傳來少年氣息不太穩的招呼聲：「......源學姐。」

　　什麼啊，原來他發現了。源森子一邊想著一邊轉回身跟影山飛雄回了個招呼：「好巧啊，影山君，你是在這裡練習嗎？」

　　「是的，我現在還不能用學校的球場。」影山飛雄十分老實地回答道，「不過已經快要結束了，再練一會兒我就得走了，再晚趕不上上課。」

　　源森子撓了撓頭，「那你加油？」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影山飛雄想當努力家，她不想。況且看人打排球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她從小看兩個青梅竹馬打排球到大，也沒有對排球產生一絲一毫的興趣。

　　「學姐要走了嗎？」影山飛雄問。

　　「因為留在這裡好像也沒有什麼必要。」源森子說，「難道影山君你還有什麼事嗎？」

　　少年皺著眉頭想了想，源森子直覺對方其實沒有找到挽留自己的理由：畢竟她對排球一竅不通，留在這裡說不定還會被影山飛雄的球砸到，還不如換個地方閑逛。

　　及川徹和岩泉一私底下練球的時候也不愛帶她，他們覺得她沒用還容易被誤傷。

　　同理可證，其實影山飛雄挽留她既沒有必要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自以為識時務的源森子決定在對方想出理由之前就離場，她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校服裙擺，故作矜持地衝影山飛雄點點頭：「看樣子是沒事了，那我先走了，影山君也注意時間。」

　　「啊，那個，等一下！」

　　影山飛雄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彈起來，從後面扣住了第二次轉身打算離開的少女的手腕。

　　在源森子略帶疑惑的目光中，單細胞生物硬著頭皮編了個不太妙的理由。

　　「那個，源學姐，可以請你幫我看看我發球的姿勢和及川學長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悶聲上大分√

　　雖然標題打著影山但是基本上是研磨和影山對半開的一節

　　其實森子有一丟丟聲控屬性，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種

　　=============

　　絞盡腦汁挽留學姐的影山君：學姐你幫我看看我的發球姿勢跟及川學長有什麼區別

　　森子：（痴呆）其實我壓根就不咋看他們打球？


第15章 岩泉一

　　「就因為這種事情，他把我拉在那邊看了一早上練球！」少女捧著便當盒，聲嘶力竭地控訴道，「就！因！為！這！種！事！情！」

　　她的聲音很大，以至於三年級5組教室裡的其他人都轉頭看向這邊。

　　坐在源森子對面的岩泉一忍無可忍，從自己的便當盒裡夾出一塊同款玉子燒塞進對方嘴裡，勉強堵住了她的咆哮聲：「......然後呢，你跟他說了什麼？」

　　源森子動了動腮幫子咽下那塊玉子燒，「然後我說好，還給他拋了一早上球，」她思考了幾秒鐘，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也沒有太多立場抱怨，「等等，為什麼你的玉子燒是鹹的但是我的是甜的？」

　　「我媽把你當小孩子，以為你喜歡吃甜的蛋卷。」岩泉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呵，學姐。」

　　源森子蔫不拉幾地垂下頭數著便當盒裡還剩幾粒米。岩泉太太每天早上都很忙，可能是為了省事，這幾天源森子跟岩泉一的午餐便當是同款，除了玉子燒的甜鹹之分。

　　因為不是一起上學，岩泉一沒法早上就把便當給源森子，況且便當盒也是需要回收的，思來想去，二人選擇了最偷懶也是最穩妥的方法——每天中午源森子都來三年級5組教室找岩泉一吃飯。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那時候是岩泉一提著便當去三年級6組教室找她和及川徹，後來及川徹交了女朋友，吃飯自然不會再跟他們一起，於是陣地就換到了隔壁。

　　「不過我真的嚇了一跳，」少女用筷子戳了戳便當盒裡吃剩的胡蘿蔔塊，「沒想到他女朋友居然是你們班的，我還以為會是學妹之類的。」

　　「給我把胡蘿蔔吃掉，不許挑食！」老父親凶巴巴地威脅源森子吃完一整份用心搭配過的便當，「我們班女生都挺好看的，有什麼意外？」

　　源森子哼哼唧唧地夾起胡蘿蔔，一臉慷慨赴死地表情將之塞進嘴裡，然後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岩泉一開始思考能不能把便當盒砸在她臉上。

　　「你說你們班女生都挺好看，難道有你喜歡的類型，」源森子抓起放在手邊的果汁吸了一大口，勉強壓住了在口腔裡亂竄的胡蘿蔔味兒，「高中最後一年了，再不告白不就虧了？」

　　岩泉一聞言一愣。

　　他喜歡的類型？

　　還真沒有想過這些。

　　對岩泉一來說，他的人生幾乎是由排球、及川徹以及源森子構成的，雖然兩個青梅竹馬一個賽一個煩人，但岩泉一早就習慣了。在源森子提出問題之前，他甚至沒有預想過生命中會出現第三個人，更何況那還是個女人。

　　「沒有。」他說，「我沒關注過這些。」

　　「你會誇別人好看但是對人家不感興趣，沒看出來，你也挺無情的啊。」

　　源森子放下便當盒，用手背托著下巴盯著岩泉一的臉。她的虹膜是一種接近灰黑的赭色，不仔細看會以為那就是很普通的黑，少女栗色的卷發胡亂散落在臉頰兩側，將她襯得如同櫥窗裡的洋娃娃。

　　「嗯。」岩泉一無所謂道，「我也覺得你長得好看。」

　　這句倒是實話。就算性格惡劣到連青梅竹馬都忍不了，源森子也是青城有名的美人。雖然和校花那種性感成熟的類型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源森子在男生中的人氣一直都不低，若非她那種「你打游戲好菜你不要靠近我」的氣場，恐怕和她告白的人能從教學樓這頭排到那頭去。

　　源森子給他噎了一下。

　　有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表情。直覺告訴她岩泉一的發言大概有更深層的含義，可直覺也告訴她不要試圖深究這層含義，他們之間有著青梅竹馬特有的平衡，可這份平衡並不穩固，稍不注意就會被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打破。

　　打破平衡之後，關系會重構，或許會比現在更好，或許又會比現在更差，畢竟誰也無法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源森子不敢賭，對她來說，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她用慣常的語氣回應了對方的誇獎。

　　「是嗎，謝謝，我也覺得自己很好看。」

　　岩泉一「嗯」了一聲。

　　連他自己也沒有搞清楚為什麼要在源森子明顯有其他意思的情況下補上這麼一句。岩泉一很想把自己的想法理解成「我覺得你好看但我對你沒有那種心思，所以我覺得班裡女生好看和我對她們有那種意思沒有任何關系」，然而好像並非如此。

　　他確實覺得班裡好看的女生不少，可她們和源森子是不一樣的。

　　源森子麻煩、幼稚、任性還自說自話，有些時候岩泉一都想假裝沒有注意到對方其實是女孩子直接把她丟進河裡喂魚，而班上的女生們不會讓他產生這種想法。

　　然而真的讓岩泉一選的話，岩泉一依舊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源森子身後。

　　源森子就是源森子，她和其他女生不一樣，沒有人能夠替代她。

　　岩泉一暫時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如此想法，對方明明是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在一瞬間蒼老十幾歲的存在，隨便哪個女生都不一定能比源森子令人頭禿。

　　她們不會趾高氣揚地指揮大晚上探病的他替自己清游戲日常，不會抱著他煮的粥說難吃，不會罵他和及川徹是混蛋揚言再也不跟他們玩，更不會對他說，一君，我好像喜歡上徹君了。

　　似乎也是從那天開始，源森子再也沒有叫過及川徹的名字。

　　岩泉一隱隱感覺到源森子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可他不知道哪裡不同，又或許其實她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只是他被她和及川徹的那堆爛事兒攪得心神不寧，以至於產生了什麼不得了的錯覺。

　　他需要時間想清楚。

　　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了，在外吃飯的三年級5組學生陸陸續續回到教室裡。源森子毫無愧疚心地三兩口喝完從岩泉一那裡搶過來的果汁，把紙盒和便當盒丟給青梅竹馬，自己一身輕松地從教室裡走了出去。

　　她坐的是岩泉一前桌的椅子，總是要在上課之前還給人家的。

　　少年盯著課桌上比自己那個小了一圈兒的便當盒，岩泉太太似乎把源森子當小孩子對待了，不但煎的玉子燒是甜的，連胡蘿蔔都切出了小花形狀。反觀正牌兒子岩泉一，他的便當明顯沒有被如此認真地對待過，什麼菜都是草草切了切，造型整齊就行。

　　等等，胡蘿蔔？

　　怎麼還有胡蘿蔔？

　　三年級5組的教室裡傳來青梅竹馬氣吞山河的怒吼。

　　「源森子你給我回來把胡蘿蔔吃完——」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老父親逐漸接近賽道

　　然而擋在賽道前面的是森子作天作地的性格

　　岩醬害怕自己在找到賽道前就先把青梅竹馬綁上石頭丟進東京灣了


第16章 過渡

　　周末。

　　源母依舊沒有回來，聽說是合同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源森子從來沒有研究過公司運作方面的內容，就算母親跟她說了一堆理由，最終也只能彙成一句「她又回不來了」而已。

　　一覺睡到下午三四點。

　　少女從衣櫃裡隨便找了件外套套在身上，順手打開電腦。

　　排球部的人周末也有訓練，及川徹和岩泉一大概早上就走了，孤爪研磨更不會在線，源森子一個人閑得無聊，干脆上線打兩把游戲。

　　好友列表裡亮著好幾個人。

　　源森子掃了一眼，她的好友基本上都是排位時加的，她無所謂別人加不加她，反正也不太會一起打游戲，人家愛躺列她也管不上。不過這次有點意外，列表最頂端那幾個ID有點瞎眼。

　　更瞎眼的是，還沒等源森子反應過來，ID為「SY-KING」的人就給她彈了個組隊邀請。

　　源森子下意識點了確定。

　　進隊後她掃了眼隊伍配置，四等一，等的還是個中單。有一瞬間，源森子感覺自己走在路上給人套了一麻袋，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上了賊船。

　　「啊？誰？介紹一下，我們隊未來的中單——你說FOX？FOX誰啊，不熟。」

　　麥裡傳來年輕男性咋咋呼呼的聲音，看樣子是在打排位順便混混直播時長。

　　FOX是SY最近新來的中單，倘若源森子沒有回宮城縣，這個位置本來是她的，在青訓營的最後兩個月她也經常被叫去一隊跟其他人磨合。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當所有人都以為SY的新中單是TAKO的時候，命運給源森子開了個大玩笑。

　　由於監護人不同意，TAKO暫時離開了職業賽場。

　　「TAKO進青訓營挺早的吧，三四年前就在了。為什麼現在都沒上一隊？因為菜？怎麼可能，FOX比她TAKO菜多了，TAKO沒進一隊是家庭原因......啊對，她還沒成年。」

　　麥裡持續飄出隊友絮絮叨叨的嘮嗑聲，源森子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八百度的日光裡暴曬了幾個小時的鹹魚，裡裡外外都給人翻了個底朝天，還散發著腌漬物特有的鹹香。

　　「TAIL，你閉嘴。」源森子忍無可忍地開麥。

　　名為「TAIL」的打野顯然不是個能閑下來的性格，就算給隊友吼了，他依舊沒有停止扒老底活動的意思：「對，TAKO是妹妹，千年難遇的美少女，長得可漂亮了。」

　　真是夠了。

　　源森子眯著眼睛思考了幾秒鐘，果斷退出隊伍。

　　KING給她發了個問號，源森子回對方一句「讓TAIL閉嘴」。兩分鐘後，組隊邀請再次彈了出來，源森子進隊，這次麥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隊長讓TAIL閉嘴了。」輔助解釋道，「用了些......物理手段。」

　　源森子盲猜KING只是讓TAIL把他的麥閉了，直播沒關，畢竟職業選手混時長也不容易，不過她只是覺得TAIL吵，反正老底已經被扒掉了一大半，現在關閉直播也沒法拯救她被害的風評了，「沒關系嗎，萬一以後我沒回去打比賽豈不是很尷尬。」

　　「尷尬的是他，跟我們沒關系。」KING淡淡道，「他巴不得你明天就回來跟我們打春季賽。」

　　「為什麼？」

　　「FOX太菜了，中野聯動打得稀爛，TAIL跟你一起練了好久的套路全都用不了。」回答她的是輔助，「你下半年是不是就成年了？趕緊回來吧，我不想打野輔雙游，我就想住在下路。」

　　源森子想了想。

　　嚴格來說FOX不算很菜，然而和個人風格強烈、攻擊性拉滿的TAKO比起來，FOX的場風與其說是穩健不如說是平庸，印像裡，這幾年SY的比賽無論輸贏FOX都沒拿到過MVP。

　　「他可能更適合......打輔助？」源森子笑了笑，「我記得他在青訓營不也是打的輔助嗎，本來就不是打中單的，明明是你們強人所難。」

　　KING沒說話。

　　SY的意思挺明顯的，FOX打中單，一方面確實是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青訓營的中單只會比FOX更菜；另一方面，FOX從最初就是作為輔助被培養起來的，然而TAKO走得猝不及防，隊裡的老輔助還有兩年才考慮退役，因此教練便讓FOX頂上了TAKO的位置。

　　這一決策的結果也顯而易見，SY最近幾年的成績都不太好，也就靠著TAIL和KING的顏值勉強撐著，粉絲跑了大半。

　　對目前的SY來說，TAKO是一記猛料，堪稱王炸。天才型中單，女選手，長得還漂亮，只要能順利官宣，不愁沒有贊助商聞著味兒過來找TAKO代言。

　　源森子不喜歡SY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打職業是因為才能，和話題度沒關系。

　　「我回去你也打不了多久吧，手不要了？」她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你去找理療師的照片都上新聞了。」

　　輔助給她噎了一下，老半天沒回話。

　　在兩個月的臨時磨合中，SY眾人也算是習慣了TAKO三句話嗆死人的風格，沒人把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揭短放在心上。源森子比看起來的有分寸，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她心裡清楚得很，不需要別人場外提點。

　　組隊界面就那麼停著，KING沒點匹配，其他人也沒問。

　　源森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剩下兩個人聊天，話題從一隊食堂大媽的黑暗料理一路扯到TAIL偷偷買的肩頸按摩儀被KING假公濟私沒收，最後又回到源森子到底會不會回去打職業的問題上。

　　「不知道，等高中畢業再說吧。」少女頓了幾秒鐘，以一種十分無所謂的語氣回復了他們的疑問，「現在還沒想好。」

　　她確實想回去打職業，可決定她是否回去的並不是她的個人意志。母親不會輕易同意女兒從事這種行業，而源森子自認為也並不是那種找到目標就能一直堅持下去的類型。

　　麥裡傳來男生們的長吁短嘆。

　　源森子覺得煩，她問KING你拉我進隊到底是來干嘛的，不打游戲我走了。KING給她問得沒辦法，只得招呼著眾人開了局排位。

　　進入匹配隊列的一瞬間，手機發出了一陣短促的提示音。源森子騰出手打開郵箱，平日裡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她的人破天荒發了封郵件。

　　[黑尾鐵朗：小姐姐在直播啊，現在找你要簽名的話可以多簽幾個嗎？等以後你簽名值錢了我再賣出去，估計能一夜暴富。]

　　源森子想了想，高冷而不失禮貌地回復了對方的調侃。

　　[源森子：滾。]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稍微堆一下森子的事業線進度

　　戰隊的人還是挺喜歡她的（哪個阿宅不喜歡游戲打得好的漂亮妹妹呢.jpg）

　　ps森子目標戰隊（僅限一隊）整體還是挺和諧的不存在誰記恨誰搶位置的情況，賽場上實力說話，如果森子回去打中單，目前的中單還是會回去打輔助


第17章 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並不在意源森子的態度，沒多久又敲了封郵件過來。

　　[黑尾鐵朗：音駒排球部有人趁休息看TAIL的直播，我和研磨認出你了，但是我說我認識你，他們都不信。]

　　[源森子：信你才有鬼了吧。]

　　她不知道排球場上的黑尾鐵朗是什麼樣，可實際相處下來，源森子覺得這個人還挺不著調的。

　　[黑尾鐵朗：小姐姐給個簽名唄，給個簽名他們就信了。]

　　源森子看著屏幕上的字，每個她都認識，組合起來卻不太能看得懂。

　　簽名？給簽名做什麼，她又不是SY的正式隊員，就算簽了別人也不認。TAIL的直播也只是告訴粉絲有TAKO這麼個人存在，還是個女的，理論上隨便找個女的自稱TAKO都不一定沒人信。

　　眼見源森子沒說話，對面又發了郵件過來。

　　[黑尾鐵朗：研磨讓我提醒你，TAIL直播結束估計有不少游戲區女主播想蹭你熱度。]

　　玩中單還不菜的女生不多，但也不至於沒有。SY前幾年也算是強隊，拿過兩次全國冠軍，在世界賽也上過八強，就算現在整體水平下來了也有一些熱度。如今TAKO這個人給TAIL爆出來了，粉絲們想去扒扒這個人到底是誰也正常。

　　女的，中單，未成年，進過SY青訓營。

　　源森子冷笑一聲。

　　[源森子：那些女主播哪個能對得上我的條件？]

　　[黑尾鐵朗：也是，你情況太特殊了。]

　　就算各大游戲戰隊逐年放寬條件，未成年的選手也沒有很多，在源森子之前，正式比賽的職業選手最低年齡是16歲，TAIL還感嘆過如果源森子沒有退出，估計能刷新記錄。

　　少女放下手機隨手鎖了個英雄，反正是炸魚塘，玩什麼都一樣，她躺泉水裡喊666讓其他人四打五都不一定會輸。

　　「TAIL還在說FOX菜？」源森子突然開麥問道。

　　「那不是他和FOX的日常嗎，」KING似乎笑了一聲，「互噴菜雞，其實半斤八兩。」

　　平心而論，FOX並不菜，只是比起源森子這種鋒芒畢露局局表演性拉滿的選手，他更擅長維護和滾雪球，不巧的是，FAIL最不喜歡的就是滾雪球，這倆人在直播中互相拉踩已經是粉絲共識了。

　　TAIL嫌棄FOX跟不上他的節奏沒法跟他中野聯動，FOX嫌棄TAIL打法太莽不是應有盡有就是一無所有，逆風局打的像坨人體排泄物。

　　「那我要替FOX說句話，」源森子說，「FOX打逆風局挺穩的，還是TAIL比較菜。」

　　麥裡靜了幾秒鐘，被KING的鐵拳威脅閉麥的TAIL終於忍不住開了麥。

　　「TAKO妹妹你怎麼這麼對我，虧我還跟粉絲誇你呢！」

　　隨著TAIL的抱怨，手機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黑尾鐵朗：哈哈哈哈哈你這麼說這個打野回頭他不會針對你吧？]

　　源森子給他莫名其妙的笑點傳染了，也勾著嘴角扣字回復。

　　[源森子：不會，除非他不想贏。]

　　「我聽見了郵件提示音，」麥裡傳來TAIL陰惻惻的聲音，「TAKO，你已經在泉水裡站了三十秒了——再不去中路兵都要給對面吃完了。」

　　「我覺得我可以掛三十分鐘。」源森子操縱著醜不拉幾的角色慢悠悠晃到中路，順手點了對面兩個小兵，「我前兩天帶妹掉了不少隱藏分，你們帶著我也排不到什麼厲害的人。」

　　TAIL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源森子單手操縱著角色一邊和對面中單和諧補兵一邊跟黑尾鐵朗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不知是不是錯覺，對面似乎也沒打算跟他們打個你死我活，反倒是一副「友好相處拒絕搞事」的模樣。

　　音駒排球部的休息時間好像還挺長。

　　她想。

　　「這會兒至少四個郵件了。」TAIL的話癆屬性讓他在這場打野與未來中單的攻訐戰中占據了有利地形，「TAKO妹妹，你跟誰發郵件這麼積極，之前在宿舍的時候我喊你幫我帶個夜宵你隔了幾個小時才跟我說沒看手機。」

　　「那你不該反思一下自己嗎，」源森子學著對方的語氣晃了晃腦袋，「你長得醜，我不愛搭理你。」

　　TAIL半天沒動靜，不知道是去清理哈哈他的彈幕還是去傷心去了。

　　其實源森子和TAIL私底下關系還不錯，目前的SY除了輔助年齡破三，其余人都是二十出頭，跟源森子也就差四五歲，勉強能算是一代人。早在東京的時候TAIL就經常照顧源森子，後來源森子回了宮城縣，二人的往來才逐漸變少。

　　畢竟職業選手也很忙。

　　KING和源森子的關系算不上好，源森子對這個以穩重抗壓著稱的隊長沒什麼強烈印像，只記得有一場訓練賽裡TAIL發揮不好，下了比賽給KING揪著數落了兩個小時。

　　「男朋友？」KING問，「還是你喜歡的小帥哥？」

　　以他們二十來歲的年紀，叫黑尾鐵朗小帥哥好像也說得過去。

　　「不是男朋友，我單身呢，讀書都老費勁了哪來的經歷找男朋友。」源森子試圖跟對方中單用技能打個招呼，然而對方身後長了眼睛般預判了她的行動，直接龜縮回塔下，大有「我不惹你你也別惹我我們就在這兒打地鼠」的意思，「喜歡的小帥哥？啊，他確實挺帥的，比TAIL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

　　當然是胡謅的，她喜歡及川徹喜歡了十幾年，黑尾鐵朗條件確實不差，但他跟及川徹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類型，源森子搞代餐都不會搞到黑尾鐵朗身上。

　　然而SY的人又不認識黑尾鐵朗，更不知道她到底在跟誰發郵件。

　　源森子嘴上不把門兒也不是一兩天了，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黑尾鐵朗好像也在看TAIL的直播，以他發郵件的速度判斷，對方大概率還沒有休息完畢。

　　大意了，這是要翻車的節奏。

　　「你喜歡的類型又怎麼樣，TAKO妹妹，做人要講良心，你TAIL哥哥不帥嗎，摸摸你的胸口，問問我們並肩作戰的交情，你這麼污蔑我，難道就不會晚上睡不著嗎！」

　　麥裡再次傳出TAIL一驚一乍的聲音，打野應該是收拾好了散落一地的玻璃心，抱怨的聲音都顯得中氣十足，源森子約摸著他能一口氣上五樓。

　　親，我們小仙女沒有良心呢。

　　源森子剛想開口，手機又響了。

　　這次的郵件簡潔明了，卻硬生生打斷了她和TAIL說對口相聲的思路。

　　[黑尾鐵朗：？]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嘴上不把門兒）小黑？小黑挺帥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小黑：（看了眼蹭隊友手機看直播的研磨）她是不是想我死


第18章 及川徹

　　SY眾人離開後源森子看了眼時間。

　　六點半。也不知道那群問題兒童是被抓去訓練了還是去吃飯了。

　　少女抓著手機想了想，順手給備注「FOX」的聯系人發了封郵件。

　　[源森子：。]

　　[FOX：直播我看了，今天我媽生日我回家了，不是他們不帶我，你不要多想。]

　　敢情她才是順便的那個是吧。源森子用手指敲了敲手機屏幕興致缺缺地回了對方一句「好」。現在顯得擔心未來隊友狀態而專門去問的她有點多此一舉了。

　　她打開推拉門走到陽台上。源家所在的位置靠近主干道，附近行人還算多，源母曾經想過搬家去更僻靜的地方，但那樣不方便上學，因此即使是發跡，源家也依舊和普通條件的家庭一樣顯得毫不起眼。

　　源森子將身體重心壓在陽台的護欄上，晚風吹得她昏昏欲睡。樓下路過一對手牽手的母女，母親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拉著女兒，似乎是從菜市場那邊過來的。少女盯著她們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旋即又收回目光，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

　　身後傳來一陣微弱的響動，似乎是金屬滑進容器會發出的聲音。

　　源森子下意識轉過頭，推拉門已經合上了，用於鎖門的卡扣似乎是由於慣性落了下去，好巧不巧地勾在凹槽裡——換句話說，她把自己給鎖陽台上了。

　　站陽台上透氣結果把自己鎖陽台上，這簡直聞所未聞。

　　源森子沉默地站在門前，她的手機放在臥室裡，腳上還踏著室內拖鞋。萬幸的是她身上套著的是很普通的運動外套，雖然有點薄，但也不至於沒法見人。

　　少女思考了幾秒鐘，她將拖鞋從腳上拽下來丟在一邊，以一種十分不雅觀的姿勢抬起右腿，試圖從陽台的護欄上翻過去。

　　二樓的高度一般，下面還有樹木作為緩衝，跳下去應該不會傷得很重。家門口的花壇裡有備用鑰匙，只要跳下樓摸到鑰匙再回來就可以了。

　　自覺計劃完美的源森子又移了移重心，整個人和樹袋熊一樣趴在護欄上。

　　只要跳下去......

　　只要跳下去......

　　雖然其實她有那麼一丟丟恐高。

　　或許跳下去就會發現這點高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源森子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努力調整姿勢。這個高度肯定摔不死，稍微注意一下的話應該也不至於讓手受傷。

　　所以只要跳下去就好了。

　　這麼想著，樓下傳來一聲暴喝。

　　「你在干什麼？！」

　　岩泉一和及川徹肩並肩站在陽台外的主干道上，他們應該是剛剛結束社團活動。源森子木著臉扒著護欄看著二位青梅竹馬越走越近，心想要不然直接讓我死了算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想不開。」及川徹笑眯眯地抬起頭看著她，「但是二樓跳樓是摔不死的哦，小森子，還有，這個角度能看見你的安全褲。」

　　「閉嘴，誰會想在二樓跳樓自殺啊！」源森子維持著樹袋熊般的姿勢，氣勢洶洶地反駁道。

　　岩泉一皺著眉頭一臉「求求你不要再整花活了」的表情，「......那你在干什麼？」

　　「我覺得陽台上舒服，吹會兒風不行啊！」

　　源森子並不介意把自己的尷尬處境告訴岩泉一，可及川徹也在這裡，情況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她可以在岩泉一面前又慫又蠢，卻不想在及川徹面前丟臉。

　　「正常人會這樣吹風嗎......」

　　青梅竹馬一號被這個理由震驚了，忍不住吐槽道。

　　源森子齜牙咧嘴：「你管我啊，我樂意！」

　　岩泉一繃著臉看著源森子不上不下的狀態，少女委屈巴巴地縮著身子大聲和及川徹互懟，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已經到了可以讓她在附近一帶社死的等級。

　　萬一源伯母回來聽說女兒掛在陽台上跟人吵架......

　　岩泉一不敢往下想。

　　源母是個要面子的人，源森子干出這事兒怕不是要被吊起來在晾衣杆上掛三天。

　　「行了，源你趕緊回去，這樣太危險了，隨時會掉下來！」岩泉一阻止了兩位青梅竹馬之間幼稚的嗆聲行為，「及川，你也少說兩句。」

　　源森子如蒙大赦般打算調整重心翻回陽台，然而她悲哀地發現了一件比社死更糟糕的事情。

　　腿麻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抵如此。

　　趴在放護欄上已經夠奇怪了，如果現在告訴樓下那兩個人自己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而腿麻了退不回去，估計及川徹能笑她三個月。

　　總之先撐到及川徹回家再說。源森子想。等他們走了之後再跳下去就行了。

　　眼見著少女依舊維持著樹袋熊般的姿勢趴在護欄上一動不動，岩泉一僅剩的耐心也瀕臨告罄：「你回不回去？」

　　「我不！」源森子倔強，「我就喜歡這樣，我要再趴一會兒！」

　　及川徹也完全無法理解她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他從兜裡摸出手機，作勢要播出電話號碼，「那我給伯母打電話了哦，」他快樂得如同撿了五百萬巨款，「讓她看看你是怎麼在陽台吹風的。」

　　「唉，你別給我媽——」

　　聽見及川徹要給母親打電話，源森子下意識地松了手。然而身體的重心尚未完全調整到內側，隨著少女的動作，她的指尖擦著護欄外圍，整個人以後仰的姿勢向下墜去。

　　完了，這次是真的要摔壞了。她想。什麼准備都沒有，希望手沒事。

　　從空中下落其實是個非常迅速的過程，即使如此，她似乎也聽見了岩泉一的驚呼和及川徹的怒吼。等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落地了，可預想中的泥土地的觸感並沒有出現，源森子似乎落進了一對屬於人類的臂膀中。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及川徹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

　　「平時沒吃多少東西吧你，怎麼這麼重？」接住她的人故作輕松地抱怨道。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嗡」地炸開了。源森子僵硬著身體從及川徹懷裡彈出來，及川徹的包和手機被十分隨意地扔在源家院子門口，岩泉一還保持著震驚的神情，眼前的景像轉換得太快了，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站起身的時候源森子才發現及川徹依舊維持著接住她的姿勢，少年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他的雙手似乎不太能順利握成拳。

　　打游戲也好，打排球也好，對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行業來說，「手臂」都是十分重要的身體器官。

　　源森子鼻子一酸，「哇」一聲哭了出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我攔網反應都不一定能比這個快


第19章 岩泉一

　　及川徹最後是被岩泉一架著到醫院的。源森子一邊哭一邊扯著岩泉一的衣擺不松手，大有「你不讓我跟去我今天就水淹宮城縣」的架勢。

　　岩泉一給她吵得頭疼，只得讓她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好在及川徹沒有傷到骨頭，醫生說暫停社團活動休養幾天就能好。及川徹一邊笑著說接你可能比接排球還輕松一邊試圖拍源森子的頭頂，然後「嘶」了一聲，沒拍成。

　　源森子提著他的包將被摔壞的手機舉到他面前。

　　「你好像還踩了一腳，」她說，「我給你買個新的吧。」

　　及川徹眯著眼睛看著源森子的表情，少女眼尾的紅還沒有消下去，干涸的淚痕掛在臉頰兩側，然而在聽說沒有傷到骨頭時，她的情緒就已經被控制住了，若非那些痕跡，及川徹甚至以為剛才因為他受傷而大哭的人是自己在劇痛之下產生的幻覺。

　　「比起這個。」岩泉一提著藥走到源森子身後，手掌狠狠地蓋在她頭頂上，「你先給我去買雙鞋穿著。」

　　源森子這才想起事情為何會發展成如今這般樣子。

　　她把自己鎖陽台上了，想翻陽台跳下樓拿備用鑰匙的時候遇見了社團活動歸來的青梅竹馬二人組，然後她不小心翻了下來，及川徹為了接她才讓手臂受傷了。

　　可是明明不接也行，那個高度是死不了人的。

　　她干笑著避開了岩泉一的視線：「我......沒帶錢包。」

　　二人都以為及川徹傷得很重，什麼都沒顧上就跑來醫院了。源森子的拖鞋被留在陽台上，她光著腳跟著岩泉一跑了一路，現如今腳底都磨破了，道路上的灰混著皮肉翻開滲出的血，看起來還有些嚇人。

　　岩泉一盯著她的腳看了幾秒鐘。

　　「算了。」他說，「順便給你看個腳。」

　　源森子借著醫院的設備洗了個腳，在醫生「只是磨破，沒什麼大事」的宣判中，她想跳起來跟岩泉一說你看我不會因為這點小傷就歇逼吧，結果又給人按了回來。

　　「勞駕，」岩泉一說，「給她包扎一下吧。」

　　最後就變成了老父親一人帶著兩個傷員回家。及川徹傷在手臂，不能提重物，但是還能走路，源森子腳破了，但手還是好的，岩泉一權衡了一下決定讓源森子拿著他和及川徹的包，自己背著源森子。

　　總之先把人送回家再說。

　　源森子老老實實地趴在岩泉一背上，她手上還拽著兩個人的書包。可能是因為三人的扮相過於奇怪，從醫院回家的一路上，不少路人都回頭看著他們。

　　社交恐怖分子及川徹倒是無所謂，他甚至開心地跟回頭看他的女生們搭訕。岩泉一忍無可忍，劈手奪過源森子手裡的包就往及川徹後腦勺砸，因為少年動作幅度太大，源森子差點從他背上滾下來。

　　她拼命勾著岩泉一的脖子穩住身體，岩泉一給她勒得直翻白眼，及川徹趁機要了街邊幾個偷偷打量他的女生的電話，還轉過身給源森子比了個大拇指。

　　......天地良心，源森子根本沒有打算當他的共犯。

　　說到底，這個人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再這麼天天搭訕女生，遲早要被甩的。

　　及川家離醫院近一些，岩泉一背著源森子先把及川徹送回家，男生們十分有默契地隱去了及川徹的手臂是為了接從二樓掉下來的源森子才受傷的事，是說是訓練時不小心弄的。高中男生打球沒個輕重，參加體育社團活動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及川家裡也不疑有他，十分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虛假的設定。

　　緊接著便是繞道回到源家。

　　「不說實話沒事嗎？」源森子悶聲。

　　「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及川受傷的次數多了去了，不缺這一次。」岩泉一回答道，「再說，你家二樓又不高，他接你受傷是他自找的，沒必要把家長也牽扯進來。」

　　少女不再說話了。

　　等到了目的地，源森子趴在青梅竹馬背上指揮對方從花壇的暗格裡摸出備用鑰匙開了門，還跟他說自己的拖鞋在陽台上。岩泉一沒轍，只能背著源森子一路上樓，走到臥室才發現陽台的推拉門是從裡面鎖上的。

　　「......這就是你爬陽台的理由？」老父親陰惻惻地問道。

　　「對不起，」源森子難得服了個軟，畢竟這次確實是她闖了大禍，「我下次會注意的。」

　　說到底，自己把自己鎖進陽台這種事太過奇幻了，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岩泉一嘆著氣將人放在床上，拉開推拉門將源森子的拖鞋撿了回來放在床邊，「就算我跟你說下次注意也沒用......以後走到哪都把手機帶在身上！」

　　只要有手機，哪怕再次被鎖在陽台上，她也能給其他人打求救電話。

　　源森子蔫不拉幾地回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坐在床上，岩泉一站在床邊看著她。源森子給岩泉一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想把自己纏了繃帶的腳藏進被子裡，結果岩泉一突然彎下腰伸手叩住了她的腳踝。

　　「別動，我看看。」

　　少年順手開了源森子掛在床頭的小燈。與男生的腳不同，少女的腳小巧而柔軟，帶著些許不見日光所養出來的蒼白，岩泉一先是打量著被繃帶裹住的地方，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將目光向上移了些。

　　源森子白皙的皮膚與他泛著健康麥色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下意識松了松手，欲蓋彌彰般將源森子的腳塞進被子裡：「傷口別沾水，記得換藥，不方便的話可以去我家讓我媽幫你換——這兩天別瞎跑。」

　　「我是精力旺盛的類型嗎......」源森子哼哼唧唧地抱怨。

　　岩泉一伸手在她頭頂拍了兩下，他想要和往常一般開口懟她兩句，卻突然想到什麼般放緩了語氣，「聽話。」

　　源森子終於安分了下來。

　　她坐在床上看著岩泉一提起被丟在房間門口的包，又目送對方離開。岩泉一十分體貼地幫她關上了房門，臥室裡又恢復了寂靜，房間主人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電腦待機發出的細碎的機械運作音。

　　源森子躺了下來，床頭掛著的小燈隨著她的動作晃了一下，作為裝飾的星星流蘇互相碰撞，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又有點想哭了。她想。

　　可是明明沒有什麼哭的必要。

　　這麼想著，少女轉過身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裡，沉沉睡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岩醬眼裡的大王：那個高度摔下來又不會有什麼大事，他自找的

　　大王眼裡的自己：英雄救美，我超帥的

　　森子眼裡的大王：帶著傷搭訕女生，是個英雄


第20章 岩泉一

　　因為傷在腳底，源森子的行動多少有些不方便。雖然醫生也說過不影響正常活動，只要不長時間走動或者站立就行，但老父親岩泉一依舊堅持要接她上下學。

　　換句話說，現在的源森子不但要配合青城排球部的時間早起，甚至還要等排球部社團活動結束，歸宅部特有的快樂，啪一下就沒了。

　　少女一臉痛苦地坐在室內球場的角落裡發呆，及川徹手臂有傷不能訓練但也不想待在家裡，於是也陪著她坐在地板上看別人練球。

　　「我們就不能折個中，」源森子苦著臉對青梅竹馬一號抱怨道，「你每天送我上學，我們都能多睡一會兒。」

　　及川徹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著她的臉。

　　「是什麼給了你我能背你上學的錯覺？」

　　源森子下意識看了眼對方的手臂，沉默了。

　　休息的間隙，上次見過的、名叫金田一的學弟又湊過來跟二人打招呼，因為從初中到高中都是一個社團的，及川徹和金田一還挺熟，二人說著源森子聽不太懂的話，估計又是比賽的事情。

　　少女的思緒越飄越遠，從今天岩泉太太會不會又在便當裡放胡蘿蔔到晚上的活動副本隊友好像還沒找齊，在她即將開始思考下次再遇到一定要把TAIL噴得狗血淋頭時，手機響了。

　　源森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眼。

　　「誰的消息？」及川徹問。

　　少女面色古怪地把屏幕舉到對方眼前:「我媽今天下午回家。」

　　雖然被合同絆住腳耽誤了三四天，但源母終於還是要回來了。再往前思考一些，源森子的腳大概是瞞不住了——再怎麼樣，源母也不會傻到相信十八歲的女兒會光著腳在外面練馬拉松。

　　「怎麼辦？」源森子問。

　　及川徹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實際上，他對源母的印像和源森子的認知完全不同。因為成長在這片土地上，源母對左鄰右舍都十分和善，誰家有困難她都會主動站出來幫忙，臨近的大部分孩子對源家夫人的印像都是「熱心」、「溫柔」和「淵博」。

　　及川徹也不例外。

　　倘若不是親眼見證源森子成長為如今這副模樣，及川徹和岩泉一斷不會相信，她口中那個完全不合格的母親是源夫人。

　　大人們總是會用自己的世界來丈量孩子們的世界，遇見超出世界邊界的事物時，一部分人會試圖與它們接觸，而更多人會毫不猶豫地將之砍掉，只為了維護那身為「家長」的自尊。

　　不幸的是，源森子的母親是後者。

　　然而那是源家的家事，除了源森子和她的母親，誰都沒有資格插手。

　　源森子苦著臉收回手機，誰都救不了她，她得自救。

　　要不趁著下午放學的時候偷偷溜去東京好了——至少她還可以去SY基地臨近的小旅館蹭一晚上。

　　大慈大悲的教練不會放著她不管的，畢竟是重要的未來選手。

　　考慮完後路的源森子的心情終於多雲轉晴，她從來沒有想過和母親溝通，以後大概也不會。在她的記憶裡，那個女人留給她的只有背影背影和背影，完全不是可以交流的樣子。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又在打什麼注意？」

　　源森子依舊沉浸在她完美無缺的計劃之中，聽見提問，下意識回答道:「在想今天放學趁一君和及川在社團活動的時候偷偷溜去東京躲我——」她突然抬起頭，聲音繞了個彎兒，「呃……一、一君？」

　　青梅竹馬二號黑著臉站在她身前，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給源森子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

　　大意了。源森子心如死灰。倘若發覺她要跑的是及川徹，她還能忽悠對方兩句，可站在這裡的是岩泉一，某種意義上絕不會她的鬼話忽悠的存在。

　　岩泉一怒極反笑:「可以啊源森子，你現在都敢一個人跑去東京了？」

　　其實我一直都敢一個人跑去東京來的……

　　源森子目光呆滯地想。

　　「你去東京做什麼？」岩泉一冷不丁問。

　　「不做什麼。」源森子的大腦飛速運作著，她必然不能對岩泉一說自己是為了躲源母，那只會被岩泉一親手拎到源母面前，「呃，就是，其實我想跟我爸見一面。」

　　和源母離婚後源父就在東京找了份工作安定了下來。源森子高一時趁著源母出差悄悄去找過父親，然後發現父親有了新的女朋友，估計不久之後就會重組家庭，於是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溜去過東京了。

　　父親那邊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她只能留在母親身邊。

　　岩泉一沉默了下來。

　　在他的印像裡，源森子在高一第二學期之前都會時不時搭附近大人的順風車去東京找生父。在某一天她突然不去了，就那麼安安分分地留在宮城縣。及川徹還問過她為什麼，源森子只回答說不想去了。

　　大概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吧。

　　如今突然說要自己跑去東京，未必就不是事情出現了轉機。岩泉一雖然並不覺得源家夫婦復婚是什麼好事，那對夫妻性格不合是他這個隔壁家小孩兒都看得出來的程度，但如果那兩個人真的能重歸於好，對源森子而言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我下午請個假陪你去吧。」過了好一陣，岩泉一才開口道，「但是先說好，坐新干線到東京要兩個小時，你見他一面就得跟我回來。」

　　源森子瞳孔地震:「……不，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行！」

　　她不知道他到底腦補了什麼，不過局勢似乎對她有利，至於岩泉一以為她要做什麼，完全可以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確認。

　　「不行，」岩泉一一口回絕，「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我十八歲，不是八歲！」源森子抗議。

　　「那也不行！」

　　「……好吧。」其實源森子不太想撒第二個謊，可她也不能讓岩泉一跟著去東京然後發現她根本不是去找父親，「我爸說了，他會來接我。」

　　「放學後？」

　　「放學後。」

　　「需要我替你和伯母打個招呼嗎？」

　　「不用，我媽知道。」

　　岩泉一嘆了口氣，他直覺哪裡不對，但馬上就要繼續訓練了，想再細問也沒有時間。於是少年伸手拍了拍源森子毛茸茸的小腦袋。

　　「好，回不來的話給我和及川發郵件。」他說，「我們幫你請假。」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喜報，其實手機也可以更新（露出智障兒童的目光）

　　悲報，排版大概是死了

　　以及過年走親戚真的很無聊，雖然可以手機更新但是基本都是應付長輩的空隙爬的，所以速度無法保證


第21章 黑尾鐵朗

　　在動身前往東京之前，源森子設想過很多種意外狀況，包括但不限於被KING冷著臉質問你是不是打算離家出走、被TAIL嘲笑是叛逆期的小朋友又或是還沒上車就被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跑來截胡的母親抓了個現行。然而秉著「不要慌，總會有辦法」的思路，她依舊穿著那雙和校服格格不入的大碼拖鞋上了前往東京的新干線。

　　順帶一提，她穿拖鞋上學的事也是岩泉一幫忙打點的。

　　然而到達SY基地後，源森子才意識到一件事。

　　當你產生「總會有辦法」的想法時，你就已經輸了。因為「總會有辦法」的背後意思其實是「不知道，沒辦法，但是我先擺個爛在這裡，出事了再細想」。

　　少女背著書包，頂著保安完全不信任的目光默默離開了對方的視野。

　　SY全隊都去千葉打訓練賽了，明天才回來，而她不在的這幾年間基地門口的保安也換了好幾輪，現在這位完全不認識她，只把她當跟蹤到基地的狂熱粉絲。

　　畢竟女高中生千千萬，總不能每一個都是TAKO，況且保安也不知道TAKO是誰，他們只記人臉不記名字。

　　源森子當然可以給TAIL他們打電話，然而考慮到對方是去打訓練賽，說不定現在正在賽場上或者休息室裡，源森子還不打算給SY添個大麻煩。

　　她惆悵地蹲在路邊，手機通訊錄翻到備注「爸爸」的號碼，猶豫了好幾次又退了回去。

　　說好的不會再打擾他的新生活了。

　　正值社團活動結束的點，四周陸續經過不少背著書包的學生。源森子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玩著手機，心想現在回去跟岩泉一認錯還來不來得及——反正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她還想活命。

　　兩雙球鞋在視線中停了下來。

　　「看校服你好像不是附近學校的吧。」來人之一開口問道，「迷路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呃，TAKO？」

　　源森子聞聲抬頭。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少年們身上還散發著她最討厭的、運動過後的汗臭味。

　　……總覺得某種意義上又社死了一次呢。

　　半個小時後，三人坐在了距離不遠的快餐店內。

　　「哈哈哈哈哈所以為了不讓你媽知道你把自己鎖陽台上了，你大老遠跑來東京避難？」黑尾鐵朗一手抓著漢堡一手捂著肚子，用一種「我超真的絕了但是不愧是你」的語氣邊笑邊評價，「按照正常思維，你現在干的事的後果可比之前的加起來都要嚴重吧？」

　　源森子木然地嚼著自己的那份漢堡，心想是不是應該再點個別的什麼塞住黑尾鐵朗的嘴:「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

　　只點了小份漢堡可樂的套餐是她的失誤，她應該再點個三明治，專門用來堵嘴。

　　實際上，源母這次回家也只是收拾行李，她只要在東京躲到對方離開就好了。至於母親下次回來會不會直接把她的皮剝下來……等下次再考慮也不遲。

　　源森子向來擅長把小問題拖成大問題。及川徹的事也是，來東京的事也是。倘若哪天她不拖了，那大概就是問題大到了兜不住還不能擺爛的地步。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孤爪研磨問。

　　「不知道，實在不行就找個網吧睡一晚上吧。」源森子想了想，「附近網吧還挺多的。」

　　雖然不能算舒服，但網吧包廂整體環境還可以。因為找不到住處而選擇在網吧過夜的人越來越多，最近的網吧似乎還開設了「女生包廂」，專供有需求的女性顧客過夜。

　　「不行，」孤爪研磨一口否決了她的提議，「你去網吧不安全。」

　　穿著校服去網吧開個包廂過夜，就差把「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肥羊」寫在臉上了，就算人不一定有事，財產安全也不容樂觀。

　　黑尾鐵朗同意了發小的意見，「的確不安全，實在不行你去我家住一晚上？如果不介意我爸媽的態度的話……」他的話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在心虛。

　　源森子下意識地順著黑尾鐵朗的視線看過去，孤爪研磨維持著慣常的平靜表情看著黑尾鐵朗，可不知為何，她覺得四周的溫度有點低。

　　黑尾鐵朗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

　　除了正在交往的對像，大概不會有女生在異性朋友過夜，哪怕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也不會。若不是實在沒招，她斷然不會想到拜托岩泉一收留自己一晚這種事。

　　不過她和黑尾鐵朗是純純的革命感情，源森子覺得就算自己舉著情書對著他鞠躬，黑尾鐵朗也只會慘叫著抱怨「章魚姊你又想讓我死了嗎」腳下帶風跑得飛快。雖然平時會開一些狀似親昵的玩笑，但黑尾鐵朗一直在給他們二人之間設定界限，從未越過雷池。

　　她能夠感覺到，因為及川徹也是這種人。

　　表面上「小森子」「小森子」叫得親密又輕浮，可那個人眼裡什麼都沒有。這種人注定不會為某個人停留，想要與他們並肩，你得使出百倍的勁兒強迫自己追上他們的腳步。

　　源森子沒有自信。

　　不，並不是沒有自信，而是她覺得不值得。至少現在的及川徹不是值得她鼓起勇氣嘗試追逐的存在。

　　或許以後會是，或許永遠都不會是。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種人在你主動破壞防線前絕不會向你走近一步，換句話說，無論黑尾鐵朗的父母如何看待二人，她和對方「損友」的關系都不會因此發生任何變化。

　　「我倒是不介意……」源森子說，「反正也不會是真的。」

　　黑尾鐵朗的父母再開放，也不至於真的把她安排進兒子的房間過夜吧……雖然就算真進去了也只會發展成黑尾鐵朗主動睡地板的劇情就是了。

　　「其實你去研磨家——」求生欲拉滿的某人突然拋出了第二個建議，不過被發小打斷了。

　　「不行。」孤爪研磨說，「我家這幾天不太方便。」

　　黑尾鐵朗松了口氣。

　　於是下一秒，孤爪研磨找到了個看似折中的方案。

　　「回去之後跟伯父伯母說一聲，」他說，「我晚上也去你家睡，反正也挺久沒有跟TAKO打游戲了，我會多帶幾副牌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當晚，研磨和森子打了很久的游戲

　　小黑媽媽:（耳語）兒子你覺不覺得你頭頂有點綠？

　　小黑:……媽，別說了，我還想活命


第22章 孤爪研磨

　　吃過晚飯後孤爪研磨來了。

　　源森子跟孤爪研磨坐在房間裡，二人面前放著棋盤。看見黑尾鐵朗從浴室出來，源森子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

　　「小黑，來玩飛行棋！」

　　黑尾鐵朗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著坐在自己房間裡的兩個人，總覺得地上的不是人而是兩只貓，其中一只還是外面來的野貓，天天泥地打滾的那種:「我們只有三個人，怎麼玩？」

　　「我開四架。」源森子說。

　　「啊，可以一人開四架啊。」黑尾鐵朗拖長聲音，「咣當」一聲坐到椅子上，大有「今天就是天塌了我也不會起來」的意思，「那你和研磨一人四架吧，我要寫作業。」

　　源森子聞言翻了個白眼，「……小氣。」

　　「你翻我白眼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黑發少年見狀從左腳薅了拖鞋舉起來作勢要打人，源森子忙不迭往旁邊閃，孤爪研磨一臉平靜地看了眼對峙的二人，嘆了口氣，從盒子裡拿出自己的四架飛機擺在棋盤上。做完了准備工作後，孤爪研磨發現源森子和黑尾鐵朗還在「你打不打，你不打我就不閃」的游戲，於是又嘆了口氣，順手把源森子的四架飛機也擺上了棋盤。

　　「別鬧了。」他說，「小黑作業寫完了會過來玩的。」

　　源森子這才作罷，哼哼唧唧地轉回身子跟孤爪研磨面對面玩飛行棋。

　　「作業有什麼好做的嘛……」動作上消停了，可源森子嘴上依舊不饒人，「就不做，明天找個同學抄。」

　　「你考試是怎麼及格的？」黑尾鐵朗停下筆，側頭問她。

　　「不知道，可能是懵的吧。」源森子拋了下骰子，果不其然是個「1」，她「嘖」了一聲，認命地將骰子扔回給孤爪研磨，「選擇題懵一懵，填空題懵一懵，判斷題懵一懵，主觀題不做，反正總能及格。」

　　黑尾鐵朗在心裡算了一下。不做主觀題還想及格，只怕源森子前面的小題正確率不會低於90%。

　　這人其實是假的學渣吧？

　　孤爪研磨拋了個骰子，是個「6」。源森子目光幽幽地盯著對方把第三架飛機從老家開出來，心想現在把棋盤打亂然後溜走還來不來得及。

　　「TAKO應該不是那種下棋快輸了就掀棋盤的人吧。」孤爪研磨冷不丁問。

　　源森子在心裡撇了撇嘴:「不，其實我是哦。」

　　「……」

　　孤爪研磨沉默了接近五秒鐘，玄即伸出手護著棋盤似地攔在源森子身側，「沒事，」他說，「我會注意扶著棋盤的。」

　　源森子:「……」

　　孤爪研磨在游戲這件事上真的是異常認真。

　　好在源森子也不是游戲輸了就耍賴的人，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就算是掀棋盤，說不定下把也一樣是輸——她對自己臉永遠都洗不白這件事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一局過半，孤爪研磨的飛機已經快到終點了，源森子依舊有一架沒從家裡出來。

　　黑尾鐵朗趁換作業本的空隙轉頭瞟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TAKO你怎麼玩什麼都黑？」因為游戲有榜單，點開詳情可以看見人物配裝，KOZUME身上那枚最低品級戒指已經帶著TAKO的簽名全服示眾很多天了，連黑尾鐵朗都不得不贊嘆一句「黑鬼」。

　　最高品級的戒指出貨率確實不高，但不代表最低品級的出貨率不低，某種意義上，TAKO打出來的那枚最低品級的戒指已經成為了游戲論壇的熱門話題，在這之前，大部分玩家都以為裝備打造的最低品級只是個傳說。

　　源森子威脅般地橫了黑尾鐵朗一眼。後者見好就收，聳著肩表示自己即將認真寫作業不再觀戰更不會對她的戰況發表任何意見。

　　「你明天打算怎麼辦，回宮城嗎？」孤爪研磨從源森子手裡接過骰子，小聲問道。

　　「不想回。」源森子說，「我明天先去買身衣服，然後隨便到哪逛逛——他們應該是明天下午回東京，我在基地附近住兩天再說。」

　　「這樣好嗎，」少年垂著頭，在源森子愈發猙獰的神色中丟出了個「5」，「好幾天不上課，不會有問題嗎？」

　　「管它去死啊，」源森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反正我也沒打算升學。」

　　「喂，源。」正在寫作業的黑尾鐵朗突然停下筆轉頭看向她，「你到底是學不進去還是在報復什麼人？」

　　倘若她真的不是學習的那塊料也就罷了，至少就目前的已知信息判斷，源森子非但很可能不是學渣，甚至還有可能比大部分學生都更擅長學習。對這樣的人來說，學習不該是一件難事，就算是，難的也不應該是學習本身。

　　少女沉默了幾秒鐘。

　　「不知道。」她說，「或許吧。」

　　「這種事情還是早點想清楚比較好。」孤爪研磨將骰子扔到源森子手邊，「就算是不喜歡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要不做。有些時候多一條路是給自己留下更多的保障。」

　　「我不理解。」源森子抓著骰子，這次她扔了個「6」，終於把所有的飛機都從老家開了出來，「我想打職業，可我還要在學校裡浪費時間，如果把我上課的時間都拿來訓練的話，或許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若是那時候她沒有回宮城縣，說不定現在TAKO這個ID已經被許多人記住了。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站在那裡，可其他人都過去了，只有她向後倒退了好多步。偶爾睡覺的時候源森子還會夢見自己回去的時候因為缺乏訓練而跟不上其他人的節奏，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機會。

　　那裡是賽場，沒有人會留在原地等她。

　　「可是就算你這麼想，你依舊得上完高中不是嗎，」孤爪研磨小聲說，「反正總是要上學，盡量讓自己開心一些不好嗎？」

　　「……也許你說的沒錯。」源森子將骰子又丟給了孤爪研磨，語氣平靜，「可是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不被期待，習慣了和母親作對，也習慣了作為老師眼中的問題兒童生活。源森子不覺得自己的生存模式有什麼不好，也許她過得不夠快樂，可至少她隨心所欲了，以後的事情完全可以以後再想。

　　哪怕那並非一馬平川的坦途。

　　少年聞言突然笑了笑，他抬起手拍了拍源森子的頭頂。

　　「沒關系，」孤爪研磨說，「還有一年，你可以慢慢想。」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和研磨的劇情會有一丟丟生活態度的問題（小黑側重於「與人生中的不如意和解」，研磨會討論一些關於如何不讓自己走最艱難的路的話題）

　　岩醬和影山偏向家庭（岩醬是源家母女的關系，影山則是父親的新家庭相關的問題）

　　大王……大王他還能討論啥，是胃藥吃的不夠多嗎


第23章 黑尾鐵朗

　　因為不是休息日，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要上學，源森子一個人晃到SY基地附近的步行街買了幾件衣服把自己身上顯眼的校服換下來，又隨便找了個家庭餐廳坐在裡面玩手機。

　　快到中午的時候，源森子喝光了自助飲料，剛打算續杯，門口就走進了一家三口。

　　男人和女人一左一右牽著小男孩的手，那孩子大概還在上小學，個子不高，背後背著卡通書包，頭上還扣著一頂明黃色的遮陽帽。

　　抬頭的一瞬間，源森子和男人的目光對上了。

　　少女抓著杯子的手緩緩松開。她游魂般移開視線，轉過身把自己的單買了，旋即繞過從隔壁桌追上來的男人，徑直走向門外。

　　一只腳踏出店門，源森子突然加快速度，在道路上跑了起來。她覺得身後的家庭餐廳裡坐著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且一家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它們張牙舞爪地對她示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你所渴望的一切已經被我們吞吃殆盡了。

　　真是夠了。

　　不知跑了多久，源森子終於停下腳步。眼前是陌生的街道。她大概是跑到了很遠的地方，至少昨天絕對沒有來過。

　　源森子嘆了口氣。胸腔裡湧上劫後余生的慶幸的同時，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空虛感。

　　果然還是回去吧，一會兒真的要迷路了。

　　她循著記憶往回慢慢摸索，四周全是記憶之外的景物，源森子覺得心裡有點虛，她不太擅長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活動，那會讓她失去安全感。

　　走到第二個路口時，手機傳來郵件提示音。

　　[黑尾鐵朗:你現在在哪？買到衣服了嗎？]

　　源森子覺得黑尾鐵朗這個人也挺閑的。

　　[源森子:買到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立在身邊的指示牌，按照上面的字符將地名給黑尾鐵朗打了過去。

　　[黑尾鐵朗:啊，離我們學校挺近的，你要過來嗎？]

　　跟在郵件後面的是一串地址。源森子又看了看指示牌，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腳程。如黑尾鐵朗所說，從這裡到音駒只要十幾分鐘，確實不太遠。

　　她背著包晃晃悠悠地走到音駒校門口，黑尾鐵朗端著便當盒站在門裡面，見她走過來，還衝她揮了揮手。

　　「你叫我來干嘛，」源森子走過去看了眼緊閉的大門，門口的保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尾鐵朗，源森子約摸著對方是誤會了什麼才沒有動手趕人，「門鎖著，你出不來我進不去。」

　　「想到了就喊你過來看看。」黑尾鐵朗說，「我本來還打算帶你參觀學校的。」

　　「免了，我對這種聚眾學習的地方沒興趣。」少女毫不猶豫地在黑尾鐵朗「明明是學習怎麼給你說的跟違法犯罪一樣」的吐槽聲中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她抬起頭往少年身後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才收回目光，「孤爪君呢？」

　　黑尾鐵朗「啊」了一聲，「我沒喊他，要喊嗎？」二三年級的教室離得不算近，他下來得急，走之前也沒顧上喊人，況且這個點孤爪研磨應該已經趴在桌子上午睡了。

　　「算了，」源森子將橫在腋下的書包調了個方向，後背倚在音駒大門上，也不在乎髒不髒，反正這套衣服也穿不了幾天，回宮城縣之後又是兩套校服來回換，「午休就這麼一會兒，他來了我們也是隔門相望……嘿，小黑，你覺不覺得我就像那個探監的犯人家屬？下次我給你帶點兒吃的就更像了。」

　　對源森子來說，上學可不就是坐牢嗎？

　　黑尾鐵朗笑罵一聲「就你會貧」，垂頭打量著源森子新買的裙子。

　　她本來長得就矮，又是一張不顯年齡的娃娃臉，穿著青城校服的時候還不明顯，等換了便裝，黑尾鐵朗才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更像是個剛升上初中的小女孩。

　　「你裙子挺可愛的。」他想了想，決定把剛才的鐵窗淚報復回去，「小心走街上給人抓回去讀小學。」

　　源森子聞言「呸」了一口，「要不是隔著門，我指定打死你！」

　　黑尾鐵朗呵呵一笑:「就憑你一米六都沒到的身高？我讓你一個腳踝你都打不到我！」

　　「……長得高了不起啊！」

　　啊，這種人，果然還是直接打死算了。

　　黑尾鐵朗端著便當也沒吃飯，他上上下下檢查著源森子的新裝扮，確認對方身上除了書包已經完全看不出是外地來的高中生後才略微放下心來，「你不是要去SY基地嗎，離音駒挺遠的，估計你認不得路，要不直接叫輛出租車？」

　　源森子想了想，「也行，不過估計他們沒這麼早回來，我還想找個地方吃飯。」剛才本來是打算續杯飲料再吃點東西的，結果沒吃成。

　　「那你上午怎麼過的，」黑尾鐵朗問，「不是說買身衣服然後找個店坐會兒嗎？」

　　源森子聳了聳肩。

　　見她不想回答，黑尾鐵朗也沒有追問。他向來很懂得分寸。由於成長軌跡，TAKO的過去比他認識的多數人都復雜不少，對方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追根究底。

　　畢竟女生不喜歡死纏爛打的男生。

　　源森子有些慶幸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孤爪研磨，相比會裝瞎的黑尾鐵朗，那位少年在人際處理上更加鋒芒畢露一些，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和黑尾鐵朗一樣配合她打個哈哈就過去了，就算她捂著不說，他也會想方設法從別的方面套出點信息來。

　　想到這裡，源森子由衷地從心底發出感嘆。

　　「小黑，你果然是我喜歡的類型。」

　　黑尾鐵朗一愣，緊接著，他如臨大敵般向後退了好幾步，確定源森子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的意思後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章魚姊，你這是跟誰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已經是第二次了，他還不想隨隨便便被扣上「源森子喜歡的類型」的帽子。

　　「哪有，」少女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音駒大門，隨著她的動作，卡在縫裡的灰塵「簌簌」往下落，弄髒了她臉上的制服皮鞋，「我在說實話。」

　　「你哪是說實話，你是在要我命。」

　　黑尾鐵朗翻了個白眼。

　　「好啦，不逗你了。」她直起身子，胡亂抹了抹背上的灰，新買的衛衣是灰色的，沾了灰倒也不太明顯，「你趕緊吃午飯吧，吃完回去教室休息，我走了。」

　　「你打算去哪？」

　　「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吃飯咯。」

　　源森子擺擺手，給黑尾鐵朗留下了一個快樂而瀟灑的背影。

　　風中傳來黑尾鐵朗被吹散的聲音。

　　「那個……章魚姊……你是不是還沒有找我要路線？」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研磨:被TAKO說是喜歡的類型，好事

　　小黑:……那這福氣我送給你吧

　　ps如果定小黑男主的話應該是女追男


第24章 及川徹

　　傍晚的時候，源森子終於和SY的人接上頭了。然而戰隊有戰隊的規定，就算她千裡迢迢從宮城縣跑來東京，戰隊也不可能真的留她在基地過夜——至於之前對她說的如果來一隊就分配給她的房間，也已經讓FOX搬進去了。

　　教練發揮了成年人最後的風度，在基地附近找了家餐館，全隊捎著源森子一起吃了個飯，趁著天色尚早就地解散。

　　源森子心想要不干脆找個網吧住一晚拉倒，可她又害怕教練查崗發現她沒回家直接一通電話打到源母那邊了。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買了新干線的末班，趕在公車收班之前回了宮城縣。

　　街道上靜悄悄的。最近的步行街跟居民區有一段不遠的距離，那邊的熱鬧也影響不到這邊，因此過了晚上九點，附近一帶就看不見什麼人活動了。

　　源森子初三那年出門買東西順便亂逛還被臨近執勤的警察攔住，問她是不是迷路了。

　　少女背著包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步步往家門口走，她運氣挺好，到家的時候剛趕上源母提著行李箱出門。來接人的是助理，估計不想把家醜往外揚，源母只是掃了女兒一眼，確認對方沒什麼大礙後便收回了目光。

　　「源森子。」她問，「你見到他了嗎？」

　　母親心情一般的時候總會連名帶姓一起喊她，不過就目前的狀況來說，這不算壞事，至少可以判斷出對方沒有很生氣。

　　「見到了。」源森子語氣平靜地回答道，「還看見了他的妻子，他們帶了個兒子，上小學，估計不是親生的。」哪怕是光速再婚並懷孕，父親的孩子應當也就只有幼兒園年紀，除非那個男人在離婚之前就瞞著她們母女倆在外面有了人。

　　源森子不願意把他往壞的那面想。

　　就算他和母親確實性格不合，在源森子的記憶裡，那個男人也是個熱心而正直的男人，他教給她的一切都在讓她成長為一個正直而富有朝氣的人。

　　可惜源森子一輩子都無法變成他期望的樣子。

　　聽見毫不意外的回答，源母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道不辨情緒的冷哼。她轉過頭打開車門，又當著女兒的面把車門帶上，仿佛母女之間除了那個已經退出她們的生活的男人，再沒有共同話題。

　　源森子目送小轎車離開，她無所謂地笑了一下。

　　收回視線的時候剛好撞上從另一邊走過來的兩個人影。及川徹和他新交的女朋友肩並肩走著。源森子想了一下，及川家在前面，現在還能路過源家，估計是送他女朋友回去。

　　她懶得跟那兩個人打招呼，索性裝作看不見，當著及川徹的面開了院子門又惡狠狠地帶上。

　　門外傳來青梅竹馬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好吵。這個點大吼大叫，一會兒鄰居就要出來罵人了。

　　源森子不得不回頭看著對方。及川徹身邊那個不知道是姓福島還是姓福田又或者姓島田的姑娘見她轉頭，示好般衝她笑了笑:「晚上好，源同學。」

　　對方聲音還挺好聽，這讓少女原本糟糕的心情略微明快了一點點。

　　「晚上好。」源森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她的原則是青梅竹馬間的戰爭不牽扯第四個人，「他送你回家？」

　　「是的，我家在前面，上坡之後拐個彎就到了。」

　　「電腦維修旁邊那幾戶？」

　　「啊，原來源同學知道那裡啊。」

　　源森子聳了聳肩，「偶爾會去那邊喊人修電腦。」不過那是初一的事了，從東京溜達了一圈回來後，她就可以熟練釋放合格的游戲死宅應有的一切技能了，包括簡單的電腦修理，一部分是TAIL教的，還有一部分是孤爪研磨教的。

　　「喂，源，不要無視我。」及川徹不甘心地喊道。

　　源森子這才將目光從隔壁班女生臉上移動到及川徹臉上，「干嘛，你在罵我唉？」

　　「那還不是你先無視我的！」

　　青梅竹馬一號毫不猶豫地控訴。

　　「那不是我看你們在二人世界嗎，」少女用皮鞋鞋尖踢了踢院門，金屬制品給她踢得「嘩嘩」作響，「大晚上的，趕緊把你女朋友送回家，送晚了小心人家爸媽扣你印像分！」

　　及川徹一愣，回頭看著女朋友，在得到對方「沒關系，我爸媽不會因為這個而對徹有什麼意見」後，又耀武揚威地轉頭衝源森子道:「你看，不會。」

　　源森子覺得他很快樂，可是她不知道對方在快樂什麼。

　　及川徹以前是這種人嗎？

　　「抱歉，及川他腦子不太好使，」她將包從右肩膀換到左肩膀，衝女生點頭致歉，「麻煩你看緊他一點……畢竟我和一君都比較忙，沒空去警察局領走失兒童。」

　　「不會呀，」女生笑了笑，「總覺得在源同學面前的徹和在我面前的不一樣，不過這樣也挺可愛的。」

　　好好一小姑娘，怎麼就患上了眼疾呢？

　　源森子扼腕嘆息。

　　「再叫下去附近都要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我家門口罵我了。」源森子又踢了腳院門，試圖讓及川徹冷靜下來，「這麼喜歡叫，不如我明天讓一君請個假帶你去動物園就職，你可以叫到滿意為止。」

　　她想像了一下及川徹蹲在假山上發出「啊啊啊啊」的叫聲，假山周圍還有游客站著拍照。怎麼說呢……好像也挺好。

　　反正及川徹不要面子。

　　少年又叫罵了幾句，從小時候源森子騙他喝加了醋的可樂罵到初三畢業典禮時騙他自己想要他校服第二顆紐扣然後轉手送給了玩的好的學妹，等內容轉到前段時間大半夜的群發郵件時，女生終於聽不下去了，她強撐著笑臉跟源森子告別，然後拉著依舊想和青梅竹馬對罵三百回合的及川徹離開了源家。

　　源森子撇了撇嘴。

　　沒勁。

　　及川徹也是，他女朋友也是。

　　少女趁著四下無人，將新買的制度皮鞋脫了下來。纏著足部的繃帶已經髒了，血漬和汗漬滲在上面，看起來有些嚇人。

　　雖然昨天有拜托孤爪研磨幫忙換藥，但畢竟今天又一直在移動，還穿了完全不利於恢復的皮鞋，沒有到需要再去醫院看一遍的程度就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事了。

　　源森子提著鞋往裡走，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是直接拿繃帶跟地面接觸的狀態。

　　早知道還是在東京多玩幾天再回來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無聊人士石錘了

　　互相擰巴還要時不時撩對方一下，然後一人帶著一肚子氣原地解散

　　岩醬:（把絕交提上日程）

　　感謝在2023-01-24 21:30:52~2023-01-25 17:3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uk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5章 岩泉一

　　源森子將纏在腳上的繃帶解開，隨手扔在浴室的地板上。

　　可能是白天活動太多，傷口又裂開了，但只是看起來比較嚇人，深度反而比最開始那兩天要淺上些許，倘若及時清理的話，應該不會影響愈合速度。

　　她光著腳踏進浴缸。

　　熱水包裹著身體，讓原本緊繃的神經略微安定了一些。

　　及川徹應該已經把他女朋友送到家了吧。她想。那個女生家離源家所在的地點不算很遠，不然她以前也不會自己走一段路跑去喊人修電腦了，畢竟死宅可是很討厭在日光下活動的。

　　母親這一出差又要個把星期。

　　那個女人似乎默認了她會自己把自己照顧好，剛進屋的時候她看見茶幾上放著一小沓大鈔，目測得有普通高中生一個月的生活費數目。源母向來出手大方，可源森子總覺得她的角色像極了某些三流電視劇裡不稱職的父親——除了給錢，她就只會一味地否定女兒，試圖左右對方的想法。

　　母親很忙，忙到只能偶爾回家的時候看看源森子那慘不忍睹的成績單。又或許也是因為她太忙了，所以才完全放棄了源森子的學業。

　　源母的想法很簡單，等高中畢業了，她會把源森子丟出去自己混個三五年，倘若源森子有經營公司的天賦，就把公司交給女兒，若是女兒沒有，那女人大概會在信任的年輕干部裡面選一個給源森子當贅婿。

　　那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毫無波瀾的人生。

　　源森子討厭那樣的未來。

　　她想打職業，她想擁有自己的愛好，想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受制於人。她曾經有那個機會，可那一絲絲微弱的希望被母親親手掐滅了。

　　若是那時候她留在SY繼續訓練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了。

　　少女將嘴巴埋進水面下方，「咕嚕嚕」吐了好幾個氣泡。

　　下一秒，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機響了。

　　源森子扯著浴缸旁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手，確認手指上沒有水漬便拿起手機。岩泉一不知為何突然在這個時間點給她打電話，不過從懸浮窗的圖標來看，他決定直接打電話之前好像還發了郵件，只是她沒看手機。

　　「有什麼事嗎？」源森子一頭霧水地接起電話，「我還以為你已經休息了。」

　　「本來是打算睡覺的，及川在你家門口罵得那麼大聲，想聽不見都難吧。」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沒睡的話出來開個門？」

　　源森子一愣。

　　「我媽說你這麼晚回來肯定沒吃東西，做了點夜宵讓我給你送來。」岩泉一一邊解釋一邊小聲抱怨，「真是的，怎麼感覺你才是她親生的......」

　　「伯母喜歡女孩子，你羨慕不來。」

　　源森子順手扯了塊大一點的浴巾裹在身上，確認岩泉一已經到門外後直接從浴室裡走出來給他開門。

　　「其實你下次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我自己去拿。」她全然不在意青梅竹馬震驚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客廳，「你先坐會兒，我盡量快一點......還有，關門，夜裡風大，冷。」

　　岩泉一維持著瞳孔地震的表情看著她轉身往浴室走。

　　少年花了好幾秒鐘才消化完對方的說辭，他四肢僵硬地帶上門，又手忙腳亂地換了鞋往客廳走。好在源森子已經進浴室了，因此她也錯過了岩泉一同手同腳的走路姿勢。

　　客廳被收拾得很干淨，茶幾上放著源母留下的現金和一盒包裝精美的點心。岩泉一刻意繞開了那些東西，把提過來的食盒放在茶幾另一頭。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源森子終於從浴室裡再次出來了。

　　少女身上穿著寬大的衛衣，短褲只到大腿根下面一點點，長發被毛巾盤在頭頂，還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水。

　　「你剛才不是還在說風大冷嗎，」岩泉一皺了皺眉頭，「褲子穿這麼短？」

　　「是肉色連褲襪啦，笨蛋。」源森子翻了個白眼，她從客廳的櫃子裡翻出電吹風，隨便找了個插座插上，當著岩泉一的面開始吹頭發，「難不成你覺得我們穿春季校服真的就是光腿？」

　　岩泉一沉默了。

　　他還真是這麼以為的。

　　少年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青梅竹馬的大腿。近看那片布料確實和源森子的膚色不太一樣，因為常年待在室內，源森子的腿比連褲襪還要白上些許。

　　岩泉太太煮了些利於消化的東西。考慮到時間不早了，她也沒有給源森子准備很多，總之就是會讓源森子覺得「為了這個還專門讓一君跑一趟岩泉伯母也是魔鬼」的程度。

　　「你吃，」少年主動接過了少女手裡的毛巾，「我幫你吹。」

　　源森子樂得輕松。她的頭發長且細軟，還喜歡打卷兒，放著不管的話一晚上就會亂成一團，每次洗頭都跟打仗一樣。既然倒霉蛋岩泉一要主動攬下這個活計，她自然也不會推辭。

　　不過這也不是岩泉一第一次給她吹頭發了。

　　上高中之前，源母出差的時候會把源森子丟到岩泉家，岩泉太太愛替她操心的毛病大概也是那段時間養出來的。有些時候岩泉太太手上有事不方便會讓岩泉一幫源森子吹頭發，最開始岩泉一老是一臉不情願，後來也就習慣了。

　　源森子一邊吃著夜宵一邊含含糊糊地跟岩泉一絮叨。

　　「等以後你結婚了，我肯定給你個大紅包，你老婆問起來你就說，這是源森子，我妹妹，打小一起長大的那種。」存折裡有錢說話也硬氣，源森子不但想好了岩泉一以後的事情，連及川徹的也想到了，「及川跟他女朋友結婚的話我就送他個小紅包，誰讓他那麼小氣。」

　　岩泉一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你送我紅包？」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源森子想得太遠了，老實人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

　　「是以後啦，我說你結婚的時候。」源森子捧著飯碗眯起眼睛，她心情頗好地點了一下頭，完全不在意頭發被扯疼了，「放心，我肯定給你包全場最大的，不會下你面子。」

　　「......」

　　岩泉一看著少女頭頂的發旋。

　　他突然有些生氣，可仔細想想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從小到大源森子惹他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他因為源森子說的話生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這次稍微有些不同，岩泉一直覺這次的問題不在源森子，而在他自己。

　　「我回去了。」

　　他又在源森子頭上梳了兩下，將電吹風擱在地上，轉身往外走。

　　「嗯？那食盒怎麼辦，你不帶回去嗎？」

　　少女從客廳裡探出半個身子注視著少年的背影，岩泉一沒理她，他換好鞋，猛地帶上門，那聲音震得源森子有些發懵。

　　啊，生氣了。源森子鼓著腮幫子邊嚼邊想。一君真的很容易生氣呢。

　　算了，明天上學之前順帶去一趟岩泉家還食盒就行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以後你跟你老婆介紹我的時候就說我是你妹妹

　　岩醬：（生氣離開）

　　森子：他又莫名其妙生氣了（習以為常.jpg）

　　=============================

　　森子和岩醬家裡關系更近一些，導致森子看岩醬是妹妹看哥哥的濾鏡，岩醬不提她完全不會往那邊想

　　就我個人體驗來說青梅竹馬相處起來真的很容易忘記性別，加上森子又是對人際關系非常不敏感的性格，她全部的敏感度都貢獻給父母和大王了（突然想起跟青梅竹馬在學校旁邊的天橋上打架的黑歷史.jpg

　　（這裡有個私設）

　　大王會接受女友的告白也是出於這種狀態，森子和他還有岩醬關系都很好，加上森子比較會裝，看起來就是一碗水端平的狀態，大王不確定森子是喜歡他還是單純把他當哥哥，怕告白之後朋友都沒得做，這個時候有個各方面條件都過得去還恰巧和森子是一個類型的女生對大王告白，大王就干脆用腳選人了


第26章 孤爪研磨

　　吃過夜宵後源森子上了游戲。

　　孤爪研磨在線，不過是在其他隊裡，源森子想了一下，干脆假裝沒看見。孤爪研磨在游戲裡的朋友不多，基本都是之前工會的，後來他工會的朋友都A了，他才轉來源森子所在的工會，想來是原來的老朋友突然回來看看，不然以孤爪研磨的性格也不會在非活動期間主動和他人組隊。

　　源森子叼著棒棒糖刷了刷招募板，時間有點晚了，招募裡沒什麼日常小隊，她只得自己開隊招人。

　　招募沒開一分鐘隊裡就進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掛著「KOZUME」的ID。源森子眯著眼睛看了好幾秒鐘，確定不是帶符號或者空格的高仿ID，於是動了動手指，在小隊頻道發了個「？」。

　　——日常沒打，一起。

　　——你們上線這麼久了還沒打日常？

　　源森子看了眼KOZUME的最後上線時間，一小時前。若是按照一般情況，到這個點他的任務應該早就清完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情況。

　　——嗯，剛才在帶他升級。

　　——升級？A了多久啊，我不是記得已經有快兩年沒開新等級了嗎？

　　麥裡突然進了個人，源森子耳邊一炸，突然明白了孤爪研磨剛才那幾句話的意思。

　　「不是啊TAKO，是我啦，是我！」頂著「TETSU」字樣的ID前面突然亮起了綠燈，黑尾鐵朗大聲表示自己是剛剛滿級的純萌新，「這兩天才練的新號，啥都沒有，來找你蹭個日常。」

　　源森子沉默了一下。

　　黑尾鐵朗的ID其實並不算很難認，可她老忘記這個人的全名，以至於對方開麥了才突然反應過來。

　　「孤爪君，」她干脆也開了麥，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這個T......他靠譜嗎？」

　　「不知道。」孤爪研磨十分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不過我和小黑現在在一起......要不我用他的號，讓他用我的號劃水？」

　　這是一個十分合理且可行性極高的方案，倘若不是黑尾鐵朗被踩了尾巴一樣拒絕的話。

　　源森子在少年「我打游戲是沒有你們好但你們也不能把我想像成廢人啊」的抱怨聲中悄悄將招募信息改成了「帶新人T日常，來個菩薩奶媽」。

　　等了十來分鐘，最後的隊友就位了。來人是源森子之前打二十四人大團本認識的奶媽，進隊似乎是因為無聊而不是真的沒有做日常。

　　「TAKO居然會帶新人，還是個T，」麥裡傳來奶媽揶揄的聲音，「你不是看不起輸出不高的職業嗎？」源森子私下裡跟朋友開玩笑時經常被調侃唯DPS論，她有些時候也會配合其他人開玩笑說不能打輸出的職業應該滾出游戲，以至於這種說法變成了熟人之間的梗。

　　少女聞言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

　　「今非昔比，」她說，「我最近發現沒有爸爸媽媽還是不行。」

　　奶媽給她造作的語氣噎了一下，在麥裡笑罵著讓她滾，「以前的T奶你愛答不理，今天的T奶你高攀不起，現在後悔也晚了！」

　　「你今天來當菩薩不會真是因為無聊吧，」源森子沒打算繼續接這個梗，她掃了眼奶媽的裝備，發現對方的版本裝備已經接近畢業了，倒是還差個主手武器，「說吧，什麼事。」

　　沒記錯的話，這個職業的畢業武器是鍛造出來的，其中有個稀有材料需要開隱藏任務副本，副本本身不難開，但是DPS CHECK壓力挺大，又有時間限制，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多少奶媽做完這件裝備。

　　「聰明，我這不是想請你幫我打個副本嗎，」見她直接問，對方也不繞圈子，「明天晚上七點半，人我叫好了，就差個DPS，來不來？」

　　源森子思考了一下，突然CUE到了黑尾鐵朗。

　　「小黑，你打算玩多久？」

　　「啊？」黑尾鐵朗一愣，下意識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應該會玩挺久的吧......不過我不會像你和研磨一樣玩得這麼勤快就是了。」

　　源森子「哦」了一聲。

　　「幫你打材料可以，但是我有條件，」她慢悠悠地說，「陪我們這個T練技術，練到他能自己出去打野隊為止。」

　　奶媽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四人在一片大好的形勢中和諧地下了副本。

　　黑尾鐵朗的游戲水平不算高但也不算差，一路上靠著隊裡另外三人的提醒有驚無險地打完了副本，奶媽又陪著幾人做完了跑環任務，這才跟他們告別。

　　「現在做什麼，」源森子用手指叩著手機邊緣，有一打沒一搭地跟隊裡另外二人聊天，「要不要去給小黑刷點裝備？」小副本的裝備雖然沒什麼用，但總比剛滿級時送的那套強。

　　「等會兒吧，」孤爪研磨說，「我有點事。」

　　源森子看了眼小隊列表，他在野外的某張地圖上，也不知道做什麼。

　　不能刷裝備也沒有什麼事情，源森子招呼著黑尾鐵朗跟自己跑了兩圈工會建設任務，拿到的點數也能換些過渡用的首飾。等他們回到工會門口時，源森子聽見了郵件提示音。

　　她順手打開郵件，裡面躺著520朵玫瑰花。

　　玫瑰花其實沒什麼用，就是個普通的灰色掉落物，然而長得好看加上寓意好，經常被玩家情侶拿來互相贈送表達愛意。

　　不過這東西掉率也不高又是野外掉落，經常有人在野外蹲一下午刷不到一百個。

　　520朵玫瑰花，這個數字明顯是有什麼特殊含義。

　　不過孤爪研磨除了玫瑰花什麼都沒往郵件裡放，也沒有寫什麼，源森子估計他單純是來跟她炫耀自己刷到了漂亮數字的。

　　「我說你蹲在野圖裡干嘛呢，原來是刷玫瑰花，」源森子順手點了退回郵件，「大佬牛逼，520朵得刷個把星期呢，回頭你跟人把郵件發過去，什麼妹子追不到啊。」

　　她和孤爪研磨的游戲人際圈沒有完全重合，也搞不清孤爪研磨到底看上了誰。

　　黑尾鐵朗在麥裡輕咳了好幾聲。

　　「小黑你咳的這麼厲害，著涼了？」少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帶偏了，「有吃藥嗎？」

　　音駒排球部主將只得硬著頭皮嗯嗯啊啊地應付幾句，這才打發了源森子不合時宜的旺盛好奇心。

　　孤爪研磨沉默了好幾分鐘，直到源森子和黑尾鐵朗之間的話題結束才繼續問道：「那要是我想送花的那個人完全不感動呢？」

　　「不可能，誰啊，」源森子聞言大聲反駁道，「520朵玫瑰花唉，刷野怪又那麼無聊，這游戲查腳本還嚴，只能手動刷，怎麼會有人不感動！誰啊這麼沒有情調，你跟我說，我幫你揍她！」

　　孤爪研磨：「......呵呵。」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你這麼努力，什麼妹子拿不下啊

　　研磨：那她要是完全不感動呢？

　　森子：她敢！我幫你揍她！

　　小黑：（試圖場外營救，但是失敗了）算了，這屆選手帶不動

　　貓貓逐漸起了殺心


第27章 及川徹

　　「唉？騙人的吧？」前桌的女生將手撐在源森子的課桌上，十分誇張地大叫起來，「你說有人跟你告白了？」

　　「所以說不確定啊......」

　　源森子小聲反駁道。

　　雖然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她又不是傻子，倘若孤爪研磨只是為了炫耀自己刷夠了520朵玫瑰花，完全可以截圖或者在小隊頻道裡和她講，專門發郵件過來應當還有別的意思。

　　況且只發郵件不寫文字也確實是孤爪研磨的個人風格，或者說，源森子完全無法想像孤爪研磨會給人寫情書之類的東西。

　　她只是不太愛往那方面想，又不是真的傻。

　　可這件事又有點太過莫名其妙。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在此之前，源森子只是單純地把孤爪研磨當成一個普通的、合得來的朋友，從未用其他眼光注視過對方。可大概猜到孤爪研磨的意思後，她也無法繼續裝作無事發生，不得不以「異性」的角度來觀察那個人。

　　總覺得有點糟糕。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前桌完全無視了源森子的反駁，十分興奮地將臉湊近她的臉，試圖追問出更多的情況，「長得高嗎，哪個班的，有體育社團嗎，我見過嗎？」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興奮。」身後傳來及川徹的詢問聲，隨著少年的詢問，一盒巧克力口味的牛奶被聲音主人擱置在源森子手邊，「給，你要的牛奶。」

　　「啊，謝了。」源森子對及川徹點點頭。

　　前桌見狀仿佛遇見了八卦伙伴般咋咋呼呼地嚷了起來：「及川，我跟你說，森子剛才說她被人告白啦！」

　　及川徹一愣，旋即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源森子的頭頂。

　　「......誰啊，眼瞎了吧，這家伙可是性格和臉完全不一樣的類型唉？」

　　源森子習慣了對方時不時的揶揄，也懶得反駁及川徹。她認真撕開紙盒側邊的吸管包裝，將之團成一小團丟在課桌旁邊掛著的垃圾袋裡，然後把吸管扎進盒子。

　　「怎麼說......其實長得也不算高？不是我們學校的，目前是在打排球，你應該沒見過。」

　　孤爪研磨遠在東京，前桌是土生土長的宮城縣人，想來二人不會有什麼交集。

　　及川徹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單音。

　　「那你要答應他嗎？」前桌繼續問道。

　　「沒想好，」源森子叼著吸管想了半天，「而且他年紀比我小唉......」

　　不在青城讀書，打排球，年紀比源森子小。及川徹十分精確地定位到了某個曾經在北一、現在在烏野排球部的學弟，「小飛雄？」

　　「為什麼會覺得是影山君？」源森子懶得理他，「再說影山君長得也算挺高了吧。」

　　一米八四的某人聳了聳肩。

　　好吧，如果是和及川徹比起來，影山飛雄確實還差幾釐米。

　　「那你討厭他嗎？」前桌問，「不討厭的話交往一下也不是壞事吧，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不會覺得太遠了嗎？」宮城縣到東京坐新干線都要兩個小時，無論是她休息日去找孤爪研磨還是孤爪研磨有空來找她都不太現實，況且她也沒有對孤爪研磨到非要和他異地戀不可的程度。

　　「是哦，不在一個學校的話確實蠻麻煩的呢。」前桌贊同地點了點頭，門外傳來同班同學的喊聲，好像是有人找她，「好——這就來——」

　　這下源森子的課桌前只剩下了及川徹。

　　「覺得不合適就拒絕，權力在你。」少年拉著前桌的椅子在源森子對面坐了下來，「再說你畢業之後是打算去東京的吧，我也覺得不太合適。」

　　「啊......這個啊......」

　　要是按照這個角度考慮好像只需要堅持一年就可以擺脫異地了？

　　源森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及川徹將下巴墊在胳膊上，半眯著眼睛注視著源森子的表情。少女臉上還是慣常看不出太多信息的放松，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似乎在有意回避與他對視。

　　源森子給他看得不自在，假裝找東西，低下頭看著課桌的抽屜。

　　「我帶了點心，你要吃嗎。」她在抽屜裡劃拉了好幾下，摸出幾袋超市裡散裝論斤賣的糕點丟在桌面上，「說起來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以為你要快上課才來呢。」

　　在隔壁班吃完午飯後源森子就回了三年級6組。以往這個時間及川徹應該還跟他女朋友在樓下長椅上坐著聊天，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今天吹奏部有排練。」及川徹隨便挑了袋點心抓在手裡。

　　他女朋友是吹奏部成員，想來他們也是靠著這層關系認識的。青葉城西高校算是宮城縣有名的排球強校，男排比賽的時候吹奏部都會作為啦啦隊進行活動，及川徹又是首發隊員，能吸引小姑娘的目光倒也不算稀奇。

　　至於和那個女生同班的岩泉一......他應該還沒有無聊到介紹異性給及川徹認識。

　　「最近沒有比賽吧，」源森子也隨便選了袋點心撕開包裝往嘴裡塞，「這才剛開學沒多久唉。」

　　「不知道，好像說是放了假回來怕她們忘了，要再練練。」及川徹回答道。

　　「真可憐啊你，」源森子虛情假意地長吁短嘆，「明明交了女朋友還要一個人回教室。」

　　她也不是什麼聖人，及川徹女朋友不能陪他她心裡簡直高興得要飛起來了，然而表面上依舊需要維持一個青梅竹馬應有的姿態，只能用陰陽怪氣的方式不軟不硬地刺及川徹一下。

　　及川徹額頭上冒出十字路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有點不爽......我可以打你嗎？」

　　「不可以，你的胳膊不是才剛好嗎，留著力氣打球吧。」源森子毫不猶豫地做出回應，「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找一君告狀。」然後讓他用排球砸你。

　　及川徹沉默了幾秒鐘。

　　岩泉一的排球攻擊還是算了吧。

　　「對了，」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糕點包裝袋的一角，從椅子上站起身准備回座位，「我媽喊你和小岩晚上去我家吃飯。」

　　「嗯？突然喊去你家吃飯？」

　　「她說......要慶祝我終於交到了女朋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只是遲鈍不是真傻，睡一覺還是能反應過來研磨要干嘛的

　　研磨的目的也確實只是讓森子脫離「打游戲的朋友」這個角度來看待自己（心機貓貓石錘），現在目的達到了，就不會逼太緊

　　===========================

　　大王：學弟，不在青城，打排球，確認過眼神，是影山飛雄那小子，兩年不見他膽子越發大了啊（冒鬼火）

　　森子：......

　　大王：我跟你說我覺得不行，你畢業之後是要去東京的，他又在烏野讀書，那不就異地了

　　森子：說得對，等我畢業就跟孤爪君不是異地了

　　大王：（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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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當天晚上社團活動，大王腳扭了（TV版第七集 內容）

　　教練：你媽的你怎麼又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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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及川徹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腳扭了？」

　　源森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及川徹的腳踝，他傷得不算很重，但是在痊愈之前不能蹦蹦跳跳，以至於剛剛恢復的社團活動又再一次被暫時擱置了。

　　「我也不想的嘛，」及川徹一邊將拖鞋扔到源森子面前一邊拖長了聲音，似乎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辜一些，「不小心走了下神。」

　　「要是讓別的學校知道青城排球部的二傳居然因為腳扭了沒法上場，人家怕不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源森子換了鞋，隨口吐槽道。

　　岩泉一已經坐在客廳了，及川太太在廚房裡。已經對及川家的構造非常熟悉的岩泉一順手給源森子倒了杯水，及川徹還想蹦跶兩下，被岩泉一一雜志拍在臉上，老實了。

　　「你女朋友不來嗎，」源森子問，「不是說慶祝你終於找到了女朋友？」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岩泉一收回雜志，順手翻開，「只是我爸媽今天晚上去同事聚會了，喊我來他們家蹭一頓，順便帶上你而已。」

　　原來如此。

　　源森子沒什麼意外地點了點頭。

　　及川太太並不是會為了兒子找到女朋友這種小事就高興半天的類型，或者說，因為及川徹從小到大都十分受女生歡迎，及川夫婦並沒有為他的個人問題擔心過：反正實在不行就隨便抓個追求者按著及川徹的頭讓他結婚就行了。

　　她跟兩位青梅竹馬打了聲招呼，鑽進廚房給及川太太打下手。

　　由於及川徹和岩泉一都是排球部主將，體育類社團每天的運動量都非常大，及川太太做的晚飯也以肉食為主。不過相比喜歡和食的岩泉家，及川家的菜品明顯偏西式些。

　　「小岩你也說說她嘛，」及川徹一邊夾菜一邊試圖將岩泉一拉入自己的陣營，「她居然有認真考慮和外校的學弟交往，很過分吧，明明課業就已經很忙了。」

　　你所謂的課業忙是指一回家就打游戲作業全靠抄嗎？

　　岩泉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源要跟誰交往都無所謂吧，」他無視了及川徹的信號，平靜道，「再說也沒什麼不好，源又沒有繼續升學的打算，完全有精力談個男朋友——你天天社團活動這麼忙不也交了女朋友嗎？」

　　及川徹給他說得啞口無言。

　　源森子眼觀鼻鼻觀心，從及川徹筷子底下搶了塊炸雞。

　　沒有同盟的及川徹依舊打算負隅頑抗，然後被及川太太一筷子拍老實了：「快點吃飯，就你話多！」

　　源森子喝了口湯。

　　及川徹拖長了聲音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源森子沒仔細聽，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抱怨什麼，想來不會是什麼要緊事，她也懶得反駁對方，反正讓這個人自己表演一會兒他就會消停了。

　　見餐桌上的另外三個人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及川徹也慢慢老實了下來。

　　吃過晚飯後三人決定在及川徹的房間裡寫作業。

　　說是寫作業，其實寫的只有及川徹和岩泉一，源森子在旁邊玩手機順便等抄。

　　趁著岩泉一去衛生間的空隙，及川徹放下筆回頭看著坐在地毯上跟不知道從哪裡下來用於打發時間的無聊小游戲作鬥爭的源森子，心想這個人怎麼什麼游戲都能玩得這麼開心。

　　「喂，小森子，」他說，「你真打算和他交往？」

　　源森子操作著游戲角色往前跳了兩步，險險避開半空中飛來的彈幕，「怎麼了嗎？」

　　「再考慮一下吧，外校的男生，我和小岩都不認識，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及川徹想了想，「萬一他不是好人怎麼辦？」

　　少女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了幾下，游戲角色往高處跳了跳，吃掉了飄在半空中的星星：「怎麼，影山君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沒見過，能是什麼壞人？」

　　及川徹沉默了好幾秒鐘。

　　「果然是小飛雄啊。」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源森子「嘖」了一聲，她直接把游戲角色扔進峽谷，手機屏幕上彈出大大的「GAME OVER」後，少女這才放下手機抬起頭直視著及川徹的眼睛，「只是打比方，都說了不是影山君啦，而且你是我爸爸嗎，我和什麼人交往都需要你過目？」

　　她並不打算立刻回應孤爪研磨，至少在對方再次提起這件事前，源森子會裝作毫無察覺。

　　孤爪研磨知道她剛剛失戀，雖然開始一段新戀情不失為治愈心傷的好方法，可源森子還沒有理清自己和孤爪研磨之間的關系，她並不想隨隨便便答應對方，這是對她和孤爪研磨兩個人的不負責。

　　及川徹沒說話。

　　周遭的空氣似乎變得險惡了些。

　　「有話你就直說，」源森子嘆了口氣，她不太清楚及川徹到底在想什麼，甚至覺得對方或許什麼都沒想，反正及川徹也不是做事前會考慮很久的類型，「你這樣繞來繞去我真的很困擾。」

　　並非這樣。源森子想。她和及川徹之間似乎有哪裡出了問題。

　　小時候的她和及川徹甚至比現在的及川徹和岩泉一更加要好一些，那時候的她和他也都還是有什麼都會說出來的類型。可不知何時，兩個人的交流方式變了，及川徹不再會對她直說「我不希望你這樣做」，她也不會告訴對方「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這簡直太奇怪又太理所當然了，人是會變的，她變了，及川徹也變了。

　　妄圖停留在原地的人只會被對方遠遠甩開而已。

　　及川徹垂下眼睛，他避開了源森子的目光，聲音輕得快要消失了。

　　「......我不想你交男朋友。」

　　「所以才說不要拿養女兒的心態對待我，我很困擾啊，」源森子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頂，她從胸腔裡發出一聲短促的、不辨情緒的氣音，「我會長大的，及川君。我長大了，有喜歡的異性，想和他交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那個異性其實是及川徹。

　　「其實我——」

　　「啊，你不會想學我說其實你喜歡我吧，這個理由我已經用過了，你得換一個。」源森子打斷了少年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她拿起手機塞進口袋，從地毯上站起身，「再說了，你現在有女朋友，亂說話是會被甩掉的。」

　　少女拍了拍裙擺，確認自己的扮相沒有奇怪的地方後彎腰抓起書包的提手。

　　「我想起來游戲有活動，先回去了，」她說，「作業明天早上到了教室再給我就行。」

　　「在這裡打不行嗎？」及川徹問。

　　「不了，要跟人連麥，會打擾你們寫作業的。」

　　源森子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房間。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其實我對你——

　　森子：（打斷施法）

　　得知森子被告白後大王確實慌了，差點跟著A上去（但是被打斷了

　　森子其實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但是她不敢承認，暗戀太久的人反而不適應把感情放在明面上，或者說森子對大王的感情有相當一部分是她的自我感動

　　大王這條線的靈感來源於《天ノ弱》，二次元名曲應該不需要我過多介紹了，有興趣的話可以搜一下歌詞

　　===========================

　　一些沒什麼x用的小設定，關於青梅竹馬三人組從小到大的稱呼

　　森子對大王：徹君（小學）→及川/及川君（初中以後）

　　森子對岩醬：小一（小學前）→一君/岩泉君（小學以後）

　　大王對森子：小森（小學）→源/森子/小森子（初中以後）

　　岩醬對森子：小森/森子（小學）→源/森子（初中以後）

　　===========================

　　其實已經恢復更新有兩天了，不過目前的更新速度大概會是每天一到兩節，如果閑（或者突然睡不著）的話有加更的可能性，像年前那樣一天近萬字不太現實，畢竟那個時候是在趕進度，而且時間線馬上要推到訓練賽了，我也需要返回去找一下原作細節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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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岩泉一

　　岩泉一敲門的時候源森子正坐在客廳裡對著視頻網站上的編發教學和自己的頭發作鬥爭。因為不太想馬上回應孤爪研磨，她沒有上線，反正缺一天日常也沒什麼大不了。

　　少年將作業本扔到她手邊。

　　「及川讓我帶給你的，你們吵架了？」

　　他回房間的時候源森子已經走了，及川徹的臉色不太好看。仔細想想，雖然這兩個人經常發生小摩擦，但這種程度的吵架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沒有吵架，」源森子抓起手機旁邊的小皮筋試圖固定住亂跑的小辮子，「他自己把自己扭了，明天不能打球，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嗎？」及川徹也是個不碰排球會死星人。

　　岩泉一哼了一聲。

　　源森子敷衍般的解釋顯然不能夠讓他滿意，他非常了解自己這兩位青梅竹馬，源森子越在乎越是會表現得雲淡風輕，而及川徹在面對熟人時更是喜歡把情緒寫在臉上。

　　說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誰會信啊。

　　源森子依舊在編辮子。

　　少女笨手笨腳的模樣讓岩泉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指著手機屏幕，忍無可忍：「......是往裡編不是往外編的，你看清楚再動手！」

　　「啊，好像確實是這樣。」源森子恍然大悟，順手將發辮拆了重新編。

　　岩泉一：「......」

　　非常心不在焉。這是他得出的結論。源森子幾乎不會主動去做自己沒有興趣的事情，在面對感興趣和不感興趣的事物時，她的專注度是完全不同的，自己坐在客廳裡編辮子就代表著她對這個視頻有興趣，但怎麼都編不好只能說明她心裡有事情。

　　「及川說的事是真的？」他問。

　　「你們是我爸嗎，怎麼一個二個都在問這個，」源森子小聲咕噥了兩句，然後才認真回答了岩泉一的問題，「是啊，但是不是影山。」

　　「我知道不是影山，只有及川那個蠢貨會以為是影山。」

　　那真是太好了。源森子想。自己身邊終於出現了能夠正常思考的人類。

　　她用梳子在頭上胡亂抹了兩下，緊接著便聽見岩泉一的追問。

　　「東京那邊的？」

　　源森子的交際圈非常小，從初中開始就有不少男生想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都被她以「你打游戲太菜」為由拒絕，加上她從來沒有參加過社團活動，一放學就回家打游戲，能夠交到的朋友基本也只局限於班級內部。

　　如果說有什麼岩泉一和及川徹不太熟悉但能夠和源森子產生相當交集的人，那也只能是她在東京參加青訓營時認識的。

　　岩泉一倒是知道她有個經常一起打游戲的朋友，不過再多就不知道了。

　　「嗯，音駒的。」源森子也沒跟他藏著，「不過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別的什麼......總覺得有點奇怪。」

　　孤爪研磨各方面條件都還算不錯，想來也不會缺女生追求，加上他那不擅人際交往的性格，源森子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自己——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在對方的好球帶。

　　那種人不是該喜歡乖巧懂事的安靜女生嗎？

　　「奇怪？」

　　「我覺得他不該喜歡我這種類型。」

　　「那你覺得你是哪種類型？」

　　「吵，懶，麻煩，除了臉和打游戲一無是處。」源森子想了想，「況且他也知道我有喜歡的人啊。」岩泉一和及川徹的追求者一個比一個優質，見得多了，源森子也實在無法對自己給出很高的評價。

　　「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清醒......」岩泉一吐槽道。

　　「別看我這樣，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自我認知准確。」源森子晃了晃腦袋，她終於放棄了編發的想法，老實把頭發梳順了用發夾隨便攏了攏，「所以呢，你專門跑過來查我戶口？」

　　「我只是來給你送作業，」岩泉一感覺自己的額頭已經要開始跳青筋了，「所以你和及川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說什麼都沒發生你信嗎？」

　　「你當我傻嗎，笨蛋。」

　　源森子嘆了口氣，她決定撿重點講，「好吧，」她說，「及川他對我說他不想我交男朋友，我說我會長大會有喜歡的男生，他不能老用養女兒的心態對待我。」

　　岩泉一給她問心無愧的發言噎了個半死。代入一下及川徹，他覺得發小沒有當場砸桌子已經是十分有紳士風度的反應了。

　　「不過我確實有在考慮他，」源森子將梳子和皮筋撿進收納盒，慢條斯理道，「我媽想把公司給我，他腦子還挺好使的，我估計在這方面能比我干得好。」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源森子從來不覺得出於「喜歡」就決定和某個人交往是什麼正確的事情。她的父母是一見鐘情然後光速結婚，父親甚至為了入贅源家不惜與家中決裂，可這場婚姻的結局卻是男女雙方分道揚鑣。

　　比起虛無縹緲的「喜歡」，實用性和利益反而更容易成為一段感情是否能夠長久的關鍵。

　　況且她也不討厭孤爪研磨。

　　「只要是能夠幫你管理公司就可以？」岩泉一皺著眉頭問。

　　「也不能這麼說吧，還要合得來。」源森子稍微擴充了些條件，「及川和影山他們那種其實不太合適......他們以後肯定是要去打排球的，啊，如果不反對我打游戲的話可以加分。」最好是那種全權負責公司運作然後放她去打職業的男性。

　　雖然現在就開始考慮以後的事情有點奇怪，但源森子並沒有讀大學的打算，想來再過幾年就會遭到家裡的催婚，比起被母親嫁給完全不熟的男人，她還是比較想自己找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

　　不過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找不找得到就是了。

　　少女將盒子拿起來，從茶幾前站起身打算將之放回櫃子裡。

　　「現在也只是嘴上說說，反正我目前還沒有那種打——」

　　手腕被拉住了。

　　她回過頭，岩泉一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般抓著她的手腕，少年的嘴角繃得很緊，這令他本來就不太高興的表情看起來愈發不高興了。

　　「可能我的腦子不是很好使，不過我可以學，」他說，「只要是不反對你打游戲還能幫你管理公司的人就好了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應該也算合得來。」

　　「......哈？」

　　「我是說——森子，只是這些條件的話，選我也是可以的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彎道超車.jpg

　　大王：我屮艸芔茻怎麼連小岩都開始背刺我了？

　　森子：我把你當爸爸，你卻想當我男朋友（瞳孔地震）


第30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打了個哈欠。

　　因為要避開孤爪研磨，她已經有三四天沒有晚上上游戲了。托作息和分班的福，她這幾天也沒有和岩泉一打照面。雖然岩泉一好像很想和她搭上話，但每次源森子都會隨便找個理由快速從對方視線中消失。

　　至於及川徹，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岩泉一一起出沒的，倒也算是一起回避掉了。

　　電視裡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源森子看得睡眼朦朧。

　　要不還是直接去睡了吧。她想。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鐵門被拉開的響動，緊接著便是門鈴的聲音。源森子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她走到玄關透過貓眼往外看去，現在烏野排球部的學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家門口。

　　少女打開門：「......影山君？」

　　「啊，是源學姐啊，」少年愣了一下，「我還在想不會這麼巧吧。」

　　「你不知道這是我家還敲門？」源森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耿直的單細胞生物自然不會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撒謊，所以她也沒有辦法從影山飛雄臉上找出什麼可疑的線索。

　　「路過的時候看見它在扒你家門，就在想會不會是你家丟了狗。」

　　影山飛雄側開身子想要讓源森子看清身後的寵物，然而他身後什麼都沒有。

　　好像並不是很意外。

　　源森子立馬想起學弟貓嫌狗棄的人設。上次影山飛雄喂貓差點搞成工傷，這次就算真的是有條狗扒她家的門，想來看見影山飛雄的時候就一溜煙兒竄沒影了。

　　「是什麼樣的狗？」附近倒是有挺多人家養狗的，說不定是誰家狗迷路了。

　　「白色的，脖子上戴了紅色鈴鐺，四只腳爪好像是黑色，天色有點晚了，我沒看清。」

　　源森子神色一凜：「是那只嗎？」

　　白色的短毛寵物狗藏在源家的院子外面，只露了個頭往裡看。它似乎是非常忌憚影山飛雄的存在，但又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能靠近門口。

　　「啊，是。」影山飛雄轉頭看過去，「是學姐的狗嗎？」

　　「不是，我家不養寵物。」源森子見狀大步走出門，「影山君，幫我個忙——打個急救電話，地址就說是隔壁。」

　　那是隔壁家養的狗。源家隔壁目前住著的是一位獨居的老奶奶，她的老伴幾年前就走了，兒子和兒媳都不在宮城縣工作，老人家舍不得離開家鄉，一直留在老家沒有跟著他們搬走。為了解悶兒，老奶奶在老伴過世後沒多久便養了這只狗。

　　小白狗幾乎不會獨自出門，每次出門都是陪老人散步或者買東西。這兩年老奶奶身體不太好，幾乎不怎麼出門了，至少在這個時間點，她的寵物狗是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隔壁家門口的。

　　源森子走到小狗面前，輕輕喊了一聲：「小白，帶我去找你主人。」

　　名為「小白」的狗叫了一聲，飛快轉身往隔壁跑去。

　　影山飛雄一頭霧水地打了急救電話，等他跟著走進隔壁的時候，源森子已經在試圖背起倒在地板上的老太太了。她的身材實在是過於嬌小，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少年見狀連忙走過去將老人背在背上。

　　「急救電話打了嗎？」源森子幫他扶住老人，「她在發燒。」

　　影山飛雄聞言「嗯」了一聲，「打了，馬上就來。」

　　救護車來得很快，然而老人沒有在宮城縣的親屬，作為發現人的源森子和影山飛雄不得不跟著一起去了醫院。其實源森子想讓影山飛雄留下來照看小白的，不過考慮到對方屹立不倒的人設，她有點怕再回來的時候還要把影山飛雄送去打狂犬疫苗。

　　來來去去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等繳完醫藥費和住院費來到病房的時候，老人已經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睡著了。

　　「謝了，影山君。」源森子看著少年守在床邊的背影，吐了口氣，「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都這麼晚了，你該回家了。」

　　影山飛雄回頭看她：「那學姐呢？」

　　「我留在這兒吧，我不知道病人家屬的聯系方式，得等她醒過來才能通知到。」源森子聳了聳肩，「啊對了，我們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沒有關門——影山君你回家會路過我們家嗎，會的話幫我鎖個門？」

　　影山飛雄：「......」

　　這個人怎麼總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我家不順路，」少年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要不學姐先回去一趟吧，夜裡涼，你穿這身在醫院過夜也不行，我剛才已經跟家裡打過電話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也不要緊。」

　　雖然讓學弟替自己在醫院照顧病人有些過意不去，但源森子確實不能穿著居家服在醫院坐一晚上。況且真讓她一個人在醫院裡守著，她還是有些犯怵。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在學弟面前講的，畢竟學姐也要面子。

　　「那你等我，我快去快回。」醫院離源家不算很遠，一個來回也就三四十分鐘。源森子打定主意，「晚上有吃東西嗎，我順便買一點。」

　　「不用，我路上吃過了，不餓——」

　　打斷少年客套的是從肚子裡傳出的響亮聲音。影山飛雄的耳根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似乎在懊惱自己的胃完全不給面子。

　　源森子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少年現在是坐著的，她可以很輕易地就拍到，「沒關系，」她說，「不餓也吃，就當陪我吃了，我還沒吃晚飯，你想吃什麼？」

　　讓乖巧聽話的學弟餓著肚子陪她在醫院守著病人可不行。

　　「什麼都行，」影山飛雄低著頭，不敢看源森子的眼睛，「買學姐喜歡吃的東西就行。」

　　「即使我買辣味拉面？」

　　「......」學弟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然而話已經說出口也無法撤回，為了不給學姐留下出爾反爾的印像，他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可以。」

　　源森子「噗」一下笑出聲。

　　「放心啦，不會給你帶辣味拉面的，況且這個點也沒有幾家店營業了，去買的話還要繞遠路。」她又抬起手，學著岩泉一和及川徹拍自己頭的姿勢拍了拍影山飛雄的頭，「乖乖等我，一會兒給你帶好吃的。」

　　真爽。源森子想。我居然拍到了高個子的人的頭頂。

　　如果被拍頭的是及川徹或者岩泉一，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打算報復回來了。不過影山飛雄不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源森子直覺對方對自己抱著本能的敬畏心。

　　也不算什麼壞事。

　　這麼想著，少女快速離開了病房。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見鬼，你們全買的岩醬股是吧（逐漸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

　　如果影山被森子留下來照看小白

　　（第二天早上）

　　森子：...影山君你的胳膊，是被狗咬了嗎？

　　影山：（看了眼躲在角落裡對自己齜牙的寵物狗，不敢說話）


第31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回家換好衣服鎖了門，又在附近的店裡隨便打包了點食物回了醫院。提著大包小包進門的時候她看見影山飛雄規規矩矩地坐在病床前，手上什麼都沒拿，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還沒醒嗎？」少女將大號的飯盒塞進學弟手裡。

　　影山飛雄搖了搖頭。

　　源森子聳肩。看樣子今天得睡在這裡了。

　　本以為能夠在凌晨之前就回家，不過都這個點了，大半夜的也沒有車，就算現在給老人的兒子兒媳打電話，等他們過來也差不多快天亮了。

　　源森子不知道老人在宮城縣有沒有親屬，不過她覺得應該是沒有，畢竟平時都沒有見過對方家裡有什麼人拜訪。

　　她趁著扔垃圾的空找護士要了張陪護床——本來是想要兩張的，但這層樓只剩一張了。醫院准備的陪護床本來就不多，大多數住院陪護的家屬都是自帶設備的，源家沒有這種東西，影山飛雄大概也不會知道，能夠借到一張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怎麼分配這張床。

　　二人迅速收拾完畢後，源森子對著僅有的一張陪護床開始發愁。倘若跟著她留在醫院的是前桌的女生倒也還好，可影山飛雄一米八的大個子，光是他一個人就能把本來就很窄的床占了大半，源森子要睡也沒有地方睡。

　　她不睡不是什麼大問題，可影山飛雄總是得睡的，明天排球部還有訓練。

　　「你睡吧，」源森子思考了幾秒鐘，果斷做出決定，「我守夜。」老人醒了之後她還得給她家裡人打電話。

　　「學姐不睡嗎？」影山飛雄問。

　　「睡哪？」源森子指了指完全是簡陋單人床構造的陪護床，又指了指病房裡的其他床位，「這床就這麼大，只能躺一個人。」

　　學弟沉默了幾秒鐘：「......那學姐睡吧，我守夜。」

　　「別開玩笑了，你明天還要打球，我又沒有社團活動，大不了早點回家睡覺。」源森子見狀推著對方的後背將他引到床邊，「還是說你打算違抗學姐的命令？」

　　這一頂帽子扣下來，影山飛雄徹底收聲。

　　少年乖乖爬到陪護床上，閉眼前還不放心地對源森子說有事隨時叫醒他。

　　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麼需要叫醒他的事。源森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己一個人留在醫院等老人家屬過來就完全ok，可影山飛雄非要跟著一起在醫院過夜，反而顯得這床的勞動力有些過剩了。

　　少女百無聊賴地坐在影山飛雄挪出來的床邊玩手機。夜裡的醫院有些冷，源森子搓了搓胳膊回頭看了眼學弟，只能說他不愧是單細胞生物，哪怕是這種環境也能迅速入睡。

　　快到後半夜的時候老人終於醒了，源森子輕手輕腳地向她問到了兒子的電話號碼，走出病房給家屬打電話，又把放在保溫桶裡的粥拿出來給老人喝了一點，守著對方睡下才又走回陪護床。

　　影山飛雄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占滿了整個空間。

　　源森子：「......」

　　其實很想把他叫醒讓他給自己讓位子，但這個點還是算了。

　　源森子忍氣吞聲，她捏著鼻子提起影山飛雄的胳膊挪到一邊。可能是因為經常鍛煉，小學弟看起來還算精瘦，體重倒是一點沒少，光是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移開一條胳膊都讓源森子累得夠嗆。

　　少女不由得想起兒時試圖將耍賴的及川徹從地板上拖起來的恐懼。

　　他們男生都這麼重的嗎？

　　源森子氣喘吁吁地坐在陪護床邊。

　　走廊上傳來高跟鞋擊打地面的清脆聲響，緊接著便是刻意壓低的交談聲。源森子向來不算膽子大的類型，這會兒又只有她一個人醒著，難免會胡思亂想。

　　如果是鬼片的話，那雙高跟鞋的主人肯定很快就會找到她這個唯一清醒的人，然後推門出現。對方長著血淋淋的臉，頭發披散在臉前，面色慘白，指甲長耳尖銳，說不定舌頭還會從嘴裡伸出來拖在地上。

　　源森子瑟瑟發抖。她開始痛恨白天課間時蹭同桌手機看鬼片的自己。

　　病房面盆的水龍頭似乎有些故障，水滴斷斷續續地從裡面漏出來，滴在事先放在下方的小盆裡，發出一連串不容忽視的聲音。

　　要不還是把影山叫起來吧。源森子想。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會精神衰弱。

　　然而在轉過身叫醒學弟之前，走廊上的高跟鞋聲更近了。相比方才略顯急迫的步伐，現在的聲音放緩了不少，就像是找到獵物的野獸為了不驚動目標而刻意控制速度似地。

　　源森子覺得自己抖得跟篩糠一樣。

　　高跟鞋依舊在靠近病房。

　　少女腦海裡已經把即將發生的事情預演了一遍：她會被有著長舌頭的女鬼追著滿醫院到處亂躥，除了她，沒有人被聲音驚動。而等到明天請早，大家會發現這床的陪護人員少了一個。

　　高跟鞋在病房門口停了下來。源森子汗毛倒豎。緊接著便是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閉著眼睛不敢回頭看，然而肩膀上很快便傳來被什麼東西接觸的感覺。自覺難逃一死的少女炸了毛般跳了起來，從嗓子眼兒裡擠出被刻意壓低音量的尖銳悲鳴。

　　「嗚嗚嗚不要吃我我不好吃啊——」

　　「......源學姐？」

　　是男生的聲音。

　　源森子回過頭看去，他們所在的病房門沒有打開，有訪客的似乎是隔壁病房。而原本應該躺在她身後睡覺的少年已經從陪護上坐起來了，顯然，影山飛雄無法理解源森子為什麼會慘叫，學弟睡眼惺忪的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學姐在干嘛」。

　　少女伸手在肩膀上扯了一下，這才發現被搭在身上的是烏野的校服外套。

　　「因為看學姐一直在發抖，」影山飛雄小聲解釋道，「我不穿也沒關系......我不是很冷。」

　　源森子沉默地看著學弟身上完全不御寒的短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感嘆打球的身體果然好還是該說你騙人怎麼可能不冷。

　　然而在她開口之前，病房門就被拉開了。

　　來人好像是找錯房間了，她的目標還是這一房。

　　源森子和影山飛雄同時往門口看去，一身職業裝、踏著高跟鞋的女人站在門口，她身後還跟著手裡提了好幾個大包的岩泉一。借著走廊透進來的燈光，青梅竹馬二號的視線在病房內轉了一圈，最終鎖定在了源森子......肩頭的外套上。

　　「你們好，」女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著小聲自我介紹道，「我是病人家屬，今天真的是太麻煩你們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影山：（記小本本）x月x日，晴，今天發現源學姐怕鬼

　　================================

　　以及，修羅場雖遲但到，文案說了有那就是真的有

　　你問大王？大王在後面，他馬上就來了


第32章 影山飛雄

　　先過來的家屬是老人的侄女。

　　因為住在隔壁鎮，她先去了一趟老人家中，把需要的東西都帶上才來醫院。

　　至於岩泉一，據說是對方走錯敲到了岩泉家的門，而熱心的岩泉太太在聽說附近有老人病倒家屬正在往醫院趕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她的倒霉兒子賣了。

　　老人的侄女將源森子墊付的醫藥費結清，千恩萬謝地把前來幫忙的三人送到病房門口，其實她想把人送到樓下的，但病人身邊離不了人，三位高中生也表示不需要送。

　　源森子抓著影山飛雄的外套，她和學弟並排走在走廊上，岩泉一走在他們前面兩步遠的地方。

　　「影山，你今天晚上留在醫院，不會影響明天的訓練嗎？」

　　岩泉一冷不丁問道。

　　「沒關系，我會抽空休息的。」老實人影山飛雄發揮了單細胞動物的本性，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岩泉一的敵意，「而且，不能把源學姐一個人丟在這裡。」

　　「源是十八歲，不是八歲，有什麼不能一個人守夜的。」岩泉一嗤笑一聲。

　　學弟猶豫了幾秒鐘，似乎在想自己就這麼揭學姐的短是不是不太好。然而發起話題的也是他尊敬的學長，又不能敷衍了事。在短暫的思想交鋒後，影山飛雄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可是源學姐好像怕鬼。」

　　岩泉一：「......」

　　他怎麼不知道源森子還有怕鬼的毛病？這人不是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做嗎？

　　源森子小聲反駁：「......不，不是這樣，只是白天恰好看了鬼片而已。」

　　「趕緊把外套還給影山，」岩泉一轉過頭看向試圖為自己正名的某人，「你不會想讓他就這麼回家吧？」源森子和影山飛雄身高差了一個頭還有多的，少年的校服外套套在她身上跟大衣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打算過冬。

　　「不要緊，」影山飛雄說，「我可以跑著回家。」

　　源森子瞳孔地震。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目前的氛圍絕對算不上友善。她大概能猜到岩泉一在不爽什麼，可她看不透影山飛雄想做什麼。若是換了三人還在北一的時候，岩泉一要求她把外套還給影山飛雄的時候，學弟大概就已經乖乖閉嘴了。

　　總之不會是像現在這樣，一副試圖讓她多穿會兒的模樣。

　　體育社團的上下級關系異常分明，對學長不恭敬是不被允許的，就算影山飛雄已經從北一畢業、進入烏野，他和岩泉一的年齡差也不會因此改變。

　　「那個，影山君。」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源森子不得不出面否決學弟的提議，「我知道你身體很好，可是如果我今天把你的校服穿回去了，你上學怎麼辦？」

　　已經是後半夜了，現在趕回家也休息不了多久。源森子對自己的作息十分有數，以往遇到需要通宵打游戲的情況她都是第二天直接睡一整天的，而影山飛雄還有排球部的晨訓，她起不來，影山飛雄也不可能大清早去她家拿外套。

　　學弟沉默了幾秒鐘，「沒關系，學姐，」他說，「我家裡還有備用的校服，先穿那件就好了——等學姐放學有空的時候把校服還給我就行。」

　　最好還能留下來看看他打球。

　　當然，這句話影山飛雄沒說出口。

　　「她什麼時候都沒空。」岩泉一毫不猶豫地替源森子回答道，「源最近在備考，高三很忙的，她每天放學都要補習。」

　　嗯？備考？補習？岩泉一是在說她嗎？

　　源森子維持著僵硬的假笑，大腦飛速運作著。她不太擅長處理副本機制以外的信息，因此也不太清楚岩泉一這麼說是為了什麼。

　　不過她很清楚，如果現在開口的話，說不定會在回家之前就被岩泉一殺掉。

　　「那我把學姐送到家門口吧，那時候把外套給我就行了。」影山飛雄十分認真地思考著可行的方案，源森子懷疑他壓根沒有察覺到三人間愈發微妙的氛圍，「這樣就不用學姐專門跑一趟給我送外套。」

　　好樣的，影山飛雄，希望你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源森子在心裡淚流滿面。

　　「我順路，我送她回去就行了，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家吧。」岩泉一終於失去了耐心，他伸手示意源森子把外套脫了給他，「這家伙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真抱歉。」言談間甚至換上了老父親的語氣。

　　倘若是開學前的影山飛雄，這會大概已經知難而退了。然而現在他似乎知道了源森子和岩泉一並不是他想的那種關系，說話做事都大膽了不少。

　　少年動作麻利地接過學長遞來的外套，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自以為好心地提醒道。

　　「沒關系，我很尊敬源學姐，能夠幫到她我也很高興。」他說，「但是岩泉學長和學姐已經分手了吧，用這種語氣說學姐的事情，會給學姐添麻煩的。」

　　源森子在心裡土撥鼠尖叫。

　　她懷疑要不是殺人犯法，岩泉一現在已經讓影山飛雄血濺當場了。

　　青梅竹馬二號維持著駭人的低氣壓放慢腳步，強行走到源森子和影山飛雄中間。醫院的走廊很擠，三人並排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為了防止被路過的護士當神經病看待，少女十分有眼色地往後退了兩步，自覺走在少年們的身後努力縮小存在感。

　　各懷鬼胎的三人終於走到了醫院門口，因為方向相反，影山飛雄得在這裡跟另外兩人告別。

　　其實源森子很想說影山君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家，我可以把自己掛在客廳牆上掛著湊合一晚上絕不添麻煩。現在的岩泉一一副隨時要殺人的模樣，她實在沒有膽子跟對方獨處。

　　然而單細胞生物接收不到學姐的求救信號。在客氣地告別後，影山飛雄毫不猶豫地轉過身，給源森子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源森子硬著頭皮向後退了兩步，略微彎腰學著電影裡侍者的動作對岩泉一道。

　　「那、那個，岩泉君，你先走？」

　　她叫的是岩泉君而不是一君。

　　少年盯著少女的頭頂看了幾秒鐘，源森子不敢看他的眼睛，把頭埋得很低，以至於岩泉一無法判斷出對方目前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不過總歸不會是高興就是了。

　　他嘆了口氣，脫下外套，劈頭蓋臉地扔在源森子頭上，旋即跨著大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了，」岩泉一說，「夜裡風大，把衣服套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是單細胞生物，但是影山在戳學長肺管子上非常有一手

　　影山：學長已經和學姐分手了，還用這種語氣說學姐的事情的話是會讓學姐困擾的

　　岩醬：...兩年沒見這小子皮癢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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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岩泉一

　　源森子低著頭跟在岩泉一身後。

　　少年的外套很大，幾乎能將她從上半身到膝蓋都兜住。和影山飛雄帶著汗味的校服外套不同，岩泉一的外套很干淨，還散發著洗衣液的香味。岩泉太太是個在生活方面十分講究的人，除了打球，絕大多數時候的岩泉一都十分干淨整潔。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身著短袖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不期然對上了少年的目光。

　　岩泉一仿佛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看著她。

　　「談談吧。」少年輕聲道，「我們這樣不行。」

　　確實是不行。源森子想。就算她最近可以躲著岩泉一，以後也沒法躲，他們是青梅竹馬還是鄰居，又在同校，總是會見面的。

　　不光是岩泉一，及川徹那邊的問題也該解決。

　　雖然知道無論岩泉一對她到底抱有什麼樣的情感都不該如此處理這件事，可源森子實在沒有辦法故作輕松地說出你喜歡我是你的事，我要不要喜歡你是我的事。她和岩泉一的關系不該是這樣，或者說，她甚至連岩泉一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都不知道。

　　少女吐了口氣，她下意識地將套在身上的外套扯了扯，「......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

　　「嗯。」

　　「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回應。」

　　「你說你有在考慮跟你告白的那個男生。」

　　「只是考慮，並不是想要答應。我也沒有談異地的打算——如果到我畢業他還喜歡我的話，那確實是可以交往看看。」

　　「那我呢，」岩泉一問，「如果畢業的時候我還是喜歡你，你會試試和我交往嗎？」

　　源森子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說。

　　她和岩泉一之間並非單純「是否喜歡」和「該不該交往」這樣簡單的問題。和孤爪研磨相比，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岩泉一的這份感情顯得更加棘手，無論如何處理，都一定會有不妥之處。

　　並不是家庭方面的原因——源森子很肯定，倘若自己和岩泉一交往，雙方家庭都不會有反對的理由，或者說，對源母而言，她能夠找到一個宮城本地、知根知底的男友才是最好的。

　　可這樣真的好嗎？

　　她分不清自己對岩泉一抱持著的到底是何種感情。或許那並不單純是友情或者類似於親情的東西，然而就這樣將問題甩在她臉上，她自認為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分清的。

　　她需要時間。但問題就在這裡。

　　岩泉一絕不是在這類事情上有著足夠耐心的角色，即使是對他說你讓我想想，他也只會在源森子身邊出現下一個追求者的時候變得更加慌亂。在源森子之前，岩泉一從未與某位女生交往過，他並不懂得如何妥善處理這種問題。

　　「你還記得我們初一的時候是因為什麼交往的嗎？」岩泉一問。

　　源森子聞言笑了一下：「我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

　　那是一場無人勝利的鬧劇。事情的起因是及川徹突然發瘋問她你是不是喜歡小岩，源森子賭氣說倘若你這麼覺得的話我就把事情變成真的好了。

　　然後她就去和岩泉一說，一君，你做我男朋友吧。

　　那時候的岩泉一似乎並不想答應，源森子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到那個時候，岩泉一還沒有對她生出青梅竹馬之外的感情。

　　即使如此他還是答應了源森子的提議，以「男友」的身份和她相處了大半年。

　　說是交往，其實二人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會對別人說我和他/她交往了之外再沒有更多的動作。源森子依舊是每天一個人上學放學，偶爾私底下往來，岩泉一身邊也總是跟著及川徹，仔細想想，他們甚至連獨處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那時候無人在意這段關系，所以雙方都沒有在意過他們的相處模式到底正不正常。

　　糟糕透頂。

　　源森子不自覺地給出過低的評價。

　　那段名存實亡的前男女友關系不過是他們二人的黑歷史罷了。

　　「其實我本來想拒絕你的。」岩泉一說，「可是那天社團活動的時候及川突然找到我，他對我說，你喜歡我，希望我不要拒絕你。」

　　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少女又吐出一口氣。她並不覺得十分意外，卻又高興不起來。

　　及川徹。

　　及川徹。

　　仔細想想，自己做過的荒唐事裡，有一半是因為游戲，而另一半全都是因為及川徹。有些時候連源森子自己都想不清楚及川徹到底有哪點值得她這麼做，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做了，結果就是二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她略微抬起頭，終於以自己的意志迎上了少年的目光，「那個時候你會答應和我交往，僅僅是因為及川君。」

　　在這段感情中，所有人都輸了。

　　她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而選擇追求岩泉一，岩泉一為了維持搖搖欲墜的友情選擇與她進行毫無實質的交往，而及川徹......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來促成這段關系，但源森子猜想，及川徹那時候並不會高興。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笑的事情呢？原來讓所有人都不幸的結局是真實存在的。

　　「對不起。」岩泉一說。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你知道我並不是出於喜歡才對你告白。」源森子扯著嘴角，她想假模假樣地笑一下，卻發現好像不太能笑得出來，「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有考慮過你的立場。」

　　倘若那個時候再成熟一些，她決計不會選擇那樣的處理方式。

　　「那時候的事情已經翻篇了，」岩泉一突然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拍了一下，「無論當時的我到底如何看你，至少現在的我是切切實實地喜歡你的——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還有，你現在對及川到底是什麼樣的看法。」

　　「及川君啊，」源森子聞言苦笑了起來，「不知道，但我大概可能......開始討厭他了吧。」

　　不，並不是討厭及川徹，只是討厭那個幼稚又沒骨氣的自己。

　　周遭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岩泉一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從源森子臉上移開，投向了二人身旁的拐角。

　　源森子見狀下意識地轉過頭試圖觀察岩泉一突然之間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然後她就看見及川徹站在拐角處，手裡還抱著兩件外套。

　　見兩位青梅竹馬看向自己，及川徹張了張嘴，他似乎花了好幾秒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他說，「我媽說晚上冷，喊我來接你們，順便給你們送衣服。」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哦豁

　　史上最大翻車事故

　　但是森子在大王的事上翻車次數夠多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沒有良心地笑了起來）

　　============================

　　稍微扒一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

　　初三之前大王一直以為森子喜歡岩醬，初三之後他以為森子移情別戀喜歡影山了

　　當然如果森子真的喜歡上影山了大王估計會氣得想殺人，畢竟某種意義上算輸得徹底


第34章 黑尾鐵朗

　　源森子夢游般地回了家。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在此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及川徹和岩泉一這樣的組合真的是能夠做到同路走回家還一句話都不說的。

　　及川徹大致上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所謂翻車也不過如此。

　　還好她沒有順嘴說「你知道我喜歡及川」，不然戰況還要更復雜些。

　　少女神情呆滯地隨便衝了個澡上樓走進臥室，手機顯示著凌晨兩點三十四，以網癮少女的作息來說，這個時間還不算特別晚，應該不會影響到明天的正常上學。

　　可她不太能睡得著。源森子覺得自己現在急需一個樹洞。

　　於是她想到了黑尾鐵朗。

　　雖然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是發小關系還很鐵，但源森子相信對方的人品，倘若是小黑的話，只要她拜托兩句，他應該就不會把她的秘密到處亂說。

　　當然，最重要的是，再不找個樹洞她可能會瘋掉。

　　[源森子：江湖救急——小黑你還醒著嗎——不，請拜托你務必醒著——]

　　隔了大概兩分鐘，手機傳來郵件提示音。源森子睜大眼睛點開新郵件，發件人一欄赫然寫著「黑尾鐵朗」，很顯然，對方是收到了她的求救郵件。

　　[黑尾鐵朗：本來睡著了，但是給你吵醒了。什麼事？]

　　沒有一個問號，也沒有用調侃的語氣，更沒有吐槽，由此可見對方對她大半夜發騷擾郵件這件事十分不滿。畢竟黑尾鐵朗不是孤爪研磨，孤爪研磨偶爾會通宵打游戲，但黑尾鐵朗不會。

　　[源森子：我覺得我可能沒法活到去東京和你相見了。]

　　[黑尾鐵朗：？你為什麼要來東京和我相見，我們之間沒有這種約定。]

　　好的，他開始吐槽了。源森子揣摩了一下黑尾鐵朗的態度，猜想他已經完全清醒甚至起床氣消失了。黑尾鐵朗不是記仇的性格，就算源森子心血來潮給他一麻袋，事後賠他一頓飯大概也能妥善解決。

　　她斟酌著詞句發了一段小作文，重點闡述了自己和及川徹以及岩泉一之間的關系。小作文的最後，她又講述了自己在回復岩泉一時不小心被及川徹聽見的慘痛經歷。

　　黑尾鐵朗大概是被她這一大段文字震懾了，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源森子才收到了少年的回復。

　　[黑尾鐵朗：哇哦，那你可能真的沒法順利活到畢業。]

　　重點應該是這個嗎？！

　　源森子痛苦面具。

　　[黑尾鐵朗：所以你現在是找我尋求建議嗎？不過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建議，畢竟我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倘若真的想解決的話，不如找時間和那兩個人談談？]

　　[源森子：問題是怎麼談......先不提岩泉君，光是及川君那邊我就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

　　畢竟背後說了那樣的話還被本尊撞見，就算事後向他解釋，也會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黑尾鐵朗：那你到底怎麼想的嘛。我覺得你先想清楚比較好？你現在好像並沒有打算追求及川的意思，如果不打算追求他的話，被誤會討厭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本來就是異性的朋友，現在及川徹也有了女友，借此機會拉開距離也不算很壞的選擇。

　　[源森子：我不知道。]

　　[源森子：其實我沒有非要和他在一起，可就這麼放棄的話我又會覺得不甘心。我喜歡他喜歡了十幾年，要我馬上去看別人的話，我做不到。]

　　[黑尾鐵朗：那你是怎麼面對他女朋友的？]

　　[源森子：就很正常的面對啊。雖然會有點嫉妒，但她也是真心喜歡及川君的嘛。再說其實我也很清楚自己和及川君沒可能，早就有他會和別人在一起的心理准備了。]

　　[黑尾鐵朗：......]

　　他發了一串省略號就沒有消息了。

　　源森子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她覺得黑尾鐵朗應該是給她整無語了，不光是黑尾鐵朗，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態非常不可思議，一邊說著喜歡一邊又拒絕爭取，仿佛把自己塞在厚重的龜殼裡，連一點點改變都不願意面對。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又響了。

　　源森子看了眼新郵件，對方破天荒地發了好大一串過來。

　　[黑尾鐵朗：說到底，其實你喜歡的根本不是及川而是喜歡及川的那個你自己吧。你該不會覺得默默喜歡他、在背後看著他的自己很痴情？別開玩笑了，你只是個膽小鬼而已。無論及川他是否對你有相同的感情，你確定在他知道你的真實心意之後還能夠像現在這樣面對你？TAKO，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但是你真的很自私。]

　　[黑尾鐵朗：醒醒吧。]

　　少女沉默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一大段文字，她生出一種真心被人撞破的羞惱來。或許黑尾鐵朗說得沒錯，她並沒有自己想像得那樣喜歡及川徹，不然也不會在面對岩泉一的詢問時那麼自然地將「我開始討厭他了」說出口。

　　她並不是真的討厭及川徹，她只是討厭喜歡著及川徹的自己。

　　那麼她喜歡的說不定也不是及川徹，而是喜歡著及川徹的自己。

　　真難看。

　　源森子並不想承認這一點，若是承認了，她以往的行為全都變成了笑話。可黑尾鐵朗的一切猜測都有憑有據，就像是狠狠扇在她臉上的一巴掌，強迫她從自我催眠中清醒過來。

　　她討厭這種感覺。

　　要是永遠不會變成熟和理智就好了，要是能夠做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就好了，要是能夠把自己關在想像中的世界，不去在乎其他事情就好了。

　　源森子是個膽小鬼，膽小到不敢面對令她感到悲傷的事情。

　　她開始後悔選擇了黑尾鐵朗作為發郵件的對像，若是這個對像是自己的前桌或者初中時認識的女生，她們大概只會安慰她說沒關系你慢慢想，而不會如此直白又無情的戳穿她的借口。

　　她半垂著眼睛看著手機屏幕，做了將近五分鐘心理建設才說服自己沒有將黑尾鐵朗的號碼拖進黑名單。

　　算了，小黑又沒有做錯什麼。

　　緊接著，她收到了第三和第四封郵件。

　　[黑尾鐵朗：不過沒關系，人總是在成長的。或許對現在的你來說，面對現實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可總有一天，當你想要回頭看以前的經歷時，你會發現所謂的「挫折」，也只是不過如此的地步。]

　　[黑尾鐵朗：你是個堅強的人，我相信你，森子。]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和大王目前的狀態都非常不健康，雙方的付出都帶著相當的自以為是的成分，本質上是打著暗戀旗號的自我滿足，繼續下去肯定會是be沒有跑了，為了打破這種狀態，需要有人先清醒過來

　　小黑：滴，清醒卡

　　突然爆更

　　問就是今天的內容比較順手（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扭曲怪.jpg）


第35章 及川徹

　　源森子咬著盒裝果汁的吸管。

　　她的座位後排還靠窗，可能是已經完全放棄了讓她升學的想法，班主任幾乎不怎麼考慮過將身高與座位不搭的源森子往前安排。

　　從這個角度能夠看見吹奏部的午間排練。

　　夏季高中聯賽好像還早，也不知道吹奏部在急什麼。

　　陽光越過窗戶的玻璃落在課桌上，曬得人煩躁。回過頭的時候源森子剛好對上拿著面包往教室裡走的及川徹的視線，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交彙了不到三秒，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

　　「喂，及川，」她聽見站在教室後排閑聊的男生問道，「你的腳怎麼樣了？」

　　「快好了。」及川徹回答，「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正常訓練了。」

　　「真是的，小心一點啊，入畑教練那天可是發了好大的火，嚇死人了。」

　　源森子這才想起對方似乎是排球部的成員。青葉城西一直是強校，慕名而來的學生絡繹不絕。然而每個學校的首發隊員是有限的，哪怕是幾十上百人的大社團，真正能夠站在賽場上的也只有少數中的少數。

　　和及川徹搭話的那位就是被強者們包圍的不幸者，沒記錯的話，他在青城打了三年排球，可到頭來連替補都算不上。

　　源森子用手托著腮，突然想起還在北川第一時自己和及川徹的某次對話。

　　那時候她不能理解及川徹為何要針對影山飛雄，在她看來，影山飛雄雖然不怎麼擅長與人交往，但性格還算不錯，對待前輩也有禮貌，還有天賦，怎麼想都是討人喜歡的後輩。

　　相比影山飛雄，因為恐懼被擊敗而努力拉開自己與對方的距離的及川徹顯得像個小鬼。

　　出於對後輩的同情，她在某天午休的時候問及川徹，你為什麼會討厭影山君。

　　及川徹反問她說，如果你留在東京，青訓營裡突然來了個十分有天賦的新人，他甚至完全有能力比你做得更好，可能會讓你去守飲水機，你會怎麼看他。

　　源森子說，沒關系啊，倘若他真的能夠打贏我，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甘情願地把首發中單的位置讓給他。

　　及川徹是怎麼回應她的呢？

　　哦，想起來了。

　　——真是的，所以我才討厭天才......你們這種人是真的讓人火大。

　　絕對的天賦所帶來的絕對的自信。天才們的從容襯得凡人們的努力可笑而滑稽，哪怕凡人們努力地向前跑，天才們也會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超越他們，然後留下自己的背影。

　　源森子是打游戲方面的天才，她能夠理解影山飛雄對排球的執著與渴望，卻永遠都無法理解及川徹對影山飛雄的恐懼。

　　那是一道鴻溝，與生俱來的，不能夠通過簡單的交流就輕松跨越。

　　或許自己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去了解過及川徹。

　　源森子想。

　　她和及川徹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知道他和什麼人關系好和什麼人關系不好，可她突然發現其實自己根本不知道及川徹到底在想什麼。

　　從她自以為是地喜歡著對方開始，兩個人的距離就變得越來越遠了。

　　黑尾鐵朗說得沒錯，她是個很自私的人。自私地喜歡著及川徹，自私地隱藏著自己的心意，自私地做著除了自己誰都不會感動的無用功，然後在及川徹看不見的地方顧影自憐。

　　那是喜歡嗎？

　　說不定那並不是真正的喜歡。

　　源森子習慣了追逐及川徹的身影，從小時候起她就一直跟在及川徹的身後。雖然是個幼稚無聊還任性的家伙，但及川徹並非完全不會照顧人，他會配合源森子的步伐保證對方不掉隊，卻絕對不會主動伸出手拉她一把。

　　及川徹想要追逐的東西在更遠的地方，遠到他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等她。

　　若是像這樣下去，她只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及川徹甩在身後。總有一天，他不會再等她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此脆弱，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夠將二人的感情粉碎殆盡。

　　就像是現在。

　　一句沒頭沒尾的「討厭」，讓她和及川徹整整兩天都沒有說過話。

　　不，或許不僅僅是因為那句話，可能問題還出在更早之前。但是源森子想不通，她找不到根源，只能靠著直覺來判斷自己和青梅竹馬目前的狀態絕對算不上正常。

　　她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及川徹，或許是那支遞到她面前的冰激凌，又或許是無意間幫她解圍的那幾句話，在外人看來，這只是青梅竹馬的普通交流，因為關系好，才會有意無意地照顧對方。

　　但並不是這樣，即使是青梅竹馬也不該理所當然地付出。如果沒有抱著和她一樣的感情的話，果然還是把她當做陌生人會比較好。

　　源森子當然知道這對及川徹而言很難。同樣是排球部的主將，及川徹非常受女生歡迎，但岩泉一在這方面卻十分普通，雖然有外貌因素的存在，但更重要的是，及川徹在骨子裡是個非常紳士、甚至紳士到無情的家伙。

　　他會對女生很好，准確來說，他對任何女生都很好，並不是因為喜歡她們，只是因為他覺得她們是女生，所以他這樣做是「必要的」。

　　他就是這種人。

　　喜歡及川徹這件事情本身就要支付巨大的代價。

　　從一開始就該察覺的道理，她只是明白得有點晚了。

　　少女吐了口氣，她站起身走到教室後排，及川徹正在和排球部的男生們聊天。見她走過來，少年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施舍給她，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及川君。」源森子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可以談談嗎？」

　　周遭的空氣似乎凝滯住了。

　　二人間微妙的氛圍顯然被其他同學察覺到了。排球部的男生們互相使著眼色，在「替及川解圍」和「人家發小之間的事情就不要摻和了」之間，猶猶豫豫地選擇了後者，將自家主將賣了出去。

　　雖然有點對不起及川，但是被那個源記恨上也很麻煩的吧。

　　況且這好像也不是外人能隨隨便便插手的情況。

　　處於旋渦中心的少年沉默了接近一分鐘，他似乎在看源森子的臉，但又似乎什麼都沒看。當源森子覺得自己應該是被拒絕了，打算再次發出邀請時，及川徹才小聲回答。

　　「......好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做了些調整

　　年前放的路線試閱裡大王的部分是老大綱，但是我忘記了有小黑這個變數，沒有修正森子的成長速度（然後突然發現修正的話基本上等同於重做了）

　　你們就當沒看過那個試閱，看這個就行

　　================================

　　-你上次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放棄喜歡我的那件事。

　　-是啊，這樣對我們都好吧，如果一直喜歡著及川君的話，及川君也會覺得困擾。

　　-我知道了，那這次換我來吧。

　　-......

　　-這次換我來說，我喜歡你，源森子，我喜歡你，請你考慮一下，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不馬上答復也沒有關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我的提議——畢竟你也不想讓自己以前的十幾年全都被浪費掉吧？

　　================================

　　之前說過8w字以後分線，目前該鋪墊的也鋪墊得差不多了，大王這邊的事情做個收尾就可以分線了

　　小黑的部分是女追男，影山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追到學姐（畢竟學姐沒有排球重要），大王這邊已經完完全全是胃疼四角戀了...這三個人在進個人劇情之前沒有告白片段（點頭

　　不過由於選擇恐懼症我到現在還沒有想好到底選誰...時間允許的話可能會做個分卷五個人全都寫，目前個人傾向的優先級是小黑/大王&gt;影山&gt;研磨/岩醬

　　分線劇情不會很短，因為想表達的東西還蠻多，我不太擅長單純為了寫戀愛去寫戀愛，劇情裡面也會有大量的私貨（主要是世界觀和戀愛觀方面），就，如果引起不適的話先提前滑跪道歉好了

　　感謝在2023-01-30 01:19:48~2023-01-30 14:1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夜雨聲煩不煩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及川徹

　　午間日光正好。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源森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宅女，俗稱穴居生物見光死，他人覺得正好的日光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加速死亡的恐怖事物罷了。

　　及川徹腦子裡自動浮現出前段時間岩泉一強行灌輸給他的可以編寫成一整本《源森子飼養指南》的大段叮囑，包括但不限於不要投喂不易消化的食物、不要在早上七點半之前給她打電話，以及，不要和她打游戲。

　　坑了的話會被噴成狗。

　　少年沉默著走到最近的樹下站定，這一片沒什麼人，樹蔭也挺大，作為談話地點還算不錯。

　　源森子看了他一眼，走到拐角處的自動販賣機前買了兩罐飲料，將其中一罐拋給及川徹。她力氣不大，後者很容易便接住了扔來的東西。

　　這可比接排球容易多了。及川徹想。如果她扔過來的不是汽水就更好了。

　　直接拉開的話大概會被噴出來的飲料物理攻擊吧。

　　「找我什麼事。」

　　他抓著飲料，看著少女半垂著頭的身影。源森子似乎不太願意和他靠得太近，她背靠著教學樓的牆壁，將身體隱沒在另一片陰影中，二人的距離幾乎有接近三米，以至於及川徹不得不從樹底下走過來，學著源森子的姿勢背靠牆壁站在她身邊一米左右的地方。

　　「你那天聽見了吧，」源森子在及川徹驚異的目光中使勁晃了晃自己那罐汽水，「一君......岩泉君跟我告白了。」

　　及川徹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聲不辨情緒的單音。

　　他早就知道岩泉一喜歡源森子，比岩泉一自己察覺得還要早。

　　要是說具體時間的話，可能是在初三的某天放學後，當時他們三個人都還在一個班，為了跟著他們一起考上青城，源森子被迫留下來補習。到初三最後一學期，體育社團的活動都已經停了，那天又恰巧輪到他和岩泉一值日，當他提著拖把踏進教室的時候，及川徹看見岩泉一站在因為學不進去而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的源森子面前。

　　未來的青城排球部主攻手對著青梅竹馬的毛茸茸的發頂伸出手，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般猛地將手縮回去。他的目光在源森子的臉上停留了很久。

　　及川徹知曉那到底是何種目光，因為在源森子不曾察覺的角落裡，他也用同樣的目光注視過她。

　　可及川徹並不在乎，他覺得他和岩泉一是否會喜歡上同一個人都無所謂，他習慣了和岩泉一分享，他們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分享「喜歡」這種情緒，又有什麼所謂？

　　不，只是他以為自己不會在乎。

　　當察覺到岩泉一到底是如何看待源森子後，及川徹做了個自私的決定。

　　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甚至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更加頻繁地打斷那兩個人的獨處，寄希望於岩泉一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意。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岩泉一又不是傻子。

　　拖了三年的告白終究還是來了。

　　及川徹很想對源森子說你不要答應他，可他沒有立場。對源森子而言，他是青梅竹馬，也只是青梅竹馬。

　　「所以呢，」他聽見自己用慣常的輕浮聲音詢問道，「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辦來找我做戀愛咨詢？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森子，我是會收費的哦。」

　　明明在初一的時候就決定放手了，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會覺得不甘心呢？

　　是因為發現源森子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岩泉一，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嗎？

　　及川徹不知道。

　　「聽我說完。」

　　少女將手裡的易拉罐向上一拋，想盡量瀟灑一些。她的運動神經並不能支持她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易拉罐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源森子在及川徹的悶笑聲中彎下腰，指尖觸及易拉罐罐身的一瞬間，她說。

　　「我喜歡你，及川君。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了。」

　　笑聲戛然而止。

　　源森子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她用食指將易拉罐帶了帶，圓柱形的容器骨碌碌地滾向腳底，然後撞在制服皮鞋上，發出液體晃動特有的聲響。

　　她看見自己皮鞋裡的白色短襪，襪子覆蓋著的雙腳已經痊愈了，一點點曾經受傷的痕跡都看不出來。就像她在及川徹身上浪費過的那十幾年一樣。

　　滑稽，可笑，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後悔。

　　「當然，那是截至剛才。」她盯著自己的鞋尖，持續彎腰的動作讓少女覺得不太舒服，但她並不打算馬上直起身子，「我知道，被我喜歡上的話，對及川君應該是一件十分困擾的事情吧，畢竟我是這樣的人。」

　　脾氣不好，成績不好，還擅長鑽牛角尖，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反思自己的錯誤。

　　無論她最後喜歡上什麼人，那個人都挺倒霉的。

　　「我——」

　　及川徹張了張嘴，他想說點什麼，卻被源森子的話打斷了。

　　「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其實我在知道你交女朋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很難過，反而覺得解脫了。畢竟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若是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那也早該輪到我了。」她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所以，及川君，我不會再讓你繼續不幸下去了。」

　　被她喜歡上是一種不幸，被她纏上是一種不幸，和她討論相關問題是一種不幸。

　　及川徹不該被這種不幸包圍。

　　他是受女生歡迎的明星，是排球部引以為傲的主將，他會一輩子奔跑在追尋目標的道路上，就如同岩泉一所說，這個人會打一輩子排球。

　　源森子做不到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要和排球分享喜歡的人，終有一天，她會成為及川徹的絆腳石。

　　及川徹的世界很大，她的世界很小，若是繼續喜歡下去，說不定她會忍不住試圖用自己那方小得連井都算不上的世界限制住及川徹去往廣闊天空的腳步。

　　那也太不幸了。

　　她終於直起身子，用超乎尋常的力氣破天荒地單手拉開被撿起來的易拉罐。汽水順著容器的缺口爭先恐後地噴出來，借著陽光，在空中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彩虹。

　　「及川君，我已經決定了，」她將那罐汽水放完，轉過身對著及川徹笑了起來，「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再也不會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文案已經換掉了（x

　　最後決定的施工順序是小黑→研磨→影山→岩醬→大王

　　這樣每一卷的內容都會是比上一卷更進一步的

　　我說過小黑線的主題是「與人生中的不如意和解」，但也僅僅是和解，大概就是發現問題並且接受他們，無法解決於是嘗試習慣並且不被它們影響，繼續走下去（大體上就是普世意義上的「大人」的狀態）

　　研磨線是「不讓自己走上最艱難的道路」，相比小黑線，這條線的森子選擇了嘗試解決問題但是並沒有下很大的決心，最終是采取了「求助他人」的方法（貓貓真的是能夠規避森子身上所有問題的最佳選擇）

　　影山線的森子更進一步，嘗試利用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但是由於方法不對最終兩敗俱傷（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獲得成長，但也失去了一部分重要的東西）

　　岩醬線的解決方法已經趨近於完美了，在自己努力的同時也學會了在一定程度上依靠他人，但是由於雙方性格還是欠缺一些東西

　　大王線是最終形態，完美的解決方法和最合適的人，其實如果森子能夠成熟起來的話大王才是最適合她的人選，昨天更新（是昨天吧？）影山的劇情裡也能看出森子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雖然嘴上不把門說話不過腦子，但是在大事上她還是拎得清的，並且她非常在乎自己的私人空間，對森子來說，岩醬的態度多少有點過度保護了，森子需要的並不是單純的保護者或者支持者，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互相記錄成長軌跡的人

　　==================================

　　其實本來預計的是今天只有中午一更明天也只有一更，後天直接進小黑線，問就是要清cd

　　然後固定隊變咕定隊，被迫野隊大冒險了一下午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怨種在野隊打H2？哦是我啊，那沒事了

　　化悲憤為動力，今天盡量多更一點好了


第37章 黑尾鐵朗

　　回到教室後，源森子摸出手機給黑尾鐵朗發了個郵件。

　　[源森子：我對及川告白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給對方發郵件，只是有這種衝動。在徹底擺脫了「暗戀及川徹」的魔咒之後，源森子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黑尾鐵朗。

　　喊醒她的是小黑，塵埃落定後給對方一個反饋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知道是東京學校的午休時間和宮城不一樣還是黑尾鐵朗在摸魚，直到上課准備鈴打了第一遍的時候，源森子才收到對方的回信。

　　[黑尾鐵朗：？你瘋了吧，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源森子下意識地往前排看了一眼，及川徹坐在位置上，少年的右手撐著臉，他的課桌上什麼都沒放，完全看不出是打算上課的樣子。

　　好像是在發呆。源森子想了一下。

　　算了，反正也跟她沒什麼關系，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及川徹是被她的話影響了的。

　　少女低下頭，迅速回了對方的郵件。

　　[源森子：對啊，所以只是跟他說我喜歡你而已，又沒有讓他跟我交往。況且我還跟他說到此為止，我以後都不會再喜歡他了。]

　　[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等等，你發郵件不會是來找我求誇獎的吧？]

　　其實並沒有那種想法。可看見黑尾鐵朗回復的一瞬間，源森子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她覺得對方的提議也不錯——她照著黑尾鐵朗的建議做了，那麼求個誇獎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源森子：也不是不行啊，你要不要誇誇我。]

　　上課鈴響了起來。少女不得不停下繼續發郵件的動作，將手機塞進課桌裡。雖然上課偷偷玩手機也沒什麼大問題，但如果被老師發現的話，就不止沒收手機這麼簡單了。

　　明天源母就要回來了，她還不想在這個節骨眼整出什麼事來。

　　可她真的很想聽見黑尾鐵朗說，你做得好，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讓他摸摸自己的頭。都是摸頭，黑尾鐵朗的摸頭和岩泉一還有及川徹的摸頭不一樣，後面兩個人摸頭都沒輕沒重還帶著點捉弄意味，可黑尾鐵朗每次摸她的頭都很認真，就像是在誇贊努力的孩子一樣。

　　小黑可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源森子想。

　　如果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一定是很驚訝的神色。她在宮城縣而他在東京，坐新干線都要兩個小時，現在還是上課時間，黑尾鐵朗再怎麼樣都不會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糟糕，總覺得更想看見了。

　　源森子想像著黑尾鐵朗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眼睛，不自覺笑出聲。

　　在發現自己想要看見黑尾鐵朗驚訝的表情後，源森子覺得自己不太能在教室裡坐住了。物理課真的很無聊，比起看黑板上令人昏昏欲睡的公式，她更喜歡看黑尾鐵朗的表情。

　　索性請假去東京吧，反正這課也沒什麼好上的。

　　這麼想著，源森子舉著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老師，我不舒服，可以請假嗎？」

　　聰明絕頂的物理老師頂著一頭地中海看著少女紅潤的面色和微微翹起的嘴角，心想我要信你身體不舒服我就白做這幾十年的教師了，可又想到請假的是源森子，她在教室和不在教室其實沒多大區別，那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物理老師揮了揮手，一言不發地表示「你丫快走別讓我請你」。

　　源森子將課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塞進書包裡，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出了校門。

　　為了給社團活動騰出時間，下午放學很早，直接從學校裡出去也沒什麼，況且源森子實在不想去保健室躺著，保健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嬸兒，絮叨起來沒完沒了。

　　現在去東京和黑尾鐵朗見一面，然後坐新干線末班車趕回來，不影響明天上學還能見到黑尾鐵朗，簡直一舉兩得。

　　源森子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這種精神點贊反應到動作上就是......六親不認的步伐變得更加六親不認了，至少是完全看不出她才剛剛和及川徹談過的程度。

　　從買票到上車再到下車，最後打車到音駒。

　　一路上，源森子不斷想像著黑尾鐵朗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對方，於是只能將這種心態定義為「想要得到對方的誇獎」。

　　但是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跑來東京，不被罵就不錯了吧。

　　不管了，來都來了，小黑又不能把我趕走。

　　源森子依舊穿著她那身惹眼的、一看就不是東京本地人的校服下了車，到達的時候剛巧趕上音駒放學，本以為會被保安攔住，但似乎前段時間來東京在音駒校門口跟黑尾鐵朗閑聊的行為在保安那裡刷了個臉熟，對方盯著源森子的臉看了幾分鐘，低下頭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真的不會被扣工資嗎？

　　源森子一邊往裡走一邊想。

　　她逆著放學的人流，靠著音駒設立在校內布告板的地圖往排球部所在的體育館摸去。青城的校服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源森子聽見四周有不少學生在議論她，還有再大膽點的男生甚至伸手攔住她問她是不是來找人需不需要帶路。

　　因為心情很好，源森子沒有給看似熱心實則搭訕的男生們臉色看，她笑著婉拒了他們的提議，循著記憶繼續往音駒排球部走。

　　走到室內體育館門口的時候，源森子聽見了裡面傳來的、打排球的聲音。

　　啊，音駒的社團活動已經開始了啊。

　　總覺得比青城的時間要早一些。

　　源森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還停留在打開的新郵件界面，發件人一欄裡明晃晃地掛著「黑尾鐵朗」的名字，內容卻是十分有對方個人特色的問號。

　　他應該想破腦袋都不會猜到她突然出現在體育館門口吧。

　　不知不覺間，源森子忘記了自己中午才跟及川徹告白並決定放棄對方的事實，滿腦子都只有「如何把小黑嚇一跳」的想法。

　　帶著這樣的心情，少女走到排球部門口，將半個身子探進體育館。

　　音駒的隊長剛剛和學弟說完話，他抱著球轉過身想要喊孤爪研磨陪他練習扣球，結果一抬頭就看見源森子笑嘻嘻地將頭探進來。

　　目光相交的一瞬間，黑尾鐵朗聽見源森子雀躍的小小歡呼。

　　少女的聲音帶著些許睡眠不足的沙啞，卻又如此清晰地落入少年的耳朵。陽光從她背後投向地板，小小的影子落在一片光裡，帶著細碎的光斑，像是裝飾物裡帶著的亮晶晶的小碎片。

　　他聽見她說。

　　「小黑，我來看你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Surprise！

　　小黑：...ntm趕緊給我回去！

　　森子喜歡上小黑其實還蠻理所當然的，畢竟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小黑是作為靠譜の未成年摯友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邊

　　當然現階段其實多少有點移情的成分在裡面，她和大王沒有未來了，給她建議一巴掌打醒她的是小黑，所以森子在潛意識裡也會把小黑當成移情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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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黑尾鐵朗

　　非練習賽期間，音駒排球部其實是不允許參觀的，況且來的還是外校的人。

　　然而把源森子扔出去也不現實，她又無處可去。

　　貓又教練是個矮胖的老頭，說話莫名有些黏黏糊糊卻不是難以交流之輩，在向黑尾鐵朗了解過情況後，他同意了源森子留在室內排球場參觀的請求。

　　如果沒有那句「畢竟你也高三了」的話就更好了。

　　源森子抱著膝蓋站在球場旁邊，少年們的身影在視野中移動跳躍著。這並非她第一次看人打排球，實際上，因為兩位青梅竹馬都打排球，她從小到大的記憶幾乎有一半都是被排球覆蓋的。

　　可她第一次發現其實看人打排球也沒有那麼無聊。平日裡總是笑嘻嘻吐槽她的人在球場上變得沉穩而攻擊性十足，反應過來的時候，視線已經一直在追著黑尾鐵朗跑了。

　　和她所熟知的黑尾鐵朗不一樣的黑尾鐵朗。

　　源森子覺得自己有些開心，但她並不知曉這種心情是從哪裡來的。

　　實際上，及川徹和岩泉一打球時和平時也不是完全相同，但源森子和他們實在是太熟了，熟到連那一點點不相同也被她無視掉。青梅竹馬就是這點不好，因為太過熟悉又太過穩定，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了。

　　源森子討厭那樣。

　　每一個打游戲的網癮少女心底都沉睡著中二之魂。

　　她想讓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些波瀾，哪怕是不好的事情也無所謂。毫無波瀾的人生太無聊了，繼續下去的話，遲早會變成無聊的大人。

　　源森子不排斥變成大人，但她排斥變得無聊。

　　染著黃色雞冠頭的少年突然走到源森子面前，少女下意識抬起頭看著對方的臉。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被歡迎，畢竟對方的表情不但不友善，甚至還有點扭曲。

　　少年拋了拋手裡的東西，源森子發現那是一盒果汁。

　　什麼啊，難道要用這個東西砸她？

　　她並不會對敵意感到無所適從，准確來說，在東京生活的那一年，源森子已經學會了處理來源不明的敵意的方法。於是她笑眯眯地歪了歪頭，出言挑釁：「要砸在我頭上的話，我覺得換成冰激凌會比較好哦，這個牌子的果汁盒子還挺結實的。」

　　山本猛虎給她突如其來的發言噎了一下，旋即在少女的視線中呆住，逐漸失去顏色。

　　「不是那個意思啦，」黑尾鐵朗哭笑不得地從旁邊湊過來，「我只是讓阿虎給你送果汁而已......他不太擅長和女孩子交流，不是對你有什麼意見。」

　　源森子點了點頭。

　　持續褪色的主攻手將果汁放在黑尾鐵朗手上，動作僵硬地轉過身，回到自己的練習區域。

　　「真是的，不要頂著這張臉說那種話啊，」黑尾鐵朗用食指和大拇指提著果汁盒子，拖長了聲音抱怨道，「你看阿虎都受打擊了。」

　　從外表上判斷，源森子大概會是文靜可愛的類型。

　　只可惜這張臉上長了嘴。

　　源森子聳了聳肩：「下意識就這麼做了。」

　　還好不是在打游戲。她想。要是打游戲的時候遇見山本猛虎那種表情的人，她大概會直接開麥把對方一整個戶口本都問候一遍。

　　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是知道她噴人技術的，在以前打游戲的時候。

　　「所以才說你就不能稍微可愛一點嗎，」黑尾鐵朗試圖為隊友伸冤，「阿虎剛才可是盯著你看了很久唉，你要為純情少年破碎的玻璃心負責！」

　　總覺得這個人在添油加醋。

　　「你們不是在練習嗎，難道音駒體育館裡會放盒裝果汁？」源森子略感抱歉地對山本猛虎雙手合十擺出道歉的手勢，然而似乎並沒有被注意到。

　　「拜托一年級的學弟買的。」

　　黑尾鐵朗聞言露出爽朗的笑容，他轉過頭看向體育館另一角，那裡站著幾個男生，從區域判斷，他們應該不是首發隊員，甚至可能連替補都算不上。

　　「只是幫學長小忙而已，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仿佛是為了回應黑尾鐵朗的話，男生們同時移開了看向二人的視線。

　　源森子腦海裡浮現出新聞頭條。

　　《震驚！音駒排球隊長霸凌學弟！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雖然從神色上看，那些男生好像也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小事。體育社團內的上下級關系很嚴格，低年級替高年級跑腿是經常發生的事情，黑尾鐵朗偶爾也會支使後輩們幫自己做一些小事，但他並不是待人苛刻的類型，因此在低年級中的人緣還算不錯。

　　「不錯嘛，學姐。」頭頂傳來黑尾鐵朗的調侃，「他們都給你看臉紅了。」

　　源森子也知道自己這張臉很有欺騙性，在前往體育館的一路上她就已經被不少男生搭訕過了。

　　但那些男生移開視線的理由應該不是這個。看樣子不僅是貓又教練，體育館內大部分人都誤會了她和黑尾鐵朗的關系。

　　源森子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一個個說明過去那未免也太麻煩了，本來她也不會和黑尾鐵朗還有孤爪研磨之外的音駒排球部部員產生太多交集。

　　少女接過朋友遞來的飲料，她的視線在室內排球場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孤爪研磨臉上。對方似乎也在注意這邊，見源森子看向自己，音駒的二傳手維持著慣常看不出情緒的神色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繼續練習。

　　孤爪君的興致並不高。源森子得出結論。

　　「我之前就一直想問了。」她掰開果汁的吸管包裝，語氣輕快，「孤爪君不是不喜歡運動嘛，為什麼會做二傳？」

　　作為觸球次數最多、需要組織進攻的角色，二傳的整體運動量都是非常大的。雖然不太喜歡看人打排球，但源森子多少還是懂一些排球方面的基礎知識。

　　比如孤爪研磨會做二傳手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反直覺——即使其實除了不喜歡運動之外，這個人完全滿足二傳手的條件。

　　黑尾鐵朗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敗給了源森子求知的灼熱視線。

　　「......我跟他說二傳不需要跑動，很適合他。」

　　源森子也跟著沉默了幾秒鐘。

　　「那你可真是個人渣呢，黑尾鐵朗同學。」

　　「對不起。」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在得知孤爪君是被小黑騙來當二傳的之前，我以為我才是史上最惡青梅竹馬

　　小黑：（心虛地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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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過渡

　　「所以呢，你到底為什麼突然要來東京？」

　　音駒排球部一行人結伴往校門口走去，源森子穿著青城的校服混在他們中間，少女矮小的身形和格格不入的校服讓她宛如叛徒。

　　「因為突然想來就來了啊。」源森子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

　　「......」

　　黑尾鐵朗翻了個白眼。

　　走在源森子身邊的孤爪研磨似乎在看她，然而每當源森子回頭想借著跟對方搭話的機會確認被注視的感覺是否為錯覺時，少年都會在她動作之前移開視線，以至於一直到校門口，源森子都毫無發現。

　　終於從被可愛女生挑釁的打擊中走出來的山本猛虎突然問：「說起來，東京有這樣的校服嗎？」

　　「啊，不是哦，」源森子說，「我是青葉城西的，宮城縣那個。」

　　「聽說青城的二傳很強，你認識嗎？」

　　因為白鳥澤的關系，青城已經有兩年沒有打進全國了，不過及川徹本人知名度很高，況且青城前幾年也一直是強校，被人問到也是很正常事情。

　　「徹君嗎？知道，我和他是發小。」

　　「唉......發小啊，不過你直接喊名字的嗎，感覺關系很好。」

　　「因為從小玩到大嘛，」源森子晃了晃腦袋，在和及川徹說開之後，她似乎不再糾結直呼對方名字會不會被察覺到什麼的問題，嘴上又開始跑起了火車，「他還直接喊我小森子哦。」

　　不，其實在今天之前你都一直喊他及川。

　　黑尾鐵朗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但是關於徹君的情報我是不會回答的，」滿嘴跑火車的人對友人充滿吐槽欲望的視線毫無察覺，「他們打球的時候我一般都是低著頭玩......手......機。」目光觸及音駒校門的時候，源森子的聲音小了下去。她艱難地將句子說完，然後從喉嚨裡滾出驚恐的聲音。

　　「及、及川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小森子。」青城的二傳手笑眯眯地看著混在一群男生中的青梅竹馬，身後散發著充滿壓迫感的黑氣，「小岩聽說你請病假早退之後專門給你家裡打了個電話，伯母說你沒有回家。」

　　事情的脈絡已經非常清晰了。

　　得知源森子早退而直覺不太對勁的岩泉一抽空給源家打了個電話，恰巧源母提前回家接到了電話，於是兩位青梅竹馬得知她其實根本沒有回家休息。再聯系源森子離開教室時的狀態，傻子都知道她是跑去別的地方玩兒去了。

　　「我本來不想管的，」及川徹伸出手揪住源森子的領子，「但是伯母拜托我把你帶回去。」

　　因為腳傷還沒好，及川徹並不能參與排球部的練習，專程來一趟東京也不是什麼問題。

　　「給我好好反省一下啊你，穿著校服孤身一人跑來東京，你是想做什麼，」青梅竹馬一號身後的黑氣幾乎要實體化了，「你以為我想來東京抓你回家嗎？」

　　「那你完全可以不管啊！」源森子給他揪得向前跌了兩步，「再說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音駒啊！」

　　「伯母說在你房間裡發現了音駒排球部的宣傳單。」

　　哦，好像是上次來東京的時候順手從黑尾鐵朗的房間裡拿的。

　　源森子一時間不知是應該吐槽及川徹恐怖的直覺還是應該吐槽自己母親能從一堆作業本裡發現那張忘記扔掉的東西。

　　及川徹又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總而言之，跟我回宮城，不然我沒有辦法交代。」

　　「不要！你是我爸爸嗎！為什麼要管我在哪裡玩兒啊！」

　　一只手從旁邊伸出來，叩住了及川徹抓著源森子衣領的手腕。

　　音駒的二傳手看著及川徹的眼睛，語氣認真：「那個，及川學長對吧，TAKO只是來找朋友玩的......況且旁邊還有人，您這樣揪著她是不是不太好？」

　　是敬語，孤爪研磨居然用了敬語。

　　源森子嘆為觀止。

　　雖然實際年齡比她小一歲，但孤爪研磨很討厭體育社團裡的上下級關系，加上兩個人的游戲水平差不多，平時交流時都是作為平輩措辭的，源森子幾乎沒有見過孤爪研磨用敬語和人說話。

　　有些時候她甚至懷疑孤爪研磨其實是個假社恐，他骨子裡其實誰都看不起。

　　及川徹眯著眼睛看著自己被叩住的手腕，在孤爪研磨出手之後他的嘴角就繃得很緊。似乎過了好幾秒鐘，少年突然又笑了起來，他突然松開手，轉過頭看向如蒙大赦的源森子。

　　「好吧，」他說，「小森子，該回家了。」

　　不知為何，源森子覺得四周的溫度有些下降。

　　東京的晝夜溫差有這麼大嗎？

　　「好不容易來一趟東京，吃個飯再走吧，」孤爪研磨見目的達到了，觸電般松開及川徹的手腕，他移開視線低下頭，似乎不願意和及川徹進行更多的對視，「及川學長不放心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學校附近就有一家拉面店，離車站也不遠。」

　　及川徹看著孤爪研磨留給他的頭頂，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午休時聽見的話。

　　學弟，個頭不高，不是青城的，打排球。

　　啊，原來如此。

　　「你要和他們吃點東西再走嗎？」他問。

　　源森子點點頭。確實是好不容易才來一趟東京，倘若就這麼走了未免有點虧，畢竟她也不是為了看音駒排球部練習才大老遠跑過來的。

　　「我知道了。」及川徹說，「我跟你一起，吃完就要回去。」

　　源森子猜測這大概已經是及川徹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於是她乖乖應聲，表示自己吃完就走絕對不會整出什麼花活。

　　及川徹示意孤爪研磨帶路，自己轉過身往外走去。社團活動期間外校學生也不被允許進入音駒校園，他在校門口等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火。

　　源森子松了口氣，「謝謝你，孤爪君，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了。」

　　孤爪研磨聞言看了她一眼，少年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當源森子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孤爪研磨才小聲說：「......其實直到剛才我都在想，如果是小黑的話，那確實也沒什麼辦法吧。」

　　「什麼？」

　　「是小黑那確實沒什麼辦法，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果然還是得做點什麼比較好。」

　　源森子：？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懂？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索敵前的大王：跟我回宮城

　　索敵（但是錯誤）後的大王：跟我回家

　　==============================

　　貓貓：學長你這麼抓著TAKO有點不給面子了

　　大王：好吧（轉頭）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

　　依舊在賽道外當啦啦隊的小黑：唉，突然好冷，降溫了嗎

　　讓發小幫自己戰鬥的小黑是屑（確信）

　　==============================

　　研磨貓貓，一群遲鈍/扭曲怪裡唯一的情商高地

　　不過其實大王能進音駒校園的話也能發現問題，可惜他缺了點地利導致索敵失敗

　　研磨：如果是小黑的話就沒辦法了

　　森子：？小黑，什麼小黑

　　==============================

　　因為已經進小黑個人線了，其他人的回合我會直接打過渡


第40章 黑尾鐵朗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恰好從浴室裡走出來。

　　母女二人的視線相交了一瞬，最先離開目光的是源森子，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將拖鞋狠狠地踏在地上，試圖前往二樓的房間。

　　「站住。」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

　　源森子停下腳步，她沒有回頭，只是維持著准備上樓的姿勢背對著對方。

　　「你去東京做什麼，」源母問道，「不是見他吧？」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源森子的父親，源母了解自己的女兒，在發現父親擁有圓滿的家庭後，源森子絕不會隨隨便便打擾對方。

　　上次去東京見父親大概也是謊話，只是岩泉一沒懷疑，源母也懶得拆穿。無論源森子是因為什麼去東京，本質上都只是源家的家務事，源母不想三番五次地麻煩周圍的人。

　　少女張了張嘴，從喉嚨裡滾出一個表示肯定的短促單音。

　　和母親撒謊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反正總是會被她拆穿的。

　　「音駒高校排球部，那裡有你什麼人，」源森子聽見母親如此詢問，「那張宣傳單上的是男子排球，你在東京的時候交男朋友了嗎？」

　　源森子又動了動嘴唇，她有點想笑。

　　從東京回宮城已經有三年了，在三年後的今天，母親居然問她你是不是在東京的時候交男朋友了。

　　這算什麼？時隔三年的無聊問話，除了再一次提醒她其實自己在母親的生活中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小角色外毫無價值。

　　她是沒有意義的小角色，所以這個女人連她有沒有男朋友、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男朋友到底是什麼人都是出於一種心血來潮的心態問出來的。

　　糟糕透了。

　　如此想著，少女邁開了腳步。

　　「隨便您怎麼想好了。」雖然說著敬語，但她的語氣裡卻滿是嘲諷，「您想關心的只有他到底有沒有經商天賦吧，放心好了，我沒有交男朋友，不過以後可能會交，說不定還會交一個各方面都讓您不滿意的男朋友。」

　　她動作麻利地上了樓，將一臉驚愕的母親甩在身後。

　　臥室的門是半敞的，因為已經從及川徹那裡知道了事情經過，源森子並沒有對母親擅自進自己的房間產生什麼意外。她將書包扔進壁櫃裡，拉開課桌最上層的抽屜，裡面排列整齊的書本被動過了，放在最外面的是音駒排球部的宣傳單，宣傳單下面則是一個已經很舊了的筆記本。

　　那筆記本似乎掉進過水裡，頁腳皺皺巴巴的，翻起來的紙面上還能看見墨水被暈染的痕跡。

　　源森子下意識伸出手，翻開了筆記本。

　　「今天校門口的櫻花開了，很漂亮。」、「老師講的東西完全聽不懂，但是同桌是個好人，他借了筆記給我。」、「午休的時候和及川徹吵架了，為了道歉，他賠了我一盒牛奶。」、「偷偷來了東京看爸爸，爸爸還給我買了新裙子。」......

　　她略微垂著頭，認認真真地看著筆記本上毫無邏輯的字句。這似乎是一本日記，但實在是沒頭沒尾，每一段都只有一句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翻到最後，源森子看見一段被水打濕後又晾干，幾乎無法分辨出來的文字。

　　——「已經寫完一整本了，要不要跟小黑說呢？」

　　後來她說了嗎？

　　好像沒有，因為是很小的事情，說不定對方都忘掉了，源森子就沒有去刻意提起。寫完這本日記的那天剛好是青葉城西高校放榜的日子，源森子在郵件裡編輯了一大段又刪除了，最後發送給黑尾鐵朗的只有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語。

　　[源森子：我考上了，青葉城西。]

　　真是傻的可以。

　　她合上筆記本笑了笑。順手拉開陽台的推拉門，撥通了黑尾鐵朗的電話號碼。

　　過了好幾分鐘電話才被接通，那頭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吵鬧，越過噪音傳進少女耳中的是少年帶著些許上揚尾音的笑意：「喂，TAKO，你到家了？」

　　「嗯，到了。」源森子一手搭在陽台的防護欄上，一手抓著手機放在耳邊，「你那邊好吵，是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黑尾鐵朗回答道，「我姐今天回家，我爸媽高興。」

　　黑尾鐵朗有一個姐姐，不過她好像並不是和父母住在一起，源森子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不過孤爪研磨見過，聽說這位姐姐和弟弟的興趣合不太來，但感情還算不錯。

　　是好事吧。

　　源森子笑了笑：「那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

　　「沒有，」黑尾鐵朗說，「反正是我爸媽跟她敘舊，她沒空管我。」

　　假話吧。即使打擾他人家庭團聚的愧疚心被少年的回答略微撫平了些許，源森子也十分理所當然地察覺到了對方在撒謊。她沒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應該是什麼樣的，但她知道許久不見的姐弟應該會有很多話聊。

　　「我翻到初三的日記本了，」源森子說，「總覺得過了好久啊。」

　　電話那頭的人罕見地沉默了接近一分鐘，當源森子開始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低電量自動掛斷通話的時候，黑尾鐵朗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本日記......你寫完了嗎？」

　　「啊，寫完了哦。」少女聞言語氣平靜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本來想著要告訴你的，結果忘掉了，因為那天青城放榜了嘛，我就只跟你說我考上了。」

　　黑尾鐵朗又沉默了一小會兒。

　　「挺好的。」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接源森子的話，一向開朗健談的人突然變得有些木訥起來，「你......沒事了就好。」

　　「不要說得跟我有什麼絕症了一樣啊，」源森子被對方小心翼翼的態度逗笑了，她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路燈，夜風拂過少女校服的裙擺，帶起一條小小的弧線，「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總有一天，以前困擾著你的、現在困擾著你的和以後困擾著你的事物都會從你的世界裡消失，你會發現曾經的煩惱是多麼微不足道，不值得你為它浪費力氣和心情。

　　「是啊，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

　　黑尾鐵朗如此回應道。

　　「我一直覺得啊，如果不是小黑，我大概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源森子換了個姿勢，她背靠著防護欄，嘴角不自覺向上翹起，「我應該感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幫助了我。」

　　「我也沒有做很多，最後決定繼續向前走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少年的語氣溫和而堅定。

　　「你走出來了，很了不起啊，TAKO。」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提一點陳芝麻爛谷子

　　一方面是鋪墊一下森子為什麼會喜歡上小黑

　　另一方面是這一段確實是小黑線的核心

　　森子的人設其實還挺復雜的，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講故事（發愁.jpg


第41章 黑尾鐵朗

　　身著運動服的少女光著腳坐在天台的防護欄上。

　　視線隨著雙腳的擺動落在天台下方，那是一塊人跡罕至的街區，然而現在擠滿了圍觀的人和前來救援的警察。

　　少女邊的巨大廣告牌被高空的風吹動，發出塑料摩擦的刺耳聲響。

　　價格不菲的運動鞋被整齊地放在少女身後一些的地方，那鞋的鞋帶系得很端正，鞋底也被洗刷得很干淨，光是用看的就知道它們被主人保養得很好。

　　源森子眯著眼睛抬起頭。

　　今天是陰天，太陽沒出來，厚重的烏雲層層疊疊地漂浮在天上，只有些許光亮從縫隙中艱難地探出來，試圖驅趕令人不快的陰霾。

　　「今天天氣不太好。」身後傳來搭話的聲音，黑色頭發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源森子身邊，他擺出閑聊的姿勢，背靠著防護欄，側頭看著源森子的臉，「是陰天呢。」

　　「不，陰天也挺好的。」源森子回答道，「太陽會晃眼睛。」

　　黑尾鐵朗聞言似乎思考了一下，「......啊，好像也確實呢。」

　　「是警察讓你來的？」少女又晃了晃雙腳，往前探出身子又猛地收回來，隨著她的動作，聚集在樓下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孤爪君呢？」

　　「研磨應該在家打游戲。」黑尾鐵朗回答道，「我是在買東西途中過來的——我跟他們說我認識你。」

　　源森子愣了一下，旋即小聲咕噥起來：「你還真是多管閑事。」

　　「抱歉。」黑尾鐵朗笑了笑。

　　和少年努力擺出的游刃有余的表情有所不同，源森子看見對方額角沁出的冷汗和搭在防護欄上、止不住顫抖的胳膊。他應該很緊張，不，說不定黑尾鐵朗才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緊張的那個。

　　「如果我不理你，直接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會怎麼樣？」源森子問。

　　「啊......可能會成為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黑尾鐵朗想了想，「友人從眼前跳下去我卻沒有拉住她的話，可能從今往後都會做噩夢的吧。」

　　「那還真是糟糕。」

　　「就是啊。」

　　源森子又晃了晃雙腳。「離婚協議出來了，」她說，「爸爸放棄財產淨身出戶，但是作為交換，我被留給了媽媽。」源母並不同意她走電競這條路，連源森子來東京參加青訓營的事情都是源父先斬後奏私下安排的。

　　被留給母親的意思就是，失去了父親的支持，源森子必須馬上放棄正在追逐的夢想，從東京回到宮城。

　　打擊很大吧。父母離婚還要被迫放棄事業。

　　黑尾鐵朗張了張嘴，他想從喉嚨裡擠出些許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能夠說什麼。

　　倘若那些蒼白無力的話語有用的話，源森子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在她決定上來之前，一定有不少人都跟她重復過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只是它們都毫無用處，所以她才會選擇來到這裡。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沒關系還有機會或者說什麼換條路走也不錯都是胡扯，」半晌，少年小聲道，「但是，TAKO，你甘心嗎？」

　　你甘心就這樣縱深一躍，把世間所有煩惱都扔在身後，卻再也得不到未來嗎？

　　源森子看著少年額角的冷汗笑了起來：「我不知道。」

　　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罷，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不想回到宮城縣，也不想就這樣放棄自己從小就追逐的東西，可在命運面前，她實在是太弱小了，連反抗都只有玉石俱焚這一個愚蠢又可笑的辦法。

　　「小黑是不會懂的吧，畢竟小黑生活在那麼幸福的家庭。」

　　或許他所生活的黑尾家不夠完美，但一定比源家要溫馨很多。沒有獨斷專行的母親也沒有壓根就不想回家的父親，一家人每天晚上都坐在餐桌前說著白天發生過的事情，分享著平凡生活中那火星般微小卻熠熠生輝的喜悅。

　　源森子見過那樣的家庭，在岩泉家的時候。

　　那是她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我確實沒法懂，」黑尾鐵朗說，「我明天還要打排球，研磨說他想到了新的戰術想跟我試試，明天還沒到，結束在今天就太可惜了。」

　　「那我要是跳下去的話，小黑明天就不能打排球了，」源森子笑嘻嘻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又再次收了回來，毫不意外地再次收獲了驚呼聲，「聽起來就像是罪人一樣。」

　　黑尾鐵朗沒說話，他看著源森子的眼睛，少年臉上輕松的表情逐漸消失，最終變成了嚴肅而溫和的模樣。

　　「噯，TAKO，我突然想到了，」他說，「來寫日記吧。」

　　「......唉？」

　　「對啊，寫日記，哪怕一天只有一句話都行。」少年似乎十分努力地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但緊張令他不太能好好說話，「就是，記錄一下每天做過的事情......之類的。」

　　「有什麼用呢，」源森子問，「每天的生活都是那些吧，記錄下來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那是她從骨子裡痛恨的、一成不變的人生。

　　「不啊，其實每天都還是有變化的，比如今天沒有開的花說不定明天就開了，今天沒有和想要交朋友的人說上話但是明天說不定就能說上了，」黑尾鐵朗一邊想一邊說著，大概是終於整理好了想法，他的語言變得流暢了起來，「因為每天都會有好事發生，所以把好事記錄下來也是可以的吧。」

　　即使是一成不變的無聊生活也會有一些火星般微小而熱烈的驚喜在不斷發生著。

　　並不是所有火星最終都會點燃身邊的東西，也並不是所有火星都會遇見狂風而變成烈火，可這不代表火星本身毫無價值。

　　「把好事記錄下來？」

　　「對，把你覺得開心的事情記錄下來，每天寫一句話就可以了！」少年猛地從防護欄前直起身子，他抓起丟在腳邊的購物袋摸了摸，在少女好奇的注視下摸出一本廉價的簡裝筆記本，「剛才買東西的時候順便買的，你就拿這個寫吧。」

　　源森子認出了筆記本的由來，忍不住吐槽道：「這個是不方便找零的時候拿來湊單的本子吧......」話雖如此，她還是垂著頭看著黑尾鐵朗遞來的筆記本。

　　「要是寫完這個本子你還這麼想的話，我就不攔你。」少年認真地說。

　　很薄的本子，就算是每天只在上面寫一句話，寫完這個筆記本大概也只需要一年左右吧。

　　短短一年是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就像是她在東京訓練了一年，最後卻還是要回到宮城繼續念書一般。

　　不過為了不讓小黑明天打不成排球，把反抗計劃稍微往後推遲一些也不是不行。

　　這麼想著，少女將身體重心往後移動，在黑尾鐵朗的注視下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後空翻。

　　「回去吧，」源森子動作隨意地將雙腳踩進運動鞋裡，「寫完這本本子之後，我會告訴你答案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是14歲的森子和小黑

　　某種意義上也確實算是森子的黑歷史

　　不過其實森子尋短見的想法並不是特別強烈，只是覺得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加上真的是不怕死，所以干脆就上天台了

　　小黑恰巧給了她一個延後所謂「反抗計劃」的理由（然後延著延著就放棄了）

　　其實之前的內容多少也有提到過森子的家庭有問題，不過沒到時候一直都沒詳寫，沒意外的話應該會每條男主的線都提到一部分（甚至會因為視角變化而在同一件事上給出完全相反的信息），有興趣的話可以等全部都寫完之後拼一拼

　　小黑：你知道嗎，當時我害怕極了

　　森子：就這麼跳下去的話好像會害小黑和研磨明天沒法打排球唉


第42章 黑尾鐵朗

　　被不認識的學弟告白了。

　　源森子略微低下頭，視線中央是被白色信封包裹著的情書。日光越過少年的肩膀灑在地上，少女看見對方手指與信封表面接觸到的地方微微起皺，那應該是被手汗浸濕過的痕跡。

　　「你打游戲嗎？」她小聲問。

　　「啊？游戲？啊，打、打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問出這種問題，但學弟還是磕磕絆絆地回答了。

　　「打什麼位置，奶，T還是DPS？」

　　「打、打ST......」

　　「這樣啊，」源森子垂著頭思考了片刻，又突然揚起笑臉對著學弟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啊，我喜歡高輸出的DPS。」說出完全是敷衍的、毫無邏輯的拒絕台詞後，她轉過身，提著書包轉身往校門口走去。

　　——「所以你就用這種誰都不會信的理由拒絕了人家？」

　　麥裡傳來少年的吐槽，黑尾鐵朗的游戲角色舉著盾接住BOSS的普通攻擊，源森子看見模型身上飄出了閃亮的「格擋」二字，下意識地抬手打了個小爆發，孤爪研磨的團減馬上跟了過來，勉強穩住了黑尾鐵朗搖搖欲墜的血線。

　　一套爆發結束，BOSS倒地不起。

　　「啊，因為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的話，好像太直白了。」源森子的角色在屏幕裡晃了晃，一腳踩上BOSS屍體的腦袋，「反正他能懂的吧。」

　　黑尾鐵朗一邊roll點一邊持續吐槽：「如果是在音駒的話你做出這種事肯定明天就出名了。」因為奇葩的拒絕理由。

　　「換個思路，」源森子毫無負罪感地回答道，「就算沒有這回事我也未必就不能在音駒出名吧？」

　　黑尾鐵朗聞言陷入沉思。

　　好像是會這樣，如果是TAKO的話。畢竟這個人在搞事情方面想來是自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的。

　　其實如果沒有回宮城縣，源森子說不定還真的會考進音駒，畢竟她在東京也沒什麼熟人，戰隊至少也會想辦法讓她在某所高中掛個名到畢業，只是不一定每天都去上課而已。

　　真的進了音駒的話會變成災難的吧。

　　要是還被分在一個班的話就是災難中的災難了。

　　「啊，不過我的確不喜歡打不高的DPS，」源森子突然想起什麼般從喉嚨裡發出一個不辨情緒的輕音，「但是如果是小黑的話，就算你去玩一點輸出都沒有的奶媽我都不會介意哦。」

　　黑尾鐵朗：「......」

　　這個人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同樣烏雞鲅魚的還有從招募進來的、被「TAKO」和「KOZUME」兩尊大神的光環嚇得進了麥序卻不敢說話的奶媽。雖然和這三個人並不熟，但直覺告訴他，現在開麥的話說不定會被卷入不得了的事件中。

　　最重要的是，剛才大神是不是攻擊了奶媽，她是不是在搞職業歧視？！

　　敢怒不敢言的野人奶媽顫抖著雙手放了個群體治療，可能是服務器聽見了他的心聲，源森子的角色和奶媽之間的距離恰巧卡在最大治療範圍外，然後由於延遲，那口奶被吞掉了。

　　黑尾鐵朗下意識地給源森子套了個保護，替她擋住了接下來的AOE傷害。

　　僥幸苟活下來的源森子毫不吝嗇地操縱著角色給頂著「TETSU」字樣的角色比了個心：「好樣的小黑，我愛你！」

　　黑尾鐵朗：「......」總覺得是下線之後就會被殺掉的程度。

　　「我也給過你保護，」孤爪研磨聞言接過話茬，「你怎麼不跟我道謝。」他有個T的角色，不過因為這版本不是很缺T，那個號很久都沒有上過線了。

　　「小黑和你又不一樣，」源森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小黑新手，你不是。」當然，更主要的原因其實是她能夠毫無心理負擔地跟黑尾鐵朗開這類玩笑，但是她沒辦法跟孤爪研磨這麼開玩笑。

　　孤爪研磨在麥裡笑了一聲。

　　「這種話還是少對小黑說比較好。」他道，「小黑會當真的。」

　　「唉？不是吧，小黑是這麼純情的人設嗎？」源森子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大叫起來，「我還以為他很受女生歡迎至少會談一二三四五六七個女朋友呢。」

　　在高中女生眼裡，參加體育社團活動的異性似乎有某種微妙的buff，即使其他方面不太突出，只要是首發隊員就不會缺乏愛慕者。

　　況且黑尾鐵朗的成績和人緣都很不錯，要是沒有人喜歡才顯得奇怪。

　　黑尾鐵朗忍不住反駁：「......你也很受男生歡迎，怎麼沒有談過男朋友？」

　　「我沒有談戀愛是因為他們打游戲太菜了。」源森子說，「那你呢，你不交女朋友總不會是因為她們打排球太菜吧？」

　　「......都說了不要用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絕別人啊！你會遭報應的，絕對會遭報應的！」

　　黑尾鐵朗一邊吐槽一邊看著手機屏幕裡的角色往前走。

　　源森子說不和別人談戀愛是因為他們打游戲太菜當然是托詞，實際上，及川徹打游戲也挺爛的，況且打游戲好的人隊裡就有一個，也沒見源森子有什麼表示。

　　孤爪研磨的好感表現得那麼明顯，源森子最近的態度也讓人察覺到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發現對方的心思，可她裝作沒有發現，自然是不打算回應。

　　黑尾鐵朗不太明白源森子在想什麼。

　　一直把「你是我的理想型」、「我果然很喜歡你」掛在嘴邊，可這個人說話向來都不太走心。

　　孤爪研磨說得沒錯，若是繼續下去，他確實會當真。

　　雖然性格有點問題但是長得漂亮還合得來的女生一直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讓人誤會的話，哪怕不斷和自己強調她只是說話不過腦子，黑尾鐵朗也確實沒辦法真的這麼想。

　　謊言重復一千次也會成真。

　　他和源森子之間還隔著孤爪研磨，黑尾鐵朗不想對不起好友。

　　哪怕其實他並非完全沒有動心。

　　這麼想著，少年將角色停在下一個副本門口，順手磕了套小藥。

　　「噯，TAKO，其實研磨說得沒錯。」他說，「以後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比較好......我會當真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三人的狀態

　　森子：喜歡小黑而不自知，持續口嗨

　　小黑：害怕得不敢動.jpg

　　貓貓：如果是小黑的話，我退出也無所謂


第43章 黑尾鐵朗

　　源森子趴在課桌上對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數字發呆。

　　講台上坐著批改作業的老師，空蕩的教室裡留著幾個奮筆疾書的學生。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動在放學後留下來，數學老師以為她回心轉意想要拯救一下自己在掛科邊緣大鵬展翅的學習成績，感動得大手一揮多加了套練習題給她。

　　並不是完全不會做。

　　雖然基本上沒有自己完成過作業，但源森子只是不想而不是不會做題。

　　實際上，在初二之前，她的學習成績在北一的同屆內也能排在前二十。源森子自認為在學習上沒什麼天賦，但她的理解力還不錯，只要願意看書，私下偷偷做幾道題，想要混個及格還是不難的。

　　解題思路隨著視線移動浮現在腦海裡，少女卻並沒有動筆的欲望。

　　她只是來混時間的。

　　源母這次的假期有點長，以至於源森子並不想和平日一樣很快就回家。

　　被及川徹抓回家之後，源家的母女關系幾乎降至冰點，除了吃飯幾乎沒有打過照面。源森子直覺其實母親是想要和她談談的，但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就算最開始心平氣和地溝通，只要是她們倆面對面坐著，最終都會變成以大吵一架收場的局面。

　　就算再不想承認，她是那個人的女兒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她的母親不知道如何正確表達自己的心情，所以她也不知道，因為從來都沒有人教過她。

　　少女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小人，她的畫技很差，以至於成品扭曲成一坨看不出狀態的神奇東西。源森子頂著那坨線條組合物看了好幾秒鐘，又突然失去興趣般移開視線。

　　她隨手塗了個除了自己沒人能認出來的黑尾鐵朗。

　　為什麼要在草稿紙上塗小黑？

　　源森子皺著眉頭思考了接近三分鐘，在得出「不知道」的結論的同時也得出了「我果然不是很想做題」的結論。於是她抬起頭，舉著手大聲喊起來。

　　「老師，太難了，我做不出來——」

　　數學老師從習題冊中抬起頭，教室裡唯一的成年人推了推啤酒瓶底般厚重的眼鏡，用他平日裡上課時那種被源森子評價為「怎麼還沒把自己憋死」的、不緊不慢的語調回答道：「果然這套題對你來說還是有些難了嗎，那我給你換一套。」

　　不，不用換了，換了也還是不會做！

　　源森子瞳孔地震。

　　「不用麻煩老師了，我把題帶回家做做看吧，」少女尬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撿垃圾般將東西全都塞進書包，「我做得太慢了，會妨礙老師下班的。」

　　數學老師又推了推眼鏡，他似乎看穿了源森子其實根本不想做題，但還是用他那極富個人特色的語調說著重復過無數次的、源森子根本就不打算聽的廢話。

　　「我知道現在開始學對你來說很難，源，可是你應該想想自己以後要怎麼辦了。」

　　源森子抱著書包胡亂點了點頭，逃跑般竄出教室。

　　太陽幾近落山。不知不覺間也在教室裡趴了好幾個小時，並不是完全沒有做出來，數學老師給她的那套練習題源森子已經寫到最後兩道了，回家之後再應付一下明天交給老師也算是功德圓滿。

　　以後要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呢？

　　就這樣普通地混個及格分再普通地畢業，普通地找個工作，最後可能也還是會普通地和母親安排過來的男人結婚。這是源森子抗拒了許多年卻始終無法擺脫的未來。

　　普通的、無聊的、一帆風順卻並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似乎站在某個十字路口，身邊什麼人都沒有。只要向後退一步，她就能夠回到舒適區，除了心裡不太舒服外，身後那條分岔是平坦無比的；可若是依舊堅持向前走，誰都不知道前面等著的是什麼。

　　果然還是選不出來啊。

　　這麼想著，源森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下意識撥通了某個號碼。

　　這次電話接通得比想像中快得多。

　　「喂，TAKO？」通訊工具傳來少年的聲音，他的氣息不太穩，應該是剛剛結束社團活動，說不定剛換完衣服。

　　源森子想像了一下對方滿身大汗的模樣，下意識地將手機往外拿了拿。

　　她還是很討厭汗臭味，就算是小黑也不行。

　　「小黑畢業之後還會繼續打排球嗎？」少女無視了對方的招呼，沒頭沒尾地問道，「雖然音駒的成績還可以......但小黑去打職業好像還是有點勉強吧？」

　　「喂喂，你不是專門打個電話來罵我的吧！」黑尾鐵朗噎了一下，最終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啊，應該不會再打排球了......雖然有點可惜。」

　　只是有點可惜的程度啊。

　　「真羨慕啊，」她小聲說，「如果我也能這麼干脆利落地放棄就好了。」

　　那是她追求了十幾年的東西，就算已經學會了向著現實慢慢妥協，真的想要去割舍還是會難以接受。況且她並不是沒有條件，有人還在期盼著她回到那片舞台，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回去。

　　「為什麼，」黑尾鐵朗的聲音略微上揚，帶了些少女無法理解的疑惑，「TAKO的話，沒有必要放棄的吧，你和我又不一樣。」

　　沒有必要嗎。

　　源森子將視線移到鞋尖。

　　「我今天放學的時候留在教室裡了，老師給我出了一套題。」她的語氣平穩，仿佛在討論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嘗試著做了一下，其實並不算很難——」

　　「所以呢？」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幾秒鐘，突然反問道。

　　「因為發現有更好走的路，所以你打算放棄了嗎？」

　　源森子完全可以渾渾噩噩地考學，渾渾噩噩地混到畢業，以她的基礎，說不定還能在高三的最後一年裡勉強考上一所收費較高但是分數線不高的私立大學，反正源家供得起。她可以如同母親期望地那般作為普通而平凡的人一直生活下去，至少後半輩子可以衣食無憂。

　　只要放棄自己堅持了十幾年的夢想，平坦而順遂的人生近在眼前。

　　「我......」她動了動嘴唇。

　　源森子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心動了。她在這條孤立無援的道路上走了如此之久，久到自己都覺得累了。有些時候源森子甚至懷疑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其他人口中那般有天賦，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最多是在打游戲方面有點小聰明罷了。若非如此，母親為什麼會對她的才能視而不見呢？

　　「別隨便放棄啊。」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黑尾鐵朗似乎在等她回答，又在發現等不到後再次開口道，「你不應該放棄的，源。

　　——「我承認，總要有人向現實妥協，但是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啊，TAKO。」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小黑以後想打職業排球應該不太容易吧？

　　小黑：你再罵！天才了不起啊！


第44章 黑尾鐵朗

　　到家的時候母親不在，估計是臨時有事。源森子將留在最後的兩道大題做完了，眼看著時間還早，試探性地給黑尾鐵朗發了個郵件。

　　對方回復得很快。

　　[黑尾鐵朗：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找我的次數有點多？]

　　[源森子：因為想和小黑說話嘛。]

　　少女撐著臉，毫無心理負擔地回復了對方的吐槽。今天游戲裡沒什麼事，日常也趁午休的時候做完了，現在完全是無事可做的狀態。

　　然而在得到回復後黑尾鐵朗就沒有再發郵件過來了。

　　源森子在床上躺了一小會兒，臥室裡沒開燈，只有手機屏幕兢兢業業地充當著唯一的光源。少女烙餅似地翻來覆去地糟蹋床單，在發覺對方沒有再理會自己的意思後干脆直接打了電話。

　　「所以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黑尾鐵朗有氣無力地接了電話，源森子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他應該是在寫作業，「我作業還沒有寫完，不陪聊。」

　　「我有道題不會。」源森子睜眼說瞎話，「小黑給我講講吧。」

　　她只是單純地想騷擾黑尾鐵朗，至於話題是什麼，其實根本不在意。

　　和小黑交流這件事本身就足夠有趣了，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事物，只要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就不算特別難以忍受。源森子甚至懷疑，若是黑尾鐵朗來當自己的班主任，說不定她會看在對方的面子上努力學習一下。

　　「你放學的時候不是留在教室裡的嗎為什麼不問老師啊......」

　　「因為今天在教室裡的是數學老師，」源森子回答道，「我想問英語題。」

　　黑尾鐵朗給她的回答震住了。少年開始思考電話那頭的人是不是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受了什麼刺激，TAKO會主動寫一科作業已經是很反常的事情了，現在除了數學她甚至還打算寫英語作業。

　　有點恐怖。

　　黑尾鐵朗這麼想著，下意識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被對方判定為異常的源森子隨便從英語作業本上翻了道填空題念了出來。

　　「......TAKO，」電話那頭傳來黑尾鐵朗陰惻惻的聲音，「你其實是在拿我開玩笑吧？」

　　「沒有，我是真的不會做！」

　　「這是單詞填空題，現在翻開你的英語課本，第一單元單詞表，第一個！」

　　源森子心虛地沉默了幾秒鐘，雖然黑尾鐵朗並不在她面前，但少女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到處亂飄：「......那個，我沒有把課本帶回家......」

　　黑尾鐵朗：「......」

　　少年認命地報出了單詞缺失的字母。於是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二人就重復著這種只要翻翻課本就能解決的、毫無意義的練習題，黑尾鐵朗覺得自己仿佛在對著電話背單詞表。

　　其實並不是真的很煩她的行為。連黑尾鐵朗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想像中的煩躁，他只是對對方不走心的態度有點意見。

　　源森子絕不是為了問問題才給他打電話。

　　「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直接跟我說吧，」少年斟酌著詞句開口道，「是家裡的事情嗎？」

　　在東京那一年裡，源森子和黑尾鐵朗走得還算近，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源家的情況。可能真的是找不到其他朋友了，源森子幾乎什麼都會和黑尾鐵朗說，從煩人的發小到父母不和，除了自身的情感狀態，什麼都能被源森子當做話題和對方分享。

　　「啊，不是哦。」少女將墨水筆在手裡轉了個圈，「就是很單純的想給小黑打電話而已。」

　　她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類型。

　　「為什麼會想給我打電話？」

　　「不知道，就是想。」

　　「......我之前說過的吧，TAKO。」黑尾鐵朗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我會當真的。」

　　這兩天源森子的表現實在是過於不對勁了。雖然從東京回宮城後她就會時不時給他發騷擾郵件，但她幾乎不會主動打電話，況且「想給你打電話所以就打給你了」這種理由，源森子從來都沒有用過。

　　黑尾鐵朗腦子裡浮現出那天下午突然出現在音駒排球部門口的身影。

　　源森子並非她自以為的那般差勁。就算明知道孤爪研磨對她抱持著那樣的心思，黑尾鐵朗還是忍不住會想，倘若自己能夠和她再親近一點就好了。

　　再親近一點，越過朋友的界限的那種親近。

　　感情這東西向來是不講道理的，當她笑著說「我最喜歡你了」的那個瞬間，他的心跳確實短暫地停滯了一下。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源森子嘴裡沒有幾句實話，她所謂的「喜歡」也不過是孩童對新奇玩具的愛不釋手。今天她能說「我喜歡小黑」，那明天她就能說「我喜歡孤爪君」。

　　從本質上講，這個人生活在真空之中，她並不在乎他人的視線，更不會在乎自己的人際關系，就算因為說錯話而和朋友絕交，對她來說也只是旅途中的小小插曲，連腳步都不值得停下的那種。

　　喜歡上源森子並不是什麼好事。

　　黑尾鐵朗無意對好友的感情指手畫腳，可他也不想在明知腳邊是深淵的情況下讓自己跳下去。

　　他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哪怕努力靠近對方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圓滿的結局。

　　「啊，你確實說過。」電話那頭傳來少女依舊跳脫的聲音，「可是小黑，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無所謂你到底會不會當真。」

　　真是TAKO會說出來的話。黑尾鐵朗想。因為足夠自我中心，所以即使發現他人會因為她的話動搖，也能夠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然而源森子的下一句話擊碎了少年做好的心理建設。

　　「如果小黑當真的話，那我們就試試嘛——我早就說過了，小黑你是我喜歡的類型！」

　　去他媽的深淵。

　　身上系個繩子玩蹦極的人也不是沒有，在縱身越下之前也沒有人知道因為安全繩斷裂而粉身碎骨的倒霉蛋會不會是自己。

　　可是在跳下去之前，你總得系上安全繩的。

　　這麼想著，少年語氣平靜地回答了對方貌似告白的話語。

　　「那樣是不行的吧，」他說，「我只是你喜歡的類型，又不是你喜歡的人......只要是喜歡的類型就可以的話，那你遇見和我差不多的、比我更好的人的時候，我不就會被甩掉了嗎？」

　　好像確實是這樣。

　　源森子被對方說服了。

　　少女歪著頭思考了好幾分鐘，終於想出了一個絕佳的方案。

　　「沒關系，你是想要看見我的誠意吧。」她以黑尾鐵朗絕對無法理解的邏輯快速復盤了整件事的經過，然後大聲道，「那麼從明天開始，我會每天都去音駒給你加油的，直到你同意和我交往為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我知道了，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會去找你的！

　　小黑：（瞳孔地震）原來被女生追是這麼恐怖的事情嗎？我現在搬家還來不來得及？

　　本意是提醒對方好好思考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錯覺最後卻變成了災難

　　危 小黑 危


第45章 黑尾鐵朗

　　作為從小到大都不缺錢和時間的有錢人家的孩子，源森子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

　　於是第二天下午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黑尾鐵朗成功在音駒校門口看見了一身青城校服還提著書包、從宮城千裡迢迢跑來東京的某人。

　　在音駒排球部眾人的注視下，源森子笑嘻嘻地將藏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她手裡拿著一朵包裝得很精致的玫瑰花和一小盒巧克力。

　　「你在干什麼？」

　　黑尾鐵朗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

　　「我在追你啊，」少女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因為不知道送什麼比較合適，只能按照常規的買了。」話雖如此，玫瑰花和巧克力似乎應該是情人節送的禮物。

　　不過也沒有關系，那句話叫什麼來的？只要有愛每天都是情人節。

　　被迫在社團裡社會性死亡的黑尾鐵朗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從少女手中將那份不倫不類的禮物抽走，嘆了口氣。

　　「......你有考慮過我喜不喜歡嗎？」

　　「沒有。」

　　「......」

　　很好，這很TAKO。

　　黑尾鐵朗將巧克力放進包裡，把玫瑰花拿在手上把玩了兩下，又拋給源森子：「我要花也沒什麼用。走吧，請你吃晚飯。」

　　源森子歡呼一聲，她隨手將黑尾鐵朗退回來的玫瑰花丟進垃圾桶：「要吃拉面！」

　　「給我節約點啊喂，那花很貴的吧？」黑尾鐵朗忍不住吐槽。

　　「可是小黑不喜歡就沒有什麼用了啊。」大小姐心安理得地回答道，「再說就算留下來也放不了幾天啦，總是要扔掉的。」

　　畢竟是衣食無憂的類型，就算是不顧母親反對前來東京參加青訓營的訓練，源森子也一直都有收到父親每個月定時打來的、數字漂亮的生活費。對她而言，「節約」這個詞有些遙遠，不愛在游戲上花錢並不是因為節儉，只是單純處於無聊的自尊心罷了。

　　——我打游戲這麼厲害，怎麼會在游戲上花錢呢？

　　果然還是得讓她改掉這個毛病吧。黑尾鐵朗想。

　　「啊對了，孤爪君要一起去嗎，還是說孤爪君想吃別的？」源森子突然想起什麼般回過頭，她似乎並沒有把音駒排球部的其他人算在「一起吃晚飯」的隊伍裡，「不能吃太麻煩的哦，我吃完就要趕車回宮城。」

　　黑尾鐵朗再次嘆息：「那你專程跑一趟是為了什麼啊......」

　　「不是說過了嘛，為了追小黑啊！」

　　孤爪研磨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在源森子和黑尾鐵朗就她到底有沒有必要每天都來東京找人的問題開始爭執時，少年輕輕搖了搖頭，小聲道。

　　「TAKO和小黑去吧，我就不去了。」

　　「孤爪君是有事情要做嗎？」源森子眨了眨眼睛。

　　黑尾鐵朗很想吐槽你的真實目的是不是專程過來在研磨心口上扎兩刀的，然而這話他不太能說出口。早在源森子告白之前他就知道孤爪研磨的心意了，即使現在還在回避對方，他也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在被好友喜歡的人追求這件事。

　　TAKO為什麼沒有喜歡上研磨呢？他想。要是她能夠喜歡上研磨的話......

　　不，好像那也不太好。

　　「作業沒有寫完。」孤爪研磨回答道，「而且今天有跟人約好幫他打個副本。」

　　聽聞是游戲上的事情，源森子不再糾纏，「那就沒辦法了呢。」

　　明明在嘴上說著要追求別人，但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能否跟對方獨處。在被孤爪研磨拒絕後，源森子又轉過頭把音駒排球部的其他人挨個兒邀請了一遍，當然也得到了少年們有眼力見兒的婉拒。

　　在校門口分別的時候，孤爪研磨突然問。

　　「TAKO......是真心喜歡小黑嗎？」

　　源森子歪了歪腦袋，她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但看在黑尾鐵朗的面子上還是認真回答了，「是啊，」她說，「我早就說過的吧，小黑是我喜歡的類型。」

　　謊言說一千次也會成真。就算最開始只是胡謅，事到如今源森子也開始覺得當初那句話也並非完全錯誤。

　　她覺得待在黑尾鐵朗身邊很自在，會想要和他說話，哪怕是無聊的小事也可以。

　　「我知道了。」

　　孤爪研磨下意識地回避了源森子的視線，在得到回答後，少年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衣擺，又沉默地跟著排球部的其他人走上與源森子和黑尾鐵朗相反的方向。

　　音駒校門口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源森子快步走到黑尾鐵朗身邊，她並不是能夠閑下來的性格，在短暫的沉默後，少女又找到了話題：「小黑，我今天來見你啦。」

　　「我知道啊。」黑尾鐵朗一頭霧水，「我們現在不是走在一起嗎？」

　　「不是那個意思啦，」她將手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前傾，像是試圖看清少年的表情般從下往上仰望著黑尾鐵朗，「你之前不是說要寫下每天發生的好事嘛，我今天見到你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到底算哪門子好事啊。」

　　「小黑呢，小黑見到我不會覺得是好事嗎？」

　　黑尾鐵朗罕見地沒有立刻吐槽。若是在之前，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說，這哪裡是好事啊完全是災難，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害怕說出來的話會讓對方難過。

　　源森子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從宮城來東京的呢？

　　明明是個連班級活動都不想參加的阿宅。

　　少年垂著眼睛，從他的角度能夠看見少女暴露在視線中的額頭和鬢角微卷的發絲。時間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即使現在，黑尾鐵朗也覺得眼前的人似乎還是初見時的十四歲。

　　四年真的是不長也不短。

　　若不是她主動提起，連黑尾鐵朗都快忘記了源森子其實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開朗。作為那件事的當事人之一，可能一直到老去，黑尾鐵朗都會記得少女將身體前傾、假意跳下天台時的表情。

　　到底要多麼迷茫和絕望才會有那樣的表情呢？明明是笑著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光亮。

　　黑尾鐵朗的視線略微移動著，然後與源森子的視線相撞。她勾著嘴角笑得開心，少女眼底溢出熱烈而雀躍的火花，它們熾熱得仿佛能夠點燃他的血液。

　　......算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這麼想著，少年抬起胳膊，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將手掌蓋在對方頭頂上。

　　「啊，是啊。」他說，「今天能和你見面......確實是一件好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追求喜歡的男生的錯誤示範

　　有考慮過送的東西對方喜不喜歡嗎？沒有。

　　有積極制造獨處空間嗎？沒有。

　　森子能追到小黑其實完全靠小黑的自我攻略（確信）


第46章 黑尾鐵朗

　　[源森子：昨天的數學測驗結果出來了，53分，上次是48分，這次多了5分呢！]

　　[黑尾鐵朗：恭喜你？]

　　[源森子：好敷衍哦......音駒不會有隨堂測驗嗎，明明都已經是高三了唉。]

　　[黑尾鐵朗：啊，隨堂測驗啊，最近沒有，不過開學的時候有一次摸底測驗，我當時考了88分還是89分來的......？]

　　少女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扔到枕頭旁邊。

　　成績好了不起啊混蛋！

　　每天去音駒的計劃被強制叫停，作為補償，黑尾鐵朗答應源森子每天都會跟她發郵件。話雖如此，在她以「這次測驗有進步也算是今天的好事」為話題交流時，黑尾鐵朗意料之中地對少女發出了來自好學生的蔑視。

　　話又說回來......

　　「快要放假了啊。」源森子哼哼唧唧地將手機摸回來，就著方才的郵件回復。

　　[源森子：音駒黃金周假期應該有安排吧，我聽徹君說青城排球部有集訓，在烏野上學的學弟也說有集訓，按理說你們應該也有？]

　　[黑尾鐵朗：你這個烏野的學弟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啊喂！集訓確實是有的，教練說三號的時候會帶我們去宮城縣。]

　　[源森子：嗚哇城裡人居然要來鄉下打球嗎......因為不是很熟的學弟，平時也不怎麼見面，只是剛才突然想起來了而已。]

　　[黑尾鐵朗：你這個語氣，總讓人覺得有點不爽......什麼城裡什麼鄉下的......]

　　宮城縣好歹是東北地區的中心區域，稻米和漁港都很出名，又有國際交通便利的仙台機場，說鄉下完全是在調侃東京。

　　[源森子：不要在意細節嘛，我剛從東京回來的時候同學們都說我是從大城市回鄉下的。]

　　[源森子：集訓的話應該沒有時間到處逛吧，需要我幫你們准備點特產嗎，炸牡蠣怎麼樣，仙台的牡蠣可是很出名的。]

　　[黑尾鐵朗：你就這麼確定我們會去仙台？萬一是名取或者岩沼怎麼辦？]

　　[源森子：開什麼玩笑，宮城排球打的還不錯的學校基本都集中在仙台市啦，貓又老師又不會帶你們來宮城旅游。]

　　僅考慮男子排球部分，宮城縣最強的白鳥澤和屈居第二的青葉城西，一個設立在若野三町目附近，一個甚至就在政府駐地的青葉區不遠，影山飛雄所在的烏野高中則是在烏野町。不過白鳥澤和青城不太愛和外校聯合集訓，想來音駒應該是要跟別的學校打。

　　[黑尾鐵朗：好吧，果然還是騙不過本地人，確實是要去仙台啦，不過不是去青葉，教練說要去烏野。]

　　[黑尾鐵朗：你說的那個學弟是烏野排球部的吧，是首發嗎？打什麼位置？]

　　[源森子：應該是首發吧，他排球打得挺好的，打二傳。]

　　[黑尾鐵朗：......為什麼感覺你身邊全是二傳。]先是青梅竹馬的及川徹，然後是一起打游戲的孤爪研磨，現在還冒出來個在烏野的學弟。

　　[源森子：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嘛，又不是我讓他們打二傳的。]

　　[源森子：啊，要是問我影山君的情報我是不會回答的哦，我可搞不懂你們想知道什麼，每次他邀請我看他打球的時候我都在走神。]

　　[黑尾鐵朗：他邀請你看他打球？]

　　[源森子：對啊，每次撞見他練習他都會喊我留下來看看，還問我他打球跟徹君有什麼不一樣......真是的，我怎麼知道有什麼不一樣啊，他們打球我從來都不看的。]

　　[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怎麼說呢，你能平安活到這麼大某種意義上也是個奇跡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遲鈍的人啊！連初中生都知道男生邀請女生看自己打球是為了耍帥，TAKO居然真的以為那個學弟只是為了讓她看看自己和及川徹打球有什麼不一樣？！

　　研磨，你敗得不冤。

　　黑尾鐵朗看著新郵件裡源森子發過來的問號，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復。

　　要是換作之前他大概會一邊吐槽一邊對她說人家才不是真的讓你看他打球怎麼樣只是想在你面前耍帥，初中生都知道的事你為什麼會不知道。但現在不一樣了，黑尾鐵朗不想讓源森子察覺到她學弟的心思。

　　最好一輩子都別發現。

　　黑尾鐵朗認命地嘆了口氣，難得地產生了些許危機感。

　　快點搞清楚TAKO真正的想法就好了。他想。再快一點，在她沒有放棄之前。

　　其實他完全可以趁著源森子沒有發現自己真正的想法時答應她的告白，那樣大概能夠干掉不少隱性競爭者，可黑尾鐵朗覺得太遜了，他不想如此不負責。

　　哪怕交往後也有分手的可能性，他也不想用「欺騙」和「利用」來開啟這段感情。

　　雖然再過三四個月就要成年，但TAKO的性格依舊像是長不大的小孩，黑尾鐵朗覺得她在喜歡誰或者討厭誰這方面完全是憑心情做事，又或許，現在的TAKO還不能將「愛情」和「友情」分割開來。

　　她的世界狹小而單純，以至於一點點與尋常生活不同的東西都會成為某種錯覺。

　　黑尾鐵朗決定在源森子真正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感情前一直等下去。哪怕最後她選擇的不是他也沒有關系，至少黑尾鐵朗自己認為自己絕不是源森子的最佳選擇。

　　他在害怕。

　　黑尾鐵朗十分明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在害怕源森子口中所謂的「喜歡」只是錯覺，害怕她只是錯將救命恩人當成喜歡的對像。因為害怕，他不敢正面回應對方的感情。

　　少女眼中的光太過熱烈而專注，連黑尾鐵朗都產生了些許「我真的值得她如此注視著嗎」的動搖。

　　大概是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回復，源森子又試探性地發了新的郵件。

　　[源森子：小黑？睡了嗎？沒有睡的話告訴我你們到時候會在哪裡嘛，我有空就去找你。]

　　[黑尾鐵朗：應該是烏野綜合運動公園附近一帶吧，聽說那邊的排球場還不錯......等等，這是男生社團集訓，你過來做什麼啊！]

　　啊，是烏野啊。

　　源森子托著臉頰看著黑尾鐵朗發過來的、帶著些許驚恐和疑惑的顏文字，心情變得愈發明快了起來。她笑嘻嘻地在手機上劃拉了兩下，敲出在對方看來完全是虎狼之詞的字符。

　　[源森子：當然是去找小黑睡覺啊！]

　　[黑尾鐵朗：......你不許過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嗯？音駒要來宮城？好耶，小黑我來找你睡覺啦！

　　小黑：你不要過來啊——


第47章 黑尾鐵朗

　　黃金周假期。由憲法紀念日、綠化節等節日休假以及周末構成的長假。今年的黃金周似乎是從五月三號開始的。

　　源森子舉著手機靠在牆邊，難得不用上學，她身上穿著一件淺綠色的開襟衫，肩上挎著白色的小包，頭發也被辮成了兩股麻花辮，服帖地垂在身後。

　　四周有不少男生悄悄投來視線。

　　黑尾鐵朗從車站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源森子被幾名男生圍在中間問要不要去喝杯茶，活在真空中的少女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得飛快。

　　「抱歉，我是不是跟你說早了？應該讓你再晚一點過來的。」

　　雖然把本地人放在這裡應該也沒有太大關系，但音駒排球隊長還是走向源森子，揚起聲音跟她打起了招呼。身高帶來的壓迫感令圍在少女身邊的男生們識時務地散去，源森子抬起頭掃了眼黑尾鐵朗和他身後的隊友，輕輕「嗯」了一聲。

　　「在玩什麼？」孤爪研磨問。

　　「2048，打發時間的。」她將手機揣進包裡，往前走了兩步，轉頭對著隊尾的貓又育史和直井學鞠了個躬，「是要去烏野町吧，這邊走。」

　　「有個本地人真是方便啊，」山本猛虎十分沒有心眼地感嘆道，「是黑尾學長喊來帶路的嗎？」

　　「怎麼可能啊，我才不會喊她呢，」黑尾鐵朗反駁，「是這家伙自己要湊過來的，反正不用白不用，就算我說我們自己找路她也會一直跟著。」

　　白色運動鞋的鞋底踏在地面上，發出不太明顯的悶響。

　　源森子的心情還不錯，畢竟假期第一天就能見到黑尾鐵朗。也因為心情不錯，她難得地沒有和黑尾鐵朗計較疑似壞話的發言。

　　倘若再往前走兩步，站在樹下的那個人沒有死乞白賴地跟過來就更好了。

　　「不是說排球部有集訓嗎，為什麼你可以這麼閑啊。」源森子鼓著腮幫子看著及川徹，忍不住吐槽道，「再說了，就在宮城縣內，我能有什麼事。」

　　「上午是自主訓練，正式集訓下午開始，一點半之前趕過去就ok了。」對方笑眯眯地回應了少女的吐槽，「重要的青梅竹馬要孤身一人來找這麼多男人，我也是會擔心的嘛。」

　　......你擔心個鬼。

　　源森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正常的接車活動給這人說得跟危險聚會一樣？

　　「不要把我們說得跟壞人一樣嘛，又不是陌生人。」黑尾鐵朗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們跟源認識這麼久了，不會讓她有什麼事的。」

　　及川徹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刻意拖長的單音。

　　雖然都是在笑著，但二人的眼眸裡都沒有什麼笑意。

　　「都說了我只是來給小黑他們帶路的，」少女下意識抓著黑尾鐵朗的袖子，像是炸毛的貓般盯著青梅竹馬，有一瞬間，及川徹甚至幻視到了對方頭頂的飛機耳，「我給來宮城的朋友當向導有什麼不對，你是我爸爸嗎管這麼寬！」

　　「小黑啊......你喊別人喊得這麼親密，真傷心，我們從小玩到大都沒見你這樣喊我。」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再說及川徹這個名字要怎麼起昵稱？

　　「真是的，你趕緊去集訓吧，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源森子忍無可忍地放開黑尾鐵朗，她伸出手推著及川徹的後背趕人，「縣內預選賽已經沒有多久了吧，再這麼悠閑小心又輸給白鳥澤！」

　　「小森子你不要咒我嘛，再說這麼關心我們的成績你為什麼每次比賽都不去看啊......」

　　及川徹臉上掛著笑容，任由源森子將自己推到離音駒眾人好幾米遠的地方。他本就只是想來看看源森子到底要見什麼人的，既然目的達到了，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

　　「誰要關心你們的成績啊，我對排球又沒有興趣。」少女雙手叉腰，一臉不滿地看著青梅竹馬，「總而言之，你真的很煩，快回去，笨蛋及川！」

　　「你不要學小岩給我起亂七八糟的外號啊。」及川徹一邊假意抱怨一邊轉過身對音駒眾人揮了揮手，「就是這樣，我家小森子就拜托各位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黑尾鐵朗似乎感到了一陣微弱的殺氣。

　　要是及川徹手裡有排球的話說不定他真的會被那家伙的殺人排球打在臉上。

　　這麼想著，音駒排球隊長略微低下頭看著依舊站在原地鼓著腮幫子抱怨的某人，「真是夠了，」她說，「到底是過來干嘛的啊他！」話音落下，源森子甚至對著及川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已經能夠正常交流了啊。黑尾鐵朗無奈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托生活在真空中的福，在果斷地放棄了及川徹後源森子完全能夠用一種無事發生的態度和對方交流。要不是大半夜收到過對方的騷擾短信，黑尾鐵朗甚至要懷疑源森子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及川徹了。

　　「他也是擔心你。」少年伸手在少女頭頂上拍了一下，「走吧，帶路。」

　　源森子很快便忘記了這小小的不愉快，她抓著挎包的肩帶領著黑尾鐵朗走在最前面，還時不時轉過頭和音駒其他人交流。

　　「唉，沒有來過宮城嗎，那等集訓結束了還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們逛逛？這邊的牡蠣和牛舌都很好吃哦。」

　　「啊，除了仙台以外還有其他地區啦，不過縣裡最繁華的地方確實是仙台沒錯，畢竟是行政中心嘛。想購物的話可以帶你們去全天候購物區哦。」

　　「現在是快到夏天了，有機會新年過來旅游的話也可以泡溫泉。五月下旬也有祭典，不過那時候你們已經回東京了。」

　　黑尾鐵朗盯著少女頭頂的發旋，他看著源森子和其他人互動，少女勾起的嘴角和微微晃動的發辮，不知為何，少年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起來。

　　其實她並不是討厭自己的家鄉吧，不然也不會和外地人說這麼多。

　　這麼想著，黑尾鐵朗將肩帶向上提了提，配合著少女的體型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走在一起。

　　「噯，TAKO，」他說，「晚上訓練結束後帶我到處逛逛吧。」

　　「好啊，」源森子笑容燦爛地抬起頭看著對方，由於身高差距過大，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黑尾鐵朗的下巴，「然後順便找個地方留宿？說好了要一起睡覺的嘛！」

　　「只有這個——請允許我拒絕！」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源森子向您發出困覺邀請，接受or拒絕？

　　小黑：T


第48章 黑尾鐵朗

　　雖然又說訓練結束之後去哪裡轉轉，但體育社團的集訓強度很大，真到了晚上，黑尾鐵朗完全不想動，於是只能鴿了源森子。

　　不過後者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大度地表示「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有抱期待」。

　　[黑尾鐵朗：給我抱期待啊混蛋......]

　　明明嘴上說著追求他，這個人做事卻依舊是我行我素得令人窒息。

　　[源森子：你們明天是要去槻木澤那邊打球吧，按地圖走的話會比較繞，我給發了份路線到孤爪君郵箱裡，按照那個走的話早上可以多睡十分鐘。]

　　[黑尾鐵朗：為什麼不發到我郵箱裡？]

　　[源森子：因為想給小黑發別的消息嘛，說正事多無聊啊。]

　　[黑尾鐵朗：正事無不無聊我不知道，但你挺無聊的。]

　　源森子打了個哈欠。

　　她確實不怎麼喜歡上學，可真到了長假不用去學校，又多少感到些許無事可做。與忙於備考或者有著豐富社團生活的那些學生不同，一到假期，源森子便是徹徹底底的無所事事。

　　現在上游戲應該也只能碰見孤爪研磨。黑尾鐵朗對游戲不感興趣，玩游戲基本上都是為了陪發小，往常寫完作業消遣一下還行，集訓時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自然會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算了。

　　這麼想著，源森子從衣櫃裡翻出一套運動服套在身上。她走下樓，越過客廳往玄關前進，身後傳來母親「大晚上的你要去哪」的質問，少女難得心情好地回了一句「我想出去走走」。

　　她很喜歡去的那家點心店關門時間是八點半，現在趕過去的話應該剛好能買到最後一份。

　　黑尾鐵朗沒有等到源森子的郵件，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生氣了，又覺得TAKO不應該是因為這種吐槽就生氣的類型。正糾結的時候，海信行喊他去用浴室，於是黑尾鐵朗很快便忘記了這份算不上煩惱的煩惱，快速洗完澡，坐在大通鋪上和隊友閑聊。

　　高中男生的話題永遠都是那麼幾個，作業，社團，以及女生。

　　「但是真的沒有想到啊，黑尾學長居然是我們之中最先有女朋友的，」芝山優生突然將話題帶向了黑尾鐵朗，「我還以為您會單身到畢業呢。」

　　畢竟是有明確升學意向的人，在過去的兩年裡，黑尾鐵朗從來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大家都以為他會保持單身到大學。

　　「嗯？我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啊？」黑尾鐵朗一愣。

　　「我以為您和源學姐已經在交往了。」一年生也跟著愣了，「原來還沒有？」

　　「我和源還是普通朋友，」少年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他莫名感到些許心虛，「你看，我們在東京，她在宮城，就算有新干線，也不太方便的吧。」

　　高中生選擇交往對像多數都是在校內，就算不在校內基本上也在同一地區，若非從初中走到高中的情侶，很少會有人會考慮異地戀。

　　雖然黑尾鐵朗覺得是否異地對源森子來說是小問題中的小問題。

　　那個人做事向來不計後果，每天放學後跑去東京她是真的做得出來。

　　「小黑不考慮的話，我去追TAKO也是可以的吧？」坐在一旁玩手機的孤爪研磨冷不丁抬起頭看著發小，「反正你們也沒有在交往。」

　　「......不行。」

　　黑尾鐵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和孤爪研磨對上了視線。

　　孤爪研磨表情平靜，他再次低下頭繼續清游戲日常。

　　「那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可是研磨你......」

　　「騙人。」音駒二傳手的聲音平穩而克制，「小黑根本就不會在意這個吧，你知道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怎麼樣......拿我當借口未免也太狡猾了。」

　　正因為互相扶持著度過了相當長的日子，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的友情並不會因為喜歡上同一個女生這種小事被破壞。或者說，倘若黑尾鐵朗最後決定因為孤爪研磨而拒絕源森子的追求，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對不起對方。

　　果然沒有辦法跟研磨撒謊啊。

　　這麼想著，黑尾鐵朗嘆著氣認命般回答道：「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我和TAKO之間發生過一些事情，我害怕她是因為那些事情對我產生了......錯覺。」阻止她跳樓也好，讓她從對及川徹的單戀中走出來也好，黑尾鐵朗的本意只是想拉源森子一把，要是這些事情令源森子產生了喜歡他的錯覺，那可真的糟糕透頂。

　　孤爪研磨拖長聲音哼了一聲。

　　「錯覺又怎麼樣，」他說，「TAKO在追你，至少說明她不討厭你吧。這麼好的機會，浪費掉的話可是會後悔的。」

　　其實他覺得黑尾鐵朗有點小看源森子了。雖然說話做事都和小孩子一樣，但源森子並非什麼事情都不懂的類型，至少在感情方面，她比大部分人以為的都清醒不少。

　　在短暫的回避後，源森子趁著二人獨處，私下與孤爪研磨談起過那封郵件。

　　——要是想談戀愛的話，孤爪君是個好對像，可惜不是我的。

　　她是這麼說的。

　　在光明正大地追求黑尾鐵朗之前，源森子非常認真地拒絕了孤爪研磨的告白。聽說在那之前她還拒絕了另一位追求者。她想堂堂正正地站在黑尾鐵朗身邊，甚至為此努力思考並得出了結論，那絕非小孩子一時興起的過家家。

　　所以才會覺得火大。孤爪研磨想。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就毫不猶豫地接受她了。

　　「不知為何有一種你在罵我的感覺......」黑尾鐵朗抓了抓後腦勺，「我知道一直回避的話說不定她會喜歡上別人，可我還是想等她再長大一點。」

　　再長大一點，更成熟和清醒地注視著他，去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濾鏡，不是看救命恩人或者別的什麼，只是看著「黑尾鐵朗」這個人本身。

　　「......隨便你吧。」

　　孤爪研磨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這個話題。

　　黑尾鐵朗張開嘴還想說點什麼，樓下卻突然傳來少女中氣十足的喊聲。

　　「黑尾鐵朗——小黑——我知道你們住在這裡——」

　　被喊到的人踩了尾巴般跳起來衝到窗戶邊，穿著運動服外套的少女提著一袋點心，她的左手還放在嘴邊虛虛圈成了個小小的擴音器，看見少年出現，源森子仰著頭笑了起來。

　　「開門，」她大聲說，「我來給你送夜宵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研磨：媽的，我都讓給你了，你還在矯情什麼（貓貓磨爪子.jpg）


第49章 黑尾鐵朗

　　五月初的夜風還有些涼。

　　少女提著點心，安靜地站在夜色中，因為不是冬天，從口中呼出的氣體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裡，仿佛它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宿舍樓的大門被打開，少年高大的身影從將日光燈的光亮分割成兩半。他大步走到源森子面前，拖長了聲音小聲抱怨。

　　「大晚上的跑來烏野，你就不怕有警察過來問話嗎？」

　　附近一帶治安還算不錯，夜裡閑逛的話確實會遇見熱心民警，警察們似乎熱衷於勸到處游蕩的未成年人回家，特別是源森子這種個頭矮小、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的女孩子，大概是只要出現在警察的視線裡就會被勸回家的程度。

　　少女可疑地沉默了幾秒鐘：「......我有好好解釋過自己十八歲。」

　　「意思是你還真的遇到警察了嗎？！」

　　黑尾鐵朗粗略掃了眼源森子遞來的紙盒，從紙盒的包裝判斷，她買的似乎是大福。黑尾鐵朗記得這家店，因為是全國連鎖，雖然總店確實在宮城，但東京也有分店，然而讓少年記住它的並非是味道或者名氣，而是陪姐姐逛街時偶爾掃到的價簽。

　　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有TAKO確實是有錢人家的女兒的實感。

　　「我買的最大份，」她說，「這一盒差不多可以一人分到一個......你還能多吃一個。」

　　黑尾鐵朗一時間不知道該誇贊她想得周到還是該罵她浪費錢。

　　這麼貴的點心，只買小份就夠肉疼了，居然還為了夠分專門買大份的。

　　少年伸出手想要接過少女遞來的塑料袋。然而周遭的光線實在不怎麼充裕，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源森子的手，她的手指很涼，似乎是在夜裡吹了很久的風。

　　黑尾鐵朗這才想起這家點心店除了價格昂貴和受歡迎外的第三個特征。

　　排長隊。就算是晚上人也不見少的那種。

　　他動作迅速地將點心從右手換到左手，在少女收回手之前又再次伸出空出來的右手，輕輕握住了對方的。與男生骨感而寬大的手掌不同，源森子的手指柔軟而纖細，夜風的冷氣似乎是在她身上扎了根，黑尾鐵朗能夠感覺到少女右手傳過來的些微顫抖。

　　「你穿了幾件？」他問。

　　源森子垂著眼睛看著自己被對方包裹著的右手，老實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兩件，裡面還有一件襯衣。」

　　五月已經接近入夏了，她本以為不會冷到哪裡去，卻忘了最近夜裡風很大。出了門再返回去加衣服的話會趕不上點心店的營業時間，為了不耽誤買東西，源森子不得不咬著牙在夜風裡排了十來分鐘的隊。

　　「你是笨蛋嗎？」黑尾鐵朗嘆了口氣。

　　少年突然伸出手將少女帶向自己，他的外套拉鏈沒拉，卻恰到好處地替源森子擋住了吹向臉頰的夜風。因為三十多釐米的身高差，黑尾鐵朗不得不略微彎著腰才勉強將對方整個身體都攬進懷裡，少女身上黏黏糊糊的香氣隨著夜風往上竄了竄，黑尾鐵朗分辨出了那種帶著一絲絲苦澀的甜味。

　　是巧克力。

　　TAKO似乎很喜歡吃巧克力制品，因此身上經常會有這種味道。

　　黑尾鐵朗不自覺想起前段時間站在音駒校門口的源森子，她笑嘻嘻地將藏在背後的巧克力和玫瑰花遞給他。

　　那盒巧克力好像還被他放在臥室的抽屜裡沒有拆開。

　　並不是沒有收到過巧克力。作為音駒受歡迎的男生之一，每年情人節黑尾鐵朗都能夠從女生們手裡收到不少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本命和義理都有，它們多數都是女生們手工制作的，就算不是，也是從很有人氣的店裡買來的。

　　黑尾鐵朗向來不太愛吃那些東西，每年收到的巧克力他都按照類型處理掉了。本命巧克力會放在教室後排的公共區域等待女生自己拿回去，義理巧克力則是收下來，社團活動的時候和其他人一起分掉。

　　沒有任何一份巧克力會讓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來，連拆都舍不得拆。

　　明明只是從專賣店裡買回來的小禮品一樣的巧克力而已。

　　源森子安靜地靠在少年懷裡，黑尾鐵朗的溫度隔著衣服布料傳遞到四肢百骸。在夜風中等了許久的寒冷仿佛都被這些溫暖驅散了，她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再去排一次隊。

　　二樓的窗口傳來起哄般的「哦——」聲。

　　源森子下意識地從黑尾鐵朗懷裡抬起頭往聲源處看去，音駒排球部的眾人扒在窗口，儼然一副欣賞電視連續劇的模樣，夜久衛輔甚至十分大膽地舉起手機，趁著二人轉頭看向窗口時按下了快門。

　　黑尾鐵朗：「......」

　　源森子眨了眨眼睛。她不太在乎被人圍觀，況且男生們也沒有什麼惡意，說到底，因為特立獨行的性格，源森子從小到大被圍觀的次數多了，也不差這一次。

　　只是小黑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麼想著，少女聽見音駒排球隊長刻意拔高了音調的叫聲。

　　「我說，你們這麼有精力不想睡覺的話，下來繞著公園跑十圈吧！」

　　音駒眾人聞言又爆發出一陣喧鬧，迫於學長的威壓，還想繼續看熱鬧的少年們頓時作鳥獸散，只有和黑尾鐵朗同班的夜久衛輔不緊不慢地收了手機，在隊長的死亡凝視中抬起手，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黑尾鐵朗大聲罵了一句髒話，夜久衛輔見好就收，跟在學弟們身後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源森子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

　　黑尾鐵朗轉回頭看著她。

　　「沒什麼，」她一邊笑一邊擺了擺手，「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在SY一隊訓練的時候的事了。」她曾經也有過這麼一群隊友，看她出醜興奮得要死，可真的到了賽場上，他們卻是比誰都可靠的後盾。

　　「進去坐一會兒嗎，」黑尾鐵朗問，「外面風大。」

　　雖然是在問，少年卻沒有給源森子回答的機會，他順手抓起少女的左手，引著她往屋內走去。

　　「小黑，」身後傳來少女帶著些許雀躍的聲音，「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答應我的告白了，以後我可以說你是我男朋友？」

　　「不可以。」黑尾鐵朗毫不猶豫地擊碎了她的幻想，「我還沒有說過好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屑老黑，一邊撩妹一邊說我沒答應你

　　森子：罷了，笑著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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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過渡

　　[黑尾鐵朗：研磨今天迷路了，都是你那張地圖的錯啦！明明走大路就可以，你為什麼要給他走小路的路線啊！]

　　[源森子：但是走小路能多睡十分鐘唉！]

　　少女鼓著腮幫子反駁了黑尾鐵朗的抱怨，她操縱著游戲角色往前走了兩步，懷著一腔憤懣打了套大爆發。

　　小黑太過分了，怎麼想都是看地圖的人的問題吧，為什麼要怪她啊？

　　「TAKO你來嗎？」電腦音箱裡突然傳來同工會成員的聲音。

　　源森子一愣，她盯著統計欄漂亮的輸出數據，老半天才回過神：「啊？什麼？」

　　因為晚上沒什麼活動，工會眾人決定聚眾打發時間。說是聚眾，其實也就是把在線的成員全都叫在一起，按照抽簽決定分組順序，每個小組進行一些簡單的活動，包括但不限於副本競速、跑隱藏任務或者刷野怪掉落的灰色物品等，最後根據完成時間先後發放一些用於助興的小禮物。

　　游戲內置的語音只能進行團隊內連麥，為了方便多人交流，工會成員們決定用專門的開黑軟件。源森子本來不想跟著一起的，但這樣會顯得不合群，於是最終還是打開了電腦。

　　她所在的這一組的兩個DPS都很強，因此在其他組剛剛打完老二的時候它們就已經把尾王殺到了殘血。

　　「是線下見面會啦，」對方說道，「昨天晚上你不在，會長做了個統計，我們會東京和宮城的人都不少，黃金周期間會分兩批見個面。」

　　「啊，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嗎？」源森子拖長了聲音，手上卻沒停。

　　「少裝蒜，你是宮城的，KOZUME都交代了，而且你沒有社團活動，完全可以來！」

　　「他什麼時候跟你們說的啊喂......」源森子震驚於孤爪研磨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這樣把自己賣掉了的事實，手上一滑，吃了個技能，「再說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嗎，萬一我不是宮城的呢？」

　　麥裡傳來同隊奶媽拔高音調的咒罵聲。

　　「臥槽，老子能力技cd了，TAKO你為什麼要逼我讀□□奶！」

　　「抱歉抱歉，走了下神。」

　　「KOZUME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會撒謊的只有TAKO你啦，」接過話茬的是會長，「昨天晚上你沒上線，KOZUME說你在和男朋友約會，順便說了一下你的情況——真是的，原來你有男朋友啊，我還以為你和KOZUME是一對呢。」

　　「胡亂拉郎配是會遭天譴的，我和他是純純的戰友情，絕無虛假。」源森子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而且那也不是男朋友，還沒追到手呢。」

　　「還有你追不到手的男生？要不算了吧，換個目標，」最開始和源森子聊天的人聞言幸災樂禍道，「聽KOZUME說你條件還不錯，這個不行就換一個吧，總能追上的。」

　　「......你的發言很危險啊喂，我看起來很像海王嗎！」

　　會長不為所動：「怎麼樣都無所謂啦，你到底來不來？」

　　「不來。」

　　「一套材料。」隊長報了幾個稀有材料的名字，「你最近不是在收這些嗎？」

　　那是給黑尾鐵朗的游戲角色鍛造畢業裝備的材料。雖然並不是很貴，但因為大部分同職業的玩家都已經畢業了，現在沒什麼人願意專門刷來賣，手上有材料的玩家也都是留來自用，源森子掛著招募信息收了個把星期都沒有收齊。

　　看在稀有材料的份上。

　　少女閉了閉眼睛，視死如歸，「好吧，」她說，「在哪裡？」

　　「烏野綜合運動公園那邊有一家不錯桌游店，我已經預約了包場，」對方十分迅速地報出地址，「後天早上十點鐘到下午四點半，中午一起吃頓飯，帶你應該有十幾個人，費用AA。」

　　「其實你在預約的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吧......」

　　源森子忍不住吐槽。

　　會長游戲打得一般但管理能力還不錯，心眼兒更是比藕都多。源森子剛進游戲的時候是在兄弟工會裡的，後來會長以「工會副本缺打手」為由把她「借」了過來，這一借就借成了半永久，壓根就不打算還了。

　　再後來孤爪研磨所在的工會散了，會長又給人忽悠了過來。

　　兄弟工會是個純休閑工會，不打活動排名也不在乎什麼人來什麼人走，因此就算會長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毫不猶豫地把自家最大的打手交出去了。

　　至於之後有沒有後悔，源森子也沒有關注過了。

　　不過從雙方的關系至今還算不錯來看，估計那邊也是真的無所謂。

　　會長哈哈一笑，「我還在頭疼你要是不來怎麼辦呢，宮城那邊帶你也就三個女孩子，總得有個領隊。」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

　　所謂的三個女孩子，想來也就是她以及目前在頻道裡但是沒說話的兩個奶媽。兩個小奶媽好像都還是比較內向的性格，確實需要人來帶動一下。

　　「你們十幾個男生和我們三個女生面基，怎麼聽起來就很居心不良......」

　　她還是沒忍住。

　　「啊，這個不用擔心。」另一個人突然開麥加入話題，「會長是警察，有證的那種，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喊他把證件帶上，要是有人想做什麼，會長第一個把他抓起來！」

　　「那還真是可靠呢......」

　　源森子有氣無力地附和了一句。

　　可能是非洲之神的光環太過強烈，即使副本通關時間比別的組快了整整三分鐘，源森子所在的小組卻毫不意外地卡在了隱藏任務觸發的環節。會長選的是個很普通的、可以重復完成的隱藏任務，因為獎勵一般，主要是作為彩蛋投放的，觸發率也非常高。

　　「我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觸這個任務觸了十次都沒有觸發唉......」小組裡的另一個DPS嘆為觀止，「TAKO，你真的沒有氪金玩游戲嗎？」

　　就這個號品，不知道要氪多少才能勉強抵消運氣的成分。

　　「你閉嘴，我沒有。」源森子黑著臉第十一次帶著釣上來的物品和NPC對話，這次終於成功了。

　　不光是同小組的隊友，麥裡其他人也跟著歡呼了起來，大有源森子完成了什麼驚世駭俗足以載入史冊的的壯舉之勢。

　　啊，累了。

　　源森子想。

　　世界果然還是毀滅了算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森子的運氣

　　研磨：你好像從來沒有玩過魔道學者（DNF限定）

　　森子：...閉嘴

　　感謝在2023-02-03 23:03:13~2023-02-04 18:31: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芭莎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過渡

　　五月六日，烏野綜合運動公園旁的桌游店前。源森子背著挎包往目的地走去，在看見店門口站著的人的一瞬間，她果斷轉身，試圖逃離此處。

　　「站住！就是你！」

　　宅女的體力和警察完全無法相提並論，還沒跑出兩步，少女就被青年抓了個正著。

　　「是TAKO對吧，就差你了。」

　　「......」

　　「不過嚇了一跳，原來你就是TAKO啊，」對方鉗著她的肩膀強迫她回過身往桌游店內走，「在你拿身份證給我看之前我一直都以為你才十四歲。」

　　「那個，會長。」

　　「嗯？」

　　「拜托你，可以當做不認識我嗎？」

　　游戲工會的會長居然是給黑尾鐵朗送夜宵那天在烏野偶遇的、好心勸她回家的執勤民警這種事誰會想得到啊喂！

　　在解釋了逃跑的來龍去脈後，源森子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來自同工會成員的嘲笑。

　　毀滅吧，世界。她想。

　　因為被要求加賽，音駒和烏野眾人走出球場比預定時間要晚上一些。兩隊人馬在球場前面互相鞠躬，剛准備宣布解散就看見一群年輕人從公園另一側走過來。

　　「騙人的吧，那起手失誤的時候你怎麼處理！」為首的男生一邊大叫著一邊看向混在人群中卻因為過於矮小而十分顯眼的源森子，「我記得那個bug不是百分百觸發的吧？」

　　他們說的是源森子玩的職業的一個bug，因為爆發技能可以刷新一次主要技能cd，開怪前使用的話有幾率卡住bug讓主要技能秒刷新一次。

　　源森子面無表情：「......吃技能自殺啊。」只要她自殺，隊友們肯定就會選擇重來。

　　「你是魔鬼吧！給我想一下隊友啊喂！」

　　「我管隊友做什麼啊。」

　　由於兩隊人馬都過於顯眼，源森子和黑尾鐵朗幾乎在一瞬間便目光交彙。緊接著，原本興致缺缺幾乎要把「啊好麻煩啊世界毀滅吧」寫在臉上的少女虎軀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起來，抬起手就和音駒排球隊長打招呼。

　　「小黑！」

　　所謂雙標也不過如此。

　　被源森子甩在身後的工會成員們目瞪口呆。為什麼這個人擺了一整天的死人臉，現在卻能笑得這麼燦爛啊，她的表情管理真的沒有哪怕一丟丟問題嗎？！

　　她快步跑到黑尾鐵朗面前，雙手背在身後衝他笑：「練習賽打完了？」

　　「啊，打完了。」黑尾鐵朗低著頭看著少女的笑臉，「你呢，你家不是住得還挺遠的嗎，怎麼在這邊玩？」

　　「是游戲工會的線下見面會啦。」她伸手指了指被自己甩在身後的那群人，「因為預約的場地剛好在附近，就想著從這邊走的話說不定會遇見你們......不是說好了送你們到車站的嘛。」

　　源森子一邊解釋一邊想起什麼般竄到孤爪研磨身邊，推著對方的後背衝著工會眾人高喊。

　　「喂——介紹一下——這是KOZUME——」

　　孤爪研磨瞳孔地震。

　　在賣掉源森子的時候他著實沒有想到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畢竟會長也沒告訴他預約的場地會在烏野綜合運動公園附近，倘若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對TAKO的事閉口不言，一問三不知。

　　如果他有錯，請讓法律懲罰他，而不是讓他承受復數陌生人的目光。

　　眼見著孤爪研磨僵硬地跟著工會裡的其他人打招呼，源森子揚眉吐氣，她默默退到黑尾鐵朗身邊，深藏功與名。

　　「你還真是魔鬼啊，明知道研磨不擅長應付別人的視線。」黑尾鐵朗忍不住吐槽。

　　「一報還一報，是孤爪君先動手的。」源森子毫無愧疚之心。

　　身後傳來相熟學弟的招呼聲：「源學姐？」

　　源森子回過頭，影山飛雄站在烏野所屬的隊列裡，見她看向自己，少年點點頭代替了更加正式的鞠躬。

　　「啊，是影山君啊，好久不見。」源森子從黑尾鐵朗身邊跑開，湊到影山飛雄面前，「辛苦了，今天戰果如何？」她不太關心排球方面的事情，只知道今天是音駒和烏野的比賽，因此也問不出更有價值的問題。

　　學弟頓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避了少女的目光。

　　「......輸了。」他這麼說道。

　　壞了。源森子想。雖然她確實不知道音駒和烏野孰強孰弱，但她好像踩了個地雷。

　　「啊哈哈哈，輸了也沒關系嘛，」她尬笑著抬起胳膊想拍拍影山飛雄的肩膀，卻因為身高差不得不作罷，「我和TAIL打SOLO的時候也輸過，下次贏回來就好啦。」

　　說起來影山飛雄知道TAIL是誰，SOLO又是什麼意思嗎？

　　算了不管了。

　　雖然不太懂學姐到底在用什麼安慰自己，但影山飛雄看懂了源森子的動作，少年見狀略微傾身將肩膀送到少女手邊，沉默而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有一瞬間，源森子仿佛看見了黑色毛皮的大狗在衝她搖尾巴。

　　糟糕，有點可愛。

　　即將接觸到學弟肩膀的那一刻，一只手從背後伸過來，強硬地抓住了源森子的右手。黑尾鐵朗神色平靜地扯著少女向後退了兩步，「走吧，不是說要送我們去車站嗎，再晚趕不上了，」說完又衝著被工會眾人包圍的孤爪研磨喊了一句，「喂，研磨，該走了！」

　　源森子任由對方牽著往公園外圍走去。

　　不多時，空中響起少女咋咋呼呼的聲音：「其實末班車還早，我完全可以跟著小黑去東京唉！」

　　「別鬧了明天就要返校了，你不上課嗎？」

　　「去東京的話，晚上可以住在小黑家裡嗎？」

　　「你倒是把別人說的話聽進去啊，到了車站就回家，不許跟著我們一起！」

　　影山飛雄愣在原地。少年維持著傾身的姿勢，過了接近兩分鐘才直起來，緊接著，他就聽見了音駒二傳的搭話。

　　「你看到了吧？」孤爪研磨問。

　　「啊，看到了啊。」影山飛雄沉默了幾秒鐘，旋即小聲回答道，「學姐說得沒錯，輸了也沒關系，下次贏回來就好了......所以下次再見面，贏的會是我們！」

　　孤爪研磨略微側過頭看著影山飛雄的表情，片刻之後，他邁開步子跟上音駒眾人的步伐。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他說，「下次會贏的還是音駒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今天也在幫發小清理情敵.jpg

　　影山：還沒開始追，但是光速失戀（轉身抱著球）那還是繼續打排球吧


第52章 黑尾鐵朗

　　黃金周過後一個月不到就是高中杯預選賽。因為地方太小，除了仙台，宮城縣其他地區的存在感非常薄弱，連區預選都省略了，直接舉行縣預選賽。

　　連續兩年老二的青葉城西則是作為種子隊直接打半決賽。

　　當然，這些跟源森子都沒有關系，畢竟高中杯再往後一點就是暑假，以及萬惡的期末考試了。

　　「真的會有人的國文連40分都拿不到嗎？」前桌女生捧著源森子賄賂來的野菜生活，一邊吐槽一邊看著她奮筆疾書，「再說了，你現在臨時抱佛腳大概也沒什麼用吧。」

　　「求你了，救救我！」

　　源森子放下筆，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對女生做出頂禮膜拜的姿勢。

　　「我還不想在美好的假期裡補習！」

　　前桌見狀嘆了口氣，「我覺得你去拜托及川更好一些吧，他國文不是班上前三嘛，而且除了國文，你的英語也很危險。」

　　「話是這麼說，但是最近在准備高中杯預選賽，徹君和一君都很忙唉。」

　　「你所謂的忙是指那個嗎？」

　　前桌木然地回過頭往教室門口看去，及川徹和女朋友站在那裡聊天聊得正開心，少年身上圍繞著某種蜜汁自信，似乎完全沒有被賽前的緊張氛圍影響到。

　　源森子：「......」

　　少女垂下眼睛，在前桌的死亡凝視中撥通了岩泉一的電話。

　　下一秒，岩泉一從及川徹背後冒出來，一排球打在及川徹的後背上，然後夾著排球和發小雄赳赳氣昂昂地往排球場的方向走去。

　　自覺扳回一城的源森子轉過頭，十分認真地對前桌說，「你看，就是這樣。」

　　前桌：「......」她果然還是無法理解這三個人的相處模式，說到底，這一組青梅竹馬裡，除了岩泉一，剩下兩個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坐在講台上的國文老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源森子仿佛看見了從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於是她的課後練習從一組試題增加到了兩組。

　　[黑尾鐵朗：不，無論怎麼想，你說的這些槽點都太多了，我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吐。不過你前桌說的沒錯，怎麼會有人國文連40分都拿不到啊，你真的是高中生嗎？]

　　好想打人。

　　源森子目光呆滯地看著手機上的郵件界面，少女周身的顏色逐漸褪去，變成一尊灰白的、沒有生氣的人形雕像。

　　[源森子：可是我上次國文隨堂測驗真的沒有及格。]

　　[黑尾鐵朗：都說了你要背書啦！不背書怎麼可能考及格啊！]

　　[源森子：可是背書真的好難，我記不住。]

　　黑尾鐵朗隔了好幾分鐘才發來新的郵件。

　　[黑尾鐵朗：魂鬥羅的作弊碼？]

　　[源森子：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這不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嘛？]

　　[黑尾鐵朗：拿出你背游戲攻略的勁兒來背書，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源森子：我以後可是要當職業選手的人，怎麼可能把時間浪費在背書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背書能讓我變強嗎，背書能讓我搶到大龍嗎，背書能讓我場場MVP嗎！]

　　[黑尾鐵朗：......或許背書不能讓你游戲打得更好，但是不背書的話你會掛科。]

　　「嗚嗚，小黑大笨蛋！」源森子痛苦地抓著課本捶著桌子，少女面前攤著好幾本復習資料，話雖如此，但她完全沒有看一眼的意思，「為什麼要用一副學霸的口吻教我讀書啊！」

　　不光是黑尾鐵朗，還有孤爪研磨和她的兩位青梅竹馬——這些人沒事兒就在打排球，可考試總能及格。

　　很奇怪啊，這種事情絕對很奇怪啊！為什麼會有人每天都在打排球考試還能考80分啊！80分可是她的分數的兩倍唉！

　　書上的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何況國文課本還不止一本，除了現代文還有古文，到了高二，內容甚至從兩本增加到了三本。

　　這麼多課文，想在畢業之前全都學完簡直是不可能的吧。

　　要不還是算了吧，反正不及格也不會死。就算及格也只是在家裡躺著，去學校參加補習未必就不算一種消遣方式。不就是去東京找小黑嘛，他一直要打球，去了也不一定能一直見到。

　　源森子將課本扔在桌子上。她決定短暫地逃避一下。

　　然而還沒有打開游戲，黑尾鐵朗的電話就來了。

　　「我猜你現在肯定是在想反正也學不進去不如做點別的。」少年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帶著些許無奈的嘆息，「我讓研磨盯著在，你敢上線就死定了。」

　　源森子：「......」

　　魔鬼，這個人絕對是魔鬼！

　　「好了，知道你學不進去，我一點點給你講，」黑尾鐵朗那邊窸窸窣窣響了幾聲，似乎是在翻書，「先講國文還是先講英文？你數學應該能及格吧？」

　　少女認命地拿起練習冊：「先英文吧......我全都不會。」

　　「我看看，第一單元是時態啊......」

　　隔著三百公裡的距離，兩個人就這樣用電話開始了一段磕磕絆絆的補習。好在源森子只是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腦子並不笨，在黑尾鐵朗鍥而不舍地填鴨式教育下，她終於能夠獨立完成一整套英語習題了。

　　雖然也只是剛剛40分的水平。

　　「今天就到這裡吧，」黑尾鐵朗似乎伸了個懶腰，雖然不是什麼很難的知識，但和基礎薄弱的學渣鬥智鬥勇這麼久，是個人都會覺得累，「你這不是學得挺好嘛，只要用心，別說及格了，說不定畢業的時候你也能考到80分哦？」

　　「不，80分也太遙遠了，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自我認知准確，別說80分了，畢業的時候能考到60分，我大概都能感動得哭出來。」

　　黑尾鐵朗：「......那我該誇你腦袋清醒嗎？」

　　「謝謝誇獎。」

　　「才不是在誇你啊喂！給我拿出點自信來啊，就是因為你老覺得做不到才會一直不及格吧？！」

　　「但是讀書真的好難哦，」少女將下巴擱在書桌上來回蹭了蹭，「再說不讀書也不會死，大不了我輟學去做游戲主播，一個月少賺一點就少賺一點，餓不死就行了......」

　　「把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丟掉！總而言之先讓期末考試及格！兩個月的時間很短的，稍微偷點懶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源森子看著手機界面上的通話結束的提示，鼓起腮幫子哼了一聲，「笨蛋小黑，說點好聽的話會死啊？」

　　話又說回來。其實他最近也很忙的吧，畢竟東京那邊也有區預選賽才對。

　　看在小黑的份上，稍微再努力一下下好了。

　　這麼想著，少女哼哼唧唧地翻開課本打算和習題再戰三百回合。

　　十分鐘後。

　　「啊——好難啊——我果然不想學習——」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線的靈感來源於《何度も》-RAM WIRE，是個人很喜歡的一首，接受現實不代表放棄希望，可能會一直重復著失敗、爬起、再失敗的循環，但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的故事，迷茫本身也是有意義的


第53章 黑尾鐵朗

　　音駒止步八強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和一套英文試題作鬥爭。

　　[黑尾鐵朗：運氣太差了，第二天就遇見了強隊。]

　　說到底，能打進聯賽的就沒有弱隊吧。這麼想著，源森子快速填好試題答案，拿起手機給黑尾鐵朗發了個毫無意義的顏表情。

　　[黑尾鐵朗：聽說SY夏季賽也沒了？]

　　[源森子：是吧，我沒看。]

　　SY今年狀態奇差，老輔助手傷越來越嚴重，到第三場的時候甚至只能臨時換上替補，加上新中單本就沒有在打最合適的位置，春季賽勉強撐到了四強，夏季賽甚至直接被首輪了。

　　因為電競才剛剛興起沒幾年，日本戰隊數量並不多，四強也不是什麼好成績，撐死算是矮子裡拔了個高個兒。

　　[源森子：你不是不看游戲比賽嗎？]

　　[黑尾鐵朗：研磨說想和你有共同話題的話還是看看比較好。]

　　啊，這樣啊。

　　源森子轉著筆思考著要不要發短信感謝一下孤爪研磨的餿主意：她本來已經決定先好好應付期末考試不關心夏季賽的情況了，結果黑尾鐵朗居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這茬。

　　思索間黑尾鐵朗又發了新的郵件過來。

　　[黑尾鐵朗：雖然你八月底就成年了，但也不可能一滿十八歲就馬上來東京吧？]

　　[源森子：是吧，還有半年學要上，而且下半年還有全球總決賽......雖然SY今年應該又是無緣了。]

　　如今的日本整個電競行業都是剛起步的狀態，和底蘊深厚的韓國完全無法相提並論，就算拿到參賽資格，不被首輪就算是不錯的成績了。

　　[黑尾鐵朗：你是怎麼打算的？]

　　源森子一愣。其實她完全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雖然有一直在攢錢為將來做打算，但實際上她並不打算真為了職業而和母親鬧掰，倘若還有余地，她也不想走上那條路。

　　[源森子：不知道，我還沒有想好。]

　　如果說十四歲的源森子看見過理想實現的世界的話，那麼十八歲的源森子就看見過了理想無法實現的世界，或許後者和前者相比並不完美，可實際上它也不是很難以忍受。

　　就這樣混到高中畢業，隨便找個地方上班，普普通通地過完這輩子也不錯。倘若她真的如其他人說的那般有天賦，天才到能夠隨時隨地脫穎而出，那麼就算放棄，之後也總會有其他的機會。

　　不惜和家裡決裂也要去走那條路，真的有必要嗎？

　　明明換一條路也可以過得很好。

　　[黑尾鐵朗：沒關系，還有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少女抓著手機盯著屏幕上的字樣看了兩分鐘，鬼使神差般地給黑尾鐵朗發了封新郵件。

　　[源森子：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最後決定不打職業了，小黑你會看不起我嗎？]

　　世界上有無數條路可以走，自己所想要走上的道路絕非坦途，源森子自以為沒有那麼堅定的決心走上去，若是她真的一輩子都只考慮打職業這一條路，她大概也不會向母親妥協回宮城讀書了。

　　家長不同意只是托詞，她還是猶豫了。

　　源森子被邀請加入青訓營的時機還算湊巧，那時候SY的老中單正在考慮退役，但正式打照面是在源森子離開青訓營的那天，作為前輩的老中單替她拉著行李箱拉杆把人送到門口，問她你還會回來的對吧。

　　源森子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反問道。

　　您覺得值得嗎？

　　他還那麼年輕，才三十歲出頭，卻要帶著一身傷病離開那個舞台。

　　在看見他之前，源森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退役後會怎麼樣。可在交談的那個瞬間她才猛地想起來，做這一行的職業壽命非常短，短到連規劃未來的時間都不夠充裕。

　　他們將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獻給了游戲，卻不一定能夠得到最光明的結局。

　　當所有的繁華和喧囂都褪去後，留給職業選手們的只有伴隨余生的傷病和一地雞毛。

　　她承認自己有些害怕。

　　不同於排球這種持續了很久的傳統運動項目，電競才剛剛興起，普羅大眾對電競從業者依舊戴著有色眼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電子競技選手其實也是運動員，在大部分人看來，他們不過是一群臭打游戲的。

　　不能再打比賽的臭打游戲的還有什麼用？

　　[黑尾鐵朗：不會，人生的選擇那麼多，又不是非要走那條路。況且TAKO你這麼聰明，走哪條路都可以做得很好，不打游戲也還有別的事情能做嘛。]

　　[黑尾鐵朗：只是我還是會覺得就這麼放棄的話，未免有點可惜了。]

　　是啊，有點可惜了。

　　但也僅僅是有點可惜的程度。

　　少女舉著手機，屏幕的冷光將劉海的陰影投在她的額頭上。源森子突然想起升上高三時自己和岩泉一的對話，她問青梅竹馬二號說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岩泉一沉默了很久才說，不知道但是可能不會打排球了。

　　其實在迷茫的並不是只有她啊。像及川徹那樣從一開始就目標堅定的人才是少數。

　　放棄固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緊抓著那一絲絲希望不放也不一定會給他們帶來最好的結局，正因為人生只有一次，沒有辦法和游戲一樣讀檔重來，在做重大決定的時候，他們才會如此猶豫不決。

　　[源森子：小黑以後想做什麼呢？]

　　[黑尾鐵朗：太遠啦，我還沒想好，不過眼下的目標是再奮鬥幾個月，打進春高，打完最後一場比賽後就專心升學。]

　　[源森子：唉......居然留下來了啊......]

　　[黑尾鐵朗：因為還想打嘛。而且其他人都留下來了，我怎麼能自己走掉呢？]

　　這樣啊。少女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目光。除了所謂的「還想打」之外，還有其他理由吧，比如因為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打球而做個告別之類的。

　　真羨慕啊。

　　要是她也和小黑一樣勇敢就好了。

　　能夠干脆利落地做出決定又干脆利落地執行這個決定的人果然很帥氣，就算努力一輩子她也沒有辦法變成那種人吧。

　　不過把這種話說出去絕對會被小黑罵吧。

　　源森子動了動手指，在郵件裡敲下一行字。

　　[源森子：那我最後再爭取一次，十八歲生日那天我會和媽媽好好談談的。]


第54章 黑尾鐵朗

　　在黑尾鐵朗和前桌的不懈努力之下，青城第一學渣源森子終於以各科40分出頭的成績低空飛過了期末考試，而她的數學竟然可喜可賀地上了60分。

　　及川徹嘖嘖稱奇並揚言要給源森子開個不掛科慶祝會，然後被岩泉一暴揍一頓並拖回去打球了。

　　順帶一提，今年的高中杯縣預選賽，青葉城西也還是輸給了白鳥澤。

　　不知是不是錯覺，源森子身邊的高三生似乎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留到春高預選賽再說，與此同時，一年級隊員的訓練也愈發緊迫，以至於源森子都沒什麼機會抓住空閑的黑尾鐵朗了。

　　聽說音駒一年級裡有個很有天賦的男生，但是他是從高中才開始打排球的，技術非常差。為了讓問題隊友盡快上場，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最近一直在陪他練習。

　　「聽起來就很難。」源森子如此評價道。

　　雖然結業典禮已經過了，但暑假之前還要返校一次，之後才是正式的暑假。因為平日裡假期很長又是三學期制，整個暑假也就只有三十來天，暑假一過馬上就是春高預選賽。

　　黑尾鐵朗發來消息說在正式假期之前東京有一次排球隊的集訓，是幾所學校聯合舉辦的，暑假正式開始後還有一周的集訓，不過暑假前的集訓不算特別正式，就在音駒校內，貓又教練說也歡迎家長參觀。

　　然而真正到了音駒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我說，其實你們是沒有經理所以才把我騙過來的吧......」

　　源森子抱著幾個水杯，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黑尾鐵朗。

　　「因為阿虎說烏野有女經理如果我們沒有的話就太可憐了。」音駒排球隊長笑嘻嘻地伸手拍了一下少女的頭，「況且你也沒什麼事。」

　　你騙苦力的理由真是清奇又大膽。

　　源森子嘆了口氣，「先說好，我對排球沒有興趣，最多只能幫你們打打雜。」她說完又馬上睜大眼睛指了指身後，大有「今天沒個結果我就把你的球撅了」之勢，「還有，什麼貓又老師說歡迎家長參觀，根本沒有的事吧，你自己去跟他解釋！」

　　「真是的，明明都已經高三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啊......」

　　目送黑尾鐵朗去跟教練解釋隊伍裡混進外來者的事情，源森子一邊抱怨一邊把裝滿飲料的水杯分給音駒眾人。

　　「TAKO是想見小黑才會過來的吧。」孤爪研磨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了，但是我想見他又不是想看他打排球啊，」發完最後一瓶水，源森子揉了揉頭發，「整個球場都是汗臭味，很討厭唉。」

　　「啊，那也確實。」

　　孤爪研磨贊同了好友的觀點。

　　只有在討厭出汗這一點上，兩個游戲宅人每時每刻都能保持步調一致。

　　山本猛虎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抓著一件外套遞到源森子面前，「源學姐穿上吧，這樣看起來才更像我們音駒的經理！」眼見著少女接過外套，缺心眼兒的音駒主攻手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吧烏野，我們也有女經理了，還是跟你們完全不同的類型！」

　　烏野？為什麼是烏野？明明其他學校也有女經理吧？

　　說起來，似乎是因為及川徹的關系，青城排球隊不但有女經理，甚至還挺多。偶爾去那邊找人的時候源森子還會懷疑一個球隊配那麼多經理是否真的有必要。

　　「所以說，有沒有女經理很重要嗎？」

　　源森子將外套抖了抖，看著上面的音駒字樣沉思了一瞬間，旋即轉過頭向剛從教練那邊回來的黑尾鐵朗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黑尾鐵朗似乎是被罵了一頓，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

　　活該你被罵。源森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想也知道，這種和外校的集訓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放外人進來嘛。

　　「不知道，但是阿虎覺得很重要，說什麼有女經理才有豪門的感覺，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看著源森子將外套套在襯衣上面，下意識加了一句，「你就這麼套上來會不會太厚了？」

　　少女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淺色襯衣。

　　位於東北的仙台全年氣溫都不高，即使在夏天也不會超過三十度，以至於她早上趕車過來的時候忘記了東京的夏天比宮城要熱上不少，直接穿了兩件在身上。

　　「啊，好像確實。」

　　源森子點了點頭，她將外套遞給黑尾鐵朗，當著少年的面開始解襯衣扣子。

　　黑尾鐵朗瞳孔地震。

　　音駒排球隊長扣著源森子的肩膀將她推到角落裡，少年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攏住了她的身形，也隔絕了某些往這邊亂瞟的目光。

　　「這裡這麼多男生，你就這麼脫衣服嗎？」他壓低聲音訓斥道。

　　「有什麼關系，」源森子歪著頭將襯衣脫下來甩了甩，「我裡面穿著背心。」穿在襯衣裡面的是一件緊身背心，似乎是為了方便運動，整體設計比一般的吊帶裙都要保守不少。

　　黑尾鐵朗：「......」看樣子思想不純潔的是他。

　　少年略微垂著頭看著源森子換好外套，湊近了看才發現少女靠近肩胛骨內側的部分有一塊小小的青色胎記，雖然面積不大，但在她常年不見日光的白色皮膚上顯得尤其醒目。

　　黑尾鐵朗莫名感覺臉上有點燒。

　　明明只是看見了胎記，他卻感覺自己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既然要打雜，像平日一樣披著頭發自然是不行的，源森子又順手將纏在手腕上的皮筋褪下來綁住頭發，給自己扎了個高馬尾，這才將外套拉起來。

　　胎記被發絲和布料完全擋住了。

　　黑尾鐵朗想。

　　「好了，襯衣給我，我去放到包那邊，」源森子回過身子仰頭對黑尾鐵朗揮了揮手，示意對方把臨時交付的衣物還給自己，然而黑尾鐵朗似乎還在走神，以至於她不得不略微提高音量，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好幾下，「小黑？你在看什麼？」

　　「啊，走了下神。」少年回過神，將衣服胡亂塞進源森子手裡，「我先回去了。」

　　源森子茫然地抓著襯衣看著對方逃竄般的凌亂步伐，眨了眨眼睛。

　　這家伙是不是又瞞著她做了什麼虧心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山本：哈哈哈看著吧烏野，我們音駒也有女經理了（雖然是隊長騙來的）

　　然後烏野的女經理從一個增加到了兩個（x


第55章 過渡

　　烏野一行人抵達音駒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室內球場的角落裡打瞌睡，黑尾鐵朗似乎是見不得她太閑，直接給人提起來就往外走。

　　雖然是被騙來當了臨時經理，但她對經理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也懶得動，好在音駒眾人對她的期望好像只有「自稱經理」，倒也算是蒙混過關了。

　　至於經理應該做的雜活......這不是在音駒本校集訓嘛。

　　「影山君沒來啊。」少女雙手插在外套兜裡看著烏野的車，從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單音，「雖然感覺這麼猜測不太好......但是他沒來的原因不會是掛科了吧？」

　　菅原孝支一愣，「唉？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因為我認識他啊。源森子想。

　　影山飛雄在北一的時候就是有名的學渣之二，另一個當然是源森子本人。

　　當初源森子以吊車尾的成績考上青葉城西的時候，班主任感動得恨不得大宴四方，儼然一副「沒想到我的學生也有今天」的模樣。

　　學渣和學渣之間多少還是有些心靈感應的，特別是在讀書很難這件事上。

　　源森子在「東京塔」「東京塔」的背景音裡默默偏頭回避了菅原孝支好奇的視線。

　　「你和影山很熟？」黑尾鐵朗在應付烏野眾人的間隙裡抽空回頭問道。雖然源森子嘴上一直說著不熟不熟，但她對影山飛雄的了解好像比烏野排球隊裡的某些人都要多。

　　「一般。」源森子回答，「初中的時候關照過他而已。」

　　「你確定是你關照他不是被他關照？」

　　「好歹我也是學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當話題進行到山本猛虎狂笑著衝向田中龍之介炫耀音駒也有女經理的時候，清水潔子和谷地仁花從隊伍另一頭走了過來。原本還神氣活現的人瞬間因為烏野的女經理數量翻倍而失去夢想，哭著跑走了。

　　源森子看著山本猛虎的背影，心想自己現在留在這裡的唯一理由好像都沒必要存在了：「所以才說女經理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啊......」

　　「但是兩個女經理，確實看起來更像豪門了呢。」黑尾鐵朗如此評價道。

　　不知道男生們對豪門的評價標准到底是什麼，總之就是有點奇怪。

　　這麼想著，源森子聽見黑尾鐵朗十分有隊長派頭地對自己下達了新一輪指令。

　　「TAKO，你帶著那邊那兩位去放東西，我帶其他人直接去球場！」

　　小黑使喚人真的是越來越熟練了。

　　源森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率先領著烏野的兩位經理到臨時騰出來作為就寢地點的教室安放行李。因為參與集訓的學校只有五所，又是男生社團，給經理們分配的教室也只有一間。

　　「除了烏野，參與集訓的另外四所學校分別是梟谷、生川、森然和音駒，這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源森子循著記憶往臨時安置點走去，「我是不知道孰強孰弱啦，反正我也不關心，不過聽說這幾所學校都挺強的。」

　　她對排球的認知只停留在青葉城西沒打過白鳥澤的程度。

　　清水潔子張了張嘴：「那個......」

　　「源，源森子，隨便你怎麼叫都行，我們應該是同級。」源森子見狀自我介紹道。

　　「源同學不是音駒的經理嗎，」清水潔子反應迅速地順坡下了，「三年級生的話，現在還能加入社團嗎？」而且現在才開始學排球知識好像也晚了點。

　　「啊，關於這件事啊......」源森子默默望天。

　　說自己是被黑尾鐵朗騙過來的多少還是有點丟人了，為了面子，源森子扯了個小謊，說自己只是音駒臨時找過來幫忙的外校生，不算正式經理。

　　倘若影山飛雄在這裡，大概會吐槽為什麼音駒找人幫忙會找到青城。

　　「對不起，」一直走在清水潔子身後的谷地仁花突然探出頭，她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敢開口的，「源學姐，可以問您一個比較奇怪的問題嗎？」

　　源森子歪了歪頭。有一瞬間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表情管理出了點問題才會讓學妹如此害怕。

　　「你問？」

　　「就是，那個，學姐你是TAKO嗎？」

　　「TAKO？章魚？」源森子眨眨眼睛，「雖然我確實不討厭章魚啦，但是動物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貓哦？」

　　「不，不是章魚啦，就是，學姐的游戲ID是不是TAKO？」

　　「......為什麼你會知道？」

　　「是，是我啦......」谷地仁花報出一串ID。

　　一分鐘後，音駒走廊上響起源森子因為震驚而略微走音的慘叫。

　　「啊——？！」

　　會遇到曾經心血來潮帶著打匹配的輔助妹子這種事，源森子做夢也沒想到。在工會組織的線下見面會之前她一直覺得日本還挺大的，至少不應該出門三步就遇見工會會長。

　　順帶一提，自從知道她就是TAKO後，每次從會長執勤的區域路過，源森子都能收到來自成年人的「愛的投喂」，有些時候是小點心，有些時候則是水果。

　　「日本也太小了吧，來音駒幫個忙都能遇見游戲好友什麼的......」

　　源森子揉著腦袋輕聲感嘆。

　　「嘿嘿，我也覺得，沒想到能遇見TAKO小姐呢。」谷地仁花也跟著傻笑起來。

　　她在現實和網上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源森子本以為應該是個更加活潑些的姑娘，可現實中的谷地仁花似乎有些膽小，連向她搭話都花了很長時間才准備完畢。

　　「有時間再一起打游戲吧，我沒有參加社團，暑假還是蠻閑的。」源森子向著學妹發出邀請。

　　「好、好的，到時候我聯系您！」

　　談話間三人走到了目的地。

　　「東西放在這邊，學校假期也有安排保安，財產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源森子拉開門示意兩位女生先進去，「不過畢竟是臨時騰出來的空間，睡覺也是地鋪，可能會不方便。」

　　清水潔子聞言看了眼教室裡的陳設。

　　桌椅板凳都被摞起來放在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靠後一些並列放置的兩床鋪蓋，其中一床丟著的背包還別著梟谷的校徽。再往旁邊應該是森然和生川所屬，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那個......源同學沒有行李嗎？」

　　烏野三年級的排球部經理發出疑問。

　　「我？」源森子愣了愣，旋即露出燦爛的、屬於資產階級的萬惡笑容，「我在外面住，這裡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嘛！」

　　源家大小姐的臭毛病，在此刻暴露無遺。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這家伙總是會在奇怪的地方突然公主病發作

　　森子：（目露凶光）孤爪君，咬他！

　　研磨：？（貓貓疑惑.jpg）

　　==========================

　　仁花是影山線的NPC（？），如果在影山線會出場更早一點，當經理前就已經和森子認識了，算是間接給森子一個去烏野串門兒的理由


第56章 黑尾鐵朗

　　所謂集訓，就是一群人在一起重復吃飯打球吃飯打球吃飯打球睡覺的無聊日常，而被允許隨隊參與集訓的排球部經理們的重要職責之一就是負責後勤工作。

　　比如整理球場、端茶倒水，以及清洗衣物之類的。

　　「我說啊......」源森子看著眼前一堆散發著汗臭味的音駒隊服，目光逐漸呆滯，「雖然我確實是你們的臨時經理......但是別把我當正牌經理用啊......」

　　「可是別的學校都有經理幫忙洗衣服唉？」

　　山本猛虎發出屬於學弟的疑問。

　　「所以說啊，她們是正牌經理，我又不是！」

　　「別太為難她了啊，」黑尾鐵朗順手將自己的隊服從那堆衣服最上面拿起來，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源森子的腦袋，「你們不知道，這家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

　　開始生氣了。源森子想。

　　「聽說她從小到大別說洗衣服了，連打掃衛生都沒有過，她家雇著保姆，每天白天家裡沒人的時候保姆就會去屋裡打掃，順便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更生氣了，雖然保姆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她不會洗衣服，或者說，就算她洗，你們敢穿嗎？」黑尾鐵朗笑嘻嘻地做了個總結，「勤快一點，我們自己洗吧，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

　　源森子忍無可忍地抬起手奪過音駒排球隊長手裡的隊服。

　　「啊，不就是洗衣服嗎，誰不會啊！」少女額頭上冒出鮮紅的十字路口，她表情猙獰地衝著黑尾鐵朗大吼，「看著吧，我絕對會把衣服洗干淨的！」

　　黑尾鐵朗目送抱著一堆衣服離去的臨時經理，在孤爪研磨平靜中帶著些許烏雞鲅魚的注視下比了個勝利的V字。

　　TAKO被套路了啊。孤爪研磨想。希望TAKO反應過來之後小黑沒事。

　　畢竟TAKO那個人是真的很睚眥必報。

　　源森子氣鼓鼓地抱著音駒的隊服走進水房，其他學校的經理們已經洗完衣服回去了，水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雖然很想再找個人幫忙，但源森子不太好意思大晚上打擾別人，於是提著大盆接了盆水，將隊服一股腦兒地丟了進去。

　　然後要怎麼做來的？

　　從小到大只在父親的指導下用過幾次洗衣機的人陷入沉思。

　　總、總之搓一下就好了吧。

　　這麼想著，源森子硬著頭皮提起其中一件衣服試圖揉搓。浸了水的布料比想像中要重上不少，提起來的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的手都要斷了。

　　要不還是算了吧，洗衣服這種事情只要花錢雇人來做就好了。

　　大小姐思維的某人放下衣服，將手在衣擺上蹭了蹭，確認沒有沾水後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開始搜索最近的、晚間還持續營業的家政公司的電話。

　　「我只是覺得說不定會變成這樣所以專門跑過來看看......」身後傳來黑尾鐵朗的聲音，少年剛好站在源森子的正後方，他彎著腰，利用身高差將少女的整個身體都攏了起來，「不是吧，你真的打算花錢找人洗衣服？」

　　源森子一驚，她光速收起手機，轉過頭衝著黑尾鐵朗高聲喊道。

　　「才、才不是，我只是突然想看一下而已！」

　　「承認吧你就是不會洗衣服！」

　　「洗衣服而已，我怎麼就不會了，又不是讀書！」

　　「那你洗一個給我看看啊？」

　　源森子呆滯地低頭看著水盆裡的衣服，在黑尾鐵朗的凝視中，少女視死如歸地隨便抓了件衣服，學著印像裡保姆的手法機械地搓了起來。

　　「噗。」

　　黑尾鐵朗忍不住發出嘲笑。

　　少女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提著手裡的隊服轉身就往少年身上招呼，黑尾鐵朗敏捷地閃了過去，甚至還順手接住用於攻擊的可憐隊服，避免了它跌落地面的命運。

　　「不是這樣洗的啦，那裡不用那麼認真地搓，」他提著衣服晃了晃，從源森子背後伸出手，將隊服放在水盆裡，「我教你洗，來，拿著這裡。」

　　少年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就這樣裹了上來，源森子甚至能夠用手背感受到對方指腹上的老繭。

　　小黑果然是男生啊。她想。他的手和女生的完全不一樣。

　　「就像這樣，主要是搓領口和腋下，其他地方不需要搓得很仔細，」完全沒有察覺到少女正在神游天外的人將她的手向上提了提，手把手帶著她搓了兩下，「像這樣，明白了嗎？」

　　源森子沉默地看著手上的隊服，然後十分誠實地搖頭。

　　黑尾鐵朗：「......」

　　這個人不但讀書不走心，學其他東西也是半斤八兩的程度。

　　他認命地抓著源森子的手又搓了兩下，然後抓起肥皂試圖教會對方在正確的地方塗肥皂，但這顯然不是個好決定，在從黑尾鐵朗手上接過肥皂的一瞬間，用於洗衣的工具就這樣從少女手中滑出去，落在水池的另一邊。

　　二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TAKO，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不，我真的不是。」

　　交談間影山飛雄從門口走了進來，少年手裡抱著水盆，見二人站在水池邊，性格耿直的學弟發出了靈魂質問：「那個......請問兩位是在約會嗎？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因為下午已經打過照面，他對源森子會出現在這裡並沒有感到意外。

　　雖然音駒會找青城的學生做臨時經理這一點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就是了。

　　黑尾鐵朗光速松開源森子的手，一蹦三尺遠，「不，不是約會。」

　　「那你們在做什麼？」學弟的表情愈發迷惑了。

　　「在洗衣服。」源森子回答道。

　　只是洗衣服會需要貼得那麼近嗎？再說這到底是幾個人的隊服啊，這也太多了，難道黑尾學長一天換十幾件衣服？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又沒有看見他中途離開球場。

　　影山飛雄的大腦飛速運作著，他貧瘠的想像力並不能夠支持自己作出更多的假設。保險起見，他選擇了最穩妥的詢問方式。

　　「難道音駒的隊服都是經理幫忙清洗的？真好啊，烏野只能自己動手。」

　　學弟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另一側的水池開始往小盆裡放水。

　　聽聞影山飛雄的感嘆，源森子默默抬起頭，見勢不妙的黑尾鐵朗已經向著水房門口移動了一大段距離，眼見著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死亡空間。

　　少女眼睛一眯。

　　於是正在打游戲的孤爪研磨就聽見了走廊上傳來的怒吼，嚇得他手機都沒拿穩。

　　「黑尾鐵朗——你給我去死啊——」

　　所以才說不要套路TAKO啊。他盯著門口看了幾秒鐘，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低下頭繼續打游戲。被發現之後絕對會被追殺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我只是想試試TAKO是不是真的不會洗衣服

　　研磨：都說了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第57章 黑尾鐵朗

　　最終還是一人一半洗完了音駒的隊服。

　　說是一人一半，其實算是黑尾鐵朗一個人洗完的，源森子洗衣服的水平實在是爛得可以，黑尾鐵朗不得不把她洗完的衣服重新拿過來再洗一遍。

　　影山飛雄站在水房裡看著二人一個搞破壞一個收拾殘局，微妙地沉默了半晌才走出去。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亂拍。可能是狗糧。

　　「暑假有安排嗎，」源森子抱著裝滿了衣服的大盆走了幾步，少女的體型並不能夠支持她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因此還沒走出水房就差點摔一跤，「你們留隊的話，果然還是要訓練的吧？」

　　黑尾鐵朗伸手拉住差點跌倒的人，他嘆了口氣，干脆直接把源森子懷裡的盆撈過來自己端著往外走。

　　「有一周左右的集訓，還是這幾個學校，」他說，「結束之後就是日常自主訓練了。」

　　源森子想了一下。

　　今年暑假不長，去掉集訓，留給黑尾鐵朗的時間也不過一周不到，打排球實在是個非常消耗體力的活動，她也不指望這個人每天訓練結束後還有時間陪她做什麼事。

　　要不今年暑假就在宮城過了吧。

　　思索間手機響了，源森子下意識從口袋裡摸出通訊工具看了眼新收到的郵件，又面色平靜地將之揣回兜裡。

　　「家裡發來的？」黑尾鐵朗問。

　　「SY的，問我暑假有沒有空去基地那邊住幾天，」源森子回答道，「前輩准備退役了，FOX可能會轉回輔助位，中單又空了出來。」

　　老輔助退役後擺在SY面前的問題又成了從哪弄個新中單過來。

　　KING在郵件裡說希望源森子盡快考慮是否簽約，SY最多能等到十二月，倘若那時候源森子還沒有做出決定的話，他們應該會從別的戰隊挖人過來了。

　　戰隊間互相挖人還算比較常見的事情。

　　嘴上說著是運動員，但本質上還是打工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哪家給的錢多哪家能拿冠軍去哪家算是共識。

　　只是源森子不確定SY能挖來什麼人，即使有著春季賽四強光環，和前幾年全盛時期的SY相比，現在的SY也最多只能算是個一流末等甚至是二流，工資開得再高，要是一直打不出成績的話，大概也沒多少人願意去。

　　黑尾鐵朗覺得參賽選手來回轉位置多少有些兒戲，不過考慮到確實會有一些人打什麼位置都行，加上他對游戲方面也沒什麼了解，於是還是決定不予評價。

　　「那你要去嗎？雖然SY那邊離音駒很近，但是每年的暑假集訓都安排在森然，離這裡還挺遠的。」

　　「去的話就沒時間找你玩了啊。」源森子面色嚴肅地低下頭，她突然回憶起了當年被按在訓練室高強度補兵的恐懼，「你知道的吧，打游戲的跟你們的作息不一樣。」

　　相比作息非常健康的一般運動員，絕大多數電競選手都是晝伏夜出的動物，每天的訓練從下午才開始，持續到凌晨結束。

　　黑尾鐵朗想了一下通宵打新游戲的孤爪研磨，點了點頭。

　　「好像確實會是那樣。」

　　「不過今年應該也不會去。」源森子往前走了兩步，仿佛在試圖甩開什麼東西，「之前幾年都沒有去......況且都高三了，有那個時間不如回家復習。」

　　「你是打算升學嗎？」

　　黑尾鐵朗用看稀有動物的目光看著源森子的發頂，心想這個人居然會有主動學習的一天，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至少得順利畢業吧，我可不想結業考試還參加補考。」源森子抓了抓頭發，「再說，不是已經決定了在畢業之前不想那邊的事情嗎？」

　　「你真的能不想嗎？」

　　「能吧，我努力一下。」

　　二人並肩走到操場旁邊的空地上，那裡已經支起了臨時晾衣架，其他幾個學校的人基本上已經晾完衣服回去了，只有梟谷的兩位經理還在處理最後的收尾工作。

　　「唉......原來梟谷是經理幫忙洗衣服嗎？」黑尾鐵朗跟兩個女生打招呼。

　　「也不是每天啦，」雀田薰轉過身跟二人揮了揮手，「不忙或者他們很累的時候才會做這些......今天的訓練量還挺大的吧？」

　　源森子回憶著梟谷那位大喊大叫恨不得全場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王牌，微妙地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如果有那樣的主攻手好像確實會很累。」

　　白福雪繪衝她比了個「懂你」的手勢，「對吧？」

　　參與集訓的只有每個學校的首發和替補成員，不能上場的普通隊員並不會來，因此梟谷的兩位經理很快便晾好了衣服衝二人告別，不知是不是錯覺，白福雪繪離開前還轉頭竊笑了一下，大有「我們才不會留在這裡發光」之勢。

　　所以說真的還沒追到啊......

　　算了，反正也不會有人信就是了。

　　源森子扯起一件隊服踮著腳試圖掛在晾衣杆上，但她實在干不來這種活，衣服沒掛上去，人卻往後一仰，差點又摔倒了。

　　黑尾鐵朗分出一只手撐著少女的後背，勉強穩住了對方的重心。

　　「我來吧，」他說「你把衣服遞給我就行了。」

　　源森子乖乖站回水盆旁邊。

　　「那個，小黑，」她一邊抖著衣服一邊問，「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麼？」

　　「也有學校是隊員自己洗衣服的吧，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給你們洗呢？」

　　倒也不是真的生氣，洗衣服這種小事誰來做都一樣，況且經理的職責裡確實也有這些，就算只是個臨時經理，若是真有人指著源森子的鼻子罵她「你不是音駒的經理嗎為什麼連洗隊服這種事都做不好」，她也確實沒有什麼反駁的立場。

　　人都到這兒了，再說什麼樂不樂意未免也太矯情了。

　　「因為阿虎說想體驗一下有女經理給自己洗衣服的感覺，大家也都同意了。」

　　唯一不同意的是孤爪研磨，他甚至還警告過黑尾鐵朗這麼做可能會被源森子追殺，然而自以為頭鐵的音駒排球隊長顯然沒有把發小的警告放在心上。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少女手上的動作一頓，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充滿了疑惑的單音，「......哈？就因為這種事？不理他也是可以的吧，說到底他到底為什麼對女經理有這麼深的執念啊......」

　　黑尾鐵朗將衣服掛在晾衣架上，轉過身正對著源森子。少年微笑著張開雙臂，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他背後亮起了聖光。

　　「我可是隊長，」他說，「實現可愛學弟的願望也是應該的。」

　　源森子：「......」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只是覺得你的發言有點惡心而已......」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鄙人一向待人熱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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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開心心爬字數然後看見了一條讓人血壓飆升的留言，本來打了一段話想激情對線的，但是想想算了，沒必要

　　我設計劇情基本都是基於「我覺得這個角色會做出這種事」的前提來構思的，如果覺得我的設想有問題，歡迎帶論據（比如x話的xx劇情可以看出他不是這種人之類的）來和我討論，你甚至可以直接留言說「你就是個臭打字機你懂個錘子的黑尾鐵朗」，ok我不反駁畢竟我又不是原作者

　　但是沒有論據還是對角色的純粹□□多少有點emmm雖然我一推是木兔但是小黑好歹也是我的二推，看見的一瞬間我差點炸毛了

　　不會有人覺得在同人作品下發這種評論很禮貌吧

　　我是說，下頭還是你比較下頭


第58章 過渡

　　因為沒有和其他人一起住在校內，源森子抵達排球場的時間比住在校內的人晚一些。

　　雖然很不滿她搞特殊，但實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多一個打雜的總比完全沒有打雜的好，因此貓又教練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隨她去了。

　　至少她在校內的時候還是有老實做經理工作的，雖然也是摸半天魚干半天活的狀態。

　　......就是說，如果她沒有頂著野貓出現在球場就更好了。

　　「為什麼你頭頂會有貓啊？」

　　黑尾鐵朗一臉烏雞鲅魚地看著少女頂著黑色成貓面無表情地走進球場，隨著她的腳步，黑貓的尾巴還十分有活力地晃了兩下，完全不是怕人的樣子。

　　「不知道，走在路上突然就被纏上了。」源森子伸手想把貓從身上趕下去，小動物靈活地躲過少女的手指，又穩穩當當地停在她的肩頭，「你看，就是這樣。」

　　「真受歡迎呢。」孤爪研磨說。

　　「好像是吧，總覺得從很小時候開始我就很容易被貓之類的動物纏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才對。」源森子試圖抓住貓尾巴，結果被肩膀上的活物用尾巴打了下手，「我又不是貓薄荷......」

　　不，某種意義上你確實的貓薄荷。黑尾鐵朗想。

　　烏野的正二傳隔著場地投來灼熱的視線。

　　「啊，影山君想摸摸看嗎？」源森子將貓從肩膀上薅下來舉著，然而目光與影山飛雄相交的瞬間，手裡的黑貓發出了一聲慘叫般的長音，「......還是算了吧，萬一被抓傷就沒法訓練了。」

　　影山飛雄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沉了下去。

　　喜歡貓卻不被貓喜歡的人可真慘啊。這麼想著，少女低下頭與黑貓對視。

　　「我們打個商量，就讓影山君摸一下吧，他也很慘的唉。」不忍看見可愛學弟被小動物嫌棄的少女開始跨物種交流，「一下下，就一下下。」

　　貓咪劇烈掙扎起來。

　　影山飛雄這個人到底是有多不討小動物喜歡啊，這才剛剛見面呢。不，就連求救的狗都不想跟他求助就知道在小動物眼裡他到底有多可怕了，說到底，世界上真的會有讓小動物第一眼就忍不住討厭的人嗎？也太不可思議了。

　　源森子的表情逐漸空白。

　　作為天生貓薄荷，她完全沒有「原來真的會有人天生就不討小動物喜歡」的意識。

　　感謝影山飛雄讓她見識到了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一雙手從正前方伸過來截胡了源森子手裡的小動物。她下意識抬起頭，日俄混血的一年級笑著抱起貓，臉上陽光燦爛：「好可愛的貓！」

　　「......灰羽君喜歡貓？」

　　「是的！」

　　源森子給學弟閃亮的笑容晃得下意識偏了偏頭，她完全無法理解灰羽列夫為什麼會因為摸到貓而笑得跟中了五百萬一樣。

　　說不定音駒這群人全都是笨蛋。

　　這麼想著，擺脫了小動物的源森子如蒙大赦般走到音駒所屬的場地旁邊檢查水杯，回過頭的時候灰羽列夫已經把貓放回了門口，發覺自己不太受歡迎的小動物也沒有過多停留，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音駒附近的野貓還挺多的，」源森子抱著空水杯說，「過來的路上被搶劫了。」

　　原本只是想順路喂一下貓，結果貓越聚越多，差點演變成攔路碰瓷小魚干的局面。雖然對自己受小動物歡迎的體質多少有些預料，但源森子也沒有想到這一塊的貓如此自來熟，就差叼著食盆跟她說「不給吃的不讓過路」了。

　　「因為是『NEKOMA』嘛。」黑尾鐵朗笑嘻嘻地回答道。

　　源森子維持著平靜的神色，走到黑尾鐵朗身後的時候突然抬起腿，用膝蓋踹了下對方的大腿，「好——出局——」做完這些後她又調整好重心繼續往外走，「諧音梗扣錢。」

　　「嗚哇，真嚴格啊。」

　　「明明是小黑的梗太老了。」

　　「可是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嘛！」

　　「我才不要和其他人一樣咧，笨蛋小黑！」

　　走到飲水處的時候剛好碰到谷地仁花，二人互相點頭打招呼後一人一個龍頭開始為各自的隊伍准備飲用水。東京的夏天比宮城熱上不少，連水杯裡的液體都沒有想像中的涼爽。

　　「TAKO學姐和黑尾學長的關系真好呢。」谷地仁花一邊接水一邊跟源森子搭話。

　　「直接叫我源或者森子就行了，叫TAKO聽起來怪怪的，」源森子將接滿的水杯放到一邊，拿起另一個，「算是吧，我在追他。」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對她的稱呼已經持續了好幾年，想改過來也不現實，可她實在不想谷地仁花老TAKOTAKO地喊她，在現實中被人喊游戲ID什麼的，聽起來就很社死。

　　「......唉？」

　　「不明顯嗎，」源森子看了眼水杯上的標簽，這瓶是夜久衛輔的，「我覺得大家都看得出來才對。」

　　她又從來都沒有隱瞞過自己對黑尾鐵朗的好感，只是因為有外校的學生在，她怕自己做得太過火會讓黑尾鐵朗下不來台，才勉強沒有把之前每天都要說一遍的「因為我喜歡小黑」掛在嘴邊。

　　「不，怎麼說，總覺得森子學姐和黑尾學長好像應該是已經交往的關系才對。」

　　黑尾鐵朗對源森子的關注明顯比對其他人更多，他們之間的互動也像是交往了很長時間，谷地仁花完全不敢相信原來這兩個人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在她看來，源森子應該是那個單殺了對面中單和打野還冷笑著開麥說「閉嘴廢物」的高冷又帥氣的中單姐姐，和黑尾鐵朗糾纏至今還是倒追什麼的，實在不像是TAKO能做出來的事情。

　　帥氣的大姐姐不該是你對我沒意思我轉頭就走絕不糾纏的類型嗎？

　　絕對是哪裡弄錯了吧，絕對是在開玩笑吧？

　　「你別看他平時一副欠的要死的樣子，」源森子翻了個白眼，「其實骨子裡是個保守又小心的膽小鬼，要是不給他實質性的保證的話，他才不會松口呢。」

　　音駒的空水杯比烏野的少幾個，源森子抱著接滿的杯子跟谷地仁花打了個招呼，率先進了球場。

　　谷地仁花抓著水杯露出茫然的表情。

　　欠的要死？保守又小心？膽小鬼？森子學姐真的是在說黑尾學長嗎？總覺得跟他給人的印像完全不一樣，無論哪點都是。

　　「難道是情侶之間的小情趣？」

　　烏野高中一年級的排球部經理喃喃自語。

　　原來這就是十八歲的大人啊。她想。果然和一年級的學生情侶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仁花：原來這就是十八歲的大人的戀愛啊，真不可思議

　　森子：...不！不是這樣！你不要再腦補了！


第59章 黑尾鐵朗

　　因為之後還有返校，集訓結束得很快。

　　烏野那邊出了些小亂子，身為二傳手的影山飛雄似乎是和名為日向翔陽的副攻手鬧了點矛盾，因為孤爪研磨十分關注日向翔陽，源森子也跟著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

　　「不去問問嗎，我們去問可能不太合適，」黑尾鐵朗說，「但是學姐你去的話應該沒有關系。」

　　源森子將裝滿的水杯塞進音駒排球隊長手裡，「我為什麼要去？」

　　「不是你很關照的學弟嗎？」

　　「都說了那是初中的事情啦，」少女順手將毛巾甩進黑尾鐵朗空出來的左手裡，「再說烏野的事情又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沒興趣管。」

　　「這還真是TAKO式的回答呢。」黑尾鐵朗笑了笑。

　　烏野排球部的車有空位，多一個人也不算多，谷地仁花本來想拜托烏養教練順帶捎上源森子一起回宮城，但源森子說自己還有別的事，晚上再坐新干線末班車回去。

　　「所以呢，你所謂的別的事是指什麼？」眼見著源森子拒絕谷地仁花的邀請，黑尾鐵朗偏著頭看向走在自己身側的人，「先說好，集訓累死了，我可沒有精力陪你瞎逛。」

　　「啊，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源森子蹦蹦跳跳地湊到孤爪研磨身邊看他玩PSP，在對方的游戲角色死於怪物大招時發出了響亮的「嘖」音，「我只是單純不想坐汽車回去而已。」

　　新干線兩小時，跟著烏野那群人一起就不知道要多久了，怎麼想都是坐新干線回宮城比較舒服。再說她家離仙台站也不遠，跟烏野的人回去反而繞路。

　　「最好不要讓烏野的那個經理知道你的想法，她會傷心的......」

　　黑尾鐵朗看著為了游戲打法與孤爪研磨爆發出小規模爭吵的少女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家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啊，你剛才肯定在想『TAKO這家伙為什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源森子突然轉過頭跳回黑尾鐵朗身邊，「絕對是想了吧，你的表情出賣了你哦！」

　　「我反而比較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黑尾鐵朗自認為不是把心思寫在臉上的類型，連一貫擺著沒什麼波動的神色的孤爪研磨都比他要好懂些，被人猜出心中想法還是頭一遭。

　　「原來你真的想了啊！」源森子將右手握成拳頭，敲在左手手心，「我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你是什麼奇怪的小動物嗎？野獸的直覺？」

　　黑尾鐵朗忍不住吐槽。

　　「才不是咧，」少女笑嘻嘻地舉起雙臂做歡呼狀，「只是因為我喜歡小黑嘛！」

　　「夠了吧，」孤爪研磨終於從PSP屏幕移開了目光，音駒的二傳手陰惻惻地看著走在身邊的好友和發小，終於忍不住開口抱怨了起來，「再亂撒狗糧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

　　他和黑尾鐵朗要乘電車回家，源森子也可以順路去車站，除此之外順路的還有音駒排球部的其他幾位。和孤爪研磨一樣，男生們顯然不願意忍受隊長在身邊量產狗糧，二傳手一起頭，他們都紛紛附和了起來。

　　「就是啊，也考慮一下單身狗嘛！」

　　「想卿卿我我麻煩走那邊！」

　　「黑尾學長太過分了，我也想要個可愛的女朋友！」

　　「好啦好啦，時間還早，要不要先在學校附近吃點什麼？」和事佬海信行笑著打斷了其他人的抱怨，「我請客，就當是感謝源這兩天給我們當臨時經理。」

　　「肉！」/「魚！」

　　夜久衛輔和黑尾鐵朗同時回答道。

　　「......」

　　孤爪研磨下意識地皺著眉頭，拉著源森子向後退了一步。

　　「放著別管比較好。」他的目光依舊黏在PSP屏幕上，「接下來他們會吵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TAKO你還是不要聽了。」

　　源森子：？

　　然後她就聽見了夜久衛輔罵黑尾鐵朗老頭而黑尾鐵朗說夜久衛輔缺乏二十二碳六烯酸。

　　這是什麼，幼稚鬼鬥嘴現場嗎？而且二十二碳六烯酸是什麼東西啊能不能用人聽得懂的話來闡述觀點啊，誰會隨時隨地記得什麼東西的學名啊？！

　　「小黑說的那個二十二什麼什麼的，是什麼東西？」她轉過頭問孤爪研磨。

　　「二十二碳六烯酸，就是DHA。」

　　「......」源森子差點扯斷了挎包背帶。

　　化學成績好了不起啊！為什麼要突然秀一下啊！而且說什麼缺乏DHA，這個人真的不是在暗諷別人智商不高嗎？

　　雖然從成績上判斷黑尾鐵朗好像確實屬於智商比較高的那類人就是了。

　　自覺被罵到的少女逐漸失去顏色。

　　畢竟她也不怎麼喜歡吃魚。

　　最後還是變成了一行人到便利店你買魚我買肉的局面。為了方便討論游戲，源森子坐在黑尾鐵朗和孤爪研磨中間，手裡還拿著一塊面包。

　　「吃面包就行了嗎，」黑尾鐵朗問，「難得有人請客買單，不吃點貴的東西？」

　　「我現在不餓，也吃不下什麼別的東西。」源森子咬了口手裡的食物，她的食量不大，加上腸胃不好，即使在外面吃東西基本上也是一些柔軟易消化的類型，連吃拉面都不怎麼吃背脂，「暑假的話我應該就不來東京了，而且合宿也不在音駒吧，我找不到路。」

　　山本猛虎一驚，開始哀悼好不容易騙來的女經理就這麼隨風消逝了。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有女經理啊......

　　「別理他啦，他就是那樣，」黑尾鐵朗伸手拍了拍源森子的頭，「你就在宮城也挺好的，不是要補習嗎，抓緊時間把沒有學好的東西補一下。」

　　雖然肯定會變成一邊喊著「學習好難」一邊倒在書桌上裝死的局面就是了。

　　「小黑要參加集訓會很忙吧，有時間教我英文嗎？」源森子啃著面包轉頭看著身邊的少年，「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硬看書的話，可能不到半個小時就睡著了。」

　　黑尾鐵朗想了想，「我盡量。」畢竟暑假集訓的強度比平日的社團訓練要大得多，他也沒法保證自己一定就有精力跟源森子這個等級的學渣鬥智鬥勇。

　　源森子拖長聲音回了句「好」。

　　包裡的手機發出一陣短促的提示音，少女摸出通訊工具掃了眼新郵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在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宛如沐浴聖光的柔和微笑。

　　黑尾鐵朗：「......怎麼了？」莫名感覺氣氛有點危險。

　　「發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源森子笑著扭過頭。

　　——「及川徹那個笨蛋被他女朋友甩了，現在在問我什麼時候回宮城聽他抱怨。」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我被甩了

　　森子：一君呢，拼單買點鞭炮去他家門口放？

　　岩醬：...小學雞鬥嘴不要拉上我謝謝

　　=========================

　　目前森子對大王就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大概可以理解成「不想讓（雖然根本就沒有交往過的）前男友好過，你若不好我便晴天」的心態

　　但是小黑不知道

　　森子：好事，及川徹那個笨蛋被甩了，他現在又是單身狗了

　　小黑：警覺


第60章 過渡

　　「所以說，這家伙火急火燎把我從東京叫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他睡覺？」

　　源森子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岩泉家的茶幾上的某人，宮城的氣溫比東京低一些，為了防止她由於溫差感冒，黑尾鐵朗把音駒的隊服借給她穿回家了。

　　及川徹似乎已經睡著了，少年趴在茶幾上一動不動，連踹都踹不醒。

　　「他剛才喝了點酒。」岩泉一回答道。

　　岩泉太太趁著兒子放暑假回娘家探親去了，岩泉先生又忙，一周有好幾天都不在家過夜，倒也方便了三人活動，源森子從新干線下車就直奔岩泉家，連自家都沒回。

　　「酒？哪家店會賣他酒啊，我要去投訴。」不是說禁止未成年飲酒的嗎？

　　岩泉一沉默了幾秒鐘：「......是我爸放在冰箱裡的啤酒。」

　　源森子：「......」

　　不愧是你，及川徹。

　　雖然確實是有相關規定，但實際執行並不嚴格。有男孩子的家庭裡經常會有父親偷偷帶著孩子喝酒的情況，源森子小時候也撞見過及川徹的父親教他喝酒，因此她對青城排球隊長會私底下偷酒喝的行為並不意外。

　　再說及川徹也不是什麼乖孩子。

　　「喂，笨蛋及川，醒醒，」她脫了拖鞋，用腳踹了踹及川徹的腰窩，「被女朋友甩了就喝悶酒，你好遜啊！再說你被甩不是很正常嗎，你這種家伙送我我都不要！」

　　岩泉一切了點水果放在茶幾上，假裝沒看見源森子夾帶私貨的報復行為。

　　也不知道是誰幾個月前還為及川徹要死要活的。

　　大概是被青梅竹馬「愛的召喚」喊醒了，及川徹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眯眼注視著自己的源森子，過了好幾秒鐘才張嘴打起了招呼：「......啊，小森子，你回來了啊。」

　　這家伙是睡蒙了吧，絕對是睡蒙了吧？

　　源森子嘆了口氣，繞到茶幾另一頭坐了下來。

　　「你去東京做什麼了，」岩泉一遞了塊水果給她，「青訓營不是沒什麼熟人嗎？」

　　「追人去了。」源森子接過水果啃了一口，語氣平靜，「話雖如此，其實就是被人騙去當臨時經理了。」在抵達音駒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即將經歷什麼的。

　　「你還有被騙的一天啊，」及川徹發出嘲笑，「不都是你騙別人嗎？」

　　「被喜歡的人騙，我心甘情願。」源森子翻了個白眼，及川徹喝得好像不算很多，手邊的一罐啤酒都還剩一大半，也不知道剛才是真醉了還是單純睡著了，不過她懶得細究，「好了，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開始哭了。」

　　「哭？我為什麼要哭？」

　　「什麼啊，原來你不是來找我哭訴的啊，」少女「嘖」了一聲，將挎包肩帶往上提了提，「那算了，我還是回家吧，還以為能看見你哭呢。」

　　「喂，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嗎，看男生哭是什麼惡趣味啊！」及川徹大聲抗議。

　　岩泉一懶得理小學雞鬥嘴，順手挑了塊適口的水果塞進及川徹嘴裡，總算是堵住了對方的聒噪：「要不你還是留一會兒吧，你一走他又要發瘋。」

　　「他發瘋的話你直接動手打他不就好了，反正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源森子聳了聳肩。到底還念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嘴上說著要回家，她卻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茶幾前。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嘛，」及川徹拖長了聲音開始干嚎，「我已經很努力地擠出時間陪她了，結果她還是跟我說要分手，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源森子從茶幾上抓了把岩泉先生用於下酒的魷魚干。

　　「就算是要甩了我至少也告訴我為什麼吧！」

　　源森子叼著魷魚干，腮幫子動了兩下。

　　「我到底有哪裡沒有做好，不告訴我的話我是不會知道的啊！」

　　她終於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問岩泉一：「他不會就這樣吵了一晚上吧？」

　　「不止，」岩泉一回答道，「訓練結束後就一直在吵了。」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順手抓起茶幾旁邊的書簍裡的運動雜志，「啪」一聲打在及川徹頭上，「好了，」她說，「現在我知道你被甩還沒有被告知原因了，閉嘴！」

　　及川徹委屈巴巴地抬眼看著她。

　　「聽好了，笨蛋及川，」少女眯著眼睛，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注視著青梅竹馬一號，語氣平靜，「就算你覺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如果對方沒有感覺到或者壓根就不需要的話......那本質上不是『喜歡』，而是自我感動哦。」

　　其實這個道理她也是不久之前才明白的，但不妨礙她現在來當及川徹的人生導師。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或許你確實在付出，但是那不是她想要的。」源森子說，「再說明白點，就是你們倆不合適。」

　　不被察覺和不被需要的付出是沒有意義的，倘若是真心實意喜歡著對方，總能夠感覺到些許異常。將自己困在「付出卻得不到回報」的幻想之中，說到底只是一種自私罷了。

　　及川徹是挺自我的類型，他會變成這樣倒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馬上就要滿十八歲了，偶爾還是稍微成長一些會比較好吧。

　　「那小森子呢？」及川徹問，「小森子也是這樣的嗎？」

　　源森子一愣。

　　她並不是完全聽不出對方話裡的意思，及川徹問的也不單純是已經變成前女友的那個女生的事情。在及川徹問出口之前，她以為自己會想辦法回避掉這些，可實際上，她只是異常冷靜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也一樣。」

　　她已經不稀罕及川徹的付出了。

　　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了，就算抱著逝去的回憶不斷哀悼也不會讓它們像以前一樣拼合起來，比起一直停留在原地，人還是要往前走的。

　　哪怕行李裡裝著的全都是遺憾。

　　源森子向來不是個悲春傷秋的人，然而真的說出口後還是難免有些郁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郁悶什麼。或許她的心裡還存留著一絲絲的念想，可那念想太少了，少到她連確認都懶得去確認。

　　及川徹的移開視線，青城排球隊長又開始趴在茶幾上裝死了。

　　啊，這家伙果然還是很煩。源森子想。

　　「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岩泉一強忍著用啤酒罐砸及川徹後腦勺的衝動，轉過頭對源森子道，「及川今天晚上就住我家了。」家長不在，兩個大男生邀請女生留宿怎麼都不太合適。

　　「沒事，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又不遠。」源森子擺了擺手。

　　「真少見啊，」岩泉一突然笑了起來，「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會拒絕這種事的。」

　　「是嗎？」源森子想了想，未果，於是只能跟著他一起笑，「是吧，我不記得了。」

　　她獨自一人換好鞋出了岩泉家大門，走上街頭的瞬間還是沒有忍住撥通了頂置在通訊錄的號碼。電話接通得很快，黑尾鐵朗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剛好在用手機。

　　「喂？你到家了嗎？」少年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模模糊糊的，有些不太真實。

　　源森子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語氣輕快地小聲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語。

　　「小黑，」她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這個徹徹就是遜啦.jpg

　　大王：裝死

　　========================

　　我居然只用了兩千多字就解決了兩個男主的問題，我真是個小天才（捶手）

　　大王和岩醬的發言，如果沒有跳過我之前的作話的話應該還算是比較好理解

　　之後可能會有大段過渡劇情（小黑不出場或者淪為背景板），主要是處理一下森子家裡面的事情，不喜歡看的話可以跳過去，等標題打了小黑再看就行

　　順帶一提最近好多游戲開新活動了，更新速度可能會慢下來，我盡量保證一天兩到三更，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是肝榜單去了（點頭

　　感謝在2023-02-06 19:54:56~2023-02-07 11:35: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逾白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1章 過渡

　　源森子歪著頭看著眼前的女生。

　　確實是及川徹的前女友沒錯，不過她和對方並不熟，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喊自己出來。

　　「那個......請問有什麼事找我嗎？」

　　5組和6組教室就在隔壁，倘若是找及川徹復合的話讓岩泉一帶話或者直接喊坐在前排的同學喊一聲就行了，怎麼想都不會專程找座位靠後的人。

　　女生抬起手。

　　啊，原來是這樣啊。源森子想。

　　本以為巴掌會落在自己臉上，但最終還是無事發生。明明是主動將人從教室裡喊出來的女生紅著眼眶停下了即將接觸源森子側臉的手掌，在少女平靜的目光中將一個小小的袋子塞進她懷裡。

　　「是我輸了。」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往教室走。

　　「如果是說他的話，我也沒贏啊，」源森子略微加大了音量，絲毫不在乎因為好奇而將視線投向這邊的同學，「再說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那是他輸了，」女生惡狠狠地回答道，「和我們兩個人沒有關系。」

　　有點奇怪，不過是個好姑娘，配及川徹浪費了。長痛不如短痛，能解脫大概也不算什麼壞事，反正那個自我中心的家伙大概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令人感到失望的事情。

　　就算他對那女生說「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所以繼續交往也無所謂」，對方也不會這麼想吧。

　　有些東西就像是一根刺，並不是道歉或者改正就能解決的，只要還是這兩個人，還是這一段關系，這根刺就會永遠存在。

　　及川徹不懂，但是他前女友懂。

　　源森子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包裝袋，從外形判斷，裡面裝的大概是手工曲奇。

　　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著袋子走回教室，路過及川徹的課桌時，少年正在對著自己剛剛過及格線的數學成績發呆。源森子將袋子送到對方眼前晃了晃，塑料摩擦的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格外刺耳。

　　「你前女友送的，吃不吃？」

　　及川徹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吃。」

　　可惜了，放學的時候問問一君吃不吃吧。

　　這麼想著，源森子將曲奇收了回來。

　　「你就不怕她在裡面下毒嗎？」及川徹看她一副寶貝點心的樣子，忍不住回頭衝著源森子的背影小聲詢問道。

　　源森子嗤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小心眼兒？」及川徹幼稚不代表他前女友幼稚，源森子甚至覺得那個女生大概比想像中的更加成熟，只是遇人不淑罷了。

　　倘若換作她，她大概無法如此冷靜而理性地處理這種事情。

　　如果，是說如果。如果黑尾鐵朗喜歡著其他姑娘又同意和她交往的話，源森子大概會連夜趕去東京往那兩個人頭上潑洗腳水。

　　好在黑尾鐵朗不是那種人。

　　嚴格來說，及川徹的做法也無傷大雅，他答應和對方交往的時候還是風平浪靜的，在交往期間他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那女生的事，真的說誰有錯的話，反而是源森子的錯大一些。

　　她不該告訴及川徹自己喜歡過他，要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話，或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從頭到尾自私的都只有她而已。她只想著自己解脫，卻忘記了自己的選擇會不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幸。即使不幸的根源其實並不是她。

　　少女捏著包裝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往自己後排的座位去了。

　　及川徹懶得理她，又轉過頭繼續對著成績單發呆。

　　母親應該快到了吧。

　　源森子轉頭看了眼窗口，身著黑色正裝的女人恰巧沿著道路往教學樓走。大概是血緣之間的某種神奇感應，她抬起頭，剛好對上了少女的視線。

　　最先移開視線的是源森子，她不想和母親打招呼，反正對方也看不見，還不如等到了教師辦公室再說。

　　因為是單親家庭，母親的工作又忙，本該在期末考試之後就進行的三方面談硬生生拖到了暑假放假之前。源森子不太清楚三方面談能談些什麼，她又不打算正常升學，和老師商量推薦院校也毫無意義，只是聽說這次三方面談的請求是源母提出來的。

　　就算第二學期開始衝刺，她的成績最多也就夠上那種貴得要死的私立大學而已。

　　從東京回到宮城的這幾年，源森子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什麼，可仔細想想又什麼都沒有做，成績越來越差，也沒有在其他領域有所建樹，唯一的成長大概是在黑尾鐵朗的指導下勉強學會了洗衣服。

　　這樣的自己真的有升學的必要嗎？

　　她報復一樣地把所有時間都投入了游戲，卻又不是如青訓營期間那般的訓練。源森子玩的游戲很雜，從打發時間的消消樂到需要一定技術的FPS游戲，只要是游戲，她都玩。

　　她知道母親討厭看見自己玩游戲。

　　她突然想起那次偷偷跑去東京時黑尾鐵朗問的問題。

　　——你到底是學不進去還是在報復什麼人？

　　完全被看透了啊。源森子想。她確實是在報復母親，她在報復那個女人強硬地選擇與父親離婚。說到底，最開始選擇動身前往東京的時候，源森子也並沒有特別喜歡游戲，只是父親說她有天賦才去的。

　　在她的心裡，曾經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存放著一個無法言說的奢望。

　　倘若她如父親所願成為職業選手的話，說不定那個男人就會像以前一樣回家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離婚這麼嚴肅的事情，又怎麼會因為某個人的某個舉動而輕易改變，況且父母之間的矛盾也絕非她的職業規劃這般簡單，那對夫妻的婚姻就像是三流言情小說的三流段子，起於街角的驚鴻一瞥，終於生活的柴米油鹽。

　　可渾渾噩噩的日子總是有結束的那天的，源森子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奢望父親回家，也不可能把自己剩余的時光全都花在報復母親上。

　　已經夠了吧。她吐了口氣。已經夠了啊。

　　幼稚可笑的報復終於可以結束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可以面對現實了。

　　回不來的父親和必須做出的人生選擇，還有遠在東京的、始終沒有給她明確答復的黑尾鐵朗。

　　「我去一趟老師那裡。」她將手撐在桌面上站起身，然後拍了拍前桌的肩膀，「一會兒及川徹他們來問，就說我去三方面談了，讓他們先走。」


第62章 黑尾鐵朗

　　「所以最後還是吵起來了？」

　　「啊，吵起來了。還是在老師辦公室吵起來的。」

　　源森子病懨懨地趴在書桌上，樓下傳來電視機工作的聲響，源母大概是在看什麼綜藝節目，除了誇張的音效，似乎還有和什麼人打電話而傳來的爭吵。

　　她側頭聽了幾秒鐘，又閉著眼睛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在和父親打電話啊。

　　爭吵的內容也還是關於她的。

　　今天的三方面談非常不順利，最開始還只是很普通的交談，班主任建議源森子考慮升學以外的方案，母親也同意了，可在畢業之後做什麼這件事上，母女倆卻完全不能達成一致。

　　「我說我以後還是想打游戲，她說不行，」源森子小聲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道，「很可笑吧，她明明連為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只是一個勁兒地跟我說不可以，不行。」

　　黑尾鐵朗沉默了幾秒鐘。

　　他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源森子的家庭有些問題了，可被對方如此直白地告知真正的情況還是頭一遭。在這以前，他以為源家母女的隔閡應該只是語言溝通就能解決的程度。

　　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無法互相理解的人啊。

　　源母固執而強硬地將女兒圈在自己劃出來的世界裡，源森子則報以更加固執的反抗，即使內心深處都知道對方或許是有自己的道理，卻沒有人願意先低頭。

　　先低頭的人就輸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黑尾鐵朗問，「這麼下去也不行吧。」

　　畢業之後到底要做什麼的問題總是得解決的，第一學期剛剛結束，源森子還有時間跟母親爭吵，可到了第二學期，她總是得拿出一個方案來。

　　「我不知道。」少女張了張嘴，從胸腔裡擠出一個毫無意義的長音，「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沒什麼頭緒啊。」

　　她確實是喜歡打游戲、想要日後以此為生不假，可她也並不是非走這條路不可。源森子自認為沒有那麼堅定，倘若母親真的能拿出一條比電競更加坦蕩且穩妥的方案，還能夠溫和地和她溝通的話，她也不是不能放棄。

　　說到底，她只是把「母親反對」當成蹩腳的借口罷了。

　　因為母親反對，所以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練習，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電競放入人生規劃的備選項目，所以就算哪天突然發現其實自己游戲打得很爛，她也能找出一萬個理由來為自己開脫。

　　遜得要死。

　　源森子其實是羨慕及川徹的。

　　她花了很久才明白過來自己曾經的那份「喜歡」並不是真正的喜歡，她喜歡著的是有著堅定目標、從來都沒有猶豫過的青城二傳手，因為他生來就具備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她才會喜歡他。同時也因為這份喜歡並不單純，她才從未想過主動爭取。

　　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變成和及川徹一樣的人而已。

　　「不是還有個暑假嗎，」黑尾鐵朗說，「趁著假期好好想想。」

　　「可是我還要學習唉......」

　　「說的跟你真的能學進去很多一樣。」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吐槽道，「再說如果到最後都找不到目標的話，就算是學習也沒有什麼用吧？」

　　升學並非唯一的出路，倘若真的能找到想做的事情的話，只要順利畢業就夠了。

　　「就算你這麼說，想不明白還是想不明白啊......」源森子將臉埋在書桌桌面上，試圖通過電波讓對方明白自己真的停止了思考。

　　「那就來東京吧。」

　　「......唉？」

　　「排球部的集訓是暑假第一周，第二周開始我們就回音駒自主訓練了，」黑尾鐵朗耐心地解釋起來，「等集訓結束後你來東京找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

　　說到底，她和黑尾鐵朗的人生幾乎沒有什麼重合的地方，從家世到興趣再到學校，倘若不是在青訓營的那一年，源森子大概根本就不會認識黑尾鐵朗。

　　生活在不同的過去的兩個人一起想辦法，又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呢？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若是在之前，她大概已經興高采烈地歡呼著對黑尾鐵朗說「嘴上說著不要但你果然還是想和我睡覺吧」之類的垃圾話，不過現在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

　　心情很煩躁，她知道這本質上她家裡的問題，不該牽扯到黑尾鐵朗，可當聽見黑尾鐵朗語氣輕松地說著「我們一起想辦法」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拔高聲音吼了起來。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在燒著，連眼眶都開始酸痛了起來，「說到底，我們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吧，你是能夠說服我媽還是能夠解決我畢業後的就業問題？明明對我家的狀況一無所知卻說這種大話，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不，不是那樣的。

　　她並不想對黑尾鐵朗發火。

　　尖銳而苛刻的話語如同子彈般從口中蹦出，眼淚也逐漸模糊了視線，說到最後，連源森子本人都能聽見自己上揚的尾音帶著重重的哭腔。

　　「不要管我了，」她說，「反正我們也只是認識而已。」

　　對，只是認識而已。

　　就算嘴上說著「我果然還是最喜歡小黑了」，可對方卻從來沒有給過任何回應。

　　黑尾鐵朗有什麼立場管源家的事情呢？去掉完全站不住腳的「源森子喜歡的人」這一條，他們充其量也就只是「普通朋友」。

　　「我累了，小黑，」少女仰起頭，仿佛這樣眼淚就不會從眼眶裡掉出來，「『我喜歡你』這種話......說多了也是會累的啊。」

　　她想要的東西，黑尾鐵朗並不願意給，那還不如就這樣結束。

　　源森子自以為能夠走出對及川徹的那段單戀，自然也能夠憑著自己忘掉黑尾鐵朗。

　　黑尾鐵朗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發火，少年好半天都沒有做聲，源森子只能分辨出聽筒裡模模糊糊傳來的呼吸聲，她勉強意識到對方還在聽自己說話。

　　只是聽，卻並沒有回應。

　　事到如今還在奢望什麼樣的回應呢？她連黑尾鐵朗的女朋友都不是，對方根本沒有義務承受她的負面情緒。莫名其妙地發了這麼大的火，連她自己都開始討厭自己了，黑尾鐵朗只會更加討厭她吧。

　　說不定還會覺得她不可理喻。

　　當源森子這麼想著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終於開口，「我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了什麼？

　　源森子有些想笑，卻又想哭。

　　於是她將手機從耳邊移動到更遠的地方，目光觸及屏幕時，通話界面的提示從「正在通話」變成了「通話結束」。

　　啊，結束了啊。她想。

　　這次大概是真的結束了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刀，真的不是刀，你們信我

　　但是倒追也算是森子和小黑之間的一個隱雷，早炸早安心（ntm

　　感情是需要得到回應的，沒有人有義務不斷地單方面付出感情，小黑其實心裡挺清楚的，但是他總覺得森子沒長大想再等等，結果等出事兒來了

　　想不到吧.jpg

　　_(:з」∠)_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寫一些胃疼的玩意兒


第63章 黑尾鐵朗

　　睡不著。

　　源森子睜著眼睛看向天花板。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失戀，及川徹剛交女朋友的時候她也和今天一樣失眠，不過那時候她還能跟黑尾鐵朗發郵件，這次不行，畢竟這次的失戀對像就是黑尾鐵朗。

　　仔細想想，雖然說著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但在不知不覺間黑尾鐵朗似乎已經在她的生活中占據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會不習慣的吧，如果就這樣讓那個人退出自己的世界。

　　感情的事情向來講究你情我願，她認真地表達著心意卻沒有得到回應，那就代表著對方對她沒有同樣的想法，用「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不願意喜歡我呢」來綁架他人的情感未免過於自私和自傲，源森子不願意做那樣的人，所以她接受了黑尾鐵朗的沉默。

　　只是接受，不代表不會難過。

　　要是能夠喜歡上一個絕對會喜歡自己的人就好了，那樣就不會受傷了。

　　可若是自己不喜歡的話，那樣的感情又沒有什麼意義。

　　人果然是矛盾的生物，一方面想要選擇自己喜歡的，一方面又害怕被拒絕，想要得到喜歡自己的。然而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好事，做白日夢的結果只會是一無所有。

　　源森子嘆了口氣。

　　客廳的燈已經熄滅很長一段時間了，母親似乎在臥室裡沒有睡，也不知道她和父親的吵架結果如何。不過源森子不太關心，在她的記憶裡，父親好像從來都沒有在吵架這件事上贏過母親。

　　她從枕頭旁邊摸出手機。

　　凌晨四點。

　　雖然也有過通宵打游戲的情況，但處於游戲狀態中的源森子的精神是極度亢奮、完全不會感覺到時間流逝的，但現在並非那般，她甚至能夠明顯感覺到時間過得太慢。

　　要不還是去做點什麼吧，比如打游戲之類的。這麼想著，少女從床上坐了起來。

　　下一秒，手機傳來刺耳的電話鈴聲。

　　源森子看了眼來電顯示，在心裡略微疑惑了一下對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給自己打電話，手上還是按下了「接通」鍵：「......喂？影山君？」

　　「源學姐！」影山飛雄似乎很急，連聲音都帶點喘，「學姐在家的吧？」

　　「啊，都這個點了我不在家還能在哪啊......」

　　「抱歉這麼晚打擾學姐，但是學姐，可以麻煩您出來一下嗎，就在門口。」

　　怎麼會有人凌晨四點跑來別人家門口啊喂！

　　源森子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隨手抓起外套打算披在肩頭。離她最近的是放在床頭的音駒隊服，因為暫時沒有去東京的安排，衣服也來不及還。在看見外套後背繡著的「音駒」字樣時，源森子猶豫了一瞬間，旋即將之丟在床上，從櫃子裡拿了另外一件。

　　還是不要穿了吧。

　　她走下樓，路過一樓的主臥時，母親「你打算去哪」的詢問聲從門縫中飄了出來。源森子懶得回答，徑自到玄關換了鞋，然後快速移動到院門前。

　　影山飛雄站在源家院子門口，晚上的院門落了鎖，因此他並不能直接推門進入。

　　她張嘴想跟學弟打招呼：「影山君——」

　　「森子！」

　　更加高大的身影從影山飛雄身邊竄過來，音駒排球隊長抓著源家院子低矮的鐵門，一臉急切地向裡望去。黑尾鐵朗的聲音比影山飛雄喘得更加厲害，少年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在路燈的照耀下泛著慘白的顏色。

　　源森子的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她向前走了兩步，還沒站定便被黑尾鐵朗一把拉進懷裡。兩人之間隔著只到少女腰部的院門，少年身上的汗味和屬於人體的熱度就這麼毫無保留地傳遞了過來。

　　「那、那個......」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影山飛雄好像還在旁邊？

　　源森子伸手推了推黑尾鐵朗，然而對方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甚至還緊了緊手臂，讓她的身體完完全全地貼在自己懷裡。

　　「既然已經見到面那我就走了。」學弟的聲音從黑尾鐵朗身後傳來，「再見。」

　　再見？

　　影山飛雄到底是來干嘛的，連句話都沒有說上就說要走了？

　　源森子一臉懵逼地靠在黑尾鐵朗懷裡。少年似乎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平復了急促的呼吸，放開源森子的時候，黑尾鐵朗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只得略微偏頭假裝在看源家的門牌。

　　「......」

　　「......」

　　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麼？

　　源森子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如此情形。她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開口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於是只能沉默地移開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

　　早知道就先梳個頭了。她想。剛才在床上滾了那麼久，頭發都亂成雞窩了。

　　外套下面穿著的也是睡裙，腳上還踏著拖鞋。本以為是影山飛雄找自己有什麼急事，源森子慌慌張張下樓的時候並沒有在意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扮相，事到如今才發現失策。

　　醜死了，這個鬼樣子。

　　「抱歉，」過了好幾分鐘，她才聽到黑尾鐵朗說，「是我的錯。」

　　源森子一愣，原本在腦內糾結的問題被扔到九霄雲外。她不太能夠理解黑尾鐵朗為什麼要道歉，說到底，無理取鬧想要得到回應的人是她，黑尾鐵朗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錯。

　　「我讓你感到不安了，是我的問題。」少年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試探，「我應該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

　　他總是想著再等等，再等到源森子長大，卻忽略了最基本的問題。

　　源森子是比一般人更加敏感的類型，面對鼓起勇氣表達而遲遲得不到回應的心意，她會感到疲倦和無所適從，她的臉皮從來都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厚，反反復復說著「我喜歡你」大概就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電量。

　　現在電池快要耗盡了，若是再不想辦法的話，她真的會退縮。

　　聽說貓咪快死的時候會故意躲起來不讓人發覺，想來源森子也是這樣，不快一點抓住她的話，她會干脆利落地從他的視線裡消失，再也不出現。

　　這麼想著，黑尾鐵朗終於轉過頭，看著源森子因為驚愕而揚起的臉。

　　「我喜歡你，森子，我喜歡你。」少年輕柔而堅定的話語和破曉的朝陽一同升起，帶著某種宣誓般的決意，「你覺得累了，想休息一下也沒關系......這次換我來追求你！」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太卷了，前排真的太卷了，這些人肝榜真的是不睡覺的（痛苦面具

　　本來想著要不一更算了，但是又怕卡在那裡會被打，干脆還是先補了一節

　　小黑線的雷快排完了，還剩一點點家庭方面的問題（因為說過主題是和解所以不會徹底解決，大概就是大家各退一步的感覺），要結束的話預計是春高預選賽音駒打戶美那場

　　如果哪天斷更就是我被肝前排的老六們卷死了

　　以上


第64章 過渡

　　源森子拉著黑尾鐵朗走進家門的時候，母親剛好從臥室裡出來。大概是方才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名義上的一家之主總是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作為客人的黑尾鐵朗倒是態度恭敬地跟源母鞠躬打了招呼，但源森子並不想和母親解釋這麼多，她橫了對方一眼，直接示意黑尾鐵朗跟著自己上樓。

　　「站住。」她聽見母親說，「你不和我介紹一下嗎？」

　　源森子頭也沒回，只是用冷淡的聲音道：「黑尾鐵朗，我男朋友。」

　　「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剛才。」

　　源森子半拉扯地將黑尾鐵朗帶進房間，「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床上被團得亂七八糟的被子和搭在被子上的音駒隊服，再往旁邊點就是什麼都沒有擺的書桌，電腦是關著的，所有能夠想到的日常用品都被收到了看不見的地方，這令整個房間看起來沒什麼人氣。

　　除了有使用痕跡的床。

　　黑尾鐵朗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這是他第一次進女生房間，理智告訴少年自己不應該盯著源森子的床看，可實際上，除了床，其他地方更沒有什麼好看的。

　　「你怎麼從東京過來的？」源森子脫下外套掛回櫃子裡，轉過頭問黑尾鐵朗。

　　「路上攔了輛要來仙台的貨車，稍微花了些錢。」少年一邊回答一邊伸手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喂，你注意一點，房間裡還有別人。」

　　「房間裡除了你還有誰？你的背後靈？」源森子不太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你真的要穿睡衣站在男生面前嗎？」

　　這次不是運動背心，而是正經八百的睡衣，還是吊帶的，那衣服輕薄又小巧，被外套蓋住的時候還以為是略短一些的連身裙，等沒有了外套，黑尾鐵朗才發現源森子儼然一副隨時可能會躺回床上睡覺的扮相。

　　「小黑又不是別人。」少女聳了聳肩，她走到黑尾鐵朗身邊將床上的被子往裡推了推，勉強騰出一小塊供人休息的空間，「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我問澤村要了日向的聯系方式，又問日向要了影山的聯系方式。」

　　......繞了一大圈啊。

　　雖然很想吐槽但又不知道有什麼能吐的。源森子抬起手揉著頭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你人都已經到這裡了。」她說，「要不要去洗個澡？你身上全是汗。」

　　源森子的房間裡連著一個小浴室，但她本人不經常使用，只有在源母不出差的時候才會在裡面洗漱，當然，主要是為了避免和母親有過多接觸。

　　浴室裡的東西還算齊全，畢竟最近源母一直在家。

　　少女嘴上是在詢問，動作上卻像是已經替對方做好了決定。她走進浴室檢查洗漱用具，又從盥洗台下面的儲物櫃裡翻出新的毛巾和牙刷，「啊......洗衣機在樓下，你有換的嗎？」

　　這是一句廢話，黑尾鐵朗過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自然不可能有換洗衣服。

　　「沒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現在去外面買換洗衣服也不現實，先不提除了24小時便利店也沒有其他店會在這個點開門，源森子也不想在和母親爆發過不算爭吵的爭吵後馬上下樓再見她一面。

　　要不就這樣湊合一下吧，可黑尾鐵朗身上的汗味實在是有點大，估計那貨車也不怎麼干淨。

　　房間的門被人敲響了。源森子本來不打算開門，但礙於黑尾鐵朗在這裡，不開門的話反而像是給對方看了笑話。

　　她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拉開一條門縫往外看去。

　　源母站在門口，女人手裡還捧著一套干淨的男式衣物，那衣服有些年頭了，源森子花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父親沒帶走的。

　　「他要洗澡吧，」源母說，「這是你爸原來的衣服，干淨的，可能會有點小，先穿著，等衣服烘干了再換。」

　　源父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八出頭，雖然在成年男性中不算矮，可面對差不多一米八八的黑尾鐵朗，怎麼都算不上高，他的衣服套在少年身上大概也是大人穿童裝的效果。

　　源森子盯著她手裡的衣服看了一小會兒，「還沒扔？」

　　她以為源家已經沒有父親生活過的痕跡了。

　　對方似乎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半天才選了個沒人相信的蹩腳理由。

　　「......忘了。」

　　少女沉默地接過母親遞來的衣服，她這才注意到對方腳邊還放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那是源母每次出差都會帶走的，裡面裝著一套換洗衣物、合同資料和旅途中可能會用到的藥品。

　　源母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行李箱。

　　「我得走了，剛才助理給我發消息，車馬上就到了，」她在少女平靜的注視下拉住了箱子的拉杆，「你房間裡浴室太小了，讓你男朋友......讓黑尾到一樓的浴室洗吧，洗衣機我已經開了，隔壁客房我也收拾好了，要是覺得被子太薄的話再從櫃子裡拿一床厚的出來。」

　　源森子沒說話也沒有轉身，她依舊盯著母親握著拉杆的手。

　　「我這次要走一個多月，去國外。」女人繼續道，「......會在你生日之前回家的。」

　　啊，原來她還記得我生日啊。

　　源森子想著，嘴上小聲咕噥起來，「每年都是這麼說的。」

　　她每年都是這麼說的，可每年都沒有准時回過家。在源森子的印像裡，她一直都是和父親一起過的生日，再後來父親走了，給她過生日的就變成了及川徹和岩泉一。

　　「這次不會了，你十八歲生日，我怎麼都要回來的。」源母說。

　　連「這次不會了」這句話，她似乎也說了好多年。

　　「......隨便你吧。」

　　源森子下意識抓緊了手裡的衣服，在母親的視線中關上房門。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表現得更像個女兒一些，可她實在不知道還要怎麼表現，畢竟從東京回來之後，母女倆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行李箱滾輪在木質地板上滑動的聲音逐漸遠去。

　　源森子將換洗衣物丟在床上，看著依舊站在床邊、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的黑尾鐵朗，她本來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是化作一聲毫無意義的詢問。

　　「小黑，我可以抱抱你嗎？」

　　回應她的是少年的手臂。

　　黑尾鐵朗動作輕柔地再次將少女攬進懷裡。

　　「可以，」他說，「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在換洗衣服的口袋裡發現了套子（？

　　小黑：...伯母這麼開放嗎

　　森子：是吧，畢竟是能跟我爸閃婚的人（眼神死）


第65章 黑尾鐵朗

　　雖然確實有想過衣服不合身，但真的看見黑尾鐵朗穿上父親的衣服的時候，源森子的大腦一片空白。

　　會把長褲穿成七分褲也就罷了，連襯衣都短了一大截，為了讓扮相看起來不會很奇怪，黑尾鐵朗不得不選擇解開扣子，衣襟就這麼敞著，露出上半身。

　　應該說不愧是打球的嗎，這個身材......

　　少女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距離衣服烘干大概還要一段時間，牆上掛鐘的指針就這樣毫無停留地指向了六點，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她現在沒什麼睡意，又不確定黑尾鐵朗有沒有。

　　「你要睡一會兒嗎，」她問，「客房收拾好了，就在二樓。」

　　期末考試後並不會馬上就放暑假，雖然這學期的課業已經結束了，但他們依舊需要正常上學。黑尾鐵朗今天大概是沒法回去上課，但源森子總是要去學校露個臉的。

　　少年搖了搖頭，「等你去上學以後我再睡吧。」

　　「學校那邊怎麼辦？」

　　「我媽說會幫我請假的。」

　　「你過來的時候和她說了什麼？」

　　「我說要處理人生大事必須來仙台一趟——要是不來的話可能會孤獨終老。」

　　源森子：「......」

　　很好，是她無法理解的曠課理由。

　　她嘆了口氣，和少年肩並肩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黑尾鐵朗似乎在跟人發郵件，源森子下意識瞟了一眼，收件人是夜久衛輔，想來是他在拜托對方幫自己請假。

　　源森子想找個話題說點什麼，嘴剛張開便打了個噴嚏。

　　黑尾鐵朗抬起頭看著她身上單薄的睡衣，在少女略帶茫然的目光中伸手將人撈進懷裡，二人就這麼坐著，少年胸膛的熱度順著布料傳向了源森子的後背。

　　這下可以清楚地看見黑尾鐵朗的郵件內容了。雖然源森子還是沒懂他請夜久衛輔幫忙為什麼會發展成兩個人通過郵件互噴。

　　「小黑，」她小聲道，「你和夜久君的關系到底是好是壞啊？」

　　「誰和他關系好啊，」黑尾鐵朗聞言不假思索地反駁了少女的假設，「我們初一的時候可是被他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輸得可慘了。」

　　「那初二呢？」

　　「沒遇到。」

　　啊，原來如此。源森子想。這麼說來這兩個人的關系應該還挺好的。

　　她換了個姿勢窩在黑尾鐵朗懷裡，老實說黑尾鐵朗雖然不擅長直截了當的罵人，但他揭人傷疤向來有一手，源森子覺得若是這個人去玩MOBA游戲大概會變成俗稱的大陰陽師。

　　「噯，小黑，」她向來是想到做到的類型，「和我一起去打游戲嗎？」

　　「不去，」黑尾鐵朗說，「你家只有一台電腦吧，而且我也沒什麼興趣。」

　　源森子小聲咕噥，「你明明在玩手游。」

　　少年原本還算行雲流水的動作突然僵住了，源森子下意識仰頭看著黑尾鐵朗的臉，對方儼然一副「我超我要怎麼解釋才能免於一死」的模樣。

　　少女見狀眯了眯眼睛。

　　「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氣。」過了好幾分鐘，黑尾鐵朗才小聲回答道，「其實最開始我是為了幫研磨追你才去下游戲的。」

　　「本來是沒有生氣，」源森子轉過身，改成跪坐在對方懷裡的姿勢，伸手扯他的臉，「但是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所以現在我生氣了。」

　　從始至終，她和孤爪研磨間都是坦坦蕩蕩的，真正介意的人只有黑尾鐵朗。

　　因為波長差不多，源森子很容易就理解了孤爪研磨的想法，自然也知道音駒二傳手絕不會在這點小事上與發小糾結，一來一去倒顯得黑尾鐵朗小家子氣。

　　無論源森子最後選擇了誰，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是好朋友這點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黑尾鐵朗下意識往後仰著身子想躲開源森子的魔爪，源森子也跟著他的動作一起向前壓低重心，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栽倒在對方身上。

　　少年「嘶」了一聲。

　　「抱歉，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源森子想從黑尾鐵朗身上爬起來，然而方才那一撞給她撞得暈頭轉向，還沒緩過神來，人剛起來又倒了下去，再次摔進黑尾鐵朗懷裡。

　　「我說啊，森子。」身下的人似乎嘆了口氣，「你好歹有點戒心吧。」

　　戒心？什麼戒心？小黑又不會突然拿把刀把我捅了啊？

　　這麼想著，少女突然眼前一花，黑尾鐵朗掐著她的腰將她往自己身上壓了壓，少年掌心灼熱的溫度貼著布料傳遞過來，源森子這才注意到對方略微彎腰的時候，二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

　　她維持著鴨子坐的姿勢貼在少年身上，睡衣的裙擺隨著動作滑到大腿根部，長褲的布料磨蹭著皮膚，帶著些許的癢意。

　　源森子睜大眼睛。

　　她想起剛開學那陣岩泉一似乎也做過類似的事情，不過那次岩泉一單純是為了讓她長記性，動作強硬卻並不帶任何其他方面的意思。可這次不一樣，掐著她的腰的人是黑尾鐵朗，若是說對方對自己沒有任何想法，源森子反而會感到挫敗。

　　......但是會不會太快了？

　　少女僵硬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雖然似乎是在和少年對視，她的目光卻沒什麼焦距，不用仔細觀察便能夠發現她根本就是在神游天外。

　　是小黑的話她確實沒有什麼所謂。

　　不不不，根本是有沒有所謂的問題吧，現在這個場景怎麼想都很糟糕唉。

　　明明才確定關系，如果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的話——

　　一個輕柔中帶著些許克制的吻落在少女額頭上。黑尾鐵朗直起身子放開了鉗制著源森子的雙手，他似乎悶笑了一聲，「嚇唬你的，」他說，「真是的，果然還是沒有長大。」

　　「瞎說，我再過一個月就十八歲了！我比你還大三個月唉！」源森子下意識地反駁。

　　「好，你比我大。」黑尾鐵朗忍著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森子姐姐，你這樣我可什麼都做不了。」他故意將「姐姐」的音節咬得很重，燥得源森子耳朵都紅了。

　　少女手腳並用從少年身上跳下來，一溜煙兒跑出客廳。

　　「笨蛋小黑，我不要理你了！」

　　所以才說是沒有長大啊。這麼想著，黑尾鐵朗笑了笑，撿起掉在沙發上的手機繼續和夜久衛輔激情互噴。

　　一封郵件還沒發出去，客廳門口又探進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我說不理你你就真的不管我了啊！」作天作地的大小姐大聲抱怨起來，「我給你個機會，現在來哄我，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你去外面睡大街！」

　　好吧，豈止是沒長大。

　　黑尾鐵朗將手機揣回兜裡，站起身走向源森子。

　　恐怕連年齡都倒退了十幾歲。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當天的郵件

　　[黑尾鐵朗：不跟你說了，我女朋友說再不哄她她就趕我出去睡大街。]

　　[夜久衛輔：？]

　　[夜久衛輔：要死吧！你有病啊！！！]


第66章 過渡

　　暑假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了。

　　雖然黑尾鐵朗有說過可以去東京，但源森子還是選擇留在家裡補習，一方面，她覺得去東京也沒什麼事可做，音駒要備戰春高預選賽，黑尾鐵朗根本騰不出時間陪她，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想等母親回家。

　　就算其實根本不相信那個人會按時回家，內心深處卻總是有那麼一丁點兒期待的。

　　八月三十日當天零點整，黑尾鐵朗打來電話祝她生日快樂。

　　早上六點半，及川徹和岩泉一敲響了源家的大門，少年們手裡拿著禮物盒跟她說晚上訓練完了會來源家陪她吃飯，喊她提前准備，然後把禮物往少女懷裡一塞，風風火火地走了。

　　打排球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源森子抱著禮物盒看著青梅竹馬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七點半，孤爪研磨發來郵件說生日快樂，緊接著便是影山飛雄和谷地仁花的郵件。

　　十點鐘，前桌打電話送上祝福順便約源森子出去玩，但是被本人以「暑假作業還剩了一堆」為由拒絕了。

　　十一點，源森子放棄了寫不下去的作業，登上游戲想做一下日常，結果剛上線就被郵箱裡99+的新郵件嚇了一跳，點開一看發現全工會都塞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她。

　　於是十一點過八分的時候，工會頻道出現了TAKO的新留言。

　　——不要打著送禮物的旗號給我塞垃圾啊你們這些混蛋！！！

　　晚上六點的時候源森子出門買了些東西，及川徹和岩泉一過來的時候肯定會帶晚飯，因此她只采購了點心和水果。

　　晚上七點五十，青梅竹馬們提著從自家帶來的食物准時出現。岩泉太太還專門做了個小蛋糕讓岩泉一提過來，及川太太則是准備了源森子愛吃的菜。

　　因為三個人全部滿了十八歲，自覺已經無所畏懼的及川徹從家裡偷了幾罐啤酒出來，然後被岩泉一當著源森子的面揍了一頓。三人一直鬧到十點才散去，因為明天要開學，少年們也不能留得太晚，便囑咐源森子早點休息不要打游戲。

　　十一點五十。

　　源森子洗完澡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心想母親果然是回不來了。

　　明明已經經歷過這麼多次了，她回不來是正常的，怎麼想都是抱有期待的自己比較蠢。

　　她興致缺缺地關上電視，將靠墊扔回沙發上。客廳裡彌漫著蛋糕和啤酒的香氣，源森子從及川徹帶來的東西裡找到一罐還沒開封的啤酒，拉開拉環喝了一口。

　　「好苦！」少女一邊抱怨著一邊將啤酒往嘴裡灌，她覺得自己沒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種飲料。

　　及川徹是腦子有坑嗎，這東西到底哪裡好喝啊？

　　玄關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緊接著便是行李箱滾輪摩擦木質地板的噪音。源森子舉著啤酒罐子下意識看過去，母親站在客廳門口，手上還提著一家仙台挺有名的蛋糕店的蛋糕包裝盒。

　　「你在喝什麼？」女人皺著眉頭問。

　　源森子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回答道，「啤酒，徹君帶來的。」

　　「你還沒滿二十歲。」

　　「哦。」

　　少女悻悻然放下手裡的罐子，看著母親將蛋糕盒子放在茶幾上，女人臉上透著疲憊，仔細看還能發現她眼底的烏青，大概是至少一宿沒睡。

　　「還有幾分鐘就要過十二點了。」源母說，「生日快樂，森子。」

　　「......嗯。」

　　這大概是她印像裡第一次，說不定也是唯一一次聽見母親在生日當天當著自己的面對她說生日快樂，以往的生日裡，她只能收到從外地送來的禮物，以及隔著信號塔傳遞過來的、經常遲到的祝福。

　　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略微松動了些。

　　「你十八歲了，已經是個大人了。」源母看著女兒的眼睛，女人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了。」

　　源森子的娃娃臉遺傳自母親，這個女人仿佛從來都不顯老，明明已經是個十八歲孩子的家長了，外表看起來也就只有三十歲出頭。可要是再認真看她就會發現，歲月依舊在對方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最明顯的便是女人鬢角的白發。

　　源森子突然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以為的那個冷酷無情、無堅不摧的女強人終究還是老了。

　　「我還是想打游戲。」她小聲咕噥道。

　　本以為會和以往一樣迎來母親強硬的反對，然而這次源母只是嘆了口氣，她似乎終於想明白了什麼，對著女兒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她說，「黑尾和我談過，我也認真想過了——倘若你可以向我證明，即使打不出成績或者因為不可抗力退役，自己也能夠過得很好，我就不反對你走這條路。」

　　源森子睜大眼睛。

　　黑尾鐵朗和源母談過？什麼時候？

　　「但是，我也有我的堅持。」源母繼續道，「倘若二十八歲的時候你還不能打出什麼成績，就回來跟我學怎麼運營公司。」

　　十年足夠她做很多事情了，或者說，倘若這十年間都沒什麼成績，也只能說明源森子並不如外人以為的那般適合吃這碗飯。很少有職業選手能在三十歲以後也保持巔峰狀態，就算是曾經的冠軍也不行，真到了二十八歲，就算母親不說，源森子自己也會考慮退役。

　　說到底，母親反對的不過是她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押在打游戲這件事上。

　　「好。」

　　「還有，在畢業之前不許打游戲，」女人終於列出了她最後一項條件，「我不管你那邊的情況是什麼樣，不許就是不許，畢業之後你是要去找戰隊還是要怎麼樣我都不會干涉。」

　　轉會期是在年底，畢業卻是在春天，換句話說，至少在十八歲這年源森子還是沒辦法馬上成為職業選手。不過那也無所謂，至少比永遠不能成為好。

　　源森子看了母親一眼，突然彎下腰對她鞠了個躬。

　　她很清楚現在不過是各退一步互相成全，再去奢求其他的反而會顯得貪心不足。

　　直起身子的一瞬間，她聽見母親帶著嘆息般的話語。

　　「黑尾鐵朗......他是個好孩子，和你父親不一樣，希望你們能夠走到最後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這麼一算小黑線也就寫了十天左右，我誇我自己.jpg

　　看看今天能不能熬夜趕完吧，理想狀態是明天開始研磨線

　　當然前提是我沒被那群老六卷死


第67章 黑尾鐵朗

　　體育館外。

　　淺綠色衣裙的少女背著手站在綠化帶旁的路燈下，人潮從體育館正門湧出，又在樓梯下分開，最終流向了各個車站。

　　比賽已經結束了吧。

　　音駒高校對戰戶美學園，爭奪春高最後一個出線名額。源森子剛才進去看了比賽，不過她不太確定能否在比賽結束後直接去後台找黑尾鐵朗，所以干脆到外面等了。

　　她安靜地站在原地等著。最先出來的是戶美學園排球隊，跟在戶美排球隊長身邊的還有個穿著連身裙、挎著包的女生，估計是女朋友之類的。

　　啊，原來可以直接去找的嗎？

　　她想。

　　戶美的人走後不久才是音駒的人出來，夜久衛輔在比賽中受了傷，黑尾鐵朗架著他走出體育館。視線交彙的時候，音駒排球隊長一愣，然後做了個非常重色輕友的決定。

　　他把夜久衛輔扔給海信行，自己快步跑到了源森子面前。

　　「抱歉，沒跟你打招呼就來了，」源森子笑嘻嘻地仰頭看著他的臉，「恭喜出線，還有，辛苦了。」

　　黑尾鐵朗張了張嘴，他似乎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女朋友的話，最終只能從喉嚨裡擠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啊。」

　　源森子並沒有在意對方的冷淡，她往前走了兩步，湊到黑尾鐵朗面前，無視他的抗拒動作徑自抓起少年右手手腕，「手指還好嗎？」

　　比賽的時候黑尾鐵朗的手指似乎是被擦傷了，以至於最後關頭是芝山優生頂替了他的位置。

　　「只是指甲被球擦到，止血後就沒事了。」

　　黑尾鐵朗拗不過她，只得任由少女抓著自己的手來回檢查。

　　「不要大意啊，手可是很重要的。」源森子確認黑尾鐵朗確實沒什麼大事後才放下對方的手，叉著腰教訓道，「特別是手指這種纖細的部位。」

　　......不，那只是對你們這種打游戲的人來說。

　　黑尾鐵朗決定不吐槽她。

　　二人一前一後跟上音駒的隊伍，孤爪研磨端著PSP混在隊伍最末端，源森子下意識地湊到少年身邊試圖看他打到了哪裡，還沒看清屏幕就被黑尾鐵朗一把拽回身邊。

　　「你往別人身邊湊是什麼意思啊？」

　　「我只是想看看孤爪君打到哪一關了而已嘛。」源森子鼓著腮幫子抗議，「媽媽說畢業之前不許我打游戲了，我自己又不能玩。」

　　黑尾鐵朗不為所動，「那也不行。」

　　「小氣。」

　　「對，我就是小氣。」

　　孤爪研磨在PSP屏幕上來回點擊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目光依舊黏著手裡的設備，語氣平淡，「要打情罵俏麻煩離我遠一點。」

　　源森子：「......」糟糕，被嫌棄了呢。

　　比賽場館離音駒還有一段距離，源森子跟著排球隊一起上了大巴，趁著少女轉身往後排走，音駒眾人用一種譴責階級敵人的視線注視著黑尾鐵朗，後者則是厚臉皮地盯著源森子的背影，假裝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他是不是越來越厚臉皮了？」夜久衛輔小聲吐槽道。

　　回應他的是海信行慣常的輕笑聲。

　　源森子挑了最後排的角落坐下，黑尾鐵朗很快便坐到了她身邊，少年身上還帶著運動過後的汗味，少女皺了下眉頭，最終還是忍住了推開對方的衝動。

　　算了，他們打排球的都這樣。

　　「你們這周是不是考試了，」黑尾鐵朗突然問，「成績如何？」

　　源森子頓了一下，「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什麼樣？」

　　「及格了，不過不高。」她說，「現在數學已經可以考到70分以上了，國文差不多50分，不過英文成績起不來，只能勉強不掛。」

　　對她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在高三第一學期末之前，源森子只能維持著全科40分的死線低空飛過，運氣不好或者題目很難的時候還需要補考。

　　黑尾鐵朗聞言拍了拍她的腦袋，「不錯，繼續努力。」

　　「......你是我爸嗎？」源森子抱著腦袋吐槽。

　　少年笑著收回手。

　　「說起來，小黑，」少女突然轉過頭看著黑尾鐵朗的眼睛，「我媽跟我說你找她談過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完全沒有聽說。」其實生日那天她就想問了，不過這種事當面問比較好，因此硬生生拖到了現在。

　　「不是我去找伯母，是伯母主動來找我的。」黑尾鐵朗說，「暑假的最後一天，八月三十號，你生日那天下午。」

　　談話內容無非就是圍繞著源森子這個人展開的，對黑尾鐵朗和源母來說，他們現在和以後的交集都只會是源森子，除了了解黑尾鐵朗的家庭狀況和畢業意向外，源母問的最多的就是源森子的日常生活。

　　那個當母親的女人終於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女兒的十八個年頭。

　　黑尾鐵朗只參與了源森子十四歲之後的人生，但他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那個「源森子」分享給了源母，在他的口中，源森子是個活潑、任性但又帶著些許敏感和固執的小姑娘，她會因為一點點小事暴跳如雷，卻又在某些事情上維持著超乎想像的成熟和冷靜。

　　也是在這次談話中，黑尾鐵朗才意識到其實源森子早就長大了，只是他沒有發現而已。

　　談話的最後，源母十分鄭重地將一份合約放在黑尾鐵朗面前。

　　那並不是什麼平等的合約。按照合約內容，倘若二人走到最後並且結了婚，那源森子有權利不跟著黑尾鐵朗改姓，後代的姓氏也由源森子決定；相對的，倘若他們最終選擇分道揚鑣，黑尾鐵朗有義務保守這段秘密，在源森子放棄電競道路之前絕不在公開場合提及二人的關系。

　　老實說黑尾鐵朗覺得這不是一份能夠讓人感到舒服的合約，但他能夠明白源母的苦心。

　　源母和他犯了一樣的錯誤，他們總以為源森子還沒長大，還不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其實根本不需要。

　　可黑尾鐵朗還是簽下了那份合約——說到底，源母想要他保證的都是他本來就應該做到的事情，況且那份合約並不具備法律效力，只是個不坦誠的母親用以震懾未來女婿的手段。

　　母女倆都是一樣的笨拙。

　　「多此一舉。」

　　黑尾鐵朗聽見身邊的人小聲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森子，」他轉過頭看著大巴裡坐著的隊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般湊到少女耳邊小聲道，「我打算考東京的大學，學校已經選好了，你畢業之後也來東京發展吧。」

　　回應他的是源森子沒有任何猶豫的話語。

　　「好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2-09 22:15:59~2023-02-10 00:35: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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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8章 黑尾鐵朗（終）

　　顯示器的冷光打在少女的臉上，屏幕裡飛過連串兒的彈幕，源森子愣了幾秒鐘，最終還是面無表情地讀出了最上面的、帶著七彩特效的提示。

　　「謝謝『主播打游戲真的好菜』送出的火箭，其實說我菜也不需要這麼破費。」

　　「啊，老板大氣，又送了，但是你想說我菜完全可以直說，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彈幕助手裡滾過鋪天蓋地的「哈哈哈」，源森子又開了一局游戲，直到選人環節才突然反應過來，對著因為連續刷了好幾個火箭而衝上房間貢獻榜的ID真誠地道起了歉。

　　「對不起，老板，我忘了我把你禁言了，」她說，「但是沒關系，我下次還敢。」

　　火箭的七彩特效停了下來，在更多的「哈哈哈」中，那個有著炫酷圖標的ID終於離開了直播間。

　　黑尾鐵朗走進書房的時候就看見源森子在跟水友鬥嘴。

　　「救？我救什麼？這ADC菜成這樣下路早就沒救了，不如省點力氣偷塔。」

　　「我的名字怎麼了，沒見過章魚？你太平洋警察還管別人叫什麼名字啊？啊對，SY那個傳言中的女中單確實是叫TAKO，但是TAKO這ID是被申請專利了嗎，她叫了別人就不能叫了？」

　　「唉，小伙子我看你跳的還挺厲害啊，要不這樣，你給個房間號，咱們SOLO一把。」

　　「房管在嗎，麻煩把這個人扔出去，沒為什麼，我看他ID不爽。」

　　黑尾鐵朗把書包丟在源森子身後的書桌上，一臉烏雞鲅魚地看著彈幕助手裡滾過越來越多的「哈哈哈」和「主播牛逼」，心想這個人的直播間怎麼還沒被封。

　　「放學了？」源森子叼著棒棒糖仰頭看著身後的人。

　　「老師臨時有事，少上一節課。」黑尾鐵朗說，「你今天播了幾個小時？」

　　給人查崗的少女聞言「嘿嘿」笑起來，「我下午才起來的，也就兩三個小時，絕對沒有超標。」她又掃了眼彈幕助手，突然睜大了眼睛，「啊喂，我說你們什麼意思啊，我是游戲區主播不是生活區主播，什麼叫專門蹲點來我直播間吃狗糧？」

　　黑尾鐵朗嘆了口氣。

　　這屆網友真的很無聊，還有人來直播間看人談戀愛的。

　　「問我身後的是誰，新老板？來給老板介紹一下，我對像，小黑，大學生。」

　　「我是不是包養男大學生？不是吧老板你看我窮得游戲皮膚都舍不得買還包養大學生呢，我倒是想啊，要不老板你給我刷百八十個火箭，我這就出去找大學生包養！」

　　黑尾鐵朗忍無可忍地伸手叩住源森子的頭頂。

　　「你長本事了啊，當著我的面說要去包養大學生？」

　　源森子聞言干巴巴地笑起來，她舔著臉將那幾條關於男大學生的彈幕刪掉，試圖銷毀罪證：「哪能啊，我是被包養的那個才對。」

　　越說越離譜了。

　　黑尾鐵朗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下午兩三個小時夠了，跟我出去買點東西順便吃個飯，晚上再播。」

　　老水友都知道游戲區這個女主播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直播更是沒有定數，有些時候一播播個通宵，有些時候一整天不上播，奈何人長得好看技術又好，個人風格十分強烈，打起游戲觀賞性拉滿，就算特立獨行也有不少人吃這一套。

　　不就是停播幾個小時嘛，等就完了，先去別的地方串串門兒打發時間。

　　彈幕助手裡又飄過幾條意義不明的調侃，源森子懶得回，直接當沒看見，轉頭對黑尾鐵朗比了個明白的手勢，「得令。」

　　然後就是下播。

　　黑尾鐵朗從衣櫃裡翻出一套裙子丟到源森子面前示意她換上。

　　源森子直接當著對方的面換衣服，黑尾鐵朗習以為常地伸手將她換下來的外套抖了抖，然後疊起來放在一邊。

　　「今天ND的戰隊經理給我發郵件了。」少女一邊換衣服一邊跟黑尾鐵朗閑聊，「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去試訓。」

　　ND也是有名的強隊，不過這個戰隊的眼光比SY還要高，也不知道源森子是撞了什麼大運才能入對方的眼：高中畢業後她就搬到東京和黑尾鐵朗同居並且試圖用直播養活自己，如今也就開播半年，能被職業戰隊看中想想也多少帶點魔幻色彩。

　　「那你去嗎？」黑尾鐵朗問。

　　今年夏季賽好像是ND和SY打的決賽，SY從另一支隊伍挖了個新中單，首發陣容倒是穩固下來了，甚至讓二追三打了個ND措手不及。

　　沒有人離了誰就不能繼續走下去，就算源森子選擇不簽SY，SY也有其他方法逐漸壯大起來。說到底，神仙下凡一樣的救世主一開始就不存在。

　　「去吧，」源森子將領口的緞帶系了個蝴蝶結，「雖然到時候可能要跟老東家打......不過其實我沒什麼所謂，反正在哪個隊都是打游戲。」

　　黑尾鐵朗「嗯」了一聲。

　　「我去試訓的話小黑你就要自己做飯啦。」源森子語氣輕快。

　　「我哪天不是自己做飯？」黑尾鐵朗忍不住吐槽，「你總不能說燒個水給我泡碗速食面也算做飯吧。」

　　直到畢業後大半年，源森子依舊沒有點亮家務這棵技能樹，偶爾心血來潮想做個飯還總是差點把廚房炸了。為了不向房東賠付高額修理費和清潔費，黑尾鐵朗最終選擇了向現實低頭，威脅源森子除了泡速食面不許進廚房，不然他就把她的電腦砸了。

　　這招效果顯著，為了保住電腦，源森子幾乎再也沒有進過廚房。

　　「吃完飯你自己回來，我今天晚上有打工，」少年替她扯了扯衣領，「這個月水電費該你交了，記得去聯系房東。」

　　「知道啦，小黑真啰嗦。」

　　源森子拉著黑尾鐵朗的手腕走出房間，他們租住的房子很小，只有兩室一廳，一間用來給源森子直播和放置不太能用得上的雜物，另一間用作臥室。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源森子的腳踹到了黑尾鐵朗放在門口的自行車，那是他平日裡上學會騎的。

　　「等我打比賽賺錢了，我就給你換個大房子住。」源森子神色憂郁地看著那輛自行車，也不知道是在心疼還是在郁悶，「這房子太小了。」

　　為了向母親證明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畢業後源森子就拒絕了家裡的一切支援，連帶著黑尾鐵朗也不再從家裡拿生活費，兩個人靠著高中時攢下來的積蓄租了這間屋子。源森子本來想租個更大一些的，不過黑尾鐵朗說沒必要，而且大房子的房租也確實不是他們負擔得起的。

　　「等你賺錢了再說。」

　　黑尾鐵朗將自行車往裡挪了挪，伸手敲了下源森子的腦袋。

　　「那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捧著世界冠軍的獎杯回來，」少女晃著腦袋衝他笑，「那時候你就能跟人炫耀說，你看，那個TAKO是我女朋友。」

　　黑尾鐵朗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啊，」他說，「我等著那一天。」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好耶，趕完了

　　明天可以開始寫研磨線了


第69章 孤爪研磨

　　本來想一個人清靜一會兒順便想一想之後的打算，然而源森子一上線就被屏幕上彈出來的組隊邀請震懾到了。

　　「KOZUME邀請您加入小隊」。

　　其實她現在並不想和孤爪研磨交流，可孤爪研磨向來不愛主動組別人，若是拒絕的話說不定會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這麼想著，源森子手指動了動，按下了「確認」鍵。

　　隊伍裡只有兩個人，源森子看著ID上掛著隊長圖標的「KOZUME」，猶豫了幾秒鐘，決定裝死。

　　反正現在還不打算刷副本，無非就是掛在隊伍裡跑任務罷了。

　　白色衣袍的正太在大街上跳了兩下，一個後空翻後衝向了日常任務的發布NPC。當源森子接到送信任務准備去刷野怪的時候，頭上掛著「KOZUME」字樣的角色就這麼幽靈般出現在她身後。

　　麥裡傳來少年幾乎微不可查的呼吸聲。

　　源森子假裝沒看見，徑自從對方身邊跑過去，然而孤爪研磨的角色也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她在打怪，孤爪研磨就給她上BUFF，她去交任務，孤爪研磨就跟保鏢似地跟著一起找NPC。

　　源森子接了個單人任務，雖然可以不用退隊觸發，但任務刷新的小BOSS是需要她拿到尾刀的，甚至不能團隊共享。然而這次孤爪研磨好像也給她的態度搞生氣了，當源森子想放個爆發技拿尾刀的時候，頂著「KOZUME」字樣的游戲角色就會從旁邊衝出來，用自己不需要讀條的技能干脆利落地收掉了任務怪的人頭。

　　源森子不確定對方是故意這麼做還是單純手滑，畢竟孤爪研磨為了讓她開麥而搶怪這種事情......聽起來小學雞到不會是他能做出來的。

　　如果源森子現在打電話跟黑尾鐵朗說「你發小為了讓我跟他說話搶我怪」，黑尾鐵朗大概會一邊「哈哈哈」一邊說「TAKO你是不是游戲打出幻覺了，研磨才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

　　於是源森子吭哧吭哧地跑回NPC那裡重新領了任務，又吭哧吭哧地跑回怪物刷新點。當她讀條的那一刻，孤爪研磨再次衝過來收掉了小BOSS的人頭。

　　「......」

　　「......」

　　源森子用氣音罵了句髒話，她不確定孤爪研磨是不是聽見了，不過麥裡似乎傳來了少年同樣刻意壓低了的悶笑聲。

　　喂！控制一下情緒啊孤爪君！你的人設要塌了！

　　少女認命地再次跑回NPC那領任務，KOZUME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又恰到好處地在任務即將完成的時候把她的怪搶了，大有「你不跟我說話我今天就跟你在這兒耗著」之勢。

　　五分鐘後，源森子終於受不了了。

　　「孤爪君啊，」她開著麥抱怨了起來，「你日常做完了嗎，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做完了。」孤爪研磨回答道，「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你自己沒有事做就來給我找事做嗎！

　　源森子瞳孔地震。

　　「游戲通關了嗎，我已經打到183關了。」她試圖丟出最近新發售的某款動作游戲作為誘餌讓孤爪研磨離開自己，「我看通關記錄最高是191關，你不去刷一下嗎？」

　　榜首的ID似乎是「APPLEPI」，這個系列發售了好幾款作品，但源森子一直都沒有見過這個ID，想來是最近新入坑的大神。

　　「嗯，刷新了。」孤爪研磨輕飄飄地將誘餌推了回去，「191關那個是我。」

　　源森子：「......」

　　淦！忘了這個人每個游戲的ID都不一樣！

　　無計可施的少女決定繼續裝死，她沉默著再次繞過孤爪研磨的角色重新回到任務發布NPC面前，准備點下對話選項的時候，屏幕裡又彈出來一條通知。

　　「KOZUME申請交易」。

　　在此之前源森子從來都不知道孤爪研磨也能拉下臉對人死纏爛打。

　　「孤爪君，」她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還是點下了拒絕，「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沒有，不該是TAKO有話對我說才對嗎？」孤爪研磨再次把話題拋給源森子，「你已經好幾天沒找我打日常了。」最近源森子都是白天做日常，剛好和孤爪研磨的上線時間錯開，等少年社團活動結束回家時，工會界面的特別關注早就灰下去了。

　　源森子硬著頭皮試圖將尷尬的氣氛拉回正軌，她不太想和孤爪研磨討論關於那520個玫瑰花的問題，就算能夠意識到，只要孤爪研磨不主動開口，她就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畢竟她不太擅長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

　　孤爪研磨並不是步步緊逼的類型，他向來很有耐心，能靠著裝傻糊弄過去的事情就這麼糊弄掉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然而這次源森子失算了。

　　在她說出「沒有啊我只是最近比較忙上線時間變了」後，少年又拋出了更加棘手的話題。

　　「......TAKO，你有想問我的事情可以直接問。」

　　問什麼，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那要是萬一只是她誤會了，雙方都會變得非常尷尬。源森子朋友不算少，但各方面都合得來的人卻不多，若非必要，她不想自己和孤爪研磨的關系發生變化。

　　可話都到這裡了，就算搪塞過去，孤爪研磨應該也會找新的理由試探。

　　這個人一向聰明得過分，說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不自然，源森子是絕對不相信的。可有些時候源森子寧願對方不要如此聰明，這會顯得她很不聰明。

　　少女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

　　「那個，孤爪君，我確實有話想問你，不過我先說好，無論我問的對不對你都不要生氣，」她說，「你那封郵件其實是發錯了吧，孤爪君喜歡我這種事，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吧。」話說到最後，似乎是為了強行毀掉逐漸變得險惡的氣氛，源森子干笑了幾聲。

　　麥裡回蕩著少女干巴巴的「哈哈哈」。

　　「嗯，是發錯了。」孤爪研磨等她笑完了才小聲回答道。

　　「我就說嘛，是我想太多了。」源森子松了口氣。

　　然而當她逐漸放松准備用平日裡的態度和孤爪研磨打趣的時候，麥裡傳來了少年語氣嚴肅的補充，那發言無異於深水炸彈，直接把源森子震得眼前一黑。

　　「我應該多寫幾句話讓你意識到，玫瑰花本來就是給你刷的。」

　　源森子聽見自己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蠢不拉幾的單音：「......哈？」

　　「我喜歡你，森子。」孤爪研磨說，「不是對朋友的喜歡，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咪吸引人類注意的方式：你玩電腦我躺鍵盤，你玩手機我啃手機屏幕（？

　　森子：這人原來有這麼煩嗎？（逐漸失去夢想）


第70章 孤爪研磨

　　源森子僵硬地操縱著自己的角色在孤爪研磨的角色面前做了個後空翻，假裝這樣就能讓對方以為自己在掛機。

　　「不要裝作沒聽見。」麥裡傳來少年冷靜的聲音，「你設置的待機時間沒這麼短。」

　　源森子：「......」現在下線來不來得及？

　　不，就算下線孤爪研磨也會打電話過來的吧。

　　她尷尬地讓自己的游戲角色圍著KOZUME轉了一圈兒，旋即深吸一口氣，「孤爪君，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雖然今天中午才說過不會再喜歡了。

　　雖然這個話題只對黑尾鐵朗提起過，但黑尾鐵朗大概不會瞞著孤爪研磨。「有喜歡的人」算是個萬用理由，無論是什麼樣的男生，只要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對方大概就會知難而退。

　　只可惜孤爪研磨並不在此列。

　　「嗯，我知道。」少年聞言平靜地說，「可是他有女朋友了，我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即使在面對感情問題，孤爪研磨也能夠保持著相當的冷靜狀態，他的發言完全不帶情緒，仿佛就是單純在陳述一個事實。

　　最令人感到頭痛的是，他說的確實是事實。

　　「可是我現在剛剛失戀。」源森子忍不住讓自己的角色在KOZUME面前做了個攻擊的動作，「就算我回應了你的告白，那大概也不是你想要的。」

　　她不想就這麼草率地做出決定，這會顯得她是在利用孤爪研磨。

　　忘掉一段感情的方法確實是開啟新的戀情，可孤爪研磨是她為數不多打從心底裡認同的朋友，若是因為她自私而魯莽的舉動毀掉這段友情，她寧願自己繼續失戀。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想要的？」孤爪研磨依舊不打算放過她。

　　「我還忘不了他，」源森子小聲說，「無論我怎麼解釋，從結果上看，充其量只是我想利用你讓自己好過一些罷了。」

　　「可是你還有別的人選可以利用，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因為孤爪君最合適啊。」

　　的確是最合適，若是不考慮情感因素，孤爪研磨大概會是個讓源森子和母親都滿意的對像，他聰明且有才華，同時還能理解源森子對游戲的熱愛。就算源森子最後無法繼承家業，孤爪研磨也完全有能力支持她當個甩手掌櫃。

　　可也正是因為這份合適，源森子才感到了恐懼。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壓根就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看中「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在橫向對比岩泉一和孤爪研磨時，源森子始終保持著一個理智到讓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狀態——她沒有考慮自己喜不喜歡，從始至終，她都在思考到底哪一個人更容易讓自己的未來不那麼坎坷。

　　這是利用。

　　源森子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件事。

　　是孤爪研磨的話，不光能夠解決她和母親之間持續了數年的矛盾，甚至能夠規避及川徹身上的麻煩。及川徹和岩泉一走得太近了，倘若選擇岩泉一，她大概需要更長的時間走出這場失戀。

　　孤爪研磨是個非常好的利用對像，若是拒絕了他，可能她這輩子都找不到這樣的對像了。

　　可是那又太狡猾了，孤爪研磨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只是恰巧喜歡著她，他不該被卷入這份既不純粹也不美好的關系中。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答應他。

　　這麼想著，源森子吐了口氣，她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

　　「你看，孤爪君，其實我根本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她說，「音駒的漂亮女孩子應該也有挺多的吧，肯定也會有喜歡打游戲的，說不定哪天你就能遇到更好的人呢？」

　　說到底，她吸引孤爪研磨的點也無非是打游戲上有些小聰明。

　　喜歡打游戲的人那麼多，孤爪研磨也不是非她不可。

　　她的想法如此陰暗和自私，她配不上及川徹，配不上岩泉一，也配不上孤爪研磨，他們都是生在陽光中的蒼翠青竹，只有她是潮濕牆壁上扭曲著的苔蘚。

　　竹子和苔蘚本來就不該有任何交集。

　　「不會遇到了。」過了好幾分鐘，麥裡才傳來少年的聲音，「你是源森子，是TAKO，我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因為游戲打得好、長得漂亮又或者是你很好才喜歡你，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源森子』。」

　　......這是犯規啊。

　　真的會有女生在面對這樣的發言時內心毫無波動嗎？

　　源森子想。

　　「可是我會利用你的，孤爪君。」她決定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對我來說，你確實是個非常好的人選，在解決我家裡的問題還可以最大限度地幫我走出失戀的陰影......可是孤爪君，我是在利用你，就算我現在答應和你交往，也只是利用，而不是喜歡啊。」

　　她不想玷污這份「喜歡」，即使大部分時候純粹的喜歡並不能迎來好的結局。

　　父母失敗的婚姻讓源森子意識到了維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的絕非愛情，再美好的「喜歡」都會敗在現實的陰暗和柴米油鹽的瑣碎衝突中。

　　可若是連「喜歡」都沒有的話，又為什麼要維系這段關系呢？

　　世界那麼大，每個人都是獨立存在的，沒有誰會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也沒有誰一輩子都忘不掉誰，哪怕當時難受得要死要活，過段時間回頭再看也不過會嘲笑以前的自己真的是蠢得要死罷了。

　　連母親都能忘掉那個男人，把他生活過的痕跡全都丟掉，假裝自己從來都沒有過丈夫，孤爪研磨自然也可以忘掉她。

　　源森子自認為骨子裡是和母親一模一樣的人，她們生來薄情寡義，喜歡的時候熱烈而固執，可一旦不喜歡了，那就是把對方丟在泥裡，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她害怕自己會讓孤爪研磨一直都在泥裡。

　　「我知道。」孤爪研磨說，「我不在乎，倘若利用我能讓你好過一些的話，你就盡情利用我吧。

　　「你剛才也說過了，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既然是最合適的，那就代表著和其他人比起來我依舊有著很大的優勢。

　　「要不要試著和我交往一下？若是後續發現我其實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合適，隨時分手也可以。比起被你利用，我更討厭被你拒絕。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森子。

　　「只要你答應和我交往，我有自信讓你喜歡上我，即使不是現在。」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高能預警

　　因為交往的前提是「利用」（雖然貓貓也說了自己心甘情願），森子暫時還沒有喜歡上研磨，研磨線前期的森子可能會有點天然渣，不能接受的話最好還是跳線？


第71章 孤爪研磨

　　雖然理論上算是在交往，但源森子和孤爪研磨的相處模式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一來一個在東京一個在宮城，平日裡也見不到面，二來就算見到面源森子也不會有太多的表示，畢竟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

　　除了在拒絕同校男生的告白時的台詞變成「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還真是受歡迎啊，」黑尾鐵朗在麥裡調侃道，「真好，我也想有這麼多女孩子跟我告白。」

　　不等源森子回答，孤爪研磨率先語氣平靜地拆掉了發小的台，「小黑今年情人節的時候明明收到了一抽屜巧克力。」

　　「喂，研磨，你是不是太護食了點，連開玩笑都不允許嗎！」

　　源森子沒理他們，她順手交了了任務又打開招募界面試圖找個野人奶媽加入這支日常副本隊伍。然而可能是時間點不太好，招募掛上去好幾分鐘了，卻一個入隊申請都沒有。

　　「音駒旁邊開了一家點心店，裡面的蘋果派和蛋撻都很好吃。」孤爪研磨冷不丁道，「等你下次來東京的時候我帶你去吃。」

　　下次去東京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至少短期內是沒有這個打算。源森子心想。

　　然而她口頭上還是回應了對方的邀請，「好。」

　　當話題進行到音駒今年的新生時，樓下傳來了源母的喊聲：「森子，下來一下！」

　　「我媽喊我。」少女順手將手機端著往房間外走，「我去看一下。」

　　她慢悠悠地走下樓，及川徹站在源家門口，少年手裡還提著保溫盒。及川徹身邊則是換好了鞋似乎打算出門的源母，女人身上穿著正經的黑色西裝，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見源森子走過來，及川徹對她點了點頭。

　　「阿徹家裡菜做多了，送了點過來。」源母說，「別玩游戲了，請人家到家裡坐會兒，我要去一趟公司，晚上可能回不來，冰箱裡有牛奶，櫥櫃裡有面包，你明天早上自己解決。」

　　源森子干巴巴地「哦」了一聲。

　　青梅竹馬們目送源母急匆匆離開，這才無聲地偏開了頭，避免與對方對視。

　　源森子低頭敲了敲手機屏幕，依舊沒有奶媽進隊，於是她又抬腳踢了踢源母放在鞋櫃旁邊的客用拖鞋，「自己進來，要喝水去客廳倒，我現在沒空招待你。」

　　及川徹沉默著換了鞋走進客廳，電視機還開著，想來是源母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關。

　　「晚上吃飯了嗎？」他問。

　　「我媽在家。」源森子頭也沒抬。

　　意思是吃過了。源森子的生活習慣很差，沒有人盯著就會根據心情選擇吃不吃飯睡不睡覺，但源母是個極度自律且生活規律的人，她在家的時候源森子也不敢胡來。

　　及川徹「嗯」了一聲，「後天烏野排球部的人會來我們學校打練習賽。」

　　「我知道了。」源森子將招募撤回又刷新了一道，以期自己的信息被排在板塊最前面，「然後呢？」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她沒閉麥，但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都沒有發出聲音，估計是那兩個人閉麥了。

　　「你不來看嗎？」

　　「我為什麼要去看？」

　　「你和影山不是在交往嗎？」

　　「......哈？」

　　看樣子那個根本算不上誤會的誤會壓根就沒有解除，雖然班級裡已經傳出「那個源有男朋友了」的風聲，但源森子一直沒有正面回應過相關的話題，及川徹猜來猜去還是只能猜到影山飛雄身上。

　　但凡這個人有一點點岩泉一的思維回路。

　　源森子嘆了口氣。「不是影山君，」她說，「不過我確實有男朋友了沒錯。」

　　及川徹不再糾結源森子的男朋友到底是誰的問題，「那你會去看練習賽嗎？我應該晚點才會過去，不過小岩會打完全場。」

　　「你們打比賽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少女咕噥了起來，「再說我也看不懂啊。」

　　她的運動神經很差，在她看來，男子排球比賽幾乎就是一群人在場上到處亂躥，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球已經落地，視線根本就捕捉不到排球的軌跡。

　　一群人在場上跟猴子一樣手舞足蹈有什麼好看的？

　　「你去不去？」

　　「......去。」

　　及川徹將保溫盒放在茶幾上，也沒喝水，就這麼走了。

　　源森子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新刷的招募似乎起了些作用，等了半天終於有奶媽進隊了，不過看裝備似乎是剛滿級不久的小號，也不知道是某個人的馬甲還是新玩家。

　　「我們隊的T不太熟練，」源森子和奶媽打招呼，「要不你們穩著點拉？」

　　「嗯。」麥裡傳來孤爪研磨的聲音，「沒事，我大號掛自動托管就行了。」

　　源森子：「......」還以為是野人，結果是孤爪研磨新開了個小號進來湊人頭。

　　日常本難度不大，就算孤爪研磨的大號丟在那掛機，源森子吃點爆發藥也能湊合打，只是過程會比較痛苦，因此三人整理好背包就進了本。

　　一進本孤爪研磨就拿小號刷了個群盾，源森子下意識看了眼統計界面的治療量，很好，這號最多滿級兩天。

　　「青葉城西和烏野打練習賽，」孤爪研磨操縱著小號跟在黑尾鐵朗身後，他的大號則是點了源森子跟隨，「你要去看嗎？」

　　「去吧，都答應他了。」源森子說，「不過其實我看不懂。」

　　「看不懂？」

　　「我看不見球到底在哪。」

　　大概是源森子的理由過於清奇，黑尾鐵朗忍不住「噗」一聲笑了起來，連孤爪研磨都有些無奈，他似乎也沒有想到少女不喜歡看人打排球是因為看不見球在哪。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他？」孤爪研磨問。

　　「不答應的話他肯定要一直賴在這裡，太煩人了。」源森子回答道，「反正只是去看個練習賽，我朋友在排球部當經理，就當陪她打發時間。」

　　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有私心，倘若今天發出邀請的是岩泉一，源森子大概會用各種胡扯的理由將對方轟走，可來的是及川徹，源森子實在不想拒絕對方第二次。

　　說著再也不會喜歡他，可真的做起來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算理智一直在發出警告，但面對及川徹帶著些許急切的問話時，源森子始終無法做到絕對冷靜，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答應了去看練習賽的事。

　　麥裡寂靜了接近一分鐘。

　　屏幕裡的游戲角色抱團跑到老一門口時，源森子才聽見孤爪研磨用極低的音量回復了自己的解釋。

　　「......嗯。」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其實想說不要去的，但是怕被森子討厭沒敢說

　　答應大王去看比賽是一回事，森子和大王之間也不會有太多互動，畢竟都有交往對像了

　　練習賽的修羅場還是在岩醬和影山這邊（說好的進個人線了呢？

　　前期的森子大概就是那種，既然交往了我會做到女朋友應該做到的所有事情，但是付出感情屬於能力範圍外的事，我做不到

　　代入貓貓的話可能會感覺比較憋屈這樣


第72章 孤爪研磨

　　清完日常後黑尾鐵朗就下線了，他原本也不怎麼喜歡玩游戲，建號想來也只是為了陪孤爪研磨。

　　源森子端著手機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按著電視遙控想找點感興趣的節目，游戲裡頂著「TAKO」字樣的角色和ID為「KOZUME」的角色並排站在主城大街角落，頭頂還掛著組隊中的圖標。

　　「不睡覺嗎？」孤爪研磨問。

　　「睡不著，」源森子又切了個頻道，「現在的綜藝節目越來越無聊了。」

　　孤爪研磨沉默了一小會兒，旋即給出了建議，「要不看看電影頻道？」其實他對電視節目完全不感興趣，連「電影頻道」這個詞都是卡了半天才想起來的。

　　源森子聞言又動了動手指，電影頻道正在放恐怖片，一切過來她就看見披頭散發的紅衣女鬼抬眼看向鏡頭的特寫，手一松，手機和遙控器雙雙落在地上。

　　手機電池掉了，通訊設備直接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

　　少女撿起手機將電池又裝了回來，剛開機就接到了孤爪研磨打來的電話。

　　「我沒事，剛才手機沒拿穩掉地上了。」她一邊按下「接通」鍵一邊試圖用腳勾住掉得離沙發比較遠的遙控器，電視裡傳來女鬼的笑聲，緊接著便是主角誇張的「啊啊啊」大叫，源森子又一個激靈，腳踝撞在茶幾腳上，疼得當場發作，「好痛！」

　　孤爪研磨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當源森子抓著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遙控器揉著被撞疼的腳踝在心裡罵罵咧咧時，少年語氣平靜地開了口。

　　「......難道電影頻道現在在放鬼片？」

　　「孤爪君，」源森子幽幽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

　　「哪一點？」

　　「在不該聰明的時候特別聰明。」

　　孤爪研磨沒說話，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過了兩三分鐘，源森子才重新聽見了聲音，那聲音和她這邊電視裡的聲音高度重合，孤爪研磨似乎是也跟著切到了電影頻道。

　　「沒關系，」他說，「我陪你看。」

　　據說消除恐懼的方法就是大聲叫起來，讓本來不恐懼的人跟你一起恐懼。

　　只是如果沒有坐在一起看的話，這個方法應該並不太管用？

　　源森子一臉糾結地抬頭，電影鏡頭又切到了女鬼的特寫，這次是她生前在女廁所裡吊死的鏡頭，似乎是為了渲染恐怖氛圍，整個場景都極度壓抑，當被吊死的女鬼睜開眼睛看向畫面外的那一刻，源森子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接著便是穿腦魔音。

　　「臥槽啊啊啊啊啊孤爪君啊啊啊啊啊她她她她活了，她活了啊啊啊啊啊——」少女語無倫次地慘叫起來，「臥槽她不是死了嗎她為什麼會活了啊啊啊啊啊啊——」

　　孤爪研磨：「......冷靜一點，那是電影，是假的。」

　　「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不代表我不會怕啊啊啊啊啊啊——」

　　源家大小姐臭毛病還挺多的，怕黑，怕鬼，怕冷，怕熱，若是真的深究起來，只怕世界上還真沒幾個比她麻煩的女生，只不過大部分情況下她不太愛把自己的恐懼展現出來，能在孤爪研磨面前慘叫......純粹是因為女鬼的特寫鏡頭太猝不及防了。

　　一部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切到電影頻道的時候已經放到後半了，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放映過程中，源森子始終維持著一個高頻率高分貝的尖叫狀態。

　　叫到最後連孤爪研磨都忍不住提醒她倒杯水喝了。

　　「不，我現在不敢去倒水，」源森子抱著手機縮在沙發上，「廚房裡沒開燈。」

　　孤爪研磨：「......」

　　就很氣，這麼好的刷好感度的機會，他去不了宮城。

　　「別怕，現實裡沒有鬼，」少年放緩了語氣道，「你拿著手機去廚房，我跟你說話。」

　　源森子哼哼唧唧地捏著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似乎是為了壯膽，她把一路上能開的燈全開了，然而走進廚房的時候，夜風將窗戶吹得撞在窗柩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噫——」

　　源森子瞳孔地震。

　　「孤爪君，」她顫著聲抱著手機，眼神發直，「你說我現在回頭會不會看見有個人拿著繩子站在我身後，我跟他視線對上的一瞬間他會撲過來勒死我然後假裝我在家裡上吊自殺了。」

　　這是電影裡的情節，女鬼生前在學校裡補習，給人勒死在女廁所然後偽裝成了自殺。

　　孤爪研磨極力安慰著思緒已經飄到不知何處的少女：「不會的，你家裡有鎖門。」

　　「不，我不知道鎖沒鎖，」源森子不敢回頭，甚至開始為自己死於他殺的設想尋找合理的情節，「說不定剛才及川徹出去的時候沒把門帶好。」

　　「......仙台沒有殺人狂。」

　　「說不定我是第一個受害者呢？」

　　孤爪研磨終於給她淦沉默了，他大概完全理解不了為什麼有人會共情虛構的電影情節還因此產生毫無必要的恐懼，於是少年只得嘆了口氣，催促源森子燒水。

　　源森子用側臉和肩膀夾著手機完成了給電水壺接滿水的壯舉，她不敢回到走廊，最終還是決定捧著手機守在電水壺旁邊等水燒開。

　　「孤爪君，要是明天你沒看見我上線，那我肯定是被人勒死了。」少女一邊盯著電水壺一邊碎碎念，「那時候麻煩你幫我報個警，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感謝你的。」

　　孤爪研磨：「......不要咒自己。」

　　「萬一，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

　　「那要是真的有那個萬一呢，你一定要記得報警，不然我也怨氣不散變成鬼了怎麼辦，」源森子想像著自己變成電影裡披頭散發的女鬼的樣子，打了個寒顫，「我才不要變成鬼呢，好醜。」

　　孤爪研磨給她碎碎念得沒了脾氣，「......好。」末了又突然補充了一句，「不會的，就算你變成鬼了也是漂亮的鬼。」小黑說哄女孩子要說好話，這樣應該就沒有錯了吧。

　　源森子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鐘。

　　「孤爪君，」半晌，她用一種帶著哭腔的語氣對電話那頭的人道，「你剛才說我變成鬼了對吧，你果然也覺得我會被人殺掉對吧？」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6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對貓貓而言的十大酷刑之一：陪森子看鬼片

　　========================

　　如果跟森子看鬼片的是影山

　　森子：（恐懼，尖叫，滿地亂爬）

　　影山：（其實本來不是很怕但是被對方帶著也開始尖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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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澤楷女朋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3章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對「TAKO」這個ID有印像是在某一年春假。

　　當時他在打一個新開服的FPS游戲，匹配來的一號是個聒噪得不行的男人，在孤爪研磨開麥、被發現了年紀不大後，哪怕是落地成盒，一號也沒有退出游戲，反而咕咕叨叨地說著小學生怎麼怎麼不靠譜，還試圖當盒子指揮官。

　　孤爪研磨給一號煩得不行，但他不想和他人發生衝突，於是便忍住了回嘴的欲望。

　　他其實不太愛玩需要聯機才能進行的游戲，孤爪研磨向來不太擅長和人交流，他討厭成為他人目光焦點的感覺。玩這個游戲純粹是黑尾鐵朗以為他喜歡下到他手機裡的，反正下都下下來了，試一下又不花錢。

　　但是第一把就後悔了什麼的，果然還是不想經歷第二次。

　　要不打完這局就把游戲卸了吧。

　　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隊伍裡的四號，ID為「TAKO」的隊友終於忍無可忍地開麥了。

　　「閉嘴，廢物，吵死了，你這麼厲害怎麼沒本事帶我們躺雞。」麥裡傳來小姑娘暴躁得仿佛被人一槍爆頭還拿拳頭補刀了一般，「小學生？小學生怎麼了？小學生也比你落地成盒強！」

　　很好，是個頭鐵的。

　　一號的火力瞬間轉移到了TAKO身上。然而後者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被噴，反而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等到剩下的三個人全部苟進了決賽圈，她才慢悠悠地給自己換了把槍，冷笑著懟依舊在持續輸出的一號。

　　「看好了，兒子，爸爸給你表演個對狙，三槍就能把對面的傻逼和你全家一起揚了。」

　　TAKO說到做到，說了三槍真的就第三槍把對面跟她對狙的伏地魔打爆了。

　　一號沉默了好幾分鐘，在TAKO招呼隊友舔包的聲音中灰溜溜地退了麥，不知道是下線還是去重開一局了。

　　現在換TAKO罵罵咧咧了，她一邊干脆利落地持續偷人頭一邊用各式各樣的形容詞描述一號的奇葩行為，孤爪研磨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罵人還不帶重樣的，抬起頭就看見TAKO因為太浪給人陰了。

　　二號招呼著孤爪研磨去扶TAKO，孤爪研磨估計了一下對面那隊的人數和資源，從旁邊找了輛車，頭也不回地往安全區跑。

　　TAKO所處的位置太差了，去扶她只會讓全隊都交代在這兒。

　　結果如他所料，二號和TAKO一起成了盒子。

　　「你知道不該扶我，為什麼不跟二號說？」二號退了游戲，但是TAKO沒退，她似乎對這個幾乎沒說過話而且打法非常苟的隊友產生了興趣，借著對方的視角繼續觀戰。

　　孤爪研磨張了張嘴：「......他不會信我的。」

　　和開局即天秀的TAKO不一樣，他在整局游戲中都表現得中規中矩，加上又是新號，就算他開麥說救不了，二號也不會聽他的。

　　TAKO似乎笑了一下，孤爪研磨沒聽清。

　　如果老天給孤爪研磨一個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開啟這局倒霉的游戲。

　　送走了一個盒子指揮官一號，又攤上一個話癆TAKO。雖然TAKO並沒有一號瞎指揮的臭毛病，但她顯然也不是能安靜觀戰的性格，孤爪研磨一邊跟人剛槍一邊聽著對方絮絮叨叨的、毫無邊際的話題，終於在幾分鐘後受不了了。

　　屏幕中的角色動了動，果斷拉了顆雷往自己腳下一丟。

　　游戲結束。

　　孤爪研磨逃一般地下線卸了游戲，心想這類聯機游戲果然不是人玩的，轉頭就看見黑尾鐵朗抱著排球站在房間門口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好像和繼續打聯機游戲也沒什麼差別。

　　第二次遇到TAKO這個ID還是在那款倒霉的游戲上，不過號不是孤爪研磨自己的，課間的時候同學開了局游戲，但是被老師叫去了，孤爪研磨迫不得已接管了這局游戲。

　　頂著「TAKO」字樣的矮個子角色在地圖上竄得跟猴子一樣，小隊窗口一直滾動著她的擊殺提示，當孤爪研磨以為這局可以跟著對方躺雞時。

　　TAKO又把自己浪死了。

　　幾個月沒見，臭毛病倒是一點都沒有改。

　　大神一死，孤爪研磨不得不扛起帶領隊伍吃雞的重擔，隊裡的三號似乎是個新人，一直在「啊啊啊」亂叫，少年實在受不了對方的吵鬧，還是沒忍住開了麥。

　　「別叫了，你那邊沒人，去看看樓裡有沒有東西能撿。」

　　三號安靜了，留在觀戰席的TAKO卻叫了起來。

　　「唉，亂碼君，是亂碼君吧，你換號啦！」她快樂得宛如發現了新大陸，「嗯，你確實該換號，你看這個號外觀多帥，要是我不在你隊裡我肯定第一個狙你！」

　　孤爪研磨：「......」

　　因為是臨時開的號，上次打游戲時他的ID還是隨機生成的亂碼，後面直接卸了游戲，自然也沒有機會去改名，沒想到TAKO記到現在。

　　一局結束，TAKO問孤爪研磨要不要加個好友，孤爪研磨說自己開的是同學的號，於是TAKO報了郵箱地址，說你給我發個郵件吧。孤爪研磨本來想拒絕，但不知為何沒能開口，只能在當天晚上給TAKO發了封只有顏表情、意義不明的郵件。

　　以這封郵件為開端，兩個人逐漸熟識了起來。

　　在為數不多的聯機游戲過程中，孤爪研磨知道了TAKO比自己大一歲，出身宮城縣，什麼游戲都打還特別喜歡開麥罵人，一起打MOBA游戲的時候TAKO還因為太過大陰陽師給另外八個人舉報了——其實孤爪研磨也想跟著舉報的，但是那樣會被TAKO發現。

　　二人保持著網友間不可言說的默契，即使已經對對方的現實生活有一定的了解，也沒有人主動問及對方的真名。剛認識的時候孤爪研磨說你叫我「孤爪」就行，於是TAKO就這樣一直喊他「孤爪君」。

　　時間就這樣持續了一年多，在這一年多裡，孤爪研磨和TAKO建立了相當程度的革命感情，比如TAKO熬夜刷的通關記錄一定會在第二天凌晨給孤爪研磨頂下去，再比如TAKO會炫耀自己比孤爪研磨早一天買到新發售的游戲。

　　雖然身處宮城，但TAKO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她不缺錢，大不了找黃牛。

　　TAKO有什麼壞心眼呢？她只是不服輸罷了。

　　孤爪研磨私底下將這種行為稱為「萬惡的資本主義」。

　　當然，其實他並不討厭TAKO的做法，甚至會覺得對方有些時候稍微有一點點......可愛。

　　只是一點點而已。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節的內容有點早，應該到中期才放的

　　主要我思路卡住了，讓我摸個魚（ntm

　　下面還有一節也是回憶嗯


第74章 孤爪研磨

　　初一那年，孤爪研磨終於看見了源森子本人。

　　黑尾鐵朗陪他出門的時候問他，你那個網友要是長得不好看怎麼辦，孤爪研磨說不好看就不好看，反正只是網友。

　　或者說，在他心裡，TAKO應該是個留著妹妹頭架著黑框眼鏡抱著PSP蹲在路邊等人的形像，因此在看見源森子本尊時，孤爪研磨的大腦直接停擺了。

　　TAKO......長得很好看。

　　並不是帶濾鏡的那種誇獎，源森子的外貌條件確實算是少見的，站在店門口等網友碰頭的時候還有不少路過的男生跟她搭訕，只是她理都沒理人家。

　　整個見面過程孤爪研磨都有點心不在焉，他實在沒有辦法將那個開麥就能問候別人全家的TAKO和眼前這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子聯系起來，即使她們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過也不壞就是了。

　　多年後回憶起這次不算成功的面基經歷，孤爪研磨都會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帶黑尾鐵朗一起，倘若只有他一個人，恐怕他連TAKO的眼睛都不敢看。

　　雖然其實帶了也差不多就是了。

　　孤爪研磨神色冷淡地玩著手裡的PSP，倒是黑尾鐵朗和源森子聊得很開心，走的時候還互換了郵箱地址。發小在孤爪研磨復雜的神色中完成了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法完成的壯舉。

　　和初次見面的女生交換郵箱什麼的，孤爪研磨想都不敢想。

　　更何況那個女生還是TAKO。

　　回家路上黑尾鐵朗問孤爪研磨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實際上，孤爪研磨的話一直都不多，但畢竟是他和網友見面，到最後演變成了黑尾鐵朗和源森子相談甚歡，反而顯得孤爪研磨才是陪發小見網友的那個。

　　孤爪研磨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回復了個毫無意義的單音。

　　黑尾鐵朗狐疑地看著孤爪研磨的臉。孤爪研磨確實社恐，但也不至於社恐到不敢看網友的臉，至少黑尾鐵朗不認為發小沒法好好跟源森子交流。

　　況且源森子在現實中的性格也沒有網上那麼暴躁，黑尾鐵朗最開始還以為她會在見面的時候就開始問候他們全家。

　　畢竟孤爪研磨耳機裡TAKO罵人的聲音連坐在他旁邊看漫畫的黑尾鐵朗都能聽見，她好像在噴人這件事上很認真，每次跟人對罵都中氣十足，大有不把對方噴得懷疑人生就愧對爹媽之勢。

　　最終，孤爪研磨還是嘆了口氣，那時候他還沒有染發，少年略長的黑發柔順地垂在耳際，令他的外表看起來稚氣而乖巧，「小黑，」他說，「我好像戀愛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

　　雖然並不是因為TAKO的臉而喜歡上的，但毫無疑問，源森子的外貌實在太過加分，當獲得的結果超出心理預期時，孤爪研磨忍不住生出了一種名為心動的感覺。

　　黑尾鐵朗一臉糾結地看著發小平靜的神色，半晌才吐槽道。

　　「......你為什麼會喜歡這種類型？」

　　孤爪研磨也想知道為什麼，可喜歡就是喜歡了，哪來的為什麼。

　　要是說得出來為什麼，那還真的是喜歡嗎？

　　源森子在東京待了一年，不過青訓營的生活很忙，雖然都在東京，孤爪研磨卻沒什麼機會跟她約出來玩，僅有的交流也基本都是在線上游戲裡。

　　出於某種奇怪的心態，在意識到自己喜歡源森子後，孤爪研磨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能坦然面對她，好在源森子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沒吃過什麼苦的大小姐自我中心得要死，孤爪研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提前下線她就真的以為他是不舒服，還囑咐他多喝熱水。

　　孤爪研磨就這樣把自己的心思瞞了四年。

　　他不確定源森子有沒有喜歡的人，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類型，最初孤爪研磨是打算就這樣算了的，畢竟雙方的家世差距過大，就算能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得到什麼好結果。

　　就算表現得再不像，源森子也是實打實的大小姐，她身上背負的東西遠比一般家庭的孩子多。

　　孤爪研磨自認為還沒有做好陪她一起背負的打算。

　　在他准備放棄的那個晚上，對少年糾結的心思毫無察覺的源森子給他發來了個網址，對他說有新的MMO游戲要開服了，自己打算去玩，問他要不要一起。

　　實際上，除了偶爾會打的MOBA游戲，孤爪研磨並不會玩任何線上游戲。連最初和源森子相識的那款FPS游戲也被他卸了很久，連名字都忘得一干二淨。

　　孤爪研磨討厭需要頻繁與人交流的聯機游戲，MMO類更是敬謝不敏。

　　然而他還是把游戲下了下來。

　　輸入ID的時候，孤爪研磨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因為源森子習慣喊他「孤爪君」而打出了「KOZUME」。

　　這樣在新手村的時候源森子也能第一眼認出他。

　　源森子和一般宅女不同，她確實很自我中心，卻有著莫名的社交才能，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成為他人的目光焦點。

　　性格開朗健談，雖然有些聒噪但大部分時間都很有分寸感，游戲打得好，積極參加任何一次工會活動，這樣的源森子到哪裡都很受歡迎，因此她很快便找到了一個氛圍不錯的工會，又在不久之後被人挖角到了現在的工會。

　　孤爪研磨最初沒有和源森子進一個工會，他覺得那樣太明顯了，而且他也不喜歡工會裡過於熱情的氛圍。後來他工會裡的人都A完了，源森子問他要不要跳槽，孤爪研磨猶豫了一下說，你讓我考慮考慮。

　　結果考慮來了現在工會的會長。

　　對方是個人精，什麼都看得出來的那種。會長既沒有跟孤爪研磨談待遇也沒有說工會氛圍如何，而是直接拋出了個讓孤爪研磨沒法拒絕的理由。

　　——TAKO最近想組個半固定隊，優先工會內成員。

　　被看透了啊這是。

　　孤爪研磨想。

　　他喜歡源森子，連不太熟的人都能看出來，只有源森子看不出來。

　　孤爪研磨突然有些恨源森子的遲鈍，可他實在是沒有什麼立場去恨。TAKO本來就是這麼遲鈍的性格，若是哪天突然開竅就變得不像她了。

　　這麼想著，孤爪研磨在私聊窗口裡回了個「好」。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研磨對森子的初印像：噴人宗師，但是很吵

　　小黑對森子的初印像：暴躁老哥，帶陰陽師

　　森子對研磨的初印像：挺有意思一小朋友，打游戲很有想法

　　森子對小黑的初印像：活在孤爪君台詞裡的青梅竹馬


第75章 過渡

　　放學的時候源森子被隔壁4組的女生攔住了。

　　「源，今天排球部不是要打比賽嘛，」為首的女生笑嘻嘻地塞了盒果汁到她手裡，湊過來小聲問道，「及川同學會上場吧？我前兩天聽人說他受傷了。」

　　源森子心安理得地接過果汁揣進書包裡，「及川徹說放學之後先要去做個檢查，不過之後會趕回來比賽的。」

　　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

　　從小到大，源森子經常被相熟的女生們拜托給及川徹遞情書或者送禮物，最開始她還有點抗拒，不過後來發現及川徹也很喜歡被女生包圍的感覺，就隨他去了。

　　女生們得到想要的消息，嬉笑著跟源森子告別。

　　真無聊啊。源森子想。

　　她們並不是真的喜歡及川徹，只是覺得他帥而已。這些女生的追捧多少有些葉公好龍的意味在裡面，相比她們，源森子反而比較喜歡及川徹的那個女朋友。

　　少女叼著棒棒糖往排球部走去，她今天帶了充電寶，反正只是在二樓待著，她對比賽沒興趣，那還不如玩手機。

　　剛一進門就被學弟攔住了。

　　從北川第一升上來的名為「金田一勇太郎」的少年神色緊張地伸出手，在他手裡躺著的是一塊面包和一盒巧克力牛奶。源森子下意識地抬頭看著他，學弟則是局促地移開了視線，避免與她對視。

　　「及川學長說如果學姐來了的話就把這個交給學姐。」

　　反正下一句肯定是「她中午絕對沒有好好吃午飯」。

　　因為要陪女朋友，及川徹最近的午休時間一直都不在教室。源母並不是會給女兒准備便當的性格，源森子一般都是在小賣部隨便買點什麼對付的，不過最近她要躲岩泉一，能不出教室就不出教室，連午飯的面包都省略了。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她伸出手接過少年遞來的勉強算得上下午茶的東西，「多少錢，我給你吧。」

　　「不用，及川學長已經給過了。」

　　那個人的這種地方真的很讓人討厭。源森子拎著學弟送來的食物慢悠悠地往樓上走，烏野的人已經到了，影山飛雄正在熱身，見她看向自己這邊，少年轉過臉，用很小的幅度對著學姐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雖然性格變陰沉了，但影山君果然還是很乖巧的類型。

　　這麼想著，源森子又轉過頭看向青葉城西所屬，岩泉一剛好也在看她，少女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堪堪躲過了與的對方視線接觸。

　　恰巧輪到岩泉一扣球，少年猛地跳起來，排球被他扣在場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源森子懶得理他，還沒走上樓梯突然又聽見一聲巨響，這次是影山飛雄的發球。

　　「......」

　　這兩人指定有什麼毛病，熱身階段就這麼賣力，也不知道比賽的時候能不能拿出比現在更多的力氣來較量。

　　一上樓源森子就背對著球場蹲下來端起手機，孤爪研磨這會兒應該也在打球，她閑得無聊只能打開用以打發時間的小游戲。金田一勇太郎送的食物被她隨意地放置在腳邊，源森子不打算吃，反正也不餓。

　　隨著裁判哨聲響起，練習賽正式開始。

　　源森子轉了個身，為了表示尊重，她還是決定裝作在看球的樣子，手肘撐在二樓的護欄上，雙手端著手機繼續打游戲。烏野那邊的小個子副攻手似乎非常緊張，前半場一直都在失誤，不知是不是錯覺，源森子覺得影山飛雄也有些焦躁。

　　她不是沒看過影山飛雄打球，印像裡少年的球風應該更加沉穩一些才對。

　　是有什麼心事嗎？

　　同班的排球部經理走到源森子身邊向她搭話：「總覺得烏野的狀態有點糟糕......怎麼想都是我們會贏，對吧？」

　　源森子看了眼慘兮兮的比分，張口便是「不知道不了解沒興趣」三連。賽場的情況瞬息萬變，沒有人能肯定哪場比賽一定會是哪個隊伍獲勝，況且青城贏下今天的比賽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縣內強校，而烏野成為贏家也不是不可能，第一局都快結束了，及川徹依舊沒有回來。

　　兩邊都有認識的人，源森子沒興趣否定任何一方。

　　排球部經理聳了聳肩，她知道源森子就是這種性格，也沒說什麼。

　　談話間，輪到小個子副攻手發球。那少年緊張兮兮地試圖發個好球，然而手腳似乎不太受控制，原本應該越過球網的排球直直砸向了影山飛雄的後腦勺。

　　源森子終於看清了排球的落點。她「嘶」了一聲，開始擔心影山飛雄會不會被砸壞。

　　小學弟本來就不太聰明，要是砸傻了就麻煩了。

　　因為隊友不斷失誤而積累了相當怒氣值的影山飛雄終於徹底爆發了，他把砸到自己的人逼進角落，在氛圍恐怖的「友好交流」後，烏野終於又恢復了正常秩序。

　　啊，看樣子是沒什麼大事，能和隊友交流就證明影山飛雄還沒傻。

　　源森子再次低下頭玩繼續玩手機。

　　游戲進行到第三十幾關的時候賽場上的情況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原本處於劣勢的烏野似乎因為那個副攻手的狀態恢復而逐漸趕超青城，源森子看不太懂，還不如認真打游戲。

　　「我說啊，森子，你過來到底是做什麼的......」經理忍不住吐槽道。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源森子咬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回答了對方的疑問，「你就當我是來看金田一的吧。」

　　「......為什麼是金田一？」

　　「不知道，反正我在排球部能叫出名字的就那麼幾個人，金田一不行的話那就國見？」

　　很好，這很源森子。

　　烏野以25:22的成績拿下了第二局比賽。觀戰的青城學生都有些泄氣，只有源森子依舊維持著趴在護欄上打游戲的平靜狀態，她並不關心比賽結果，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一直做背景板。

　　然而事與願違，第三局開始之前，源森子身邊站著的其他女生們突然開始尖叫，游戲正打到關鍵部分准備放技能的少女給她們嚇了一跳，手一抖，手機擦著防護欄掉下去，「啪」一聲砸在正下方的記分員頭頂。

　　源森子瞳孔地震。

　　終於歸來的及川徹似乎被她呆滯的表情取悅了，青城正牌二傳手笑著向二樓揮了揮手，在女生們愈發大聲的尖叫中轉過頭與教練交流。

　　源森子低下頭看著拿起手機用復雜目光看向自己的記分員，對方是學弟，因此不會對她發作，但這不代表著她不會愧疚。

　　要不還是回去吧。她想。這球不看也罷。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噗嗤

　　森子：你媽的都別攔我我今天非要把他埋在這裡

　　=============================

　　岩醬因為被無視而非常生氣地用力扣球

　　影山：雖然不知道岩泉學長為什麼要用力扣球，但是學姐也在，輸人不輸陣，我也發個大力的

　　森子：...他們是不是有病？


第76章 孤爪研磨

　　「要不是旁邊有人看著，我肯定要把他的頭按在地上使勁踩幾腳。」源森子咬著從學校裡提回來的面包，氣勢洶洶地向著電腦那頭的人抱怨，「他絕對偷笑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你和被砸到的人道歉了嗎？」孤爪研磨微妙地繞開了這個話題。

　　「道歉了。」

　　「手機還能用嗎？」

　　「屏幕摔壞了，勉強能打電話，但是不能玩游戲了，明天得去買新的。」

　　少聞言年「嗯」了一聲。

　　因為手機在排球部光榮犧牲，源森子不得不戰略性放棄了今天的手游日常，轉而打起了電腦游戲，孤爪研磨也跟著開了電腦陪她打游戲。

　　二人開著語音軟件進了局匹配，進來的四樓ID掛著「SY-FOX」。源森子下意識地招呼著孤爪研磨快點鎖角色：「孤爪君，快，你拿ADC我拿輔助，不要給他一丁點兒機會！」

　　孤爪研磨烏雞鲅魚地順手鎖了個ADC角色。

　　沒記錯的話FOX最近一直在打中單，搶不搶輔助位好像對他沒什麼影響。

　　二樓的源森子跟著鎖了輔助位，三樓認出了FOX，沒搶中單，順手拿了打野。四樓的FOX微妙地停滯了接近半分鐘，這才磨磨唧唧地選了個趁手的中單角色。

　　[隊伍]SY-FOX：給個面子，我在直播。

　　然後他向源森子發出了互換申請。

　　[隊伍]TAKO：不給^ ^你選的太幼兒園了，我不愛玩。

　　源森子干脆利落地拒絕了FOX的申請，旋即從自己的皮膚庫裡翻出斥巨資買的情人節皮膚換上，莫名接收到她的腦電波的孤爪研磨也跟著換了同款皮膚，這才進了游戲。

　　FOX：「......」

　　媽的，怎麼感覺走在路上給人踹了一腳。

　　源森子操縱著游戲角色跟在孤爪研磨身後往塔下走，嘴上絮絮叨叨：「我之前聽TAIL說FOX私底下在練輔助，估計是不想打中單了，沒訓練的時候他肯定不會玩中單。」

　　孤爪研磨讓了幾個小兵給源森子，然後跟對面ADC互相放了一套毫無x用的技能以示友好，又同時鑽進草叢，徒留兩邊輔助在塔下遙遙相望。

　　頂置的公告欄跳出FOX擊殺對面中單的提示。

　　終於處理完自己線上的麻煩的中單忍不住敲了字。

　　[隊伍]SY-FOX：講點道理，TAKO，我最近可沒惹你吧，你什麼時候轉性玩輔助了，你不是說輔助打得憋屈嗎？

　　[隊伍]TAKO：沒，偶爾玩玩而已。

　　[隊伍]TAKO：帶著家屬呢。

　　[隊伍]SY-FOX：你男朋友不會玩打野嗎？你中單他打野不就完了。

　　[隊伍]KOZUME：會。但是她讓我玩ADC。

　　[隊伍]TAKO：說得好，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倆玩的中單和打野角色沒有情侶皮膚？俗話說得好，不能網戀的游戲毫無意義。

　　[隊伍]SY-FOX：......

　　怎麼感覺好像又被踹了一腳。

　　孤爪研磨已經可以想像FOX的直播間被一群幸災樂禍的水友用「哈哈哈」刷屏了。不得不說自我中心的源大小姐在哪都非常有節目效果，只要她想，再無聊的直播都能給她整出點花活來。

　　「我猜FOX一會兒打完了肯定要賴著跟我們組隊，」源森子一邊平A點著小兵一邊順手給孤爪研磨套了個根本用不到的盾，「他段位不夠，得找人上分。」

　　聽說今年比賽規則有點變化，段位太低的號不允許參加夏季賽。

　　「那帶嗎？」孤爪研磨問。

　　「帶啊，為什麼不帶。」源森子快樂得如同偷腥成功的貓，「我前幾天大出血買了那麼多情侶皮膚不就是為了這一刻，要是沒人欣賞我倆的皮膚那多寂寞啊。」

　　孤爪研磨：「......」

　　他想在隊伍頻道扣個6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但是忍住了。

　　源森子在非正式場合打游戲一向浪得飛起，從孤爪研磨認識她開始就這樣，順風的時候源森子能一個人包圍對面五個，逆風的時候她也不管不顧往上衝，最後給人捶得媽都不認識。

　　明明可以好好打，卻偏要手賤浪那麼一下。

　　眼見著沒藍了，孤爪研磨跟源森子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回城買裝備讓她在塔下等一會兒，源森子嘴上說著好，轉頭就把自己的輔助角色當中單使，一頭衝進對面地盤，硬生生拖死敵方ADC後被趕來的打野追著到處亂躥。

　　孤爪研磨下意識地湊了過去。

　　其實這個時候完全可以不用管己方輔助怎麼樣，她只殺了一個人，不算很肥，孤爪研磨自己身上倒是有兩個人頭，加上對面打野等級比他們高，源森子的血線也過於不健康，去了也是白送對面金幣，怎麼想都是讓源森子獨自陣亡比較劃算。

　　但孤爪研磨還是衝過去並且跟源森子一起雙雙把家還了。

　　在泉水裡等復活的時候，源森子看見FOX忍無可忍地在隊伍頻道裡發了消息。

　　[隊伍]SY-FOX：你打得也不菜啊，那個時候不用管TAKO，她不打中單的時候浪得飛起，教練都不一定拉得住，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

　　孤爪研磨沉思了幾秒鐘。

　　[隊伍]KOZUME：我知道。

　　[隊伍]KOZUME：但是我不過去的話，後果可能比團滅更嚴重。

　　[隊伍]TAKO：^ ^

　　FOX莫名後背一涼。

　　[隊伍]TAKO：你就是嫉妒我有網戀對像。

　　「那個，我們應該不算網戀吧，畢竟都見過了。」孤爪研磨在麥裡小聲抗議，「最多只能算異地。」而且等源森子畢業後去東京發展就連異地都算不上了。

　　「我知道。」源森子「吧嗒吧嗒」地咬著牛奶吸管，「但是有什麼所謂，反正FOX是單身狗。」

　　孤爪研磨：「......」

　　你只是想嘲諷對方沒女朋友吧？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天這樣了。孤爪研磨一邊想著源森子開心就好一邊從泉水裡出來往塔下趕，下路二塔快給敵方拆掉了，源森子不太在意，但孤爪研磨不想就這麼讓對面白撿個大便宜。

　　二人打了個漂亮的配合，干掉敵方輔助後追著敵方ADC跑了一路，最終還是決定尊重一下對面的防御塔，沒有再繼續追了。

　　[隊伍]SY-FOX：我以為你會越塔強殺。

　　對TAKO而言，對面的防御塔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兒，大不了一換一。她向來頭鐵，哪怕會被包餃子也要拿個人頭，最開始進一隊磨合的時候沒少因為這個被教練罵。

　　[隊伍]TAKO：那不行。

　　[隊伍]TAKO：這把太演的話你等下就會找別人組排上分了，我還跟誰炫耀情侶皮膚？

　　[隊伍]SY-FOX：......6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FOX：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回來打職業


第77章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上線的時候源森子正在跟TAIL發郵件。

　　少年順手彈了個組隊邀請然後進了麥序。

　　「啊，社團活動結束了？」源森子將角色停在孤爪研磨的角色身邊，「會長說黃金周假期想組織線下聚會，東京和宮城都有，你來嗎？」

　　孤爪研磨想了想：「排球部應該有訓練。」

　　「也是哦。」源森子在私聊窗口敲了幾行字發給會長，又換了個話題，「剛才TAIL跟我發郵件說線上游戲打得好的男生不是海王就是肥宅，讓我不要隨便相信網戀有結果。」

　　孤爪研磨一愣，「然後呢？」

　　「然後我問他你是海王還是肥宅。」

　　麥裡傳來少年微不可查的笑聲。源森子心情大好地翻了翻招募板，沒看見日常副本隊伍，於是讓孤爪研磨開了個招募。

　　等人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排球的話題，雖然不太感興趣，但源森子也不排斥別人和她說排球的事情，孤爪研磨說今年新來的一年級裡有個很麻煩的學弟，技術爛得出奇，完全是在靠天賦和直覺打球，每次陪他訓練都累得要死。

　　源森子聞言問出了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的問題：「孤爪君不是不喜歡動嗎，為什麼要選擇當二傳手呢？」

　　作為全場觸球次數最多、負責組織進攻的角色，二傳手的運動量完全不輸主攻手，以孤爪研磨的性格，他可能連攔網都不太願意，何況去當二傳。

　　「選位置的時候小黑和我說二傳不需要跑動。」

　　源森子：「......那他還真是不做人。」不過想想是黑尾鐵朗，好像也正常。

　　或者說，源森子只是單純驚訝於孤爪研磨沒有因為這件事跟黑尾鐵朗絕交，換了及川徹騙她，她可能已經把對方的頭都埋地裡了。

　　「其實還好吧，」孤爪研磨回答道，「大家都很照顧我。」

　　可是就算再被人遷就也會有個限度，比賽的時候對手也看得出音駒的二傳手不愛動，想來孤爪研磨被針對的次數不會少，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堅持打排球到現在的。

　　「沒有想過不打了嗎，」源森子給角色換了件外觀，又把孤爪研磨之前送她的寵物貓召出來用交互觸發特效，「是我的話肯定早就放棄了。」

　　粉白相間的萌寵晃晃悠悠地對著主人舉起前爪，頭頂飄出一個小小的愛心。

　　「我不打的話他們會為難的。」孤爪研磨說。

　　這個「他們」應該不止黑尾鐵朗，不過除了這對發小，源森子沒有見過音駒排球隊的其他人，和孤爪研磨關系好的到底有幾個人她也無從得知。

　　「為難就為難啊，」她說，「再說既然是朋友，他們也會體諒你的吧。」

　　孤爪研磨沉默了接近一分鐘，這才開口問了個在源森子看來十分奇怪的問題。

　　「......森子你......從來都沒有過想要為了某個人努力吧？」

　　「啊，是吧，」源森子不假思索地做出回應，「我好像確實沒有過那種心情。」就算是面對及川徹的事情，她基本上也抱著「要不還是算了吧」的心態，從來都沒有想過主動做點什麼爭取一下。

　　雖然表面上聒噪又開朗，源森子骨子裡卻是那種十分冷淡的類型，她會有很多朋友，可每個朋友都不交心，散就散了。對源森子而言，交友不過是一種用以打發時間的娛樂，和打游戲沒有任何區別，她不需要互相扶持的好友，只是單純很享受被人包圍的感覺罷了。

　　就連和孤爪研磨交往也是。

　　至少到目前為止，源森子做出的一切向外界宣告「這個人是我男朋友」的舉動，本質上都只是為了她自己罷了。KOZUME仿佛是和TAKO綁定的某種裝飾物，掛著男友的頭銜，卻只是TAKO用來炫耀的媒介。

　　她想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被愛著的，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都無條件愛著她。

　　源森子很謹慎，她一直在用一種類似於「交易」的邏輯與孤爪研磨相處，她將孤爪研磨當做炫耀的媒介，同時也會給予他相應的報酬來保證自己不會始終處於「索取」的那一方。

　　即使那些報酬並不是孤爪研磨想要的。

　　孤爪研磨並不介意源森子向他人炫耀他，雖然他並不喜歡成為他人視線中心的感覺，但源森子喜歡，他願意為此忍受。

　　只是這不代表他安於現狀——人總是貪心的，最初在向源森子提出嘗試交往時他確實抱著「這個人是我的女朋友就夠了」的心態，可到現在他的心態變了，他開始想要得到更多，包括源森子發自內心的情感回應。

　　源森子一直把自己放在透明的保護罩裡。

　　父母失敗的婚姻給了她相當深刻的心理陰影，父親的再婚和母親的放養令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她變得更加敏感，她急於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被愛著的，可她的內心深處卻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自己被愛著。

　　不相信自己是被愛著的，所以也不會把愛情交給別人。

　　「那就試著找找吧，」少年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試著找找能夠讓你為之努力的人。」

　　少女從喉嚨裡滾出一個刻意拖長了的單音，她覺得這個提議有些無聊，但又不太想駁孤爪研磨的面子：「真的會有那種人嗎？」

　　單方面的付出不會得到任何回應，她努力地追趕父親的背影，那個男人卻牽起了陌生女人的手。倘若對其他人的付出沒有回應，那還不如讓自己過好一些。

　　沒有人離開誰活不下去，她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支柱，也不需要任何人成為她的支柱。

　　「會有的。」孤爪研磨說，「你會找到的。」

　　而那個人一定會是我。少年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孤爪研磨不認為源森子能夠找到除他以外的、願意為之努力的人，他向來擅長觀察他人，因此也自認為十分了解源森子，源森子在做重要的事時講求一個「合理性」，對她來說，目前最為合理的付出對像也只有他。

　　明明是個異常自我中心的人，卻在奇怪的事情上顯得很有道德感。

　　孤爪研磨自以為算是很有耐心的類型，他等了源森子四年，自然不介意再多等幾個月。

　　不過當務之急是讓她提起興趣，畢竟這個人在面對不感興趣的事情時連三分鐘熱度都沒有，說不定今天說過的話明天就忘掉了。

　　「不信的話，打個賭吧，」孤爪研磨說，「在畢業之前，要是找到了那樣的人，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要是沒找到，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麼樣的都可以。」

　　源森子笑了起來，「萬一那個人不是你呢？」

　　「願賭服輸。」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9和64裡都提到過森子的房間整潔到沒有人氣，算是對於森子心理狀態的暗示

　　不過小黑線的重點不是處理這個所以直接繞過去了，研磨線會講得多一點（畢竟是貓貓追人）


第78章 孤爪研磨

　　最近青城的女生之間開始流行手工編織，源森子在前桌的鼓動下也加入了這個行列。因為天氣已經很暖和了，自然不能織圍巾或者手套這類用品，最終選擇了嘗試做護膝。

　　話雖如此，如果不知道使用人的尺碼的話，就算做出來也沒有辦法穿。

　　為了收集數據，源森子決定去一趟音駒。

　　因為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孤爪研磨對源森子的到來沒有表現出太驚訝的情緒，他十分冷靜地打量著一身青城校服的女朋友，並發出了靈魂質問。

　　「......你是不是逃課了？」

　　現在才剛剛放學，從宮城到東京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左右，怎麼想都是她翹了下午的課偷偷跑來東京了——聽說源母這幾天又出差了，沒了家長看著，源森子的生活再次變成脫韁野馬，就差長對翅膀自由飛翔。

　　「是啊，」少女毫無愧疚心地回答道，「因為上課很無聊。」

　　孤爪研磨嘆了口氣。

　　二人一路走到音駒排球部准備室，其他人都還沒到，孤爪研磨向來都是略微提前一些打會兒游戲，甚至因為拉著窗簾打游戲的習慣曾一度被隊友們以為是校園怪談。

　　源森子坐了一小會兒。准備室是單間，排球部員們換衣服就是在這個獨立的狹小空間完成的。她背對著孤爪研磨低頭坐著，又莫名感覺不太自在，干脆發騷擾消息問前桌做手工護膝需要什麼數據。

　　她一向是想到哪就做到哪，直到坐在音駒排球部的准備室裡，才想起來自己其實什麼前期功課都沒有做過。

　　孤爪研磨換完衣服走過來的時候便看見她舉著手機在跟什麼人發郵件。

　　「我問到了，」見孤爪研磨過來，少女恍然大悟般抬起頭，指揮著對方坐在自己面前，「我知道要怎麼量尺寸了。」

　　原來你在來東京之前完全沒有做過准備嗎？

　　孤爪研磨平靜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絲微妙的譴責。

　　源森子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她抓著孤爪研磨的膝蓋，用軟尺在上面比了一圈兒。「孤爪君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肌肉，」少女閑聊般地感嘆起來，「摸一摸的話其實還是有的嘛。」

　　孤爪研磨：「......」

　　有一種莫名被小看了的感覺。

　　「就算你做出來我應該也不會用的，」孤爪研磨說，「沒必要專門跑一趟。」

　　先不提手工護膝是否專業和安全，源森子想做的似乎是毛線護膝，完全就不是給人打球用的，孤爪研磨覺得對方做出來的成品也只能被他放在房間裡當裝飾品。

　　「啊，我知道啊，」源森子吭哧吭哧地在手機上記錄著數據，頭也沒抬，「我也沒打算讓你用來打球。」要是隨便什麼手工護膝都能拿來打球的話，及川徹和岩泉一也不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運動用品店消費了。

　　「那為什麼不給自己做，自己給自己量尺寸的話就不需要專門跑一趟了吧。」

　　「我才不要嘞，」少女聞言皺著眉頭吐了吐舌頭，「我對自己的手工水平很有信心，做出來的成品肯定很醜，看著就會心煩的那種。」

　　孤爪研磨：「......那還真是難為你送的出手。」

　　「因為孤爪君不會介意嘛。」源森子心安理得地回答道。

　　她倒是算准了他不會因為這種回答跟她生氣。

　　孤爪研磨好脾氣地移開目光。

　　不知為何，源森子的校服似乎買大了一號，穿在身上有些松垮，從他這個角度能夠看見少女領口下方的皮膚。其實就算看見也沒有關系，畢竟是男女朋友，可微妙的羞恥心阻止了少年繼續向下看。孤爪研磨不自在地盯著准備室的天花板，心想就這麼放任對方來音駒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雖然他反對也不能阻止源森子過來就是了。

　　大抵是一直窩在室內的緣故，少女的皮膚白得有些過分，似乎還帶了些作息不規律導致體弱的蒼白。孤爪研磨自認為不算黑，可在源森子雙手的襯托下，他突然覺得其實自己跟那些常年沐浴日光的現充沒什麼差別。

　　「好了，量完了。」半晌，源森子撤掉了圍在對方膝蓋上的軟尺，滿意地用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大腿，「你等著，我做好了就給你快遞過來。」

　　總覺得像被猥瑣大叔揩油了是怎麼回事？

　　孤爪研磨糾結地看著對自己的舉動毫無自覺的人，她依舊蹲在少年面前，為了不妨礙活動，來之前源森子就把披散在身後的頭發扎了起來，孤爪研磨能夠看見對方發繩上墜著的亮晶晶的小星星。

　　日光從窗口透進來，將少女赭色的眼眸映照得熠熠生輝。

　　他心中一動。

　　「森子。」孤爪研磨喊了一聲。

　　源森子下意識抬起眼眸想給出回應，然而映入眼簾的是少年在視線中被放大的臉，二人靠得極近，她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撲在臉上。四月份的東京不能算冷，但也絕對不算炎熱，孤爪研磨呼出來的氣息撞在她的面部皮膚上，又很快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濕潤的微涼感。

　　窗外傳來學生們呼朋引伴的喧鬧聲，那些充滿活力的聲音離得有些遠，源森子聽不太真切。

　　孤爪君的頭發是不是又長長了？不去修剪一下真的沒有關系嗎？就算要留著遮擋住視線的部分也不需要這麼長吧......

　　這麼想著，源森子張了張嘴，「那個，孤爪君——」

　　「噓。」

　　少年壓低聲音哄騙似地阻止了她的發言，二人的臉依舊在靠近，源森子本想往後退一些，可她身後就是櫃子，想退也退不到哪裡去。

　　「這種時候還是閉上眼睛比較好哦。」

　　大概是被源森子僵硬而呆滯的反應取悅了，孤爪研磨低笑著提醒。

　　對，對，這種時候確實是應該閉上眼睛。

　　少女的大腦逐漸停擺，她難得乖巧地緊閉著雙眼，心想孤爪研磨又不吃人自己有什麼好怕的，甚至還壯膽般裝模作樣地挺了挺胸。

　　氣息即將交纏的那一刻，准備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研磨你今天居然沒有拉窗簾嗎——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山本猛虎呆滯地看著准備室內轉頭望向自己的二人，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是撞破了隊友的好事。

　　隨後趕到的音駒排球隊長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伸手「啪」地打在山本猛虎的頭頂。

　　「我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們繼續。」

　　源森子：「......」

　　源森子：「這種情況下還怎麼繼續啊，黑尾鐵朗你是笨蛋嗎？！」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暗殺名單+1


第79章 孤爪研磨

　　社團活動結束後孤爪研磨領著源森子往他說過的那家新開的甜品店走。

　　音駒高校附近的流浪貓不少，因為總有愛心泛濫的女學生隨手投喂，這一帶的野貓長得都挺油光水滑。源森子習慣性地從書包裡摸出火腿腸掰成小塊丟給流浪貓們，沒成想原本只有一小群的貓咪隊伍瞬間壯大，反應過來的時候，二人已經被成群結隊的野貓圍在中間了。

　　「......你們學校附近有這麼多貓嗎？」

　　源森子瞳孔地震。

　　體型不大、看起來似乎還沒有成年的三花貓一邊叫著一邊竄進少女懷中，源森子下意識伸出手臂撈了撈，那貓輕巧地用爪子勾住了她的領口，就這麼窩了下來。

　　「是吧，」孤爪研磨回答道，「跑步的時候經常會看見。」

　　似乎是被三花貓大膽的舉動所鼓舞，其他野貓也躍躍欲試地在源森子周圍打轉，當它們發現人類並沒有惡意後，被人形貓薄荷吸引的動物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齊刷刷往源森子身上撲去。

　　「嗚哇，別過來，太多了！」源森子急急忙忙往旁邊躲，然而腳邊全是野貓，根本躲不掉，「我身上掛不下這麼多，校服會被扯壞的！」

　　孤爪研磨伸手去撈她，卻被失去重心的少女帶著向後倒了過去。

　　一陣天旋地轉，二人以疊羅漢的姿勢摔在野貓堆裡。

　　在一片「喵」聲中，孤爪研磨猛地轉過頭看向身下的人，他們跌倒的姿勢實在是不雅觀，甚至還不如三流少女漫畫的老套橋段——至少少女漫畫裡還能有些曖昧氣氛，而不是讓他結結實實地摔在源森子的腹部，還是臉著地的那種。

　　「我要死了......」源森子氣若游絲地伸出手推了推男朋友的手臂，「孤爪君，你再不起來我真的要被你壓死了......」

　　孤爪研磨的體力確實不太行，可相比孤爪研磨，源森子才是真正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這一摔給她摔了個眼冒金星，有一瞬間，她仿佛看見無數個KOZUME在眼前跳舞。

　　少年麻利地爬起身，剛想把源森子拉起來，卻發覺對方再次被野貓纏上了。

　　不太擅長應付小動物的孤爪研磨猶豫了一瞬間。

　　雖然拯救源森子也很重要......但是他真的不想和野貓糾纏。

　　最終他還是抓住了源森子從貓咪中間伸出來的胳膊把她拉了起來，少女的發繩被小動物抓掉了，一頭長發雞窩般地散在身側，仔細觀察還能看見上面沾著的貓毛。

　　二人艱難地從野貓中向外走到附近的店，在老板震撼中帶著些許敬佩的注視下買了一大包寵物食品喂給店外喵喵待哺的野貓們，總算是解決了源森子被無端碰瓷的麻煩。

　　源森子一邊揪著頭發上的貓毛一邊看向孤爪研磨，少年也維持著烏雞鲅魚的表情整理著衣服，見她看過來，孤爪研磨下意識地抬起頭和源森子對視。

　　視線相交了幾秒鐘，他們同時笑了起來。

　　源森子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只是單純覺得很好笑而已。

　　和男朋友被野貓堵在去甜品店的路上什麼的，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了。

　　儀表整理完畢後，二人又繼續往目的地走。

　　少女的制服皮鞋撞在水磨石的街道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並不在意自己的頭發還有些亂，反正沒帶梳子，用手整理也不會得到太好的結果，畢竟她的頭發生來就有些打卷。

　　「今天要回宮城嗎？」孤爪研磨問。

　　排球部活動結束時間不算早，加上方才被小動物堵路，若是去甜品店再趕車可能會趕不上，他原本計劃著帶源森子去吃點東西，不過比起吃東西，孤爪研磨更在意源森子會不會被影響到明天的課程。

　　「不回，」少女從兜裡摸出手機胡亂敲了兩下，聯系人界面裡彈出「及川徹」的名字，於是她打開了郵件功能，「讓及川徹幫我請個假就行了。」

　　反正她現在人在東京，就算班主任再生氣，火也燒不到她。

　　孤爪研磨「嗯」了一聲。

　　他有些不太情願地看著源森子編輯完郵件又順手發出去，聯系人一欄上的「及川徹」幾個字顯得格外刺眼，令他不自覺地想到了黑尾鐵朗跟他說過的事情。

　　源森子喜歡及川徹，喜歡了十幾年。

　　說不嫉妒才是騙人的，孤爪研磨是十三歲那年喜歡上源森子的，可源森子對及川徹的喜歡比他喜歡她還要久，久到孤爪研磨都感到吃驚。孤爪研磨太清楚長時間暗戀某個人的感受了，至少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在被拒絕後坦然放棄源森子。

　　當你習慣於注視某個人的背影時，「喜歡他」這件事會變成你的本能，無論理智如何警告你，告訴你這是不對的，你的視線還是會不自覺地追隨著對方的背影。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源森子沒有拒絕他。

　　在此之前，孤爪研磨覺得自己應當是十分有耐心的類型。在他的計劃中，他應當和源森子維持著戀人關系到畢業，等畢業後源森子和及川徹就會因為各自的事業和規劃分道揚鑣。

　　到那個時候，及川徹再沒有立場一直留在源森子身邊，但是他能夠名正言順地陪著源森子走完剩下的人生。就算一時半會兒無法得到回應也無所謂，只要他一直在她身邊，總有一天，她會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可在這一刻，孤爪研磨突然發現或許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

　　他根本就等不到源森子和及川徹失去聯系的那天。

　　他甚至無法忍受源森子的視線落在其他人身上。

　　嫉妒是一記毒藥，它將少年的胸腔燒得劇烈疼痛起來，孤爪研磨看見夕陽在少女臉上投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輪廓，源森子形狀漂亮的眼睛略微低垂著，看起來安靜又乖巧。

　　孤爪研磨不喜歡這樣的源森子。至少在此時此刻，她的專注和乖巧並不是給他的。

　　孤爪研磨不討厭源森子的聒噪和任性，從最初認識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源森子是這樣的人，可他討厭源森子會為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收斂鋒芒，假裝自己是個普通女生。

　　她應該是傲氣十足的大小姐，是不開心時把惹到自己的人罵得狗血淋頭的小噴子。小噴子絕不會也絕不應該為了某個人將自己偽裝成毫無特點的女高中生，那太令人難過了。

　　這麼想著，少年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森子。」

　　源森子抬起頭看著孤爪研磨的臉，他們離得很近，她甚至能夠在少年金色眼眸的倒影中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緊接著便是嘴唇間的觸碰。微風輕輕撩起少女耳際的碎發，她似乎沒有想到會被突然襲擊，睜圓了眼睛近乎呆滯地配合著對方完成了這個吻。

　　孤爪研磨終於做到了他在准備室沒有做到的事情。

　　在被夕陽照耀的街道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以上心理活動皆為貓貓腦補

　　研磨：她居然會為了及川徹裝乖

　　森子：（手機按得飛起）及川徹這崽種又在拿我的隨堂測驗分數開刀，看老子罵死他

　　↑

　　其實只是專心打字而已

　　==========================

　　最近更新頻率變低不是錯覺，問就是在隔壁摸魚（。


第80章 孤爪研磨

　　接吻後要如何與男友相處，急在線等！

　　一直到從甜品店裡出來，源森子都維持著神游的狀態。在這期間她曾經發郵件向前桌求助過，得到的卻只有對方「秀你媽趕緊滾」的暴躁回復。

　　最終還是決定借住在孤爪研磨家。

　　大概是對常年除了打游戲就沒有其他愛好的兒子帶女朋友回家一事十分震驚，孤爪研磨的父母表現出了驚人的熱情，以至於源森子最後是一邊大呼「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一邊從餐桌上逃到孤爪研磨的臥室的。

　　罪魁禍首看著她一臉痛苦的表情，不自覺笑出聲。

　　「你笑什麼啊，還不是你，你要是多交幾個女朋友你爸媽也不會跟看國家保護動物一樣看著我了！」源森子惱羞成怒，抓起床上的枕頭就往他身上扔。

　　孤爪研磨伸手接住枕頭，小聲「嗯」了一下算是回應了對方的指責。

　　他根本不會交別的女朋友，至少在放棄源森子前不會。

　　這場持續了四年的暗戀令他沒有再注意過其他女生，不過對孤爪研磨而言，這種事情是無關緊要的，畢竟現在源森子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

　　「要打游戲嗎？」少年轉過頭詢問，「想玩什麼自己選。」他身後的書架上放著一堆獨立游戲的包裝盒，從最近比較流行的3A大作到小作坊出品的AVG都有，看得出這個人是十分喜歡打游戲了。

　　「不要。」源森子撇了撇嘴，她走到孤爪研磨旁邊坐了下來，「難得來一趟你家，難道你要跟我打一晚上游戲嗎？」這可不亞於一男一女同床共枕結果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只是蓋被純聊天。

　　已經不是鋼鐵直男的範疇了啊！

　　孤爪研磨完全沒有get到她的點，「不可以嗎？」

　　源森子：「......」突然覺得也沒有必要害羞了，反正這個人骨子裡還是個游戲宅男，女朋友的吸引力都不如游戲的那種。

　　在路上的時候她還在糾結晚上借住在孤爪研磨家裡會不會不太好，畢竟都已經接吻過了，總覺得若是當天進他的房間可能會發生些別的事情。

　　現在看來還是她想得太多了，這個人的腦回路完全沒法捉摸，怎麼想都是上一秒還在小聲說著情話下一秒就能翻出生化危機古墓麗影問她要不要玩的類型。

　　她自暴自棄地扭過頭，賭氣般不看孤爪研磨的臉。

　　「現在能用浴室嗎？」

　　「可以，」孤爪研磨說，「我爸媽不會這麼早就洗澡，我幫你找毛巾。」

　　他從儲物間的抽屜裡翻出新的洗漱用品，走到浴室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和那頭被野貓搞得亂糟糟的長發作鬥爭。少女春季校服的針織開衫被她隨意地丟在手邊，白色襯衫的扣字解開了最上面三顆，松松垮垮地掛著，因為她背對著孤爪研磨，少年很輕易地就看見了源森子肩胛骨內側上半部分的胎記。

　　孤爪研磨愣了一瞬間，旋即神色平靜地將東西放在源森子的開衫旁邊。

　　源森子的胎記其實不算很明顯，只是因為她的皮膚太白了，那塊小小的不和諧部分在燈光下才會如此吸引眼球。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孤爪研磨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她穿露後背的衣服。

　　「唔，謝了。」少女叼著皮筋口齒不清地道謝。

　　孤爪研磨轉頭看向對方，源森子也扭頭看他，少年的側臉在浴室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清秀又乖巧，疏於打理而逐漸掉色的頭發令源森子莫名想到傍晚時遇見的那只鬧騰的三花貓。

　　她突然想起他們並不算順利的初見。

　　那時候孤爪研磨一言不發地低頭打著他的PSP，源森子本以為對方對自己很失望，想要找借口離開，最終力挽狂瀾的是黑尾鐵朗，若非音駒排球隊長，她和孤爪研磨可能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她本來是打算見面之後就把孤爪研磨的聯系方式刪掉的，畢竟他不喜歡自己，留著也不會再發消息了。

　　可孤爪研磨畢竟是黑尾鐵朗的發小，留著黑尾鐵朗的聯系方式卻刪掉他的發小這種事聽起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面基結束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孤爪研磨都沒有主動聯系過源森子，倒是黑尾鐵朗偶爾會跟她發一些沒什麼營養的郵件。直到三個多月以後源森子才又跟孤爪研磨聯系上了，那時候孤爪研磨問她通關時間排行榜上的第一是不是她。

　　明明她從來都沒有改過游戲ID。

　　少年笨拙的搭話方式莫名取悅了源森子，她假裝沒有發現孤爪研磨問話中不自然的部分，認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於是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我還以為孤爪君會是更冷淡一些的類型呢。」

　　她小聲咕噥了一句。

　　孤爪研磨沒聽清，少年睜大眼睛看著源森子的臉，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干巴巴的「什麼」來。

　　「沒什麼，」源森子突然揚起笑臉，她將皮筋從嘴裡取下來套在手腕上，伸手拉住了孤爪研磨的領口，「孤爪君你頭發太長了，扎一下吧！」

　　本以為對方會激烈反抗以拒絕自己的提議，可實際上，孤爪研磨只是維持著平靜的神色，他抓住源森子的手腕將皮筋從上面褪下來，又轉頭對著鏡子將自己的發尾扎了起來。

　　總覺得有一種惡作劇失敗的窘迫感。

　　源森子想。

　　雖然有將腦袋後面的頭發束起來，但孤爪研磨並沒有處理自己的劉海。為了找回面子，源森子再次抓住對方的領口強迫對方低下頭，然後從口袋裡翻出幾個五顏六色的發夾，硬生生將孤爪研磨為了遮擋視線而蓄得過長的頭發別在耳後。

　　沒有了頭發的遮擋，少年的臉在眼前放大，源森子第一次注意到對方金色的貓眼很漂亮。

　　和及川徹完全不同的類型。

　　因為頭發太長，孤爪研磨給人的第一印像多少有些陰沉，可將劉海撩上去後，少年完全露出的面部輪廓又是如此地柔和和流暢。

　　有一瞬間，源森子心中升起一股隱秘的快感：孤爪君其實長得很好看，這是獨屬於她的秘密，別人都不知道。

　　或者說，若是換了個人想要把孤爪研磨的劉海扎起來，可能在出手之前就被他掙脫鉗制跑沒影了，畢竟從屬性上來說，這個人大概是害怕洗澡的貓。

　　她下意識地松開手，在少年茫然的視線中低下頭，將臉埋在手掌中間。

　　「糟糕。」

　　「什麼？」孤爪研磨疑惑。

　　「總覺得孤爪君你這樣太可愛了。」源森子悶聲回答道，「這可是犯規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糟糕，好可愛，犯規了！

　　研磨：？（貓貓疑惑.jpg）

　　《關於研總處心積慮攻略女友但收效甚微結果在自己都沒想到的地方上了波分這件事》


第81章 過渡

　　因為不是周末，孤爪研磨大清早就去排球部訓練了。

　　話雖如此，就算是周末他也沒有時間休息——體育社團的訓練強度一直都很高，在源森子的印像裡，除了過年，及川徹和岩泉一就沒有連續休過假。

　　趁著順路，源森子又去了趟SY基地。這次運氣還不錯，沒人打訓練賽，一群網癮少年全都在基地裡。

　　源森子提著作為慰問品的點心跟著教練走進基地，KING正在直播，聽說他最近交了個女朋友，還是個挺有名的女主播，可惜是音樂區的。

　　「你說那些女主播有什麼好的，」TAIL捧著源森子帶來的喜久福嘴上絮絮叨叨著跟她抱怨，「談戀愛，談戀愛有打游戲重要嗎，換我我就不談，等拿到世界冠軍了再說。」

　　源森子翻了個白眼，順手挑了個看起來形狀不錯的喜久福塞進嘴裡。

　　KING今年也有二十六歲了，談女朋友也正常。不過最近網上有不少風聲，都在質疑今年春季賽他發揮失常是不是忙著談戀愛沒怎麼訓練導致的。

　　二人坐著的地方離隊長的機位還挺遠，討論的聲音也落不到那邊。

　　「KING受傷了吧。」少女接過FOX遞來的茶，隨口問道，「我看他春季賽八進四那場狀態不太對勁。」

　　TAIL愣了愣，突然干笑起來。

　　「被你發現啦。」

　　她當然能發現。源森子又不傻，打游戲這行和普通運動項目不太一樣，一群人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再加上高強度的比賽，時間一長誰身上都帶點兒傷，就算是KING那種每天大清早都要爬起來晨練的類型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傷在哪裡？」源森子沒回答。

　　「腰傷，坐不久。」名叫UU的ADC也從機子上下來，湊到二人旁邊撿了塊點心塞進嘴裡，「之前他訓練結束出去跟女朋友約會給粉絲拍到了，在網上帶了波節奏。」

　　無非是「SY上單沉迷戀愛無心訓練」之類捕風捉影的謠言，聽說鬧到最後KING女朋友的直播間都被一堆游戲區的觀眾攻陷了，那段時間只要一開播直播間裡就全是罵聲，姑娘沒辦法，只能停了幾天直播，到現在都偶爾還能看見她的直播間裡有人罵她。

　　SY實力下滑更多的是人員配置問題，但是看比賽的那些人不懂，就覺得單純是KING不走心。

　　說來也倒霉，KING本來就是抗壓選手，可惜八進四那場比賽遇到的是另一家強隊ND，ND的上單又是個攻擊性很強的類型，雖然整場比賽沒打出多大的劣勢，但不看經濟差的話，誰都會覺得KING在被對面壓著打。

　　全場丟掉的人頭裡，KING一個人占了一半。

　　「那他心態還挺好的。」源森子啃著點心感嘆，「要是我我可能這一個月都不會開直播。」

　　春季賽結束到夏季賽開始中間差不多有一個半月，春季賽上周才結束，等到六月份才是夏季賽。在這難得的休息日裡，除了訓練，電競選手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補直播時長。

　　「你跟隊長又不一樣，你練補兵都有人看。」TAIL翻了個白眼。

　　「我又沒播過你怎麼知道？」源森子問。

　　「你看看UU的直播間就知道了，」TAIL說，「他就是睡覺都有一堆女粉在彈幕裡『啊啊啊』亂叫。」

　　UU長得還不錯，是那種最近幾年非常流行的陽光大男孩，在SY的人氣也僅次正式比賽中拿MVP次數最多還喜歡說相聲的TAIL。

　　「那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不行。」源森子皮笑肉不笑，「要不你去學個化妝吧？」

　　TAIL抄起沒吃完的喜久福作勢往源森子臉上砸，後者難得身手敏捷地閃了過去。

　　FOX皺著眉頭阻止了TAIL浪費食物的行為，UU則是翻著白眼一邊吃點心一邊故作高冷地丟了句「勿cue」給TAIL。

　　「噯，TAKO，我說真的，」給隊友聯手教訓了一頓的打野完全不長記性，繼續在源森子爆發的邊緣瘋狂試探，「你還是別網戀了，誰知道你那男朋友是肥宅還是海王。」

　　源森子眯著眼睛看了TAIL幾秒鐘。

　　「總比你母胎solo強吧？」

　　「嘿，哥哥好心提醒你你怎麼還罵上了？」

　　「放心，不是網戀，我來東京的時候就見過他了。」源森子喝了口茶，語氣輕飄飄的，「比我小一歲，現在還在打排球。」她不討厭TAIL旁敲側擊的查戶口行為，在東京那年裡TAIL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如今發現她談戀愛了，心裡有點想法也正常。

　　UU聞言眼皮一翻，「你居然喜歡比你小的？」

　　「算不上喜歡吧，他開口追的我，」源森子說，「我對年齡沒什麼特殊喜好。」

　　說到底，一歲的年齡差也不算很大，況且從心理年齡上講，孤爪研磨倒是比她還要成熟一些。雖然最開始考慮交往確實沒有考慮是否喜歡，但至少就目前的狀態來看，源森子覺得自己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

　　她對這位男朋友還是很滿意的。

　　TAIL又胡咧咧了些有的沒的，確定源森子沒誆他後又對這個話題沒了興趣，於是二人開始就他在春季賽上的失誤進行了長達一小時的拍桌子對罵，直到FOX一臉烏雞鲅魚地將源森子從桌子上拖下去才休戰。

　　約摸著到了孤爪研磨社團活動結束的點，源森子跟SY眾人告別。

　　「TAKO你還回來打職業嗎？」送她到基地門口的時候FOX問，「前輩的狀態不大好了，估計撐不到年底，我打算回去打輔助。」

　　源森子摸著腦門想了想，「不知道，我得考慮考慮。」

　　其實她還挺想回來的，只是家裡那關不太能過得去，源母對這個行業多少還是帶了些偏見，況且現在就給SY答復意味著她要休學至少兩個學期，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成績更是會受到影響，指不定連畢業都難。

　　就算她不打算升學也不代表著她連順利畢業都不想。

　　雖然其實真的高中肄業也不太有所謂就是了。

　　FOX沒繼續往下說，他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算是接受了對方的回答。

　　源森子徑自出了基地大門。站在路邊等計程車的時候她又回頭望了眼FOX和TAIL的背影，突然感覺心裡有些堵。

　　她本來不需要從這道門裡走出來的。

　　這麼想著，少女垂著頭按著手機屏幕，聯系人列表裡跳出「孤爪研磨」的字樣，她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那頭有些吵，估計音駒排球部剛解散，源森子還能從一片喧鬧中聽見黑尾鐵朗和另一位不知名的隊友大呼小叫地吵架的聲音。

　　「喂？」孤爪研磨的聲音從嘈雜的背景音中清晰地傳了過來。

　　「孤爪君，」源森子低聲道，「我果然......還是不想放棄打游戲。」

　　少年聞言沉默了好幾秒鐘。當源森子以為自己選了個不太愉快的話題並打算說一些輕松的事情時，孤爪研磨才再次開了口。

　　「好。」他說，「我會幫你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她找我幫忙了，她心裡有我

　　森子：（其實只是找不到其他話題了）......

　　轉戰東京倒計時ing

　　這條線異地的時間非常短（雖然到了東京也不太能一直見到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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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孤爪研磨

　　五月三日，黃金周假期第一天。

　　雖然有說過可以幫忙做向導，但孤爪研磨似乎並不打算麻煩源森子，因此二人只是簡單互通了假期安排，然後就按部就班地各自打發時間了。

　　倘若孤爪研磨沒有找源森子要源家的地址的話。

　　晚上八點多，孤爪研磨順利抵達源家宅邸。

　　源森子沉默地看著他手上提著的禮品袋，心想這個人怎麼跟女婿上門一樣，然後從鞋櫃裡翻出客用拖鞋示意對方換上。

　　「音駒沒有練習賽嗎？」

　　她想接過孤爪研磨手裡的東西，後者卻略微錯開右手，剛好避過了少女的手指。

　　好吧，看樣子是打算自己提進去。

　　「白天有一場，已經結束了，今天剛從東京過來，時間安排比較充裕。」孤爪研磨回答道，「後面幾天就沒什麼時間了，所以干脆今天晚上來一趟。」

　　「只是來宮城打球，也沒必要專門來我家吧？」源森子問。

　　少年看著她的臉，沒說話。

　　源母在客廳裡看電視，見源森子領著孤爪研磨進來，她皺了皺眉頭，卻又很快收斂了不滿的神色，擺出一副和藹的長輩模樣。

　　「森子的朋友？」她問。

　　「男朋友。」源森子指揮著孤爪研磨將禮品袋放在茶幾旁邊，轉身往廚房走去，「我去燒點水。」她本以為孤爪研磨會跟上來，結果對方坐得很穩，甚至還大大方方地跟源母打招呼。

　　倒是她操了多余的心，想來也是，孤爪研磨本質上是個假社恐，只是不喜歡被人注視而已。若是有必要，他完全可以擺出一副正常的冷靜姿態來應對大部分情況。

　　正因如此，源森子才覺得初次見面時自己肯定是被討厭了。

　　只要孤爪研磨想，他還是能和人順利交流的。低著頭打PSP怎麼想都是不想和她說話。

　　燒水用了不短的一段時間。源森子本想回客廳看看孤爪研磨在跟源母聊什麼，卻又實在不想和母親共處一室——她們面對面交流時，超過十句話就會吵架，這會兒孤爪研磨在，要是吵起來面子上也掛不住。

　　孤爪研磨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說到底，他們交往還不到兩個月，二人也都還是高中生，未來的不確定性太多了，之前在東京時借住在孤爪研磨家裡是迫不得已，可孤爪研磨實在是沒有必要專程抽空來源家一趟。

　　總不能是他覺得她見了自己的父母自己不來見她家長心裡過意不去吧？

　　她皺著眉頭思考到水燒熟，又從櫥櫃裡翻出茶葉泡了杯熱茶，這才走回客廳。

　　少年表情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直視著源母的眼睛，源森子在心裡嘆了句稀奇，順手將茶杯放在他面前。

　　「謝謝。」孤爪研磨點了點頭，「森子，你能先回房間嗎，我和伯母有話要說。」

　　源森子：「......」

　　初次來女朋友家就把女朋友支開直面岳母，你也是個狼人。

　　她懶得管孤爪研磨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孤爪研磨也算是個挺固執的人，至少源森子沒有見過他隨隨便便改變決定，比起留在這裡討人嫌，她寧願回房間做些別的。

　　源森子樂得清閑地窩回房間繼續織她的手工護膝。她的動手能力實在是不怎麼樣，床上散著彎彎曲曲、一看就是拆過數次的毛線，織出來的成品也被扯得看不出形狀。

　　倒還真應了她那句話。

　　醜。

　　孤爪研磨走上樓推開臥室門的時候就看見源森子正在進行第N次的護膝拆卸工作，原本就被□□得不成樣子的毛線可憐巴巴地攪在少女手邊，與之相對的是源森子因為工作進行得非常不順利而漲紅的臉頰。

　　「拆了多少次？」孤爪研磨抓起毛線問。

　　「不知道，」源森子自暴自棄地將手上的編織工具甩到一邊，「反正是又要重新買毛線了。」在這之前她還織廢了兩三團，被前桌嘲笑為「絕對不會成為合格太太的女人」。

　　所以說為什麼合格的太太一定要會做家務啊，這也太奇怪了吧？

　　孤爪研磨從喉嚨裡滾出一個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的單音，他將毛線放下，垂著頭看著源森子頭頂的發旋，「我得回去了，烏野離這邊還挺遠的，」他說，「實在織不好就算了吧，你應該做一些自己更擅長的事情。」

　　「沒什麼擅長不擅長的，」源森子咕咕噥噥地回答道，「只是她們說女朋友應該給男朋友做一些手工禮品，這樣才顯得比較有心意。」

　　應該。

　　即使是親手給他做護膝這種事情，她的考慮也只是「應該」而非「想」。

　　孤爪研磨笑了笑。

　　算了，畢竟是源森子，會這樣好像也不太奇怪。

　　「不織也沒關系，反正你也不太想做吧，」他看著少女慢慢抬起來的腦袋，又在視線交彙時移開了目光，「想表達心意的話，陪我一起打游戲就行。」

　　「可是這不是每天都在做的事嘛。」源森子低聲反駁了對方的提議，緊接著便想起什麼般將移開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孤爪研磨的臉上，「噯，孤爪君，你和我媽說了什麼？」

　　孤爪研磨搖了搖頭，「沒什麼。」

　　「真沒什麼？」

　　「你的表情好像在說如果我不回答的話你就要隨便揣測了。」

　　「因為孤爪君不告訴我嘛。」少女鼓著腮幫子從床上站起身，淺色的外套下擺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拉鏈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總不能是你想畢業之後馬上結婚所以來我家提親吧？」

　　「不錯的建議。」孤爪研磨平靜地評價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明天晚上再來一趟也行。」

　　源森子一個激靈，「別，我開玩笑的，畢業就結婚什麼的不會顯得太草率了嗎？」雖然確實有不少人高中畢業不久就步入婚姻殿堂，但她並沒有這個打算。

　　或者說，其實源森子有些排斥結婚。

　　「那我也是開玩笑的。」孤爪研磨說。

　　「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喂......」

　　源森子維持著被耍了的表情將少年送到玄關，再回到客廳的時候源母正在將孤爪研磨帶來的禮品放進櫃子，她似乎沒有拆開看一眼的打算。源家不缺這些，估計最後還是要放著落灰或者當人情送出去了。

　　茶幾上還放著一張倒扣的白紙，正面似乎寫了什麼東西，不過源森子離茶幾挺遠，她看不清。

　　她覺得母親的舉動有些礙眼，於是轉過身往樓上走。

　　「源森子。」身後傳來女人一貫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聲音。

　　少女不得不停下腳步。她的心情還不算特別糟糕，若是母親只是隨便閑聊兩句，比如問問孤爪研磨的情況，她應當還是有那個耐心回答的。

　　「假期結束之後你去東京吧。」源母說，「但是必須順利畢業——若是為此影響學業的話，我隨時都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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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過渡

　　因為要聯系戰隊還要辦理轉學手續，整個假期源森子都沒怎麼和孤爪研磨聯系。

　　聽聞源森子要去東京，岩泉一專程約她出來一趟。源森子本來沒打算應的，但這次不把話講清楚以後可能就沒什麼機會了，打從岩泉一告白起，二人就沒怎麼正常交流過。

　　對社團活動一向認真的岩泉一為此專門請了半天假。

　　雖然很擔心岩泉一不在及川徹會不會在排球部裡作威作福，但現在並不是考慮那種事情的時候，畢竟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如何處理岩泉一的事情。

　　陽光從甜品店的玻璃窗外透在餐桌上，少女面前放著一杯紅茶和一塊小小的黑森林蛋糕，而少年手邊只有簡單的汽水。

　　源森子抓著勺子心不在焉地攪著茶杯裡的液體，她想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其實離岩泉一告白也沒過很久，但在那之後她就沒怎麼和岩泉一交流過了，以至於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和對方仿佛有好多年都沒有見面。

　　她自認為是擅長躲避的類型，只要她願意，除非上門，岩泉一怎麼都抓不住她。

　　「你......」最先開口的是岩泉一，「什麼時候走？」

　　「六號下午的新干線。」源森子說，「有認識的人一起。」

　　音駒和烏野的練習賽安排在五月六日，也不知道孤爪研磨到底和源母談了什麼，反正她是得到了去東京打職業的許可，似乎是為了讓源母放心，孤爪研磨還提到了他所在的音駒高校離SY基地不遠，於是就變成了順路的情況。

　　轉學手續也是辦的音駒的，不過高三生轉學太少見了，最終還是戰隊那邊幫忙解決的。

　　「是男朋友吧，」岩泉一問，「我聽你們班的人說過你交男朋友了。」

　　「是啊。」源森子將勺子提起來放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肯定了對方的疑問。

　　毫無疑問，她能夠在畢業之前就得到母親的許可前往東京，怎麼想都是孤爪研磨的功勞，況且現在孤爪研磨也確實是她男朋友。即使並不能算多麼喜歡，源森子也不打算將孤爪研磨這個人的存在輕描淡寫地從自己的言語裡抹去。

　　越是思考孤爪研磨所做的事情，她就越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孤爪研磨是認真的。

　　比她小一歲的男朋友是認真地在喜歡她。

　　說感激也好，說愧疚也罷，離開宮城後她和及川徹大概就不會有再多的交集了，源森子打算趁這個機會重新審視孤爪研磨這個人。

　　她男朋友比她有能力多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吊死在她這棵歪脖子樹上。

　　若是能夠借此機會喜歡上孤爪研磨那真的是再好不過，若還是沒有辦法喜歡他也早些分手，無論如何，源森子都不是喜歡拖著他人的個性。

　　岩泉一沉默了接近一分鐘。

　　他並不是猜不到源森子的交往對像是誰，說到底，源森子的交際圈很小，能夠在這個節骨眼出現的人也不多，思來想去，他也只能將目標鎖定到源森子說過的那個跟她告白過的、一起打游戲的男生身上。

　　源森子常年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令他忘記了自己這位青梅竹馬的條件其實不差。

　　雖然成績稀爛脾氣古怪，可畢竟是實打實的大小姐，人緣不錯性格也還算開朗，再加上長得漂亮，以前沒有交男朋友不過是因為及川徹，一旦她放下了那個人，身邊自然會出現其他男生。

　　有一瞬間的不甘心。

　　卻也只是一瞬間。

　　岩泉一向來沒有「源森子放棄及川徹後就一定會喜歡我」的自信，因此他對這個結果的接受程度還算高。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源森子那些糟糕的小毛病，以前源母有事要出差的時候源森子就會在岩泉家蹭吃蹭喝，他給源森子梳過頭買過藥煮過粥，可到頭來，要和源森子一起走到最後的依舊不是他。

　　「對你而言，我是什麼？」岩泉一終於問出了埋在心裡的那個問題。

　　源森子歪著頭看著他的臉，心想學校裡那些女生是眼瞎嗎，一君明明也挺好看的，為什麼她們都只圍著及川徹那個混蛋打轉。

　　然後她張了張嘴。

　　「......爸爸。」

　　岩泉一：「......」

　　想拿杯子砸她，但是得忍住，源森子不是及川徹，她沒有青城的二傳手那麼經打。

　　「對我來說，一君實在是太特殊啦，」少女眯著眼睛對他笑了起來，「你看，我們小時候還睡過一張床的吧，你明明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混蛋還對我說喜歡我這一點，我很開心，但是對不起，我不想讓自己對一君的這份感情變質。」

　　有些東西珍貴無比，即使它們無關情愛。

　　岩泉一突然想起小時候的某天晚上，因為白天迷了路，源森子晚上一個人睡不著。小小的少女哭哭啼啼地翻牆跑到岩泉家的院子裡，扒著他的窗戶要進他的臥室，岩泉一給她嚇了一跳，把人放進房間後問她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源森子說，因為找小徹的話會被他嘲笑，但是小一不會嘲笑我。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得到答案，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了。

　　發現自己喜歡源森子的時候太晚了，發現自己永遠都不會是源森子喜歡的人的時候也太晚了。在源森子的事情上，岩泉一仿佛永遠都慢了他人一步。

　　得到現在的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

　　這麼想著，少年從胸腔裡呼出一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胃不好，去東京後記得按時吃飯，我聽你之前說他們有吃夜宵的習慣，你夜裡不要吃太硬或者太油的東西；你打游戲上頭了總是記不得睡覺，給手機定個鬧鈴，到點就去休息；你頭發最近又長長了，去東京之前記得修一下，太長會分叉，也不好打理......」

　　在岩泉一事無巨細的絮絮叨叨中，源森子的表情由認真變成不耐煩，最終定格為驚恐。

　　少年下意識地停止了老父親的輸出，他順著源森子的視線向落地窗外看去。

　　穿著紅色校服的一隊少年正站在店外的街道上，似乎染過發又因為疏於打理而讓頭發脫色的少年直勾勾地盯著源森子的臉，金色的貓眼動了動，從源森子臉上撤回的視線又落在岩泉一身上。

　　在確認源森子依舊注意到自己後，他表情平靜地向著甜品店內的兩人點了點頭，又無事發生般低下頭繼續玩他的PSP。

　　源森子：「哦豁。」

　　完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飯局

　　可能會有更新也可能沒有了，有就是我沒喝醉（點頭


第84章 過渡

　　因為黃金周奔赴宮城打練習賽，音駒排球部被免了收假第一天的晨訓，和其他學生一樣按上課時間返校就行了。

　　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結伴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剛好撞上前來報到的源森子。

　　KING一大早就去醫院復查了，經理權衡再三決定跟著傷員走，教練又臨時有事，於是送源森子上學的任務就落到了FOX和TAIL頭上。

　　一踏進校門，源森子就因為身邊的兩個人得到了音駒學生的矚目。

　　「那個是TAIL吧，我在網上見過他！」

　　「FOX也在，聽說SY基地離我們學校挺近的，是來參觀的嗎？」

　　「他們中間的是誰啊，還穿著校服，是我們學校的嗎？」

　　「TAIL和FOX早畢業了吧，沒理由來高中參觀，難道是送中間那個女生上學？聽說KING交了女朋友，她會不會也是誰的女朋友？」

　　「嗚哇還在上高中就說明還沒成年吧......」

　　「只有我覺得非比賽時間FOX和TAIL居然會同時出現完全是奇觀嗎......」

　　源森子瞳孔地震。

　　雖然她確實不在意自己被人議論，甚至還很享受被人注視的感覺，但這不代表她願意被人像看國家保護動物一樣看著，最不濟也不能是被誤會成隊友的女朋友。

　　出發前經理三令五申地告知她SY的新中單還沒官宣，絕對不能在公開場合說漏嘴，本來送源森子來學校的應該是和她關系更好的TAIL，考慮到TAIL也是個嘴上不把門兒的，KING提議讓FOX盯著兩個不省油的燈，結果就變成了三人同行的局面。

　　不能說自己是SY的選手就意味著，源森子必須暫時咽下被誤會成隊友女友的苦果。

　　FOX也就罷了，TAIL是為什麼，源森子哪怕是自戳雙目都不至於把這個人放在男友備選名單裡。

　　這麼一想，孤爪研磨簡直是新世紀模範男友，不懟人不摸魚游戲還打得好，甚至還能幫她搞定家裡那位大魔王。

　　答應交往怎麼都是她賺了。

　　那麼擺在新世紀模範男友面前的新考驗就是將女朋友從國家保護動物的境地裡拉出來，讓她能夠和正常學生一樣順利抵達教師辦公室。

　　於是孤爪研磨就接到了狹路相逢的女友用眼神發來的「救救我救救我」的電波。

　　孤爪研磨：「......」

　　少年環視四周，發覺校門口圍觀的學生已經積累到了相當數量，於是十分果斷地向後退了一步，拉著黑尾鐵朗迅速穿過人群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這樣很對不起源森子，可是他真的不想和她一樣成為眾人的議論對像。

　　源森子眼睜睜地看著孤爪研磨快速離開，心想他果然還是在生氣吧。

　　因為雙方都有安排，甜品店偶遇後源森子沒有和孤爪研磨當面交流過，直到五月六號當天坐車時才說上話。孤爪研磨倒是沒什麼表示，全程都擺著一張無事發生的臉，反而是源森子總覺得他有話沒對自己說。

　　真的不會生氣嗎，看見女朋友和別的男生在甜品店坐著之類的。

　　可能是震驚於孤爪研磨會出現在甜品店外，源森子甚至忘記了自己頭一天晚上確定行程後還專門給孤爪研磨發過郵件這件事。

　　終於頂著壓力突破音駒學生的重圍後，源森子成功抵達了教師辦公室。她是半路插班，音駒思來想去決定把她塞進奇數學生的三年級5組。

　　隨著上課預備鈴響起，源森子在黑尾鐵朗由平靜轉為茫然再轉為驚恐的目光中站在了講台上。她面無表情地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十分隨意地丟了粉筆，給未來的同學們留下了一句「源森子，愛好是打游戲」，然後瀟灑地走向教室最後排的空桌子。

　　電池能量已經在校門口的突圍戰中耗盡了，現在她完全不想多說一個字。

　　班主任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默許了她不太合群的舉動。

　　「源同學情況特殊，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在學校裡，」他幫源森子解釋了起來，「希望大家能夠盡一盡舉手之勞幫助源同學，比如借她隨堂筆記之類的。」

　　其實你是想說她成績稀爛希望有人幫助她順利畢業吧？

　　黑尾鐵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午休時有不少同班同學圍在源森子的桌子前，雖然大部分人都是說著「有麻煩可以找我」或者「源同學是身體不好會經常缺課嗎」之類的常規台詞，但依舊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渾水摸魚想從她嘴裡套出點別的東西，比如她和TAIL還有FOX的關系。

　　源森子很想說你們別問了老子和他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但是她怕說了之後經理會直接殺進音駒對她進行慘無人道的五馬分屍之刑，於是只能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但凡教練今天沒有事。

　　源森子在心裡淚流滿面。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敷衍態度，原本好奇的學生漸漸從少女的課桌前散去，源森子如蒙大赦般衝到黑尾鐵朗面前，在黑尾鐵朗「我超你不要給我找麻煩啊」的驚恐目光中問道。

　　「小黑，孤爪君是在哪個班？」

　　黑尾鐵朗木著臉絕望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二年級3組。」

　　不想在教室裡待下去的少女動作迅速地摸出從基地裡帶出來的便當，風一樣地離開了同班同學們的視線。

　　「你認識？」夜久衛輔轉頭問。

　　「研磨的女朋友啊，之前不是來過排球部嗎，」黑尾鐵朗看著目光中閃爍著求知欲的同學們，心想自己要不要也隨便找個理由先溜了，「那天那個。」

　　他在班裡的人緣還不錯，若是不想個辦法脫身的話真的會被一群人堵死。

　　畢竟剛才源森子喊的是「小黑」而不是「黑尾」，傻子都能感覺到他倆關系不一般。

　　夜久衛輔花了好幾秒鐘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號人，不過當時源森子不想打擾他們訓練，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主動去了別的地方消磨時間，晚到幾分鐘的夜久衛輔也只掃了一眼，沒太記清她的長相。

　　考慮到孤爪研磨今年也就高二，夜久衛輔一直以為他女朋友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畢竟源森子的個子不高，還長著一張不顯年齡的娃娃臉。

　　「我還以為是初中生。」音駒排球部的自由人十分誠懇地說，「她看起來好小。」

　　「......在你心裡研磨到底有多禽獸啊喂！」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活著，但是他已經死了

　　源森子，憑一己之力讓音駒兩個主力社死的存在


第85章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垂著頭打著PSP，午休時間的教室有些吵，為了不影響手感，少年將戴著耳機，刻意留長的頭發遮蔽了大部分視線，這令他感到安心。

　　然而這樣的安心並沒有持續很久，他總覺得今天的同班同學們好像都在看自己。

　　於是他茫然地抬起頭，確定大家都在看他。

　　順著同學們的目光，少年猛地回頭，身著音駒校服的三年級學姐背著手盯著他的PSP屏幕，見他抬頭，源森子笑嘻嘻地打招呼道。

　　「剛才那個地方，用普通攻擊會比較好哦，技能前搖太長了不方便走位。」

　　孤爪研磨：「......」

　　為什麼這個人能跟沒事人一樣啊？！

　　他已經預想到了源森子走後的血雨腥風。這個年紀的男生們對電子游戲的熱情比想像中要大得多，早上和兩個電競選手同時出現在校門口的源森子成了最新的話題，至少在SY官宣之前她都會被同學們想方設法地八出點什麼來。

　　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孤爪研磨認識她了。

　　少年一貫平靜的表情出現了裂痕。

　　源森子仿佛沒有注意到二年級3組學生們的窺視，又或許她注意到了，但是為了報復孤爪研磨早上的無視，她不僅沒有提出找個人少的地方交流，甚至主動拉開孤爪研磨前桌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來找你吃午飯。」她將便當盒放在孤爪研磨的課桌上。

　　很好，確認過眼神，這個人確實是在打擊報復。

　　「你怎麼知道我的班級？」孤爪研磨問。

　　「我問了小黑，」源森子打開便當盒的蓋子，裡面的菜色看起來十分豐富，畢竟是豪門戰隊，SY的後勤一直都不錯，她又是唯一的女選手，阿姨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讓新來的小姑娘感到賓至如歸，就差在便當盒裡塞滿漢全席了，「啊，有蛋卷，你吃甜蛋卷嗎？」

　　「......我都行。」

　　然後孤爪研磨就眼睜睜地看著女朋友夾出一塊煎蛋卷，大大方方地舉到他嘴邊。

　　社死了，各種意義上。

　　學生情侶在教室裡卿卿我我並不少見，少見的是其中一方早上還被誤會成名人的女朋友。孤爪研磨甚至可以預見之後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會被卷入這個話題，以被女海王盯上的受害者的身份。

　　孤爪研磨：救救我，誰都可以。

　　英雄根本就不會出現，況且就算出現了也不一定能打敗源森子這個魔鬼。孤爪研磨僵硬著表情在同學們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地吃著源森子喂來的午飯，當便當被解決到一半後，源森子才滿意地收回了筷子，開始自己吃東西。

　　這個年紀的男生食量很大，她分出去的半盒便當估計還不夠孤爪研磨塞牙縫。

　　「你是故意的吧。」孤爪研磨小聲說。

　　「啊，被發現了嗎？」少女維持著笑臉用同樣的音量回答道，「因為我想知道做到什麼程度孤爪君才會生氣嘛。」

　　孤爪研磨：「......」

　　他覺得自己應該發一次火來防止以後繼續出現此類社死事件，然而對著源森子的笑臉，他實在是沒什麼脾氣，更何況他也不是隨便生氣的類型。

　　算了，反正是那個TAKO，她做出這種事情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我今天只是來學校露個臉的，」源森子挑著便當盒裡的米粒，語氣平淡，「明天得去拍照，教練說下周有約線上練習賽，之後可能就很少露面了。」

　　比想像中的還要忙碌。

　　孤爪研磨也沒指望源森子能夠騰出多少時間和他相處，她在青訓營的那段時間裡他就已經有所體驗了，好歹也算是運動員，電競選手的訓練量不會低到哪裡去。

　　他「嗯」了一聲。

　　得到前往東京的許可後，源森子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無論有什麼安排都會提前告知他。

　　孤爪研磨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一方面，他覺得對方終於開始用看交往對像的眼光看他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安：源森子比大部分人都在乎自己的私人領域，她討厭其他人插手自己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向他彙報反而像是在做自己根本不願意做的事情。

　　這並非孤爪研磨的本意。

　　「以後一起打游戲的時間估計也不會很多啦，」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在訴說和自己毫無關系的內容，「我已經和工會的人打過招呼了，會長會幫忙聯系其他DPS填上我的空位的，小黑的號也差不多快做起來了，你們兩個人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

　　「不用了，」孤爪研磨打斷了她的話，「不用找其他人，我不玩了。」

　　源森子一愣。

　　她和孤爪研磨是開服時就進來的，滿打滿算也有快三年了，雖然游戲的營收一直都不太行，如今還因為版本更新無限期擱置而傳出了即將停服的風聲，可源森子還挺喜歡這個游戲的美術，她以為孤爪研磨也會喜歡。

　　少年下意識地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我本來就不喜歡玩MMO游戲。」

　　他玩游戲只是為了陪源森子，如今源森子沒時間玩了，他自然也沒有理由繼續玩下去。

　　「那你為什麼要玩呢？」

　　少女茫然地看著對方的臉，她似乎沒有想到孤爪研磨會說自己不喜歡玩MMO游戲，或者說，她以為所有游戲愛好者都應該和自己一樣生冷不忌什麼都能玩進去。

　　大到3A大作小到網絡上的玩家自制同人小游戲，只要是個游戲，無論品質多麼低劣，源森子總能從中找到樂趣。

　　孤爪研磨似乎跟她不太一樣。

　　聽見源森子的提問，孤爪研磨又轉回頭，他看著她的神色，確認她並不是和自己裝傻而是真的感到疑惑。於是他開始痛恨源森子的遲鈍，她仿佛天生就接收不到他人的好感，我行我素地將自己困在真空中，又固執地以為所有同類都應該是自己的模樣。

　　明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她還要問他「為什麼」呢？

　　這麼想著，孤爪研磨一字一句地認真說，「因為我想陪你玩游戲。」

　　源森子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可是那個時候孤爪君不是討厭我嗎，」她說，「初次見面的時候你都不跟我搭話，而且每次聯機打游戲你總是提前下線，還對我說身體不舒服。」

　　源森子當然知道身體不適是對方的托詞，哪有次次打游戲都碰上身體不適的，可她覺得直接問「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玩兒」又顯得十分不禮貌，於是只能選擇了網絡段子一樣的「多喝熱水」作為回復。

　　孤爪研磨瞳孔地震。

　　懂了，這波是自作孽不可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本以為是遲鈍，結果是個誤會（雖然森子確實很鈍感

　　貓貓：自己種下的因，自己結出的果，最後還不是得自己吞


第86章 孤爪研磨

　　早上六點半。

　　因為要出去拍定妝照，源森子起了個大早，走下樓的時候就看見FOX穿著運動服在玄關換鞋。她迷迷糊糊地從冰箱裡翻出一盒牛奶放在桌子上，抬頭就聽見對方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晨練。

　　左右沒什麼事，經理說八點出發，早起純粹是防止自己睡過頭，於是源森子也跟著換上了運動鞋，陪隊友沿著基地外面的路晨跑。

　　說是晨跑，倒還不如說晨走，作為SY作息最健康的人，FOX跑步都不帶喘的，源森子最開始還跟著他跑兩步，後來發現實在跑不動，干脆擺擺手讓對方先走，自己留在後面慢悠悠地往前晃。

　　地處郊外，基地附近一帶除了音駒的學生也沒什麼人活動，這個點又只有體育社團的學生在晨練，因此源森子並不擔心自己會迷路——反正跟著音駒校服的人走，走到學校門口她就認得了。

　　清晨的風很好。

　　臨近初夏，東京比宮城氣溫上升得更快，即使是慢走，源森子也能夠感到有些熱。她脫了外套，將袖子在腰間盤起來打了個結，露出裡面隨手抓著套在身上的印著SY的logo的T恤。

　　好像是TAIL的周邊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基地裡會有小號的周邊T恤就是了。

　　SY的隊伍logo是黑白的，倒也不太顯眼。源森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磨磨唧唧地往前蹭，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不算整齊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剛巧看見音駒排球部眾人小跑著往這邊過來。

　　說起來排球部好像確實也有晨練來的，不過她一直以為是自主訓練，沒想到還要跑步。

　　少女主動走到道路最外側給他們讓開通過空間，緊接著她便看見吊在隊伍最後也不知道是真的跑不動了還是純粹在摸魚的孤爪研磨。

　　怎麼說呢，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想起孤爪研磨真的是個游戲宅。

　　「再不加速的話就會被小黑他們甩掉了哦——」她拖長聲音，用手在嘴邊比了個喇叭的姿勢，對著孤爪研磨道。

　　孤爪研磨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音駒排球部的其他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二傳手的龜速前進，黑尾鐵朗丟下一句「我們先走了」便領著其他人開始加速，留下孤爪研磨一個人在後面磨蹭。

　　源森子下意識地跟著孤爪研磨小跑起來，少年的速度不算快，因此她也勉強跟得上。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體育社團的正式成員，就算和隊友們存在著體力差距也足以吊打源森子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穴居生物，源森子掙扎著跑了一小段路，最終還是停下來改成了走的。

　　孤爪研磨見狀也停了下來。

　　距離收隊還有一會兒，陪她走一段路好像也不礙事。

　　「今天起這麼早？」他看著少女半死不活的臉小聲問道。

　　「因為經理說八點鐘要出門，怕再睡會睡過頭。」源森子一步一喘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下午有訓練，只有上午有空去拍照。」

　　似乎過了好幾分鐘，源森子的呼吸頻率終於穩定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孤爪研磨，對方一直在觀察她，見她抬頭，少年不太自在地偏開腦袋，避免了與女友的對視。

　　源森子狐疑地看著對方的側臉，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孤爪君你果然還是在生我氣吧」。

　　孤爪研磨一愣。

　　他不太確定源森子到底在說什麼事，老實說，源森子做過的會惹人生氣的事情可太多了，要是一件件都掰開了說可能到晚上都說不完。況且孤爪研磨其實也不太有所謂，源森子雖然皮但是也有底線，至少她不會犯原則性的錯誤。

　　「你指什麼？」他問。

　　這次輪到源森子不理解了，她看著孤爪研磨認真的神色，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上揚的單音來，「......哈？」

　　「你做過的會惹人生氣的事情那麼多，你說的是哪一件？」孤爪研磨將句子擴了一下。

　　源森子：「......」

　　啊，是這樣嗎，所以要是深究起來孤爪君會一直跟我生氣啊。

　　她有些想笑，但又覺得不算很意外，畢竟她的兩位青梅竹馬也經常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氣得跳腳，想來孤爪研磨的脾氣再好也不至於能夠和岩泉一那樣扛住十幾年來一如既往的血液健康管理活動。

　　所以說干嘛不跟我分手呢。她想。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有些人仿佛生來就犯賤，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卻總是預設出最壞的結果並且試圖將它們變成現實，源森子當然知道分手不是什麼好事，可她依舊忍不住想在孤爪研磨的雷區瘋狂蹦迪。

　　孤爪君一臉平靜地懟人的時候還挺帥的。

　　源森子的思緒有些發飄。

　　「我是指甜品店那次......我和別的男生在外面吃東西，你不生氣嗎？」她本來想說「約會」，可仔細想想那已經不是雷區蹦迪而是雷區核爆了，於是換了個委婉的說辭。

　　「我生氣就能改變你和他坐在一起的事實嗎？」孤爪研磨反問道。

　　好像是這樣。

　　因為生氣沒用所以才不生氣嗎？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

　　這麼想著，源森子又聽見對方略帶無奈的補充。

　　「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他說，「你前一天晚上不是和我發過郵件說岩泉學長約你出去談話了嗎，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吧。」

　　雖然真正看見岩泉一之後，他還是會因為對方對源森子那完全隱藏不了的粗大單箭頭感到不爽就是了。

　　女朋友和追求者單獨約出去談話，不管內容是拒絕還是別的什麼，一點不在意才是騙人。可若是因此就鬧脾氣也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些，孤爪研磨很確定岩泉一並不能對他構成什麼威脅，既然沒有威脅，那還不如大度一點，反正源森子也不喜歡被人控制得死死的。

　　少女聞言突然睜大了眼睛，她看著孤爪研磨平靜的表情，頭頂仿佛亮起一個大大的燈泡。孤爪研磨覺得她好像是忘掉了什麼事情。

　　然後他的感覺就成真了。

　　「啊，原來我提前給你發過郵件啊！」源森子伸出右手握成拳捶在左手攤開的掌心中，「對不起，我忘記這回事了！」

　　孤爪研磨：「......」

　　很好，她死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你生我氣了嗎？

　　研磨：你說的哪件事？

　　源。掃雷高手。森子


第87章 孤爪研磨

　　源森子跟孤爪研磨在路上磨嘰了一會兒，最後是音駒排球部和FOX折回來找他們的。

　　回基地後換了身衣服，源森子本來想就著放了一會兒的牛奶下吐司，但負責選手們日常起居的阿姨不同意，硬是要給她做早飯，等吃完已經是七點四十了。

　　經理催著她把新隊服換上，源森子在寢室的落地鏡前愣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決定把頭發扎上。

　　她的寢室是SY其他人提前布置的，之前在一隊磨合的時候源森子住在中間那屋，後來那間房間給了新來的FOX，大概是覺得搶了源森子的寢室不太好意思，在給新隊友布置房間的時候，FOX表現出了驚人的熱情。

　　比如床上那跟源森子差不多高的毛絨玩具熊和一整套粉紅色的家具。

　　要不然怎麼說打游戲的都是直男呢？

　　五月六號剛來的時候源森子還拍了照片跟孤爪研磨吐槽自己的隊友腦袋被驢踢了，結果孤爪研磨看了半天回了句挺好的，一看就是女生的房間。

　　雖然也可以要求經理幫忙改掉寢室的布置，可那樣太費時費力了，反正選手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室待著，寢室只是個休息的地方，思來想去，源森子還是讓寢室保持了她剛來時的樣子。

　　但是這好像讓經理誤會了什麼，以至於拍完定妝照後，源森子又收到了贊助商寄過來的，印了「TAKO」字樣的外設，還是粉色的。

　　源森子：「......」

　　青軸鍵盤和重型鼠標的組合聽起來還挺有氣勢的，可惜是粉色塗層。

　　經理在一旁興奮地絮絮叨叨，「贊助商那邊都想好了，等你打出成績他們就推出TAKO同款外設，粉紅色的，絕對有一堆女粉買！」

　　源森子：「......」

　　她用黑色就好了，真的。

　　幼小心靈受到衝擊的SY新中單從攝影師那裡回來後就維持著瞳孔地震的狀態完成了一整天的訓練，回到寢室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她覺得孤爪研磨應該已經睡了，但是對方似乎沒有發郵件對她說晚安。

　　是忘了嗎？不應該啊，孤爪君不是忘事的人。

　　[源森子：訓練結束啦，被教練罵了一整天，現在准備睡覺了。]

　　源森子一邊將隊服外套丟順手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一邊試探性地給孤爪研磨發了封郵件，沒成想對方還沒睡，幾乎是秒回了她消息。

　　[孤爪研磨：嗯，早點休息。]

　　好冷淡哦。

　　這麼想著，源森子又敲了一串消息過去。

　　[源森子：還沒睡嗎，你不會又在熬夜打游戲吧？]

　　[孤爪研磨：准備睡了。]

　　應該不是她猜的那樣吧。源森子眉頭一跳。她當然知道孤爪研磨會熬夜打新買來的游戲，不過最近沒什麼他感興趣的作品發售，打也是繼續刷新通關記錄，怎麼想也不至於為了刷新通關記錄熬夜到凌晨。

　　[源森子：......我說啊，孤爪君，你是在等我嗎？]

　　思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孤爪研磨：是啊，因為一整天都沒有消息，我很擔心。]

　　糟糕，總覺得這樣的孤爪研磨也很可愛。

　　少女下意識地撲在床上，抱住一米五的玩具熊滾了一圈兒。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覺得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可能會需要下樓跑圈。

　　會為了某個人的消息而如此興奮，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源森子：早上不是才見過面嗎？有什麼好擔心的。]

　　其實她很想說「謝謝你的擔心我很好」，可那樣似乎有些過於得意忘形了，於是源森子繃著臉故作正經地選了個看起來十分不解風情的回復。

　　孤爪研磨明明就不在她身邊，就算繃著臉他也get不到。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源森子又將臉埋在玩具熊毛茸茸的脖子上偷偷笑了起來。她很滿意孤爪研磨的回復，並且為此高興，可再深究下去，連源森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高興的。

　　明明是早就猜到的事情。

　　最終她決定把原因定性為「因為猜到了孤爪君的想法會顯得我很聰明」。

　　[孤爪研磨：可是早上以後你都沒有給我發過消息了。]似乎是為了准確表達心情，少年的郵件末尾還用字符拼出了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是不是太黏人了點啊孤爪君......」

　　源森子捧著手機看著郵件界面的內容，她覺得孤爪研磨應該不至於因為一整天都沒有發消息而生氣，畢竟黃金周期間他們的聯系也只停留於早晚的簡短交流。但無論如何她都對男朋友的反應十分受用，孤爪研磨不加掩飾的好感讓她感到了些許安心。

　　黏人就意味著對方不會輕易選擇離開自己。

　　源森子覺得小時候父母之間各忙各的幾乎見面就吵架的狀態非常不正常。她不知道正常情侶間是什麼樣的，就算問青城的前桌也只會被對方翻著白眼說「你再秀我就打死你」，於是只能靠著自己的揣測來想像自己和孤爪研磨間應有的相處模式。

　　她會每天彙報行程，和他說早晚安，和他聊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然後她就得到了對方的回應，他說你一整天都沒有給我發消息了。

　　或許正常的情侶就是這個樣子吧。

　　源森子想。

　　她一邊和孤爪研磨用郵件聊著有的沒的一邊從寢室裡往外走，本著傷員優先的原則，最先使用公共浴室的是KING，其次才是年齡最小的源森子，這會兒KING已經從浴室出來了，他似乎也在跟女朋友視頻，手機裡傳來年輕姑娘不帶惡意的調侃，那聲音大到沒關緊房門的TAIL都聽見了。

　　母胎solo的打野從房間裡探出頭想要抗議隊長的虐狗行為，結果就看見一臉傻笑的源森子從自己身邊走過去。

　　「......你去洗澡？」TAIL皺了皺眉頭，「不換衣服嗎？」

　　源森子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什麼都沒拿就從寢室裡跑出來了。

　　她折回去打算拿換洗衣服，還沒走出兩步就聽見TAIL不知死活的問話：「玩手機那麼入神，是找到什麼好游戲了？也推個網址給我唄，剛好哥哥最近閑得無聊。」

　　源森子將手機揣回口袋裡，她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看著TAIL的臉，後者給她看得發毛。

　　「咋了，不想告訴我就算了唄，別這麼盯著我，滲人。」

　　「不是游戲，」源森子說，「我在跟我男朋友發郵件。」

　　TAIL：「......」

　　緊接著，SY基地上空傳來了TAIL中氣十足的怒吼。

　　「有對像的人和狗不許打職業——」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個人覺得貓貓應該算是直球系的，反正絕對不擰巴

　　難寫也是真的難寫，那種成熟但是不早熟的性格還挺難把握尺度的

　　不過為什麼總覺得寫到最後又變成了小學生談戀愛的模式，明明都上嘴了還是想像不出很大人的相處方式，反而一直在很努力地表現青澀感

　　一定是我的問題（點頭）


第88章 過渡

　　大概是為了讓「TAKO」這位難得一見的女選手熱度更高點，SY官推在放了整整一周似是而非的煙霧彈後，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放出了源森子的照片。

　　源森子懷疑主要是因為再不官宣的話可能會趕不上夏季賽報名。

　　隨著TAKO的入隊，SY老輔助順勢宣布退役，FOX接替了首發輔助的位置，錯位的齒輪終於恢復了正常。

　　不過考慮到源森子還沒有畢業，閑暇時總是要回學校的，經理在和化妝師溝通時也說了盡量化濃一些不要讓人一眼看出來，源森子約摸著在畢業之前她都得頂著這一臉大濃妝參加比賽。

　　即便如此，她的身份依舊沒有完全藏住。

　　黑尾鐵朗發來郵件的時候她正在跟FOX雙排，源森子掃了眼郵件內容，整個人尬在原地。

　　「怎麼了？」坐在她對面的KING問。

　　源森子看了眼周圍，開了直播的UU離她有兩個機位的距離，手機屏幕應當不至於突然入鏡，這才將郵件內容展示給KING和因為好奇偷偷探頭的TAIL看。

　　[黑尾鐵朗：今天班裡有人問我你是不是TAKO。]

　　「那還挺災難的。」TAIL幸災樂禍地聳了聳肩，對倒霉蛋源森子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時又非常沒有良心地強調自己除了精神上的支持什麼招都想不出來，「要不你直接坦白算了。」

　　「不行。」源森子收回手機，「我男朋友還想正常上學。」

　　畢竟算得上是豪門戰隊，雖然近些年的狀態下滑導致SY損失了不少粉絲，但如今SY的粉絲基數依舊是個相當龐大的數字，KING的女朋友都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給人鬧得不得不停播，源森子實在沒自信說自己比賽狀態不好就不會牽扯到孤爪研磨。

　　TAIL翻了個白眼，「你倒是護著他。」

　　「你要是有女朋友了你不護著？」

　　源森子將手機放在鼠標旁邊，少女桌上那套粉紅色的外設實在是過於矚目，以至於UU架不住直播間水友的追問，專門避開她的臉給了外設一個鏡頭。

　　「喜歡的趕緊關注一下，」源森子生無可戀地借著對方的麥被迫營業，「TAKO同款限定少女粉外設，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這倒是實話，她打算等這批外設開賣後就跟贊助商交涉，至少得改成不那麼社死的顏色。

　　考慮到源森子的特殊情況，戰隊沒要求她和直播平台簽約，只跟她說盡量在隊友直播時捧個場，畢竟天天帶妝上播也挺累的，要是不小心被拍到素顏反而不美。

　　源森子借著UU的麥帶了波貨，她也不在意到底有沒有效果，打職業實力說話，夏季賽還沒開始，她帶個貨也名不正言不順的，心意到了就行，自然不指望真能賣脫銷。

　　況且就算真開賣也得三個月之後去了。

　　「噯，FOX，」UU將鏡頭扭回自己臉上，轉頭對輔助道，「雙排會兒？」

　　FOX打了四年中單，雖然私下裡直播的時候也會打打輔助，但到底沒跟UU配合過幾次，他心裡也沒什麼底。見UU主動提起，FOX直接退了隊，放任源森子自生自滅。

　　終於從被迫ADC的災難中解放出來的源森子恨不得把UU當救世主供起來。

　　為了在夏季賽殺個措手不及，教練不允許源森子在一切公開場合上她的中單，練習賽也只能拿出一半的本事來打。源森子只能開小號私底下打打高段位路人局，大號則是徹底淪為了FOX的工具人ADC。

　　剛准備下號，好友列表就彈出了新的私聊。

　　[私聊]KOZUME：排會兒？

　　源森子心想拿大號跟好友雙排好像不太符合規定，但又實在不想拒絕這個機會，於是給孤爪研磨報了小號ID。

　　再次上線的時候孤爪研磨直接彈了個組隊邀請過來。

　　二人排了幾局路人局，不知何時TAIL從機子上走過來盯著源森子的屏幕，他似乎是去倒水之後就沒回自己的機位，反而是抱著杯子一直看著源森子打游戲。

　　「噯，這是你男朋友吧，」一局結束，源森子聽見TAIL跟自己說話，「挺可以啊，我記得他好像比你還小一歲，年紀也合適，等我退役了你喊他過來陪你打？」

　　源森子鎖了個趁手的角色，沒理他。

　　「電競情侶檔，聽起來還挺勵志的，也算是內部消化了。」TAIL繼續興致勃勃地在她耳邊嘚吧，「贊助商肯定也樂意見你倆一起打游戲，情侶款外設，想想就能賣老貴了。」

　　這年頭啥玩意兒沾上情侶款都能賣出高價，要是再打個名人同款標簽，那價格更是坐火箭般從地表衝向大氣層，有的是人來交這個智商稅。

　　「滾。」

　　源森子高冷地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孤爪研磨不太喜歡線上游戲還不喜歡被很多人注視的感覺，想來也不會高高興興地跑來當職業選手。雖然覺得對方的游戲水平很高，但源森子並不覺得孤爪研磨不打職業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反正游戲打得好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人人都來打職業。

　　「我就說說嘛，你這麼凶做什麼。」TAIL委屈巴巴地咕噥起來，「你就藏著他吧，我看你能藏多久，遲早得被人扒出來。」

　　就算是SY和源森子已經非常努力地在消除她的身份對孤爪研磨的影響，目前的平靜也僅僅是因為TAKO是個剛出道的新人，若是在比賽中拿出成績，估計這樣的平靜也維持不了太久。

　　孤爪研磨也早有准備，雖然他嘴上說著沒事，可源森子總覺得這樣不行。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討厭被注視的感覺。

　　「你要是再咒我，」源森子幽幽道，「我就慫恿隊長在你寢室門前跟女朋友視頻。」

　　TAIL怪叫一聲，終於意識到了源森子的缺德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轉頭回了自己的機位。

　　方才給TAIL攪合一通沒注意匹配到什麼人的源森子終於將注意力放回游戲上，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十分倒霉地匹配到了自己的隊友，UU和FOX的ID可憐巴巴地掛在敵對界面上，昭示著這波是SY內戰。

　　不過好在她還可以裝作不認識他們。

　　倘若TAIL沒有看著FOX的屏幕怪叫的話。

　　「我超，這不是TAKO她小號嗎？你倆段位咋這麼低？」

　　源森子：「......」

　　現在拔網線還來得及嗎？


第89章 孤爪研磨

　　日復一日的枯燥訓練讓時間走得飛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暑假了。

　　孤爪研磨說音駒打進了高中聯賽，源森子不太懂這是什麼比賽，只知道還挺厲害的，於是給他發了個「恭喜」的顏文字過去。

　　和體育運動類的高中聯賽同時進行的還有源森子自己的夏季賽。

　　賽程安排在六月底，並不是每天都有比賽，被SY遮遮掩掩了一個多月的TAKO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頂著她那副誇張的大濃妝直接拿到了第一場的MVP。

　　按照慣例，MVP要接受采訪，源森子補了妝走到主持人身邊，她不太適應鎂光燈的照射，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采訪內容十分沒有營養，全是經理早就想到的提問，源森子也照本宣科地用乖寶寶風格回答這些問題。平靜無波的采訪環節過去後，網上充斥著對她的討論。

　　——TAKO打法倒是挺凶悍的，怎麼感覺本人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也太乖巧了。

　　官宣後經理就給源森子了個推特賬號，三令五申地強調不許亂發動態，源森子抽空上去看了一眼，明明是個空蕩蕩的推特，卻有了異常恐怖的關注數。

　　明明是個空推。

　　這麼想著，源森子打了個哈欠。

　　因為是比賽日，SY的網癮兒童們難得沒有陰間作息，回到基地後KING直接回寢室和女朋友視頻去了，TAIL和UU商量著晚上點哪家的夜宵，FOX說要出去跑步，源森子百無聊賴地窩在一樓的沙發裡，心想要不要去音駒看一眼。

　　卸了妝應該不太容易被認出來，不過這會兒排球部差不多也收隊了，估計去了也碰不上。

　　這麼想著，她試探性地給孤爪研磨發了封郵件。

　　對方回得很快。

　　[孤爪研磨：剛換完衣服還沒走，你要來的話我在校門口等一會兒。]

　　[源森子：好。]

　　她腳下帶風地跑進寢室欲蓋彌彰般地換了校服，又風風火火地出了門，身後傳來TAIL喊她帶夜宵的聲音，源森子懶得理他，直接回了句「你自己沒有腳走路嗎」。

　　到音駒校門口的時候孤爪研磨剛好從校內出來。

　　音駒的普通校服是淺灰色的背心和白襯衣，毫無特點，偶爾路過的學生們也沒太注意校門口站著的一男一女。所謂大隱隱於市，源森子原本擔心被學生們認出來的事也沒有發生。

　　這個點出校門的都是被社團活動累得半死的學生，誰有心思看路邊的同學長什麼樣。

　　「要去哪吃點東西嗎？」孤爪研磨問。

　　SY的門禁是晚上十一點，時間還早，他們完全可以再走遠一點。

　　「去吃蘋果派吧，」源森子說，「孤爪君不是很喜歡那個嗎？」回來之前經理就帶著戰隊成員們在附近的餐館吃過飯了，說的是慶祝她首秀成功，現在吃別的她也吃不下。

　　二人肩並肩往前走。

　　路過藥店的時候孤爪研磨對源森子說「等我一下」就行動敏捷地竄了進去，源森子本來想跟他一起進去，可她的體能和男友的差距過大，她甚至沒有看清孤爪研磨是怎麼從自己身邊離開的。

　　於是只能站在店門口等他出來。

　　孤爪研磨從店裡出來時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盒子，見他伸手，源森子下意識地接過了盒子。那是一款最近在學生中很受好評的眼藥水，源森子聽青城的前桌提起過。

　　「眼藥水？」她有些不明白孤爪研磨為什麼會給她這個。

　　「今天接受采訪的時候，」少年小聲說，「我看見你眨眼睛了，是眼睛不舒服吧。」

　　好像確實是那樣，但是並不是需要用到眼藥水的地步。

　　「原來孤爪君看比賽了啊，」她說，「但是那時候還在打球吧。」比賽是下午三點開始的，BO3打得快，陣容調整後的SY氣勢如虹，壓根就沒有打出第三場，直接在五點半之前就結束了比賽，再加上賽後采訪，差不多剛好覆蓋了排球部活動時間。

　　「嗯，休息的時候剛好看見了。」

　　這樣啊。

　　源森子一時間不太找得到話題繼續。她自認為今天的發揮不算差，但也算不得多好，一想到孤爪研磨會看見她的表現，她就覺得身上有蟲子在爬。

　　第二場那波團戰失誤還挺明顯的，要不是FOX和UU兜底，可能真的會打到第三場去。

　　......太丟人了，孤爪君肯定看得出來。

　　她將眼藥水揣進校服口袋裡，沉默著轉過身繼續往甜品店的方向走。

　　還沒走出幾步，手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少女回過頭，孤爪研磨維持著平靜的表情走在她身邊，他的右手牽住了她的左手。

　　源森子懵了一瞬間，緊接著便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手汗。

　　如果有手汗就非常糟糕了吧。她想。可是這種情況下真的不會有手汗嗎？

　　就算是接過吻，被孤爪研磨牽住左手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源森子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超速，連帶著呼吸也不太穩，隨後便是連孤爪研磨都能察覺到的、手指的顫動。

　　少年轉過頭，他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的突然襲擊有什麼問題。

　　「你冷嗎？」他問。

　　「不是冷啊......」源森子小聲回答道，「我有點緊張。」在此之前她並沒有太多和同齡男生肢體接觸的經驗，偶爾和及川徹發生肢體衝突也是以揪著對方領子或者踹對方膝蓋為主，被人牽手還是頭一遭。

　　振作點啊源森子，你們都交往這麼久了，牽個手不是很正常嗎？

　　你今天打比賽的時候有這麼緊張嗎？你有出汗嗎？你上台之前還跟TAIL吵了一架，怎麼到現在變得這麼慫了？！

　　可是就算這麼說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啊！

　　當真正開始認真審視孤爪研磨這個人的時候，源森子就再也不能用以前的態度和他相處了。在孤爪研磨面前，她無時無刻地不在意識到對方是個異性，她甚至會下意識地在意自己的儀態，生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像。

　　明明之前都不會有的。

　　源森子當然知道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她和孤爪研磨認識了這麼多年，就算她真的是個爛人孤爪研磨也早就知道了，至於她在他心中的形像，可能在她開麥高喊「我是你爹」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隨著過往的時間煙消雲散了。

　　這不是亡羊補牢，最多算刻舟求劍。

　　少女的臉色快速變換著，最終定格為麻木而平和的狀態，她似乎想通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通，甚至有些「算了，毀滅吧」的意味在裡面。

　　孤爪研磨看了她半晌，突然轉過頭，「噗」一聲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源森子心想完了，自己果然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少年收斂了姿勢，他抓著源森子的手繼續往前走，「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

　　「就是沒什麼。」

　　「我不信！」

　　「真的沒什麼。」


第90章 孤爪研磨

　　嘴上說著吃個甜品就回家，結果從店裡出來的時候源森子又突然想起自己夏季衣服沒帶夠，干脆趁機會去一趟服裝店，考慮到孤爪研磨回家需要坐電車，最終地點確定在了孤爪家附近的商場。

　　至於離SY基地比較遠的問題......反正總有辦法解決。

　　商場裡的人還不少，源森子一邊看著走道兩邊的人模一邊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反應過來的時候孤爪研磨已經被她弄丟了。

　　不，從對這一帶的熟悉程度講，被弄丟的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源森子：「......」

　　怎會如此？

　　她折回去沿路尋找孤爪研磨，終於在一個小小的游戲機試玩櫃台找到了孤爪研磨。少年似乎對PSV很感興趣，他低著頭，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弄丟又被找到了。

　　相比游戲軟件匱乏的PSP，PSV支持的游戲更多，還兼顧了上網功能，幾乎是每個網癮少年夢寐以求的游戲機——倘若它的價格不和功能一樣美好的話。

　　雖然距離去年聖誕購物季發售已經過了近半年，但PSV的價格並沒有下降多少，至少絕不是一般家庭的高中生能夠負擔得起的價錢。

　　PSV剛上市的時候孤爪研磨還跟源森子聊過這件事，但他不是開口找家長要游戲機的性格，於是之後就再沒提過。

　　「想要？」她從少年身後探出頭，「要不我買給你吧。」在宮城的三年裡她攢下了不少的零花，買一台游戲機還是綽綽有余的，況且現在她還和SY簽了合同，雖然年薪不算高，但之後還會有代言費，怎麼想都不會缺錢。

　　孤爪研磨給她嚇了一跳。

　　「不用了，」他說，「PSP還能用，說不定明年還會有更好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明年有更好的再買不就行了嗎？

　　源森子不太理解對方的想法。但她不是趕著送禮物的性格，對霸道總裁式的撩漢方式也沒興趣，便笑了笑，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二人走到服裝區，源森子挑挑揀揀沒看中什麼衣服，只得背著手從這裡逛到那裡。商場漫步似乎是女性與生俱來的血脈天賦，而多數男性都不太能理解，連孤爪研磨也不例外，眼見著源森子將衣架舉起來又放回去，他干脆從書包裡摸出PSP坐在店門口打游戲。

　　源森子拿著兩條裙子走過去的時候剛好看見孤爪研磨抬著頭跟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說話。

　　那女生跟孤爪研磨好像還挺熟，她沒聽見二人的交談內容，只看見女生對著孤爪研磨笑得很燦爛。孤爪研磨也少見地沒有回避他人的注視，他的目光甚至從PSP上落到了女生臉上。

　　在她走過去之前，女生跟孤爪研磨擺了擺手，提前走掉了。

　　「那是誰？」源森子問。

　　「是我們班的班長。」孤爪研磨低下頭繼續打游戲，「剛才在說班費的事情。」

　　「孤爪君是班干部嗎？」

　　「不是，我已經有排球部了，再做班干部的話會忙不過來的。」

　　「那她為什麼要找孤爪君說班費的事？」

　　「不知道。」

　　突然就理解了孤爪研磨看岩泉一的心情。就算理智上很清楚孤爪研磨對對方應該沒什麼興趣，不回避視線也只是單純出於禮貌，可源森子的心情還是突然就變差了。

　　她本來以為孤爪研磨應該不會和黑尾鐵朗一樣受歡迎，不過她好像忘了，就算不像黑尾鐵朗那樣，孤爪研磨本身也不是完全不會吸引女生的類型。

　　「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那女生說話的時候眼睛都要黏在孤爪研磨臉上了，說她沒別的想法，源森子絕對不信。雖然她在感情方面一直很遲鈍，但不代表她對這麼粗的箭頭都沒有任何感知。

　　最初的錯愕過去後便是一種領地內生物被人覬覦的憤怒，源森子自認為不是脾氣好的角色，若是那女生沒有走，她大概會說一些刻薄的話來刁難對方，可對方走了，於是這種刁難只能落在孤爪研磨頭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其實沒什麼立場，可她就是想發火。

　　「知道，」孤爪研磨說，「可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溜到嘴邊的陰陽怪氣突然啞火了。

　　源森子本來是想說既然你知道為什麼要跟她說話，然而孤爪研磨突如其來的直球把她砸得有些發懵。於是她開始反思自己的小情緒是不是有些太無理取鬧了，畢竟是一個班的同學，對方打招呼不應的話反而會讓孤爪研磨在班級裡的處境變得尷尬。

　　「......啊，是嗎，」她下意識地避開了少年看向自己眼睛的目光，「你早就說過了。」

　　可惡，這完全是犯規吧。她想。誰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告白啊。

　　氣球在完全炸裂之前便被人戳破了，因為沒有灌滿，連爆炸的聲響都沒有，只有氣體從小小的孔洞中泄漏出去，於是橡皮制品又變成了最開始的癟癟的模樣。

　　孤爪研磨「嗯」了一聲。

　　「還有，」他說，「我覺得紅色那條比較好看。」

　　源森子的注意力被他帶偏了，「紅色的嗎，會不會太亮了？」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淺藍色或者淺綠色，母親不喜歡張揚的款式，給她買衣服也是不太扎眼的類型，而孤爪研磨說好看的是一條正紅色、肩帶上還墜著蝴蝶結的款式。

　　「你皮膚白，適合穿紅色。」孤爪研磨說。

　　TAKO本來就不適合太過低調的顏色，在他心中，小噴子應該是穿著款式新潮、顏色鮮亮的連衣裙，坐在電競椅上笑著說「你們都是渣渣」的形像。

　　孤爪研磨不覺得讓源森子壓抑個性是一件好事，或許經營公司需要內斂，可打職業不需要，脫離了母親束縛的源森子完全可以讓自己更加離經叛道一些，這樣她才能夠意識到自己其實是特別的、值得被愛的存在。

　　她被愛並不是因為她乖巧或者溫順，愛著她的人愛著她，只因為她是她。

　　明明是最初就在強調的事情，可這個人真的很容易就忘掉了。

　　源森子鼓著腮幫子想了想，她確實更喜歡紅色這條，可她實在沒有穿過如此鮮亮的顏色，思量再三，她將兩條裙子都搭在胳膊上，往收銀台走去。

　　「你好，麻煩幫我把這兩條裙子都包起來！」

　　孤爪研磨：「......」

　　得，這路還長，有的他走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索敵完畢，准備開炮）

　　貓貓：可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森子：（突然啞火）

　　===========================

　　今天朋友問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她問我說你覺得什麼樣的劇情能稱作刀子

　　我想了想說，我覺得比較刀的劇情應該是你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為了另一個人變成ta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卻什麼都做不了（雖然其實真的寫了就是了）

　　然後她回我一句我覺得你適合寫暗戀戲

　　想想我可能真的沒救了


第91章 孤爪研磨

　　時間過得很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暑假了。

　　SY今年夏季賽的成績還不錯，至少一路贏到了現在。源森子懶得上推特，經理偶爾幫她發一些動態，心血來潮上去看一眼，關注數又漲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KING的腰傷不是什麼大事，經過幾個月的理療，隊長終於恢復了狀態，失去集火目標的網絡噴子們又將目光集中在SY的新中單上，TAIL說網上很多人說源森子打得菜，讓她不要看推特。

　　源森子看著經理從會議室走出去接電話，拿出手機就上了推特，發了生平第一條動態。

　　【SY-TAKO】：爸爸打游戲確實菜，但是比你們強。

　　等經理再回來的時候推特已經炸鍋了，罵源森子不要臉的和叫她罵得大快人心的兩路人吵作一團，經理看著刪除都來不及的內容，差點把頭發薅禿了。

　　「罵爽了嗎？」KING說，「罵爽了就回去訓練，你都這麼罵了，回頭比賽打得爛了他們有得罵的。」

　　源森子覺得他說得對，於是把當天的訓練又加了兩個小時。

　　然而她忘了自己還要回音駒參加期末考試。

　　源森子頂著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黑尾鐵朗毫不客氣地發出了嘲笑，「章魚姊，你現在看起來很像熊貓唉。」

　　「閉嘴。」她將書包往桌子上一丟，從黑尾鐵朗的課桌上抓起筆記開始臨時抱佛腳，「你的筆記是全的吧，要是有漏的我考完試就打死你。」

　　「就算我筆記是全的你也抄不完啊。」黑尾鐵朗說，「離考試就十幾分鐘了。」

　　源森子咬著飯團抄筆記，頭也不抬地回答道，「能抄一點是一點，反正我只要及格。」

　　所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第一門考試結束的那一刻，源森子終於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可能要掛了。

　　雖然有很努力地抽空看書，但她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加上訓練又擠占了學習時間，以往抄及川徹作業也算是臨時抱佛腳的一種，來東京後她連佛腳都沒抱過，自然是腦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裝。

　　於是孤爪研磨就在午休時間收獲了一只因為悲傷而褪色的女朋友。

　　「我曾經覺得雖然考不高但是及格還是不難的，」源森子赭色的雙瞳失去了高光，「但是我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因為你最近都沒怎麼好好學習吧。」孤爪研磨忍不住吐槽。

　　「可是我原來也沒有好好學習。」

　　「你原來好歹還上課。」

　　「你說得對。」少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可是最近在比賽，我沒空上課。」

　　「和學校協調一下補考時間吧，」孤爪研磨說，「你掛了幾科？」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可能要全都掛掉。」

　　「......」

　　如果這是線上游戲，孤爪研磨可能就要在隊伍頻道裡敲出一個6來表示此刻的心情了。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高中生來說，掛科其實並不算少見，少見的是一掛全掛完。

　　但是她是TAKO，仔細想想好像也正常。

　　她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光環，仿佛無論有什麼出格的事情發生都只會讓人覺得「反正是她，好像也正常」。

　　源森子抱著頭開始思考要怎麼跟經理解釋自己很可能全科全掛的事實，考試之前對方還三令五申地告訴她一定要好好考能不掛科就不掛科，最好能考出個好成績來稍微抵抗一下外界對行業的偏見，結果她轉頭就考了一串兒紅燈出來。

　　「現在開始復習的話，說不定還能讓補考快點結束。」孤爪研磨冷靜地提出Plan B，反正考試成績已經沒救了，只能讓補考的過程不那麼痛苦。

　　「別罵了別罵了，在抄筆記了在抄筆記了。」

　　抄筆記當然沒用，如果有用，源森子現在就不該和孤爪研磨一起坐在僻靜角落裡的長椅上吃午飯而是在教室裡對著黑尾鐵朗的筆記奮筆疾書了。

　　孤爪研磨嘆了口氣，「最近能削減訓練時間嗎？」

　　「應該能吧，我不知道，得問問教練。」源森子想了想，「反正比賽期間也不會一直安排訓練。」

　　「那就多看看書，」孤爪研磨伸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頭頂，源森子的發量不少，腦袋手感有些像某種小動物，「好好和其他人解釋，他們會理解的。」

　　「這才是問題所在啊。」源森子哀嘆，「我會被經理殺掉的，我絕對會被經理殺掉的。」

　　她昨天才把自己推特炸了，今天就給對方帶來了如此隆重的好消息，別說經理了，只怕KING都想把源森子吊在訓練室的牆上供其他想搞事情的人瞻仰。

　　「也沒有那麼嚴重吧。」

　　「有那麼嚴重，我昨天才在推特上發了他不許我發的動態。」源森子將額頭搭在右手手心，孤爪研磨覺得她的褪色現像更加嚴重了，「要不是KING攔著我可能已經被吊在基地門口示眾了。」

　　經理最開始想讓源森子凹個甜美乖巧的人設，也算發揮她身上為數不多的「臉」的優點，然而他用強迫她背台詞的方式扛過了賽後采訪環節，卻始終沒有扛過這個人有手的大劣勢。

　　更大的劣勢還沒來，但是估計也快了。

　　畢竟源森子不但有手，她還有嘴。

　　「你說那條你游戲打得比他們好的推特嗎？」孤爪研磨想了一下，「也沒什麼吧，他們確實沒有你打得好。」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源森子不客氣的網絡交流方式，他甚至忘記了這個人在推特上自稱爸爸的事情。

　　「道理都懂但是經理說不能那麼說話，會掉粉的......」

　　不過其實也沒有掉很多粉，那條動態剛發出來的時候源森子推特的關注數確實減少了，不過很快就又開始回升，甚至還有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為了圍觀這條讓TAKO甜美可愛的人設崩塌的動態而專程關注了她的推特。

　　說到底，打游戲的女生有幾個甜美可愛的，游戲打久了大家都暴躁。

　　「可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後悔也沒用了吧。」

　　「我知道啊，」源森子直起身子，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補救一下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但她又不知道能做什麼，畢竟確實是她有錯在先，「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在經理手上活下來唉。」

　　「那就不回去了吧。」孤爪研磨說，「今天晚上來我家過夜。」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我要被殺了

　　研磨：還有這種好事兒？那你今天晚上來我家過夜吧


第92章 過渡

　　試圖逃避現實的結果就是被經理罵得狗血淋頭。

　　好在經理和教練對掛科一事早有預料，加上最終成績也還算湊合，真正掛掉的只有英語一科，源森子的訓練量並沒有被削減得很厲害。

　　不過隨之而來的便是長時間無法與孤爪研磨見面，所有業余時間都要拿來和英語課本進行艱苦卓絕的鬥爭，補考當天下午又有比賽，原本去排球部見孤爪研磨的計劃也泡湯了。

　　長時間的高負荷補習和沒怎麼減少的訓練量讓源森子的臉色很不好，雖然化了大濃妝來遮蓋疲色，可少女周身散發的萎靡氣息卻怎麼也無法掩蓋。

　　整場比賽源森子都在神游。

　　到了第二場比賽時更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而在團戰時出現嚴重失誤，直接將原本可以2:0的比分送到了2:1的慘淡結局。

　　好在最後還是贏了。

　　KING腰傷恢復後的SY沒什麼明顯短板，就算中單夢游，別人也完全能夠挑大梁。最終MVP落在了UU頭上，在源森子被敵方中野追得到處亂躥的時候，UU在下路悶聲發大財，最後一波團戰直接打出了隊友兩倍的傷害量。

　　「你最近確實太累了。」KING十分中肯地評價道，「況且對面的中單攻擊性也很高，這是正常結果。」

　　源森子搖了搖頭。

　　雖然確實是有負荷過大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問題在於她被前段時間的連勝衝昏了頭腦，賽前教練三令五申警告她說不要飄不要飄，然而我行我素的源大小姐明顯不是能把對方的話聽進去的性格，這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我的，」她小聲說，「是我太飄了。」

　　TAIL拍拍她的肩，「往好了想，你這才是第一年，這個成績已經不錯了，我們最開始是抱著有可能被首輪的心態來的。」欠掉的三年多訓練量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補回來的，雖然比絕大多數玩家都強，但源森子的基本功不能算特別優秀，逆風局體現得尤為明顯。

　　談話間UU接受完采訪回了休息室，看源森子低著頭，青年順手把扣在頭頂的、用於凹造型的棒球帽摘下來往她頭上一扣，「行了，又不是輸了，回家！」

　　「別壓力太大，隊友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存在的嗎，」FOX也隨著UU伸手扯了一下棒球帽的帽檐，「要是你把把超神我們一把都秀不起來，那不是顯得我們很菜？」

　　SY本來就是全面型的隊伍，雖然在有意打造以源森子為核心的戰術，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就弱，選擇源森子更多的是看中她的商業價值。

　　畢竟她身上的噱頭太足了。

　　回到基地後源森子直接進了寢室，她打開推特就看見底下一水兒罵她的留言，前段時間給她懟得啞口無言的黑子們終於又出來了，大有網絡狂歡之勢。

　　——之前不是叫得挺厲害的嘛，怎麼比賽打成這樣，真是我上我也行。

　　——打比賽沒本事，網上亂叫倒是一套一套的。

　　——菜成這樣趕緊退役得了，真是拖SY後腿。

　　當然也有試圖維護源森子的粉絲，但她畢竟剛出道不久，粉絲基數不大，關注她的人基本也都是衝著她的戰績來的，如今比賽表現拉胯，那些人自然也不會幫她說話。

　　不到三小時，TAKO的推特就徹底淪為垃圾場。

　　源森子一遍一遍地翻著那些罵她的話，她本以為自己會拍案而起或者心煩意亂，可實際上，她只是平靜地看著那些刺眼的字樣，然後順手發了第二條動態。

　　【SY-TAKO】：我的。

　　我的，你們隨便罵。

　　電子競技菜就是原罪，比賽夢游就是夢游，輸了就是輸了，哪來那麼多廢話，與其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打出那種下飯表現還不如直接老實道歉。

　　然後她的推特又迎來了下一輪爆破。

　　經理把人從寢室裡撬出來的時候源森子正在看第五遍比賽視頻。

　　「別看了，你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明天復盤的時候讓教練跟你講。」成年人嘆息著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小男朋友來看你了，我讓他上來還是你下去？」

　　「要不還是讓他......」源森子剛想說讓他上來，一看見經理那副「你敢給我搞事情試試」的表情，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變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讓他在下面等我，我這就下去。」

　　孤爪研磨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接受TAIL的盤問，他不敢看TAIL的眼睛，只能半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FOX試圖把TAIL拉開，可TAIL好像對源森子的這位男朋友有著極高的興趣，FOX愣是沒拉動。

　　「畢業之後有考慮打職業嗎？」

　　走下樓的時候源森子聽見TAIL問。

　　「不知道。」孤爪研磨說，「還沒想好。」

　　「你這就開始給自己找接班人了？」KING扭頭看了眼TAIL。

　　「唉，那可不是，小伙子天賦異稟，我帶兩年肯定能成大器。」TAIL說，「再說TAKO妹妹不也喜歡他，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來了就是我們SY內部消化，免得其他戰隊的老惦記。」

　　SY的漂亮女中單把其他戰隊饞得夠嗆，夏季賽還沒結束，就有不少其他戰隊的人私底下聊天時明裡暗裡地問她有沒有跳槽的意向。

　　那哪能有，就算源森子有，其他人也不答應。

　　「你少帶壞他，」源森子飛起一腳踹在TAIL的椅子腿上，「孤爪君是好學生，別天天跟誘拐未成年兒童一樣鼓吹你那套。」

　　「好學生和打職業又不衝突。」TAIL差點給她踹翻過去，齜牙咧嘴地穩住重心反駁道。

　　源森子頭也沒回地從他身邊繞到孤爪研磨前面，「那也等他畢業了再說。」

　　孤爪研磨抬起頭看著她。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邊？」源森子問。

　　孤爪研磨回家要坐電車，就算SY基地確實離音駒不遠，但離孤爪研磨家也不算近，這個點出現在這裡，只怕孤爪研磨是趕不上回家的末班車了。

　　「這周末在合宿，兩天一夜，就在學校裡。」孤爪研磨回答道，「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我來看看你。」

　　自由活動啊。源森子想。意思是其他人都在自主訓練而他在摸魚吧。

　　孤爪研磨對自發性的訓練向來是能逃就逃，音駒排球部的人也知道他是這麼個性子，時間一長都無所謂了，左右這個人畢業之後不會繼續打排球，逼的太緊反而傷感情。

　　源森子坐在他身邊，她順道看了眼手機，推特的消息一直在跳，估計狂歡還沒結束。

　　「最近很累吧，」少年掃了掃源森子的手機屏幕，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又要補習又要比賽，我看你今天上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是啊。」

　　源森子本來想說沒什麼我還扛得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趁機撒撒嬌，於是又往孤爪研磨身邊挪了挪，二人的距離驟然拉近，少年甚至能夠感覺到胳膊貼在了一起。

　　「所以，孤爪君，借我充個電吧。」

　　這麼說著，少女閉上眼睛，在TAIL殺人的目光中將頭靠在了少年肩膀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了快完了

　　其實研磨線的問題鋪墊比較長，但是真的解決起來又特別快

　　明天開始趕進度，爭取早點開影山線


第93章 孤爪研磨

　　本打算來SY基地看一眼就回學校，然而女朋友最近似乎實在是太累了，靠在孤爪研磨肩膀上就沒再起來，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凌晨。

　　一群專職熬夜的網癮兒童倒是沒什麼所謂，源森子從孤爪研磨肩膀上抬起頭的時候，戰隊其他人都還在玩手機，TAIL甚至還把薯片咬得嘎吱作響。

　　「醒了？」KING聽見動靜，掀起眼皮看了眼少女的臉，點了點頭，「還困的話去寢室裡睡吧。」

　　源森子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孤爪研磨也睡著了，他們蓋著同一條毛毯，她認出毛毯是TAIL的，TAIL假期通宵時經常會裹著這條毛毯游魂一樣從二樓走廊上路過。

　　因為是頭挨頭睡的，源森子醒後不到兩分鐘，腦袋失去支撐的孤爪研磨也醒了。

　　「幾點了？」他問。

　　「兩點一十七。」FOX回答道，「你今天應該是回不去學校了。」

　　就算音駒離SY基地不遠，這個點讓未成年人在外面走夜路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況且排球部其他人都睡了，現在回去肯定要吵醒他們。

　　孤爪研磨看了眼手機，黑尾鐵朗給他發了消息，估計是害怕打擾他和源森子，發小難得沒有老父親心態發作直接打電話催他回去。

　　「讓他在這兒住下唄，」源森子打了個哈欠，「反正你明天早上要晨跑，順便把孤爪君叫醒就行了。」

　　經理已經回家了，他大概是覺得源森子這個男朋友比她本人靠譜太多肯定不會搞出什麼事情，甚至沒有留下一星半點兒的叮囑，因為剛睡醒而大腦停擺的源森子將毯子塞進TAIL懷裡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SY基地是半封閉管理的，按照規定，除了在職選手沒人能夠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留宿。本來二樓有一間客房，但是最近青訓營裡沒有什麼出挑的新人過來磨合，連KING都放棄了，以至於那間客房被TAIL當成了雜物間，專門擺粉絲給他寄來的亂七八糟的禮物。

　　硬要收拾出來也行，可阿姨不在，總不能指望這群網癮兒童親自動手。

　　「要不讓他跟我擠擠，就一晚上。」TAIL說。

　　「算了，」源森子從沙發上站起身回頭看了眼孤爪研磨，「他到我房間睡吧。」

　　「......你倆未成年。」TAIL忍不住提醒道。

　　「就是因為他未成年才不能放他跟你睡一起，」源森子又踹了腳TAIL的椅子腿，「我怕明天早上睡醒男朋友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TAIL睜大眼睛，「唉，你罵誰基佬呢！」

　　「誰二十三歲還沒有女朋友我就在罵誰。」

　　TAIL：「......」這話題聊不下去了。

　　孤爪研磨對源森子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反正他睡哪裡都一樣，於是在源森子的帶領下，他進了SY現金唯一一間女生寢室。看照片的時候還不覺得，源森子開門的一瞬間，連孤爪研磨都被床上那只一米五的毛絨玩具熊震懾到了。

　　他突然明白了源森子跟他抱怨隊友們布置的房間太過誇張的理由。

　　寢室都是單人床，源森子將床上的玩具熊收到置物架上，伸手比劃了一下空間，遺憾地發現如果非要和孤爪研磨睡一起，可能他們得臉貼臉。

　　「我打地鋪吧。」孤爪研磨說，「有備用的被子嗎？」

　　臨近夏天，東京的氣溫本來就升得快，倒也不怕會凍著。

　　「你明天還要訓練，睡地上不行。」源森子否定了對方的提議，「要不你睡這兒，我明天沒比賽，去練會兒補兵，明天白天再睡。」

　　孤爪研磨皺了皺眉，「你最近本來就休息不夠，再通宵對身體不好。」

　　「那就一起睡。」源森子直接擺爛。

　　孤爪研磨心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沒細想還是對他太放心了。

　　二人背靠背躺在床上，因為不是自己睡，源森子也沒換睡衣，直接穿著T恤就躺了上去，孤爪研磨更是沒有衣服換。一條被子蓋在兩個人身上，因為後背貼著，倒也沒覺得多冷。

　　源森子睜著眼睛，她發現自己睡不著。

　　雖然真的很困，但是孤爪研磨就在她身後，寢室裡安靜得能聽見少年規律的呼吸聲，源森子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睡著，她又希望孤爪研磨睡著了。

　　只要他睡著了，他就發現不了她沒睡著。

　　因為男朋友躺在自己床上而無法入睡什麼的聽起來太丟人了。

　　她開始胡思亂想，最初想到的是初次見面時孤爪研磨垂著頭玩PSP的樣子，再然後是他喊她「森子學姐」時的語氣，最後是告白時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源森子』」。

　　明明是和及川徹完全不同的類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滿腦子都是這個人了。

　　源森子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答應了孤爪研磨的提議。

　　若是當初拒絕了對方的告白，恐怕他們是走不到今天這一步的。

　　無論是來東京打職業的事還是在面對質疑時直白地說著「我喜歡你」的事，連她做出雷區蹦迪的舉動也十分冷靜地包容著她，孤爪研磨在她的事情上仿佛一直在退讓，他不是沒底線的人，可源森子覺得他一直在配合著自己的步調調整所謂的底線。

　　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或者游戲打得好，只是因為她是「源森子」而已。

　　她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為了不吵醒孤爪研磨，少女的動作很輕，一個起身的動作似乎花費了不短的時間。穩住重心後，源森子向著背後探出頭，孤爪研磨背對著她閉著眼睛，少年的表情很平靜，看樣子是真的睡著了。

　　突然就有點心情復雜。

　　雖然很高興對方不會意識到自己沒睡著的事情，可若是一起躺在床上對方還能睡著，果然還是會有挫敗感的吧，就像是他其實沒有嘴上說的這般在乎她一樣。

　　這麼想著，源森子報復式地俯身，她的右手撐在少年身前，腦袋垂著，幾乎要撞在對方的臉上。

　　孤爪研磨還是沒有醒。

　　少女用左手撩開了對方的劉海，嘴唇輕輕碰了碰少年的額頭。因為這個動作很難穩住重心，她很快便直起身子，假裝無事發生般縮回手，慢慢躺了回去。

　　腦袋沾到枕頭的一瞬間，她聽見背後的人說。

　　「下次直接親嘴唇，我會更高興的。」

　　源森子：「......」

　　哦，原來他沒睡著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wdnmd這個人怎麼還裝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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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4章 過渡

　　強行將人留在寢室的後果就是真的一晚上都沒睡好，不光源森子沒睡好，連孤爪研磨也沒睡好。在此之前，源森子以為蓋被純聊天是個笑話，然後她發現還真不是笑話。

　　後半夜的時候她和孤爪研磨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很久，最終決定打游戲。

　　勝負欲真是個好東西，二人坐在地毯上你來我往地刷新對方的通關成績，以至於FOX敲門喊人起床時就看見房間裡坐著的兩只大熊貓。

　　「某種意義上你們也是牛逼......」按著小朋友們吃早飯的輔助小聲感嘆，「男女朋友住一屋打了一晚上游戲，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說話間鈴聲響了。孤爪研磨看了眼手機，黑尾鐵朗催他回學校，於是三兩下吃完了早飯，跟源森子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

　　源森子拿叉子戳了戳盤子裡的太陽蛋，抬眼看著FOX：「你不去跑步？」

　　「晚點，隊長說今天也要一起跑，」FOX回答道，「他最近又長了幾斤，被女朋友罵了。」

　　幸好孤爪研磨不會因為長胖罵她。源森子腮幫子動了動。

　　吃過早飯後源森子回寢室補眠，上樓的時候KING剛好從寢室裡出來，擦身而過的瞬間，源森子聽見了隊長的死亡報信。

　　「經理知道你把男朋友留在寢室過夜了，你做個心理准備。」

　　源森子：「......」你為什麼要他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啊？！

　　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再走出寢室的時候經理坐在一樓沙發上看報紙，見源森子從房間裡出來，操碎了心的經理面容扭曲地將報紙卷起來敲在茶幾上。

　　「TAKO，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您不關注我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源森子揉著眼睛回答道，「比起我，您應該關注一下TAIL最近的情況，我覺得他有退役的想法。」

　　突然被cue的TAIL：「......？」

　　經理一個激靈，登時忘了源森子的事兒，一把薅住TAIL就把人往會議室拖。

　　「你可真損啊。」FOX嘖嘖稱奇，「他只是說你男朋友有天賦又沒說要退位讓賢，給你這一說搞得好像他明天就得退役了一樣。」要是別人說要退役還好，可要退役的是TAIL，SY最大的搖錢樹，經理拼了老命也得給人留下來。

　　「他想帶壞我男朋友。」源森子高冷地拍了拍外套下擺，「我記仇。」

　　因為沒到飯點，源森子從櫥櫃裡翻了兩袋薯片坐在沙發上填肚子，順手打開了推特。昨天比賽失誤的熱度還沒過去，她的推特依舊還是個垃圾場，不過似乎也出現了辱罵之外的聲音。

　　——有失誤不是很正常？再說SY也沒輸啊。

　　——你行你上你怎麼沒被SY邀請？

　　——TAKO上台的時候臉色就不好，估計是病了吧，之前人家MVP的時候沒見你們出來，夏季賽到現在也就失誤了這一次，你們倒是直接嗨起來了。

　　源森子翻著留言，順手往嘴裡塞著薯片，「唉，不是吧，我居然還有真粉？」

　　FOX：「......我怎麼覺得你在自己罵自己呢？」

　　「因為真的很稀奇嘛，經理說我真實個性不討喜，非要我凹什麼乖寶寶人設，」源森子倉鼠一樣把薯片啃得哢哢響，「你看，這個粉絲還替我罵人。」她舉著手機遞到FOX面前讓對方看清楚上面的字樣，頗有奇文共賞的意味。

　　解除了誤會的經理從會議室裡出來就聽見源森子在跟FOX讀網友罵她的留言，登時一個頭兩個大：「不是說了讓你這兩天別上網嗎？」

　　不是所有人都神經粗得跟鋼筋一樣，不少選手都有被網絡噴子罵破防的經歷。

　　明天還有比賽，經理不希望源森子被這些人影響，畢竟噴子們不上台但是她要上台，若是因為這些人導致了連鎖反應再失誤幾把，估計源森子的職業生涯就到此為止了。

　　網絡狂歡裡，沒有人會管被罵的人是何種心情。

　　「多大事兒啊，不就是被罵嗎，」源森子說，「我剛回宮城那會兒天天有人在我面前說我爸媽離婚了好可憐我也沒被影響。」

　　經理：「......」這是一回事嗎？

　　「好啦，我又不是玻璃心，失誤了是我的問題，他們罵就罵，」少女關掉推特，衝著經理擺了擺手，「不看就不看，我就是想學學他們怎麼罵人的，結果還沒有我罵人花樣多。」

　　經理：「你還敢提？好的不學就學會怎麼罵人了是吧？！」

　　「怎麼可能，就他們那貧瘠的詞彙量我能學到什麼東西啊，他們跟我學還差不多！」

　　眼見著經理要被源森子氣出心髒病，FOX一把拉住隊友阻止了她繼續貧嘴。二人拉拉扯扯地進了訓練室，TAIL從會議室出來後直接開始補直播時長，這會兒彈幕還在問源森子比賽失誤的事情。

　　「唉，對，TAKO最近確實比較忙，你們也知道嘛，她還在上學，最近又是期末。」

　　「我估計她一天六個小時都沒睡到吧，挺累的。」

　　「呃，確實補考了，就一科，她英語挺差的，補考過了過了一次過的，不然昨天她怎麼打的比賽，瞬間移動嗎？」

　　「失誤怎麼了？我剛出道的時候失誤次數也不少吧，次次比賽狀態都好那就不是人而是機器了。」

　　「房管呢，房管出來一下，幫我把這個人封了，怎麼還罵起人來了，不是罵我也不行，TAKO是我妹妹，誰罵我跟誰急！」

　　原本是TAIL的直播，在一群別有用心的人的引導下，彈幕裡硬是變成了黑子和粉絲的世紀大戰，TAIL清了幾次彈幕都沒辦法阻止事態惡化，他閉了麥，轉過頭罵了句髒話。

　　源森子快步走到TAIL的機位前，搶過他的鼠標開了麥。

　　偶爾一次通宵需要好幾天的休息才能補回來，雖然吃過早飯又睡了幾個小時，但源森子眼底下的烏青還沒有消失，TAIL一向懶得在直播裡開美顏，以至於源森子不太好的臉色完完整整地進入了攝像頭。

　　彈幕停了幾秒鐘，然後瞬間爆炸。

　　源森子平靜地看著那些罵她或者鼓勵她的彈幕，在TAIL驚恐的目光中笑著開了口。

　　「對，我比賽失誤了，我承認我菜，我也從來沒說過我有多牛逼，」她說，「打得菜就躺平任嘲——但是，如果下把比賽我拿了五殺，你們這些說我菜的人要不要給我磕個頭？」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研磨：她氣人是不分目標的


第95章 過渡

　　停車點距離比賽場館還有一段距離。

　　源森子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見有不少粉絲圍在通道兩邊，保安們站在紅線內維持著秩序，然而和熱情的粉絲們相比，人高馬大的保安反而顯得有些弱小可憐又無助。

　　反正都是其他人的粉絲吧。她想。

　　因為剛出道沒多久，成績也不算特別漂亮，再加上前段時間在推特大放厥詞，源森子在網上的風評並不算好，噴子們最開始還只是罵她打得菜，到後面甚至罵她性格惡劣沒有女生樣。

　　源森子不太懂所謂的女生樣該是什麼樣，她覺得世界上女生千千萬，要是都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溫柔賢淑細聲細語，那好像也挺無聊的。

　　敢情你們以為女生是工廠流水線制品？

　　她扯著UU分來的棒球帽，將帽檐拉低了些，跟在FOX後往比賽場館走。

　　雖然不是傳統運動項目，但好歹也算是運動員，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走在最前面的是隊長KING，其次是資歷最老的TAIL，然後是UU、FOX，最後才是源森子。

　　踏上台階的一瞬間，源森子聽見身後傳來女生的叫喊，對方似乎十分激動，都破音了。

　　「TAKO加油——」

　　源森子下意識地轉過頭，白色連身裙的女性粉絲抱著毛絨玩具熊站在靠近入口的地方，見她回頭，那女生睜大了眼睛，伸長手臂將玩具熊遞了過來。

　　那是一只棕色的毛絨玩具熊，還是手工做的，制作人似乎是為了增加觀賞性，特意在熊的耳朵上縫了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這令整個熊看起來十分的少女氣息。

　　「TAIL說你喜歡粉紅色的東西和玩具熊，這個給你！」她的聲音又大了些，「不要管那些傻逼怎麼說你，在我心裡你就是最棒的！」

　　TAIL到底在直播裡說了什麼鬼話？她什麼時候喜歡粉紅色和玩具熊了？

　　源森子盯著玩具熊看了好幾秒鐘，心想TAIL今天晚上死定了，手上卻還是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禮物。

　　「我會罵人，而且打游戲又菜，」她一手揣著熊一手插在隊服外套的口袋裡，過了一兩秒鐘才慢吞吞地開口詢問，「你為什麼要支持我？」

　　「聽他們瞎說，打游戲的有幾個不罵人的？」女生大聲回答道，「再說你打游戲不菜，我可愛看你的比賽了，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說話溫柔！」

　　「那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因為你是TAKO啊！」

　　女生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一口白牙。

　　經理焦頭爛額地從旁邊擠過來，他伸手想要接過源森子手上的玩具熊。按照規定，選手收到的禮物需要經過檢查才能遞交，聽說TAIL曾經收到過裡面夾了頭發的巧克力，自那之後SY就不允許粉絲私下送禮物給選手了。

　　這女生大概是新來的粉絲，不太懂規矩。

　　源森子抬手阻止了經理的舉動，「沒事，」她說，「這熊沒問題，我摸過了。」

　　經理這才作罷。

　　少女轉過頭，衝著粉絲鞠了個躬，「謝謝你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回應她的是女生嗓子眼兒裡擠出的輕聲尖叫，她似乎是沒有想到源森子會正面回應自己的鼓勵。

　　「好了好了該進去了，一會兒工作人員要催了，」TAIL從隊伍前面走回來，笑嘻嘻地叩住源森子的肩膀，他擺著手和其他人打招呼，「謝謝支持我們家TAKO妹妹，下次比賽再來玩兒啊！」

　　「誰是你們家妹妹啊，真不要臉！」不光是源森子的粉絲，連TAIL的粉絲都忍不住笑著懟他。

　　給TAIL一攪和，SY的隊伍算是徹底亂了，好在隊伍裡沒有真正看重前後輩關系的成員，誰走在前面誰走在後面都無所謂。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走進休息室，源森子抱著玩具熊看了半天，上台時又決定將它帶過去。

　　「看給你稀罕的，這麼喜歡哥哥回頭給你買十個八個熊讓你一天換一個。」TAIL忍不住吐槽。

　　源森子將熊放在電腦旁邊，對著TAIL翻了個白眼。

　　「你送的我當場就扔垃圾桶裡。」

　　「嘿，看看這話說的，隊友情都沒有了不是？」

　　KING輕咳一聲，「現在在錄音，你們少說兩句。」

　　二人這才閉了嘴，老老實實地檢查設備。確認無誤後源森子又忍不住摸了摸那玩具熊，她又想起孤爪研磨曾經說過的話，他說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源森子」。

　　而那個粉絲說，她喜歡她只是因為她是TAKO。

　　或許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不堪，即使有著無數的缺點，會做出無數令人感到生氣的舉動，只要她是她，總有人會愛著她的，這和她多麼優秀無關。

　　愛著你的人會一直愛著你，不愛你的人也不會因為你變優秀而對你投入更多的關注。

　　要是早些發現就好了。

　　她笑了起來。

　　要是早些發現的話，說不定自己還能做得比現在更好。

　　生活在真空中的人終於從保護罩裡探出了頭，她小心翼翼地將腳踏出去，意外地發現外面的世界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少女眼下還掛著睡眠不足的烏青，她的眼睛裡卻閃著光，仿佛遇見了天大的好事。為了兌現自己的諾言，源森子練了半宿，直到起夜的UU循著燈光摸進訓練室，她的加練才被迫停止。

　　比賽開始時，KING突然扭過頭看了源森子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扭回了頭。

　　「好好打，」他說，「你不是還等著他們給你磕頭道歉嗎？」

　　TAIL的直播因為源森子的口出狂言變成了一場事故，從昨天開始網上就一直有人在罵源森子狂妄，畢竟在比賽中五殺是十分難得一見的場景，給她一說就跟炸魚塘似的。

　　夏季賽打到這一步，已經沒什麼弱隊了，想在比賽中拿到五殺更是難上加難，就算隊友刻意讓人頭也很難實現，況且為了比賽獲勝，SY的人也不會為了這個無聊的賭約把人頭讓出去。

　　照顧隊友情緒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勝負。

　　或許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並非客套話，可真正到了比賽，沒有人想輸。

　　不會有人是為了輸才站在這個舞台上的。

　　「好，」源森子小聲說，「你們等著瞧吧。」


第96章 過渡

　　從賽場上下來的時候源森子聽見觀眾席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臥槽，TAKO牛逼！」TAIL激動地攬住少女的肩膀又給她一臉嫌棄地拍掉，於是只能去攬走在旁邊的UU的肩膀，「五殺的那一刻我他媽差點叫出來！」

　　源森子習慣性地想嘲諷你也就那點出息了，然而抬起頭時她看見了四雙閃著光的眼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就這樣咽了回去，變成一個短促的「嗯」。

　　經理催促著源森子趕緊補妝然後去接受采訪，源森子只得從休息室門口拐了個彎兒去找化妝師，到主持人面前時她還在想TAIL那混蛋會不會背著她偷偷吃零食去了。

　　UU的粉絲送了點零食過來，經理放在休息室裡喊他們比賽結束了再吃。

　　主持人笑著將源森子領到座椅上，源森子本以為這次會和以往一樣是很常規的問題，從夏季賽開始到現在，她接受采訪的次數不算少，以至於不少網友吐槽說看賽後采訪環節跟上班一樣沒什麼心意。

　　結果下一秒主持人就來了個大的。

　　「聽說你在直播間跟網友打賭說比賽能拿五殺，現在拿到了，有什麼話想和網友們說嗎？」

　　源森子盯著手裡的話筒看了幾秒鐘，心想這主持人是不是SY老對頭的粉絲專程來給他們找麻煩的，不過考慮到現在還是直播階段，就算心裡這麼想也不能這麼說。

　　之前經理給的台本上沒這句，那次直播事故不但暴露了她的素顏還徹底讓經理苦心給她塑造的乖寶寶形像徹底粉碎，生無可戀的經理甚至忘了給她准備新的台本。

　　換句話說，這個問題得讓她自己發揮。

　　源森子自認為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既然主持人把話擺在這裡了，她自然也會按自己的想法回答，至於經理怎麼想，那是經理的事兒，就算挨罵也是采訪結束之後了。

　　她挑眉，雙手握住話筒，勾著嘴角笑得囂張。

　　「我做到了，五殺，請問磕頭的視頻什麼時候發？」

　　休息室看直播的經理差點當場跪下。

　　主持人也沒想到源森子會這麼剛，不過采訪環節爆點越多她越高興，畢竟大家的立場都不一樣，於是干脆趁勝追擊，又問了幾個不太友好的問題。

　　「啊？菜？嗯我確實挺菜的，我自己也承認過很多次，不過我覺得比起罵我菜的那些人我還是挺強的，至少我能坐在這裡接受采訪而他們不能。」

　　「沒法比，我中單，TAIL打野，UU他打ADC，每個人的位置都不一樣，這比較沒有意義——問這個問題的人是不是打算挑起我們團隊內訌，導播都不管一下？」

　　「FOX人挺好的，我跟他沒有矛盾。」

　　「我還得謝謝FOX，如果不是他想打輔助，我可能還拿不到中單的位置。」

　　「嗯......你這樣讓我很難回答啊......我和FOX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類型，討論誰強誰弱也不太合適，啊，不過如果是論嘴皮子功夫那肯定是我強，觀眾們應該都知道FOX脾氣好，我都沒見過他罵人。」

　　......

　　......

　　采訪過半，主持人終於也停止了棘手問題的炮轟，源森子剛喘了口氣心想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吧，結果又聽見對方拋出了一個不算太難回答但也絕對不能算好回答的新問題。

　　「網上盛傳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是真的嗎？有網友說他配不上你，你怎麼看？」

　　啊，這個主持人果然是老對頭的粉絲吧。

　　源森子的表情呆滯了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太私人化了，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太好。說到底，她和孤爪研磨交往是她的事情，無論別人覺得二人是否般配，只要二人覺得合適就行了。

　　她是個爛人，膽小又自私，成績差得要死脾氣還爛得出奇，唯一擅長的事情只有打游戲，而從今往後她應該也會一直打游戲並以此為生，孤爪研磨比她好多了，他聰明又沉穩，就算不打排球也能夠活得很好。

　　這種人配不上她？開什麼玩笑。配不上對方的明明是她自己。

　　主持人的提問基本都是從網友留言中篩選出來再進行語言加工的，雖然確實可以以「這是我的私人問題不便作答」來回避，可如果源森子回避了這個問題，恐怕會給孤爪研磨造成不小的麻煩。

　　沒有理智的粉絲有多瘋狂，她已經在KING的女朋友那裡見識過了。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才將話筒再次舉起。

　　少女的聲音緩慢而堅定，似乎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卻又息息相關的事情，她赭色的眼眸中閃著光，仿佛是被主持人的提問激怒了一般。

　　「先說好，倘若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希望你們能夠尊重我和我男朋友，答應我不要去打擾他。他和我不一樣，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我不希望我的個人問題影響到他的生活。」

　　主持人點點頭。她覺得源森子似乎在生氣，又不清楚對方到底在生什麼氣。

　　是因為有人說男朋友配不上她嗎，好像並非如此。

　　源森子閉了閉眼睛，再次睜眼時，少女的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

　　「你聽說過群青嗎，不是顏色，而是顏料，」她說，「這種顏料在最初的時候是用青金石的粉墨制成的。當時青金石只產出於阿富汗北部的山區地帶，商人們需要千裡迢迢將它們通過海路運往歐洲，因此群青的英文叫做Ultramarine，意為『跨越海洋』。

　　「文藝復興時期，群青是最貴的顏料，偉大的藝術家米開朗基羅沒有等到群青便去佛羅倫薩雕刻了《大衛》，最終只能讓他為教堂繪制的《埋葬》變成了一件未完成的作品。

　　「1704年，狄斯巴赫在無意間合成出了普魯士藍，這種顏料性質穩定、產量充沛，以低廉的價格取代了群青的地位，也正是因為普魯士藍的出現，梵高才能完成他的《星月夜》。

　　「我知道拿兩位藝術大師自比是非常不要臉的行為，可如果說在遇見他之前我是米開朗基羅的話，那麼在遇見他之後，我就變成了梵高。

　　「或許我不夠完美，或許他也不夠完美，但是對我們彼此而言，誰都是不可或缺的，沒有誰配得上或者配不上誰的說法。

　　——「他是我的普魯士藍，沒有人能夠替代他。」


第97章 孤爪研磨

　　「你輸了。」

　　孤爪研磨將手柄向上提了一些，屏幕上出現碩大的「GAME OVER」字樣，昭示著這局比試的結束。

　　「啊，確實輸了呢。」源森子毫不在意地將薯片塞進嘴裡。

　　二人坐在源森子寢室的地毯上。夏季賽已經結束，音駒的暑期訓練也告一段落，孤爪研磨向來不會和其他隊友一樣主動要求加訓，因此在解散後他很快便溜到了SY基地。

　　SY其他人已經習慣了孤爪研磨的來訪，KING連問都沒問就放他上了樓。

　　然後源森子就興高采烈地拿出游戲機問他要不要玩游戲。

　　隨著入住時間變長，源森子的寢室裡堆積了大量私人物品，小到莫名其妙的裝飾品，大到DVD和游戲機，聽說大部分都是粉絲送的，不過也有一部分是源森子自己買的。

　　孤爪研磨看著趴在地毯上擺弄手柄的少女，有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搖著尾巴的貓。

　　「我說的不是這個。」少年小聲說，「那次采訪都在網上傳瘋了。」

　　「哪次？」

　　「你說顏料那次。」

　　「哦，那個啊，」源森子抬起頭，少女赭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覺得我的比喻怎麼樣？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那段台詞的。」似乎為了自己肯定自己，她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孤爪研磨眨了眨眼睛。

　　「你還記得我們的打賭吧，」他說，「如果——」

　　「如果在畢業之前找到願意為之努力的人的話，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源森子笑嘻嘻地接過對方的話茬，「嗯，確實是我輸了，所以你現在可以向我提要求。」

　　孤爪研磨略微垂著頭看著源森子的臉。

　　她以為源森子的勝負欲會很重，至少不應該如此輕易地承認自己輸掉了。但源森子好像並不覺得輸給他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她將胳膊壓在玩具熊上面，表情明朗。

　　順帶一提，TAKO喜歡粉紅色的東西和玩具熊這個美麗的誤會至今都沒有解除，她每個星期都能收到粉絲們寄來的愛心禮物，基本都是粉紅色的毛絨玩具。

　　不過這種東西收得太多，收到最後，連源森子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了。

　　至少不是討厭吧。

　　房間的置物架上擺滿了毛絨玩具，從熊到兔子再到海豚，要是找個店面差不多能拉出去兜售，其中半數都還是手工制品，估計能賣個好價錢。

　　孤爪研磨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源森子的腦袋。

　　和最初來到東京相比，源森子似乎開朗了不少，孤爪研磨每天都能聽見她說各種各樣的事情，說的最多是戰隊的事情，其次便是粉絲的事情。

　　因為素顏已經在直播事故中完全暴露了，源森子索性也跟著開了直播，她的直播間氛圍還算不錯——雖然孤爪研磨覺得那是因為源森子能把不和諧的聲音罵得離開直播間。

　　當然，網上依舊有不少人保持著不友好的態度，堅稱源森子性格惡劣技術垃圾，簡直是電競之恥。

　　源森子最開始還擼著袖子打算親自和黑子大戰三百回合，眼見著攔不住她，經理不得不給孤爪研磨打電話求救，事實證明孤爪研磨比什麼都好使，在長達二十分鐘的通話結束後，源森子放棄了親自下場懟人的打算，開開心心地回了寢室

　　至於通話內容到底是什麼，恐怕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大概是因為那次賽後采訪，音駒的大部分學生們也意識到了TAKO就是三年級5組的源森子，不過他們非常自覺地遵守了約定，孤爪研磨偶爾會被人從背後偷偷打量，但他的生活並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影響。

　　源森子好歹也算是個小名人，想要完全恢復到和以前一樣的狀態未免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孤爪研磨不太喜歡他人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的感覺，可為了源森子，他還是選擇了假裝沒有察覺到。

　　畢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保護罩裡的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是被愛著的，她願意為了愛著她的人向前邁步。

　　「我沒什麼要求要提。」孤爪研磨半垂著眼睛，他覺得源森子現在就已經很好了，提要求似乎有些不太必要，「維持現狀就好。」

　　「什麼啊，那打賭不就顯得沒什麼意義了嗎？」

　　少女咕咕噥噥地翻了個身，她仰面躺著，鼓起腮幫子不滿地看向孤爪研磨。

　　「一定要想一個嗎？」孤爪研磨問。

　　「要，」源森子大聲回答道，「你不提豈不是顯得我言而無信。」

　　孤爪研磨失笑。

　　他覺得源森子似乎長大了，又似乎完全沒有長大。小噴子依舊沒心沒肺地維持著她肆意張狂的人設，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可現在的源森子是真的不在意，以前不過是在故作鎮定罷了。

　　以前的源森子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他人的關注，所以她離經叛道、特立獨行，因為覺得只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才能讓他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相信自己有被愛著的資格，於是干淨利落拒絕他人的愛，口是心非地將自己塞進真空裡。

　　而現在的她能夠意識到自己每時每刻都是被人挨著的，或許她和愛著她的人都不夠完美，但彼此相愛的理由並不是對方多完美，所以不完美也沒有關系，只要彼此扶持著就能繼續向前走。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只是這一次，源森子的行囊不再是空蕩蕩的。

　　孤爪研磨的眼神逐漸柔軟下去。流浪貓終於停止了流浪，對著收養者伸出的利爪也變成了肉墊，它心情好時甚至會湊到人類面前喵喵叫著撒嬌。

　　「那好吧，」他說，「你現在換一身衣服，我們逃跑吧。」

　　源森子一愣，「逃跑？」

　　「對，逃跑，」孤爪研磨笑著點了點頭，「暑假還有最後一天，我不回家，你也不回基地，我們逃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彼此誰都不認識。」

　　少女聞言眨了眨眼睛，旋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呀，」她猛地坐起來，大聲回應了對方提議，「暑假逃亡計劃，聽起來就很有趣！」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寢室裡塞滿了私人物品對標森子之前的房間狀態√


第98章 孤爪研磨（終）

　　「歡迎各位收看全球總決賽直播，眾所周知，今年我們有一支隊伍一路過關斬將取得了角逐總冠軍的資格。」

　　「去年的比賽中，SY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而功虧一簣，止步四強，不知今年他們是否能一雪前恥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今天請來的特別嘉賓是游戲區非常有名的主播KODZUKEN，希望他能夠為我們帶來精彩的解說。」

　　直播間的屏幕上，兩位解說並排坐著，而他們左邊，黑色頭發的青年半垂著頭，他似乎沒有在看鏡頭，只有在被人提到名字時才揚了揚手算是打招呼。

　　「眾所周知SY是一支沒有明顯短板的隊伍，中單TAKO和打野TAIL尤為突出，以往SY的比賽中，這兩個人幾乎包攬了絕大多數MVP。」為了冷場，解說A努力地找著話題，「當然，我個人更看好上單KING，畢竟KING是絕對的老將了，比賽經驗比兩位後進生更豐富。」

　　「唉，你說這個我就不樂意了，」解說B接上話題，「我是TAKO的鐵粉，TAKO牛逼，TAKO天下第一！」

　　解說A笑出聲，「直播中說這個會被罵的吧？」

　　「我們TAKO粉是這樣的，都說粉隨正主，TAKO就很狂，所以我們也狂！」

　　彈幕裡飄過一排「哈哈哈」和「TAKO牛逼TAKO天下第一」。

　　因為是BO5，整個直播時長都不短。

　　比賽雙方都選擇穩扎穩打的方案，連一向攻擊性極高的源森子都選擇了發育為主，然而SY本就不適合大後期打法，TAKO和TAIL都是擅長快節奏的選手，到了第四十分鐘，SY的失誤被滾雪球，一波團滅後輸掉了比賽。

　　第二局的成績也不太好，雖然UU在最後的團戰力挽狂瀾勉強打贏，但SY的劣勢並沒有因為這次團戰就被翻轉，最終又拱手讓出第二局比賽的勝利。

　　如此輕易地將對手送到了賽點，直播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原本還算和諧的彈幕也變得險惡了起來，不斷有人質疑SY是不是在夢游，而開局就拉了一波仇恨的TAKO更是被扣上了「又菜又跳」的帽子。

　　解說們笑不出來了。

　　「雖然現在是對手拿到了賽點，但是我們的比賽是五局三勝，」解說A努力為SY挽尊，「還有機會，相信SY一定會調整狀態，重振旗鼓奪取勝利。」

　　可這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連著兩局失利是相當大的壓力，何況這還是總決賽，以往有不少隊伍就因為前期的劣勢心態失衡，越打越爛，況且SY在前四年裡都沒有打出什麼好成績，觀眾們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在這個形勢下他們能夠力挽狂瀾。

　　解說B沒說話。

　　「SY還沒有輸。」一直保持著背景板姿態的KODZUKEN終於開口了，青年抬了抬頭，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下了結論，「他們不會輕易輸掉的。」

　　不管他人說什麼，他都相信源森子所在的戰隊不會就這樣喪失鬥志。

　　SY這支戰隊，連青黃不接的最低谷都熬過去了，又怎麼會輕易輸在這種地方？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本不被看好的SY在第三局中一掃頹勢，他們放棄了穩扎穩打，直接選擇了最擅長的快攻，大有「進了大後期我們就自己認輸」的意思。

　　讓二追三的劇本不太容易遇到，可卻又是最振奮人心的。

　　第五局比賽結束的那一刻，解說們激動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而為了直播，他們強忍住大叫的衝動，解說B轉過頭看著依舊十分平靜地坐在座位上的KODZUKEN，問出了觀眾們也十分好奇的問題。

　　「第二局比賽結束的時候您好像完全不緊張，是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嗎？」

　　黑發青年搖了搖頭。

　　「我不是先知，不可能提前預知比賽結果，」他說，「可是我相信SY......不，我相信TAKO，她不是陷入劣勢就主動放棄的類型，對她而言，只要沒有從電腦前離開，比賽就沒有結束。」

　　話音落下，後方的大屏幕跳出比賽數據結算，MVP給到了SY的中單頭上。

　　等了這麼多年，源森子終於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直播間的彈幕上再次飄過「TAKO牛逼TAKO天下第一」的字樣，黑子們難得沉默了，畢竟是這樣的時刻，若是再黑似乎就有些不太禮貌了。

　　人家能拿世界冠軍，你能嗎？

　　「聽起來KODZUKEN也是TAKO的粉絲，」解說A說，「你們讓我很難辦啊，我感覺自己像是個叛徒。」

　　解說B捧場地哈哈大笑，「還分什麼TAKO跟KING，此時此刻我們都是SY的粉絲！」

　　孤爪研磨沒作聲。

　　「雖然知道是TAKO的粉絲，但大家還是希望KODZUKEN能夠點評一下SY眾人特別是TAKO的表現，」解說B一邊瞅著彈幕助手一邊試圖和嘉賓互動，「有什麼說什麼就可以了，不是好話也行，他們現在還看不見。」

　　嘉賓點評選手表現算是這個直播平台的經典環節，為了提升專業性，他們找的嘉賓基本也都是游戲區有頭有臉的人物，隨便誰拉出來都能打職業的那種。

　　孤爪研磨：「......」謝邀，能不能看不見我。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數據，最終還是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從KING一直點評到FOX，等評價到TAKO時，思維還算活躍的主播突然閉了嘴，仿佛這樣就結束了。

　　「就這？」解說A一臉懵逼，「是不是還有一個人沒說？」

　　網友們都在看熱鬧，見孤爪研磨閉嘴，起哄的彈幕逐漸多了起來。

　　「有人說您這樣是偏心。」解說B掃了眼彈幕內容，轉頭看向面色平靜的青年，「就算您是TAKO的，呃，粉絲，這樣夾帶私貨也是不好的。」

　　其實那條彈幕說的不是粉絲，出於職業素養，在對方承認之前，解說B還是選擇了「粉絲」這個不容易出差錯的名詞。

　　孤爪研磨沉默了幾秒鐘，他有些騎虎難下，畢竟這個直播是全球的。

　　於是他再次抬起頭看向攝影機，露出一個有些為難的笑容。

　　「你們就放過我吧，」青年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卻又難掩笑意，「但凡我今天說一句她的不是......恐怕過幾天我就進不了臥室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畢業後的職業翻譯有兩種，一種是職業玩家一種是職業選手

　　考慮到職業選手的特殊性（哪有職業選手不在基地住的...）這裡選擇了職業玩家的翻譯

　　森子的心理創傷其實並沒有完全治好，她只是在往前走而不是走到陽光下，說到底，試圖利用親密關系來療傷這個舉動本身就非常荒謬，真的想治好自己只能靠自己

　　因為我對研磨線雙方關系的定義就是「支持者與被支持者」，所以這條線的中後期有很多脫離研磨展開的內容，但是本身想體現的是研磨的支持才是森子決定向前走的關鍵

　　如果沒有感覺到的話，那就是我寫東西太菜了（雙手合十土下座）

　　研磨線和小黑線最大的不同在於研磨不會要求森子成長（某種意義上確實只有研磨有這個條件不需要森子成長，畢竟除了研磨確實也沒人養得起公主病大小姐），這個是和男主們畢業後的選擇有關，不喜歡的話大罵作者傻逼即可

　　總之研磨線就這麼結束了，番外老規矩丟隔壁，不過是否會有得看有沒有腦洞


第99章 影山飛雄

　　萬裡無雲。

　　對於夏天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天氣。

　　影山飛雄抱著從姐姐那討來的排球往前走，本來是影山美羽喊他一起去體育館打排球的，然而姐姐臨時有事，於是變成了影山飛雄一個人去體育館找祖父。

　　大概是太陽太過毒辣，明明是休息日，街上卻沒有什麼人。影山飛雄繞過電線杆，他知道再往前面走一小段路就到目的地了。

　　一陣響亮的哭聲從道路的另一邊傳了過來。

　　小小的少年下意識轉頭看去，淺綠色連衣裙的幼小少女垂著頭，她懷裡還抱著西瓜。哭聲是從少女那邊傳來的，影山飛雄甚至看見了西瓜上沾著的眼淚。

　　祖父說看見需要幫助的人要主動伸手。

　　這麼想著，影山飛雄越過馬路走到少女面前。

　　「你在哭什麼，」他問，「是迷路了嗎？」

　　少女聞言抬起頭，她微卷的栗色長發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眼中閃著淚光，有一瞬間，影山飛雄想起了影山美羽前段時間和他說過的、擺在百貨商店櫥窗裡的洋娃娃。

　　附近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嗎？他想。

　　在此之前，影山飛雄一直以為最漂亮的女生應該是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家的小妹妹，可是在眼前的人面前，那個小妹妹實在算不得漂亮。

　　少年偷偷將「讓小妹妹當我的新娘」的目標從心裡劃掉，改成了「讓這個人當我的新娘」。

　　「我找不到小徹和小一他們了，」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但影山飛雄覺得比起哭訴，她似乎更像是在抱怨，「他們跑得好快，我追不上。」

　　小徹和小一......是朋友吧，聽起來是男生的名字。

　　小男生略微俯身，他這才看清對方的眼睛並非他以為的黑灰，而是更加少見的暗沉的赭色，「他們有告訴你去哪裡了嗎？」

　　「他們說要去打球。」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那就是去體育館了吧。影山飛雄想。剛好他也要去體育館，順路把人帶過去也行。

　　年幼的影山飛雄並不知道宮城縣不止一個體育館，眼前少女口中的朋友們打球的地方也不局限於體育館。畢竟從三歲起他就一直被祖父和姐姐領著在體育館打球，對影山飛雄來說，要打球肯定要去他熟悉的那個地方。

　　「走吧，」他說，「我也要去打球，應該和你順路。」

　　少女盯著他懷裡抱著的排球，那排球似乎有些年頭了，邊緣還帶著磨痕。

　　當影山飛雄以為對方會起來跟著他走時，迷路的人突然再次低下頭，發出比方才更大的哭泣聲：「嗚嗚嗚，不要排球，我最討厭排球了——」

　　影山飛雄手足無措。

　　不光是因為對方又哭了起來，還因為被這麼漂亮的女生說了「討厭排球」。他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討厭排球，在影山飛雄看來，排球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東西。

　　「就是因為排球，小徹和小一都不和我玩了，」少女大聲哭訴著，她好像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根本不認識她說的朋友們，或者說，就算意識到了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所謂，我行我素的大小姐被人寵壞了，她認為所有人都應該讓著自己，哪怕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排球這種東西，從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是因為朋友們打排球不帶她嗎？

　　影山飛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因為她排球打得很爛」。

　　為了向眼前的人證明「即使打得不好排球也是很有趣的，他們不和你玩不是排球的錯而是他們的錯」，影山飛雄猶豫了幾秒鐘，將排球遞了出去。

　　少女抽抽噎噎地看著他手裡的球，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西瓜。

　　「他們不和你玩，我和你玩。」影山飛雄說。

　　「那你要和我玩什麼呢？」

　　她的聲音平靜了些許，少年突然發現其實對方聲音也很好聽，於是他原本還算流暢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我、我們去體育館，我跟你打排球！」

　　對方呆滯了數秒，緊接著又開始哭了。

　　「誰要和你打排球啊呆子，我不要看見排球，我最討厭排球了！」

　　猜、猜錯了嗎？

　　影山飛雄愣在原地。就算很想在少女面前裝出成熟穩重的模樣，他也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在自己熱愛的事物被漂亮的女孩子三番五次否定後，少年終於也沒有忍住，他站在少女面前跟著大哭了起來。

　　一時間，街道上充斥著二人此起彼伏的哭聲。

　　「你把排球扔了，」少女一邊哭一邊說，「你把排球扔了，我就給你吃西瓜。」她終於想起自己懷裡抱著的水果是能吃的了，甚至試圖以此為籌碼和影山飛雄達成協議。

　　影山飛雄也哭著搖頭，他將排球抱得更緊了些。

　　最後是影山美羽循著聲音跑過來看情況，姐姐細聲細氣地問影山飛雄發生了什麼事，又柔聲安慰少女，在問到對方不在這一片居住後，影山美羽眉頭一皺。

　　「飛雄，你認得路吧，帶她回去，」她說，「我現在還有事抽不開身。」

　　影山飛雄得了命令，他將排球交給影山美羽，又小心翼翼地牽住少女的手，對方的手很軟，還有些不合天氣的微涼，影山飛雄牽著她走得飛快，生怕對方發現自己紅透了的耳根。

　　好在少女並未察覺到他的異常，她還在哭。

　　快走到目的地的時候，影山飛雄看見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急匆匆地往外跑，他害怕對方會撞到他們，下意識地將少女護在身後，卻聽見她叫了起來。

　　「小一！小一我在這裡！」

　　那少年轉頭看向二人，松了口氣般快步跑到他們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怎麼跟人都能跟丟的？不是說了要跟緊嗎！」

　　少女扁了扁嘴，她委屈地垂著頭小聲反駁，「你們跑得那麼快，我抱著西瓜，追不上！」

　　岩泉一烏雞鲅魚地看著被源森子抱了一路的水果，心想你抱著它跑了這麼久估計都要曬壞了，嘴上依舊不饒人，「你出門之前就不知道放在我家嗎？」

　　「不要，放在你家小徹就吃不到了！」

　　行，她道理最多。

　　岩泉一不再跟源森子講道理，他轉過頭對著影山飛雄鞠躬道謝，「抱歉，這家伙真的是麻煩你了。」他說，「我會帶她回去的。」

　　影山飛雄點了點頭。他下意識看了眼從自己身後走出來的少女，她終於不哭了，只是臉依舊跨著，看起來像是被主人丟在家裡的寵物貓。

　　其實他還想多問兩句的，可距離和祖父約定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了，於是少年轉過身往回走。

　　沒走兩步，他的衣擺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赭色眼眸的洋娃娃仰著頭看著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小小少年，語氣認真。

　　「謝謝你。」她說，「我叫森子，你叫什麼名字？」

　　「飛雄。」影山飛雄小聲回答道。

　　「好，飛雄君。」少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滿意地笑了起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請你吃西瓜呀。」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影山：說好的吃西瓜，結果變成了拉面，還是超辣的

　　森子：嗯？影山君小時候居然還是個顏狗？

　　影山應該是五個男主中喜歡森子時間最久的（比大王還早一些），北一的時候也第一時間就認出了森子，奈何學姐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噴子，啥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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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影山飛雄

　　放學回家的時候源森子看見隔壁院子門是開著的。

　　小白看見她探頭，興高采烈地「汪」了一聲，衝到少女面前將尾巴搖得跟螺旋槳似的。源森子蹲下來擼了會兒狗，抬起頭的時候剛巧看見鄰居的侄女從屋裡出來。

　　「奶奶怎麼樣了？」源森子問。

　　「已經沒什麼事了，再過幾天就能出院。」

　　對方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麼般讓源森子等一下，再回來時女人手裡拎了兩個塑料飯盒，盒子裡裝著手工小籠包，源森子接過的時候摸了摸，還是熱的，估計剛做完不久。

　　「真的是謝謝你們了，沒什麼能當謝禮的，剛好做了些點心給你們嘗嘗。」女人笑著道，「趁熱吃，我對自己的手藝可是很自信的！」

　　源森子也跟著笑起來，「好。」

　　告別了女人，她提著兩盒點心回了家。對方似乎誤會了她和影山飛雄的關系，以為他們住在一起，直接兩份都給了她，源森子並不打算獨吞謝禮，於是撿了一盒放在廚房裡，換了身衣服提著另一份點心出了門。

　　從家裡出發去烏野，走快點的話應該剛好能趕上排球部活動結束。

　　與規矩森嚴的私立青葉城西高校不同，烏野高校是縣立高校，管理相對松散。源森子沒花多大力氣就混進了校園。

　　縣立和私立差別還挺大的。少女一邊打量著烏野校內的環境一邊想。青城的整體規劃可比烏野好太多了。

　　話又說回來，烏野的制服還挺好看。

　　源森子循著指示牌找到排球部所在的第二體育館，社團活動剛剛結束，影山飛雄似乎還想繼續練一會兒，他抱著排球站在球場內，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個子男生。

　　「影山君！」

　　源森子將頭探進門喊了一聲。

　　學弟很快便走了出來，源森子將塑料飯盒提起來在少年面前晃了晃，「隔壁的謝禮，兩份都給我了，我來給你送你的。」隨著她的動作，塑料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影山飛雄伸手想接過塑料袋，卻被源森子靈活地躲開了。

　　「我可是專程來給你送東西的，你什麼表示都沒有？」

　　影山飛雄一愣，過了好幾秒鐘才試探性地對源森子道，「那個，謝謝學姐？」

　　「嗯，」源森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

　　還有什麼然後？

　　單細胞生物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源森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後者給他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地偏過頭回避了學弟的目光，「這種時候要說，『我請學姐吃拉面吧』。」

　　影山飛雄愣啦吧唧地「哦」了一聲，「那學姐等我訓練結束？」

　　「你們社團活動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源森子問。

　　「我還想再打會兒球。」

　　「駁回。」源森子炫耀人質似地又將塑料袋提高晃了兩下，「我不想看你打球，要麼現在就去換衣服請我吃拉面，要麼就讓我把點心拿走，沒你的份！」

　　影山飛雄在「繼續訓練」和「跟學姐一起去吃東西」之間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訓練，「對不起，」他說，「我還是想訓練......學姐想吃的話就拿回家吃吧。」

　　源森子：「......」

　　乖巧可愛的學弟突然變得不可愛了呢。

　　雖然嘴上說著不立刻換衣服就要把點心獨吞掉，但源森子本著「來都來了就這麼回去豈不是顯得我很蠢」的原則，終究是沒有轉頭回家，她在體育館的台階上坐著玩手機，室內球場裡傳來運動鞋摩擦地板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排球落地的悶響。

　　排球真的有那麼有趣嗎？

　　源森子操縱著彩色的不規則物體落在缺口處，完成了一排方塊的消除任務。

　　「那個，」約摸著學弟們絕不會就這樣乖乖回家的澤村大地和菅原孝支從另一頭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源森子全神貫注地玩著小游戲，「請問你是在等人嗎？」

　　「是啊，」源森子頭也沒抬，「我在等影山飛雄。」

　　菅原孝支聞言將半個身子探進球場裡，「影山，有人在等你！」

　　影山飛雄給日向翔陽托完球，轉頭看向菅原孝支，他似乎有些疑惑。學姐應該已經走了，按理說不會有第二個人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還等他自主訓練結束。

　　不同於菅原孝支的好脾氣，澤村大地直接吼了起來。

　　「看看幾點了，都給我回家去！影山，你女朋友坐在外面等你，虧你還打得進球！」

　　源森子手一抖，新的掉落物沒拼進缺口，屏幕下方原本整齊排列著的方塊登時變成了某種無序而充滿藝術氣息的後現代圖案。

　　女朋友可還行，這群人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影山飛雄一頭霧水地探出頭，然後就看見源森子仰著頭看著自己。少女赭色的眼眸半眯著，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誰惹誰倒霉。

　　源森子生起氣來可是連自己都罵的。

　　「......源學姐。」他小聲喊了一句。

　　「差不多了吧，」源森子將手機揣進兜裡，「你走不走？不走我真走了。」

　　在三位三年級不約而同的死亡凝視中，影山飛雄終於放棄了繼續訓練的想法，他率先走回准備室換衣服，再回來時已經是最校園裡隨處可見的烏野校服打扮。

　　二人告別了日向翔陽，一前一後地往校門口走。

　　「澤村學長好像誤會了我們的關系。」影山飛雄提著塑料袋糾結了半天，沒話找話道，「學姐不解釋一下嗎？」

　　「不想，」源森子回答道，「我和他又不熟。」她又不會經常來烏野，澤村大地把她認成什麼其實對她都沒什麼影響，麻煩的反而是影山飛雄才對。

　　「學姐不介意被誤會嗎？」

　　「介意啊，但是影山君會解釋的。」

　　影山飛雄沉默了一小會兒，其實有一瞬間他很想說萬一我不解釋你要怎麼辦，但他不是源森子這樣滿嘴跑火車的類型，道德感和身為學弟的自覺不允許他瞎說，於是只能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沒什麼營養的單音。

　　「......嗯。」


第101章 影山飛雄

　　因為是休息時間，拉面店裡的人很多。源森子領著影山飛雄挑了個角落坐下，這家店似乎開了很久，桌子的包漿也光滑得發亮，還帶著些許擦不干淨的油花的渾濁感。

　　影山飛雄覺得眼前的人與周遭格格不入。

　　少女微卷的栗色長發被樸素的發繩系起來，活動間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身上套著一件價格不菲的淺藍色連衣裙，渾圓的指甲刮擦著桌面，發出輕微的悶響。

　　學姐不愛用有顏色的指甲油，但偶爾會塗透明色的護甲油，這是影山飛雄初三那年就發現的事情。

　　源森子最近塗的護甲油裡似乎有些亮片，那些亮晶晶的裝飾物在拉面店燈光的照射下發出星星點點的光暈，影山飛雄盯著源森子的指甲看了半天才看出那些亮片還是星星形狀的。

　　「我手裡可沒有排球，」少女笑嘻嘻地用指甲敲了敲桌面，「你盯著我的手做什麼？」

　　影山飛雄下意識移開目光，他欲蓋彌彰般地望向桌子裡側的筷子筒，假裝方才只是隨處亂看。

　　臉皮真薄。源森子想。如果是及川徹的話，他大概已經順勢開始誇她的手好看了。

　　雖然都是帥哥，影山飛雄和她那位不著調的青梅竹馬卻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相比腦袋裡除了排球什麼都沒裝的影山飛雄，及川徹似乎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只要身邊有女生，及川徹就會瘋狂地孔雀開屏。

　　源森子並不討厭影山飛雄這種男生，或者說，相比其他人，她反而更喜歡影山飛雄。

　　正因為這個人腦袋裡裝不了多少東西，她才能夠如此輕松地和他相處。

　　最開始注意到影山飛雄只是單純因為及川徹對他過度敵視罷了，源森子覺得及川徹頻繁針對學弟的舉動很幼稚，又覺得影山飛雄很可憐，於是在對方打招呼時才一反常態地沒有留下一句「不熟，別喊我」轉身離開。然而真正開始相處時，源森子卻覺得影山飛雄要比及川徹可愛多了。

　　他不會隨隨便便揣測她的想法，無論是疑問還是不滿都會直接說出口，雖然偶爾會讓人感到頭痛，但也會讓人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少女將手從桌面上提起來，然後交疊著撐在下巴下方。

　　由於身高差，源森子只能仰視著學弟的臉，但又似乎是因為這樣，源森子的眼眸中那點不太明顯的赭色在燈光的映照下變得愈發清晰，有一瞬間，影山飛雄真的生出了對面的人其實是被人擺在櫥窗中的人偶的錯覺。

　　精致而沒有生氣的人偶。

　　從再次相遇開始，源森子就被鎖在櫥窗中供人瞻觀。

　　擺放人偶的人不需要人偶有自己的想法，人偶越是反抗，櫥窗後面、顧客看不見的小門上便會被掛上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的鎖。

　　兩碗熱氣騰騰的拉面被店員從另一側放置在二人手邊，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笑著和源森子打招呼，影山飛雄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只覺出源森子似乎經常來這家店。

　　「這家的叉燒很好吃哦，」源森子掰開一次性筷子，轉頭對學弟說道，「你要的不是硬面吧，再發呆面就泡壞了。」

　　影山飛雄這才學著她的樣子低下頭。

　　源森子略微抬起頭看著對方吃面的樣子，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吃拉面時影山飛雄問她的問題。

　　——源學姐和岩泉學長......還在交往嗎？

　　雖然最後用了玩笑話回答，但源森子實在是好奇影山飛雄為何要問這件事。她自認為和影山飛雄不熟，至少絕對算不上朋友，至於影山飛雄和岩泉一，大概是及川徹的原因，在北川第一的時候，源森子就很少聽見岩泉一提起這位學弟。

　　或許在影山飛雄看來，自己只是在對許久未見的學長學姐表示關心，可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失禮。

　　源森子不在意只是因為知道影山飛雄就是這樣的性格。

　　「那個啊，影山君。」少女動作緩慢地將面挑起來又泡進湯裡，她花了好幾秒鐘來決定要不要提醒對方，「做事還是要講方法的，不然很容易被人討厭哦。」

　　影山飛雄一愣。

　　源森子並不打算和對方解釋，她低下頭，面色平靜地繼續進食。

　　少年神色復雜地看著源森子毛茸茸的腦袋，心想曾經北一最大的異類到底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可仔細一想，源森子除了經常干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之外好像還真沒怎麼被人討厭過，至少在影山飛雄的認知中，源森子的同性緣和異性緣都相當不錯。

　　她似乎在很小心地把握著尺度，保證自己不會被所有人敵視。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源森子猛地抬起頭看著學弟的眼睛，「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影山飛雄：「......」

　　思維跳脫這點倒是毫無變化呢。

　　或許在其他同學看來，源森子還算得上是個沉穩可靠的學姐，只是偶爾會做出一些超乎認知的舉動，可影山飛雄知道，大部分情況下，源森子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他人的感受。

　　在面對長得漂亮的人的時候，大家總是不自覺地寬容對方，甚至不惜將她的形像一再美化。

　　考試不及格是因為父母離婚備受打擊，捉弄同學是因為想要快速融入班級又找不到好方法，不參加社團活動是因為想將落下的功課補回來，對追求者說「你打游戲太菜了我不想和你交往」則是因為說別的話會更傷人......

　　北一的學生們似乎能找到無數種理由為源森子開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源學姐留在後輩們心中的形像早已變得復雜而微妙了起來。

　　這些特質，明明換個人就會讓人覺得「啊這個人好討厭」，只有源森子不會。

　　連影山飛雄都說不出為什麼。

　　他忍受著及川徹的惡劣針對是因為他將及川徹當做自己的偶像，可源森子並不是，從初次相遇到再遇後的相處，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這些經歷很美好，他仿佛永遠在被源森子牽著鼻子走，永遠都處於下風。

　　但影山飛雄並未因此討厭源森子，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是源學姐嘛。

　　那些主動美化源森子形像的同學們和他是一個想法嗎？或許是吧，但影山飛雄沒有考證過。他在北一的人緣算不上好，除了源森子，影山飛雄甚至找不到一個能夠在休息日裡約出來玩的對像。

　　仔細想想，他對北一這所學校的記憶，除了排球好像確實也只有源森子和及川徹。

　　眼見著影山飛雄目光逐漸放空，源森子下意識地提起筷子敲了敲對方的碗檐，「嘿，影山君，再發呆面就要冷掉啦！」似乎是覺得讓拉面冷掉是糟蹋食物，她甚至動手從影山飛雄的碗裡撈了一筷子拉面塞進嘴裡。

　　「源學姐——」

　　影山飛雄張了張嘴，突然又呆住了。

　　「怎麼了，」源森子歪了歪頭，語氣疑惑，「啊......你的臉好紅，是太熱了嗎？」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影山：學姐吃了我吃過的面，那不就是間接...（思維逐漸混亂）

　　森子：嗯？最近開始升溫了嗎？

　　========================

　　影山對森子的感情和貓貓不太一樣，雖然貓貓自己說著好像是一見鐘情但是畢竟見面之前還相處了很久，影山真的就是純一（jian）見（se）鐘（qi）情（yi）

　　不過初中的時候也知道了森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

　　為什麼還會喜歡森子的話...隔壁稍微提了一點（雖然沒有點明），可以簡單理解為其實影山很羨慕森子的灑脫，特別是在後期被排球部的人孤立後影山才更加清楚地意識到森子當時到底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甚至不理解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和森子喜歡大王是差不多的性質，都帶著「羨慕」在裡面


第102章 過渡

　　「練習賽？」

　　「好像是和烏野高校打吧，你來不來？」相熟的排球部經理敲了敲源森子的課桌，「偶爾也來看看嘛，及川和岩泉比賽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露過面。」

　　「不要，」源森子伸了個懶腰，趴在課桌上擺爛，「有什麼好看的。」

　　「真虧你和他們還能保持朋友關系......」經理小聲嘀咕。

　　「因為真的很無聊嘛，我又看不懂。」

　　「就當是我的個人請求，看看嘛，花不了多長時間，反正你也沒有社團活動。」對方雙手合十，「不然我沒法和及川交代......」第二句話聲音很小，源森子沒有聽清。

　　她一愣，「什麼？你要跟誰交代？」

　　「沒有，你聽錯了，」對方見勢不妙，轉身就往教室外跑，「總之就這麼說定了，一定要來，我等著你——稍微晚一點也沒關系，社團活動要開始了，我先走了！」

　　源森子：「......」

　　自說自話這麼多年，第一次給人自說自話了。

　　少女嘆了口氣，她從課桌上爬起來。及川徹似乎要去檢查腳傷，走得還挺快，源森子環視教室，發覺不打算留下來補習的自己繼續待在教室可能會被老師抓起來做練習題，只得磨磨蹭蹭地提著書包出了教室門。

　　只要在結束之前去露個面就好了吧。她想。

　　源森子一路繞到小賣部，又從小賣部繞到操場上，最後才從操場繞到青城的室內排球場。因為是縣內強校，青城排球部的規矩還挺多，非比賽期間不允許參觀，源森子偶爾會到排球部打醬油還是因為刷了及川徹的臉。

　　難得能看排球部的人打球，學校裡的女生們都挺激動的，還沒走到目的地源森子就看見了一大群女生推推搡搡地聚在一起往排球部前進。

　　「這個點，比賽快開始了哦——」她拖長聲音大聲提醒。

　　「沒關系啊，」為首的女生回過頭，看見是源森子，她笑嘻嘻地回答道，「及川學長會晚點到，我們在那之前趕過去就行了。」

　　又是來看及川徹的啊。源森子興致缺缺地跟在女生隊伍的尾巴上。她本來還以為這些人是單純來看比賽的，果然還是不能對同校女生們抱有什麼期待。

　　雖然其實也不關她什麼事就是了。

　　她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往前走，不知不覺跟其他人拉開了一大段距離，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女生們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啊，跟丟了呢......」

　　少女口中發出小小的嘆息聲。

　　若是跟那些女生們一起進排球部，說不定岩泉一就看不見她了，可現在她得一個人進去。那天晚上之後源森子一直躲著岩泉一，若非排球部經理自說自話，她壓根就不會來看比賽。

　　當然，決定來看比賽的原因除了排球部經理，還有烏野。

　　源森子還挺想看看那個不惜放棄點心也要打排球的影山飛雄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及川徹一直把影山飛雄稱作「天才」，但是在源森子看來，影山飛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他只是對排球抱有比常人更多的熱情罷了。在她為數不多的關於影山飛雄的記憶裡，那位學弟不是在打排球就是在准備打排球。

　　並不是說及川徹不夠努力，她只是覺得隨隨便便把人定義成「天才」有些傷人。

　　因為是天才，所以付出的努力都不值一提，那未免也太可憐了。就算是對排球完全沒有興趣的源森子，在面對影山飛雄的時候也無法做到用「天賦」來抹去對方全部的努力。

　　「你再玩手機比賽就要結束了。」

　　身後傳來及川徹的聲音。

　　源森子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青城排球部的主將叉著腰站在她身後，他盯著少女的手機屏幕，游戲界面上跳出「GAME OVER」的字樣時，源森子聽見對方發出一個短促的、帶著幸災樂禍意味的單音。

　　「那又怎麼樣。」她黑著臉將手機放回口袋裡。

　　「你什麼時候換手機了？」及川徹沒話找話，「這是上個月剛發售的新款吧，多少錢？」

　　「忘了，我媽托人從東京買回來的。」

　　宮城的電子產品發售時間會比東京稍微晚一點點，准確來說，在「東京以外皆農村」的日本，想要第一時間享受新品，確實只能選擇去東京居住。

　　及川徹似是無意地感嘆了一聲，「有錢真好。」

　　源森子摸不准他是什麼意思，說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像也不是那回事，畢竟那天午休的時候她確實說了些不該說的東西，可說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及川徹又好像什麼想法都沒有一般跟她搭話。

　　果然還是因為對她沒興趣吧。源森子想。因為沒興趣所以怎麼樣都無所謂。

　　二人一前一後往排球部走，及川徹走得不算快，源森子拿不准他是腳傷沒好全還是單純不想走快，只得配合著對方放慢速度。

　　「你怎麼突然來看比賽了？」青城排球部主將小聲問道。

　　既然對方維持著慣常的相處方式，那矯情也沒什麼意義，左右都是沒人在意，她一個人在這裡煩惱倒是有點蠢。

　　源森子決定也跟著及川徹裝作無事發生。

　　「沒什麼，突然想了。」源她抹去了被經理自說自話強行約定的事情，她覺得因為對方擅自決定而妥協有點蠢，「怎麼，不給看？」

　　「哪能啊，」及川徹誇張地拖長了聲音回答道，「源同學能來看我們的練習賽，排球部真的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

　　源森子翻了個白眼。

　　她懶得理及川徹胡咧咧，加快腳步往前走。

　　見她加速，身後的人也跟著加速，「你走這麼快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嫌你煩。」源森子說，「你離我遠點兒。」

　　「那你跟我說你為什麼要來排球部看比賽，你不是對排球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源森子吸了口氣，她發現和及川徹說話真的不能脾氣太好，這個人比想像中的還會蹬鼻子上臉。於是少女轉過頭，扯出一抹非常燦爛的笑容。

　　「我聽說今天過來打比賽的是烏野，」她說，「因為好久沒看影山君打球了，特意過來看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她來看比賽了，之前還說喜歡我，總不能是來看小岩的吧

　　森子：哦，我來看看影山君球打得怎麼樣

　　========================

　　最近有點忙（物理意義上的忙）所以更新很少

　　周末要出一趟遠門，可能有更新也可能沒有，有也是手機

　　周一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

　　感謝在2023-02-23 15:47:52~2023-02-24 22:11: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3章 過渡

　　走到排球部的時候比賽已經接近尾聲。

　　及川徹率先走進去，源森子本打算趁其他人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悄悄上二樓，然而及川徹實在是過於引人注目，他剛進門，在二樓圍觀的女生們就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為什麼搞得跟明星一樣啊喂......

　　少女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抬起頭看向場內，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青葉城西的排球隊，見她看過來，岩泉一毫不避諱地與少女對視，有那麼一瞬間，源森子覺得對方會不顧比賽衝過來拎著她的領子質問她為什麼還要躲著自己。

　　好在岩泉一還是有著身為學長的自覺的，他甚至比源森子還先移開了目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源森子僵硬地跟著轉頭，場地另一邊站著烏野所屬。大概是及川徹實在是太招搖，烏野排球部的學生們也在看這邊。她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便在那群人中看見了影山飛雄。

　　學弟也在看她。

　　影山飛雄的表情十分平靜，源森子不知道他是真平靜還是假平靜，不過根據她和影山飛雄相處的經驗來判斷，對方大概是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影山飛雄有點應付不來及川徹這種類型。

　　怎麼說呢，雖然其實很不想承認，但是至少在目前看來，影山飛雄還是要被及川徹壓著打。

　　及川徹在排球上的努力並不比影山飛雄少。

　　源森子無意比較這兩個人到底誰更符合「天才」這個稱號，那多少有點無趣，說到底，影山飛雄和及川徹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無論是性格、經歷或者是球風，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麼可比性，至少源森子覺得要在這兩個人之間分出個優劣來多少有點不尊重了。

　　確實是不尊重，無論是對及川徹還是對影山飛雄。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對影山飛雄揮了揮。

　　「比賽加油，影山君！」

　　少女音量不高的鼓勵聲在場地中炸開，從北一升上來的排球部成員們倒是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的成分，畢竟多數人都知道源森子初中時和影山飛雄關系還不錯。

　　影山飛雄還因為源森子跟同班同學打過架。

　　學弟的目光在少女的臉上停留了半晌，當源森子覺得這小伙子是不是打球打傻了的時候，影山飛雄這才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看起來有點像是害羞了呢。

　　這麼想著，源森子張嘴准備調侃兩句。

　　然後她就被及川徹按住了腦袋。

　　青城排球部的主將抓排球似地用右手抓著源森子的頭頂，由於體格差距，他十分輕易便以按頭的方式阻斷了源森子看向影山飛雄的視線。源森子聽見對方刻意拖長了的、類似抱怨的聲音。

　　「趕緊上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源森子眼睛一眯，游戲死宅難得靈敏地轉過身試圖給及川徹一腳，卻被對方靈活地閃了過去。

　　她也沒打算偷襲第二次，於是按照及川徹的吩咐徑自上了二樓。吹奏部有活動，及川徹的女朋友沒來，源森子將出現在觀眾席的人掃了一圈兒，發覺幾乎全是自己不太熟的女生，頓時覺得沒什麼意思。

　　少女找了個人少的角落摸出手機打游戲，邀請她來看比賽的經理偷偷摸摸地從另一邊跑過來跟她打招呼，「你真來了啊？」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源森子今天依舊在疊方塊，「要不我現在就走？」

　　「來都來了，干脆看完唄。」經理說，「你和烏野的二傳認識？」

　　「啊，算是認識吧，」源森子回答，「初中的學弟，他也是北一的，以前關系還可以。」

　　雖然多數發言都有點問題，但實際上源森子並不是廣義上的「孤僻」個性，與常識相反，源森子的人緣還不錯，整個青城都沒有什麼普遍意義上和源森子合不來的人，若是有需要，源森子甚至還能隨時停下腳步回應他人的邀請。

　　只是這些人裡沒有能讓源森子說出「關系還可以」的角色。

　　經理拖長聲音「嗯」了一句。

　　「我和影山君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源森子頭也沒抬，她可太清楚對方在想什麼了，「只是普通前後輩，我跟他不算熟。」

　　「哎呀，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的語氣出賣了你，我看起來很傻嗎？」

　　「從成績來看你確實不算聰明的樣子？」

　　這天沒法聊了。

　　源森子面無表情地關掉打了一半的游戲，她將手機揣回校服口袋裡，起身就走。看出朋友意圖的排球部經理忙不迭伸手攔住她，二人拉扯了幾個回合，最終以源森子獲得一盒巧克力牛奶作結。

　　「不過我說真的，你那個學弟，長得還挺好看的嘛。」經理湊到源森子耳邊小聲道，「球也打得還算不錯，剛才及川沒來的時候我們這邊手忙腳亂的。」

　　源森子從喉嚨裡滾出一個聽不出情緒的單音。她是和及川徹一起來的，前面兩場打成什麼樣也完全不知道，或者說，就算她在，大概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你不是喜歡及川的臉嗎？」源森子問。

　　「類型不一樣啦，再說天天看一張臉也會膩的嘛。」對方笑嘻嘻地擺了擺手，「噯，我說真的，你要是和他玩得好的話，給我個號碼唄，郵箱地址也行？」

　　源森子條件反射般地轉過頭看向場地裡的影山飛雄。

　　不打球的時候小學弟確實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傻勁兒，可在球場上的影山飛雄似乎和私底下又有些不太一樣——從迷惑性上講，現在的影山飛雄確實有吸引女生目光的潛質。

　　如果他不是單細胞生物的話。

　　在北一的時候源森子聽說有一年級的學妹追影山飛雄，可能是覺得需要增進感情，最後不知怎麼就變成了她跟影山飛雄一起打球。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姑娘要通過陪影山飛雄打球走向愛情殿堂的時候，影山飛雄突然就被甩了，理由是他打球一點都不帥。

　　大家都不太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當事雙方都不太樂意提及，不過源森子覺得影山飛雄大概是對可憐的學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特訓。

　　人家是假借打球追人，而影山飛雄真的會以為她想打球。

　　「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比較好，」源森子挑眉，她不想答應經理的請求，也不想把話說得太死，「影山君他啊，絕對是會惹女孩子哭的類型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影山君是會惹女孩子哭的類型（指打球把人打哭）

　　友人：嗯？渣男？

　　莫名其妙風評被害的影山：（宛如痴呆般的迷茫目光）


第104章 影山飛雄

　　超市購物抽中了電影票。

　　因為是新開的，大概是為了帶動整個商場的人氣，活動主辦方不惜下血本送了不少東西，電影票只是末等，中獎的人還挺多。

　　源森子向來運氣極差，要是中到特等獎反而顯得有些怪異。

　　話是這麼說沒錯......限時半個月的電影票，還是兩張，怎麼想都找不到人一起看吧。

　　若是以前，她可能會在及川徹或者岩泉一裡隨便挑一個幸運兒威脅對方陪自己消耗掉這個天降的小餡餅，可今時不比往日，及川徹有了女朋友，岩泉一和她的關系又不尷不尬的，自然不能叫他們兩個。

　　去找學校裡相熟的女生大概也會有其他問題，一來大家並沒有熟到可以休息日約出來看電影的程度，二來大部分人也不喜歡兩人活動，最後又要變成一群人集體出游。

　　要不還是算了吧，兩張電影票而已。

　　這麼想著，源森子將中獎票據塞進購物袋裡，朝著源家的方向走去。

　　新開的商場離源家還挺遠，從負一層上到地面後源森子將購物袋從右手換到左手，又從裡面摸出一盒預包裝的小蛋糕。源母最近沒出差一直待在家裡，據說是要到黃金周之後才走，這就帶來了源森子的額外課余活動：幫母親買東西。

　　這種雜活當然可以交給保姆去做，但秉承著多余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則，源母毅然決然地將采購任務全都推給了源森子，出門購物總比她一天到晚窩在家裡打游戲強。

　　源森子將小蛋糕叼在嘴裡。

　　她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像，再說叼著食物的JK其實也挺常見的，因此路人們在看了她一眼後便移開了目光繼續自己的事情。

　　「源學姐？」不遠處傳來少年略微遲疑的聲音。

　　少女抬頭望過去，影山飛雄背著書包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見源森子看向自己，學弟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源森子覺得若不是附近人實在太多影山飛雄會給她鞠躬。

　　莫名其妙的。

　　這麼想著，源森子走向影山飛雄面前。

　　「噯，影山君，」她將咬了一口的小蛋糕從嘴裡拿出來，腮幫子快速動了兩下，「看電影嗎？」

　　「什麼？」

　　「看電影，我是說看電影。」源森子從購物袋裡翻出那張中獎票據，「剛才結賬抽獎的時候抽中了電影票，還在頭疼沒有人一起看呢。」

　　以源森子的家境，她完全不需要在乎這兩張白來的票，可既然遇上了姑且問一句就行，在她的記憶裡，影山飛雄幾乎不會拒絕自己的邀請，除非邀請時間和他打排球的時間撞上了。

　　少年盯著少女手裡的獎券看了幾秒鐘。

　　「現在嗎？」他問。

　　「隨便，你現在有空也可以。」

　　源母早上說要去一趟總公司，估計是不回家的，就算回家大概也是後半夜了。源森子最近不但在躲岩泉一，甚至還在躲孤爪研磨，回家也沒什麼事做。她和孤爪研磨不太一樣，後者喜歡單機游戲，而源森子更喜歡線上游戲。

　　打線上游戲就容易被孤爪研磨抓個正著。

　　綜上所述，就算影山飛雄說他只有這會兒有空源森子也完全可以拉著他去把電影票兌出來，前提是影山飛雄不急著回家。

　　「稍等一下。」影山飛雄聞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我和家裡人說一聲。」

　　晚歸就要和家裡打招呼，小學弟還挺乖巧的。

　　源森子又將購物袋從左手換到右手，她叼著小蛋糕從盒子裡拿出一塊沒有動過的點心，在學弟發完消息抬起頭准備對她說話的時候動作利落地將之塞進了影山飛雄的嘴裡。

　　「巧克力味兒的。」她用空出來的左手拿住自己那塊蛋糕，對影山飛雄笑了一下，「味道還不錯，請你吃。」

　　源森子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

　　她有著相當富裕的家境，雖然不到富可敵國的程度，但源家的貿易公司算是宮城縣相當重要的納稅大戶，在三產為主的縣內有著不俗的地位。然而這位穿金戴銀的大小姐並沒有常人揣測的那般驕奢，她甚至可以為一塊廉價的小蛋糕笑容滿面。

　　若不是初中時聽見同學們談論過源家的事情，影山飛雄會一直以為源森子就是個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

　　......雖然動不動就坐新干線往東京跑也不是一般家庭負擔得起的就是了。

　　二人肩並肩往四樓的電影院走，今天是抽獎活動的第一天，大部分人都不會選擇中獎當天就來看電影，加上最近也不是新片上映季，電影院裡的人並沒有很多。

　　「有什麼想看的嗎？」

　　源森子抓著手機皺了皺眉頭。雖然手機是新款，但宮城縣的基建並不比東京，通訊設備在電梯裡根本收不到信號。她盯著界面上的「無信號」提示看了好幾秒鐘，這才抬起頭和影山飛雄閑聊。

　　影山飛雄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的課余時間全都貢獻給了排球，別說電影，連最近有什麼好看的電視劇影山飛雄都不知道，問他有沒有什麼想看的電影似乎是超綱了。

　　「那我就隨便換了，」源森子說，「你不能回家太晚吧，我換個時間最近的場次。」

　　影山飛雄很想說沒關系，晚一點我就可以和你多待一會兒，但他實在說不出口，只得傻不拉幾地點著頭假裝贊同源森子的提議。

　　結果到了櫃台前才被告知兌換要從下周才開始。

　　源森子看著中獎票據上的大字無語凝噎。

　　「要不我請學姐看電影吧，」影山飛雄提議道，「反正都已經到這裡了。」

　　來都來了實在是世界通用的優良原則，人都跑到這裡了，再回去多少顯得有點蠢。源森子同意了影山飛雄自掏腰包的建議，但她並不打算讓對方請客。

　　人是她忽悠來的，最後讓影山飛雄自掏腰包買票，那像什麼話？

　　「票我來買，」她說，「你去買點可樂和爆米花吧。」

　　學弟乖巧地點了點頭。

　　源森子轉過頭看著選票屏幕上的電影名稱，最近的場次是十分鐘後的國產影片，名字還挺一本正經，叫什麼《午夜24點的約會》。源森子覺得這應該是一部愛情片，估計還挺無聊的，然而下一場得一個小時以後去了，於是她還是買了兩張票。

　　因為時間很趕，源森子甚至沒有來得及確認電影宣傳海報的內容。

　　少女身後的海報上，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在鏡頭下半仰著頭，半截身子已經腐爛，整張青白色的臉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尤為可怖。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woc影山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第105章 影山飛雄

　　工作日的電影院人不是很多，源森子買的票又不算太晚，因此二人入場時放映廳幾乎是空的。

　　在聽聞學姐「我買了愛情片的電影票」的無神經發言後，影山飛雄就夢游般端著可樂爆米花沉默地跟在源森子身後，連座位都是源森子找到的。

　　畢竟來看愛情片的幾乎都是情侶，一般朋友出來看電影也應該選喜劇片。

　　雖然大概能夠猜到源森子沒有那種想法，但影山飛雄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初三畢業參加白鳥澤自主考試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他們前面似乎還坐了一對情侶，不過放映廳裡光線太暗了，源森子沒仔細看。

　　反正看也看不清，只覺得那男生還挺高的。

　　礙於身高劣勢，源森子和影山飛雄商量了一下，最終影山飛雄坐在了情侶中的男生後方，源森子坐在女生後方，加上前後排本身的高低差，沒有人的視線被前排擋住。

　　皆大歡喜。

　　電影開場和源森子想的一樣，就是很普通的愛情文藝片套路，大學生男女主角在圖書館裡相遇並迅速相戀直至訂婚，源森子覺得這劇情發展速度有些太快了，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於是捧著可樂猛地吸了一口。

　　熒屏突然暗了下來，直接轉場三年後。

　　三年後的第一個場景就是男主搬進新的公寓，公寓有些老舊，走廊上的白熾燈電線暴露在脫落的牆皮外側，整個文藝片的氛圍急轉直下，看起來頗有些可憐。

　　源森子一口氣沒提上來，可樂卡在喉嚨裡，沒咽下去。

　　「學姐，」單細胞生物發出靈魂質問，「這個真的是愛情片嗎？」

　　「是、是吧。」源森子艱難地咽下了那口可樂，小聲回答道。

　　「那他女朋友呢？」

　　「可能是分手了？」

　　影山飛雄聞言感嘆了起來，「好破啊。」

　　「確實挺破的，可能是畢業之後找工作不順利又沒錢之類的。」源森子想了想，「一會兒他就能遇到他女朋友了。」按照套路，落魄的男主會遇到闊別多年的女主，然後舊情復燃為愛奮鬥走出低谷。

　　劇情進行到男主加班回家發現燈打不開，他本來想從壁櫃裡取備用手電筒然後去檢查電路，結果櫃門打開的一瞬間，女鬼放大的臉猛地出現在熒幕正中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源森子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變了形，聽起來頗有些尖叫雞的意味。

　　影山飛雄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單細胞生物沒有get到恐怖的點，只覺得學姐的叫聲十分有活力，甚至還小聲提醒道，「那個，學姐，把可樂放下來吧，會灑的。」

　　源森子哆哆嗦嗦地將可樂放在扶手上。

　　失策了。她想。只注意到了名字裡那個「約會」，沒想到重點居然是「午夜24點」。

　　好在女鬼只出現了一個鏡頭，男主關上櫃門再打開，櫃子裡什麼都沒有了，連燈都恢復了正常。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她下意識地想抓一把爆米花壓壓驚，然而影山飛雄似乎和她想到一起了，二人的手指在盛放零食的紙桶裡短暫地觸碰了一下，最先縮回手的是學弟，好在放映廳裡沒有燈光，源森子也看不見對方紅得近乎滴血的耳朵。

　　待源森子拿完了她那把爆米花，影山飛雄這才重新伸手跟著抓了一把。

　　爆米花是奶油口味的，影山飛雄本來想買巧克力口味，但售貨員說賣完了，他本來擔心源森子不喜歡吃奶油口味的爆米花，不過看起來是他多慮了。

　　源森子還是挺好養活的，雖然有著明確喜好，但她基本不會在甜食口味上挑嘴。

　　劇情繼續推進，男主洗漱完躺在床上回憶著他和女主相處的點點滴滴慢慢入睡，再醒來時牆上的掛鐘指向了十二點整，房間正中央站著方才出現在櫃子裡的女鬼，見男主轉頭，女鬼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鬼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啊啊啊啊啊——」

　　這次不光是源森子，連前排情侶中的一人都開始尖叫。

　　影山飛雄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其實他並不覺得害怕，可有兩個人在尖叫，現在不叫似乎顯得他不太合群？

　　單細胞生物在心裡做了個不太妙的決定，也跟著叫起來。

　　前排尖叫的還是個男生，總覺得聲音有點耳熟。

　　大概是覺得一場電影就四個人看其中三個人都在尖叫實在是過於影響觀影體驗，前排的女生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對源森子和影山飛雄道。

　　「對不起，請問你們的聲音可以小一點嗎......呃，源同學？」

　　源森子一愣，她這才發現坐在前面的是及川徹的女朋友。

　　那這麼說起來......

　　前排的男生也停止了尖叫，他轉過頭，對上了源森子的眼睛。

　　「好巧，」源森子干巴巴地打了個招呼，「社團活動結束來約會啊？」

　　因為今天是和烏野的練習賽，青城排球部的解散時間會比平時早一些，想來及川徹是社團活動結束後直接去找了女朋友然後決定來新開的商場看電影了。

　　買票的時候售票員還和源森子說辦會員的話電影票六折，也不知道及川徹那個鐵憨憨是不是給忽悠著辦了一張。

　　「你怎麼在這裡？」及川徹問。

　　「購物抽中了電影票，干脆就來打發時間了。」源森子思考了幾秒鐘，熒幕上的女鬼特寫鏡頭越來越多，她忍不住抖了起來，「那個......福田同學，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整場電影只有四個觀眾，就算亂坐也不是很有所謂。

　　「我叫福原，福原詩緒裡。」女生好脾氣地回答道，「源同學想坐過來的話就坐過來吧，反正沒有人。」

　　哦，原來既不叫福島也不叫福田更不叫島田而叫福原。源森子想。

　　她順著座位繞了一圈坐到福原詩緒裡身邊，及川徹坐在女生左手邊，因此源森子只能坐在她右邊。剛落座，鏡頭又切到了女鬼的特寫，源森子瞳孔地震，下意識抓住福原詩緒裡的右手，再次尖叫了起來。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時間，及川徹也抓住女友的左手，發出了和源森子完全相同的悲鳴。

　　自以為不應當不合群的影山飛雄不甘示弱地在後面一排跟著叫了起來。

　　福原詩緒裡：「......」

　　這電影還能看嗎？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尖叫）

　　大王：（尖叫）

　　影山：（害怕自己不合群所以也開始尖叫）

　　詩緒裡：媽的，我造了什麼孽，為什麼他們三個都在尖叫


第106章 影山飛雄

　　從放映廳走出來的時候，除了影山飛雄，其他三人的腳步都在發飄。

　　源森子和及川徹是被鬼片嚇的，福原詩緒裡是被尖叫聲震懵的。

　　「太丟人了吧，」腳步打飄的青城排球部主將臉色蒼白地走在前面，還不忘嘲諷源森子，「女鬼出來的時候我以為你要把電影院房頂掀了。」

　　源森子毫不客氣地反擊，「說的跟你沒叫一樣。」

　　「我叫的聲音沒你大！」

　　「你錄音了嗎，哪來的證據？」源森子齜牙咧嘴地用胳膊肘撞了撞走在自己旁邊的影山飛雄，「影山君，你說我和及川君誰叫的聲音大。」

　　影山飛雄：「......」他怎麼知道，他也在跟著一起叫。

　　小學雞吵架終究以無疾而終作結。

　　「回去嗎，」及川徹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源森子，少女那雙赭色的眼睛還睜得圓滾滾的，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心理創傷，「剛好順路。」

　　「不了，」源森子說，「我和影山君去吃飯。」

　　人是她忽悠來的，影山飛雄這個點回家肯定是沒有晚飯吃了，源森子覺得就這麼把人丟在商場也不好，干脆給學弟喂飽了再說。況且她也還沒吃晚飯。

　　「那我們也去吃飯？」及川徹轉頭看向女友。

　　福原詩緒裡聞言笑了笑，「我都可以。」

　　「吃什麼。」及川徹又轉回頭看著源森子，「先說好，不吃拉面。」

　　源森子直覺女生的情緒不太好，至少對方絕不是樂意和他們一起去吃飯的。她也不想應付及川徹，於是抬起腳往對方的膝窩上踹了一下。

　　「就地解散，」她說，「我和影山君去吃飯，你和福原同學去吃飯。」

　　「不一起去吃嗎？」及川徹問。

　　源森子翻了個白眼，「鬼才要和你一起去。」

　　也不知道及川徹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把人小姑娘騙到手的，要是換了源森子，這會兒可能已經學著岩泉一對他進行一連串的物理攻擊了。

　　及川徹聳了聳肩。女友在旁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領著福原詩緒裡先走了。

　　源森子和影山飛雄找了家新開的家庭餐廳坐著，她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問影山飛雄想吃什麼，單還沒點完就聽見影山飛雄的詢問聲。

　　「學姐心情不好？」

　　明明是個直腦筋的家伙。她想。在奇怪的地方卻是出了名的敏銳。

　　「稍微有一點。」源森子說，「因為遇到及川君了。」

　　嘴上說著要放下及川徹，真放下卻也沒那麼容易。對源森子而言，喜歡及川徹幾乎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可以遵循理智判斷與他保持距離，卻沒有辦法完全不被那個人影響。

　　在發覺及川徹和他的女朋友約會的那一刻，源森子是打算轉身離開的。

　　倘若影山飛雄不在。

　　少年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服務員端著二人點的餐品放在桌子上又走了，初春潮濕的空氣在放了冰塊的自助飲料杯壁上掛了水珠，那些水珠在重力作用下落在杯墊上，將杯墊圖案的線條扭曲成奇怪的狀態。

　　影山飛雄並不是傻子。早在北川第一的時候，他就一直注視著源森子的背影，因此學弟輕而易舉便猜出了源森子的意思。

　　他不太明白源森子、及川徹和岩泉一這三人到底是何種狀態，當初他以為源森子和岩泉一正在交往，而源森子也沒有否認，因此他決定放棄，如今發現不是，卻又殺出來個及川徹。

　　這組青梅竹馬間的關系微妙而穩固，作為外人的影山飛雄感到了無所適從。

　　真的可以嗎？

　　他不如岩泉學長那般體貼也不如及川學長那樣引人注目，這樣的他，真的有競爭學姐心中那一席之地的資格嗎？

　　影山飛雄在排球上有著可怕的自信，但卻也只是在排球上。

　　他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祖父過世後原本就微妙的處境變得愈發糟糕，影山飛雄不確定從北川第一升上青葉城西的昔日隊友們有沒有和源森子說過關於自己的事情，他有些害怕源森子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事。

　　及川徹在球隊內那般受歡迎，顯得他愈發笨拙。

　　「影山君，你不會在想『源學姐是不是喜歡及川學長』吧？」源森子突然調整了表情，她笑嘻嘻地用勺子戳破了蛋包飯的蛋皮，語氣輕佻，「不覺得矛盾嗎，你之前還以為我在和岩泉君交往呢。」

　　岩泉君。

　　影山飛雄一愣。

　　源森子喊岩泉一向來是直接喊名字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喊對方姓氏。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組青梅竹馬原本平靜而和諧的關系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影山飛雄不確定這是不是好事，他搞不懂這麼復雜的事情，只知道源學姐在為這些事不開心。

　　「不，我只是......」少年張了張嘴。

　　「我勸你還是不要胡思亂想比較好，及川徹都有女朋友了，我再怎麼樣也不會撬別人牆角，那也太遜了。」源森子舀了一勺蛋包飯放進嘴裡，「再說，我要是和他們倆有一絲一毫的可能，那早就該發生點什麼了。」

　　這當然是假話。感情的事情向來是無法被人為控制的，源森子只是不想在學弟面前承認自己是個暗戀了十幾年都沒有告白的慫貨。

　　況且這些事也和影山飛雄沒什麼關系，她不想對方被這些爛攤子破壞心情。

　　源森子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也還沒有爛到骨子裡。

　　影山飛雄呆頭呆腦地「哦」了一聲。

　　源森子突然覺得他這個樣子還蠻好玩的，或者說，她一直都覺得影山飛雄很有意思，雖然大概能夠猜到對方是在自己面前裝乖，但源森子並不討厭影山飛雄這樣。

　　你會討厭為了討好你而主動趴在你腳邊的大型犬嗎？

　　「不過影山君你要是老這副態度的話，我是會多想的。」她將勺子放在餐盤旁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仿佛在計時，「你在我面前未免也太乖了......不光是乖，還有點小心翼翼。

　　「我確實不太聰明，但也沒有遲鈍到這個地步。影山君，其實你是在有意討好我吧。

　　「就這麼害怕被我討厭？其實我沒那麼容易討厭別人。

　　——「還是說，影山君，你喜歡我？」

　　影山飛雄睜大眼睛。少年的表情從驚愕變為無措，在源森子的注視下，他原本還算平靜的神色出現了裂痕，影山飛雄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連腦袋都有些發懵。

　　要說嗎？

　　如果說了的話......

　　少女半眯著眼睛看著少年，她的臉上浮現出小動物特有的狡黠，不知是不是錯覺，影山飛雄覺得對方好像要笑起來了。

　　啊，確實是要笑起來了，畢竟是那個喜歡捉弄人的源學姐。

　　這麼想著，影山飛雄聽見源森子喘了大氣般的結束語。

　　「開玩笑的啦，別露出這種表情嘛，顯得我跟壞人一樣......只是覺得這麼問影山君的話，說不定會得到有趣的反應而已！」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心情不好，詐學弟一下換個心情

　　影山：......

　　=====================

　　森子知道影山在北一沒朋友，所以就單純以為影山在她面前端著是想交朋友

　　問影山是不是喜歡自己也是純開玩笑，畢竟她確實是口無遮攔的性格

　　在雙方關系上影山是非常不主動的一方，雖然喜歡但是一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指排球），二來影山也是稍微有點自卑（森子身邊的大王和岩醬都算優質資源，況且影山只是長得好，性格卻不太受歡迎，森子剛好跟他相反，性格惡劣但是有很多朋友）

　　最後大概就是一種姜太公釣魚的感覺


第107章 影山飛雄

　　吃過晚飯後源森子提議就地解散，然而影山飛雄覺得就這麼讓學姐獨自回家不好，在少年的據理力爭下，源森子最終還是選擇了讓學弟送自己回去。

　　「今年烏野會參加高中聯賽的預選賽吧，」二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源森子將購物袋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後就被影山飛雄接了過去，「啊，不用，我可以自己提。」

　　影山飛雄沒說話，但也沒有放開提著購物袋的手。

　　源森子見狀聳了聳肩。

　　穿著不同學校校服的二人走在街道上，大概是被認成學生情侶了，倒是沒有好事的警察過來詢問他們為什麼還在路上閑逛，源森子空著手樂得清閑，她低著頭，踢球一樣往前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又飛起一腳將之踹進綠化帶。

　　果然還是心情不好吧。影山飛雄想。源學姐心情好的時候才不會注意路邊的石子。

　　源森子走了一半又突然折返回來，她踩著綠化帶的花壇，將自己與影山飛雄的身高差略微拉小了一些。後者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仰臉望向自己的動作，因為摸不清學姐的想法，少年只得乖巧地站在原地。

　　二人僵持了接近半分鐘，最先移開視線的是源森子。

　　「所以說，」源森子嘆了口氣，「這樣有意思嗎，影山君？」

　　「什麼？」

　　「都說了吧，在我面前沒必要端著啊，」少女從花壇上跳了下來，「我又不會因為對我不尊敬就討厭你。」

　　並不是沒有聽過關於影山飛雄的那些傳言。

　　畢竟是商人世家出身，和人打交道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即使不去刻意維護人際關系，源森子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從北川第一的學弟學妹們口中得知影山飛雄的情況。

　　平心而論，那些評價都讓人感到不太愉快，在排球部學弟們的形容中，影山飛雄不再是源森子熟知的那個乖巧又有些木訥的後輩，而是個在球場上為所欲為、完全不考慮他人的討厭鬼。

　　或許有什麼地方弄錯了吧。源森子想。她看過影山飛雄打球，至少在她的印像裡，影山飛雄打球還是挺乖巧的。

　　她不覺得乖巧是什麼褒義詞，可相對的，這也不是什麼貶義詞。

　　簡單來說就是穩健、精准，類似於教科書般讓人挑不出錯卻又有些乏味的類型。

　　影山飛雄應該是攻擊性更高的類型。源森子看人一向很准，她不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學弟向自己展現了他的全部，連在她面前打球的時候，影山飛雄都會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

　　束手束腳？

　　不，並不完全是那樣。

　　或許是被及川徹壓制得太狠了，初一時的影山飛雄並未表現出太強烈的個人風格，或許現在的影山飛雄和那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過練習賽的時候源森子光注意游戲了，沒怎麼看對方打球。

　　這麼一想，雖然維持著還算過得去的關系，但源森子似乎從未正眼看過這位學弟。

　　最開始注意到他只是因為及川徹，後來決定稍微關注一下也是因為可憐對方被學長針對，再後來則是發現影山飛雄不會和北一的其他學生一樣帶著奇怪的濾鏡看她，在他面前，她可以稍微喘口氣。

　　說到底，源森子壓根就沒有影山飛雄以為的那麼好，從始至終，她都不是真心想和影山飛雄做朋友。她只是把影山飛雄當成一個臨時的避風港，只有在影山飛雄面前，她才會有一種「其實我和其他學生也沒什麼不同」的錯覺。

　　就算那只是錯覺。

　　這樣的避風港不是必須的，只是恰好遇到了那就干脆停一停，就算哪天突然離開也無所謂。

　　會對他好是出於一種本能，對源森子這樣的人來說，「交友」和「打游戲」沒有什麼本質區別，社交只是娛樂需求，因此影山飛雄和游戲中的NPC也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是沒怎麼見過的類型，所以會刻意關照他一些，就像是抽卡游戲開圖鑒一樣。

　　只是最近稍微有點不太一樣了。

　　脫離「有趣的學弟」和「NPC集郵」這兩個莫名其妙的角度後，源森子在無意間發現，其實影山飛雄這個人還挺好的。

　　因為相信著她是真心對他好，所以影山飛雄會十分沒心眼兒又誠懇地和她相處，也會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頂著被學長討厭的壓力也要說出「會給學姐造成困擾」這樣的話。

　　仔細想想或許自己才是那個大惡人。

　　被學弟這樣毫無保留地信任和依賴著，即使是她也會產生負罪感啊。

　　「看樣子是我的問題，」源森子跳脫的思維已經奔向了和方才的話題完全不同的板塊，在影山飛雄愈發茫然的目光中，她吐出一個短暫的氣音，「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我道歉？」影山飛雄問。

　　「我在想自己對影山君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源森子揉了揉腦袋，細軟的栗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亂成一團，看起來有些滑稽，「總之對不起，我會好好反省的。」

　　好好反省，虛心認錯，但是堅決不改。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貫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就算意識到錯誤也僅僅是意識到而已。

　　「不......我並沒有覺得學姐做錯了什麼。」影山飛雄看著她頭頂的發旋，他不太跟得上源森子的思路，少年猶豫著想提醒對方發型亂掉了，卻又覺得有些多此一舉，於是干脆避開了這個話題，「不如說，學姐能請我看電影......我很高興。」

　　源森子再次抬起頭看著少年的眼睛。

　　影山飛雄的眼睛顏色比想像中的要淺上一些，少女能夠窺見對方瞳孔中自己身形的輪廓。老實說，有那麼一瞬間，源森子快要以為對方如此看著自己是有什麼別的意思了。

　　可影山飛雄向來是這樣的個性，他認真地看著每一個人，不光是源森子。

　　「我說啊，」源森子唇邊逸出一聲輕嘆，「影山君偶爾還是去交幾個朋友比較好哦？」

　　「唉？」

　　「不應該回答『唉』吧，我是說交朋友啦交朋友，北一有那麼多人都來青城了，你到底是怎樣才會覺得我不知道的啊，你在北一不受歡迎的事情。」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不知道怎麼說......總之對不起。」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偶爾還是要交幾個朋友的（不然就會被我這種人騙得團團轉）

　　影山：（學姐是不是在指責我不會處理人際關系）...對不起

　　森子：？


第108章 過渡

　　「黃金周有什麼安排嗎？」

　　前桌伸手敲了敲源森子的桌面。

　　「沒有，估計就是在家裡打游戲吧。」源森子回答道。

　　實際上前天早上她抽空上了一次游戲，因為在躲孤爪研磨，那個號已經很久都沒有上過了，會長問她要不要參加黃金周的線下聚會，考慮到答應的話可能會被孤爪研磨察覺，源森子直接說最近比較忙拒絕了對方。

　　黑尾鐵朗倒是發過郵件問她最近怎麼沒有上線，被源森子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了。

　　畢竟他和孤爪研磨遠在東京，就算覺得源森子在撒謊，也是死無對證而已。

　　「那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嗎，」前桌聞言將一張傳單拍在源森子面前，「他們說想去秋保溫泉，反正也很近，不怕大人不放心。」

　　「都快夏天了你們居然還去溫泉......」源森子將臉從右手上抬起來看了眼宣傳單，露出嫌棄的表情，「要去你們去，我不想去。」

　　「唉？你這樣未免也太不合群了點吧？」

　　「和你們去泡溫泉我寧願去東京。」少女興致缺缺地趴在課桌上，對友人比了個不耐煩的手勢，「宮城又不大，你們居然還沒有跑膩。」

　　前桌聞言小聲咕噥了起來：「又不是誰都跟你一樣零花錢多得能到處亂跑。」

　　「我家有錢還真是抱歉，」源森子拖長了聲音毫無愧疚心地回答道，「你家有錢的話你也可以。」

　　其實能在青葉城西讀書的學生家境都不會差，畢竟是私立高中，每年的費用是公立高中的兩倍不止，而公私立高中的升學率並沒有太大差別，將孩子送進私立高中的家庭多數是考慮社團或者是培養方向的問題。

　　換句話說，在座各位就算不是源家那種暴發戶，至少也是小康家庭出身了。

　　前桌扁了扁嘴。

　　「要不換個地方吧，」源森子想了想，「我想去群馬。」

　　「那也太遠了，要是出縣的話家裡肯定不會同意我們單獨出門。」前桌毫不猶豫地反駁了她的提議，「秋保溫泉不好嗎，就在縣裡，不想玩了隨時都能回來。」

　　源森子還想說什麼，手機突然傳來郵件提示音。她打開郵箱盯著那條新消息看了好幾秒鐘。

　　[黑尾鐵朗：我們教練說黃金周要去宮城打比賽。]

　　音駒來宮城打比賽=身為二傳手的孤爪研磨也會來=留在家裡說不定會碰見=會顯得自己最近的躲人很蠢。

　　源森子在腦袋裡列出了一條清晰的等式。宮城縣不算大，只要孤爪研磨有心，怎麼都能逮住她，為了躲人，離開日常活動範圍反而是個不錯的選擇。

　　回頭被問起來就說是和同學一起出門旅游了。

　　「好吧，」她說，「反正也沒事，就陪你們去唄。」才不是為了假裝自己很忙呢。

　　假期行程就這樣定了下來。因為體育社團要准備高中聯賽，真正參與溫泉三日游的同學比想像中少很多。源森子跟前桌統計了一下人數，最後發現帶她在內也就只有三男四女而已。

　　「人還不少嘛，」前桌翻著名單笑了起來，「我以為只有我們倆。」

　　源森子敏銳地抬頭。

　　「其實啊，」對方湊到她耳邊得意洋洋地小聲道，「我說你要去，那三個男生才說要去的，然後我又說他們要去，剩下的兩個女生才決定跟著去。」

　　源森子：「......」敢情她是魚餌？

　　時間定在五月四日，因為就在仙台市，從市區過去也就三十分鐘車程，家長們倒是很放心一群高中生自己出去玩，連一個大人都沒有來。

　　宮城不比東京，主要交通還是地面電車，源森子上車沒幾分鐘就覺得困了，抱著包打起了瞌睡，直到被同伴拍醒的時候人還有點懵。

　　因為走路腳步發飄，少女下車時不小心撞在了同行男生的後背上。

　　「抱歉，」她捂著鼻子對他道歉，「我沒站穩。」

　　對方好脾氣地笑了笑，「沒事，源同學是不舒服嗎，我幫你拿著包吧。」

　　源森子看著男生將自己的包背在肩上，感覺一個人背兩個包看起來有些滑稽。她不記得對方的全名了，只記得似乎是姓角谷，跟及川徹關系還不錯。

　　角谷一年級的時候還是排球部成員，後來估計是覺得自己沒希望混到正選干脆退部了，但跟班裡其他排球部成員的關系一直都還不錯，想來是看在兩位青梅竹馬的面子上才幫她拿包的。

　　說不定出發前及川徹和岩泉一還專程和他交代了什麼「幫忙照顧一下那家伙」之類有的沒的。

　　七人開了三間房，三個男生住大房間，四個女生兩兩一組住雙人間。因為到達旅館的時間還早，他們也不急著泡溫泉，反而是聚在男生房間裡打牌。

　　源森子找了個角落繼續玩手機。

　　牌打了一會兒，突然有人說口渴了，不參與打牌的源森子自告奮勇地提出要幫忙買飲料，於是她下樓到一樓大廳的自動販售機前找著同伴們想要的飲品，少女的注意力全都在按鍵上，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身後還站了個男人。

　　「我要買的有點多，您先來吧。」她側身讓開。

　　「不，我不是買飲料的。」男人笑了笑，「這個是你的吧，掉在樓梯拐角了。」

　　源森子睜大眼睛。

　　那確實是她的錢包，她的背包放在房間裡，源母給她買的錢包是長方形的皮包，對這身輕便的衣服來說到底還是有些重了，以至於她連錢包落了都沒察覺到。

　　「是我的，太謝謝您了。」源森子鞠了個躬，「我請您喝飲料吧。」

　　男人謝絕了她的好意，擺擺手上了樓。

　　源森子抓著錢包按照同伴們的喜好選好了飲料，她打開錢包准備付款。對她來說幾瓶飲料不是什麼大數目，難得來一趟也不想掃同學們的興致，因此出門時她也沒要錢，只說自己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擺放整齊的大鈔。撿到錢包的男人是個好人，錢包裡的數目沒有變化，於是源森子又翻了翻錢包夾層想要找到自己存放在裡面的硬幣。

　　一張小小的紙條從夾層中飄出來，源森子很肯定那不是她自己放進去的，她沒有在錢包裡放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習慣。

　　她將那張紙條撿了起來。

　　放紙條的人很謹慎地沒有手寫，上面的字全都是從報紙上剪下又貼上去的。有一瞬間，源森子想起了電影裡殺人犯的犯罪預告。

　　——加油，我一直在看著你。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影山的出場應該也不會很多（主要不在一個學校而且興趣愛好也沒什麼重合）

　　不過馬上就要迎來學弟最刷好感的劇情了_(:з」∠)_


第109章 過渡

　　因為在錢包裡發現剪報拼貼的紙條太過匪夷所思，源森子直接把那張紙條扔了，也沒有和同伴們說。

　　房間是按親疏遠近分配的，源森子和前桌熟，另外兩個女生比較熟，在誰跟誰住這件事上倒是沒有出現什麼不該有的分歧。泡完溫泉後其他人提議去打桌球，源森子維持著她慣常不愛動的人設，縮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放空思緒。

　　下午遇到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跟源森子打招呼。

　　這次他沒有拒絕源森子的請客，從自動販賣機裡選了一小罐啤酒坐在她對面跟她閑聊。

　　男人是宮城縣本地人，就住在名取，和這家溫泉旅館的老板是朋友，黃金周過來純粹是收到了朋友的邀請，他本人對溫泉興趣不大。

　　「高中生來泡溫泉啊......」他笑著感嘆道，「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吧。」

　　「也沒有那麼好吧，」源森子吸了口自己的盒裝巧克力牛奶，「因為被邀請就過來了。」

　　談話間角谷也從樓上下來了。打桌球的活動室在二樓，跟七人住的房間還挺近，他下來是為了買飲料。源森子見狀衝同學喊了一聲，「錢我來付吧！」她不太愛參與同學們的集體活動，只能在別的地方下功夫。

　　「下午的飲料不是你請的嗎，」角谷從自動販賣機前回過頭對她笑了笑，「他們已經給我錢了，晚上AA。」

　　源森子想了想，決定和角谷一起上樓。

　　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半，一直待在大廳也沒什麼意思，估計再過一會兒打桌球的那幾個也要散伙各回各屋了。源森子回過頭跟男人告別，順手從角谷那接了兩罐飲料抱在懷裡，和同學肩並肩往樓梯口走去。

　　「那是誰？」角谷問。

　　「好像是旅店老板的朋友，」源森子回答道，「下午買飲料的時候他撿到了我的錢包。」

　　角谷拖長聲音「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產生了興趣。

　　源森子想了一下。其實角谷在班裡還算受歡迎，他長得還不錯，性格也很好，就算是後面因為堅持不下來退掉了排球部，角谷在女生中也很有人氣。同行的剩下三個女生也都是很受異性歡迎的類型，不知道角谷這次是為了誰來的。

　　至於她自己，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同學三年，源森子和角谷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不是喜歡和興趣不同的異性深交的類型，除了那兩位青梅竹馬，能夠稱得上朋友的男生一只手就數得過來。和孤爪研磨關系好是因為對方游戲打得好，和黑尾鐵朗關系好則純粹是因為孤爪研磨，再然後便是影山飛雄。

　　「源同學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角谷沒話找話。

　　「沒什麼打算。」源森子不鹹不淡地回答道，「不過我這個成績也沒什麼升學的希望吧。」就算每次都能低空飛過也不代表她腦子好使，或者說，她能及格還要仰仗她那勉強夠用的記憶力，每次抄及川徹作業的時候源森子多少都會對題目有點印像。

　　角谷笑了笑，他對源森子的回答並不意外，也沒有說什麼。

　　和其他人不同，源森子本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就算不升學也能混得很好。

　　活動室裡的五人見他們回來，互相打了招呼領走了自己那份飲料便宣布今日活動結束。源森子跟著前桌回到落腳的房間，她發現房門被開了個小縫，於是轉過頭詢問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女：「你回來過嗎？」

　　「沒有，」前桌說，「我剛才一直跟他們在一起，不信你問他們。」

　　源森子聞言又衝其他人喊了一聲，「你們剛才有人回來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

　　「方才大家都在活動室裡，只有角谷同學為了買飲料出來過。」住在源森子她們隔壁的女生回答道，「是不是走的時候忘記關門了？」

　　「估計是吧。」源森子咕噥了一句。

　　她記得自己把門關好了，可現在又不太確定了。

　　拉開房門後發現房間裡的布置沒有亂，前桌走到自己的床鋪邊檢查了隨身攜帶的東西，然後對源森子比了個OK的手勢，「東西都在，應該沒有人進來過。」

　　其實就算有人進來過也不太能查出來，黃金周人流量挺大的，他們所在的三間客房又剛好是監控死角，這家旅館的客房全部集中在二三樓，只看監控的話，路過樓梯口的人全部都有嫌疑。

　　源森子先是拉開背包點了點裡面的東西，PSV和錢包都沒有被動過，她就帶了這些貴重物品，既然沒有被動應該就不是小偷來過。

　　「算了，」她小聲抱怨道，「明天出門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把門關好。」

　　「我知道了。」前桌同意了她的請求。

　　二人將翻出來的東西都收拾好，源森子摸出包裡的PSV打算坐在被子裡打會兒游戲，剛掀開被子就發現了一張新的紙條。和下午在錢包裡的紙條一樣，這張紙條也是用剪報拼接起來的，完全看不出字跡。

　　——你聽說過一見鐘情嗎？

　　源森子端著紙條皺了皺眉頭。

　　錢包那次還能算巧合，這次未免也太過了些。離開房間之前源森子也在榻上坐過，那時候的寢具還是干干淨淨什麼都沒有的，旅館老板更不會在收拾房間時放這種無聊的小紙條嚇唬客人，況且從入住到出房間再到回來也就幾個小時，她還沒有大小姐到住進來沒一會兒就喊人重新打掃。

　　在學校裡的時候明明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是來溫泉後遇到的人嗎？

　　源森子第一反應是撿到他錢包的那個男人，但她又覺得哪裡不對。對方確實有條件完成這些事：他接觸過她的錢包，還是旅館老板的朋友，應該很容易便能打聽到她住在哪個房間，可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年輕女孩子做這種事似乎有些怪異，在撿到錢包之前，他們甚至沒有打過照面。

　　還是說其實他們入住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了？

　　一見鐘情。

　　這個字眼放在這裡還真是讓人覺得惡心。

　　「明天回去吧。」源森子將紙條放在手心裡，抬起頭對前桌說道，「我可能是遇到變態了。」


第110章 過渡

　　源森子將同行的其他五人都叫到房間裡，將新發現的紙條展示給同伴們。

　　最終還是決定暫停行程直接返回，畢竟同行的女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有心情玩了。

　　退房時又遇到了那個男人，他似乎也只是在旅館待一晚上，八人同時辦了手續，又上了一輛路面電車。源森子下意識地坐在最裡側低頭玩游戲，假裝沒有注意到男人還想和她搭話。

　　一路到了仙台市，男人似乎是在仙台市有事，又跟他們在同一站下了車。

　　源森子深吸一口氣，她動作隱蔽而迅速地拉住前桌的袖子，「我們先回學校。」這個點排球部的訓練應該還沒結束，倘若給她塞紙條的就是那個男人，那麼跟著及川徹或者岩泉一一起回家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如她所料，男人跟著她們一路到了青葉城西附近，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了方向，拐向了另一條路。

　　源森子松了口氣，她有些脫力地靠在前桌肩頭。

　　「我覺得自己快死了......」

　　「是他？」前桌問。

　　「不知道，但是他嫌疑確實挺大的。」源森子小聲回答道，「而且很奇怪吧，他說自己是名取市的人，但是又跟了我們一路。」

　　前桌盡職盡責地將源森子送到排球部才回了家。距離社團午休還有一會兒，源森子不想進去，干脆坐在排球部門口的的長椅上打PSV。

　　及川徹剛才看見她了，估計過會兒就要出來問她為什麼在這裡。

　　「源同學不直接回家嗎？」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源森子回過頭，角谷背著包站在她身後，少年盯著她的臉，似乎對她的行程表現出了極大的疑惑，「我家就在附近，剛才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遇到小鳥游同學了，她拜托我來看看。」

　　小鳥游是前桌的姓氏。源森子在心裡感謝著前桌的細心，對著角谷笑了一下。

　　「沒什麼，我等及川君他們一起回家。」

　　角谷繞過長椅，似乎是為了不驚擾同班同學，他挑了個離源森子很遠的地方坐了下來，甚至還將便利店的購物袋放在二人中間。源森子下意識看了眼袋子，裡面裝著些亂七八糟的零食，其中有幾款是最近學生中流行的。

　　「我妹妹讓我帶伴手禮回去，」角谷見她看著購物袋，解釋道，「回來得太匆忙了，沒顧得上，只能多買點零食賠罪。」

　　照這麼說來還是她連累角谷了。

　　源森子下意識地低了低頭，「......抱歉。」

　　「沒什麼可道歉的，發生這種事情源同學也不想。」對方笑了笑，從購物袋裡摸出兩盒果凍，「要吃嗎，我妹妹說這個牌子的果凍好吃。」

　　源森子道了謝，接過同班同學遞來的果凍小口吃了起來。

　　角谷陪她坐到及川徹和岩泉一出來就回去了。青城排球部的兩名主將看著青梅竹馬難得老實地坐在長椅上，最先忍不住的是及川徹，他低頭看著源森子頭頂的發旋，拖長了聲音對她道。

　　「你不是出去玩兒了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先回來了，」源森子猶豫了一下，她不太想讓青梅竹馬們知道自己遇到了變態，干脆不說，「小鳥游來學校拿東西，我陪她過來之後看時間不早了，干脆等你們一起回家。」

　　「那角谷呢？」

　　「他順路，怕我等著無聊，陪我聊天。」

　　那可真是稀奇了。及川徹想。在等他們社團活動結束這件事上源森子向來都沒什麼耐心，況且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最近在躲岩泉一，怎麼想都不會主動要求一起回家。

　　岩泉一顯然也不信她的說辭，他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源森子不想說的時候，就算他們逼問，她也只會編出一堆亂七八的謊話來搪塞而已。

　　青城排球部在黃金周也有集訓，住宿就在本校，正常來講午休時間學生是沒必要出校門的，然而源森子坐在排球部外面顯然是為了等人，在和入畑教練溝通後，兩位排球部主將得到了臨時外出許可，被允許回一趟家。

　　本來岩泉一一個人就可以了，但及川徹說自己剛好想回家拿點東西，於是變成了三人同行。

　　源森子有些感謝及川徹的沒事找事，至少這樣她不用和岩泉一單獨相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源家門口的時候，岩泉一突然開口道，「但是如果有什麼你解決不了的事情，隨時可以找我商量。」

　　源森子沒說話。

　　「我們是青梅竹馬吧，」少年突然嘆了口氣，「很要好的朋友那種。」

　　這就是他的退讓了。源森子想。在她持續不斷的躲避態度中，岩泉一終於妥協了，就算沒有明說，他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和源森子之間沒什麼可能性，於是他決定向後退一步，從「追求者」的位置上離開，重新回到「朋友」的立場。

　　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岩泉一。

　　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源森子。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從及川徹交女朋友開始，原本平靜的生活就變得混亂無比。她不太擅長處理此類突發狀況，因此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走向了最糟糕的情況。

　　倘若自己能夠更加堅決和利落地回應對方的告白而不是一直逃避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讓他一味地選擇妥協了。

　　可是源森子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回應岩泉一。

　　她一直將對方擺在朋友的立場上，准確來說，不光是朋友，從她小時候起，源家和岩泉家的關系就非常近，說岩泉一是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也不為過。

　　她害怕自己拒絕後會失去岩泉一這個哥哥。

　　因為害怕，所以將問題拖著不解決，最終還是逼迫對方妥協於自己的模棱兩可。

　　實在是太差勁了。

　　見源森子沉默下來，岩泉一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腦袋，「進去吧，」他說，「這會兒伯母應該還在做飯，再晚你又要自己吃泡面了。」

　　源森子一言不發點了點頭，及川徹拉著岩泉一繼續往自家的方向走。少女本打算直接進院子，卻發覺家門口的郵箱裡似乎有新的信件，於是她從口袋裡摸出鑰匙將之打開。

　　一沓廣告紙的最上方放著一封粉紅色的信，信封上沒有標注收件人姓名，可源森子直覺那應該是給她的。

　　信件沒有被封好，源森子輕而易舉地便打開了它。

　　躺在視線中央的是一張小小的紙條，因為在二十四小時內見過了兩次，源森子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緊張，她甚至還能在心裡感嘆對方到底還是神通廣大，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摸出自己的住處，又覺得就這麼把自己的姓名告訴那個男人實在是不怎麼明智的舉動。

　　她掃了眼紙條上剪報拼貼的話語，將它和信封一起揉成一團丟在院子門口的垃圾桶裡。

　　——好想見你，無時無刻都不想見到你。


第111章 過渡

　　黃金周假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過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源森子收到了越來越多的紙條。最開始還只是在源家的郵箱裡，最後發展到學校的鞋櫃裡都能發現。犯人一如既往地謹慎，他的每張紙條都是用剪報拼貼的，明明收到了一堆紙條，源森子卻連對方的字跡是什麼樣都無從得知。

　　雖然也在前桌的建議下報了警，可警察說源森子沒有受到實際傷害，他們也無能為力。

　　為了迎戰下個月的聯賽，青城排球部也延長了訓練時間，源森子不好意思一直蹭著青梅竹馬們放學，加上給她塞紙條的人並未做出其他舉動，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獨自放學回家。

　　打開鞋櫃的時候源森子看見新的紙條躺在裡面，她習以為常地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在教學樓門口的垃圾桶裡，轉身就往外走。

　　——我忍不住了，我要向你告白。

　　真無聊。

　　該不會有人覺得做出這種事情之後還能被接受告白吧？

　　少女提著書包往外走。今天是雜志發售日，因為是小出版社，仙台市大部分書店都不賣這個出版社出版的刊物，在規劃了路線後，源森子選擇了去烏野町的書店碰運氣。

　　上次幫岩泉一買書的時候好像在那家書店裡看見了。

　　運氣還不錯，抵達書店時雜志還沒有賣完。源森子提著購物袋走出門的時候恰巧看見角谷站在書店外面，她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只得小聲向對方打招呼。

　　「好巧啊，角谷同學，你也來買書？」

　　青葉城西附近的書店進貨不算全，不少學生會繞遠路去別的地方買書，因此源森子也沒有多想。

　　「不，我不是來買書的。」角谷回答道，「我在等你，源同學。」

　　源森子一愣。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少年突然伸出手叩住少女的肩膀，他的手勁很大，源森子掙扎了好幾下也沒有成功脫身，「我說了今天會向你告白！」

　　......告白？

　　源森子猛地抬起頭：「那些紙條......是角谷同學？」

　　「是我，」角谷將臉往源森子臉邊湊近了些，少女不得不偏過頭勉強避開了對方的注視，「我喜歡你啊，源同學，從高一開學的時候就喜歡你。你還記得嗎？那天放學的時候你蹲在學校旁邊的小巷裡喂貓，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可你抱著貓衝我笑，於是我就在想，就是這個人了，這個人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女孩！」

　　那種事情誰會記得啊。

　　對源森子來說，喂流浪貓或者向不認識的同校同學微笑都還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又不能板著臉嚇唬別人說你趕緊滾。

　　「我不記得了。」源森子又掙扎了幾下，男女生的體力差距本就大，加上她是個長期穴居的游戲宅，根本無法從打排球的角谷手中掙脫出來，「那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吧。」

　　為了不刺激到角谷，少女皺著眉停止了掙扎，她努力偏過頭避開角谷越來越近的臉，心想這個人也是挺大膽的，直接在街上告白，生怕引不來警察。

　　或許就算引來警察也無所謂。角谷的家世還算不錯，聽說他有親戚在警視廳任職，說不定這才是他有恃無恐的真正原因。

　　「沒關系，就算你覺得普通也沒關系，源同學，」角谷的語速越來越快，「你沒有拒絕我的愛意，對嗎？」

　　源森子並沒有對角谷留下的紙條做出太大反應，這大概讓對方產生了某些誤會。

　　其實最開始她也想過和母親溝通，但黃金周以後源母就又出差了，源森子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就給及川徹和岩泉一添麻煩，她每天都在努力維持著平靜的模樣，除了同行的六位同學，幾乎沒有人知道源森子被變態盯上了。

　　黃金周收假第一天，大家碰頭商量此事時角谷還提議說不要聲張，當時他說的是害怕會刺激到犯人，如今看來不過是給自己找個方便而已。

　　並非完全無跡可尋。

　　下車時幫源森子背包的是角谷，那天晚上角谷也出了活動室，他認得源森子的背包，自然能夠判斷出源森子睡在哪個鋪上。

　　如今想來，五月五日那天，角谷根本不是被前桌喊去陪她的，而是跟在她們後面，等前桌離開後才假裝被喊來見她。

　　線索明明就在身邊，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到的答案，是自己大意了。

　　並非完全大意，或許源森子在潛意識裡就不願意把同學們當成壞人來想，況且角谷和及川徹的關系還不錯，隨隨便便懷疑他的話會讓及川徹難做。

　　不，或許這個思路本身就有問題。

　　如果角谷和及川徹關系好是因為她和及川徹走得近反而就能解釋很多事情了。

　　正因為角谷和及川徹是朋友，源森子才會對他不設防，他也能夠從及川徹那裡打聽到源家的地址並且投遞那莫名其妙的信件。

　　大家都信任著角谷，這才給了角谷可乘之機。

　　「源同學也喜歡我吧，」角谷將叩住源森子肩膀的右手撤回來，又捏住了她的下巴，他一直在喘氣，看起來情緒非常激動，「你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現在再考慮是否會刺激到對方好像也沒什麼意義。源森子想。不用她刺激，角谷本身的精神狀態就已經非常不穩定了。

　　手裡提著的書包和購物袋落在地上，少女抬起手抓住少年的右手手腕，試圖令對方的鉗制松動一些。

　　「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她一邊掙扎著一邊大聲說道，「再不放開我就報警了！」

　　這當然是狐假虎威的說辭，現如今她被角谷抓著，根本就騰不出手拿手機。附近執勤的民警剛剛走過去，短時間內也不會折返回來，書店裡的音響開得也很大，店員一時半會兒更不會注意到店外的動靜。

　　有沒有什麼辦法。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其他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當角谷將源森子的臉掰正並准備吻下去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那手主人的力氣很大，甚至可以逼迫角谷松開鉗制著源森子下巴的手。

　　「她不願意，你沒有聽見嗎？」源森子聽見學弟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放開源學姐，不然我就動手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dbq其實是非常老套的英雄救美來的（你）


第112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低著頭，與影山飛雄並排走在街道上。

　　由於學弟的介入，角谷放棄了糾纏，直接離開了。少女校服領口的扣子在拉扯中開了線，為了遮住不自然的部分，影山飛雄將外套借給了源森子。

　　源森子覺得自己的扮相應當是有些滑稽的：裡面穿著青葉城西的校服，外套卻是烏野的男式制服。

　　「那個人是學姐的同學嗎？」學弟小聲問道。

　　「嗯。」源森子也低聲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從黃金周假期開始他就給我塞奇奇怪怪的紙條了......最開始還是家裡的郵箱，最後連學校的鞋櫃都是。」

　　「是跟蹤狂吧，」影山飛雄說，「沒有和別人說過嗎？」

　　「有想過和家裡人商量，但是我媽媽最近出差去了，及川君和岩泉君又在備戰預選賽，告訴他們的話會添麻煩的。」

　　只是普通的紙條而已。

　　至少在今天之前源森子是這麼想的。

　　角谷的紙條只是讓人覺得惡心，他並沒有做出更多的舉動，連警察都只能將這件事情定性為「無聊的惡作劇」。源森子不想因為惡作劇而麻煩身邊的人：他們都很忙，他們不應該被她身上發生的小事拖累。

　　「就算是這樣——」

　　影山飛雄轉過頭，難得地想對學姐進行說教，可目光觸及少女的面部表情的一瞬間，少年原本堆在嗓子眼兒裡的大段台詞全部都被咽了回去。

　　源森子的雙手抓著影山飛雄外套下擺，她的身體在顫抖，明明是在笑著，眼淚卻從學姐的眼眶中爭先恐後地奔流而出，打濕了她輪廓漂亮的臉頰。

　　少年睜大眼睛，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旋即伸出手拉住學姐的手腕，將她拉進街邊建築物間狹小的縫隙，然後轉過身，堵住了縫隙入口。

　　源森子的身形本就嬌小，在影山飛雄的籠罩下，從外面完全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樣。

　　少女抬起頭看著學弟的表情。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源森子的注視，少年偏頭假裝看著街上的風景，用比方才更小的、不太容易被察覺的聲音對她道。

　　「......想哭的話就哭吧，我替你擋著。」

　　被發現了啊。源森子想。其實她並不在乎路人的目光，她在乎的只有「在學弟面前哭了」而已。

　　即使如此，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偽裝轟然倒塌，用堅硬外殼包裹住自己的少女終於露出了些許脆弱的姿態。她抓著少年的襯衫，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放聲大哭。

　　「我其實很害怕。」

　　「嗯。」

　　「我也想找人商量，可是大家都太忙了。」

　　「嗯。」

　　「如果今天影山君沒有來的話，我不知道要怎麼辦——為什麼是角谷同學呢，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明明在學校裡的時候是那麼熱心的一個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嗯。」

　　「我果然很沒用，連這種事情都不能妥善處理。大家明明都這麼忙了，要是我的事情給他們添了不必要的麻煩怎麼辦？」

　　「不是這樣的，學姐也不能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什麼叫不能預料到啊......明明就是我太大意了，這麼愚蠢的錯誤都會犯。」

　　「......」

　　眼淚砸在制服皮鞋四周，沾了灰塵的地磚上開出小小的、顏色鮮艷的花朵。影山飛雄覺得源森子拽著自己襯衫的手又用力了些，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借著夕陽的輝照，少年看見了少女泛著蒼白色的指關節。

　　在此之前，影山飛雄一直以為源森子是無堅不摧的。

　　所有人都覺得她可憐的時候她沒有倒下，所有人都覺得她絕對考不上青葉城西的時候她沒有放棄，所有人都覺得「這種時候即使是那個源也不可能笑得出來了吧」的時候，她笑得比任何人都要燦爛。

　　越是靠近源森子就越能夠明白，在某種意義上，這個人已經脫離了「一般人類」的範疇。或許她會猶豫會迷茫，卻從未打從心底害怕過。

　　有很長一段時間裡，影山飛雄以為源森子是有著某種疾病，那疾病吞噬了她「害怕」的情緒。

　　「學姐還記得第三學期的時候的事嗎？」影山飛雄看著少女頭頂的發旋，他的手垂在身體兩側，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維持著毫無作為的姿態，「那個時候，我真的非常感激學姐。」

　　那是及川徹停止社團活動後發生的事情。

　　影山飛雄接替及川徹成為北一的正選二傳手，或許是及川學長的離開讓原本被他光環籠罩著的影山飛雄逐漸出現在同學們的視野中，那年情人節，影山飛雄收到了一份本命巧克力。

　　他當然知道不能收下，可他找不到送巧克力的女生是誰，於是只能在午休時間將那巧克力帶出教室，恰巧源森子從三年級的教學樓裡出來找地方偷懶，匆忙間二人撞在一起，那巧克力落在地上，碎裂的點心中露出些許內餡兒。

　　是頭發。

　　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的影山飛雄僵住了。

　　他看著源森子愣了幾秒鐘，然後三年級的學姐在他面前將那盒巧克力撿了起來。她笑嘻嘻地一個個掰開盒子裡的點心，不出所料，裡面全都有頭發。

　　少女依舊笑著，她拋球般將那些巧克力拋進教學樓旁邊的垃圾桶裡，拿著空盒子走到大廳，那裡站著另外一位女生，影山飛雄不認識，只記得好像是隔壁班的。

　　是你送的吧。他聽見源森子對那女生說。好意領了，但是影山君不需要，要是再送這種奇怪的東西，影山君就報警了。

　　女生沒敢看影山飛雄，轉身就跑。

　　或許當時再冷靜再細心一些，影山飛雄就能夠發現做這些事的時候源森子的手一直都在抖，可他被奇怪的巧克力震懾住了，以至於並沒有察覺到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忘記了。」源森子洗了洗鼻子，她似乎想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一些，「初三的時候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影山君你說的是哪一件啊。」

　　也對，說不定對源森子來說，那不過是她的生活中發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即使害怕，也要站出來維護比她更加害怕的學弟，把可靠的背影留給別人。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影山飛雄終於意識到了，源森子並不是他以為的無堅不摧、不會感到害怕的戰神，她只是個普通人，會害怕會緊張，會因為想要維持所謂的「學姐的尊嚴」而在他面前逞強。

　　不，就算她是戰神也沒關系。

　　少年終於抬起手，他用右手叩著源森子的後腦勺，讓她的額頭靠在自己身上。

　　「沒關系，」他說，「有我在這裡，沒有人能夠看見你哭了。」

　　是戰神的話。

　　他便瀆神。


第113章 影山飛雄

　　因為要靠影山飛雄的外套遮醜，源森子沒有拒絕學弟送她回家的提議。

　　然而運氣不太好，快到家的時候迎面撞上了社團活動結束後結伴回家的青梅竹馬們。及川徹和岩泉一似乎是留校自主訓練了，回家的時間比平日要晚一點。

　　青城排球部的主攻手看了眼源森子身上披著的烏野校服，又看了眼穿著短袖襯衫的學弟，他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在不久之前就發生過。

　　影山飛雄確實不是什麼討喜的後輩，各種意義上。

　　少年手裡還提著源森子的書包和購物袋，這令他們看起來像是剛剛約會回來的學生情侶。

　　「喲，這不是小飛雄嗎，」及川徹笑嘻嘻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倆為什麼會在一起？」

　　「發生了點事情。」源森子回答道，「影山君是專程繞路送我回家的。」

　　「這種事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啦，」及川徹說，「所以我才說嘛，發生了什麼？」

　　影山飛雄一頓，他下意識看向學姐的臉。源森子眼眶的浮腫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眼尾有些發紅，借著路燈昏暗的光線，任誰都能夠發覺她是哭過的。

　　她搖了搖頭。

　　「一點小事，」源森子說，「不太重要。」

　　及川徹和角谷的關系還不錯，即使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源森子也不想讓及川徹知道自己被角谷跟蹤了。源家的住址應當是及川徹泄露給角谷的，預選賽在即，她並不打算為此影響及川徹的狀態。

　　「你為一點小事哭了？」岩泉一問。

　　所以才會覺得有些時候這個人真的很不解風情。明明在大部分時間都進退有度，可脾氣上來之後岩泉一卻是青梅竹馬三人組中最衝動的那個。

　　至少源森子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問話是什麼好選擇。

　　「是啊，我淚腺發達。」她深吸一口氣，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若是放在平日，源森子大概隨便找個借口便溜走了。雖然退讓了，岩泉一喜歡她這件事也不會在這短短幾周就有所改變，她現在還披著影山飛雄的校服外套，再加上之前還跟及川徹告白過——這完全是修羅場。

　　岩泉一盯著她的臉，沒作聲。

　　及川徹嗤笑著移開了目光，他顯然沒有相信源森子的拙劣借口，只是不想點破。

　　「再走幾步路就到家了，影山君就送到這裡吧。」為了逃離令人窒息的氣氛，源森子決定打發影山飛雄先走，「外套還你。」

　　她將烏野的校服外套脫下來遞給學弟，於是少女校服領口處明顯是被人扯壞、松松垮垮半死不活吊著的扣子就這麼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同時暴露的還有她略帶不見日光的蒼白的鎖骨。

　　沒了扣子的支撐，源森子的領口不可避免地開得很低，影山飛雄下意識地偏過頭，他一邊將手上的書包和購物袋遞給學姐，一邊摸索著接過了源森子遞到手邊的校服。

　　非禮勿視。

　　最先忍不住的是及川徹。

　　在岩泉一精彩異常的黑臉中，青城排球部二傳手冷笑一聲。

　　「你們玩挺大的啊。」

　　源森子當然知道及川徹在說什麼，她也懶得和他爭辯。角谷的事情已經令她感到十分疲憊了，再費口舌和及川徹吵架只會把她所剩無幾的電量耗盡。

　　她沉默著檢查好購物袋和書包，確認沒有東西遺漏在影山飛雄那裡後才抬起頭。

　　「謝謝你，影山君，你也回家吧。」

　　影山飛雄看著少女眼尾不自然的紅暈，鬼使神差般，單細胞生物口中吐出了完全不合時宜的道歉：「......抱歉，學姐，今天的事......是我的問題。」

　　或許他不該在那個時候對源森子說你想哭就哭吧，現在想來，源森子會哭恐怕不光是因為恐懼的情緒。他明明知道學姐會在後輩面前逞強，卻在無意間卸掉了她的面具。

　　會被討厭的吧。

　　說不定今天之後源森子就不會聯系他了。

　　即使是他也能夠察覺到源森子不喜歡被人入侵領地這件事。

　　雖然確實不是道歉的好時機，可若是現在轉身離開的話，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源森子神奇地理解了單細胞生物的腦回路，不過在表明其實自己也沒有對方想像中的那般介意這件事之前，她察覺到了更嚴重的問題：她現在這副扮相，配合影山飛雄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台詞，或許會被另外二人理解成不得了的東西。

　　「所以說你小子到底對源做了什麼！」

　　岩泉一聞言暴怒，他直接伸出手揪住了影山飛雄的領子。

　　誤會越來越離譜了啊。

　　源森子感到了些許心累，她不想開口解釋，又害怕這麼下去會鬧得大家都下不來台，於是只能抬起手握住岩泉一的手腕。

　　「影山君能對我做什麼啊？你先放手。」

　　「那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都說了只是小事，你別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再說馬上就要預選賽了，你現在挑釁外校排球部成員是想被禁賽嗎？」源森子的語氣越來越生硬，她覺得自己的電量正在一點點向下掉，「岩泉君，我說放手，你聽見了嗎？」

　　岩泉一笑了一聲，「那我要是不放呢？」

　　「岩泉一！」

　　「我說啊，小森子。」一直站在旁邊既沒有阻止岩泉一也沒有對影山飛雄發難的及川徹突然開口問道，「你和小飛雄已經做了嗎？」

　　源森子一愣。

　　及川徹向來口無遮攔，可如此赤裸裸地被對方質疑，她最先是感到憤怒，然後那種憤怒慢慢沉澱下來，變成一種無奈。她不想探究此時此刻及川徹到底在想什麼，也不想探究及川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在向他告白後不到兩個月便和另外的男生發展出親密關系，她只覺得自己很累了。

　　真的很累了。

　　在這一團亂麻的關系裡，沒有人是贏家。初一的時候是，現在也是。

　　倘若她在及川徹心中就是這樣的形像，倒也不是很有所謂了。源森子想。反正事情已經很糟糕了，再糟糕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左不過是大家都不好受而已。

　　我不好過，你又何必活得那麼瀟灑？

　　少女慢慢抬起頭，原本慌亂的神情被迅速收斂，換成了平靜的模樣。

　　「是啊，我和影山君就是你想的那樣。」她說，「可是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及川君？」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在場四個人中三個人情緒失控

　　影山：（目光逐漸呆滯）


第114章 影山飛雄

　　本是想讓影山飛雄離開的，但在對著及川徹撩下狠話後，源森子臨時改變了主意。在兩位青梅竹馬的注視下，少女拉著學弟的手腕將人帶進源家的大門，又當其他人的面將門狠狠地帶上了。

　　影山飛雄還維持著一手拿外套一手被學姐扯著的茫然姿態，直到源森子將客用的拖鞋丟在他面前才回過神來。

　　「我去燒水。」源森子說，「要和茶還是果汁？」

　　「白水就可以了。」影山飛雄傻不拉幾地回答道。

　　可能是情緒過於激動，源森子連衣服都沒換，直接穿著她那件被扯壞的校服完成了燒水倒水並將水杯端進客廳的一系列動作。她隨手打開電視，熒幕裡依舊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源森子很少看其他頻道，因為其他頻道的節目更加無聊。

　　「那個，」影山飛雄低頭盯著水杯，「對不起。」

　　源森子給他搞得一頭霧水，「你道什麼歉？」

　　「總覺得好像是因為我說了不合適的話才讓學姐和及川學長他們吵架了......」

　　明明是單細胞生物，在奇怪的地方卻出乎意料的敏銳。源森子想。倘若影山飛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讓另外兩個人產生誤解倒也罷了，可他察覺到了，解釋起來反而麻煩。

　　說到底，那場毫無意義的爭吵之中，除了她，其他人的發言和另外二人都沒有什麼關系。

　　「你不用管那個，」她說，「是他們在發瘋。」

　　「但是，學姐對及川學長說的是什麼意思？」

　　「嗯？」

　　「『做了』......是指什麼？」

　　這個人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源森子在心裡嘆了口氣。考慮到影山飛雄那除了排球腦子裡什麼都不裝的個性，她覺得對方可能是真的沒有意識到及川徹到底誤會了什麼。

　　怎麼說呢，有些時候覺得影山飛雄這種個性也挺好的，至少比及川徹好。

　　「『做了』就是『做了』的意思，」她順手將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往影山飛雄那邊推了推，「學生情侶中很常見的吧，啊，當然，我說的不是我和影山君是那種關系......想看電視的話自己調台？」

　　學弟睜大眼睛看著她的臉，他的反射弧似乎有些太長了，好幾秒鐘後，源森子才看見對方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逐漸變得窘迫起來，因為皮膚不算黑，影山飛雄紅到幾乎要滴血的耳垂十分清晰地展現在少女的視野中。

　　「我和學姐明明——」

　　「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源森子給他手足無措的反應取悅般笑了起來，「好啦，我只是在跟及川君說氣話而已，還是說影山君你真的想試試？」

　　影山飛雄愣住了。

　　少女如今這副扮相說不上整齊，大開的領口下，形狀清晰的鎖骨毫無防備地露在外面。由於身高差，少年十分輕易地就能看見對方半遮半掩的胸口布料，她裡面應當是穿著白色的內衣。影山飛雄頭一次痛恨起自己過於優秀的動態視力。

　　源森子笑著歪了歪頭。

　　她當然知道影山飛雄不會這麼做。

　　或者說，如果影山飛雄敢說一句「好」，她便會毫不猶豫地提起掃帚把人打出去。正因為知道學弟是個老實性子，她才會開出這種玩笑。

　　不光是逗他，還是泄憤。

　　既然及川徹覺得她是那種輕浮的類型的話，就算坐實了也沒什麼所謂吧？

　　「影山君要是真的有興趣的話——」

　　「沒有！」發言燙嘴一般，少年語速快得出奇，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源森子的玩笑話，似乎連思考都沒有思考過，「沒有，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源森子看著影山飛雄的眼睛，心想這個小學弟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明明臉紅得都要燒起來了，卻還能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來拒絕她。

　　「啊，是嗎，那真可惜。」她調整了姿勢，靠在茶幾上用右手托著側臉，語氣輕快，「是因為我沒有魅力所以影山君會沒興趣？影山君是不是喜歡胸比較大的女生？」

　　影山飛雄可憐的大腦瞬間過載。

　　他很想證明自己並非趁人之危的小人，又苦於被學姐誤會自己在內涵對方沒有魅力，原本就貧瘠的詞彙量在此時此刻毫不猶豫地背刺了大腦，以至於少年口中甚至無法吐露出成型的詞句。

　　「那個，就是，不是，那個，我，沒有，那個，學姐，就是......」

　　源森子終於忍不住趴在茶幾上狂笑了起來。

　　影山飛雄茫然地看著學姐毫無形像地在茶幾上打著滾兒，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抱歉抱歉，只是因為覺得影山君你真的很好玩，」大概笑了好幾分鐘，源森子一邊擦著眼淚抬起頭一邊對影山飛雄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開玩笑的，如果冒犯到你了的話，我道歉。」

　　先是被及川徹誤會了和影山飛雄的關系，然後又被影山飛雄干脆利落地拒絕了。至少稍微了解一些她和影山飛雄就絕不會產生的誤會......及川徹居然就那麼問出口了。

　　源森子並不覺得岩泉一和及川徹有相同的誤會，以老父親的腦回路，他最多會覺得影山飛雄因為某些無聊的小事把她打了一頓。

　　所以說，為什麼偏偏是及川徹呢？

　　源森子想不明白。

　　坐在沙發上的少年突然站了起來，他的左手撐在茶幾上，右手伸出來抓著少女擦眼淚的右手。在源森子驚愕的目光中，影山飛雄小聲說。

　　「源學姐，你現在笑得很難看。」

　　「怎麼，說完我沒有魅力後又要說我難看了嗎？」源森子找茬般挑了挑眉。

　　「不，學姐一直都很好看。」影山飛雄依舊看著她的眼睛，這次他們的距離挨得非常近，源森子能夠感覺到少年呼出的氣流在自己的臉上拂過又消散掉，還能准確地聽出對方話語中壓抑著的、即將爆發的某種情緒，「但是學姐，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了。」

　　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了。

　　從小到大，沒有人對源森子說過這樣的話。

　　無論是面對父母激烈爭吵而嚎啕大哭時還是無效溝通後冷臉相待時，源母對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吵死了，你甩臉色給誰看」。正因為知道負面表情是沒有用的，源森子才學會了一直笑著。

　　只要她一直笑著，她就能欺騙自己其實她的處境還沒有那麼糟糕。

　　就算那笑容根本不是發自內心。

　　少女盯著少年的眼睛，她頭一次生出被人看透的無措感。於是她偏過頭，避開了影山飛雄投向自己的視線。

　　「喂......我說，影山君，」她小聲道，「難道你在生氣嗎？」

　　「是啊，」影山飛雄毫不猶豫地肯定了她的疑問，「我現在很生氣，源學姐。」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影山君想試試嗎（你敢說一個想字老子就提著掃帚把你打出去）

　　影山：（說話燙嘴）不想，絕對不想！（其實是不敢想）


第115章 影山飛雄

　　綜藝節目配音那特有的誇張而失真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少女用眼角的余光看見學弟的嘴角繃得很緊。他確實是耿直又認真的個性，說生氣那就真的是在生氣。

　　和她完全不一樣。

　　「你生什麼氣？」她聽見自己問。

　　「不知道。」影山飛雄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耿直，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就是覺得學姐這個樣子......讓人很生氣。」

　　不想笑卻還是在笑，連哭都要裝出一副是笑出眼淚的模樣。

　　在短暫的慌亂後，源森子依舊選擇了戴上她那「可靠的學姐」的面具，仿佛那個揪著他的衣服低頭哭著說自己很害怕的少女只是影山飛雄臆想中的存在。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

　　和年齡或者性別都沒有關系，倘若連真實情緒都要隱藏起來，未免也太悲哀了些。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她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影山飛雄的手腕，「抱歉，讓你擔心了。」

　　影山飛雄這才發覺自己的動作實在是沒大沒小，他觸電般松開源森子，慌慌張張地退回沙發上，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再觸碰對方，少年的雙臂不自然地支在身體兩側，這令他看起來有些像動物園裡的企鵝。

　　「別這麼緊張，」源森子又被他逗笑了，「我又不吃人。」

　　影山飛雄漲紅了臉，半天憋不出一句回答。

　　「算了，都這麼晚了，要不要留在我家吃頓飯再走，」少女撐著茶幾站起身，她伸了個懶腰，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般對學弟道，「今天也麻煩了你這麼久，冰箱裡應該還有食材——啊，影山君，能幫我把菜譜拿出來嗎，在你右手邊的那個抽屜裡。」

　　少年規規矩矩地應了聲好，他按照源森子的指引打開茶幾下面的抽屜，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張老舊的宣傳單，菜譜大概是夾在裡面。影山飛雄翻了翻，沒發現裝訂成冊的、疑似菜譜的東西，卻扯出一張游戲戰隊招募訓練生的廣告。

　　「這個居然還沒有扔？」

　　源森子看了眼被影山飛雄帶出來的廣告紙，咕噥著接過少年手上的東西，半晌才從中扯出一張被折疊起來的、看起來和菜譜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塑料紙來。

　　這是菜譜？

　　影山飛雄茫然地看著源森子手裡花花綠綠的塑料紙。

　　仿佛看出了對方心中的疑惑，少女將那張紙抖開，在影山飛雄面前晃了晃。

　　影山飛雄沉默了。

　　確實是菜譜，微波爐菜譜，促銷時會在廣告紙上印出來吸引顧客的那種。

　　他下意識地別過臉假裝自己沒有被學姐無語到，少年的目光落在那沓老舊的廣告紙上，於是他又看見了那張游戲戰隊招募廣告，宣傳單設計得還挺用心，SY的logo龍飛鳳舞地印在最顯眼的地方，看起來贊助商是個財大氣粗的主。

　　「你對游戲戰隊有興趣？」源森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好幾年前的廣告啦，現在青訓營招人方式已經變了。」

　　影山飛雄這才想起在自己入學北川第一之前，源森子在東京的青訓營待過一年。

　　「不，只是覺得有點稀奇......宣傳單會發到我們這種小地方啊。」他說。

　　「不是被發到宮城，」源森子糾正了他的說法，「這個宣傳單是在東京發的，只是有人拿來我們家問我要不要參加而已。」

　　「有人拿來......？」

　　「嗯，是我小學的班主任，千葉老師，」源森子順手將菜譜放到一邊，拿起那張廣告紙，「長得可漂亮了，說話溫溫柔柔的，游戲還打得好。」

　　千葉葵。源森子小學三年級時的班主任。

　　最開始源森子對她的印像只有「溫柔漂亮」和「好說話」，到第二學期的某個休息日時，她在便利店附近偶遇了打PSP的班主任，於是知道了對方和自己有著相同的興趣。

　　千葉葵曾經夢想著成為職業選手，可她天賦有限，無論是MOBA和FPS都只能是「比隨便玩玩的人好上那麼一點」的程度。妥協於現實的班主任最終選擇了放棄，回到仙台老家當一個小學老師。

　　源森子喜歡玩線上游戲也是因為千葉老師。

　　她帶她認識了各式各樣的游戲，告訴她線上游戲的樂趣，同時也驚嘆於這位學生難得的天賦——因此在得知SY青訓營招新時，曾經在SY當過一段時間經理的千葉葵毫不猶豫地拜訪了源家，並聯合源父為源森子爭取到了那次機會。

　　雖然最後源森子還是回了宮城讀書。

　　「就算沒能進SY一隊......其實我也挺感謝她的，」源森子笑了笑，「要不是千葉老師，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興趣也能變成職業。」

　　「是很好的老師吧。」影山飛雄說。

　　「嗯，確實是很好的老師，」源森子將那沓廣告紙收起來放回抽屜裡，「回來之後我也有想過去拜訪她，不過她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

　　「說是在東京找到別的工作，就辭職了。小學老師的收入還是有點低了，她還有個兒子要養。」

　　千葉葵早年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男方也是職業選手，後來聽說是因為人生分歧和千葉葵離婚了，那時候職業選手的處境不太妙，因此兒子跟了母親。

　　影山飛雄發出一個拖長的單音，源森子覺得他對自己的老師好像很有興趣。

　　「好啦，人都去東京了，有機會見面的話我再介紹給你。」她伸出手想戳戳學弟的額頭，然而影山飛雄坐在沙發上，她蹲在茶幾旁邊，二人的身高差實在不允許她這麼做，「......影山君，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什麼？」

　　「交換郵箱地址的時候說過的那個。」

　　影山飛雄「哦」了一聲，少年老實巴交地俯下身，將自己的額頭露在源森子面前。

　　源森子滿意伸出手，半道又改了主意，手腕一翻變成了拍學弟的腦袋。在得出「影山君的發質不錯」的奇怪結論後，少女這才叉著腰站起來往廚房走，「好，等著吧，我去做飯，很快就好。」

　　沉浸在被學姐拍頭的喜悅中的某人傻不拉幾地目送源森子走進廚房。

　　於是他忘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源森子根本不會做飯。

　　多年以後，當著名排球運動員影山飛雄回憶起大他兩歲的妻子在高中時給他做的第一頓飯的時候，他是這麼評價的。

　　——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會被送進醫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傻子都能感覺到老師有雷（緩緩躺下）

　　順便給影山點個蠟，當森子說她做飯的時候，大王和岩醬的反應都是扭頭就走，只有憨憨影山真的以為學姐對著菜譜就能做出能吃的東西


第116章 過渡

　　事發當晚源森子就給母親打了電話。

　　雖然家裡有些勢力，但面對源家這種縣政府都要禮讓三分的龐然大物，角谷身後的背景顯然是不太夠看，因此在請了三天病假後，同班同學便以「家庭變動」為由轉學了。

　　「高三轉學真少見呢......」對整件事只知道一小半的前桌依舊當對方是個好人，「他沒關系吧？」

　　「應該沒關系。」源森子將課本收進書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成績還不錯，不至於因為這個影響升學。」

　　前桌要留下來補習，她得一個人回家。

　　對參加了體育社團的學生們來說，近期最重要的便是縣內預選賽，可源森子什麼社團都沒有，甚至還閑得不行。因為聯賽是全國性質的，音駒那邊也要備戰，她倒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機會，至少不需要為了躲孤爪研磨而縮短游戲上線時間了。

　　打開游戲大廳時，一個組隊窗口彈了出來。

　　——「村民B」邀請你加入隊伍。

　　村民B？誰啊？

　　源森子盯著那個ID想了接近半分鐘才想起來似乎是之前曠課時一起打過游戲的輔助妹子，可能是學業忙，在那之後二人很少一起打游戲了，沒想到這個點對方居然在線。

　　在確認倒計時結束之前，源森子動了動手指，同意了對方的組隊邀請。

　　麥裡傳來少女略微拘謹的聲音：「TAKO小姐！」

　　「都說了不用帶敬語，好怪，」源森子撐著腦袋點開對方的資料卡，她應該確實很忙，最近一個多月都沒怎麼打游戲，偶爾打兩把還全是負戰績，「排一會兒？我帶你上分。」

　　左右沒什麼事情。

　　源森子不愛玩中單以外的位置，但不代表她不會玩，既然對方跟她組隊，她自然放棄了中單改玩ADC。

　　和輔助妹子組隊還有個好處，就算孤爪研磨訓練結束了上線抓她也能看見她在別人的隊伍裡，識趣一點就不會專門過來找她麻煩。

　　源森子當然知道一直躲著孤爪研磨不是什麼好選擇，可她也想不出別的方法來回應對方的告白。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實在沒什麼力氣和心思去想這麼復雜的事情。

　　游戲內置的麥不太方便還容易被人聽到，源森子給輔助妹子甩了個語音軟件的頻道號。

　　三分鐘後，「村民B」進入頻道。

　　「排吧，這個段位是炸魚塘，你選什麼都行。」源森子有氣無力地撐著頭，手機傳來郵件提示音，她掃了一眼，及川徹問她要不要去看青葉城西的排球比賽，她覺得沒必要，干脆裝作沒看見，「今天能玩到幾點？」

　　「十點半。」對方的聲音從音響裡傳出來，「我媽媽今天不在。」

　　「唔。」

　　一局過半，源森子頂著6/0/2的風騷戰績從敵方塔下溜回己方下路一塔，跟逛街般領著身後的輔助招搖過市，全然不在意中單發了無數次的團戰信號。

　　「他們好像要開團，」輔助妹子在麥裡小聲說，「不去沒關系嗎？」

　　「開個屁的團，他們送了那麼多外賣還嫌不夠，」源森子翻了個白眼，「怕對面吃不飽，打算送一頓滿漢全席是吧？」

　　對方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和另外三位隊友的艱難處境不同，下路異常和諧，源森子似乎並不在意游戲輸贏，她一直住在下路，對面下路二人組跑了她就跟輔助妹子閑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游戲裡搞網戀的。

　　話題不知不覺便拐到了衣服上。

　　「這個牌子新上市的連衣裙超級可愛，可惜是東京地區限定的，宮城縣根本就沒有賣。」輔助妹子抱怨道，「新干線的車票好貴，攢零花錢還要好久，等暑假估計都賣完了。」

　　源森子撐著側臉的手頓了一下。

　　「你是宮城縣人？」

　　「是啊，怎麼了嗎TAKO小姐？」

　　「都說了不要用敬語，真的好怪啊......」源森子咕噥著，電腦屏幕上的ADC往前走了兩步鑽進草叢，不明所以的輔助也跟著一起鑽了進去，「我也是宮城縣人，在仙台。」

　　「真的嗎？我也在仙台！」

　　「仙台哪裡？」

　　「烏野町！」

　　烏野町？沒記錯的話那塊好像只有一所學校來的？

　　「烏野高校？」源森子知道對方是高中生，試探性地問道。

　　對方聞言興高采烈地應聲，「是啊，是烏野高校一年級，難道TAKO小姐也是？」

　　「不，我是青城的，」源森子想了一下，因為排球部的存在，青葉城西在縣內還算有名，應該不會有學生不知道，「三年級。」

　　「那個男排很厲害的青葉城西？」

　　「嗯。」

　　「好厲害啊，TAKO小姐。」

　　「厲害什麼啊，」源森子哭笑不得，「是我們學校排球部厲害又不是我厲害，我可是什麼社團都沒有進。」

　　「那TAKO小姐就是前輩了，」麥裡傳來輔助妹子愈發歡快的聲音，「怎麼辦，以後要叫TAKO學姐嗎，不不不，應該不會有人真名叫TAKO吧，這聽起來也太怪了，可是對學姐不用敬語的話......」

　　啊，又開始講相聲了啊。

　　源森子對對方莫名其妙就陷入奇怪的焦慮狀態這件事早有心理預期，屏幕裡的游戲人物突然從草叢裡鑽出來，控住想來下路拆塔的敵方打野就是一頓輸出。

　　「森子，」她說，「叫我森子就行了。」

　　輔助妹子從善如流：「那森子學姐也叫我仁花吧！」

　　隨著話音的落下，跟著ADC蹲守在草叢中的輔助也衝了出來，源森子的游戲角色身上亮起根本不需要的護盾，護盾生效的一瞬間，敵方ADC因血量告罄而倒下。

　　跟在敵方ADC後面的輔助轉頭就跑。源森子懶得追，干脆在塔下掛機。

　　「嗯，仁花。」她小聲回答道，「有時間約出來玩吧。」能這個點在線，估計對方也沒有社團，兩個歸宅部成員湊在一起也挺好的。

　　「好的！」

　　倘若能夠隔著網線看見隊友的狀態的話，說不定源森子會發現輔助妹子身後壓根不存在的小尾巴都要搖成螺旋槳了。

　　源森子遲疑了幾秒鐘，「那個，仁花。」

　　「什麼？」

　　「算了，沒事。」

　　少女最終還是咽下了差點就問出口的問題，有一瞬間，她想起了在自己面前裝乖的影山飛雄。小學弟乖起來挺像大型犬類的，不過輔助妹子顯然是小型犬。

　　怎麼說呢......

　　說不定烏野盛產犬科動物？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你們烏野盛產犬科動物？

　　影山：？怎麼總覺得學姐在罵人？

　　（其實並沒有）


第117章 影山飛雄

　　時間這東西，若是注意到，你會覺得它過得還挺慢的，可若是注意不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溜走了。

　　仔細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挺多的，包括但不限於青城在今年的縣內預選賽有一次敗給了白鳥澤，以及谷地仁花——就是那位輔助妹子——在同學的鼓勵下成為了烏野排球部經理。

　　第一件事還多少帶點理所當然的味道，畢竟青城已經連著兩年敗在白鳥澤手上了，第三年又敗落其實也不算很稀奇；至於第二件事，源森子當然是從谷地仁花口中得知的。

　　在告訴學姐自己成為排球部經理後，谷地仁花委婉地表示以後就沒多少時間一起打游戲了，源森子表面上和和氣氣地說好的沒關系社團活動最重要，轉過身就面無表情地望著臥室的天花板。

　　咋的，她這輩子就沒法擺脫排球了是吧，怎麼身邊一個二個全進了排球部？

　　谷地仁花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和前桌發郵件，少女翻了個身，由趴著改成躺著。然而在聽見小學妹的請求後，源森子原本還算閑適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補習？」

　　「是的，補習。」谷地仁花回答道，「快要期末考試了嘛，排球部有成員的成績不太好，要是期末考試不及格的話說不定會影響到集訓......」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

　　她毫不懷疑這個排球部成員裡有個人叫影山飛雄。

　　早在北一的時候，影山飛雄就是當屆著名學渣，要不是球打得好絕對會被老師按在教室裡瘋狂補習的那種。即使上了高中，這位腦子裡只有排球的學弟大概也不會突然轉性老實學習。

　　「那個，其實我也——」

　　「求你了，森子學姐！」

　　「......」

　　話果然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對尋求幫助的學妹說其實我也是學渣什麼的果然還是太殘忍了些，就算成績確實不好，好歹也多上了兩年學，面對高一的內容，總該有一些辦法的吧。

　　至少在過去的兩年裡，源森子還沒有掛過科。

　　懷著這樣的心情，源森子終究還是以場外援助的身份接受了谷地仁花的邀請。

　　左腳踏進教室的一瞬間，她聽見了影山飛雄那位名為「日向翔陽」的小個子隊友的叫聲：「啊，你是那個......影山的女朋友！」

　　源森子的動作一頓。她下意識地轉頭看著坐在日向翔陽旁邊的學弟。

　　「你沒有和他們解釋過嗎？」她問。

　　影山飛雄沉默地和學姐對視了幾秒鐘，在少女陰惻惻的注視下，少年心虛般移開了目光，聲音耿直而真誠，「抱歉，我忘了。」

　　果然是腦子裡除了排球什麼都沒有的笨蛋。

　　源森子在心裡嘆氣。其實她對影山飛雄的反應並不算特別意外，雖然有說影山飛雄會向烏野排球部的人解釋所以自己不需要解釋，可實際上，源森子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影山飛雄出面澄清誤會，畢竟她最開始以為自己不會再和這些人有什麼交集了。

　　「唉唉唉唉？」谷地仁花聞言張大嘴，她看了看源森子又看了看影山飛雄，小學妹的手指在二人之間來回漂移，還帶著明顯的顫抖，「你你你你們......」

　　「不是，」源森子走上前將她的手臂掰了回去，「我和影山君是一個初中出來的而已。」

　　「原來如此，」谷地仁花松了口氣，「嚇死我了。」

　　源森子把帶來的書包放在三人旁邊的課桌上，「你嚇什麼？」

　　「因為森子學姐你們......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世界的人。」

　　一時間不知道谷地仁花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

　　「我初中在北一，因為青梅竹馬也是排球部的，所以才會和影山君認識。」源森子伸手在書包裡摸了兩下，終於摸出了高一期末考試時從及川徹那裡騙來的隨堂筆記，「上次來烏野是幫人送東西，我和影山君不是男女朋友。」

　　日向翔陽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影山的女朋友，那太好了。」

　　源森子：「？」

　　「影山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女朋友嘛，那也太可怕了！」

　　「......他是這麼說的，影山君。」源森子語氣平靜地試圖拱火，「我覺得他在罵你。」

　　以影山飛雄的個性，就算是被人這麼說了大概也只會盯著對方的臉然後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青城排球部裡北一出身的成員不少，這兩年裡源森子也聽說了不少關於影山飛雄的事情，雖然多數都不是什麼好話，可所有人都承認影山飛雄是個受了委屈也不愛表現出來的人。

　　然後源森子就看見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吵了起來。

　　怎麼說呢，好像和預計的不太一樣？

　　「有什麼好笑的嗎？」尚未習慣兩位一年級主力球員的相處模式的谷地仁花顫顫巍巍地躲在源森子身後看著他們吵架，小姑娘一副想勸架又不知道怎麼辦的模樣，「學姐，不去阻止他們不要緊嗎？」

　　「大概不要緊吧，」源森子說，「一會兒就和好了。」

　　及川徹和岩泉一好像也經常這麼吵架來的。

　　「那、那學姐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源森子合上書包，將筆記丟在影山飛雄所在的那張課桌上，「我就是覺得......影山君好像比我印像裡更像高中生了而已。」

　　谷地仁花：「？」

　　雖然有很努力地在學姐面前裝乖，一個人骨子裡的孤僻和冷硬是掩蓋不住的。畢竟是商人世家出身，看人也算是天賦之一，即使不刻意去感受，源森子也能夠感覺到相比初中，高中的影山飛雄已經變得不那麼討喜了。不過現在看來她的判斷似乎是有些問題。

　　這不是找到朋友了嘛。

　　如此想著，源森子抓起另一本隨堂筆記，在影山飛雄腦袋上敲了一下。「別吵了，我不是來看你們吵架的，」她說，「雖然仁花來找我幫忙，但是影山君你應該知道我的學習成績吧......要不你自己看筆記？我把及川君和岩泉君的筆記都借來了。」

　　嘴上說的是借來，其實是騙來的，而且還是兩年前就騙來了的。

　　影山飛雄聞言沉默了一下：「學姐。」

　　「什麼？」

　　「源學姐高一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多少分？」

　　「數學四十四，英語四十六，國文五十二。」全部都是低空飛過。

　　「沒關系，」學弟抬起頭，他似乎十分想向源森子證明對方有給他補習的資格，「上次英語隨堂測驗，我考了三十分，學姐比我高十六分。」

　　源森子：......

　　源森子：6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你知道的，我是學渣，所以不要期待我給你補習

　　影山：沒關系，學姐考試比我高十六分

　　源森子，為了學姐的尊嚴含淚熬夜學習


第118章 影山飛雄

　　雖然有影山飛雄那「學姐比我高十六分」的神奇安慰，但為了維持根本不存在的、所謂「前輩的尊嚴」，源森子還是連夜將所有的高一課本都翻了一遍。

　　天地良心，她當年在青訓營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賣力。

　　少女頂著碩大的熊貓眼奔向谷地仁花發來的彙合地址時，影山飛雄正無言地看著自己打滿了紅色叉號的習題集，新晉排球部經理則握著水性筆，一臉失去夢想的表情。

　　「全錯了？」源森子毫不意外地將書包丟到旁邊，語氣平靜。

　　谷地仁花哭著撲了過來。

　　「森子學姐，救救我！」

　　源森子下意識抬手抱住懷裡趴著的、懷疑人生的小學妹，谷地仁花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在谷地仁花之前，源森子遇到的每一位同性都比自己高。

　　「現在是哪科？」源森子轉過頭問同為一年級學渣組的日向翔陽。

　　勉強低空飛過的日向翔陽沉浸在「我比影山答得好」的喜悅中，連語調都上揚了七八度，「英語。」

　　源森子聞言再次轉頭看向拿著練習冊的學弟。

　　「那個，學姐。」影山飛雄試圖給自己找回場子，「我是日本人。」

　　「我知道你是日本人，影山君。」源森子說，「你忘了我家是做國際貿易的嗎，我見過外國人。」雖然影山飛雄確實長著一張帥哥臉，但亞洲人和歐洲人的輪廓區別還是挺明顯的。

　　「我的意思是，我是日本人，所以我不懂英語。」

　　源森子：「？」

　　她忍無可忍地深吸一口氣，示意谷地仁花從自己懷裡直起身子，然後抓起影山飛雄所在的課桌上的書本，將之卷成一個圓筒，狠狠地敲在學弟頭上。

　　「考得差就是考得差，不要給自己找奇怪的理由啊呆子！蠢貨！白痴！」

　　日向翔陽：「......總覺得源學姐罵人的台詞有點耳熟，是錯覺嗎？」

　　谷地仁花：「不是錯覺，影山君好像也是這麼罵你的。」

　　破案了，烏野二傳手罵人的詞彙是從相熟的前輩那裡偷學過來的。

　　混亂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是擠壓了活動時間來進行課後補習，留給幾人的時間並不長，就算烏野沒有青城那樣「社團活動時間結束後就必須離校」的規定，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長時間學習也不是什麼高效的補習手段。

　　「說實話，我不覺得這種填鴨式的補習能讓他們及格。」源森子看著影山飛雄遞過來的慘不忍睹的隨堂測試試卷，終究也和谷地仁花一樣失去了夢想，「......至少影山君不行。」

　　影山飛雄一愣。

　　「這個人腦子裡除了排球什麼都沒裝，就算現在讓他背住了，睡一覺也會忘掉的。」源森子毫不客氣地說了大實話，「不信仁花你問問他昨天的內容？」

　　谷地仁花聞言默默取出一張新習題集放在影山飛雄手邊。

　　五分鐘後，她理解了源森子的意思。

　　「沒有辦法了，放棄吧。」小學妹在另外三人或平靜或茫然或驚恐的目光中失去了顏色。

　　同樣是不關心興趣以外的東西，影山飛雄和源森子卻有本質的不同。如同黑尾鐵朗所說，源森子不學習更多是為了報復母親，她記東西很快又有基礎，真的要突擊復習混個及格還是不難的。可影山飛雄不一樣，他腦子裡不裝排球以外的東西就是真的不裝，哪怕你硬生生灌進去了，過一個晚上他又能忘得一干二淨。

　　即使頂著不及格就無法參與集訓的壓力，影山飛雄也不會從心底對學習感興趣。

　　「你看，我說了吧，睡一覺就忘完了。」

　　深諳學弟本質的源森子沒心沒肺地幸災樂禍了起來。左右她沒有社團活動，影山飛雄到底會不會因為考試不及格而耽誤訓練也和她沒什麼關系，就算考慮到學校榮譽，烏野的榮譽也不是她一個青城學生操心的事兒。

　　影山飛雄沉默地看著鬼畫符一樣的草稿紙，半晌才做出應對。

　　「那，不睡覺就可以了吧？」

　　「......哈？」

　　「睡一覺就會忘掉的話就不睡覺了，只要我不睡覺，就不會忘掉了。」

　　不愧是單細胞生物，連考慮問題都如此的......富有創造性。

　　「不不不怎麼可以不睡覺啊影山君！」比源森子先給出反應的是谷地仁花，小姑娘慌慌張張地抬起頭，源森子覺得她似乎是炸毛了，「離期末考試還有那麼久，每天還要打球，不睡覺的話人會撐不住的！」

　　源森子嘆了口氣。「把笨蛋的話當真就輸了啊，仁花。」她說，「你們第一學期所有考試的試卷都有嗎，借我看一下。」

　　理論上確實可以不管影山飛雄的考試成績，但好歹是被喊來幫忙的，什麼力都不出也說不過去。

　　少女攤開手掌在學弟面前晃了兩下。

　　「試卷？」

　　影山飛雄茫然地看著源森子掌心的紋路，心想今天她的護甲油亮片居然是金色的。想來源森子房間梳妝台上應該有一排護甲油，至少夠她一天換一個還不帶重樣的。

　　「我又不是會老實聽課的好學生，」源森子說，「你猜我是怎麼及格的？」

　　「打小抄嗎？」老實人影山飛雄愈發茫然。

　　「......你才考試打小抄你全家都考試打小抄！」源森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突然微妙地理解了影山飛雄在北一排球部風評被害的根本原因，「聽說過考試押題嗎？」

　　在場的兩位學渣沒有理解，但是谷地仁花理解了。

　　小學妹恍然大悟，「啊，還有這招啊！」

　　「其實我沒有試過押題，只是突然想到了。」源森子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畢竟她自己也是個學渣，「之前一直是岩泉君幫我圈的範圍......不過一年級的內容我應該可以試試。」

　　影山飛雄依舊沒搞明白學姐的意思，他傻不拉幾地看著源森子的臉。

　　事實證明這個人的腦子只有在打排球的時候會轉。

　　這麼想著，源森子轉過頭對谷地仁花笑了笑，「仁花，你有帶嗎？」

　　「有的！」谷地仁花忙不迭從書包裡取出源森子要的試卷，「統一考試的話基本就是這些了，隨堂測驗的卷子每個班都不太一樣，學姐應該用不到？」

　　「唔，夠了。」源森子翻了翻學妹遞過來的紙張，「總之我先帶回家看看。」


第119章 影山飛雄

　　在用郵件轟炸了岩泉一將近兩個小時後，源森子終於得到了一份由青梅竹馬友情提供的「一站式考前押題指南」。

　　至於話題的最後，岩泉一試探性發來的那句「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及川和好」，則是被源森子選擇性地無視掉了。

　　和好？和及川徹？下輩子吧！

　　即使有岩泉一的幫助，押題這種事情對學渣來說也太難了。源森子抓著頭發瞪著高一的課本，她看哪個知識點都像是重點，好不容易折騰出個差不多才發現已經要天亮了。

　　不知道影山飛雄會不會睡一覺就把今天學進去的東西忘個干淨，反正她沒睡，她忘不了。

　　源森子夢游般撐過了白天的課程，頂著比前一天愈發濃重的熊貓眼抵達彙合地點。期末考試前人人自危，烏野的學渣更是遍布三個年級，因此排球部的自主訓練時長都縮短了。

　　「大概就是這些吧，」源森子將整理出來的重點拍在課桌上，「我不保證百分百准確。」

　　每個學校的老師出題偏好都不一樣，看試卷也只能看出個大概來，按理說上課復習時老師們應該會提點兩句哪塊要考，可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這倆人實在指望不上，源森子能依靠的隊友也只有不和他們同班的谷地仁花。

　　「沒關系吧，」谷地仁花憂心忡忡地看著源森子的臉，「森子學姐你臉色好差。」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源森子擺了擺手。

　　她一直都有打游戲進入狀態後就忘記時間的毛病，連續兩三天不睡覺打游戲也不是沒有過，只不過熬夜看書還是頭一遭。

　　影山飛雄沒說話，不知是不是錯覺，學弟做題的速度似乎變快了些。

　　源森子端了把椅子坐到影山飛雄身邊看他復習。和她預想的一樣，對方的答案就沒有正確過，源森子甚至覺得影山飛雄在草稿紙上畫了半天最後得出錯誤答案的樣子有些搞笑。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並不是做錯題，而是做錯題了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眼皮越來越重。

　　學弟打在草稿紙上的字符開始模糊成一團，源森子覺得黑色的小花在視野中來回跳動著，他們連成一片，如同被打翻的油漆桶，很快便染黑了全部景色。

　　影山飛雄剛想抬起頭說自己寫完了就覺得有什麼東西擦著胳膊向自己墜了過來。

　　由於略顯誇張的身高差，源森子的腦袋壓根就沒有撞上少年的手臂，就這麼向著中間空蕩的部分落去。

　　困得根本坐不穩的少女毫無知覺地栽倒在少年的大腿上，影山飛雄低頭還能看見栗色卷發中錄出來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頸皮膚。

　　與平日裡常見的神采飛揚的欠揍模樣不同，睡著的源森子十分安靜。張牙舞爪的流浪貓短暫地收起了利爪，將自己團成一個毛茸茸的小球。

　　影山飛雄沉默了幾秒鐘。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上的筆放下，垂著頭看著源森子的耳朵。

　　明明比他大兩歲。他想。看起來卻還是和小孩子一樣。

　　坐著栽倒在另一個人腿上的姿勢不太適合睡覺，源森子本能般地動了動，似乎是想給自己找個更舒服的姿勢方便入睡。少女的額頭即將撞上課桌的鐵皮時，影山飛雄突然伸出右手墊在了學姐的腦袋和課桌之間。

　　毫無知覺的某人甚至因為覺得學弟的手比校服褲子的布料暖和，無意識地蹭了蹭影山飛雄的手心。少女劉海細軟的發絲蹭在影山飛雄的手心裡，像是精心制作的小刷子，撓得少年發癢。

　　有一瞬間，影山飛雄差點就將手抽了出來。

　　好在他忍住了。

　　為了不驚醒學姐，少年的下半身維持著僵硬而平穩的姿態一動不動，他覺得自己的姿勢大概堅持不了太久，又有些慶幸自己平日裡有好好鍛煉，這至少能讓源森子多睡幾分鐘。

　　是很困了吧。他想。若是換了其他場合，源學姐大概不會如此輕易地入睡。

　　她向來不願意把自己毫無防備的一面展示在他人眼前。

　　影山飛雄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說著「沒救了要不還是算了吧」的人是源森子，熬夜為他們押題的也還是源森子。

　　學姐這心口不一的毛病，從初中起就沒有改過。

　　其實離源森子遇到跟蹤狂那件事也沒有過去很久，可影山飛雄總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在這一個世紀裡，他看見了會脆弱和恐懼的源學姐，意識到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無所不能的前輩；現在他又看見了全新的學姐：她會為了後輩的拜托不計得失地去做一件事，哪怕那件事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比任何人都自我中心，卻又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人。

　　如此矛盾的特質居然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或許源森子真的能夠做到的事情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少，說到底，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就算是有著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出身，她也只是個單純的「人類」而非影山飛雄曾經以為的「戰神」。

　　少年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傍晚，無視了「室內球場要穿運動鞋進入」的規定的少女將手背在身後，自下而上地看著他，她的眼中綴著夕陽的光輝，令人挪不開眼。

　　——我好像還挺喜歡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影山飛雄覺得自己有點蠢。

　　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其實在三年前就已經擺在他面前了，可是他太過相信記憶中被美化的形像，下意識無視掉了唾手可得的信息。

　　要是再早些發現該多好。

　　再早些，比任何人都早些。

　　只要比他們早，他一定能夠——

　　身後傳來日向翔陽咋咋呼呼的聲音，「我做完了，影山你快一點......」在注意到倒在影山飛雄腿上的少女時，性格開朗的少年的嗓音突然轉了個大彎兒，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源、源學姐——」

　　日向翔陽本來想問源學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救護車，可影山飛雄明顯理解偏了。

　　心虛的學弟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回墊在少女額頭上的手，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顫抖。

　　「源學姐好像有點困——」

　　「咣當」。

　　源森子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在課桌的鐵皮肚子上，發出驚天動地的悶響。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影山飛雄，一種鐵憨憨

　　在刷學姐好感度的大好機會中，他將手抽了回來

　　你爭點氣，都是年下組，如果是貓貓就肯定不會把手抽出來甚至還會讓小太陽別說話（痛心疾首）


第120章 影山飛雄

　　一片兵荒馬亂中，期末考試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

　　老父親岩泉一終究沒有狠下心拋棄自己倒霉的青梅竹馬，在被青城排球部主攻手按著復習了三天後，源森子最終以平均五十分的慘淡成績低空飛過了期末考試。

　　然後她就得到了谷地仁花發來的噩耗。

　　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掛科了。

　　源森子對影山飛雄會掛科這件事並沒有特別意外，她早就知道對方是個腦子裡不裝知識的學渣，可日向翔陽顯然不屬於這一卦，源森子本以為在突擊復習和押題的緊急救援行動中，烏野的小個子副攻手是能夠安全通過期末考試的。

　　「他全都做對了，」谷地仁花的聲音愈發顫抖，「可是答題卡填錯行了。」

　　源森子：「......」

　　是笨蛋吧，烏野排球部的其實全都是笨蛋吧？

　　期末考試是結束了，但第一學期的課業還沒有完全結束。源森子提著書包走進彙合地點時剛好看見谷地仁花一臉生無可戀地注視著一年級的學渣二人組。

　　「聽說你掛科了？」仗著對方坐著，源森子伸出手在學弟頭頂上摸了一下，「恭喜啊，影山君。」

　　「......有什麼好恭喜的？」影山飛雄問。

　　「不知道，但是我沒掛科。」源森子扯了張椅子坐在對方身邊，語氣歡脫得仿佛中了五百萬，「所以恭喜，因為我不需要補考。」

　　影山飛雄沉默了幾秒鐘。他早就習慣了學姐沒心沒肺落井下石的樣子，在北一的時候源森子也沒少拿成績的事兒涮他，時間一久也免疫了。

　　「學姐......」

　　谷地仁花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

　　「不就掛了一科嗎，」源森子說，「你不是也說了，只要補考一次過就來得及。」

　　「是這個道理，可是還是會覺得很挫敗啊......」

　　「仁花。」三年級的學姐終於擺正了表情，她嚴肅地轉過頭看著小學妹，語氣一本正經，「我知道這麼說不太好，但是學霸和學渣之間是有天然壁壘的，你覺得全科通過才算贏，可是對我們學渣來說，少掛一科就算贏。」

　　谷地仁花：「......？」

　　「學姐是在安慰你。」影山飛雄get到了源森子的腦回路，「她的意思是，至少我們沒有全科掛完。」

　　「如果真的有人能每一科都掛掉，我也想見見他。」谷地仁花吐槽道，「全都掛掉也很難吧？」

　　影山飛雄下意識地看了眼坐在身邊翻書包的源森子，沒有記錯的話，初一第一學期，也就是源森子初三的第一學期，這位存在於北一學生們的傳說中的學姐確實有過一科都沒過的神奇戰績。

　　因為每天都來上課但是沒有一門考試通過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連班主任都忍不住給源森子找了「還沒有從父母離婚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的爛借口。

　　補習結束後四人結伴出了校門。日向翔陽家不在烏野，谷地仁花要去車站，因此眾人按照一貫的計劃就地解散，源森子本來想自己繞路到哪裡逛逛再回家，卻被影山飛雄叫住了。

　　「源學姐，我送你回家吧。」

　　少女轉過頭看著一臉認真的學弟，突然就笑了出來。

　　「你要送我？」她的語氣依舊十分跳脫，「好啊。」

　　二人並排走在路上。烏野町離源家所在的地段有些遠，源森子覺得影山飛雄送她回家再返回自己家可能會需要很長時間，於是半開玩笑地對他道。

　　「你送我回家再回去會不會趕不上家裡吃飯，要不還是在我家吃吧？」

　　影山飛雄原本平靜的表情出現了裂痕，在少女略帶戲謔的目光中，少年視死如歸般地抬起頭，仿佛做了個攸關生死的重大決定。

　　「......好。」

　　單細胞生物真的是好懂。源森子想。明明是不想吃的。

　　她對自己的廚藝心裡有數，雖然不至於直接把廚房炸掉，但也絕對做不出什麼能吃的東西，上次心血來潮嘗試微波爐做菜的結果就是，一頓飯消耗掉了半罐鹽。

　　影山飛雄差點沒死在源家。

　　「不想吃的話直說不想吃就好了，」她快步往前跳了兩下，錯開了與影山飛雄的距離，「我做的飯又不好吃，干嘛勉強自己。」

　　少年聞言低下頭看著源森子的眼睛。

　　「沒有不想吃，」他說，「如果是學姐做的飯，再難吃我都會吃的。」

　　源森子心頭一跳。她突然覺得學弟個性耿直也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源森子慢悠悠地吐了口氣，少女將書包從右手換到左手，略微仰著頭強迫自己直視著影山飛雄的眼睛，「話不要亂說啊，影山君。」

　　影山飛雄有些茫然地追問道：「怎麼了嗎？」

　　「我會誤會的。」她說，「影山君你老是這樣，我會誤會你真的對我有些別的心思。」

　　才不是誤會。影山飛雄想。我確實對你有別的心思，從初中開始就有了。

　　因為長相還算受歡迎，即使在風評最差的時候，影山飛雄也會有那麼一兩個追求者。他見過很多類型的女生，可每一個都和源森子不一樣。

　　她們笑起來沒有源森子那般沒心沒肺，她們生起氣來也沒有源森子那般靈動活潑。

　　初二那年，影山飛雄被一年級的學妹堵在教室門口問「學長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時，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便是源森子笑嘻嘻地踮著腳自下而上看著他的臉。

　　就在那個瞬間，影山飛雄聽見心裡有個小人說，你完蛋了影山飛雄，你居然在覬覦學長的女朋友。

　　他確實覬覦源森子，從初一開始，一直覬覦到現在。

　　影山飛雄覺得自己像是貪得無厭的怪物，若是說最初他只是想以「後輩」的身份站在源森子身邊，那麼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想要的遠不止那些。

　　他想把她藏起來，藏到除了自己以外沒人能看見的地方，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源森子的好，卻又忍不住埋怨那些不知道源森子有多好的人眼瞎。

　　源學姐這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少年下意識地移開目光。

　　還不是時候。他還沒有到能夠站在學姐身邊的程度。至少......至少要在堂堂正正地擊敗及川徹以後，他才有資格對源森子說出那句話。

　　被對方無意間翻出來的小心思又被理智強行藏了回去，影山飛雄看著街邊商店的招牌，語氣平靜而克制。

　　「抱歉，」他說，「我......下次會注意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出現的奇怪腦洞

　　如果上一節的場景是其他四位男主的話

　　↓

　　小黑：TAKO睡著了，但是就這麼睡著會感冒的吧，你先別說話

　　小黑：（深吸一口氣，湊近森子的耳朵，大吼）天——亮——了——

　　森子：（暴起）你是狗吧？！

　　======

　　研磨：（抬起另一只手壓在嘴唇上示意小太陽收聲）小聲點，她睡著了

　　======

　　岩醬：（瞪）聲音太大了，源在睡覺

　　岩醬：（突然壓低聲音）勞駕，幫我把外套拿過來

　　======

　　大王：（興高采烈）來來來我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大王：（突然抽手讓森子的腦袋撞在課桌上）

　　小太陽：...你會被源學姐殺死的


第121章 過渡

　　暑假的前幾天，源母回家了。

　　對於母親的回歸，源森子並沒有表現出多余的情緒。這對母女的關系向來如此，無論對方是走是留，其實源森子都不太有所謂。

　　要說有什麼波折的話，大概就是暑假前的那次三方面談。

　　本應該是在期末考試後就進行的三方面談，因為源母出差硬生生拖到了放假前一天。最初還只是就源森子的成績和以後的打算進行的正常談話，到最後還是跟母親在教師辦公室吵了起來。

　　源森子不明白母親為什麼不同意她去打職業。

　　就像源母也不明白源森子為什麼一定要去打職業一樣。

　　不歡而散的結果就是源森子跟前桌約著放學後去逛街順便住在她家，然而走到書店的時候源森子發覺店裡新進了一本微波爐菜譜，抱著「總不能讓影山君下次來我家還吃黑暗料理」的心態，源森子揮別了前桌，決定提前回家炸廚房。

　　只是她的計劃沒有成功。

　　剛進門便發覺玄關處擺著三雙不認識的鞋子，看大小應當是一家三口。

　　源母很少將客戶帶回家，何況是帶著孩子的客戶。源森子本想直接回樓上的臥室把客廳留給來訪者的，可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聽見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爭吵聲。

　　不光是爭吵聲，在那幾乎可以用「震耳欲聾」的互相指摘的攻訐中，源森子還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和細聲細氣哄孩子的女人的聲音。

　　倒是要素齊全。源森子想。

　　從記事起，她就經常聽到這樣的爭吵。

　　只是這次的內容是關於她畢業後的人生規劃的。母親依舊在怨恨父親讓源森子看見了這條路，而父親並不覺得打職業有什麼不好，源森子有天賦，那就應該讓她去。

　　踏上階梯的拖鞋硬生生收了回來，少女慢慢轉過身，走到了客廳門口。

　　難看死了。她想。難得回一次家卻還是在吵架。

　　不，應該不算回家，那個男人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對他來說，源家什麼都不是了。

　　都已經離婚了，這對夫妻彼此間毫無意義的爭吵和指責仿佛被刻在了DNA裡，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她抱著毛絨玩具站在走廊上，看著玄關處拉著行李箱的母親和指責母親剛回家又丟下家庭出差的父親。

　　有什麼好吵的，再怎麼吵都不會讓步，那還不如省點力氣干更重要的事情。

　　又不是誰離了誰活不下去。

　　少女半眯著眼睛敲了敲客廳的門框，她的臉上掛著笑，語氣卻十分平淡，仿佛正在爭吵的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聲音小一點，」她說，「鄰居會聽見的。」

　　其實源家的房子隔音效果尚可，這種程度的吵鬧還不至於影響周邊的鄰居，不過是源森子自己覺得很煩罷了。

　　正在爭吵的男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坐在男人身邊抱著哇哇大哭的兒子的女人也抬起頭看向客廳門口的少女。

　　這是源森子頭一次看見這個女人，雖然早就知道父親再婚了，但源森子一次都沒有和對方打過照面，以至於在看見女人的臉的那一刻，少女臉上的笑容出現了裂痕。

　　她認得那張臉，不可能不認得。

　　她不但認得女人的臉，還認得女人懷裡的小男孩的臉。

　　怎麼會不認得呢？

　　這是那個無數次在便利店前的長椅上教她打游戲的女人，她懷裡的更是無數次仰著臉喊著「森子姐姐」、纏著她給他買糖吃的小男孩。

　　源森子關於電競的夢想是這個女人給的，源森子關於正常親子關系的渴望是這個女人給的，在此刻之前，源森子曾一度將這個女人擺在「比母親更重要的人」的位置上。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

　　亂套了。全都亂套了。

　　為什麼偏偏是她？誰都可以，但為什麼偏偏是她？

　　什麼在東京找到了新的工作，這個女人不過是追著男人去了東京。如此想來，她或許應該感謝父親的慈悲——他本可以在離婚後不久就再婚，卻硬生生拖到了她高一。

　　「這是您的新妻子嗎？」

　　少女的目光掃過客廳裡的四個人，最終定格在男人與她極度相似的赭色眼眸上。源森子的大部分五官都隨了母親，只有這雙眼睛是遺傳自父親的。

　　小時候還有鄰居誇她會長，源父的這雙眼睛是最漂亮的，她的長相幾乎是將父母最好的一部分拼接出來，然後變成如今這副討喜的模樣。

　　「森子。」

　　她聽見男人口中擠出的干巴巴的音符。

　　被背叛的憤怒只升起了一瞬間，又馬上變成被日光暴曬的肥皂泡，「啪」地破碎了。沉澱在胸腔中的是愈發沉重的自嘲，源森子想起被自己收在客廳的那張SY青訓營的宣傳單，早在幾周前，她還懷著一種自豪而坦誠的心情告訴影山飛雄，拿給我這張宣傳單的人是我最尊敬的老師。

　　簡直和小醜一樣。

　　告訴影山飛雄自己非常喜歡千葉老師的她和小醜一樣。

　　一門心思以為只要走上職業選手這條道路就能挽回父親的她和小醜一樣。

　　為了虛無縹緲的「渴望」而不斷和母親作對的她和小醜一樣。

　　原來從一開始，搞錯的就不是母親，而是她。

　　「好久不見，千葉老師。」少女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燦爛得讓人感到不安的笑容，她緩慢地抬起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恕我冒昧，但是，能不能......請您們出去？」

　　自始至終，少女的目光都落在男人的眼睛上，臉一絲一毫都沒有施舍給另外三位當事人。

　　「森子！」父親又喊了一聲。

　　「請出去，可以嗎？」她也固執地看著父親，語氣緩慢而堅定，「這位先生，請您帶著您的太太和兒子出去。」

　　千葉葵手足無措地抱著兒子站了起來：「森子......我......」

　　「出去！」臉上的笑容終於還是沒能維持住，少女低下頭，從喉嚨裡擠出細碎的、宛如受傷幼獸瀕死前不甘的咆哮般的、被情緒擠壓而變調的聲音，「這裡是我家，我家不歡迎你們，出去！

　　——「你們給我......滾出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boom——

　　上一輩的情況其實不算爛狗血，沒人出軌，老師和爸爸確實是因為森子才認識的，但是老師想幫森子是真的，爸爸覺得森子應該去打職業是真的，在森子的問題上他們都沒有私心

　　大概可以理解為老師通過森子知道了爸爸這個人並且喜歡上了，由於知道對方是學生家長不想做小三而一直暗戀爸爸，後來爸爸媽媽離婚，爸爸去了東京，森子回了宮城，老師為了愛情追去了東京並花了一年多來打動爸爸，最終如願以償

　　但是站在森子的角度上就十分難以接受

　　老師是森子的引路人，也是在森子最渴望母愛時給了她很多關愛的女性長輩，對森子而言，誰都可以是爸爸的再婚對像，只有老師不行（不過老師的這部分是岩醬線的內容了）

　　媽媽反對森子打職業是因為離婚之前媽媽就察覺到了老師對爸爸的感情，加上和爸爸的感情破裂，森子去青訓營那事又是爸爸和老師一起策劃的，媽媽就誤以為爸爸出軌，最終導致雙方矛盾發展到不可調和的那一步，同時媽媽又先入為主地覺得打游戲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爸爸也是相關職業），打職業也養不活自己，所以反對森子走電競這條路

　　小黑和研磨線裡他們都給了媽媽「我不會離開森子」以及「如果森子的職業出了什麼問題我會負責」的承諾並且押上了相應的代價作為保證，所以媽媽才選擇了退讓（畢竟是自己的親女兒，看見森子難受媽媽也不好過），憨憨影山忙著打球+覺得不是時候憋著沒告白，森子需要自己面對這個問題


第122章 影山飛雄

　　源森子垂著頭看著茶幾上的一次性紙杯。

　　杯子裡還有茶水，它們尚未完全冷透，細碎的茶梗在水中沉沉浮浮，這令她想起老人們常說的、沒什麼邏輯的傳言。

　　茶梗立起來就會有好事發生。

　　什麼好事啊，最近發生的根本全都是壞事才對。

　　少女轉身上樓換了件衣服，又再次走下來。源母已經在收拾茶幾了，見女兒下來，她抬起頭對她點了點頭，女人的表情平靜，仿佛前夫和他的現任妻子完全沒有來過一樣。

　　「您其實很恨我吧。」源森子笑了笑，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為和他一模一樣。」

　　源母下意識地避開了女兒的審視。

　　得到答案的源森子不再注視著母親，她平靜地轉過身向外走。

　　「你去哪？」身後傳來母親的詢問聲。

　　「出去走一走。」源森子回答道。

　　相比熱鬧的東京，宮城縣的夏夜無趣而沉悶，接上沒有花花綠綠的招牌也沒有喝完一杯後打算續攤的行人。少女漫無目的地沿著道路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倘若說在這之前她還覺得自己有某個去處的話，那麼現在，她唯一能夠相信的去處也消失了。

　　那個男人的生命中已經沒有了她和母親的痕跡，只是她自欺欺人地不願意接受罷了。

　　落得如今這步田地也只是她咎由自取。

　　淺綠色的裙擺被夜風撩起，束著長發的發繩上水晶裝飾相互撞擊著，發出清脆的摩擦聲。源森子抬起頭看著路燈，它們剛剛亮起來，太陽已經西沉下去，朝生暮死的蟲子一下下撞擊著永遠不可能觸碰到的光源，發出細碎的「啪啪」聲。

　　一只不知名的飛蟲終於發覺了些許契機，它向路燈的更深處衝去，然後落在地上。

　　源森子看著它。

　　她動作緩慢地蹲下來，飛蟲細弱的足部已經停止了抽搐，它可能是死了，源森子不確定它是撞死的還是摔死的——總而言之，那絕對不是什麼體面的死法。

　　這麼想著，少女將腦袋埋在臂彎裡，在周身支起無形的保護罩。

　　「學姐。」

　　少年被路燈拉長的影子從身後投下來，恰到好處地將源森子的身形攏在其中。影山飛雄半垂著眼看著將自己團起來的人，他直覺源森子的心情並不好，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是影山君啊。」蹲在地上的人沒有抬頭，她的聲音平靜而顫抖，「你好煩啊，怎麼每次都能遇到你？」

　　「......對不起。」

　　他老實道歉。

　　並沒有什麼好道歉的，影山飛雄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按照他慣常的活動軌跡上下學，每次被撞見失態都是源森子自己要跑來烏野的地界。可即使如此，在面對學姐心情不好的無理取鬧時，學弟還是選擇了退讓。

　　在源森子面前，影山飛雄就好像一點脾氣都沒有，他一直在後退著道歉，卻又在源森子收回張牙舞爪的觸角時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問她我還能不能跟在學姐身後。

　　蠢得要死。

　　源森子站了起來。

　　勾頭蹲著的姿勢讓少女的血液循環出現了些許問題，站直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眼前發黑，於是不受控制地踉蹌了兩步。

　　在學姐跌倒之前，影山飛雄伸出手將人攬在懷裡。

　　「臭死了。」源森子揪著少年的衣服布料，小聲說道，「你剛剛打球了吧，影山君。」

　　影山飛雄「嗯」了一聲。

　　少年身上還帶著運動過後的汗味，即使已經換下了運動服，身上的汗水也不會完全消失。入夏的宮城雖不算熱但也不能被稱之為涼爽，從學校走到這裡的這段路上，影山飛雄又出了些汗。

　　源森子沒有動。她覺得自己應該從影山飛雄懷裡出來，可少年的右手還貼在她的後背上，帶著惱人燙意的溫度順著布料傳過來，將她的思緒灼得混亂不清。

　　這好像是影山飛雄頭一次做出如此逾越的舉動。

　　在以前，學弟總是清晰而明確地在自己和學姐之前劃出一道名為「規矩」的溝壑，無論源森子如何壞心眼地捉弄，影山飛雄都不會踏過溝壑一步。

　　可這次不一樣，他沒有第一時間放開手，而是任由源森子揪著自己的衣服，甚至將她往自己懷裡攬了攬。

　　不帶任何攻擊性卻能讓人感受到占有欲的反應。

　　發繩上的水晶裝飾動了動，再次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影山君。」源森子閉著眼睛，她沒有放開影山飛雄，反而將自己甩在對方懷裡，少女的語氣平淡地如同在討論天氣預報，「你在做什麼？」

　　「學姐才是，這是在做什麼。」

　　學弟將問題又推了回來。

　　什麼啊，這不是完全沒有那麼乖巧嘛。源森子想。因為太過熟悉對方大型犬般的討好，她都快忘記了犬類也有尖牙和利爪，在必要時，它們會毫不猶豫地對著人亮出凶猛的一面。

　　「你在質問前輩嗎？」少女的聲音染上了些許笑意。

　　影山飛雄落在源森子肩膀上的手動了動，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放開，最終卻還是假裝沒有察覺般維持了原樣，「對不起。」

　　也不知道到底在道什麼歉，是因為對前輩做了很過分的事嗎？

　　源森子抬起頭，少年灰藍色的眼眸在路燈的光照下顯得愈發暗沉，她看著影山飛雄線條優美的五官，悲哀地發現身高差並不允許自己有下一步的動作。

　　長這麼高，是吃了什麼啊。

　　源森子一邊憤憤地想著一邊報復式地放開少年的衣服，白色襯衫被她抓得皺巴巴的，看起來格外可憐而無害。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影山飛雄沉默著低下頭，少年的目光平靜而坦誠，他大約是覺得源森子還會像以前一樣彈他的額頭或者在他頭頂上摸一摸。學姐很喜歡這樣的舉動，畢竟這是為數不多的能讓她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前輩而非小孩子的事情。

　　只是這次不太一樣。不，應該說是完全不一樣。

　　源森子伸出雙手勾住少年的後頸，她的呼吸撲在影山飛雄的臉上。

　　嘴唇傳來陌生而溫熱的觸感的一瞬間，少年睜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模樣，甚至連害羞都忘記了。

　　「都說了不要在我面前裝乖，」學姐的聲音帶著惡作劇得逞的愉快，「會被占便宜的，就像現在這樣——」

　　她逞威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在少女驚愕的目光中，少年再次低下頭，吻住了對方。

　　去他媽的不是時候。

　　本來就沒什麼不是時候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本以為他是狗，結果發現只是狼裝狗嘛（因為有看人的天賦所以並沒有很意外）

　　影山：（試圖挽回乖巧學弟的形像）...汪！

　　森子：不許亂學狗叫，呆子！

　　雖然是鐵憨憨但影山還是挺寵森子的，他知道森子喜歡他裝乖，所以一直在憋著沒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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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影山飛雄

　　在大街上接吻並不是什麼好主意。各種意義上。

　　源森子從影山飛雄懷裡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谷地仁花石化般地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向來沒什麼廉恥心的三年級學姐故作鎮定地拍了拍裙子，她向後跳開兩步，在學弟略帶不甘的目光中走向谷地仁花。她當然懂得影山飛雄的意思——說實話，她覺得小學弟這會兒似乎莫名有些黏人。

　　「一個人回家？」她問。

　　「我是和清水學姐一起的，」谷地仁花下意識地回答道，「她去買東西了，讓我稍微等她一會兒。」

　　那其實運氣還可以。源森子想。差一點就要出現兩個目擊者了。

　　谷地仁花似乎有些怕影山飛雄，少年走到源森子身邊的時候，小學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影山飛雄在人際問題上一向遲鈍，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經理的異樣，但這不代表源森子注意不到。

　　「怎麼了？」

　　她抬起頭看著影山飛雄。後者一頭霧水地搖了搖頭。

　　算了，本來就不能指望這個人有這方面的自覺，他連討好學姐都只是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動物本能。源森子嘆了口氣，她伸出手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我和影山君還有事，先走了。」

　　谷地仁花夢游似地「哦」了一聲。

　　為了防止小學妹從震驚中走出來並開始進行一系列盤問，源森子毫不猶豫地扯住影山飛雄的手腕，半強迫地將他帶離了同學身邊。

　　「我想去轉轉，你陪我，隨便哪裡都行。」她說，「你想打球的話也可以。」

　　影山飛雄詭異地沉默了一瞬間，突然暴漲的求生欲告訴他學姐說的不完全是真話，倘若他膽敢在此時此刻表現出一絲一毫「我想打排球」的態度，源森子會直接把他埋在地裡。

　　影山飛雄「嗯」了一聲。

　　「抱歉，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雖然最後被對方反將一軍，但源森子覺得畢竟是自己先動的嘴，責任在她，「我沒有別的意思......呃，就是......」

　　她覺得自己有點蠢，學弟方才的表現完全不像是被她嚇到的樣子，自己此時欲蓋彌彰的找補反倒顯得多此一舉。

　　其實只是下意識的行為，源森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做。

　　不過從結果來看，她大概是不小心讓大型犬露出了狼尾巴。

　　「要交往嗎？」影山飛雄問。

　　「不要。」源森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我不接受這麼沒情調的告白。」就算最先捅破窗戶紙的是她也不行。

　　影山飛雄沒作聲。

　　他已經習慣了源森子時不時的任性，或者說，源森子在做出那種事後還能約他一起逛街就已經很出乎意料了，影山飛雄本以為學姐會因為谷地仁花的出現而受驚，然後隨便找個蹩腳理由跑走。

　　二人一路走到附近的公園。

　　臨近晚飯時間，公園裡沒什麼人，一對幼童在秋千架旁邊站著，他們似乎是為了到底誰先蕩秋千吵了起來。源森子覺得有些意思，便走過去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

　　最後就變成了她和影山飛雄一人邊給兩個小朋友推秋千。

　　「影山君有想好以後會做什麼嗎？」源森子盯著幼童的背影，語氣平靜。

　　「沒有，」少年老實巴交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以後......應該會繼續打排球吧。」影山飛雄其實沒什麼像樣的人生規劃，他想打排球也只想打排球，所以只要能夠繼續打排球，他什麼都可以做。

　　本以為會從學姐口中聽見「沒勁」或者「無聊」的評價，可影山飛雄只聽見了源森子嘆息般的感嘆。

　　「......真好啊。」

　　他的夢想是自己的，和她這種連夢想都需要他人給予的類型完全不一樣。有些時候源森子覺得世界還挺玄妙的，就如同谷地仁花所說，她和影山飛雄應當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兩個世界的某一部分出了點岔子，所以他們才會像現在這樣維持著不可言說的微妙關系。

　　「學姐呢，」影山飛雄問，「學姐有什麼打算？」

　　他在北一的時候就聽見過不少關於源森子的傳言，無論那些傳言是好是壞，只有「源森子以後一定會去打游戲」這一點是大家的共識。

　　影山飛雄突然有些擔心，倘若源森子決定去打游戲，她應該會離開宮城。

　　他不擅長思考未來或者人生這類復雜的問題，對影山飛雄而言，源森子離開宮城就意味著他們至少有兩年無法見面，這多少有些難以忍受了。

　　「我會留級。」少女的語氣十分平靜，「以我現在的成績，大概考不了什麼好學校......想繼承家裡的產業的話，總得考個金融或者貿易相關的專業才行。」

　　影山飛雄一愣。

　　「我猜你想問我為什麼不去打游戲，」源森子轉過頭看著學弟錯愕的表情，「沒為什麼，就是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借來的夢想總有還回去的一天，其實最開始她就沒有特別強烈的願望，對源森子來說，人生的選擇多種多樣，比起打職業，繼承家業反而是更加穩妥的選擇。

　　......只是會有些不甘心，就像是浪費了十幾年的時光一樣。

　　影山飛雄看著源森子的眼睛。

　　他想像不出源森子的心境，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源森子和自己熱愛排球一樣熱愛著游戲，不過好像並不是那樣，學姐輕飄飄地拿起了所謂的「夢想」又將它輕飄飄地放了下來，仿佛所謂的「熱愛」只是某種無聊的玩笑話。

　　「好遜。」

　　在大腦思考完畢之前，刻薄的話語就從少年的口中吐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或許源森子在做出決定前也經歷了相當程度的痛苦，方才那個不算擁抱的擁抱就算最佳證據。可影山飛雄依舊忍不住覺得源森子不該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個決定讓她從「追夢者」變成了「逃兵」。

　　「啊，你說得對。」源森子無所謂地笑了起來，「我就是很遜。」

　　借來的夢想很遜，為了永遠不可能觸碰的東西賭上人生很遜，她遜了這麼多年，倒也不差學弟這一嘴。

　　「球隊都會有贊助商吧，」她的語氣依舊輕飄飄的，找不到落點，「等影山君去打職業排球以後，源氏來做你球隊的贊助商怎麼樣？」

　　「......不怎麼樣。」

　　「啊，不怎麼樣嗎？」

　　「就是不怎麼樣啊，」少年大聲說，「我才不要學姐的贊助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覺得自己家裡的事和影山沒什麼關系，而且讓學弟思考這麼復雜的玩意兒學弟腦袋會燒壞的（？），所以打算自己一個人解決

　　但是影山不造啊，他就覺得森子玩笑一樣放棄夢想讓人火大

　　然後就真的生氣了


第124章 影山飛雄

　　回家的時候撞見母親在收拾東西。

　　「又要走？」源森子看了眼放在茶幾上的文件，源母似乎是剛開始收拾東西，小小的行李箱被攤開在木質地板上，少女得以窺見裡面被疊放得很整齊的衣物。

　　女人抬起頭。

　　這大概是源森子近幾年來唯一一次認真注視母親。女人栗色的短發中摻雜著不易察覺的白色發絲，略微上挑的桃花眼角也出現了些許魚尾紋。

　　記憶中那個從未在乎過她的感受的女強人終究也是老了。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年輕時大家都在追逐所謂的夢想和自由，可一旦過了那個時間點，又會回頭追求被他們遺忘在角落裡的東西，那些東西中通常都會有親情。

　　源森子不確定母親想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其實她並沒有什麼所謂，她覺得母親應當是恨她的，若不是這段失敗的婚姻，源家現任當家可以活得更加瀟灑肆意：她什麼都有，束縛著她的說到底也只有為人母的責任。

　　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源森子想。

　　「我會在你生日之前回來。」

　　源母抬頭看著女兒的臉，少女漂亮的赭色眼睛低垂著，她的表情十分平靜，在某個瞬間，女人突然想起源森子幼年時的模樣——她曾經抱著毛絨玩具站在家門口問她，媽媽，你能不能不要走，而她只給她留下一句乖乖聽話，媽媽下個月就回來。

　　缺失的東西永遠都補不回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源森子「嗯」了一聲。她轉過身走上樓，拖鞋踏在二樓地板的一瞬間，少女聽見樓下傳來的、女人刻意拔高了的聲音。

　　「晚飯在廚房裡，要吃的話自己去熱一下。」

　　簡直就像是笨拙的和解信號。

　　她收回腳步，又重新從樓梯上走下來，將母親放在廚房裡的簡單飯食放進微波爐加熱。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新的郵件提示音，源森子將通訊工具摸出來看了一眼，聯系人一欄上掛著谷地仁花的名字。少女略微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打開了閱讀界面。

　　[谷地仁花：森子學姐和影山君是在交往嗎？]

　　期末考試之前才說過沒有的，谷地仁花的記性也不太好。源森子想。不過也不算很意外，畢竟是被撞見了接吻，雖然只是下意識的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好像確實也會變成那麼回事。

　　她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幾個字。

　　[源森子：沒有，我把他甩了。]

　　緊接著便是小學妹的電話，手機鈴聲抽風般地響起來，源森子不太想接，然而源母還在客廳裡，放著不接可能會被母親詢問緣由。

　　她將手機放在耳邊，按下了接通鍵。

　　「森子學姐！」谷地仁花咋咋呼呼的聲音就這麼從電話那頭傳到耳際，「甩了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您把影山君甩了？！」

　　「......字面上的意思。」微波爐發出工作結束的長音，源森子將餐盤從裡面取了出來，少女的語氣平靜而克制，仿佛在討論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內容，「他問我要不要交往，我說不要。」

　　「但是你們都接、接、接......」

　　「接吻了。」源森子沒有谷地仁花那莫名其妙的羞恥心，她自然而然地補上了學妹羞於說出口的話語，「那也只是接吻了吧，你可以把你看見的當成意外。」

　　確實是意外。

　　在那種情況下的吻沒有任何價值，連源森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對影山飛雄抱持著與對方同樣的感情。雖然一直在用語言撩撥著學弟，但她的心裡很清楚，若不是喜歡，影山飛雄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選擇退讓。

　　她本來不想戳破的。

　　好歹也比影山飛雄虛長了兩歲，源森子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和影山飛雄發展成更進一步的關系。她的未來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貿然說出「喜歡」這個詞，多少有些不負責任。

　　影山飛雄是單細胞生物，她不是。

　　就這樣吧。她想。晚上的交談稱得上不歡而散，烏野排球部馬上又要暑期集訓了，想來之後見面的機會也不多，只要不再有交集，喜歡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情總是會淡去的。

　　她的父母曾經也以為能夠攜手走過一輩子，最後不也還是分道揚鑣了。

　　谷地仁花說得沒錯，她和影山飛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膽小又自私，任性又傲慢，而小學弟不過是個只有直線思維的排球笨蛋，源家復雜的環境會給影山飛雄帶來不小的負擔。

　　源森子無意讓影山飛雄的人生因為自己變得一團糟。

　　即使她確實很喜歡影山飛雄。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意識到自己和影山飛雄間的相處模式是最能夠讓自己感到自在的。學弟的耿直和認真得以讓她脫離日常的煩惱，短暫地將自己偽裝成和其他人完全一樣的普通學生。

　　沒有復雜的家世也沒有初二那年的空白，和出身、才能還有經歷都毫無聯系，影山飛雄所注視著的，不過是「源森子」這個存在本身罷了。

　　只是現在，她自己選擇了放棄。

　　影山飛雄有著更加自由而廣闊的未來，他不該被她這樣的人束縛。從知道影山飛雄這個人開始，源森子就明白對方到底有多努力，至少她是配不上他的努力的。

　　谷地仁花沉默了下來。

　　源森子打開盛放食物器皿的蓋子，燉肉的香味從碗中飄出來，少女突然笑了笑。

　　「我現在在准備吃飯，仁花，」她說，「我是個笨蛋，什麼都做不好，做出來的飯鹹得沒法吃，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也不過是自我滿足的幻覺。影山君是個很好的人，他認真、正直又努力，你說得對，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不是一個世界就不會在一起，哪怕放棄也是理所當然的。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谷地仁花似乎是和什麼人在一起，即使有刻意壓低聲音，源森子也聽見了電話那頭的爭吵。

　　總不能是烏野排球部的人排排坐聽八卦吧，那也太驚悚了。源森子想。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掛——」

　　「不是一個世界又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源森子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影山飛雄似乎有些急，他的氣息並不平穩，仿若下定了決心般，少年的聲音大得好像要讓全世界都能聽見，「我會努力去學姐的世界裡，哪怕現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要不放棄的話，總有一天，我會和學姐站在同一個世界裡。

　　——「所以，不要放棄啊，源學姐。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鐵憨憨只能理解字面意思

　　但是莫名其妙地沒有跨服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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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過渡

　　少女撐著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依舊維持著記憶中那般美麗的模樣，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源母已經到了中年，可千葉老師沒有，她比源森子的親生父母小了五六歲。

　　父親應當是對她極好的，女人的手上戴著戒指，源森子一眼就能看出是某個大眾珠寶品牌前幾年的流行款式，因為價格合適而一度被工薪階層譽為「求婚聖品」。

　　是源家母女絕對不會看得上的品牌。

　　無形的屏障將她和千葉葵分割到了兩個世界，這頭是源家紙醉金迷卻無比空虛的商業帝國，千葉葵所在的世界則是日常而平淡的普通家庭生活。

　　源森子無意評價兩個世界的好壞，她沒體會過真正的「普通家庭」，隨便肯定或者否定他人的生活方式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實體掛在飲料杯壁上，又狠狠地墜向杯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跡。

　　「我被學弟告白了。」

　　源森子將視線從女人臉上移開，像是和長輩閑聊般找了個奇怪的話題。

　　「學弟？」千葉葵問。

　　「是啊，學弟，北川第一的，現在在烏野讀書。」少女笑了笑，「是個笨蛋，其實他根本不理解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又不願意放棄，於是就一直搖著尾巴跟在我身後......跟了三年。」

　　影山飛雄那種人真的是很莫名其妙。

　　他不會思考復雜的問題，莽撞而大膽地衝進她的世界，卻又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利爪，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壞心思的後輩。

　　因為不擅長在排球之外的事情上動腦筋，影山飛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其實學姐從一開始就看破了他的偽裝。

　　最開始是不在意，因為覺得說破很麻煩所以隨便他怎麼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橫衝直撞的家伙已經用蠻力撞開了她給自己設下的界限，就這麼帶著陽光照亮了某處黑漆漆的地方。

　　「那他很喜歡你吧。」千葉葵小聲說。

　　「是吧，我也不知道，」源森子用右手的食指敲了敲飲料杯壁，「直接去問『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好像......有點傻？」

　　「偶爾也是要直接問出來的哦，」老師看著少女塗了花裡胡哨的護甲油的手指，小聲說，「語言的力量，可比你想像中的大多了。」

　　是這樣的。

　　倘若能夠坦誠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說不定她的親生父母不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倘若能夠坦誠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說不定她和及川徹的關系不會變成朋友都沒得做的地步；倘若能夠坦誠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說不定她就能早點發現錯誤的不是母親而是她自己了。

　　可是世界上又哪來那麼多「倘若」呢？

　　人生也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和一次又一次地彌補失敗帶來的遺憾。

　　我們的行囊裡永遠裝著過去的沮喪與不甘，它們沉甸甸地壓在肩頭，最終又化作所謂的「經驗」與「教訓」。只要還沒有倒下，我們就必須背負著它們不斷前行。

　　因為行囊裡裝載的全都是苦澀，所以人生路上每一段小小的甜蜜都有它們的意義。

　　「說的也是，」源森子眯著眼睛看著老師，少女赭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閃著光，千葉葵覺得她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我會好好考慮的。」

　　老師張了張嘴，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單音。

　　「......嗯。」

　　少女抱著杯子仰頭看著甜品店的天花板，綠色的假花藤蔓繞在梁柱上，顏色淺淡的塑料裝飾物纏著吊燈墜在半空中，仿佛帶來了糕點特有的甜膩香氣。

　　「老師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源森子說。

　　千葉葵依舊看著源森子，半晌才問，「你還在打游戲嗎？」

　　「在啊，」源森子說，「我會打游戲，一直打一直打，每個星期都打，有空了就打......但是老師，我不會再把它當做職業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對她來說，「打職業」已經變成了一種枷鎖，她花了十幾年把自己纏在這樣的枷鎖中，現在她又要花十幾年讓自己從枷鎖中掙脫出來。或許這個過程並不輕松，可源森子不在乎。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黑尾鐵朗說過，生活中的好事遠比壞事要多，盯著壞事而忽略好事的人生未免也太悲哀了。

　　「是嗎，」千葉葵說，「有點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源森子又坐直了身體，她恢復了和老師對視的姿勢，「有天賦的人那麼多，也不缺我一個——其實人生有很多種選擇，我只不過是在尋找自己的最優解罷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又是否會是最優解，但她可以肯定，打游戲不是。

　　打游戲是她的過去，是她無法實現的夢想，卻不會是她的未來。

　　她的未來裡應該有母親，有影山飛雄，有源氏貿易，有許許多多她曾經忽視過又突然注意到的人或者物，可父親和千葉老師不該再出現在她的未來中，他們有著他們自己的未來，已經在兩個世界中的人本就不該產生交集。

　　又不是誰都和影山飛雄一樣傻，大叫著「我要去你的世界」然後撞過來。

　　小學弟並不在乎自己是否頭破血流，他只看見了學姐的背影，他追著她的背影跑了三年，不在乎再多跑幾年，所以即使源森子拒絕，他也會一直追著她跑下去，直到真正進入她的世界。

　　源森子覺得事到如今再掙扎未免也太矯情了些，於是主動放慢腳步讓學弟追得輕松些。

　　「我剛才去補習班看了一眼，感覺現在再開始努力好像確實是有點晚了。」源森子突然想到般什麼抱怨了起來，「要留級的話，留在青城好像有點丟人......但是考慮到升學率又不能隨隨便便找個高中讀第四年......」

　　「白鳥澤怎麼樣？」千葉葵問。

　　「嗚哇，白鳥澤啊，那不是要交好多錢，」源森子假意感嘆，「不過白鳥澤的升學率確實很高，我回去以後和媽媽商量一下吧。」

　　她站起身招呼服務員買單。拿起小票的一瞬間，少女突然回過頭看著女人的臉。

　　「老師，我曾經覺得您比我媽媽更像媽媽，不過我現在明白了，就算您再像我媽媽也不能取代她，她就是我媽媽，無論我想不想承認。」源森子微笑起來，「今天把您約出來是為了最後一個問題。您和爸爸，有對不起她過嗎？」

　　千葉葵也仰著頭對她笑。

　　「只有這件事，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沒有過。」

　　「謝謝您的回答。」

　　少女將小票揉成一團丟在餐桌旁邊的垃圾桶裡。

　　「千葉老師——祝您和爸爸新生活愉快！」


第126章 影山飛雄

　　「所以你答應和那個學弟交往了？」

　　前桌提著購物袋走在源森子前面，少女則是一臉困得要死的表情在後面磨嘰。生日當天被同學叫出來逛街對游戲宅這種穴居生物來說多少有些災難了，最災難的則是她的前桌兼友人還是個購物狂。

　　「沒有，」源森子掃了眼街邊商店的招牌，實在沒有發現感興趣的新品，於是又將目光移回了前桌的背影上，「我對他說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又把他甩了。」

　　「你是魔鬼嗎，」前桌瞳孔地震，「可是你明明也喜歡他！」

　　一般人在被拒絕兩次、其中一次還是當著認識的人的面，估計是會直接逃掉的。

　　源森子倒是不擔心，畢竟影山飛雄那個單細胞實在不是什麼一般人，況且若是因為一天之內被甩兩次就放棄的話，說明他對她的喜歡好像也就那樣。

　　她只是放慢腳步讓他追得輕松一點，又沒有說要停下來讓他馬上就追到。

　　「我喜歡他和我拒絕他之間有什麼因果聯系嗎，」源森子說，「我現在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又沒時間談戀愛。」她抬起手晃了晃方才接到的廣告紙，那是附近的幾家補習班的突擊課程宣傳，號稱能讓學渣短時間考到好大學的那種。

　　前桌一臉烏雞鲅魚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廣告紙折好放進包裡，心想幸好及川不在這裡要不然他肯定會扯著你去醫院看腦子。

　　源森子會主動看補習班的廣告紙什麼的，聽起來和彗星撞地球沒有任何差別。

　　「你是打定主意要留級了？」前桌問。

　　「不然呢，你不會覺得我這個成績能考上什麼好學校吧。」源森子語氣平靜地回答道，「目前想著實在不行就去白鳥澤讀第四年，不過也可能會去東京的學校......那邊的選擇也比宮城多一些。」

　　源母覺得若是考慮升學的話留在鄉下不如去東京，不過源森子覺得沒什麼所謂。

　　而且去東京還得找住宿制的高中，一來一去又多了一堆麻煩事。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還是覺得好奇怪啊，」前桌吐槽道，「源森子居然會主動考慮升學的事情，天是不是塌下來——」

　　「啊，抱歉，我約的人來了，先走了！」

　　源森子打斷了友人未說完的話，向前跑了兩步將對方甩在身後。

　　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站在不遠處，見源森子向自己跑來，他十分自然地接過少女手裡的購物袋，然後低下頭對著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人說了兩句話。

　　前桌看見源森子叉著腰擺出一副前輩的態度對那少年說了什麼，少年則是低著頭乖乖給她無理取鬧，仿佛什麼脾氣都沒有。

　　......就很氣。

　　這是甩了人家嗎，根本不是吧？！

　　不管前桌如何認為她和影山飛雄之間的關系，源森子覺得她沒有答應對方的告白就不算交往，最多算是關系比較好的前後輩而已。影山飛雄說暑假最後一天烏野排球部的活動結束得比較早，想來給她過生日，源森子就答應了。

　　「買了什麼？」少年掂了掂手裡的購物袋，從重量判斷出應該不是衣服包包之類的，他陪影山美羽逛過街，姐姐的購物袋明顯比源森子的要輕得多。

　　「一些亂七八糟的食材。」源森子回答道，「雞蛋，牛肉，魚之類的。」

　　影山飛雄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鐘。

　　學姐買食材就意味著......

　　「大熱天的別老在外面亂晃，」下一秒，源森子口中吐出如他所料的台詞，「走吧，跟我回家，我做飯。」

　　影山飛雄嚴肅地思考著要不要給附近的熟人發消息喊他們送點胃藥過來。

　　源家的客廳上擺著尚未拆封的蛋糕，見影山飛雄盯著，源森子抬起頭指了指蛋糕盒子上的便簽，「早上及川君和岩泉君送過來的，今天排球部不休息，他們沒空過來陪我過生日。」

　　影山飛雄「哦」了一聲。

　　青城排球部的休息日是在周一，不像烏野是按假期變動的。

　　源森子系著圍裙處理買回來的食材，影山飛雄發覺她的動作比上次下廚時熟練了不少。見學弟看著自己的手，少女笑嘻嘻地揚了揚那條刮了一半魚鱗的倒霉水產。

　　「別看我這樣，我暑假可是有很努力地學做飯。」

　　至少得做一頓能吃的東西。

　　影山飛雄站在少女旁邊幫她擇菜，動作間少年少女的手臂碰在一起又分開，他下意識地看向源森子的側臉，為了不影響做家務，學姐的長發被束在身後，廚房的燈光從頭頂透過纖長的睫毛，在少女的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她還是和洋娃娃一樣精致，可又和洋娃娃不太一樣了。

　　世界上可不會有如此富有生氣的洋娃娃。

　　為什麼會喜歡她呢？連影山飛雄都不太能搞明白。他能夠當場數出學姐的無數個小毛病，卻又能夠在數出她的小毛病後列出更多的優點，或許他並不如與源森子從小一起長大的岩泉一和及川徹那般明晰她所有的人生軌跡，可只有在對源森子的了解上，影山飛雄自認為不輸任何人。

　　他一直在注視著她的背影。

　　「學姐。」少年將擇好的菜放進塑料筐裡，語氣平靜而真誠，「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影山飛雄想好了，就算被拒絕也沒關系，源森子覺得他的告白不夠有情調，他就努力尋找能夠打動她的方法，源森子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就過一段時間再對她告白。

　　去往另一個世界的旅途總是艱難而漫長的，可一想到那邊的世界有源森子，影山飛雄就覺得這些挫折完全值得體驗。

　　源森子嘆了口氣，「不要。」她說，「你是笨蛋嗎？」

　　影山飛雄眨了眨眼睛。

　　「都說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剛過了一個暑假吧，你怎麼又來？」

　　「那......」少年躊躇了一小會兒，「下個月我再來？」

　　「你想來就來吧，」源森子放棄了和單細胞生物交流，「反正我是不會答應和你交往的，別說下個月，下下個月，下下下個月也不會。」

　　「那我下下下下個月也來。」

　　「你是笨蛋吧，絕對是笨蛋吧，」少女無奈地扯著嘴角皺眉看著他，影山飛雄覺得她沒有生氣反而是在笑，又似乎是礙於某些不知名的緣由無法直接笑出聲，「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這樣了。」

　　橫衝直撞的傻瓜完全不知道疲憊和退縮，固執地追著她的背影奔跑著。

　　影山飛雄心中一動。他略微彎下腰，銜住少女的嘴唇。

　　源森子沒有推開他，她維持著處理水產的動作任由影山飛雄進行完全不符合學弟身份的逾越舉動，日光燈的光線將二人的影子壓得很短，然後糾纏在一起。

　　走廊上傳來行李箱滾輪運作的聲音。

　　「森子，我回來——」

　　女人的發言戛然而止。

　　源森子木然地轉過臉看向廚房門口的母親，心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可真是太好了，各種意義上。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下個月我也不會和你交往的

　　影山：那下下個月我再來

　　森子：不行，下下個月也不行

　　影山：沒事，還有下下下個月

　　森子：......6


第127章 影山飛雄

　　十八歲生日當天被母親撞見在廚房裡跟男生接吻，想想就刺激。

　　真的很刺激。

　　雖然源母表示「年輕人的事情長輩不摻和」，但影山飛雄依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對普通家庭出身的他來說，源母身上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可憐的小學弟應該很少見到這類人。

　　「您嚇到他了。」源森子將燒好的魚放在母親面前。

　　源母沒理會她的抱怨，女人語氣平靜，「糊了。」

　　「......」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當著母親的面將魚撤了回來，將一盤她確定熟了而且沒糊的青菜換過去，而那份散發著詭異糊味的魚則被放在影山飛雄手邊。

　　桌上的菜基本都是源森子做的，影山飛雄給她打了半天下手。源森子不確定這些菜裡有多少是能吃多少是吃不了的，不過她覺得源母生活經驗豐富，不至於吃一頓飯就把自己撂倒。

　　就是有點擔心影山飛雄，明天就開學了，第二學期還有春高預選賽，要是這時候讓烏野的二傳手吃壞了肚子，她可能會被懷疑是青城派來的間諜。

　　缺心眼兒的小學弟看著學姐放來的魚，啥也沒想，直接一筷子就夾了上去。

　　然後他就去了衛生間。

　　「我沒有做飯天賦。」源森子支著腦袋看著影山飛雄跌跌撞撞的背影，對母親說道，「其實我這個月一直在嘗試自己做飯。」從最開始的完全不能吃到後面的能吃但是不好吃，她已經盡力了。

　　「沒什麼天賦不天賦的。」源母說，「做個飯而已，要什麼天賦。」

　　熟能生巧的東西罷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時間長了，怎麼都能學會。

　　源森子聞言「哦」了一聲。

　　「他是你男朋友嗎？」源母聽著衛生間裡傳來的水流聲，動作優雅地扒了口白飯，事實證明，即使是親媽也不太願意碰源森子做的菜，只有影山飛雄這種笨蛋才會每次都著道，「以前沒有見過。」

　　「不是，」源森子回答道，「他跟我告白過三次，我都拒絕了。」

　　「但是你和他接吻？」

　　少女愣了愣，語氣沉痛，「......只是意外。」影山飛雄意外地襲擊了她，她意外地沒有拒絕對方，說是意外就是意外，除了意外，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源母心知肚明地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從小就有的嘴硬的毛病還能不能改過來。

　　吃過飯後源森子送影山飛雄出門，少年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源森子抓著影山飛雄的衣擺說你能不能抱抱我，影山飛雄說好，然後他們在路燈下擁抱。

　　「我一直覺得影山君你是個挺奇怪的人，」源森子靠著影山飛雄的胸膛小聲道，「你看啊，我脾氣又壞還喜歡胡言亂語，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沒有，」影山飛雄的直線式思維神奇地與求生欲同步了，「學姐你很好。」

　　「哪裡好？」

　　「哪裡都好。」

　　源森子從少年懷裡探出頭，笑了起來，「你慣會撒謊，」她小聲說，「我哪有哪裡都好。」

　　「在我心裡，學姐一直哪裡都好。」少年認真地回答道，「學姐打游戲的時候很帥，學姐每次都是嘴上說著麻煩但又第一個衝出來維護後輩，學姐其實很會照顧人......」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源森子伸長胳膊，雙手手掌在影山飛雄臉上拍了一下，「你這麼說下去，我都要迷上我自己了。」

　　影山飛雄看著她的眼睛。

　　完了。源森子想。她是真的拿這個人沒辦法。

　　少年的目光真誠而熱烈，源森子知道他說的全部都是心裡話。單細胞生物不懂委婉是何物，他說他覺得源森子哪裡都好，那就是真覺得她哪裡都好，也正因為是他的心裡話，聽起來又比那些逢場作戲的情話更加肉麻。

　　影山飛雄不懂要如何討好女生，可其實他早就知道如何討好源森子了。

　　就是有點傻。

　　「開學之後要好好學習，」源森子放下手，她歪著頭看著影山飛雄的臉，擺出一副前輩的模樣，「第二學期可不能再掛科了。」

　　「好。」

　　「球也好好打，你是烏野的正選二傳吧，可別丟臉了。」

　　「好。」

　　「我這學期開始要補習了，沒多少時間和你見面，要是你還喜歡我的話就等等我，要是發現不喜歡了，也不用刻意跟我說，我不愛聽。」

　　「不會的。」影山飛雄說，「我喜歡學姐，一直都喜歡學姐。」

　　他喜歡她喜歡了十幾年，比任何一個喜歡著她的人的時間都要長，又怎麼會是短短幾個月或者幾年的不能見面就改變的呢？

　　記憶中那個抱著西瓜哭著要他丟掉排球的小小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影山飛雄還能想起她停止哭泣時笑起來的模樣，她說要請他吃西瓜，可是她忘記了，於是西瓜變成了拉面，吃了影山飛雄一整個初一。

　　但是沒有關系，只要是她請的就好了，什麼都可以。

　　「話可別說得太滿，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源森子從少年懷裡掙出來，她向後退了兩步，刻意拉開自己與對方的距離，「你不問我嗎，我為什麼不打游戲了。」

　　既然這個人執意要撞過來的話，瞞著他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我不問。」影山飛雄說，「學姐不想說的話就不說，等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就好。」

　　「你這樣會顯得我很沒有面子。」源森子笑嘻嘻地反駁道，「快問，快問我為什麼！」

　　學弟露出微妙的、仿佛在糾結的表情。源森子等了接近一分鐘才等到少年略帶遲疑的問句，顯然，他還在介意那天不歡而散的談話。

　　「......學姐，為什麼要放棄打游戲了呢？」

　　「聽好了，影山君，我不是放棄了夢想，而是我從最開始就搞錯了夢想。」少女抬起頭，認真地回答了少年的問題，「我最近才發現了，我想要的並不是那條路，我只是不小心走岔路了，所以現在我要花更大的力氣讓我的人生回到正軌。」

　　借來的夢想被還了回去，現在她的夢想則是站在影山飛雄身後，支持著他往前走。

　　若是能讓學弟的行囊變得輕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源森子願意為此付出任何努力。

　　她不是可以為了夢想放棄所得的一切的性格，但影山飛雄可以，既然自己做不到，那還不如去支持能夠做到的人。

　　人生的選擇千千萬，誰也不知道自己所做出的選擇是好是壞，可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的，只要還在向前走，總有一天，大家都會得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所以，影山君，」她赭色的眼眸彎了起來，路燈的碎光撒在虹膜上，像是在少女眼中綴下了金箔，「我再問你一次，要不要讓源氏做你的贊助商？」

　　「......好。」


第128章 影山飛雄（終）

　　源氏貿易。

　　總經理辦公室的燈光從晚上五點半就一直亮著，亮到了現在。牆上的掛鐘指針指向十一點，外面的人全都回去了，源氏沒有加班的傳統，到點就走也不會有領導攔著。

　　源森子揉著眉心將文件丟在一邊，垃圾桶裡的外賣盒子努力釋放著成熟食物的香氣，試圖勾起一整天就只吃了一頓飯的人吃夜宵的欲望。

　　這季度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之後的一周大概都沒什麼要緊事。源森子決定給自己放個小假，她提起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清脆響亮。

　　源森子從落地窗上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原本蓄著的長發被剪短到下巴下面一點點的地方，由於高四一整年的熬夜學習，她原本還算不錯的視力下降得很厲害，最終不得不配上金絲眼鏡，倒也多少能看出些母親年輕時的風範了。

　　別說，畢竟是親母女，看久了還挺像的。

　　她大步走出辦公樓。

　　高中多讀了一年，大學又讀了四年，空降太子爺一邊讀書一邊管理公司又花了不短的時間，算起來前後也過去了七八年。這五六年裡，雖然偶爾會通過郵件交流，但源森子和影山飛雄見面的機會極少，再後來影山飛雄也畢業了，他去打了職業排球，於是二人的交流就更少了，到最近兩年源森子從未主動聯系過影山飛雄，影山飛雄也沒有打擾過她。

　　是不喜歡了吧。畢竟說過不喜歡了也不要對她說，想來對方也是覺得就這麼淡了就挺好。

　　源森子還挺感謝影山飛雄的知趣的。

　　她打了個哈欠。

　　回去之後好好睡一覺然後想想去哪裡放松，前段時間谷地仁花打來電話說想出去短期旅游，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若是有的話，倒可以約在一起。

　　包裡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源森子以為是客戶的電話，也沒仔細看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

　　「您好，我是源。」

　　「......學姐。」

　　青年的聲音仿佛從幾年前穿越過來，源森子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給她打電話的是影山飛雄。雖然換號碼的時候也確實有留言給了對方新的手機號，不過源森子一直以為影山飛雄不會存。

　　「啊，影山君啊。」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後的源森子早就褪去了當年的任性自滿，其實她很想陰陽怪氣地質問影山飛雄你為什麼不聯系我，可她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於是只能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著，源森子聽見影山飛雄身邊的喧鬧和起哄聲。

　　在外面吃飯啊。

　　源森子想。

　　說不定是手抖打錯了電話之類的。

　　「我還有個合同沒看完。」為了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源森子撒了個不太高明的謊，「影山君，我先掛了，如果不是非要打電話說的事情的話，給我發郵件就行了。」

　　手機離開耳際的一瞬間，源森子聽見電話那頭的青年帶著些許鼻音、像是撒嬌般的請求。

　　「......不要掛。學姐，不要掛我的電話。」

　　這算什麼啊，真是的。懸在掛斷鍵上的手指終究是沒有點下去，源森子半垂著頭站在空蕩的廣場上，夜風吹得她頭皮發緊，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回到了高三那年。

　　那時候的影山飛雄還固執地跟在她身後不斷地對她說「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影山飛雄再也沒有說過那句話了，於是他們的聯系也跟著少年不再說出口的告白漸漸淡去。

　　真誠而熱烈的喜歡終究還是沒有敵過時間。

　　這麼想著，源森子嘆了口氣。

　　聽筒裡傳來青年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很喜歡學姐......很喜歡很喜歡......從小時候開始就很喜歡......學姐都忘了吧......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面......那時候......學姐你，迷......迷路了......我姐讓我......送學姐回家.......」

　　影山飛雄的舌頭好像打了結，原本還算清晰的發言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結合作為背景音的喧鬧聲，源森子判斷出對方應當是喝醉了。她對醉鬼的告白沒什麼興趣，況且還是影山飛雄單方面回憶過去。源森子花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翻出影山飛雄說的那件事，因為覺得丟人，在回憶起來後不久，她又把那段記憶按了回去。

　　「嗯，」她語氣平靜地回答了青年的話，「影山君，你喝醉了。」

　　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影山飛雄的神志已經算不上清醒，他連源森子帶著些許怒氣的回復都無視掉了，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漫無邊際的話題。

　　在源森子終於失去耐心准備強行切斷電話時，她聽見了影山飛雄打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

　　「學姐......我......我......喜歡你......請和......我交，交往......不......請和我......結婚......」

　　電話那頭十分應景地傳來更大的起哄聲。

　　......影山飛雄的那群狐朋狗友到底灌了他多少杯啊，怎麼還會有人給幾年沒聯系的人打電話還上來就是「請和我結婚」，當是演什麼三流偶像劇嗎？

　　打電話求婚，真是遜得要死。

　　話雖如此，源森子緊繃著的嘴角松動了些許，然後向上翹了起來。

　　大型犬依舊搖著尾巴跟在她身後，只不過他發覺被跟著的人太忙了，為了不打擾到她，影山飛雄主動將自己藏在陰影裡，等待著她回過頭尋找自己的那一刻。

　　小心翼翼又毫無底線。

　　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家伙啊。

　　「抱歉，源學姐，我是日向，影山他喝醉了！」電話被影山飛雄身邊的人奪了過去，日向翔陽的聲音依舊十分有活力，「不過他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剛才我問他為什麼還沒有和學姐結婚，他就突然說要打電話求婚！」

　　源森子：「......」

　　敢情是你小子拱火啊？

　　源森子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她的嘴角依舊在向上翹著，臉上卻寫滿了商人特有的精明。

　　「那等影山君醒酒了你幫我對他說，我拒絕。」她說，「要求婚的話，至少得帶著戒指和花束來吧——下個月我會一直在公司，讓他自己看著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電話求婚的梗來源於我一朋友的真實經歷

　　他暗戀自己女朋友十幾年不敢告白，後來鼓起勇氣告白時被告知對方一直知道，因為有天晚上他喝醉了給她打電話，根據女方當事人的說法，某人一邊大著舌頭一邊對著電話muamuamua很好玩兒，所以一直沒跟喝斷片的本人說這件事

　　然後呢？

　　然後他就在朋友之間社死了（笑得完全沒有良心）

　　===========================

　　影山線就算完了，主要笨蛋真的下決心追人還是挺容易追到手的，畢竟森子最不擅長應付這一卦

　　明天有個飯局，盡量趕回來開岩醬線吧，趕不回來就是我被架去打麻將了嗯


第129章 岩泉一

　　岩泉一抱著排球准備出門，及川徹說他找到了個不錯的地方打球，還刻意強調讓他不要帶上源森子——無論多大的場地，只要讓源森子跟著，最後都會變成他們為了不讓排球砸到源森子而不得不停止活動。

　　雖然其實最近她都沒怎麼跟著他們一起活動過了。

　　開門的一瞬間，少年看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不止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家門口，被扎成高馬尾的栗色卷發發尾胡亂披在她的肩頭，將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幾乎發光。

　　目光相交。

　　「我爸媽又吵架了。」源森子撇了撇嘴，她仰起頭看著岩泉一的眼睛，「來你這兒躲一躲。」

　　「......這次是因為什麼？」岩泉一問。

　　「因為我媽出差之前說家裡的吸塵器舊了要換掉，我爸忘了。」

　　「......」

　　隔壁那家夫妻好像一直在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岩泉一曾經聽見父母談論過源森子的父母，按照大人們的說法，他們遲早會離婚，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等到源森子長大。

　　源森子掃了眼岩泉一懷裡抱著的球，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少年身邊，從鞋櫃裡取出客用的拖鞋丟在自己面前，「你要打球？那去吧，我在你房間裡做會兒作業，他們不吵了就回去。」

　　因為雙方母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源家家中有事時會把源森子丟來岩泉家，一來二去，這裡倒像是源森子第二個家。

　　岩泉一沒說話，他默默收回腳，將球鞋蹬開，也換上拖鞋跟在源森子身後。

　　「你不去打球了嗎？」源森子沒回頭，她提著書包徑自走到岩泉一的房間打開門，少年的房間十分整潔，岩泉太太是個愛操心的性子，三天兩頭就來房間裡收拾。

　　岩泉一說：「你都來了，我打什麼球啊。」

　　少女聞言回過頭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她塗著指甲油的手叩在門把上，岩泉一認出那是最近一段時間女生中很流行的顏色，她們說這個色顯白，可源森子本來就白，塗著這麼亮的紅色反倒顯得膚色不健康。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源森子說，「再不去的話一會兒及川君要來砸你家門了。」

　　岩泉一每次出去打球都是跟及川徹一起，想來這次也是。

　　「讓他砸。」

　　少年毫不在意，他尾巴似地跟在源森子身後走進房間看著她從書包裡摸出新買的習題冊。

　　源森子的成績還不錯，上次月考又考了年級第二，以至於岩泉一回家後被母親念叨了很久，大意是看看森子成績那麼好以後肯定不愁上學，你考試考成這樣還不知道畢業了能不能混口飯吃。

　　少女垂著頭將習題冊丟在岩泉一的課桌上，顏色鮮亮的信封從書頁的夾縫中飄出來落在二人視野之中，發出細碎的聲響。

　　岩泉一看著那封信，半晌才傻不拉幾地問源森子。

　　「你交筆友了？」

　　學生之間有通過書信往來進行交友的活動，不過岩泉一一直以為源森子對此不會有興趣，她很喜歡電子產品，比起寫信，她應該是更喜歡用那點時間打游戲。

　　「你傻嗎，」源森子掃了眼信封便移開了目光，仿佛那只是張廢紙，「應該是情書。」

　　岩泉一給她噎了一下。

　　他知道源森子很受男生歡迎，放學的時候也會有男生偷偷問他和及川徹源森子有沒有男朋友。然而源森子的性格實在算不得好，她不想和某個人說話的時候隨便開口就能把人噎死，能在這種精神攻擊下安然無恙的也就只有她的兩位青梅竹馬。

　　「不拆開看看嗎？」他問。

　　「有什麼好看的，反正只是連名字都沒有印像的人。」源森子又摸了摸書包，這次她取出來的是課本，少女拉著椅子坐在課桌前，她用簽字筆敲了敲桌面，催促岩泉一離開，「我要寫作業了。」

　　這意思是讓他快點走。

　　岩泉一抓了抓頭發。

　　源森子就像是岩泉家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就算她在這兒寫作業被岩泉夫婦撞見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是打球回來的岩泉一再次被母親念叨不如源森子用功。

　　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源森子就像是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她乖巧又懂事，除了說話不好聽幾乎沒什麼缺點，老天爺甚至還極度不公平地給了她這副漂亮得過分的皮囊。

　　所有人都以為源森子是家風森嚴絕不會失態的大小姐，只有她的青梅竹馬們知道她並不是那樣——她只是在壓抑著自己，少女心中所有戾氣和煩躁都在游戲對局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岩泉一聽過源森子罵人，聽完之後唯一的感想只有「不愧是國文滿分的人」。

　　花樣百出，每個字都殺傷力巨大。

　　可岩泉一覺得平日裡的源森子實在是過於虛假，她幾乎從來不會生氣，永遠都是擺著虛偽的笑臉應付著周遭的一切，於是少女口中的毒牙越來越長，仿佛在某天就會突然不受控制地刺穿她所在乎的人。

　　負面情緒是需要發泄的，可源森子選擇了自我消化。

　　哪怕有著線上游戲這個媒介，對忙於學業的源森子來說，想把一整天的不快都在那一兩個小時內宣泄出去未免也有點不太現實。

　　小時候的源森子還會哭鬧著罵他和及川徹笨蛋，說不和他們玩了，逼得他們不得不跑遍整個青葉區的便利店找她最喜歡的牌子的冰激凌。可突然有一天源森子就不哭不鬧了，她沉默地看著青梅竹馬們打球，又在少年們不經意間獨自離開。

　　「我......陪你做作業吧。」

　　岩泉一說。

　　「才不要，你只會打擾到我。」源森子做完一道題，這才抬起頭拒絕了岩泉一的提議，「你的課桌就這麼大，坐不下兩個人。」

　　「我坐地上。」

　　「傻了吧你，坐地上怎麼寫作業啊？」

　　岩泉一將排球扔進房間角落，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少女的背影。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腰部還系著白色的蝴蝶結，肩胛骨內側上方的胎記沒了發絲的遮擋，在皮膚上無比醒目。

　　新郵件的提示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岩泉一本以為是及川徹催他打球，拿出手機時才發現那聲音是從源森子那頭傳來的。少女半垂著頭抿著嘴角看著手機屏幕，她周身的氣壓本就低，郵件裡大概是什麼惹人生氣的內容，源森子身後的黑氣幾乎快要實體化了。

　　岩泉一下意識往後挪了兩步，少年的後背抵在床沿上，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無路可退。

　　也不知道源森子暴怒的時候會不會突然罵人。

　　不，根本不需要猜測，反正早就體驗過了，只要這個時候開口就絕對會被她罵得狗血淋頭——

　　「喂，一君。」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落點的語氣輕而易舉地打斷了岩泉一的頭腦風暴，「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哈？」

　　「我是說，要不要和我交往？」


第130章 岩泉一

　　源森子一直覺得青城的午休時間很短，可唯獨今天，她突然發覺學校的午休其實還挺長。

　　先是和及川徹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然後就是在走廊上遇見岩泉一。

　　5組和6組的教室離得很近，但岩泉一並不是午休時間到處亂跑的作息，他一般都只會在座位上或者去參加排球部的自主訓練，因此源森子完全沒有設想過自己會在午間的教學樓過道中與對方狹路相逢。

　　少年似乎在和同班同學閑聊，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岩泉一不算特別愛笑，至少和及川徹相比是這樣，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的性格，反正只是不愛笑，真的說起來，岩泉一的個性反而比及川徹更加討喜一些。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應付得來及川徹那種幼稚鬼。

　　少年的半張臉浸在日光中，從源森子所在的方位只能看見他緊繃的嘴角。岩泉一比和他說話的女同學要高上一個頭還有多的，因此他必須低著頭才能表現得不失禮。

　　源森子突然想起初三時的事情，那時候岩泉一被不了解情況的學妹追在身後跑，其陣仗之大甚至影響到了排球部的正常訓練。為了不虛度初中的最後一年，他不得已向源森子低了頭，請她幫忙想想辦法。

　　那個辦法實在算不上好，結果就是，直到現在也有人覺得她是他的緋聞女友。

　　岩泉一其實不太了解女孩子，各種意義上。

　　源森子敢打包票說現在和他交談的那個女生就算不是明目張膽地喜歡也至少是對岩泉一有好感，不過岩泉一向來不關注這些，對他而言，去關注女生到底好不好看還不如去關注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誰。

　　正因如此，源森子才不知該如何面對岩泉一。

　　那個從來不關注異性的家伙突然對她說「我喜歡你」。

　　源森子不敢肯定對方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認真思考後得出的結論。她和岩泉一實在是太熟了，熟到小時候睡過一張床長大又共用過一間浴室——在源森子看來，岩泉一對她的喜歡充其量是一種與親情搞混了的錯覺罷了。

　　他們應該是兄妹，應該是密友，卻不該是戀人。那會毀掉彼此間小心翼翼維護了十幾年的友誼。

　　少女向後退了一步。

　　大抵是她的視線太過明顯，在源森子轉身前的那個瞬間，岩泉一抬起頭與源森子四目相對。

　　隔著近十米的距離，源森子看見少年浸沒在日光中的面部輪廓。

　　岩泉一的眼睛偏向於三白眼，這令他看起來有些凶。源森子曾經聽說過一個沒有根據的傳言，下三白者講義氣但喜歡駕馭他人，她覺得還挺准的，至少在她和她的青梅竹馬間，岩泉確實一直扮演著最像「前輩」的角色。

　　......雖然一直在被「後輩」們氣得失去理智。

　　和岩泉一交談的女生也發現了對方停下了動作，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後。

　　像是某種信號，在被女生的目光完全捕捉到之前，源森子猛地轉過身，拔腿就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跑，她只是不想被看見。

　　於是她與及川徹擦肩而過。

　　青城排球部的正選二傳手臉上維持著夢游的表情，與源森子目光交彙時，青梅竹馬一號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源森子的胳膊，但落了個空。

　　運動廢柴難得爆發出驚人的潛能，泥鰍般從少年的指縫中溜走了。

　　皮鞋擊打著地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源森子覺得自己似乎跑了很遠，她穿過操場上正在訓練的足球部的陣型，又越過吹奏部的臨時集合點，學校裡的櫻花開得正盛，少女卻無心欣賞。

　　她只是在逃跑而已。

　　並不是單純不想面對現在的岩泉一，或許更深刻的原因是她暫時還無法察覺到的。源森子本能地跑著，校服的裙擺飛揚，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快一點，再快一點，跑去誰都看不見的地方。

　　像是在和空氣玩你追我趕的幼稚游戲，源森子從校園的一頭跑向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跑向新的方向。反應過來時，四周已經什麼人都沒有了。

　　這裡是青葉城西校園最角落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高牆。

　　源森子突然感到了些許安心。

　　她藏在這裡，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追到這個偏僻又不起眼的地方，這裡只有她，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將自己的保護罩加固，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時悄悄回去。

　　就像是無事發生那般。

　　本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她只是突然跑了起來，距離午休結束大概還有一會兒，同學們只會覺得她忘記買東西而跑去了小賣部，沒有人會關心她到底在想什麼，大家都很忙，去探究身邊的人的想法終究是有些奢侈了。

　　這麼想著，少女又向前走了兩步。

　　然後她的動作就被人阻止了。

　　擺向身後的手腕上傳來少年掌心的觸感，對方的體溫很高，源森子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要被那份燥熱灼傷。她回過頭，岩泉一的右手握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少年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仿佛她隨時都會從他身邊消失。

　　午後的風裹挾著令人難耐的熱意從二人身側路過，撩起少女微卷的栗色長發。

　　岩泉一的氣息沒有特別平穩，畢竟是突然起跑，就算是排球部主將大概也無法做到完全自如應對。沒記錯的話，排球部的耐力訓練項目是長跑而不是衝刺。

　　沒有跟丟大概得歸功於他驚人的反應力。

　　源森子張了張嘴。

　　她很想對對方說點什麼，可劇烈運動後肺部的不適感就這麼向她湧了過來，別說發出聲音，連呼吸都需要她用盡身體的大部分力氣。

　　此時此刻，她終於開始痛恨自己那穴居生物的作息。

　　大抵是被少女窘迫的表情取悅了，岩泉一握著對方手腕的力道略微卸了不少，他依舊維持著抓住源森子的動作，但周身的壓迫感已經沒有方才對視時那般強烈。

　　「別跑了。」

　　源森子聽見他說。

　　「我抓住你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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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澤楷女朋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1章 岩泉一

　　源森子看著岩泉一的眼睛。她強行提著氣息想要開口回應對方的發言，然後就被自己震天響的咳嗽聲驚到了。

　　岩泉一終於放開了少女的手腕，他向前跨了兩步走到源森子身邊，一臉烏雞鲅魚地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日光越過少年的身形將陰影投射在源森子身上，像是無形的保護傘。

　　源森子不確定自己咳了多久，不過預備鈴還沒響，估計也不是特別久。

　　氣息終於平復後她再次抬起頭看向青梅竹馬，對方寬大的手掌還放在她背上，屬於少年特有的熱度順著校服布料逐漸滲透到四肢百骸，這令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我沒事了。」她說，「你的手，收回去。」

　　岩泉一下意識提起手表示自己聽見了，源森子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疑惑。

　　——老子連你的頭發都梳過，你在矯情個什麼勁兒？

　　以源家和岩泉家的關系，源森子覺得自己哪天突然改名岩泉森子入住岩泉家並揚言自己是岩泉太太失散多年的親女兒都不會有人大呼意外，現在在考慮這些似乎確實是有點晚了。

　　源森子又沉默了幾秒鐘，「要不你再放回來？」

　　岩泉一忍無可忍地衝她低吼：「......喂！」

　　其實他脾氣還挺差的。源森子想。如果是及川徹的話，那家伙大概會笑眯眯地將手放回來然後說小森子你就是我的親妹妹，哥哥在學校裡會罩著你的。

　　她向後退了兩步，將身體甩在綠化帶的樹干上。

　　「找我有事嗎，岩泉君。」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岩泉一在一瞬間便反應過來對方有些心不在焉，源森子情緒不好的時候就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快上課了，有話說的話就快一點。」

　　岩泉一在心裡嘆了口氣，「便當。」

　　「什麼？」

　　「你的便當，放在我那裡沒有拿走，我媽今天捏了你喜歡的海苔飯團。」

　　明明已經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去隔壁拿便當了，事到如今還說得跟像是今天才開始疏遠一樣是怎麼回事啊？

　　「你沒有和伯母說我中午不吃便當了嗎？」源森子問。

　　「沒有，」岩泉一回答道，「我最近一直在吃兩人份的便當。」

　　「......」

　　這個家伙真的是——

　　其實很想說那你就繼續吃兩人份的便當吃到死算了，可終究是不太能說出口。因為足夠了解源森子，岩泉一很清楚什麼樣的說辭能夠讓她妥協，對源森子來說，岩泉太太是非常重要的長輩，她不想讓岩泉太太傷心，所以一定會幫岩泉一圓上這個拙劣的謊言。

　　岩泉一確實不了解女生，可他了解源森子。

　　在過去的十幾年中，他見證了源森子的一切，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也知道她會為了什麼收起利爪。源森子覺得這樣有些犯規，因為相比岩泉一對她的了解，她似乎不太會刻意思考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可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

　　岩泉一大概是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強的類型，雖然會認真考慮他人的感受，但他並不太喜歡脫離預期太多的事件。毫無疑問，現在激怒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告訴他說我不在乎你一個人吃兩份便當，你最好把自己撐死。

　　但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能做到，岩泉一大概也不會被源森子私底下喊爸爸了。

　　「不要胡蘿蔔。」源森子偏過頭，抱怨一般地小聲說道，「有胡蘿蔔的便當我不吃。」

　　「我會讓我媽在明天的便當裡多放點胡蘿蔔的。」老父親面無表情地擊碎了她的幻想，甚至還隨後又補了一刀，「還有青椒。」

　　源森子瞬間炸毛：「你是魔鬼嗎！」

　　「你是三歲小孩嗎，不吃青椒和胡蘿蔔！」

　　「啊，對，我就是三歲小孩，」少女聞言鼓著腮幫子瞪著他，「我不喜歡青椒不喜歡胡蘿蔔不喜歡按時吃飯不喜歡按時睡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我知道，」岩泉一突然說，「但是我不介意。」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

　　繞了這麼一大圈終於回到了正題，要是只為了讓她吃便當，岩泉一完全可以趁她不在教室讓人把便當盒放在她的課桌上。其實最開始他就是這麼做的，不過源森子每次都假裝沒看見，於是幾天後他就放棄了。

　　源森子覺得這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外人以為的那樣可靠，可靠的人是不會如此不識趣的。

　　「岩泉君，」她又將目光移回青梅竹馬的臉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太咄咄逼人是會被女生討厭的。」源森子自以為回避的態度已經能夠代表很多了，或者說，最近一直在躲人就是預見了這般情境。

　　在青梅竹馬們的事情上，岩泉一一向沒什麼耐心。

　　「我只想要個准話。」對方大聲說道。

　　准話，什麼准話？直說對不起我對你沒興趣只把你當爸爸你也不要再喜歡我了嗎？

　　不，當爸爸什麼的，在心裡想想就好了，直接說出來肯定會被岩泉一追著打。

　　源森子勾著嘴角笑了起來，「那好啊，你要的准話，我現在就給你。」她說，「岩泉君，我對你沒什麼興趣，我只把你當哥哥。」

　　她要將錯位的齒輪掰正，只有這樣，生活才能夠繼續下去。

　　「一點點都沒有嗎？」他問。

　　「我希望你也認真思考一下，」源森子說，「在我看來，你說喜歡我可能只是因為一些很無聊的錯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以我對你的了解，若是真的喜歡我，你不會等到現在才說。」

　　初一那年，她對岩泉一說「要不要和我交往」時，對方的表情是驚愕而慌張的，源森子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少年的模樣，她覺得他可能是覺得她發燒了。

　　總而言之那絕不會是被喜歡的人告白後的喜悅。

　　那時候他們十三歲，現在他們十八歲——最初的十三年裡，岩泉一根本就不喜歡她，又怎麼可能在後續的五年中突然喜歡上？

　　三流小說都不會寫這麼沒有邏輯的劇情。

　　少年盯著她的眼睛。為了將意思傳達到位，源森子仰著頭接受了對方的目光洗禮。大概是過了很久，又大概沒有過很久，岩泉一緊繃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來，他笑著向後退了兩步，與少女拉開了足夠的安全距離。

　　「好，我知道了。」

　　他轉過身，大步往回走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岩醬：好不容易找到賽道結果對方要我證明我是真的喜歡她而不是錯覺怎麼辦急在線等

　　大王：按esc退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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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子的心理狀態在研磨線已經詳述過，這裡就不反復提了

　　她一方面是渴望被愛但一方面又不相信自己被愛，所以才會對所有明確表現出好感的追求者持回避態度，因為明確拒絕對方後她就又回到了「沒人愛」的狀態

　　岩醬完全是敗在了開竅晚上，但凡早一點發現自己的感情都不至於被森子質疑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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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防針

　　因為岩醬和大王關系太近了，憨批作者嘗試分割但是沒有成功，所以本線會出現大量修羅場（並且是胃疼限定）情節，清注意胃部健康管理


第132章 過渡

　　一走進教室就看見課桌上放著的面包和牛奶。

　　源森子轉頭用目光掃了一圈，同學們都在各忙各的。她還沒有自戀到以為是誰突然發覺她長得漂亮要給她送早飯，左右會做出這種事兒的也只有岩泉一。

　　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的拒絕當回事啊。

　　源森子拉開椅子將書包掛在課桌側面的金屬掛鉤上，這才將面包拿起來。是一塊牛奶面包，盒裝的牛奶也是她常喝的那個牌子——有一瞬間，源森子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不像是岩泉一會給她買的早飯。

　　更重要的是，面包下面壓著一本作業本，及川徹的大名龍飛鳳舞地簽在封面上，就差貼個紙條說「我寫完啦我真的寫完啦你趕緊來抄」了。

　　少女沉默了幾秒鐘。

　　「不吃嗎？」身後傳來及川徹的聲音，「金田一家附近那家面包店手藝很好哦。」

　　源森子抬起頭，青梅竹馬動作散漫地坐在她後桌的課桌上，見她仰頭看過來，及川徹露出慣常的笑容，仿佛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足以讓人產生誤會。

　　「你在干什麼？」源森子出現了短暫的猶豫。雖然她可以不吃早飯，但作業總是要寫的，本來是打算抄前桌的，可前桌還沒來，等她來了再開始動筆好像確實會比較趕時間。

　　青城排球部的二傳手毫無自覺地散發著他該死的魅力，源森子看見教室裡有幾個女生正扭頭看他。

　　和岩泉一完全不一樣，這家伙就是個行走的迷妹收割機。

　　「昨天下午，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及川徹說，「我甩的她。」

　　「那你可真是個人渣。」源森子用沒什麼波動的聲音發表了感言。

　　及川徹的前女友和岩泉一同班，之前去5組教室吃飯的時候源森子也跟其他人打聽了一下那個女生的情況，據說是個成績好性格好家境也不錯的人，總之是及川徹高攀了。

　　聽說那個叫福原的女生也是從北川第一升上來的，不過源森子對她沒什麼印像就是了。

　　想來她是從初中起就喜歡及川徹甚至不惜為此追來高中，好不容易在高三的時候把人追到手卻又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被甩了，怎麼說呢，至少源森子覺得及川徹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既然答應了交往就好好負責啊！

　　「我是人渣還真對不起啊。」及川徹拖長了聲音，毫無愧疚感地回應了源森子的吐槽，「但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更加人渣。」

　　「知道是人渣就別做。」被老師追著要作業的恐懼終於戰勝了告白後那點莫名其妙的羞恥心，少女回過頭一邊懟人一邊打開了及川徹的作業本，「還是說你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找我幫忙——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我會幫你給岩泉君打電話的。」

　　然後岩泉一就會從某個角落冒出來拖著被他砸得半死不活的及川徹離開。

　　雖然其實源森子現在不太想給岩泉一打電話。

　　現階段三個人混在一起就會變成地獄繪卷：她和及川徹告白過，岩泉一和她告白過，但是他們全都是單身狗。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屬於是。

　　「不，就算是人渣我也要做。」身後的少年的聲音突然正經了起來，源森子看不見他的表情，她也沒什麼興趣看，於是低頭抄作業。

　　「那就，祝你成功？」她沒什麼誠意地回應道。

　　及川徹突然彎腰，他的臉湊在源森子耳邊，後者給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油性筆一抖，在作業本上劃出一道一釐米多長的軌跡。

　　「成不成功得看你啊，小森子。」

　　「滾！」少女毫不猶豫地抬起頭衝他怒吼，「別打擾我抄作業！」

　　她不太想思考及川徹到底是什麼意思，反正以她的經驗，他應該是有什麼事找她幫忙，她還沒有傻到以為他會突然良心發現給她帶早餐。要是及川徹有良心，她高中三年的早餐都要被青梅竹馬一號承包了才對。

　　正是因為有事相求，及川徹才會選擇破費。

　　源森子覺得及川徹這個人有些時候真的是沒有分寸，她以為他們之間會僵持一段時間，可他居然隔天就湊過來，還跟沒事人一樣。

　　她突然想起小學時的某次課間，她在做作業，橡皮擦不見了，為了不耽誤作業，她不得已抬起頭問及川徹借他新買的橡皮擦。然後及川徹就將那個還沒拆封的橡皮擦從文具盒裡翻出來說，我這是新的，你小心點用，要是把圖案擦壞了我可是要找你賠。

　　看吧，他向來如此。

　　沒有分寸，也沒有同情心。

　　又或許其實是有的，只是他覺得在源森子身上傾注這些沒什麼必要，所以一直都以幼稚鬼的面目在她身邊到處亂轉。

　　及川徹突然大笑起來，「噯，你可是在抄作業唉，這麼理直氣壯真的沒有關系嗎？」

　　「你管我啊！」源森子翻了個白眼，將作業本翻得「嘩嘩」響，「及川君，你要真的這麼閑就出去打會兒球，雖然縣內預選賽還有挺久的，但你一定不介意吧。」

　　「不啊，我介意。」及川徹說，「我腳還沒好呢。」

　　源森子這才想起這個人前段時間傷到腳踝了。

　　「那就回你的座位做好行不行，」她忍無可忍地將油性筆拍在作業本上，回過頭看著少年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我看你活蹦亂跳的，要不讓人給入畑教練帶句話說你已經好利索了？」

　　「不要。」及川徹的尾音略微上揚，傻子都能感覺到他這會兒的心情還不錯，「我在等你抄完作業把本子還我呢。」

　　「那就不要打擾我啊，難不成你以為這樣我能好好抄作業？」

　　「不要。」

　　「我作業抄完就還你了，求求你，及川君，放過我吧，我真的很快就能結束了！」

　　「不要。」

　　「......及川徹你是不是有病！」

　　源森子暴怒，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揪住及川徹的衣領。後者依舊笑著任憑她揪，二人的身高差有些大，因此少女將少年的腰都扯得彎了下來，這令及川徹看起來有些像便當盒裡偶爾會出現的蝦子。

　　躬著身，肩膀緊繃著，雙手撐在課桌桌面。

　　可他還是在笑，仿佛遇見了天大的好事。

　　「對，我是有病。」他說，「我有病，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混賬事——小森子，你願意原諒我嗎？」

　　「......哈？」

　　「我的意思是，我在追你，給個機會怎麼樣？」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問就是作者瘋了_(:з」∠)_

　　因為怎麼都分割不開於是徹底放飛，甚至開始混入一部分大王線的內容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打起來打起來！（各種意義上的打起來


第133章 岩泉一

　　源森子站在家門口看著岩泉一。

　　母親在廚房裡做飯，因此門鈴響起的時候她只能暫時性放棄了裝聾作啞，主動走到玄關開門。然後她就發覺來訪者是岩泉一。

　　「我媽做了些燉菜。」少年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讓我送點過來。」

　　「燉的什麼？」源森子問。

　　「牛雜。」

　　附近一片的鄰裡關系一直都還不錯，哪家做了好菜分一些給相熟的人家也很常見，源森子看著岩泉一手上提著的塑料袋，裡面還有幾盒菜，估計是要挨個兒送過去的。

　　岩泉太太向來熱心，她總說要多和鄰居們好好相處，這樣別人才會看在她的面子上照拂她兒子。可實際上，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附近的住戶似乎都一直在被岩泉家照拂。

　　源森子伸出手，她的指尖蹭著少年的手指往下落，然後穩穩地接住了保溫盒。

　　岩泉一愣了一下。

　　「那我走了。」他說，「還有幾盒菜，我得趁熱送過去。」

　　心中突然升起不知名的郁氣。早在昨天，這個人還在對她告白，可只是過了一夜，岩泉一就像沒有被拒絕般和她相處。源森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們都慣會偽裝，早上被及川徹不辨真假地告白過後，她整個人都十分混亂，可仿佛大家都很淡定，只有持續混亂的她小題大做了。

　　這算什麼啊。源森子想。逗我很好玩嗎？

　　少女垂下眼看著保溫盒內浸在湯汁裡的食物，岩泉太太手藝還不錯，她毫不懷疑這盒燉菜的味道是極好的，可她現在實在沒什麼胃口。

　　岩泉一轉身往外走。

　　郁氣就這樣驟然炸開。有一瞬間，源森子想扔了保溫盒衝過去問你是不是在消遣我，可她又有些害怕，倘若岩泉一真的說對不起我只是弄錯了，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喜歡，那反倒顯得獨自煩惱的她像是小醜。

　　於是只能張了張嘴，吐出閑聊般不辨情緒的台詞。

　　「今天早上，及川君說他想追我。」

　　少年轉身的動作僵住了。

　　「他是在開玩笑吧，」源森子抱怨般地小聲咕噥起來，「我們都十八歲了，又不是八歲，要是想追我早就追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噯，岩泉君，你說他是不是有——」

　　未盡的發言被吞沒在少女驚愕的神情中。

　　岩泉一回過身，他以源森子的動態視力完全捕捉不到的速度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源家玄關的鞋櫃上，然後伸出雙手叩住了她的肩膀，從少女漂亮的赭色眼眸中，他看見了自己略顯狼狽的神情。

　　「不要答應他。」他說，「求求你，不要答應他。」

　　他在求我。

　　源森子的大腦向她傳遞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以往的十幾年裡，岩泉一始終維持著近似於兄長的角色，他游刃有余地替她和及川徹應付各式各樣的麻煩事，又輕輕松松地按照他們的喜好將三人的日常活動都安排穩妥，以至於很多時候源森子都忘記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其實也就比自己大兩個月而已。

　　他只是個剛成年不久的男生，甚至還沒有高中畢業。

　　源森子會迷茫，他也會，源森子會焦躁，他也會，源森子會恐懼......他自然也會。

　　岩泉一習慣了在青梅竹馬們面前擺出一副可靠又內斂的模樣，他習慣去相信他人和被他人相信，因此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應該給搖擺不定者什麼樣的背影。

　　這是源森子第一次看見他動搖成如此模樣。

　　在這段鬧劇般的感情中，岩泉一不能夠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夠被任何人相信，他們仿佛在打一場漫長的、沒有終點的拉鋸戰，每個人都是戰友，可每個人都是敵人。

　　岩泉一知道她長達十幾年的暗戀，正因為知道，他才會恐懼。

　　和及川徹相比，他的勝算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算什麼啊。源森子想。這算什麼啊。

　　她並沒有因為及川徹遲來的告白感到開心，事到如今，源森子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那個人的感情不過是葉公好龍般的自我滿足，倘若及川徹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或許她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一些。

　　可岩泉一又算什麼呢？岩泉一什麼都沒有做錯，他一直夾在他們之中被迫扮演著無辜者，只是鬧劇的最後，無辜者不小心讓自己跳進了漩渦中。

　　齒輪沒有錯位，它們只是出現了裂痕，強行工作的話，整個機器都會崩壞。

　　事到如今的唯一解不過是將機器的保護罩打開，取出那些龜裂的齒輪，然後換上新的。

　　撕開所有人的血肉，將人際關系洗牌，再組合成曾經絕對不會出現的模樣。

　　「好。」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鞋尖，因為不打算進來，岩泉一並沒有換鞋，少年休閑鞋的白色鞋尖映在源家玄關暗紅色的木質地板上，仿佛可以反光，「我不答應他。」

　　她本就沒打算答應及川徹。

　　就算互相有好感又如何？及川徹並非能夠給予另一半安全感的類型，至少現在的他絕對不行。源森子對自己的事情看得很清，即使她和及川徹交往，分手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注定要分手，又干嘛在自己的前男友名冊上再添一個人？

　　萬一哪天朋友問起來說，你前男友怎麼都是發小，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是真的不挑啊，源森子可能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岩泉一沒有動，少年的目光依舊落在源森子的臉上，後者能夠感覺到叩著自己肩膀的雙手正在止不住地顫抖。她已經習慣了岩泉一略顯強硬的作風，如今反倒覺得不太真實。

　　炸裂後的郁氣又緩緩彙集在一處，最終變成了隱秘的快感。

　　源森子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總歸是大家都不好過，又因為大家都不好過，她才會覺得高興。她報復式地將大家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然後報復式地一刀又一刀地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疼痛帶來的快感遠比其他更加強烈。

　　像是溺水的人抓緊同樣在大海上漂浮的浮木般，若是不能拯救自己，那還不如一同下沉。

　　「喂，一君。」源森子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玄關狹窄的空氣中炸開，「你......還會喜歡我的，對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黑化進度90%（？

　　岩醬線開篇的回憶就暗示過森子從小就在壓抑自己，雖然從東京回來之後略微釋放了一些但是精神問題一直都存在，小黑線也提到過森子曾經自殺未遂

　　對森子而言，自己兩位青梅竹馬是極度壓抑的童年裡為數不多的類似於「光源」的存在，所以當大王和岩醬因為她走到對立面的時候，森子的心態一下子就崩了

　　_(:з」∠)_當然對立肯定是假對立，森子還是在鑽牛角尖，青梅竹馬之間的羈絆又怎麼可能因為喜歡上同一個人就消失嘛


第134章 過渡

　　源森子捧著便當盒抬起頭。

　　少女手邊的巧克力牛奶開了封，吸管內側沾著暗色的飲料，午間的日光從窗外投下來，窗框的陰影將她的課桌分成了三塊分明的領地。

　　除了她自己的那塊，還有一塊放著岩泉一的便當，另一塊則是及川徹的面包。

　　怎麼說呢......雖然其實在及川徹交女朋友之前也確實是會這樣，但是氣氛已經完全不同了。

　　青梅竹馬們一個坐在源森子身邊，一個坐在課桌側面，大概是他們的身高優勢過於明顯，原本就比同齡人略矮的源森子在二人的襯托下更像是個初中生。

　　源森子下意識地提了提手裡的筷子。

　　便當是岩泉一帶來學校的，牛奶則是及川徹買來的——在今天之前，源森子從來不知道原來午飯也能變成一種公開處刑。三人間詭異的氛圍明顯被教室裡的其他人捕捉到了，不少人用余光偷偷打量著這組青梅竹馬，大有瓜田打滾之勢。

　　很好，同班同學們都是隱藏的猹。

　　這麼想著，源森子木著臉掃了眼便當。她的菜色和岩泉一是一樣的，畢竟岩泉太太再閑也不至於真的每天都做兩份完全不同的便當，能給蛋卷分出甜鹹就已經足夠細心了。

　　不怕死的勇士突然從前座扭回頭和源森子搭話。

　　「森子你今天中午吃什麼，」前桌伸長了脖子表情誇張地望向源森子的便當盒，「蛋卷是甜的嗎，是甜的的話給我吃一口。」

　　原本落在源森子臉上的兩束目光隨著話語落在了前桌臉上。

　　岩泉一皺了皺眉頭，他應該是想問這是誰，但是忍住了。

　　青城排球部主將對6組的了解僅限於排球部和源森子，源森子在班上的朋友他都不太熟，畢竟不同班，倒是及川徹對源森子的人際關系了如指掌。

　　雖然知道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少女從便當盒裡挑出一塊完整而美觀的蛋卷，當著另外二人的面將之塞進前桌嘴裡。

　　「甜的，」她說，「你今天沒帶便當嗎？」

　　「我媽出去旅游了，我爸才不會給我准備午飯呢。」名為小鳥游的少女聞言嚼著蛋卷將手裡的炒面面包展示在源森子眼前，「你的便當和岩泉的好像一樣？」

　　岩泉一露出了更加茫然的表情，源森子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她認識我嗎」的意思。

　　這個人好像完全沒有排球部首發隊員的自覺？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鳥游，小鳥游智枝，隨便怎麼喊都行，」前桌家裡也是開店的，在人際交往方面不可謂不人精，發覺岩泉一的迷惑後，她主動湊過去跟少年打起了招呼，「我看過排球部的比賽，岩泉同學扣球的樣子好帥！」

　　岩泉一聞言「哦」了一聲，過了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女生誇了，於是傻不拉幾地回了個「謝謝」。

　　源森子拿了個飯團，「我媽沒時間做飯，最近是一君的媽媽幫我准備便當。」

　　及川徹猛地抬頭，從喉嚨裡發出細微的音節，「......一君？」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和好了？

　　「別這麼叫我，」岩泉一瞪了他一眼，「惡心死了。」

　　及川徹很想說我不是在叫你，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其實其他兩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小鳥游智枝還在這裡，說破了是給人看笑話。

　　他撇了撇嘴，「......小氣。」

　　「唉，原來是岩泉的媽媽做的啊。」前桌聞言毫無自覺地開始拱火，「那為什麼及川沒有，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及川徹冷笑一聲。

　　為什麼？

　　岩泉一對源森子的那點心思就差直接寫臉上了，還能是為什麼？

　　「他喜歡吃面包。」源森子說，「你看他什麼時候吃過便當。」

　　前桌想了一下，發覺及川徹好像確實不會在午休時間吃便當，於是她在原本就詭異的氣氛變得更加險惡之前縮回座位上繼續寫作業，深藏功與名。

　　源森子木著臉啃了口飯團，心想今天放學絕對要把前桌按在地上打一頓。

　　「小森子想吃我媽做的便當嗎，」及川徹突然問，「我晚上回去跟我媽說？」

　　別人追人都是自己想辦法，你們追人拼媽。源森子低頭看著便當盒裡的菜，心想自己的兩個發小指不定是哪裡有點毛病，要是及川伯母和岩泉伯母知道這倆人在較勁兒指不定一個一個大逼兜過去避免他們繼續丟人。

　　「伯母那麼忙，她有時間給你准備便當？」岩泉一問。

　　「好像也是。」及川徹聞言突然發覺自己實在沒什麼天然優勢，及川太太每天早上都要出門，不像岩泉太太，活動都安排在岩泉一上學之後，「那......我來做？」

　　源森子沒忍住，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嗤笑。

　　「......你有病？」/「有病？」

　　此時此刻，她的想法和岩泉一同步，青梅竹馬二號也冷笑著說了同樣的台詞。

　　於是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了一瞬間，又不動聲色地同時移開。如果說源森子和岩泉一在什麼事上有著絕對的默契的話，那一定是懟及川徹。

　　源森子知道岩泉一會做飯，在借宿岩泉家時，偶爾岩泉太太有事，岩泉一就會主動承擔起做晚飯的任務把兩個人的餐食糊弄過去。

　　不過她並不知道及川徹會不會做飯，源森子沒見過及川徹做飯，想來這位少爺一樣的人物是不會的，哪怕及川太太沒時間給他准備便當，只要出去晃一圈就會有大把女生趕著給及川徹送愛心便當。

　　在招蜂引蝶這件事上，及川徹是真的非常有自覺。

　　出去打個比賽趁著賽前十幾分鐘准備間隙都能要回一堆電話的人能沒自覺嗎？

　　「你們什麼反應？」及川徹不滿地拖長了尾音問道。

　　「我害怕明天就聽說排球部二傳被迫換人，」源森子頓了頓，「無論是做飯中途出什麼意外還是試吃的時候被自己毒死......及川君，排球部已經連續兩年輸給白鳥澤了，你還是隊長，不要在這個時候給大家添麻煩。」

　　及川徹：「......」

　　輸給白鳥澤一直是及川徹的痛點，早在北一的時候及川徹和白鳥澤的主將牛島若利就因為比賽結下過梁子，源森子主動提起顯然不是為了讓他開心的。

　　少年憤憤起身，在源森子意味深長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課桌瞬間變得十分寬敞。

　　「你故意氣他做什麼？」岩泉一問。

　　「沒什麼，我看他不爽。」源森子回答道，「還是說你比較喜歡他坐在這兒當電燈泡？」


第135章 岩泉一

　　「不會吧，你認真的？」

　　前桌雙手拍在源森子的桌面上，大叫起來。

　　栗色長發的少女不為所動地從作業本上撕下一頁，在對方復雜的眼神中淡定地將其折成一個簡易的紙飛機，「是啊，我認真的。」

　　「你真的沒有在拿我尋開心？」小鳥游智枝不確定地問道。

　　「沒有，」源森子對著飛機前端哈了口氣，「我還沒那麼無聊。」

　　她對前桌的反應絲毫沒有意外，岩泉一和及川徹同時追一個女生的畫面就已經夠地獄了，更地獄的則是這個女生名叫源森子，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們甚至還能維持著表面和平在源森子的課桌前吃午飯。

　　「你是怎麼想的？」前桌眨了眨眼睛。

　　源森子又捋了捋紙飛機的機翼，「不怎麼想，」她說，「最好能維持現狀。」

　　「那你可真渣。」小鳥游智枝毫不客氣地評價道，「要是都不喜歡的話還是早點拒絕更好吧，這麼吊著他們你能得到什麼？」

　　「得到『愛情』啊。」源森子打開教室的窗戶，將紙飛機丟了出去，「無論是選出一個還是一個都不選，我都會失去一個或者兩個人的『愛情』——怎麼想都是維持現狀比較賺吧？」

　　作業本折成的小玩具在半空中輕飄飄地打了個轉，又向著樓下的走道一頭栽下去。

　　紙飛機落在少年的制服皮鞋前，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剛好看見源森子從窗口探出頭。

　　岩泉一看著源森子笑嘻嘻地抬手跟自己打招呼，他彎下腰撿起紙飛機，在少女略帶探究的目光中將之扔進走道旁邊的垃圾桶。

　　丟紙飛機也算亂丟垃圾，要是被教導主任抓到的話會被勒令寫檢討。

　　「那個啊，森子。」耳畔傳來前桌略顯猶疑的聲音，源森子撤回視線，她看見小鳥游智枝用一種看怪物的目光看著自己，「他人的『愛情』......真的這麼重要嗎？」

　　「不知道。」源森子毫無愧疚感地回答道，「我覺得挺重要的。」

　　因為覺得重要，才會恐懼失去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甚至會下意識地對岩泉一示好，說一些充滿暗示性的話語。及川徹所謂的喜歡太過捉摸不定，但岩泉一的喜歡是完全可以抓住的，只要源森子想，她甚至可以給岩泉一「我喜歡著你」的錯覺。

　　道德底線搖搖欲墜，沒有那麼做也不過是看在以往十幾年的情分上。

　　如果。

　　如果「愛情」這種東西那麼容易得到又那麼不必要的話，爸爸媽媽為什麼要選擇離婚呢？說到底，她的人生軌跡就是被父母間消失的愛情毀掉的。

　　源森子想要一份只屬於她的、永遠都不會消失的愛情。

　　龜裂的齒輪終於不堪重負地碎成了很多塊。

　　仿佛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心電感應，源森子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教室門口，岩泉一大步走進來，他將手掌在源森子眼前攤開，躺在少年掌心的是一只小小的發夾。

　　「啊，原來不小心折進去了。」源森子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飛不起來。」

　　「明天排球部有練習賽。」岩泉一將發夾放在源森子手心裡，「你來看嗎？」

　　「看啊，為什麼不看。」源森子說，「我好久都沒有看過你們打球了。」

　　岩泉一看著她的臉，少女面上帶著燦爛的笑，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少年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從初中起就一直擔心著的事情終於成真了。

　　源森子心底壓抑著的怪物露出了它醜陋的毒牙，毫不在意地咆哮著，想要將一切都撕碎。

　　他伸出手抓住源森子的手腕，強行將她帶離了教室。

　　在小鳥游智枝茫然中透著些許驚恐的注視下，少年拽著青梅竹馬一路走到同一樓層的實驗室，實驗室大門被他「哐當」一聲碰上，源森子毫不懷疑岩泉一是在生氣。

　　可是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側面回應了他的感情，她告訴他自己會去看他的比賽，被喜愛著的人回應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他為什麼要擺出這副模樣？

　　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嗎？難道岩泉一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源森子歪著頭看著青梅竹馬的臉，她的嘴角依舊噙著笑，宛如櫥窗中的洋娃娃。

　　「夠了！」岩泉一突然半垂著頭大吼起來，「這裡沒有其他人，你可以不用笑了！」

　　源森子一愣。

　　「痛苦的時候就哭出來，不滿的時候就叫出來，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少年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女，卻又意識到什麼般克制地將手放了下來，那雙在賽場上無數次給予對手壓力的雙臂就這樣乖順而無奈地垂在他身側，昭示著主人的隱忍，「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就只會笑了啊！」

　　岩泉一最後的發言仿佛是從氣管裡強行擠出來的，連聲調都變了形。

　　什麼時候開始就只會笑了？

　　好奇怪的問題。

　　難道她要一直哭嗎？明明哭泣和吵鬧是沒有辦法解決任何事情的。

　　「笑著不好嗎？」源森子聽見自己帶著疑惑的語調在周遭響起，「我一直哭一直哭，媽媽覺得吵，所以才會和爸爸離婚啊。」

　　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笑著的話，大家都會喜歡我的吧，你看，我初中的時候也一直笑著，所以有好多男生都會給我遞情書，只是後來我發現追求者太多也挺麻煩的，干脆就不對所有人笑了。」

　　不是這樣的——

　　「可是一君是我很重要的人，不對一君笑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君也會離開我。」

　　不是這樣的——

　　「一君是覺得我笑得不好看嗎，一君喜歡什麼樣的笑容，我可以學......」

　　「已經可以了！」岩泉一終於還是抬起雙臂，他叩著少女的肩膀，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我不需要你一直對我笑。」

　　「可是......」

　　「沒有可是，」他說，「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是我把你逼得太緊了。」因為源森子身邊開始出現了其他會被納入考慮範圍的追求者，當發覺自己喜歡著對方的一瞬間，岩泉一就陷入了「一定要得到回應」的怪圈。

　　是他太自私了，他忘記了源森子比他人以為的要脆弱得多。

　　於是他遭了報應，原本還算開朗的青梅竹馬終於壞掉了，在他的眼前。

　　「你還是忘了吧，」少年突然放開了少女的肩膀，仿佛下定了決心，他向後退了兩步，打開實驗室的門，「就當我從來都沒有對你告白過......對不起，源，我會努力放棄喜歡你這件事......以後，我們還是普通朋友，不，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繼續做你的『哥哥』。」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實驗室門口。

　　源森子睜大眼睛看著岩泉一離開的方向，不知何時，她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大家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會為了誰停下腳步，也沒有人願意為了誰選擇退讓。可岩泉一卻對她說，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腦袋裡的那根弦終於在那一聲道歉中斷掉了。

　　在以往的十幾年中，從來沒有人對她說，變成這樣不是你的錯，對不起，是我不好。

　　與弦一起斷掉的還有剛剛建起來的那一丟丟報復心。

　　「這不是更糟糕了嗎，」她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邊哭又一邊笑了起來，「怎麼辦啊，一君，我要怎麼辦啊.......

　　——「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一君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黑化進度99%...

　　岩醬：（打斷施法）夠了，老子不玩了！

　　於是追夫火葬場開始（作者笑得異常沒有良心）


第136章 過渡

　　青城排球部的練習賽是為數不多的可以讓普通學生參觀的社團活動項目，雖然也會有相熟的學生偶爾在體育館裡晃，但大部分情況下，教練並不會隨便放人進去。

　　源森子到得比較早，排球部的一部分男生們在場上熱身，見她走進來，幾個同樣是北一畢業的學弟無意般吹著口哨起哄。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岩泉一所在的方向，少年也站在自己的區域看著她，見源森子看過來，岩泉一欲蓋彌彰般轉過身和旁邊的學弟說話。

　　蠢死了。源森子想。這個時候應該裝作毫不在意地跟她打招呼才對。

　　她慢吞吞地上了二樓觀戰席，旁邊已經聚了幾個女生，源森子不認識她們，想來應該是學妹之類的。畢竟是有名的社團，排球部的不少成員在女生中都十分有人氣，特別是及川徹——如果不是正選二傳因為腳傷無法上場的話，說不定這會兒二樓的人會更多。

　　「源學姐！」

　　其中一個女生突然和源森子打了個招呼，源森子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好一陣兒，確認自己對她沒什麼印像，於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又過了幾分鐘，身著青城校服的矮個子女生走了上來，她柔聲細氣地笑著和學妹們打招呼。源森子覺得眼熟，便又抬頭看了一眼。

　　哦，是及川徹的前女友。

　　她不關心那兩個人到底怎麼樣，反正跟她也沒什麼關系。及川徹甩了前女友跑來跟她發癲本質上只是他自己的決定，源森子還沒自大到以為她能左右他人的想法。

　　少女從校服的口袋裡摸出手機，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可惜另一個人和她的想法不太一樣。

　　「源同學，」女生走到源森子面前笑著跟她打招呼，「好巧，你是來看阿徹——是來看及川同學打球的嗎？」

　　是示威嗎？

　　故意喊錯稱呼，就像是在刻意提醒別人自己和及川徹交往過一樣。

　　源森子看著對方臉上的梨渦，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她和及川徹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就算及川徹提出分手的原因在她，她也不該是眼前女生的假想敵。源森子並不打算和及川徹發展出青梅竹馬以外的感情，那樣多少有點累得慌，畢竟那個人在女生的事情上一向不讓人省心。

　　源森子想要的東西，唯有及川徹給不了。

　　「不是。」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球場裡的排球部成員們，「他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說不定沒法上場。」

　　「這樣啊。」

　　「嗯。」

　　「我也是北川第一出來的，」女生完全不在乎源森子近乎回避的態度，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話中帶笑，「源同學可能對我沒什麼印像了，畢竟我還挺不起眼的……我叫福原詩緒裡，源同學隨便叫我什麼都可以。」

　　福原詩緒裡。

　　源森子將這個有些長的名字在心裡念了一遍，又抬起眼皮打量著對方的面部輪廓。實際上她的名字音節也挺長的，只是寫出來比較短而已。

　　她確實對福原詩緒裡沒什麼印像，老實說這是一件很反直覺的事情。按照5組學生們的說法，福原詩緒裡是個各方面都十分亮眼的女生，從高一開始就有不少追求者，如果北一真的有這麼個人的話，就算不認識，源森子至少也應該聽說過。畢竟在初三之前，她還是很熱心地在維護非必要的人際關系的。

　　長得漂亮，成績好，性格好，家裡有錢，這種女生在哪個學校應該都很出名。

　　初中時源森子同屆的女生中也有幾個受男生追捧的，她對她們都有點印像，至少也是聽說過名字的程度，可唯獨福原詩緒裡這個人，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抱歉，」源森子將目光從福原詩緒裡臉上移向球場上的岩泉一，「我記不清了。」

　　福原詩緒裡依舊好脾氣地笑著。

　　「沒關系，和源同學比起來我也確實不怎麼起眼。」她說，「源董事長還好嗎？」

　　源森子這才再次將目光投回對方臉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女生解釋道:「家父曾經受過源董事長的幫助，算是有些淵源。」

　　源母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但她作為企業家確實也無可挑剔。為了扶持家鄉，她將貿易公司每年5%的利潤抽出來成立了專項基金，只要是扎根宮城縣的大小生意人，遇到困難時能夠提供詳實的證明材料並且通過審核，便能獲得由源氏提供的援助基金，等渡過難關後再還即可，利率低得能逼死銀行。

　　福原詩緒裡家裡好像也有個小公司，想來是困難的時候申請過援助基金。

　　源森子興致缺缺地「哦」了一聲，她不太想和人聊自己的母親。「好得很，」她說，「反正死不了。」

　　福原詩緒裡沉默了幾秒鐘，她終於看出源森子的不耐煩，於是女生借口吹奏部還有訓練，在源森子的注視下離開了室內排球場。

　　「那不是福原嘛，」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源森子回過頭，看見排球部經理之一背著手站在那跟她搭話，「她找你做什麼？」

　　源森子想了想，「不知道，可能就是打個招呼……你認識她？」

　　福原詩緒裡是三年級5組的學生，和源森子關系不錯的排球部經理卻是2組的，按理說這兩個人應該沒什麼交集。源森子本以為她們是通過及川徹認識的，卻又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及川徹在有關排球的事上拎得很清，福原詩緒裡也不像會四處炫耀男朋友的類型，她的設想多少有些看不起這兩個人。

　　「她還挺出名的啊，我們班有好幾個男生都追過她。」經理將手按在源森子肩膀上，看著福原詩緒裡的背影道，「但是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

　　「她好假哦，你不知道，她一直都在笑，從來沒發過火，對誰都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和機器人一樣。」

　　源森子從喉嚨裡滾出幾個單音。

　　「……這樣啊。」

　　「我還是喜歡森子你這樣生起氣來自己都罵的類型，多真實啊，這才像是個大活人！」經理突然反手勾住源森子的脖子，用臉貼了貼她的側臉，「噯，你不是不愛看比賽嗎，今天是來看誰的？」

　　「一君。」源森子任由對方勾著，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正在球場內熱身的少年身上，「我來看岩泉一。」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_(:з)∠)_注意經理對詩緒裡的形容

　　這姑娘身上也有東西


第137章 岩泉一

　　青葉城西輸了練習賽。

　　其實沒什麼意外的，畢竟及川徹不在，相當於他們少一個核心成員，而烏野那邊則是上了全部主力。

　　源森子當然知道這是托詞，對青城排球部來說，缺了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及川徹就輸掉練習賽這種事是絕對無法忍受的，畢竟及川徹也高三了，他們總得想想以後怎麼辦。

　　少女打著哈欠跟在兩位少年身後，因為有練習賽，排球部解散的時間比平日要早一些，源森子干脆又等了一小會兒和他們一起回家。

　　「不喜歡看排球比賽就不用勉強自己，」岩泉一看著她困得仿佛靈魂離體的模樣，想起方才在排球部外面集合時源森子差點沒站穩，一頭就栽地裡了，「我們又不缺拉拉隊。」

　　「說得跟我會和拉拉隊給你們吶喊助威似的。」源森子又打了個哈欠，「我媽出差了，家裡就我一個人，回去也無聊。」

　　「你不是打游戲嗎？」岩泉一問。

　　「最近沒打了，發生了點事不太想上線。」

　　她一直在躲孤爪研磨，甚至為此不惜強行更改了自己的上線時間。好在對方也是個知趣的人，看出了源森子的回避，孤爪研磨也沒有發郵件或者打電話來詢問她的情況。

　　「還有能讓你連游戲都不打的事？」及川徹發覺新大陸般低頭看著青梅竹馬，她依舊擺著一副困得要死的樣子，連書包都不太拿得穩。

　　「有啊，」源森子說，「如果要我在以後都不能打游戲和做你女朋友之間二選一，我寧願這輩都不打游戲了。」

　　及川徹「呸」了一聲，飛起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子，加快步伐和兩位青梅竹馬拉開距離。

　　「你又氣他。」岩泉一說。

　　「是他自找的。」少女無所謂地回答道。

　　眼見源森子一副隨時可能栽倒在路邊的模樣，岩泉一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伸出手拿過了她的書包，「還走得動嗎？」他問，「要不我背你？」

　　少女突然來了精神，她仰著頭笑嘻嘻地看著岩泉一的臉，「是以青梅竹馬的身份還是以別的什麼身份？」

　　岩泉一臉一黑，轉頭就邁開步子跟上了及川徹。

　　真不經逗。源森子搖了搖頭。

　　經過這一番鬧騰，她和另外二人間的距離被拉開了好幾米。及川徹和岩泉一停在街邊便利店旁，岩泉一的錯題本用完了，得買新的。

　　源森子後知後覺地當著少年們的小尾巴。岩泉一挑了兩本軟皮本，封面是很簡潔的灰白色，倒是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小時候源森子還特別喜歡拿花花綠綠的卡通貼紙貼在岩泉一的本子上，可每次剛貼上去沒多久他就把貼紙撕了，後來源森子就換了目標，轉為禍害及川徹的作業本。

　　她伸出手也拿了兩本軟皮本，和岩泉一的一樣。不知是不是錯覺，原本已經離開貨架的少年似乎偏頭看了她一眼。

　　及川徹湊過來看了眼源森子手上的東西，在青梅竹馬的注視下，青城排球部二傳手也拿了兩本和他們一樣的本子，大有「你們都買這個那我也買」之意。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尷尬氛圍。

　　岩泉一冷笑一聲，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抓了支黑色磨砂筆杆的油性筆放在手上，源森子沒臉沒皮慣了，跟著取了支同款，然後及川徹跟了上來，也選了一模一樣的油性筆。

　　令人窒息的尷尬愈發沉重。

　　岩泉一顯然是被青梅竹馬們回路異常且幼稚的行為娛樂到了，他繃著嘴角從貨架那頭繞到這頭，當著源森子的面拿了支灰色的牙刷。

　　這題有點超綱。源森子想。我又不缺牙刷。

　　然而她還是學著岩泉一拿了牙刷，及川徹不負眾望地跟在她後面也拿了。

　　三人如同購物小隊，領隊岩泉一負責挑選商品，剩下兩個小學雞負責丟人。小隊從便利店這頭轉到那頭又轉回來，岩泉一買什麼源森子就買什麼，而源森子買什麼及川徹也跟著買什麼。

　　不多時，大家手裡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源森子粗略掃了一眼，除了最開始的本子和筆，他們手裡還有包括但不限於牙刷水杯洗手液等各種看似用的上其實根本用不上的小玩意兒。

　　源森子慢吞吞地跟在岩泉一身後，青城排球部主將繞到冷櫃旁邊猶豫了幾秒鐘，然後拿起一支巧克力口味的雪糕。少女下意識地盯著他的手，岩泉一吃雪糕幾乎不吃巧克力口味的，而且這牌子似乎是她常吃的那個。

　　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擺。

　　眼見著岩泉一關了冷櫃繼續往前走，源森子也顧不得細想，拿起雪糕也忙不迭小跑著跟了上去。及川徹緊隨其後。若是換了平日源森子肯定要停下來罵及川徹有病，不過今天先犯病的是她，罵起來也沒什麼立場。

　　岩泉一停在收銀台附近的貨架旁，他轉過身瞪著身後兩個小學雞。

　　「……你們在做什麼？」

　　「買東西。」源森子說。

　　「你要買的東西和我一樣？」岩泉一顯然不信她的說辭。

　　源森子當機立斷，將問題拋給了及川徹，「喂，及川君，你要買的東西怎麼跟我一樣？」

　　「我覺得你挑東西的眼光比較好，就跟著買了。」及川徹說。

　　於是少女也仰著頭將青梅竹馬一號的回答復述了一遍，「一君挑東西的眼光好，我覺得跟著一君買准沒錯。」

　　岩泉一:「……」

　　他給這兩個人氣樂了，心想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千古罪人這輩子才能攤上源森子和及川徹做青梅竹馬。於是被憤怒和無語衝昏頭腦的少年果斷抓起了身側貨架上的小盒子，陰惻惻地盯著源森子的臉。

　　「我選這個，你選嗎？」

　　這排貨架上一般都是些糖果玩具之類的小東西，岩泉一沒多想，他本來以為自己拿的是煙——便利店會被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煙酒，所以源森子拿也沒用。

　　雖然岩泉一自己也是。

　　然而他的兩位青梅竹馬維持著瞳孔地震的表情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及川徹的臉上甚至寫滿了「臥槽發生了什麼怎麼回事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少年混合著調侃和忍俊不禁的表情和源森子依舊沒有回過神的懵逼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然後岩泉一就聽見及川徹上尾音上揚的詢問聲。

　　「小岩你……不是沒有交女朋友嗎？」

　　岩泉一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盒安全套。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第一次倒追，業務不熟練

　　大王:我看出來她想干嘛了，我要當攪屎棍

　　岩醬:（心肺停止）


第138章 岩泉一

　　源森子拎著罷工的吹風機穿著睡裙站在岩泉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岩泉一，少年低頭看著少女沾水的頭發和單薄的白色衣裙，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你來做什麼？」

　　「我來找一君玩啊。」源森子笑嘻嘻地回答道。

　　於是岩泉一面無表情地把門碰上了，「哐當」一聲，聲音大得源森子懷疑附近三四戶全都能聽見。

　　半分鐘後，少年又從裡面把門打開了，「進來，」他說，「還要我請你？」

　　一君的心情很差。源森子一邊想著一邊拎著吹風機走進岩泉家。岩泉太太在洗衣服，看見她穿著睡裙走進來，愛操心的伯母直接跳起來從岩泉一的衣櫃裡找出一件外套二話不說就往源森子身上套。

　　源森子將壞掉的吹風機扔在岩泉家沙發上，走進浴室摸出岩泉家的吹風機，以一種嫻熟而利落的姿態完成了插電、拿梳子和開始吹頭發的全部過程。

　　岩泉一抱著手臂站在浴室門口看源森子吹頭發，後者覺得他跟門神似的。

　　「你家吹風機不是上個月才買的嗎？」岩泉一問。

　　源家的日常用品采買基本上都是源森子或者岩泉太太負責的，源母工作忙沒時間管這些，小額購物源森子愛買什麼買什麼，涉及家用電器這些則是全權交給岩泉太太。源家的吹風機是岩泉一跟母親一起去挑的，因此他對源森子拎來的吹風機非常了解。

　　這個牌子不算便宜，但是勝在穩定耐用，岩泉太太害怕源森子一個人在家瞎造，專門挑經造的東西買。

　　結果源森子還是給它造壞了。

　　「就是壞了啊。」源森子吹著頭發，轉過臉看著岩泉一，「不信自己去看。」

　　少年又回到客廳把那吹風機提起來看了看，小電器外形上沒什麼問題，也沒有磕著碰著，於是他將吹風機插頭插在客廳的插座上試著打開開關，確實沒有反應。

　　也不知道是哪的問題。這麼想著，岩泉一將插頭拔了出來，他卷了卷吹風機過長的電線，手指在觸及某個不自然的缺口時突然停住了。

　　少年冷靜地低下頭。

　　吹風機電線中段的膠皮被人用工具劃開了，切口整齊而美觀，透過切口，岩泉一能夠看見電線內裡慘兮兮地吊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斷掉。

　　岩泉一：「......」

　　少年額頭上冒出鮮紅的十字路口。

　　他提著吹風機大步走進浴室，源森子的頭發吹到一半，可能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折返回來，少女手一抖，發梢的水珠滾著熱風向門口飛濺，不偏不倚地落在岩泉一臉上。

　　源森子無端生出一種恐懼感，她下意識地頓住手裡的動作，如臨大敵般看著青梅竹馬的臉。

　　「這就是你的吹風機壞了？」岩泉一抹了把臉，將那截電線缺口展示在源森子面前。

　　「對啊。」源森子回答道，「它不能工作了。」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岩泉一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和源森子生氣，反正和她生氣也沒什麼用，這個人從小就是這副德行，「你把電線剪了它還怎麼工作？」

　　「所以我才來找你家借吹風機啊。」

　　「我是說，你為什麼要把吹風機電線剪了？吹風機不要錢嗎？」

　　源森子歪著頭看著少年的臉，在對方烏雞鲅魚的注視下驟然笑了起來。

　　「因為我想來找一君啊，可是我又沒有理由，所以我就把吹風機電線剪了。」她說，「你看我聰明吧，在新的吹風機買回來之前，只要天天洗頭，那我每天晚上都能來找——」

　　她的話被岩泉一用動作打斷了。

　　少年惡狠狠地碰上了浴室的門，徹底將自己和少女的身形隔絕在兩個空間。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她快速吹完頭發，又將東西收好，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浴室。被剪斷電線的吹風機可憐兮兮地躺在客廳裡，岩泉一不在，估計是回房間了。

　　岩泉太太晾完衣服走回屋裡，她當方才摔門的動靜是源森子和岩泉一在打鬧，「森子，要吃點東西再回去嗎？」

　　源森子眼珠子一轉。

　　「好，謝謝伯母。」她扯著笑容甜甜應道，「我先去一君房間找他。」

　　「那我一會兒給你端上去。」

　　少女做賊般溜進二樓的臥室，岩泉一正在溫書，她走到少年身後伸手攬住對方的肩膀，岩泉一在看英語課本，他已經看到很後面了，源森子探頭掃了一眼，沒事人般對他道。

　　「5組的進度這麼快嗎？都到第五單元了，我們第一單元才結束。」

　　岩泉一心說那我是不是應該誇誇你還知道關注老師的講課進度，面上不動聲色地抬起手把源森子的爪子扯了下去，「別亂動。」

　　「有什麼關系嘛，我又沒打擾你看書。」源森子咕噥。

　　確實沒打擾。岩泉一在心裡冷笑。你見過誰能在被喜歡的女生抱著的情況下集中精力看書？真當他是柳下惠嗎？

　　他將課本放到書桌上，轉過身正對著源森子。因為維持著坐著的姿勢，此刻的岩泉一毫不費力便能與青梅竹馬對視，少女原本赭色的眼眸在臥室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暗沉，仿佛是某種不知名的灰。

　　「你作業做完了？」他問。

　　「沒有，我明天去教室抄。」源森子說，「反正每次都是這樣。」

　　「你都高三了，再這麼混下去畢業之後怎麼辦？」

　　「不怎麼辦，餓不死就行了。」少女的語氣輕快而平靜，「再說了，考不上大學才好呢，我媽想讓我考大學，我就不考。」

　　岩泉一瞪著源森子，他很想繼續說教，但考慮到源家的特殊情況，他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到底是別人的家事，關系再近他也沒有資格對著源森子指手畫腳，於是他搖了搖頭，「書架上有漫畫，自己找一本看，」他說，「我要學習。」

　　「好冷淡哦，」源森子笑嘻嘻地伸出手，在少年轉回書桌前時勾住了對方的脖子，她的身體幾乎要貼在岩泉一身上，後者仿佛聞見了洗發水的味道，「一君你之前不是還說喜歡我嗎，不作數了？」

　　「我好像也說過我放棄了吧。」岩泉一說。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為什麼嘛，難道一君喜歡上別的女生了？」

　　岩泉一忍無可忍地抬起手打算把源森子推開，「你能不能不要——」

　　然而在他推開對方之前，臥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岩泉太太端著點心和飲料站在門口，看見房間裡的二人明顯越界的姿勢，她愣了幾秒鐘，旋即笑了起來。

　　「我還說阿一怎麼突然買安全套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岩泉一瞳孔地震。

　　「不是，媽，你聽我解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狀態掉的有點厲害_(:з」∠)_能不能讓我摸幾天魚

　　要是不能的話...要是不能的話那我就偷偷摸魚（？


第139章 岩泉一

　　源森子伏在課桌上發呆。

　　可能是她做得太過火，岩泉一好長一段時間沒理她。及川徹跑過來問她你是不是和小岩吵架了，源森子說沒有，是一君單方面不想理我。

　　及川徹說既然他都不想理你了那你干嘛還追在他身後，源森子看了他一眼說我不追在一君身後難道還追在你身後嗎，及川徹說好啊我隨時歡迎，然後就被路過的岩泉一捶了一頓。

　　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和岩泉一的目光對上了，可似乎又沒對上。

　　她搞不懂岩泉一在想什麼，於是干脆不想。

　　前桌問源森子黃金周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玩，源森子本來不想答應的，可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事，於是同意了對方的邀請。左右源母黃金周期間在家，她也懶得和母親共處一室，還不如跟合得來的人出門散心。

　　地點定在秋保溫泉，就在仙台市周邊，來回一天都不到。因為很近，家長們也沒有要求他們帶監護人一道，日期定在五月四日，為期三天，五月六日下午返程。

　　除了小鳥游智枝，源森子和其他同行五人都不算很熟，大概就是見面會說話但絕對不會交換郵箱地址的那種關系。其中一個名叫角谷的男生和及川徹關系還不錯，黃金周放假前及川徹還特意跟角谷交代要他照顧一下源森子，源森子覺得青梅竹馬有點小題大做，可畢竟是一番好意，她終究只是聽著沒作聲。

　　結果五月四日當天就出事了。

　　先是在錢包裡發現了一張莫名其妙的、用剪報拼接成的紙條，晚上源森子又在床鋪上發現了同樣的紙條。在確認自己遇到變態後，源森子將其余同行者聚集到一起商量對策，大家一致決定只在旅館待一晚上就走，為了源森子的人身安全，所有人都住在一處，男生們坐著睡，女生兩人一個鋪湊合擠一下。

　　五月五日返程時源森子覺得自己似乎是給旅館的另外一位旅客跟蹤了，保險起見，她沒回家，反倒是去了學校，青城排球部還在訓練，她去找岩泉一可能比獨自回家安全。

　　源森子出現在體育館外的一瞬間岩泉一就發現了她。

　　少年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跟教練打了個招呼走到外面，源森子坐在長椅上，她的頭發被發繩束著，發絲與發絲間的縫隙中露出少女白皙的脖頸。

　　「你來做什麼？」岩泉一問。

　　源森子歪著頭衝他笑，「我來找一君。」

　　岩泉一聽見回答的一瞬間很想調頭就走，源森子向來嘴上沒把門，她說話可能不是真心，但他不能不帶真心聽著。岩泉一有些害怕某天自己會突然沒有把持住，把青梅竹馬的玩笑話當真。

　　那算什麼事？

　　源森子喜歡及川徹，這是他初中起就知道的事情。

　　他曾經想過爭取一下，可結果他也看見了，源森子並不能夠承受那樣的壓力，她的情緒崩潰了，岩泉一曾經害怕的東西就那麼輕而易舉地變成了現實。

　　於是他選擇了退讓。

　　源森子喜歡誰或者討厭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看見她痛苦。

　　青梅竹馬也挺好的，至少還有那麼一丟丟不怎麼名正言順的立場可以一直陪著她。

　　「到底什麼事？」岩泉一皺著眉頭又問了一遍。

　　源森子猶豫了幾秒鐘，其實她不太想把事情告訴岩泉一，以老父親小題大做的性格，他絕對會跟看犯人一樣要求她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可源森子又覺得那樣也不錯，她不討厭岩泉一把她看得很緊，或者說，她還挺享受的。

　　懷著某種隱秘的、帶著私人願望的心情，她從口袋裡摸出昨晚的紙條遞給岩泉一。

　　「我被變態盯上了。」源森子說，「昨天下午還有一張，但是我以為是惡作劇，扔了，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

　　岩泉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源森子突然想到什麼般又伸出手在隨身的背包裡摸了兩下，毫不意外地，她又摸到了一張小紙條。那紙條依舊是用剪報拼接成的，連遞出人的字跡都無從辨認。

　　——我愛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岩泉一原本只是凝重的表情瞬間轉變成了憤怒，他劈手奪過少女手裡的紙條，連著自己拿著的那張一起揉成團，投籃似地扔進體育館前的綠化帶裡。少年伸出手拽著源森子的腕子將她往室內球場扯。

　　「你不能在外面坐著，」他說，「跟我進來。」

　　「我沒帶運動鞋。」源森子小聲回答。

　　體育館是不允許穿皮鞋入內的，因為是和同學郊游，源森子穿著連衣裙和小皮鞋，壓根就沒有想過帶運動鞋，畢竟也不會有人穿運動鞋泡溫泉。

　　岩泉一聞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他放開源森子又走回體育館，少女看見他和入畑教練說了什麼，教練看了眼坐在長椅上的源森子並對著岩泉一點頭，於是岩泉一又快步走了出來。

　　他伸手撈起源森子懷裡的包背在肩膀上，然後以一種強硬的姿態牽住了她的手。

　　「我請假了。」他說，「送你回家。」

　　源森子看著自己被對方牽住的那只手。其實在此之前她曾經很多次都嘗試著用肢體接觸來撩撥這位嚴肅得有些過分的青梅竹馬，但岩泉一向來淡定，至少源森子是沒見過他慌亂的模樣。

　　主動被牽手好像還是頭一遭。

　　莫名的熱意順著相觸的指尖快速流淌至全身，少女垂眼看著自己被牽住的那只手。因為不怎麼在室外活動，她的皮膚偏白，岩泉一的皮膚是很健康的顏色，如今這兩只手疊在一起，很輕易便能分辨出那只是屬於女生的，那只又是屬於男生的。

　　糟糕，方才趕來學校的時候有點急，我手心裡的汗干了嗎？會不會被他感覺到？

　　源森子不合時宜地想。

　　她想將手從岩泉一手心裡掙出來，卻換來對方略微加重的力度。岩泉一仿佛什麼都沒察覺般緊了緊手上的動作，他的目光一直投向前方，源森子只能看見少年的下巴弧度。

　　「把我送回家你還回來訓練嗎？」源森子問。

　　「嗯。」

　　「中午不在家吃飯？」

　　「嗯。」

　　「你拉得太緊了，我手疼。」

　　「......嗯。」

　　手上的力度略松了些，可岩泉一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源森子生出一種莫名的錯覺，他似乎很怕她會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突然消失。

　　可她是個大活人，又能消失到哪裡去呢？

　　這麼想著，少女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道，「那個，一君......你之前說喜歡我——」

　　「我已經放棄了。」岩泉一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她的問題，「無論你問多少次，我都是這個答案。」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跟蹤事件的細節在影山線的108-110，這裡就不反復提了

　　森子自己作的死，自己火葬場

　　岩醬：我知道你喜歡及川，你問多少遍我都知道你喜歡及川

　　森子：我委屈，但我不敢說


第140章 岩泉一

　　源森子抬頭看了眼天空。

　　沒有社團活動的學生們多數都聚集在教室裡，大廳空蕩蕩的。貼著剪報拼接的濃情蜜意字句的紙條被團起來丟進垃圾桶，一切都平靜無波。

　　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岩泉一不允許她單獨回家，可排球部又有訓練，源森子只能每天放學都留在學校裡等他和及川徹社團活動結束。話雖如此，一直待在教室裡寫作業確實也很無聊，於是源森子終於找了個機會偷偷溜了出來。

　　然後她就看見了今天的紙條。

　　——我要向你告白。

　　沒頭沒尾的，就像是某種無聊的惡作劇。

　　從教學樓到體育館也要不了很長時間。少女提著書包慢悠悠地晃過去，意料之中的離活動結束還有一小段時間，她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算找個人發騷擾郵件。

　　緊接著她便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晚上好，」角谷從後面走過來，十分自然地坐在少女身邊，「源同學在等及川同學嗎？」

　　「啊，差不多吧。」源森子將手機揣回口袋裡，轉過頭看著角谷的臉，「我在等一君......不過他們總是在一起，所以說等及川君也不算錯？」

　　她的兩位青梅竹馬好得跟分開一會兒就渾身難受似的，就算她和其中一個人吵架了，另一個人也只會主動當調停者，絕不站隊拉偏架，有些時候源森子覺得自己不該在車裡而應該在車底。

　　角谷笑了笑。

　　「你還在被人跟蹤嗎？」他問。

　　「不知道，不過今天又收到了紙條。」源森子回答道。

　　排球落地發出的聲響從室內傳來，少女下意識地往裡看去，金田一勇太郎剛好扣了個球，不知道及川徹對他說了什麼，一年級的學弟看起來很開心，就差對著學長搖尾巴了。

　　所以說為什麼還有人明明是從北川第一升上來的還對及川徹有八百米厚的濾鏡啊？

　　角谷依舊盯著源森子的臉，「如果他跟你到了學校裡面怎麼辦？」

　　「早就跟到學校裡了，」源森子說，「我最近在鞋櫃裡也發現了紙條。」

　　因為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警察那邊也只能安慰源森子說是無聊的惡作劇，雖然岩泉一和岩泉太太彙報了情況，但大人們都有各自的事情，最終解決方案依舊也只有源森子跟著青梅竹馬們一起回家。

　　為了備戰下個月的聯賽，青城排球部的訓練時間又延長了，這直接導致源森子在學校裡的時間增加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要是給她逮到是誰在裝神弄鬼的話，她肯定要給他一拳。

　　這麼想著，源森子回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然後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角谷的左手不知何時伸出來蓋住了少女的右手，源森子下意識轉頭看著同班同學的左手。對方手掌上還有些老繭，似乎是長時間打球留下的。

　　「你在做什麼？」源森子問。

　　「我說過了，」角谷回答，「我要向你告白。」

　　電光火石間，源森子終於想起了今天那張被她扔進垃圾桶的紙條。被抓住的右手止不住地開始顫抖。實際上，岩泉一說要小心安全時她並沒有太大的實感，直到這個瞬間源森子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像中的大膽。

　　給他一拳？她現在甚至恐懼到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犯人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眼前，那些紙條上的剪報陰魂不散地在腦海中舞蹈。大腦裡最先跳出來的想法是男女的體能差距會不會令自己反抗失敗，其次便是一些被遺忘的細節，源森子一邊在心裡斥責自己的不小心一邊用余光尋找著脫身的方法。

　　恐懼是從心底裡產生的，自己的劣勢在這一刻被放大，源森子很清楚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靠自己從角谷眼皮子底下溜走，她甚至連鼓起勇氣揮開對方的手都做不到。

　　岩泉一和及川徹就在一牆之隔的體育館內，可他們在打球，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邊。

　　手機在口袋裡，右手被鉗制著，打緊急電話也變成了一種奢望。

　　角谷的臉慢慢向著少女湊近，源森子能夠感覺到對方拂在自己臉上的呼吸。同班同學已經全然沉浸在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好愛情」之中，源森子的抗拒在他眼裡變成了欲迎還拒的羞怯。

　　誰都好。

　　誰都好。

　　快點注意到這邊。

　　幾乎是下意識地，源森子偏頭避開與角谷的對視，從喉嚨裡擠出變調的、帶著些許顫抖的音節：「一君，救救我——」

　　排球落地的巨響格外清晰地傳入耳中。

　　青城排球部的主攻手不知何時衝到二人面前，少年的拳頭落在角谷臉上。緊接著，源森子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拽住，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岩泉一護在懷裡了。

　　「就是他？」岩泉一問。

　　源森子拽著青梅竹馬的衣襟，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總之不能讓他們在這裡發生衝突。

　　然而岩泉一實在是太過了解源森子，他輕而易舉地看出了她的猶豫，少年將懷裡的人推開又向前走了兩步，他揪住角谷的衣領，像是守護領地的野生動物般散發著自己的壓迫感。

　　「你想對源做什麼？」他再次舉起拳頭。

　　排球部員們停止了活動，少年們聚在體育館門口看著三人，似乎有人想衝出來阻止岩泉一，可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恐怖了，連及川徹都產生了「現在阻止會不會被小岩殺掉」的感覺。

　　不能讓一君的拳頭落下去。

　　源森子瞬間便釐清了目前的情況。聯賽預賽在即，按照規定，打人會被禁賽，對高三生來說，比賽打一場少一場，上場機會是珍貴的消耗品，若是因為打架而失去參賽權，那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我沒事！」她伸出手抱住少年的腰，將臉埋在對方背上，「我沒事！一君！不要打人！」

　　這當然是假話。

　　源森子的雙臂還在抖，她的手緊緊地揪著少年的衣擺，仿佛在安慰岩泉一也是在努力說服自己般，少女又將方才的台詞重復了一遍，「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馬上要比賽了，一君，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打人！」

　　規則向來是不通人情的，方才的那一拳還能說是情況緊急沒有多想，若是再來一拳，今年的預選賽就真的輪不到岩泉一上場了。

　　少年的拳頭緊了緊，最終還是頹然地垂在身側。

　　「滾！」他咆哮著驅逐那不受歡迎的跟蹤者，聲音仿佛是從嗓子眼兒裡強行擠出來的，「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源身邊，老子就打死你！」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爸爸救我！

　　老父親：就是你小子跟蹤我閨女是吧（出拳）

　　大王試圖找手花當拉拉隊給發小加油助威（不是）


第141章 岩泉一

　　角谷轉學了。

　　午休時源森子看見他走進教室收拾東西，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少女嫌惡地移開了視線，然後她就聽見前桌的嘀咕。

　　「沒想到他是那種人，我還以為是好人呢......」

　　因為被排球部的人圍觀了全程，原本能夠私下解決的事情也變得無法控制，源森子被跟蹤的事情幾乎傳遍了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三年級6組有個變態跟蹤同班同學。

　　源森子用手撐著側臉望向窗外，她不太想回憶事發的過程，畢竟那實在不是什麼開心的記憶。

　　「角谷身上好多傷哦，」前桌突然湊到源森子耳邊，「我聽說岩泉打了他？」

　　源森子愣了愣，「只有一拳吧。」

　　「真的只有一拳？」

　　「如果你是說在排球部門口的話，確實只有一拳。」及川徹冷不丁地湊過來加入話題，「但是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就不知道了。」

　　源森子：「......你不會慫恿一君去做了什麼吧？」

　　「開玩笑的，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及川徹笑嘻嘻地伸手想拍源森子的腦袋，卻被她下意識躲了過去，「是二年級的人打的啦，你不知道你在低年級裡還挺受歡迎的嗎？」

　　少年的手在空中頓了頓，又像沒事人般收了回去。

　　源森子「哦」了一聲。

　　如果受害者不是她，她可能還會感嘆一句罪不至此，可被跟蹤的是她本人，現在想起來她都還有些後怕——倘若那時候岩泉一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事情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角谷收拾完東西准備離開時岩泉一提著便當盒走了進來。

　　少年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源森子察覺到老父親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好幾度。好在及川徹反應很快，他竄到教室門口扯著岩泉一把人強行帶了進來，又趕人似地對角谷做了個「趕緊滾」的手勢。

　　「就等你了，我還說今天午餐會要遲一點才能開始呢！」

　　「抱歉，剛才被老師叫住了，」岩泉一這才收回視線將便當盒放在源森子的課桌上，「你還好嗎？」

　　「挺好的。」源森子說，「能跑能跳，一頓能吃一碗半。」

　　岩泉一從鼻腔裡哼出一個不辨情緒的單音，源森子覺得他可能是想吐槽她誇張的說話卻又忍住了，她伸手從岩泉一那拿過便當盒，因為動作比較急，二人的手指短暫地接觸了一小段時間，源森子本來想馬上收回手的，卻還是忍住了。

　　因為角谷，她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下意識排斥和男生的身體接觸，特別是手。

　　他們的力氣比她大太多了，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鉗制住她的動作再進行非她所願的行動，源森子討厭那種被禁錮的感覺，至少短期內她都不會忘記被人強硬地抓住手按在長椅上的經歷。

　　岩泉一眼觀鼻鼻觀心地打開自己的便當盒。

　　今天的菜色也是一式兩份。

　　少女半垂著頭用筷子撥了撥自己那份便當，在岩泉一殺人的目光中拖長聲音叫了起來：「為什麼又有胡蘿蔔啊——」

　　「不許挑食。」岩泉一說，「吃光它。」

　　「我做不到，怎麼都做不到！」源森子耍賴般地將便當盒裡的胡蘿蔔撥到一邊，挑出一只蝦仁塞進嘴裡，「你不如殺了我！」

　　岩泉一沉默了幾秒鐘，當源森子開始思考對方會不會驟然暴起像對付及川徹那樣把筷子甩到她臉上時，少年向著她的便當盒伸出筷子。他將源森子撥到一邊的胡蘿蔔一片一片挑出來放進自己的便當裡，聲音低得如同妥協。

　　「......特殊情況，下不為例。」

　　還是被發現了啊。源森子想。就算假裝毫不在意地和其他人調笑，自己低落的心情還是會被岩泉一察覺到。從小時候起，岩泉一就十分擅長捕捉她的情緒波動，因為足夠了解，無論裝成什麼樣子，岩泉一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心理變化。

　　在實驗室的時候也是，現在也是。

　　及川徹湊過來看了眼岩泉一便當盒裡堆成小山的胡蘿蔔，故意大聲道。

　　「唉？小岩居然會幫人吃胡蘿蔔嗎，那下次集訓的時候我的胡蘿蔔也拜托了——」

　　話沒說完，他嘴裡就被岩泉一塞進了兩片胡蘿蔔。

　　「自己的菜自己吃完。」岩泉一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不愛吃的東西倒進垃圾桶了，經理跟我說過。」

　　源森子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她低頭挑著便當盒裡的蝦仁，原本不太明快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不少。在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岩泉一而言是特殊的，證據就是岩泉一會幫她吃胡蘿蔔，但不會幫及川徹吃。

　　真是的，這是什麼幼稚的比較法啊。

　　她在心裡唾棄著自己的想法，又偷偷掀起眼皮打量著坐在身邊的人。

　　岩泉一在跟及川徹進行著例行的爭吵，這樣平靜的午休讓源森子覺得不太真實。似乎從開學起，原本日常的生活就變得不太日常，麻煩事一件接著一件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以往十幾年的無視和妥協終於在這短短兩個月中全部爆發出來，以至於難得的風平浪靜都顯得像是遙遠的記憶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錯位的齒輪已經不會重新咬合了，可她卻還是鴕鳥般期待著昨日重現。

　　幼稚、膽小又自私。

　　果然是不行的吧，猶豫太長時間會讓原本可以重塑的齒輪都報廢掉的。

　　如果說被跟蹤會帶來什麼好事的話，那就是在危急關頭時，源森子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依賴和期待著誰的支持。喊出岩泉一的名字的那一瞬間，源森子腦海中並沒有出現及川徹的臉。

　　長達十幾年的暗戀終於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這麼想著，源森子抬起頭，她注視著對著及川徹發火的岩泉一，突然笑出聲。

　　兩位青梅竹馬轉過頭看著她。

　　「怎麼了？」及川徹皺著眉頭問，「總覺得你笑得很惡心。」

　　「沒有，」源森子瞪了他一眼，她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在她面前從來都說不出什麼好話，「就是突然發現......一君還挺帥的。」

　　岩泉一聞言愣了愣，少年欲蓋彌彰般移開了視線，源森子看見他的耳朵突然紅了起來。

　　老實巴交的青梅竹馬二號完全不擅長應付女生如此直白的誇贊，即使誇贊他的是從小混到大的源森子。不得不說，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之一。

　　這麼想著，源森子將雙手交疊起來，托著下巴對岩泉一道。

　　「那麼，請問岩泉同學......我想追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嗎？」


第142章 岩泉一

　　「這是你今天第五次跟我說你被岩泉拒絕的事了。」

　　小鳥游智枝翻著白眼伸出手在源森子的桌子上拍了一下，前桌臉上一副「我都已經聽你說了這麼多次了你還要我怎樣」的神情，源森子瑟縮著思考對方會不會因為覺得她太煩而直接把人干掉——結論當然是不會，小鳥游智枝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好到源森子有些時候都覺得她根本沒脾氣。

　　話題中心當然是源森子那位油鹽不進的青梅竹馬。

　　源森子搞不懂岩泉一到底在想什麼，她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著岩泉一表達了好感，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表現出類似開心的情緒，這顯得他前段時間的告白像是源森子睡迷糊的時候產生的某種幻覺。

　　少女伸手捋了捋劉海，岩泉一已經提著便當盒回了5組教室，源森子覺得他還挺怪的，至少她絕對做不到拒絕了某個人後又假裝風平浪靜地跟對方一起吃午飯。

　　她起身晃到教室大門口，前排聚著幾個男生，及川徹毫無違和感地混入其中，源森子沒仔細聽他們的話題，從零星飄出的字眼兒判斷，他們大概在說縣內預選賽的時。

　　好像確實快開始了。

　　希望今年不要再輸給白鳥澤了。

　　源森子獨自晃到教學樓下的自動販賣機旁，不得不說自動販賣機是個事故高發地標，轉過身的時候少女聽見一陣沒有被刻意壓低的談話聲。

　　「我喜歡岩泉同學！請岩泉同學考慮一下！」

　　邁出的腳步就這麼頓住了。

　　源森子猶豫了幾秒鐘，最終好奇和嫉妒心戰勝了本就薄弱的道德感，她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自動販賣機後，做賊般探出頭往動靜所在的方向看去。

　　是福原詩緒裡。

　　源森子愣了一下。

　　原本還算不錯的印像突然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在此之前，源森子一直覺得福原詩緒裡這姑娘漂亮又懂事，配及川徹有點浪費，可如今她才和及川徹分手不到一個月，轉頭開始追岩泉一，恐怕女生買衣服都不會這麼勤快。

　　咋的，她的青梅竹馬這麼香嗎，薅羊毛也得講究基本法，哪有逮著一窩人薅的。

　　要是源森子也是男生的話，說不定福原詩緒裡還會在和岩泉一分手後向她告白，想想還有點小刺激。

　　一邊在心裡吐槽女生的擇偶標准實在過於不講究，源森子一邊用手指提著巧克力牛奶的包裝紙盒。午後的日光順著樹葉間的縫隙投射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駁的不規則點狀金色。

　　並沒有很生氣。

　　源森子就是覺得有些好笑。

　　在及川徹的事情上，她輸給了福原詩緒裡，現在她終於發覺自己喜歡上了岩泉一，然後福原詩緒裡出手了。

　　因為有及川徹的先例，源森子並不覺得自己真的能贏過那女生：就算是相同的類型，福原詩緒裡也比她好太多了，她文靜又可愛，能夠用笑容面對每一個人，源森子聽說她在整個青城都沒什麼惡評。

　　她是個爛人，福原詩緒裡不是。

　　少女將後背貼在自動販賣機的玻璃櫥窗上，她開始思考自己要如何面對有了女朋友的岩泉一。和及川徹不同，源森子覺得自己無法輕易地說出「我松了口氣」這種話，她對及川徹葉公好龍般的暗戀讓她無法鼓起勇氣去爭取，但她切切實實地想爭取岩泉一的喜愛。

　　現在這喜愛不見了，岩泉一會將他的喜愛交予另一個女生，她是他的青梅竹馬，僅此而已。

　　如果他答應了福原詩緒裡......她就大鬧一場然後說「我再也不要理一君了」，說不定那樣他們就會分手——可源森子覺得這種做法有些卑鄙，畢竟她也沒有立場過問岩泉一想和誰交往。

　　從樹葉縫隙裡透出來的日光有些晃眼。

　　然後源森子就聽見少年平靜的回應。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源同學嗎？」

　　岩泉一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他還是正面回答了這個有些尖銳又有些失禮的問題，「......是，我喜歡森子。」

　　源森子一愣，巧克力牛奶的紙盒仿佛被日光的熱度點燃，那灼人的熱意順著外包裝傳到指尖，她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連穩住手中的東西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岩泉同學當眾拒絕了源同學，」福原詩緒裡說，「我聽說了。」

　　「和那個沒有關系，我喜歡她這點沒有改變。」

　　「......好的，我知道了。」

　　5組的少女對著岩泉一鞠了個躬，她低著頭快速離開了這片令人尷尬的沉默。源森子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體藏進自動販賣機和教學樓牆體間的縫隙，福原詩緒裡仿佛什麼都沒看見，她跑得很快，源森子覺得她好像在害怕什麼東西追上去。

　　等了接近兩分鐘，源森子終於探出頭，她看向方才岩泉一所在的位置，理所當然的，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要不回去吧。

　　這麼想著，源森子轉過身，緊接著她就發現岩泉一站在她身後，少年皺著眉頭看著她鬼鬼祟祟的動作。出於從小養成的習慣，源森子拔腿就跑，然而青梅竹馬的反應比她更快，少年伸手抓住她的校服後領，硬生生將人扯了回來。

　　「你跑什麼？」岩泉一問。

　　「不知道，」源森子說，「可是我覺得我不該出現在這裡。」

　　岩泉一露出「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他放開源森子的後領，轉過頭看著自動販賣機的玻璃櫥窗，半晌才擠出一句欲蓋彌彰的「回去了」來。

　　源森子背著手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路，她突然想起身邊般向前探著身子，笑嘻嘻地問道。

　　「噯，一君，我剛才聽見啦，你說你喜歡我對吧？」

　　「沒有。」岩泉一平靜地回答道。

　　「沒什麼好害羞的嘛，喜歡就是喜歡。」源森子窮追不舍。

　　「都說了沒有，那是為了拒絕福原找的借口。」

　　「那也太過分了吧，我是什麼趁手工具嘛，初三的時候就幫你拒絕過女生，怎麼高三了還要背這個鍋。」

　　「因為我也沒有其他玩得好的女生了。」

　　「所以才說過分啊，你這樣會失去我的唉。」少女眯著眼睛笑得燦爛，「那麼我最後問一遍，岩泉一同學，你喜歡我嗎？」

　　少年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源森子的臉，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吧，」他說，「我喜歡你。」


第143章 岩泉一

　　源森子將作業本上被畫得亂七八糟的一頁紙撕下來，動作熟練地折成紙飛機，確認這次沒有不小心把什麼混入其中後，這才對著飛機前端哈了口氣，然後將之放飛出去。

　　紙質玩具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滑翔了一小段距離，然後「啪」地撞在少年的後腦勺。

　　岩泉一面無表情地回過頭。

　　罪魁禍首毫無自覺地舉起手比劃了個投降的動作，「抱歉。」

　　絕對是故意的。岩泉一想。每次她露出這副表情就表示後面要開始整活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源森子身邊，彎腰撿起被少女丟在手邊的作業本。源森子一向不認真寫作業，鬼畫符般的字跡輕飄飄地附著在頁面上，昭示著書寫者的漫不經心。

　　「不想寫作業就回去。」岩泉一說，「我作業還沒寫完。」

　　「才不要。」源森子就地躺下開始耍賴，「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的。」

　　岩泉一對她小學雞般的舉動習以為常，他認命地再次彎腰將源森子隨手丟在地毯上的書本和作業本收好放在書包旁邊。

　　源母最近不在家，源森子借口懶得做飯跑來岩泉家蹭晚飯，岩泉太太是個熱心的主，不但一口答應包辦源森子的午飯和晚飯，還邀請她在家裡寫完作業再回去。

　　寫作業？誰？源森子嗎？她願意動動尊筆抄及川徹的作業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自己寫作業？下輩子吧！

　　岩泉一覺得自己被自己媽媽賣了，但是他沒有證據。

　　眼見著少年彎腰，源森子眼疾手快地扯住對方的手腕，岩泉一半蹲在地上，重心不穩，就這麼被她拉著向地上倒去。電光火石間，岩泉一調整了姿勢，他將手撐在少女臉邊，這才避免了對方被自己接近一米八的大塊頭正面砸中的命運。

　　「好可怕哦，」源森子攥著岩泉一的手腕，笑嘻嘻道，「一君你的表情好可怕。」

　　這人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如此想著，少年眯著眼睛，他故意壓低腦袋盯著源森子的臉。本就是極其曖昧的姿勢隨著他的動作變得愈發引人遐想，彼此的呼吸撲在對方臉上，源森子覺得岩泉一的氣息就這麼攏了下來，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雖然確實有戲弄對方的意思，但她也沒打算真的發生點什麼。

　　虛假老司機源森子的眼神開始亂飄。她下意識偏過頭避開岩泉一的審視，連舌頭都開始打結。

　　「那、那個，一君，太近啦......」

　　好像在不久之前發生過這種事情。那時候岩泉一只是警告性質地做了些帶著侵略性的動作，源森子當場炸毛。如今還是在這房間，人也還是這兩個人，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某人又開始作死，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源森子不確定這次岩泉一是否會放過她，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就算被做了什麼也怨不得別人吧。

　　這麼想著，她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睛。

　　「你上次買的安全套還在嗎？」

　　岩泉一：「......」

　　別提安全套了，求你。

　　他嘆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對於源森子有膽作死沒膽承擔後果的行為他完全有心理預期，倒也沒有特別感觸，左右這人從小到大都這德行，要是突然轉性他反而會懷疑後面還有大活兒等著自己。

　　源森子也跟著爬了起來，她歪著頭看著岩泉一，突然覺得有些遺憾。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可仔細想想，這種事又很順理成章，學生情侶間發展親密關系才是正常的，倘若岩泉一表現得太正人君子，她反而會覺得不太對勁。

　　這個年紀的男生真的會不想這些事情嗎？

　　天晴了雨停了覺得自己又行了的某人本著「不作死就不會死所以不如瘋狂作死」的原則，伸手從背後抱住了已經回到椅子上寫作業的岩泉一的脖子。

　　「噯，一君，」她湊到少年耳邊小聲詢問，「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怎麼喊我的嗎？」

　　岩泉一偏頭看了她一眼，手上沒停，「忘了。」

　　源森子眼尖地察覺岩泉一的耳朵紅了。

　　「再喊一遍嘛，以後都這麼喊我好不好？」源森子晃了晃岩泉一，成功阻止了對方繼續寫作業的念頭，「你老喊源啊源啊地喊我，太冷淡了。」

　　「你不叫源森子？」岩泉一問。

　　「又不是因為我叫什麼，」源森子說，「要不我也換個叫法？阿一？小一？你喜歡哪個？」

　　岩泉一忍無可忍地伸手拎小雞般將人拎到一邊，「你愛叫什麼叫什麼。」他覺得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回應了源森子的那句「喜歡」，不然這人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給他制造麻煩。

　　源森子被人甩到床上，她也不惱，依舊笑嘻嘻地在岩泉一狂暴的邊緣瘋狂蹦迪。

　　「那你也叫我小森嘛，就跟小時候一樣！」

　　「你是三歲小孩嗎，」岩泉一瞪著她的臉，「『小森』、『小一』還有『小徹』，那明天我們和及川一起手拉手去上學？」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像三人手拉手上學的情景，差點吐出來。

　　「手拉手上學可以，但是及川徹就免了，我才不想拉他的手。」源森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真的拉著他的手去上學我絕對會被他的後援會打的！」

　　說得跟沒人知道你是及川徹的青梅竹馬一樣，再說跟蹤你的人都給二年級學弟打了，誰那麼大膽子敢隨便惹你，不要命了嗎？

　　岩泉一終於還是爆發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走到床前揪住源森子的領子。青城排球部主將的臉黑得如同鍋底，有一瞬間，源森子覺得岩泉一是打算把作業本甩到自己臉上的。

　　「閉嘴，」他說，「給你兩個選擇，安靜看漫畫，或者滾出我的房間！」

　　好凶哦。

　　但是不凶就不是一君了。

　　源森子剛准備張嘴調侃，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森子，我下午買了點羊羹你看喜不喜歡——」

　　岩泉太太端著點心和飲料站在房間門口，當注意到房間內不太和諧的情況後，她眨了眨眼，將盤子放在門邊，又在房間內二人的注視下關上了門。

　　「阿一，對女孩子要溫柔些哦，」房門另一頭傳來岩泉太太的聲音，「你上次買的安全套別忘了。」

　　岩泉一：「......」

　　岩泉一：「媽！！！！！」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虛假的女主角：森子

　　真正的女主角：安全套

　　《關於岩醬邁不過去的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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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岩泉一

　　岩泉一是在觀眾席上找到源森子的。

　　說著要來看青城的縣內預選賽，可她實在對排球提不起興趣，看完前半場便睡著了。岩泉一地晃了晃少女的肩膀，然而後者完全不打算起來，甚至還當著他的面揮了揮手，大有「刁民不要妨礙朕就寢」的意思。

　　「你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戲了？」岩泉一壓著火氣問。

　　過了接近一分鐘，少女被埋在臂彎的鼻子裡才擠出一個小小的「嗯」來。

　　少年認命地將人架在身上背了起來，他穿著青城排球隊的隊服，如今還背著個女生招搖過市多少是有些顯眼了，以至於不少觀眾都悄悄回頭看他。

　　岩泉一本來想把源森子拎起來罵一頓，可他又覺得她能來看排球部的比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源森子最像模範學生的那幾年她都不怎麼看他和及川徹打排球。

　　這個人面對提不起興趣的事情是真的一點點多余的精力都不想施舍。

　　抵達集合地點時排球部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入畑教練看了眼背著人的岩泉一，假裝無事發生般移開了視線，反倒是低年級的學弟們小聲起哄。

　　其實源森子一到排球部就會有人起哄他們，不過後來及川徹追源森子的時候也沒藏著掖著，大家都知道這組青梅竹馬開始三角戀了，於是誰都不想觸這個霉頭。

　　現如今三角戀終於有了結果，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猹們又開始了。

　　岩泉一懶得理他們。

　　他又不能把源森子留在體育館，放著女生單獨一人睡在觀眾席，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況且青城的比賽已經結束了，源森子睡醒還是要走的，倒不如把人一起帶回去。

　　反正源森子又不在意會不會社死，而岩泉一早就被迫社死習慣了。

　　「一君，」背上的人還沒睡醒，聲音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嬌，「你好臭哦。」

　　「......我剛打完比賽。」岩泉一說。

　　「嗯，」源森子的頭動了動，少女栗色的長發黏在少年後頸的汗水上，岩泉一莫名開始覺得空氣有些燥熱，「可是你好臭哦。」

　　岩泉一：「......」

　　學弟們都在看著，不能生氣。

　　及川徹從大巴後繞了過來，看見岩泉一背上的人，他愣了愣，旋即似有感應般將目光從源森子毛茸茸的腦袋移向發小的眼睛。

　　青城排球部的其他人覺得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火藥味。

　　「什麼時候的事？」及川徹問。

　　岩泉一看了他一眼，「有一段時間了。」

　　傍晚的風從建築物旁邊呼嘯而過，源森子打了個噴嚏，但她實在太困了，剛清醒不到幾秒鐘又再次沉睡過去。岩泉一很想說別睡了我身上有汗一會兒你要感冒的，遺憾的是，以他在青梅竹馬間的威懾力，源森子根本不會拿他的話當回事。

　　及川徹拉開外套拉鏈，將隊服披在少女背上，自己只穿了件短袖。

　　「回去吧，」他說，「一會兒教練要催了。」

　　岩泉一沒動，青城排球部主將盯著發小的臉看了好幾秒鐘，突然從鼻端逸出個莫名其妙的冷笑來。

　　及川徹和源森子在骨子裡是同一類人，他們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用幾乎能將其吞進肚子的目光注視著對方，卻又習慣性地在對方看得見的地方把自己偽裝得清高無害。

　　他很肯定及川徹還沒有放棄。

　　若是換在半個月前，岩泉一可能會覺得要不還是算了吧，源森子喜歡了及川徹十幾年，倒不如成全他們，可他現在改變主意了，既然源森子說了「喜歡」，他自然沒有放手的必要。

　　人是一種很貪心的動物，哪怕最初覺得以朋友的身份陪著對方也挺好，等時間一長還是會不自覺地想要從喜歡的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東西。

　　源森子的笑容、煩惱甚至是生氣的表情，岩泉一完全不想分給及川徹。

　　及川徹大概也是這麼想的，他在排球以外的事上沒心沒肺慣了，真放了心思的大概也就只有源森子的事情。若是源森子選擇了毫不相干的人，說不定及川徹還能表現出些許風度干脆利落地放棄，可惜源森子選擇了岩泉一。

　　岩泉一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出成熟男生的風度不去計較，可他又忍不住想計較。

　　畢竟小學雞之間有著不可言說的默契，他時常覺得自己對不上另外兩個人的電波。

　　少年又笑了一聲。

　　小學雞。

　　確實挺小學雞的。

　　不光是及川徹和源森子，他自己也小學雞。三個小學雞倒是湊一起了，再來一個說不定還能打麻將。

　　「一君......」背上傳來少女依舊黏黏糊糊的聲音，她搭在岩泉一背上的雙手突然垂下來晃了晃，護甲油的亮片在夕陽的照耀下如同星河，「從那邊過來了！打他！」

　　晃著晃著就一拳捶到他肚子上了。

　　岩泉一心想不要跟一個睡得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計較，源森子昨天晚上說要回家玩新買的格鬥游戲，也不知道是不是夢見游戲內容了。

　　看在她的夢是和自己一起打游戲的份上，岩泉一決定假裝沒有白挨那一拳。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背上的人又開始作妖了。

　　源森子的睡相絕對算不得好，兒時她翻院牆跑來跟他擠床的時候岩泉一就被睡得根本喊不醒的源森子一腳踹下床過，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不睡床上也能整點花活出來。

　　也不知道這人在觀眾席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誤傷無辜路人，不過應該是沒有的，至少岩泉一找到她的時候源森子身邊沒有看起來怒氣衝衝的陌生面孔。

　　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有，她現在估計也睡不著了。

　　少女的胳膊軟綿綿地抬起來，維持著一個向上的斜角舉了一小會兒，當岩泉一開始思考要不要給她的手掰下來放好的時候，源森子的胳膊又猛地向內一揮。

　　「哎嘿，格擋！」

　　白皙的小臂「啪」一聲不偏不倚地撞在少年臉上。

　　岩泉一的耐心終於告罄。他深吸一口氣，將一只手撤出來攥住源森子試圖肇事逃逸的胳膊，平心而論，源森子這一胳膊的殺傷力甚至不如及川徹偶爾誤砸到他臉上的排球，可侮辱性卻比排球強多了。

　　及川徹一腳踏上大巴的時候，身後傳來岩泉一進入狂暴狀態的怒吼。

　　「源森子——你他媽給我滾下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源。氣氛毀滅者。森子

　　岩醬：看上你我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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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岩泉一

　　縣內預選賽青葉城西毫無意外地輸給了白鳥澤。

　　源森子是在睡醒之後知道這件事的——雖然人確實是到場了，可她在看第二場比賽時就倒頭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岩泉一背上挨罵了。

　　深諳青梅竹馬脾性的岩泉一並未對源森子不走心的做法表達出任何不滿，稍微熟一點的人都知道源森子能動動尊腿放棄美好的游戲時光來看排球賽就已經是給他天大的面子了，再要求她認真看完比賽多少有些強人所難。

　　源森子坐在體育館外的長椅上等排球部解散，然後跟著岩泉一和及川徹回家。

　　她和岩泉一交往的事情沒瞞著家長們，岩泉太太樂見其成，於是源森子直接賴在岩泉家蹭吃蹭喝，晚上就住客房裡，只有想打游戲的時候才回自己家。

　　洗漱完畢後源森子被岩泉一一腳踹出房間，即使交往，二人的相處模式也沒什麼變化，無非是她作起死來更加順手，於是岩泉一狂暴的次數越來越多，源森子私下裡還想過要不要給他買份保險以防老父親突然因為高血壓住院。

　　客房裡擺著源森子的書包和從家裡取來放著的換洗衣服，她盤著腿盯著岩泉太太收拾好的被褥看了好幾分鐘，約摸著岩泉一應該已經睡了，便也關了燈，赤著腳偷偷摸摸出了房門。

　　家裡都是自己人，岩泉一沒有睡覺鎖門的習慣，她十分輕易地便竄進了對方的臥室。

　　源森子打游戲向來不開燈，長久下來視力不太好，她只能看見床上躺著的人卻看不見對方是睡著了還是醒著，於是她心一橫，直接伸手往岩泉一被子裡摸去。

　　然後她就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後頸皮。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兒鬧什麼？」

　　岩泉一不知什麼時候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拎小雞般拎著源森子，挑眉問道。

　　「才不是鬧，」源森子回答道，「我來找你睡覺。」

　　「滾回去。」

　　「我不。」

　　「滾回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小時候都能一起睡長大為什麼不能了！」源森子不依不饒地狡辯，「你還記得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嗎，那天伯母有事不在家，我媽把你接到我家睡，我怕你認床，晚上去客房陪你睡覺。」

　　岩泉一當然記得，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麼，而是揚言怕他認床要陪他睡覺的人沾了枕頭就睡得不省人事，而他白白給人踹下床了三四次。

　　第二天早上岩泉一頂著熊貓眼瞪她，源森子還一拍小手說，唉我就說小一認床睡不著。

　　這芝麻大點兒破事給岩泉一留下了恐怖的記憶，以至於在那之後家裡沒人他寧願去跟及川徹家裡睡沙發都不願意去源家借宿。

　　「我明天還要早起打球。」岩泉一說，「現在，請滾回你的客房！」

　　「可是我想和一君睡覺啊！」

　　岩泉一視力倒是還不錯，借著臥室窗外透過來的光，他能看見源森子臉上的表情。少年皺著眉頭判斷了一小會兒，突然松了手，倒頭躺回床上。

　　「隨便你。」他說。

　　源森子樂呵呵地爬上床貼著他，少女在地板上蹭了半天、已經變得冰涼的腳丫子在岩泉一腿上過了一圈，岩泉一拿她沒辦法，用小腿夾著她的雙腳替她暖腳。

　　「說吧，」少年的聲音平靜無波，「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源森子又將手也揣進岩泉一懷裡，後者認命地握著她的手繼續當人形暖爐，五月的天氣已經相當暖和了，但架不住源森子體寒，進了夜裡依舊容易手腳冰涼，「早上教練給我打了個電話。」

　　「教練？」

　　「SY的教練。」

　　岩泉一想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源森子是在說游戲戰隊的事情。他不太懂這方面的門道，但電競好歹也算體育運動的一種，想來構成和排球差不了太多。

　　「他說什麼了？」岩泉一問。

　　「FOX不想打中單了，他最近在練輔助，」源森子伸出小手指勾著岩泉一的掌心，語氣輕飄飄的，「教練問我今年下半年要不要回去。」

　　「你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源森子說，「我媽不同意。」

　　其實就算沒了她SY也不是不能過，打職業的中單那麼多，從別的隊伍挖一個過來也行，只是源森子和一隊磨合了小半年，SY其他人都挺喜歡她的，再加上女選手商業價值遠高於同水平男選手，SY才一直抓著她不放。

　　「那要是伯母同意了，你會去嗎？」岩泉一又問。

　　「去，」源森子毫不猶豫地回應了他的問題，「為什麼不去？」

　　岩泉一「嗯」了一聲，少年的語氣比她的正經太多，以至於源森子覺得自己仿佛是在玩鬧，「等她回來之後，我陪你去和她談談吧。」

　　「談也沒用。」源森子咕咕噥噥地往岩泉一懷裡蹭了兩下，「從小到大她就沒有覺得我好過一次。」她不覺得光靠「談談」就能讓母親同意自己去打職業，可岩泉一說的是他陪她找母親談，無論結果如何，源森子還是挺受用的。

　　岩泉一就像是無形的保護傘，隨時隨地都攏在她身邊，哪怕她撞得頭破血流，只要縮回保護傘下，他就會張開雙臂抱住她，告訴她我還在這裡。

　　「別亂動，」岩泉一抽回一只手狠狠地打在她手背上面，惡狠狠地警告道，「安全套就在抽屜裡，你別逼我。」

　　源森子立刻老實了。

　　她一向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打蛇打七寸，岩泉一知道如何讓源森子安靜下來，他自詡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連源森子的父母都比不了。

　　有些時候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已經那麼熟了，他知道她所有的小毛病，她抬抬眼皮他就能猜到她想整什麼活兒，毫無新鮮感，甚至還對她的臉有些審美疲勞，可岩泉一就是喜歡她，他見不得有人覬覦源森子，哪怕是及川徹也不行。

　　他到底喜歡她什麼？

　　岩泉一不知道。

　　喜歡這種心情就是這麼怪異，沒有理由也沒有邏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比任何人都提前注意到了源森子那偏執又幼稚的內心，可他並不在意。

　　若是所有人都必須變得成熟理智，那世界也太無趣了。

　　他低下頭，用嘴唇貼著少女的額頭，身旁的人動了好幾下，岩泉一感覺源森子又往他懷裡挪了一小段距離。

　　「買都買了，」他聽見少女反常的細語，她仿佛是害怕自己會反悔，語速快得幾乎無法捕捉，「老放在那裡也怪可惜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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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岩泉一

　　源森子扯著書包提手將裝書的東西扔在鞋櫃上。

　　母親應該是下午回來的。暑假的前一天，這個不著家的女人終於還是露面了。

　　「明天我要去你們學校一趟，」源母提著一盒熟食從走廊上路過，她好像是打算用這個和其他簡單的菜品隨便對付一下晚飯，「你們班主任打電話說明天有空，可以三方面談。」

　　源森子將皮鞋踢在玄關，語氣平淡。

　　「隨便你。」

　　她走上樓換了身居家服又走下樓，晚飯已經做好了，是買回來的天婦羅和羊棲菜，源母又煮了些咖喱當主食。源森子站在餐廳門口看著桌上的食物，她覺得有些沒胃口。

　　——為什麼她的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不一樣呢？

　　少女沉默著坐在餐桌一頭舀起自己的那份晚飯，女人一邊吃著晚飯一邊看著手邊的資料，源森子約摸她吃完飯還要出門。

　　「我想打職業。」源森子突然說。

　　源母翻資料的手都沒停，「不行。」

　　每次都是這樣。源森子毫不意外。每次說到這些事情，母親的回應永遠是沒有感情的、強硬而干澀的「不行」。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櫥窗中的漂亮展品，身為店主的母親需要的並不是她有自己的思想，而是按照所謂的「最好」一直走下去就行了。

　　「我不是在征求意見。」她挑了塊炸魚，「再過一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

　　源母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你去打游戲，以後怎麼辦？」她仿佛篤定了源森子沒法拿游戲養活自己，語氣中滿滿的「胡鬧」意味。

　　「放心，」源森子將魚頭咬了下來，「餓不死。」

　　「你在打阿一的主意是不是？」母親不依不饒地追問，「阿一是好孩子，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別禍害人家！」

　　源森子和岩泉一交往的事情壓根沒瞞著，岩泉太太知道了，身為閨蜜的源母自然也會知道。源森子猜想雙方家長應該都不反對，畢竟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馬，真要說起來，源母待岩泉一倒是比待親女兒親。

　　這麼喜歡他的話，干脆直接把他認個干兒子得了。

　　左右是比她這個閨女強。

　　那一點點胃口終於消失殆盡。

　　源森子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她站起身走出餐廳，只丟下一句輕飄飄的「你管不到」來。

　　其實在母親提起之前，她是沒有想過讓岩泉一怎麼樣的。職業選擇是她自己的事，岩泉一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可源母似乎總以為她還是長不大的小孩子，玩鬧般地說著「我想打職業」，想來那女人是覺得她混不下去了肯定會去找岩泉一。

　　過堂的風從陽台吹進臥室，「哐當」一聲帶上了房門。

　　樓下傳來打電話的聲音，源森子沒細聽，反正是母親在和人談工作的事。

　　源森子站在房間裡愣了好久，夕陽終於全然沉下去，少女終於動了動，她走到陽台上垂著頭看向院子裡的樹木。住宅的大門打開又關閉，母親在沉沉暮色中走向院門口的黑色商務轎車。

　　這算什麼啊。她想。這算什麼啊。

　　那女人或許並沒有把她的話當一回事，於是一切都變得如同源森子庸人自擾。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口傳來輕輕的敲打音。源森子轉過頭看向聲源處，岩泉一提著保溫盒站在院門口，在確認少女注意到自己後，他動作熟練地開了院門走進來。

　　源森子沒動。

　　岩泉一有源家的鑰匙，是源森子給他的。

　　少年換了鞋，順著樓梯走到二樓的臥室敲了敲門，源森子懶得說話，她用腳踹了踹陽台的推拉門，對她的脾性心知肚明的岩泉一這才推門走了進來。

　　「我買了拉面，」他說，「趕緊吃，一會兒泡壞了。」

　　源森子仰頭看著岩泉一的臉，她沉默著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岩泉一將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她，拉面的香味逐漸擴散到整個房間裡，少女垂下頭，拿著筷子說了句「我開動了」。

　　岩泉一坐在旁邊的床上。

　　「吵架了？」他問。

　　要是能吵起來倒也好。源森子想。母親忙得要死還怕麻煩，她們之間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爆發過像樣的爭吵了，要麼是她要麼是母親，總有一個人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另一個人摔門離開。

　　高效的吵架方式是從來不會在吵架對像身上浪費唇舌的，談得來就談，談不來就摔門走人。

　　源森子從喉嚨裡滾出一個不辨情緒的單音來。

　　「她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你沒吃晚飯，讓我來勸勸你。」岩泉一看著源森子的側臉，少女赭色的眼眸沉入夜色，變成了暗淡的灰，「伯母也不容易，多體諒體諒她吧。」

　　源森子當然知道母親工作忙還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可那又如何？

　　她體諒母親，誰來體諒她？

　　岩泉一約摸著她也聽不進勸，源森子從小就這樣，她固執又偏激，在認定的事情上從不松口。岩泉太太私底下和兒子聊天時還說她跟源母不愧是親母女，森子這性格簡直就是年輕時的她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估計就換了個名兒。

　　源母為她的固執買了單，她不顧親戚朋友們的反對選擇了源父，於是婚姻失敗了，她獨自一人撫養孩子。

　　現在換了源森子，她大概是不想女兒走自己的老路——可說到底，父母和子女一直都這樣，就算長輩們磨破了嘴皮子說你不能這麼做，在撞得頭破血流前，也沒人真的會把他們的勸告放在心裡。

　　岩泉一不覺得源母的判斷正確，可他也不能說源母就是錯的。

　　他想起前段時間及川徹對他說的話。

　　在今天之前，岩泉一覺得這事和源森子關系不大，若是她不主動過問，就這樣捂一輩子也無所謂。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或許應該說出來，總比到時候進退兩難強。

　　況且源森子也遠比她自己以為的堅強得多。

　　岩泉一只是下意識把她當做需要保護起來的小孩子，他很清楚源森子並非嬌貴的曇花，她扛過了父母離婚和追夢受挫，或許她不如太陽花那般生命力蓬勃，可她也不會輕易被擊潰。

　　於是他伸出手蓋在少女扶著保溫盒的左手上。

　　「森子，」他說，「我得跟你說一件事。」

　　源森子嗦著面轉頭看著岩泉一，少女的腮幫子動了動，少年覺得她有些像是小學時飼養在的教室一角的倉鼠。

　　岩泉一張了張嘴。

　　「及川......他上次去東京的時候看見你爸爸和千葉老師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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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過渡

　　源母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

　　栗色卷發的少女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電視裡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顏色素淡的拖鞋被隨意地踢在家具下面，不見日光的白皙手指上，漆了護甲油的指甲上金色的亮片閃閃發光。

　　「你怎麼還沒睡？」女人問。

　　源森子抬起頭看了眼母親的臉，語氣不鹹不淡。

　　「您恨他嗎？」

　　源母往客廳走的動作一頓。

　　「啊，這麼問好像沒什麼意義。」少女突然拖長了聲音，她舉起手裡的遙控器按下調台按鈕，於是頻道被切到了深夜檔的電視劇，「換個問法，您恨我嗎？」

　　女人停在客廳門口，她看著少女那頭亂糟糟的長發，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聽不出什麼意味的輕笑聲，「哈。」

　　源森子笑了笑。

　　她就知道。

　　怎麼會不恨呢？她的出生奪走了母親的驕傲與肆意，倘若沒有她，父母大概會更早地離婚，更早地擺脫這場荒謬的鬧劇。源氏貿易的董事長有著傲人的容貌和才干，若不是因為還帶了個女兒，說不定她還能做更多的事情。

　　是她毀掉了母親的人生。

　　她頂著與父親相似的眼睛，做著從奪走父親的女人那裡借來的夢，一次又一次地將刀子扎在母親心上，又洋洋自得地認為母親才是那個討人厭的罪魁禍首。

　　可最討人厭的家伙明明是她自己。

　　母女倆隔著幾米的距離對視，源森子看見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上閃過復雜的神色，她突然覺得更加好笑了，持續三年的報復終於變成了笑話，應該被報復的明明就不是母親。

　　她甚至還恨過母親在離婚後將那個男人生活的痕跡全部都清掃一空。現在想來，本就該如此。

　　「我請假了，」源森子用腳勾著沙發下的拖鞋，又隨意地將之踢得遠遠的，於是她赤著腳站在地板上，宮城縣向來就不算熱，冰冷的溫度順著腳底慢慢往上爬，最終侵蝕了四肢百骸，「明天的三方面談您不去也行。」

　　三方面談缺了一個又叫什麼三方面談？

　　源母皺了皺眉頭，「不上課？」

　　「反正只是發作業，讓及川君幫我帶回來就行了。」暑假前的一天基本就是講解各種注意事項，不會進行新課程，不去也沒什麼影響——況且就算是去了，她也不會好好上課。

　　岩泉一帶來的保溫盒和用過的一次性筷子被丟棄在廚房的垃圾桶裡，空氣中散發著炸物的油膩氣味。源母走得急，源森子也沒收餐桌，整個屋子顯得亂糟糟的，卻多少還算是有了些莫名的人氣。

　　母親低下頭看著她的腳，半天沒作聲。

　　「我還是想打職業，」源森子走了兩步，她將手踹在外套兜裡，仰頭看著女人的臉，「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會去打的......您也不用顧慮太多，如果實在不能接受，等我滿十八歲了就搬出去，您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就行了。」

　　她想了一晚上，覺得這是最佳方案。無論夢想是不是從千葉老師那邊借來的，她喜歡打游戲這點沒有變化，既然是真心喜歡，又何必在乎這夢想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岩泉一說她應該繼續往這條路上走，那干脆就繼續走好了。

　　她活了十八年也只學會了這一種生存方式，再換一種生存方式多少是有些強人所難。

　　母親恨她，她拖累了母親，那她便主動離開這個家。等她走後，母親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無論是再婚還是繼續一個人過，只要沒了她這個拖油瓶，日子總是有辦法維持下去的。

　　她還存了些錢，那些錢大概夠她在東京租一間小房子撐幾個月。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連這房租都不用出，直接去SY基地就完了。

　　源森子沒打算讀到高中畢業，她本就不想學，坐在教室裡也沒什麼意義。

　　有些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帶點有恃無恐的，若是沒有岩泉一，她斷然不敢做這麼大膽的決定，就算嘴上說著不會依靠他，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將他當成了兜底手段。

　　真狡猾。

　　她想。

　　岩泉一一定是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才攤上她這種青梅竹馬的。

　　「你搬出去，住哪？」源母問。

　　「不知道，反正戰隊還要我的話就住基地，戰隊不要我......」少女笑了一下，她拖長了聲音插科打諢般回答了母親的問題，「大不了住橋洞，反正有口飯吃就死不了。」

　　倒也不至於會混得那麼慘，大不了每天白天打零工，休息時去網吧開個包間過夜。源森子自認為打游戲多少是有點差不多的，去哪個平台當個游戲主播混幾年說不定也能有點作為。

　　總歸是餓不死自己。

　　再說這不是還有岩泉一嘛。高中畢業後岩泉一應該不會留在宮城，只要不分手，兩個人合計合計，怎麼都能湊合過。

　　源森子承認自己把事情想得很簡單，可她不敢想得太復雜，她向來不是什麼特別有勇氣的類型，做出這個決定就已經快要拼盡全力了，若是再自己嚇自己，說不定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也會消失。

　　她赤著腳與母親擦身而過，手背與手背碰在一起，源森子才發覺女人的手也很涼。

　　原來手腳冰涼的毛病是遺傳自母親啊。

　　「你和原來的我還挺像，」源森子覺得母親好像笑了一下，她不知道這麼嚴肅的話題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不過她和源母向來性格不合，彼此不太能理解對方也正常，「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外婆說我和你爸走不遠，我沒信。」

　　源森子花了好幾秒鐘才終於從記憶深處翻出了自己外婆的影子。

　　外婆是在她三歲的時候去世的，那時候源森子還不怎麼記事，對那個老太太也沒多少印像，只記得那是個嚴肅得讓人覺得有些害怕的長輩。

　　「她說得沒錯，勸也沒用，要是勸有用的話，我也不會和他結婚了。」女人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所以，我想現在我勸你也不會有用，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就去吧，希望你不會有哭著回來求我的一天。」

　　源森子嗤笑，「才不會。」

　　少女邁步走上樓梯的台階。

　　這次她聽清了母親口中吐出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恨你，森子，」她說，「如果說我這輩子做過什麼到老死都絕對不會後悔的決定的話，那就是把你生下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是不是都長得很高...十七八歲一米五幾很奇怪嗎（瞳孔地震）

　　我二十幾歲也就一米五五orz

　　森子的一部分原型確實是我自己，我家條件不能說富得流油至少也能算小康吧，所以飲食結構是絕對合理的，不過因為家裡教育確實是有問題（我有抑郁症和焦慮症史），可能身高是有點影響的，有種說法是原生家庭環境壓抑的孩子就是長不高

　　不過我覺得長得矮挺好的，我都奔三了還能穿軟妹服裝嫩別人還不覺得奇怪（叉會兒腰


第148章 過渡

　　源森子下樓的時候看見父親帶著千葉葵坐在客廳。

　　她沒什麼表示，從廚房裡給自己倒了杯水就走到玄關換鞋，連眼神都沒施舍給他們。

　　「你去哪？」源母問。

　　「我去找一君，及川君說他把我們班的作業給一君了。」少女一腳踏進鞋裡，語氣平靜，「晚上我直接在他們家吃飯，不回來了。」

　　源母「哦」了一聲，「阿一又要打球又要備考，你別老打擾人家。」

　　源森子突然想起一句話，那句話叫什麼來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說的可能就是她母親和岩泉一。總之這兩個人之間親得不得了，若不是外貌切實遺傳到了親生父母，源森子都要懷疑自己和岩泉一是不是出生的時候不小心抱錯了，她才是岩泉家的女兒，而岩泉一是源家的大少爺。

　　「我找我男朋友叫什麼打擾，」她頂了母親一句，「走了。」

　　縣內預選賽結束後岩泉一和及川徹決定留在排球部打完春高，於是原本就忙的生活變得更忙了。即使源森子試圖配合對方的活動留在學校裡等排球部解散也爭取不來多少時間談戀愛，她覺得及川徹都比她像岩泉一的女朋友，至少他們一直都一起行動。

　　青城排球部暑假有集訓，因此暑假前一天沒有安排活動，意思是讓學生們早點回家收拾。

　　源森子走到岩泉一房間門口的時候聽見及川徹在跟他炫耀。

　　「小岩你看，我帥吧！」

　　岩泉一一臉烏雞鲅魚地盯著及川徹的手機，源森子覺得他的耐心快告罄了，為了防止血案在眼前發生，她主動湊到及川徹身後掃了眼屏幕。

　　屏幕上，及川徹一臉賤笑地對著屏幕比了個V字，他身後是低頭鞠躬的學弟。

　　不知道照片是誰給及川徹拍的，焦對在影山飛雄頭頂上，及川徹的臉虛得跟路人甲似的。

　　「難為你從虛成這樣的照片裡看出自己帥了。」少女冷笑一聲，「你就欺負影山君吧。」

　　及川徹和影山飛雄從初中起就不太對付，准確來說是及川徹單方面不對付影山飛雄，源森子對青梅竹馬一號的小學雞舉動見怪不怪，無論是比賽還是私下見面，每次遇到，這個人非要從影山飛雄身上討點什麼好處才行。

　　她和FOX的關系都沒這麼險惡過。

　　源森子繞過及川徹，坐在岩泉一的床上。及川徹看著她沒作聲，源森子給他看得不太自在，皺著眉頭假裝什麼都沒察覺到般轉頭和岩泉一說話。

　　「我下學期轉學。」

　　岩泉一翻書的手都沒頓一下，「去東京？」

　　昨天晚上他就和源森子談過這件事了，雖然得知父親的再婚對像是自己電競方面的引路人對源森子的打擊確實很大，可她也不想因此放棄自己追求了十幾年的東西。岩泉一覺得既然沒法輕易放棄那還不如繼續下去，源森子又不是庸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打出名堂了。

　　源母反對也沒關系，大不了他學業之余打零工維持她的生計。

　　源森子「嗯」了一聲。

　　「聯系戰隊的人了嗎？」岩泉一終於將書放下，轉頭看著女朋友的臉。

　　「給教練和經理發了消息了，」源森子說，「暑假把手續之類的跑一跑，學籍移去東京，找個學校掛到畢業。」

　　「音駒？」

　　「估計不是，我這樣的情況掛去公立有點麻煩，可能最後得掛去私立。」

　　並不是不能掛去音駒，音駒離SY基地還近，偶爾去學校辦事也方便，但源森子的成績太差了，天天在掛科邊緣蹦迪，公立高中不如私立高中好畢業。

　　「伯母居然放你走。」及川徹冷不丁道。

　　「不放我走我自己也會走，」源森子伸手拿了岩泉一放下的書，掃了眼書名發覺是輔導書，於是又興致缺缺地將書扔了回去，「暑假過完我就滿十八了，她管不到。」

　　岩泉一伸手拍在她頭上，「別瞎說話。」

　　源森子轉學的事情能這麼快定下來就說明源母是點頭了的，若是沒點頭，源森子壓根不會在及川徹面前跟他商量這件事。況且跑手續也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跑完的，家長怎麼都要出面，若是源母反對，一個暑假跑完多少有點天方夜譚。

　　少女咕咕噥噥地說了些什麼，岩泉一沒聽，左右是說他「小氣」之類的。

　　「那你後面兩個學期的學業怎麼辦，就掛著？」他問。

　　「每個星期上幾天學吧，至少要到畢業，」恰巧KING發來郵件問她入隊的事，源森子一邊敲手機一邊回答，「經理也說要是我完全不管學業影響不好。」

　　SY還不想給她立個網癮少女的人設。

　　源森子覺得搞個完美人人設才更奇怪，都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誰還沒點亂七八糟的缺點了，只是經理說別的都可以商量，成績沒法商量，她才只能妥協。

　　及川徹又笑了一下，「你打比賽以後是不是要經常在網上罵人？」

　　他還記得源森子罵人跟說相聲一樣，花樣百出不帶重復，還喜歡一口一個「你爸爸」，便宜都占完了再干脆利落地跑路，留下被害人一臉懵逼。

　　這性格放去打職業真的不會給SY扯後腿嗎？

　　「我也想。」源森子覺得有些無聊，她又伸手將岩泉一的手扯過來玩他的手指，少年的手掌比她的手掌大很多，還有打球磨出來的老繭，源森子跟檢查一樣地這捏捏那捏捏，玩得不亦樂乎，「經理說我敢在正式場合罵人就扣我工資。」

　　及川徹沒忍住，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

　　不讓源森子打游戲罵人，還不如把她拴在柱子上讓她看別人打游戲。

　　源森子給他笑得發毛，抬起一腳就踹在及川徹坐的椅子腿上，後者給她踹得往後仰，岩泉一沒法，只能空出沒被源森子拉著的那只手穩住了及川徹的椅子靠背。

　　「快滾，」源森子凶巴巴地對及川徹道，「我來找一君，你在這兒當什麼電燈泡，要發亮去賽場上多發兩個球別在這兒礙事！」

　　及川徹不依不饒，「我可是來給你送作業的，你就這態度？」

　　「我就這態度，你再多說兩句我就拿掃帚趕人了。」

　　「哦，」及川徹眯著眼睛看著她的表情，臉上笑容更甚，「那挺巧的，剛才伯母出門的時候留我在家裡吃飯，我這電燈泡還得再亮一會兒。」

　　於是源森子沒忍住，又飛起一腳踹在及川徹的椅子腿上。

　　這次他真摔了，岩泉一沒扶。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上節忘了說，千葉老師的具體內容在影山線的115和121

　　別的線寫過的設定我不會詳細重復

　　===========================

　　然後就是

　　我脾氣不好，非常不好，反正我也沒說過我脾氣好

　　人物ooc了可以跟我討論，有道理我就聽，我還是很喜歡跟人探討有依據的人物分析的，畢竟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和人討論這些也算是打開思路

　　但是質疑原創角色設定請帶依據，別拿身邊統計學跟我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會默認你是來找茬直接yygq

　　森子的身高不高是出於「游戲宅」和「異常家庭」的設定考慮的，想看高個子女主麻煩換一家，我也不說隔壁栞奈174小雫168了，反正您都覺得矮，您比較適合一米八的巨人女主，比如葉歌

　　我在做數據設定的時候基本都有考慮原生家庭的情況和成長軌跡造成的影響（栞奈個子高倒單純是因為size，太矮會不好看）

　　況且亞洲人中日本女生確實是偏矮的，90後的種花家女生平均身高大概在160+（剛好是我這一代，我上學的時候排隊也是在中前排，東北人倒是會普遍再高一點），日本人會再矮一些，10後的日本女生身高甚至開了倒車...根據我日本留學的朋友的說法，他大部分女同學都蠻矮，可能大和民族本來就長不太高，運動番裡的高個子女生才是少數，或者說個子不高也不會出現在運動番裡了，其他番劇裡倒是經常有一米四一米五的女性主角，當然這個也和審美有關，日本宅男的主流審美就是嬌小

　　要杠帶科學依據來


第149章 岩泉一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

　　源森子往客廳裡看了一眼，源母在收拾東西，估計是又要出門。

　　「學校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你明天自己去把資料跑完就行。」見源森子回家，女人掃了她一眼，順手提起了放在牆邊的行李箱，「我要出差，凌晨的車，一會兒就走。」

　　少女「哦」了一聲，她將身體甩在牆上，「我想不明白。」她說，「您為什麼不恨我？」

　　源母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在女兒迷惑的目光中，她抬起手彈了下她的額頭。

　　「我懷你的時候運氣不好，生病只能提前把你生出來，你出生的時候只有兩斤多三斤不到，」她說，「我肚子到現在都還有個口子，這麼長。」

　　女人用手在小腹上比劃了一下，源森子眯著眼睛看著，心想我那時候個子也太小了。

　　新生兒多在五斤到八斤之間，一部分早產兒會在五斤以下，可三斤以下的嬰兒，哪怕是早產也算少見，在醫學上好像被叫做極低出生體重兒。這類嬰兒多為先天不足，容易失溫，呼吸和代謝機能都比正常嬰兒弱，死亡率非常高。

　　「我那時候以為你活不下來，」源母說，「我怨自己懷著你的時候還非要去出差工作，把身體搞壞了，要是重來一次的話我肯定要把你生得健健康康的。」

　　「可我不還是活到這麼大了嗎？」源森子看著她比劃的手勢，悶悶道。

　　「是啊，你活下來了。」源母伸出手，她拍了拍源森子的腦袋，「我很感謝你活下來。」

　　「我還是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森子，」女人笑著抱了抱她，母女倆長得都不高，源森子有些時候覺得自己沒遺傳到父親的高個子也挺倒霉的，「你只要記住，我從來沒有後悔生過你就行了。

　　——「我愛你，森子。」

　　源森子傻不拉幾地看著母親拉著行李箱出了門，餐桌上還放著沒收進冰箱的晚飯，食物的香氣在房子裡擴散，她突然就覺得餓了，於是將母親做的咖喱盛了些在碗裡自己熱著吃。

　　源母手藝很差，源森子印像裡做飯的一直是父親，後來父母離婚了，源森子先是蹭飯蹭到了高一，高一以後不方便再去岩泉家蹭飯，做飯的就變成了鐘點工。

　　源森子覺得母親做飯難吃，現在都是這麼覺得。

　　咖喱堵在嘴裡咽不下去，她嚼了半天，又有點難受，於是便撥通了岩泉一的電話。

　　五分鐘後，源家大門被敲響了。

　　青城排球部主將瞪著眼睛站在門口看著源森子，後者從鞋櫃裡摸出拖鞋示意他穿上。岩泉一走進房間便聞見了咖喱味，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他親愛的女朋友捧著一大碗熱過的咖喱衝他笑。

　　「我媽咖喱做多了，我吃不完。」

　　岩泉一：「......你大半夜的打電話把我喊起來就是為了讓我當垃圾桶？」

　　源森子糟糕的廚藝可能是遺傳自母親，源母做飯少，做得不好吃，源森子進廚房更是毀天滅地的存在。岩泉一和及川徹小時候都吃過源母做的飯，男生們一致認為那是吃過一次就絕對不會想吃第二次的飯食。

　　「什麼叫垃圾桶，你見過把還能吃的咖喱倒垃圾桶的嗎？」源森子挑了只干淨的勺子，將那大碗放在餐桌一側，「我明天上午去學校把手續跑完然後要去東京，飯不吃就放壞了。」

　　「這麼早就去？」

　　「去新學校報道。」

　　「不是在放暑假嗎？」

　　「只是移個學籍，不耽誤，又不是明天就去上課，」源森子抱著自己的小碗掰指頭，「辦完手續我還要去一趟基地，最近在打比賽，得挑沒比賽的日子去。」

　　夏季賽還沒結束，SY的人也是一天在一天不在的，教練說讓她明天先去一趟，把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處理了，免得開學前手忙腳亂的。

　　岩泉一舀了勺咖喱。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支持源森子去打職業不是什麼好主意，暑假結束前她就得去東京了，再見面至少也得是高三畢業。雖然在學校裡也不太能長時間相處，但總歸是能見得到。

　　「舍不得我？」源森子用手撐著腦袋笑嘻嘻問。

　　岩泉一看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騷話滿嘴的某人被他耿直的回應噎住了。她以為岩泉一肯定會回避她的問題，在源森子的印像裡，岩泉一幾乎不會在她面前很直白地表達出負面情緒，這個人身上仿佛總有一種名為「兄長」的架子，他一直都很努力地維持著自己「值得依靠」的人設。

　　她和及川徹負責鬧騰，岩泉一負責在他們身後收拾爛攤子。

　　於是源森子經常忘記其實岩泉一也沒比他們大多少。

　　少女放下手裡的餐具，挪著椅子讓自己離少年更近了些。二人的肩膀虛虛挨著，岩泉一襯衫帶著的洗衣液香氣就這麼鑽進了鼻腔。

　　「又不是不能見面了，」她說，「休息日的時候我還能回來看看你。」

　　「你還要上課，」岩泉一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她的提議，「況且排球部也有訓練，就算你回來了也不一定能見面，沒必要來回折騰。」

　　這個人就很莫名其妙。源森子想。一邊說著舍不得分開，一邊又說休息日回來找他沒必要。

　　她伸出手拉住岩泉一放在腿上的左手。到底是經常運動的人，即使到了夜裡，少年的手依舊很暖和，源森子的手蓋在對方的手上，她覺得自己握著一個小火爐。

　　「你在對我撒嬌嗎？」她小聲問。

　　岩泉一放下手裡的勺子，他反手叩住源森子的手腕，一個用力便將斜坐在餐桌一側的少女拉進懷裡。少年的頭埋在少女的脖頸一側，她栗色的發絲被動作微微撩起，扎得人心癢癢。

　　「不行嗎？」岩泉一悶聲。

　　「有什麼不行的，」源森子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摸了摸岩泉一的腦袋，少年的呼吸落在頸間，溫暖的水汽過去後便是涼意，激起一片小小的雞皮疙瘩，「但是你不許對別的女生撒嬌。」

　　岩泉一好像笑了一聲，「我還能跟誰撒嬌？」

　　「誰知道啊，」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我去東京之後說不定就有別的女生追你了——及川徹他前女友叫啥來的？福原？有福原就會有福田福山喜久福，萬一她們長得很漂亮呢？」

　　「喜久福是點心，不是人，」岩泉一的聲音依舊帶著笑，他沒抬頭，源森子覺得他好像親了自己的脖子一口，「笨蛋，我才不會呢。」

　　他賭咒般呢喃著抱緊了懷中的人。

　　「不會有那樣的女生的，誰都沒有你漂亮。」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破案了

　　森子做的飯不能吃是媽媽的鍋（？

　　隔壁線的影山飛雄表示那還是放著讓我來吧

　　感謝在2023-03-15 17:46:28~2023-03-15 21:31: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葉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0章 岩泉一

　　源森子叼著棒棒糖站在車站前。少女黑色的衛衣帽子扣在腦袋上，栗色發絲順著耳朵和兜帽的縫隙落下來，將無意間露出的脖頸襯得愈發白皙。

　　岩泉一從出站口走過來時就看見她低著頭玩手機。

　　「你就站在這兒？」他問，「也不怕被認出來。」

　　隨著源森子的加入，SY進行了一次人員調整，倒也打出了不錯的成績，現在又是春季賽期間，源森子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站在這，指不定就被粉絲認出來了。

　　少女抬起頭，她將口罩扯下來對著岩泉一笑了一下，又戴了回去。

　　「哪那麼容易認出來，」她說，「隊裡人氣最高的是TAIL，其次是KING，我暫時還排不上號。」

　　到底是個新人，就算比賽表現還有個差不多，跟已經打了幾年的老選手也是沒法比的，源森子的商業價值更多的是她的性別噱頭，真要說游戲水平，也就勉強沒扯後腿。

　　岩泉一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單音來。

　　他拉著行李箱走在源森子身後，少女背著手引他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源森子突然回過頭看著他的眼睛，「噯，一君，你說我要是不打職業了，還有其他出路嗎？」

　　岩泉一一愣。

　　「開玩笑的。」源森子端詳著他的表情，又猛地將視線投向前方，語氣平淡，「我不打職業了還能做什麼？」

　　她只學會了這一種生存方式，無論是好是壞總得走下去。

　　其實源森子這半年多以來過得也不算特別好，她在宮城荒廢了接近四年的時間，這四年裡所有人都在進步，只有她在原地踏步。天才也頂不住這樣浪費時間，雖然勉強跟得上隊友的節奏，但離真的能夠獨當一面還有著不短的距離。

　　源森子有些茫然。她習慣了在路人局裡大殺四方，真到了職業賽場上才發現原來的自己太坐井觀天了，比她厲害的人多得是，或許他們沒有她那麼恐怖的天賦，但他們的經驗比她多了太多，她也還沒有到需要跟人比較天賦的層次。

　　再說了，能打職業的人裡面又能有幾個真庸才？

　　季後賽結束後KING的腰傷也不太好了，TAIL接了他的指揮位，源森子偶然間聽見二隊的人私底下在討論KING會不會打完今年就退役，話沒說完就被路過的教練罵了一頓。

　　她知道KING走不了，但不是因為還想打或者別的什麼，只是因為KING現在還不能走。

　　SY的人都覺得源森子入隊後戰隊能迎來轉機，可實際上該咋樣還是咋樣。

　　「不順利？」岩泉一問。

　　「哪能順利啊，」源森子又笑了一下，「我太菜了，隊長還有傷，教練每天都坐在訓練室嘆氣。」她當然知道自己還需要時間，畢竟她今年才剛過十八歲，可KING沒幾年了，若是換個再成熟些的中單，說不定SY真能往前邁一大步。

　　岩泉一伸出手，隔著兜帽拍了拍她的頭。

　　他不太清楚游戲上的事，不過總歸是團隊合作，排球是六個人打，游戲則是五個人打。既然是五個人打，那出了問題就不該是某個人的鍋。

　　一局比賽要十個人，一邊五個，少一個都打不了。

　　源森子背著手又走了一段路，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轉過頭看著岩泉一的臉，語氣輕飄飄的，「一君考在哪個學校？」

　　......所以你接車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

　　考慮到源森子從小就是這種個性，岩泉一又覺得正常，於是他嘆了口氣，報了個大學的名字。他沒走特招，因此也沒有考上非常有名的學校。

　　但總歸是還不錯的大學，至少是比源森子這種連大學都考不上的人強了不少。

　　「及川喊我給你問聲好，說有空的話代他請你吃章魚燒。」岩泉一說，「為什麼是章魚燒？」

　　源森子表情微妙地看著男朋友的臉，心想及川徹這人真是小心眼，事到如今都還要冷不丁地刺她一下。若不是知道他就單純是不甘心，源森子幾乎要以為及川徹每天晚上都在扎小人詛咒岩泉一跟她分手了。

　　TAKO這ID都用了這麼久了，改名也折騰，及川徹是算准了能膈應到她。

　　倒是膈應不到岩泉一，她和及川徹之間那點爛事兒岩泉一早八百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雖然最後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但岩泉一心裡門清得很，她和及川徹怎麼都不可能了。

　　源森子覺得及川徹根本就沒喜歡過自己，他喜歡的是岩泉一。

　　哪有不膈應情敵反而跑來膈應喜歡的人的，這人是三歲小學雞嗎？「你不選我我心裡不舒服，我心裡不舒服所以你也別想舒服」？

　　合著她才是及川徹情敵，他倆在爭岩泉一呢吧。

　　「是我的游戲ID，」她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當初取名的時候，及川徹分了我半盒章魚燒。」

　　岩泉一看著源森子的表情，半晌從鼻端裡逸出一聲嗤笑。

　　「......他真無聊。」

　　「確實挺無聊的。」源森子同意。

　　少年向前跨了兩步，於是他們手牽手繼續往前走。正值開學季，車站附近的年輕情侶也不少，基本都是結伴來報名的，源森子混在其中也不違和，走到最後她甚至把兜帽摘了，和正常的女學生一樣光明正大地牽著男朋友的手。

　　沒人會注意到她是誰。

　　經過橋洞的時候，頭頂上傳來列車行駛的隆隆聲。源森子看著街邊綠化帶的櫻花樹將天空染成漂亮的粉色，突然發覺他們已經走了一段不斷的距離，四周沒什麼人了。

　　明明分別了大半年，在這大半年裡她和岩泉一也沒有多少交流，一個忙著打游戲一個忙著打排球，二人保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只在郵件裡簡要彙報著近況，甚至連電話都不願意打。

　　其實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

　　聽見對方的聲音會忍不住想要撒嬌，想要說「你還是來我身邊」吧，可那樣又太奢侈了，他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春高聯賽預選半決賽青葉城西惜敗烏野高校，比賽結束後岩泉一跟源森子發郵件，源森子想了半天只回了他一個顏表情。

　　那天她也打了一場稀爛的練習賽，因為她的失誤，對面直接虐了泉。

　　沒必要虛情假意地安慰，他們都走在差不多的道路上，所以都知道勝敗本就是平常的事情。

　　只是誰都不會想再輸了。

　　「喂，一君。」源森子扯下口罩，仰起頭看著少年的臉，「這裡沒有人了。」

　　岩泉一垂著頭看著她。少女赭色的眼眸沒在橋洞的陰影裡，卻亮得好看。

　　他伸手按在源森子腦袋旁邊的牆壁上，彎下腰吻她。

　　「歡迎來到東京，男朋友。」岩泉一聽見源森子的聲音帶著笑，仿佛是隨風落在地上的粉色花瓣，「你來了，我就不會輸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我突然拉時間線啦（你

　　現在是大一開學，春天

　　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把時間線拉到畢業，都是提前回去打職業，研磨線裡因為在和研磨一起打游戲，森子多少還是有一些日常訓練的，加上她本身就是天才，手熱了的話很快就能追上來；但是其他線裡森子為了避開研磨不敢上線，等同於有接近一學期的真空窗期，狀態會掉得很厲害

　　反應到劇情上就是，雖然來東京打職業了但是表現非常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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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醬和大王線都會有小部分畢業後的內容，主要是需要調整心態和狀態

　　畢竟研磨線裡森子的職業道路實在是順得跟開掛一樣，岩醬和大王線的反而才是正常情況

　　不過其實我沒想好要怎麼規劃岩醬的部分_(:з」∠)_國家隊教練...按一般思路肯定是至少得有本科文憑，但是他上大學後有沒有打球我真的沒底...


第151章 岩泉一

　　提著炸雞回到基地的時候，TAIL剛好在和UU劃拳，一人一罐啤酒玩得正瘋。源森子將打包盒丟在一樓的桌子上，不鹹不淡地看了他們一眼。

　　嚷嚷著要加餐的是TAIL，源森子接到電話的時候就覺得他應該是醉了，她本來不想帶的，奈何TAIL一直打電話，最後還是給他帶了回來。

　　「你去哪了？」FOX問。

　　「接人。」源森子拉了張椅子坐下來，「順便吃了個飯。」

　　岩泉一多少有點杞人憂天，她在網上的風評又不好，SY的粉絲基本都是來看TAIL或者UU的，她摘了口罩在餐館裡晃蕩了個把小時也無事發生。

　　「男朋友？」KING倒了杯水放在少女面前。

　　源森子有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倒是沒有瞞著其他隊友，這種事瞞也沒意義，但前段時間KING狀態不好，過激粉絲跑去他主播女朋友的房間裡罵了好幾天，源森子不想岩泉一因為她受影響，沒公開過。

　　「嗯，他大學考在東京。」

　　源森子給岩泉一發了封郵件說自己到基地了，沒過幾分鐘就收到了回復。

　　「恭喜你結束異地戀？」TAIL喝高了，腦袋倒還清醒，「什麼時候帶出來吃個飯，哥哥請客。」

　　源森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醉鬼，心想你是請人吃飯還是請人受罪。她走出去沒人認得，可TAIL是SY的搖錢樹，口罩一拉總能被認出來。

　　「你少喝點，」KING抬腳踢了踢TAIL，「耽誤訓練教練又要拿你開刀。」

　　他們教練還挺凶的，源森子剛來的時候給人按在訓練室罵了三個小時，教練一邊罵一邊逼著她不斷復盤自己的失誤點，到最後源森子整個人都麻了，張嘴就是「那時候我應該這樣這樣再這樣」。

　　不過她的問題主要是在基本功上，打法不算特別激進，基本功又急不來，左右得拿時間堆，反倒是經常把自己浪沒影兒的TAIL三天兩頭就被教練抓典型追著罵。

　　TAIL又開了一罐啤酒，「管他罵不罵的，我先喝爽了再說！」

　　源森子看隊友們各干各的，從桌上摸了一罐啤酒，又從FOX的煙盒裡抽了根煙借了火。

　　雖然有規定20歲以下都不能抽煙喝酒，但這規定基本上屬於看不見就等於不存在，源森子來戰隊後沒多久就學會了抽煙喝酒，隊友知道她壓力大，攔了兩次就隨她去了。

　　壓力能不大嗎？

　　混在一幫強隊老將裡，比賽勉強跟上隊友的節奏，網上到處都是罵的，罵TAKO菜，罵她不該來SY，罵SY瞎眼了才簽這麼個人。

　　她叼著煙走到陽台。打職業以後源森子就不怎麼穿裙子了，不方便，少女身上套著衛衣和牛仔褲，倒也不怕姿勢雅不雅觀，就這麼蹲著，看著基地門口的花壇發呆。

　　其實她有點不太樂意岩泉一來東京。

　　遠在宮城的時候，岩泉一要忙著打球，沒空關心其他事情，如今到了東京，離得又近，大學課業也沒有高中那麼緊，勢必會關心她的情況。

　　然後他就會知道他曾經動過心思想方設法支持的女朋友其實菜得出奇。

　　源森子不怕別人罵她，也不怕教練把她按在訓練室裡不停復盤，可她怕岩泉一知道她沒他想像中的那麼好，她怕他對她失望。

　　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有，又覺得自己除了岩泉一什麼都沒有。

　　下午三四點鐘的太陽順著陽台的縫隙落在少女身上，她的半張臉沒入陰影中。源森子抽了會兒煙，又把啤酒開了，TAIL喜歡喝冷的，她不愛喝，於是在手裡捂了半天。

　　源森子垂著眼睛撥通了岩泉一的電話。

　　今天剛到學校，岩泉一可能還在收拾寢室，她打了兩三遍那邊才有人接。

　　「怎麼了，」電話那頭的人問，「有東西落我這兒了？」

　　「對啊，」源森子將煙灰磕在陽台的金屬護欄上，TAIL和FOX也喜歡在陽台抽煙，好端端的護欄給他們敲煙灰敲得亂七八糟，經理每個月都要站在一樓大廳裡罵，「我心落你那兒了，麻煩送回來。」

　　岩泉一給她突如其來的土味情話噎了一下。源森子胡咧咧慣了，卻很少和他說怪話，二人間有著青梅竹馬特有的默契，以至於連表達感情都含蓄而低調。

　　然而岩泉一的第一反應依舊是思考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話。

　　「......你又干嘛了？」

　　「我在網上跟黑子大戰三百回合然後發現忘記換小號了。」

　　這話當然是假的，源森子不太管黑子噴子，她確實打得不好，打得不好就躺平任嘲，找一堆理由多少有些沒意思。反而是其他隊友經常在直播裡跟罵她菜的人正面掰頭。

　　打游戲的全是中二少年，罵我可以，罵我兄弟不行，源森子也說過讓他們罵又不會掉塊肉，可沒人聽她的。

　　一陣風吹過，源森子一口氣沒提上來，煙堵在嗓子眼兒裡嗆得她咳嗽。

　　「FOX買的這什麼垃圾煙，嗆死了......」她忘了自己還在跟老父親打電話，咕咕噥噥地抱怨了起來。

　　通話寂靜了一瞬，緊接著，源森子便聽見了來自岩泉一的死亡詢問。

　　「森子，你現在在干什麼？」

　　源森子沉默地看著手上抽了一半的煙，雖然知道岩泉一現在從學校裡出來也不可能在抽完之前殺來SY基地，但她總有一種「老父親is watching you」的感覺，於是心虛地掐了煙，還把剩下半根直接從陽台丟了下去，企圖消滅罪證。

　　「你當初來東京，也就一年，我沒看著你，你就把胃搞壞了，」岩泉一簡直要氣笑了，「這次來東京，兩個學期，又學會了抽煙，那我要是畢業之後回老家工作你是不是打算再沾點兒不能沾的東西？」

　　岩泉一真生起氣來還挺有威懾力，奈何源森子也是個從小就不怕死的，「沒，」她說，「我們一天到晚都在基地訓練，真想沾也沒那個條件。」

　　「意思是有那個條件你就敢？你是不是非要我去你那邊盯著才能學乖？」

　　「你進不來的，」源森子說，「我們基地有規矩，生面孔要登記，不然保安不放人。」

　　「......源森子！」

　　考慮到岩泉一不可能真的跑來SY抓人，源森子當機立斷掛了通訊，她喝了口啤酒算是給自己壓驚，心想這煙恐怕是沒法抽了，再讓岩泉一逮到一次誰知道他要做什麼。

　　她喝完了易拉罐裡的啤酒，站起來打算晃回去再練會兒補兵，步子還沒邁開就聽見樓下傳來經理的咒罵聲。

　　「哪個天殺的往樓下扔煙頭，扣工資！」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岩醬：我第一次沒看著你，你走丟了，還惹了個影山飛雄回來；我第二次沒看著你，你把自己搞出了胃病，又惹了個孤爪研磨回來；我第三次沒看著你，你學會了抽煙。源森子，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森子：（喝了口酒）


第152章 岩泉一

　　源母是在春季賽結束後沒多久打來電話的。

　　她來東京出差，順便看看女兒。在源森子的印像裡，母親一直都不待見游戲方面的事情，本想著既然母親不愛看干脆就直接去找她，結果源母主動提出要來SY基地看看。

　　TAIL嚇得連夜把他吃的泡面碗收拾了，FOX說他早上起來跑步的時候看見TAIL哈欠連天地坐在沙發上等基地阿姨給他做早飯。KING的生活習慣和FOX差不太多，還算健康，倒是UU表示自己裝不了好孩子，干脆把宿舍門一鎖假裝自己不在基地。

　　好在源母趕時間，她只是來基地看了一圈兒，除了覺得全隊都只有源森子一個姑娘不合適外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便招呼源森子出去吃午飯。

　　TAIL人來瘋，想獻殷勤說我們阿姨做飯也好吃，話沒說出口就被FOX一個巴掌呼過去了。

　　「長點眼色吧你，」KING慢悠悠地說，「伯母是想去看TAKO男朋友你信不信。」

　　源森子看著在玄關整理儀容的母親，心想KING說得還挺對的，母親待岩泉一那就跟待親兒子一樣，好不容易來趟東京怎麼可能不去看他。

　　源家的生意都是國際貿易，仙台市又有機場，沒必要特意往東京跑，因此源母來東京的次數並不多。

　　她們打了車去了岩泉一的學校，岩泉一上午放學早，源森子從出租車裡探出頭的時候就看見岩泉一站在校門口等她們。

　　吃飯時源母旁敲側擊地打聽岩泉一之後的打算，源森子算是看出來了，母親覺得她已經這樣扶不上牆了，那還不如在女婿身上下點功夫。

　　家裡的生意總是要有人繼承的。

　　但是源森子也能看出來岩泉一在這塊是真的沒興趣。

　　她抬起手制止了丈母娘和女婿之間驢唇不對馬嘴的交流，「媽，您不是說要干到六十多歲嗎？」其實說著要干到六十多歲，指不定七十歲了才真當甩手掌櫃。源母是個閑不下來的，讓她在家裡養老她自己都覺得不自在。

　　源母白了她一眼，「那我六十多歲以後呢？」

　　「我最多打到三十歲，我發誓。」源森子豎起一根手指，「等我退役了我就跟您學做生意。」

　　源母給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想法氣笑了，「就你？你高中是怎麼畢業的心裡沒數嗎？」

　　源森子來東京後學籍掛在了某個不太出名的私立，那學校升學率一般，但好畢業，縱使如此她也差點翻車，最後是補考了兩門大課才勉強拿到了畢業證。

　　欠下來的東西就是欠下來了，哪那麼容易就補得上。

　　成績也是，打游戲也是。

　　源森子覺得自己回宮城那幾年還挺混賬的，感覺好像做了什麼，其實什麼都沒做。

　　「開公司還看學歷？」源森子不服。

　　「當然不看，」源母說，「但是我怕你學不來。」

　　源森子：「......」親媽。

　　最後源母還是打消了在岩泉一身上的想法，源森子保證自己今年會想辦法考個大學出來，於是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吃完飯源母要走，源森子覺得現在是休賽期沒必要一直在基地待著，她走的時候跟經理請了假，在岩泉一這邊待一晚上也沒事。

　　「我就說你不長心，」眼見著岩泉一去校門口的便利店幫源母買東西，女人的手指點在源森子的額頭上，恨鐵不成鋼，「阿一那個條件配你多浪費，大學裡漂亮小姑娘又多，小心他跟人跑了。」

　　源森子捂著額頭咕咕噥噥，「......他說過別人都沒我漂亮！」

　　源母冷笑，「男人的漂亮話，你就聽著吧。」

　　源森子送母親上了車，抬起胳膊拉住了岩泉一的手。

　　「我媽說你條件配我浪費，」她說，「大學裡漂亮小姑娘多，你要跟人跑了。」

　　岩泉一低頭看著她，源森子挺久沒穿過裙子了，她也懶得認真收拾，那雙不見日光的細白的腿就這麼敞在運動鞋和短褲中間，晃他眼睛。

　　「嗯，」他回答道，「確實挺多漂亮女同學的。」

　　「你有看上的嗎，叫什麼，喜久福？」源森子問。

　　「都說了喜久福是點心不是人，」岩泉一牽著她的手往學校裡走，打游戲的大學生多，以防萬一，源森子又把口罩戴上了，「我要是真看上別人了你打算怎麼辦？」

　　「簡單啊，我挑個好日子跑你們學校，在路上攔住你倆然後抱著你的腿說，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要想想我肚子裡的孩子。」

　　岩泉一：「......」不愧是你。

　　仔細想想還挺合理，他這青梅竹馬啥都做得出來。

　　源森子向來沒臉沒皮，做出這種事倒也不稀奇，反正她都不要臉了，真到那個時候也不會在乎岩泉一要不要臉。源森子現在好歹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真做出那種事他倆一起上頭條。就是不知道及川徹會不會大老遠打來電話給他倆道喜。

　　台詞都有了，及川徹肯定會說恭喜你倆終於分手了。

　　岩泉一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造了孽，說不定還屠過城，不然怎麼都不至於一下子攤上兩個小學雞。

　　他還不想在電競新聞的版塊裡看見自己的照片。

　　「不會有那天的，」他說，「我說過了誰都沒有你漂亮。」岩泉一不像及川徹那般嘴甜，從交往到現在說過的情話屈指可數，源森子又不是喜歡聽他說這些的性格，他在腦子裡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落到了這句上面。

　　源森子聞言笑了一聲，「我媽剛剛才說男人的漂亮話不能當真呢。」

　　岩泉一：「......」怎麼還帶丈母娘背刺女婿的？

　　「好啦，不逗你啦。」少女放開少年的手，往後蹦跶了兩步，她扯下口罩眯著眼睛歪頭衝他露出一口白牙，「我知道一君是個老實人，跟及川徹那混球不一樣。」

　　總覺得也不算什麼好話。岩泉一想。就跟及川徹調侃他不受歡迎似的。

　　他的兩個青梅竹馬，總有一種名為「好話壞話都能說成挑釁台詞」的神奇天賦。

　　岩泉一伸出手去揉源森子的腦袋，少女細軟的發絲被束成高馬尾，用來固定遮擋視線的劉海的發夾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

　　他突然很想親吻她的額頭。

　　然而在俯下身之前，岩泉一聽見身後傳來了同校生的怪叫。

　　「我超，那是不是TAKO！」

　　源森子：哦豁。

　　有句話叫什麼來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那我可盼著你倆分手

　　岩醬：呵


第153章 過渡

　　因為不小心被學生們認出來，源森子不得不放棄了校園游覽計劃，在學校附近找了個旅館住了下來。岩泉一下午還有課，把女朋友送到房間後便回去了。

　　源森子坐在床上玩手機，岩泉一今天的課不算緊，約摸著四點多就能來找她。

　　她先是偷偷開小號登錄論壇逛了一圈，果不其然游戲板塊全是罵她菜的，源森子在飄紅的帖子裡看見一個眼熟的ID，她多看了幾眼，發現是TAIL的小號。

　　不然怎麼說他們隊打野多事呢，明明不管那些人就行了。

　　接近四點半的時候及川徹打了個電話過來，源森子本不想接，可她那位倒霉的青梅竹馬一號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源森子怕自己再不接他要去給岩泉一打電話了，影響到男朋友上課總是不好的，於是便接了起來。

　　「小森子在不在？」及川徹開口便是一句廢話。

　　源森子剛看完那些罵她的發言，情緒不太好，於是回了他一句廢話，「不在。」

　　「那麻煩把她叫出來，」及川徹說，「我找她有事。」

　　源森子眉頭都沒皺一下，「叫不出來，死了。」

　　「心情不好？」

　　「接到你的電話心情好了才有鬼。」源森子翻了個身，一邊用手揪著床單邊緣捏形狀玩兒一邊拿腔拿調地回了及川徹的話，「愛卿何事，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大概是覺出她確實不太想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糾纏，及川徹快刀斬亂麻。

　　「我這裡有個學長說他們學校有交換生名額，現在在報名期，大二就能出去，要是成績好的話畢業之後還能留在那邊讀研究生。」

　　「哪個學校啊？」

　　及川徹報了個校名，不是日本的，但是確實是名校。

　　「你那學長跟你說不是喊你去試試嗎，你跟我說做什麼？」源森子將床單捏成一團，又覺得不好看，她松開床單，在角上疊起了方塊，「我那成績你不知道嗎，能考個日本的私立大學就燒高香了，你還指望我去當交換生？」

　　「不是你，我自己有安排，沒打算過去，但是小岩符合條件。」及川徹說，「我剛才給小岩打過電話了，他不同意。」

　　「一君不同意你跟我說有什麼——」

　　源森子話沒說完又停下了。

　　她馬上便反應過來岩泉一為什麼不同意。為了讓她能盡快打職業，她和岩泉一分別了半年多，如今好不容易都到東京了，再分開還不知道要幾年。

　　源森子想起自己最初來東京那幾個月，她累了、厭了，想要有個人在身邊安慰自己的時候，遠在宮城縣的岩泉一什麼都不知道。發燒的時候給她買藥的是經理，胃疼的時候給她煮粥的是阿姨，比賽失誤的時候安慰她的是隊友，她那位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就像是她的世界裡的透明人，她覺得岩泉一不可能立馬飛來東京，告訴他也只是讓他徒增煩惱，於是什麼都沒有對他說過。

　　她不說，所以他不知道。

　　這還只是半年多而已，若是岩泉一出國，他們至少要分開兩三年。

　　到那個時候不說的人就變成岩泉一了，源森子不敢想像岩泉一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或許他身邊會出現給他買藥幫他簽到的女生，說不定那女生還很漂亮——於是她漸漸從岩泉一的生活裡淡去，最終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符號。

　　正是因為經歷過才明白異地戀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及川徹等了接近一分鐘也沒有等到源森子說完，他也不是蠢的，自然能猜到源森子為什麼會遲疑。

　　「你舍不得嗎？」他問。

　　「換你你舍得嗎？」源森子反問。

　　沒人會舍得，異地戀的不確定性太多了，這些不確定性足以將脆弱的感情扼殺在搖籃裡。源森子沒有自信說「即使分開一君也會繼續喜歡我」，她了解自己，母親說得對，和岩泉一在一起本就是她高攀。

　　她任性又幼稚，無聊又輕浮，除了打游戲什麼都不會，和她的青梅竹馬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有什麼舍不得的，」及川徹說，「小岩畢業以後還會回國。」

　　「那不行啊，」源森子放開手裡的床單，她又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吊燈，「萬一有腰細腿長屁股翹的大美女追他怎麼辦？」

　　及川徹笑了一聲，「你對自己的亞洲人身材還挺有自知之明。」

　　源森子：？

　　咋還罵人呢？敢情長得矮是她想的？

　　「及川徹，」她陰惻惻地抓著枕頭，在腦內模擬搞死對方的一千零一種方法，「你最好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及川徹這才跳過了這個話題，「所以你也不同意？這個機會還挺難得的，雖然以後後悔了也還能考，但不一定就是這麼好的學校了。」

　　考出國不難，家裡有錢，成績有個差不多就行，可考名校卻不容易，每個學校能夠接納的留學生都有限，自己申請的話門檻會比交換生門檻高很多。

　　「同意啊，有什麼不同意的。」源森子咬了咬牙，「要是到時候他有美女追，那就算我倒霉。」

　　岩泉一放她來打職業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有更好的選擇而強行留下他。

　　犧牲是相互的，沒有人有義務一直犧牲，再堅定的感情也有被瑣碎的小事消磨殆盡的一天，哪怕最後走不到一起，源森子也不希望岩泉一回憶起自己來時說出「若不是因為她我也不會混成現在這樣」的話來。

　　她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變好，而不是為了對方止步不前。

　　「小森子，」及川徹的聲音從聽筒那邊飄了過來，「你好笨啊。」

　　源森子：「......」你再罵！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約摸著岩泉一差不多要下課了，源森子沒鎖門，少年提著水果從外面進來便看見女朋友躺在床上跟人打電話。

　　見岩泉一進來，源森子將手機丟在腦袋旁邊開了免提。

　　「正事也講完了，我們來講點私事。」及川徹對電話那頭驟變的環境毫無察覺，反倒開始了例行作死，「噯，小森子，你什麼時候和小岩分手，我一直在等你唉。」

　　源森子：「......你有病？」

　　「對啊，我有病，我喜歡你。」

　　絕了，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當著正主的面撬牆角。雖然明知道及川徹心裡清楚她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動搖才故意口嗨，可源森子還是有一瞬間的心情復雜。

　　她抓起手機，伸長了手臂將通訊工具遞到岩泉一臉邊。

　　岩泉一烏雞鲅魚地看著少女的動作，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你要閑得慌就自己去找個女朋友，」他說，「我和森子是不會分手的。」

　　及川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在源森子的狂笑聲中掛斷了電話。

　　媽的，有小人陰我！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岩醬線裡的森子和大王其實已經沒有其他感情了

　　但是對大王來說森子是他的「求不得」，何況他和岩醬走得很近，所以這種求不得也被放大，變成一種奇怪的執念

　　就算森子最後選擇和岩醬分手大王也不會和森子在一起，求不得就是求不得，若是求得了就變了，說喜歡更多的是口嗨，或者說是一種自我麻痹，只要相信自己還喜歡森子大王就不會注意到自己對森子已經只剩下了不甘心

　　小黑線的番外裡稍微提到了一些_(:з」∠)_共通線裡大王是森子的「求不得」，其他男主線裡森子是大王的「求不得」，只要是求不得，那就只能是求不得，一輩子都是求不得

　　五個男主中最了解森子的是岩醬，對森子的人生幫助最大的是小黑，喜歡森子時間最久的是影山，最寵森子的是研磨，但是對森子的喜歡最刻骨銘心的是大王，同時對森子性格和喜好形成影響最大的也是大王（這個在大王線會提到

　　森子在番外裡說過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求不得的東西放在哪裡也不影響大家繼續往前走，就是會膈應一下，那既然膈應不如大家一起膈應（小學雞心態石錘了

　　岩醬知道大王還沒完全想開，但是他一點都不慌（老父親の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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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杠精了，心情不好，加上岩醬線本身就是老夫老妻模式，青梅竹馬式的愛情在一方心理成熟的情況下基本會無痛轉向親情，反而會比較平淡，也沒特別多可以寫的

　　今天快速收尾拉倒


第154章 岩泉一

　　岩泉一買了盒草莓，他在衛生間把草莓洗了又裝回盒子裡，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源森子在床上玩手機，於是喊了一聲，順手撿了顆草莓拋給她。

　　源森子接了草莓就往嘴裡塞。

　　又不是宿舍的床單，髒了也不歸她洗。

　　「及川君給你打電話了？」她明知故問。

　　岩泉一「嗯」了一聲。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及川徹給源森子打電話是為了什麼，雖然嘴上沒怎麼服過軟，但及川徹私底下還是很懂得避嫌的，他幾乎不會和源森子獨處，非要作點死也是挑著岩泉一在的場合。

　　「干嘛不去，」源森子伸手從岩泉一手上又摸了顆草莓，「不是挺好的嗎？」

　　岩泉一看了她一眼，「是挺好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家供不供得起？」

　　岩泉家的條件在整個仙台市都算不錯的，可到底也只是不錯，沒有到源家那樣大富大貴的程度，真要供他肯定也供得起，可父母的生活質量多少也會受影響。岩泉一不想因為自己的學業讓父母難做，左右都是上學，留在日本考研也不一定就比留學差。

　　再說他在日本還能課余時間打打零工抵一部分生活費，到外面打零工都要受限。

　　「我還以為你是舍不得我呢。」

　　源森子咂摸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

　　「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岩泉一沒否認，「你剛入職的時候我還在讀書，那天你們經理打電話給伯母彙報情況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你生病了或者被教練罵了從來都不跟我說。」

　　源森子哼哼著將枕頭墊在下巴底下，她沒想到經理把她給賣了。

　　作為最小的戰隊成員，即使已經滿了十八歲，也沒幾個人真把她當成年人看，剛進SY的時候KING還經常給她買牛奶喝，後來學了抽煙，那幫網癮少年才勉強把她當十八歲的人。

　　想來經理也和其他人一個心態，總是動不動就要跟監護人通氣，生怕把娃養歪了。

　　可還能怎麼歪？就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抽煙喝酒打牌啥都會了，就差燙頭，源森子估計經理不敢跟她母親說她學了抽煙，這要是給源母知道了還指不定要怎麼鬧呢。

　　好在有岩泉一盯著，煙戒了大半，不能說全戒干淨了，個把星期不抽倒是沒什麼大問題。

　　「就他多嘴。」她小聲抱怨。

　　「那我要是出去了，我有什麼事也不跟你說，你心裡不難受？」岩泉一問。

　　「難受又沒有用，」源森子倒是很快就想開了，她覺得只要不是要人命的大事，就算岩泉一不跟她通氣也無所謂，反正兩個人都忙，「再說我不是跟我媽保證了嗎，我今年得考個大學出來，之後肯定還要繼續讀的，又是基地學校兩頭跑，也沒時間顧上你。」

　　岩泉一聽她說話簡直要聽笑了，源森子就算閑也顧不上他什麼，她不打電話給他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大小姐衣食無憂了十八歲，讓她照顧人，只怕人沒了她都不知道為啥。

　　她一個人過的時候都能把自己整出一身毛病。

　　岩泉一倒是不覺得自己在外面能讓源森子操什麼心，可源森子是個讓人操心的主，她來東京打職業染了一身毛病，若是他再出去幾年，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女朋友會變成什麼樣。

　　SY那群網癮少年也沒一個好東西，除了有女朋友的KING不得不收斂，其他人的生活作風多少都帶點兒問題。

　　他伸手在源森子腦袋上摸了摸，他決定實話實說。

　　「我怕我回來的時候你化個大濃妝在酒吧跟人熱舞。」

　　源森子覺得男朋友有點杞人憂天，「不可能，」她說，「這要出門，難度太大了。」

　　岩泉一：「......我就打個比方。」

　　「那我努力努力。」

　　「你努力什麼？」

　　「努力去酒吧跳舞？」

　　少年一巴掌拍在她頭頂，「你敢！」

　　源森子老實了，她又摸了顆草莓，跟沒骨頭似地癱在床上，「我跟SY簽了三年。」其實按規矩應該是一年一年簽的，可經理不願意放過她，開口就是五年，源森子想了半天才決定折中簽三年。

　　相比去年剛入隊的時候她的狀態已經好了不少，估計到今年夏季賽就差不多可以打出點水平來了，再磨兩年指不定也是個明星選手，可合同一簽就是三年，這三年裡薪水是不會漲的，怎麼想都是她虧了。

　　岩泉一「嗯？」了一聲，轉過頭看著她。

　　「你想出去的話，我可以出一點兒，」源森子比劃了個數字，「我努努力，拿幾個冠軍回來，等有了獎金，不但能供你讀書，還能給你改善生活。」

　　她打的是熱門游戲，關注度高，全國冠軍的獎金還挺豐厚，拿一次能抵普通白領一年多的工資，供岩泉一讀書倒是綽綽有余。

　　況且SY給她開的年薪也不低。

　　電競本就是吃青春飯的，大家心裡都門清，SY的幕後老板又是個大戶，自己喜歡打游戲但天賦不夠，待遇方面倒是從來沒有短過選手，哪怕是源森子這樣沒什麼成績的新人，他都願意開個不錯的價錢。

　　只是一想到以後可能會有更好的發展，源森子就覺得自己還是虧了。

　　少年失笑。

　　最初支持她來東京打職業的時候，他是抱著大不了自己想辦法養她的心態的，沒想到如今卻變成了她養他。身份對調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在此之前，岩泉一從未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女朋友已經是個社會人了。

　　她比他更早離開校園，就算表面上還幼稚，內裡還是有東西改變了。

　　若是沒有加入SY的源森子在這裡，她斷然不會放他出國，她將岩泉一視作浮木，將他當成自己的港灣，甚至不會考慮這港灣是否會年久失修。

　　可如今她還是長大了。

　　岩泉一覺得有點悵然，又覺得有點開心。

　　他不確定長大後的源森子還需不需要他，或許她身邊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好，越來越多的人會關注起她的動向，她終究不再屬於他一個人，除了源森子，她還會是TAKO。

　　這種體驗還挺奇妙的。

　　最終，他還是看著少女頭頂的發旋，在她「你看我對你好吧你快誇我」的目光中給了她一句准話。

　　「好，」岩泉一說，「我去。」


第155章 岩泉一（終）

　　源森子站在機場。

　　飛機晚點的廣播響起的時候她正在和TAIL通過郵件互噴，聽見那甜美的女聲，冠軍中單皺著眉頭「嘖」了一聲，抬眼掃了掃電子屏上的紅字。

　　「你說你是不是找事，」跟在她身後的經理絮絮叨叨，「你現在什麼知名度，萬一給人認出來了豈不是麻煩？」

　　「我接我男朋友，咋的，打職業不許談戀愛？」

　　「下周就要打區域選拔賽了，名單都交了，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意外比賽還打不打了？」經理不依不饒，「你要接他我安排人來接嘛，犯不著自己跑回仙台。」

　　「東京到仙台又要不了多少時間，接完了再回去不就行了。」源森子睜著眼睛跟他胡咧咧，「我跟我男朋友好幾年沒見面了，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擋人情路會被驢踢的。」

　　經理：「......」

　　當我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就要躲在宿舍裡跟人視頻是吧？

　　KING的腰傷終究沒怎麼見好，沒打兩年就退役了，SY新上單是從二隊裡提上來的，隊長的職務也移交給了FOX。缺了個大將，SY的整體實力掉了一截，還好源森子總算是度過了漫長的低谷期，如今倒也能挑大梁，TAIL懶得出奇，甚至連指揮位都甩給了源森子。

　　隨著又一次人員變動，源森子的人氣倒是莫名高了起來，到今年夏季賽的時候她的數據已經壓過了TAIL，UU無聊的時候去看了眼論壇統計，回來了說源森子一個女選手卻成了全隊女粉數量最多的人。

　　如今她每年都能接到代言，倒還真應了「供岩泉一讀書」那句話。

　　SY的搖錢樹終於不再只有TAIL一棵了，經理樂得做夢都能笑醒。

　　源家和岩泉家對他們倆的事樂見其成，岩泉太太抽空來東京看兒媳婦的時候還催她說等岩泉一一回國就結婚，源森子覺得沒必要，人都回日本了，總不能跑了。

　　源母得空時還會嘮叨她早點退役，源森子總是拿「拿到世界冠軍就退」敷衍母親。她的大學學歷倒是考下來了，就是比預計的多花了一年，還是低空飛過。

　　她抬起手捻著口罩的綁帶，心裡想著等會兒岩泉一飛機落地了自己該怎麼跟他打招呼。

　　平日裡想跟對方說的倒是挺多的，真到了要見面卻找不到什麼能說的了。

　　隨著狀態恢復，源森子的生活也越來越忙，最初兩年還能找些新鮮話題和岩泉一分享，後來就乏味了，左不過是訓練裡那些烏七八糟的小事，岩泉一不了解，也聽不盡興，於是她也漸漸不愛講了，每次視頻就說自己吃了什麼訓練了幾個小時。

　　源森子總覺得自己跟岩泉一到現在還沒斷也蠻稀奇。

　　他身邊有沒有別的女生她不知道，可她身邊確實有幾個打職業的男人追。TAKO有男朋友的事情一直沒公開，源森子不想岩泉一給網上那些人影響，也就SY內部知道一些消息。

　　最開始源森子還像模像樣地把他們跟岩泉一比較，這個長得不好看，那個身體不行，另一個打游戲有點菜，比來比去還是覺得岩泉一好。

　　她拿這些事兒當笑話跟岩泉一說了，岩泉一也聽著，沒作聲。

　　剛談戀愛時的那點激情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畢竟是從小一起到大的人，她什麼德行岩泉一清楚，岩泉一什麼態度她也清楚，雙方都太過了解彼此，於是生活漸漸趨於平靜。

　　嘴上說著沒有自信害怕他跟外國女生跑了，其實源森子心裡清楚得很，岩泉一跑不了。

　　岩泉一是個長情的人，他在她身邊守了這麼久，總不會短短幾年就變心。

　　就如同她了解岩泉一那樣，岩泉一也了解她，源森子骨子裡並不是貪婪的家伙，她需要的也不過是一份不會變質的愛意，她不在乎那份愛意到底有多少親情又有多少愛情的成分，只要對方還在她身邊，她便不會奢求更多。

　　岩泉一給了她，所以她便不會將目光落在旁人身上。

　　他們之間那點兒感情太過稀松平常和理所當然，連波瀾都不怎麼能翻起來。

　　飛機終究還是落地了。

　　源森子將連帽衫拉上，勉強蓋住了自己的頭頂，她這件衣服買得有點小，帽子戴著老往下滑，便只能一只手拉著帽檐站在接機區域看著旅客通道。

　　她還是沒有想好自己要對岩泉一說什麼。

　　其實能說的也挺多的，可仔細想想又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岩泉一的身影出現在人群裡的那一刻，源森子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她盯著對方的臉抬起手打了個招呼，於是青年轉了個彎，越過人群站在了她面前。

　　「瘦了。」她聽見岩泉一說，「你本來就瘦，有好好吃飯嗎？」

　　「沒有吧，」源森子張了張嘴，她沒想到岩泉一回國第一句話是跟她說這個，「我今天早上吃了兩片吐司和一顆太陽蛋，還喝了一杯牛奶。」

　　岩泉一眯著眼睛看著她，「真吃了？」

　　「......好吧，」源森子投降，「假的，我起晚了，要趕車就沒吃早飯。」

　　岩泉一冷笑一聲。

　　有些人，即使過了這麼多年身上的臭毛病也是不會變的。

　　源森子咕咕噥噥地拉著岩泉一的手把他帶到人少的空地上，經理十分有眼色地將岩泉一的行李箱接了過去。大部分行李已經托運回國了，箱子裡裝著的都是沒法走托運的東西。

　　「我在國外經常聽見有人討論你。」岩泉一說，「他們說TAKO牛逼。」

　　「我當然牛逼啊，」源森子向來不排斥別人誇她游戲打得好，她仰著頭洋洋自得地衝岩泉一笑得開心，「你應該跟他們說，這麼牛逼的人是我女朋友。」

　　「我說了，但是沒人信。」

　　那確實不會有人信，對大多數人而言，電競選手都是只會出現在熒幕裡的角色，他們離普羅大眾的生活太遠了，就算岩泉一說這是我女朋友，大家也只覺得他在吹牛。

　　「那我們現在來拍個照片，我放在推特上說這是我男朋友我現在介紹給大家。」

　　源森子直接扯了口罩，將頭往岩泉一身邊靠了些，示意對方低頭。

　　手機相機還沒打開，身後就傳來一聲響亮的驚呼。

　　「那個是不是TAKO？」

　　岩泉一下意識地抬起頭，隨著這聲驚呼，不少人看向了他們這邊，他抬起手想給源森子把口罩重新戴上，結果他女朋友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她將手機揣回兜裡，帶著岩泉一跑了起來。

　　「快逃！再不逃就真的要被抓住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靈感來源《ステップアップLOVE》，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突然就有了森子拉著岩醬往機場外逃竄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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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咋說，本身是寫文解壓，發平台純粹是因為怕中道崩殂（我坑品真的蠻差，有些東西寫著寫著就沒了），有人喜歡看就感覺挺好

　　怎麼在某些杠精嘴裡就好像是我寫文非要寫出什麼名堂才行來的...還是您覺得您打個正分然後杠我我就得跪著感恩戴德？您的正分我能換一頓早飯錢？

　　要是一分一塊錢的話那我確實可以考慮跪著舔舔您，外快不嫌多是吧，我不嫌自己滿身銅臭味（笑

　　我想寫出什麼名堂我直接去寫咒回文野這種熱門作品不就完了，本來我自己的舒適區也是有大量戰鬥戲的少年漫，看不透.jpg


第156章 及川徹

　　源森子抬起頭看著太陽在地面上投下的陰影。

　　及川徹依舊盯著她，只是她不再去看對方的臉。

　　「我的游戲ID叫TAKO，因為起名的時候你分了我半盒章魚燒，我覺得這個ID有紀念意義；我喜歡吃拉面，因為你比賽輸了會吃拉面吃到胃痛，可是你輸球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難過，因為只有那個時候你會坐下來和我好好聊天。」少女的聲音很輕，仿佛要融化在灼人的日光中，「其實我小時候一點都不喜歡吃西餐......現在反而不喜歡日式餐點了。」

　　那些細碎的過往終究還是如同洪流般將她的世界覆蓋又摧毀，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源森子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將「及川徹」這個人從自己的心底抹去了。

　　「我每次和影山君吃拉面，」源森子抬著手比劃了一下，「我都在幻想坐在我對面的人是你，你輸了球，所以有空在拉面店跟我坐很長時間......就算我們身邊肯定還有別人。」

　　她其實還挺容易滿足的，哪怕及川徹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只要還能坐在一起，她就覺得比什麼都好。

　　及川徹身邊從來都不缺女生，只有在輸球的時候，源森子才能作為唯一一個能夠在他身邊安慰他的女生得到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並不是對排球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只是不想看見及川徹贏球。

　　贏球了，他身邊的女生就會越來越多。可青葉城西到底是強隊，除了白鳥澤，他們還沒有輸過誰。

　　源森子在過往的歲月中學會了欺騙自己，她假裝自己喜歡吃拉面真的是因為拉面很好吃，也假裝自己不去看排球隊的比賽是因為沒興趣，於是假裝著假裝著，她就真的變成了那樣。

　　舞台上的小醜也不過如此。

　　「怎麼說呢，以後還能做朋友。」她歪著頭衝及川徹露出一個比哭好不到哪裡去的笑來，「我今天就是說說夢話，你和你女朋友也挺好的，犯不著往心裡去。」

　　這話說完源森子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綠茶。

　　最好的辦法明明是憋著不說，可她還是說了，只是為了自己心裡爽快。

　　爽完了還要讓及川徹別往心裡去，未免有點過分。

　　說到底，這一廂情願的告白就像是之前一廂情願的暗戀似的，其實源森子根本就沒有在乎過及川徹怎麼想，暗戀是自我滿足，告白也是。

　　她想從這泥潭中掙扎出去，甚至不惜以及川徹為跳板。

　　人爛能成這樣也不容易。

　　源森子試圖將放完的易拉罐丟進垃圾桶，可她到底是個運動廢柴，空空的罐子順著拋物線打在垃圾桶邊緣，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挺沒勁的。她想。都挺沒勁的。

　　喜歡及川徹挺沒勁的，告訴及川徹自己喜歡他挺沒勁的，一切都挺沒勁。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又回到了剛從東京回來的那一年，那時候她看什麼都是灰暗的，總覺得什麼都不行。

　　搞成這樣簡直是難看死了。

　　她走到垃圾桶旁邊撿起易拉罐又將之扔進去，抬起頭的時候源森子看見及川徹那個女朋友站在教學樓拐角的自動販賣機看著這邊。

　　怎麼說呢，這姑娘倒也警覺。

　　源森子不覺得對方出現在這裡有哪裡不好，雖然沒有那個意思，但從結果上講，撬牆角的人確實是她，就算沒撬動，女生作為正宮娘娘來找她理論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你女朋友來了。」她轉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及川徹，後者這才注意到拐角處站著的人，「那我就走了。」

　　視線相交。

　　源森子覺得及川徹女朋友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至少那絕不是發覺被人撬牆角的憤怒。她本以為對方會衝上來給她一巴掌，而實際上，那女生只是一直看著她，甚至沒有施舍給及川徹一個眼神。

　　「抱歉，」源森子不得不舉起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沒有惡意......你們聊？」

　　她大步越過女生往教學樓正門走去，身後傳來女生小小的回答。

　　「福原詩緒裡。」

　　她一愣，「什麼？」

　　「我叫福原詩緒裡，」女生說，「希望源同學記住我的名字。」

　　源森子突然覺得周遭的環境變得愈發險惡了。她跟及川徹告白，及川徹的女朋友突然喊她記住自己的名字，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得在鞋櫃裡塞挑戰書說放學後單挑，誰贏了誰帶及川徹走？

　　先不提及川徹本人樂不樂意，她源森子也不是跟人單挑的料，除非福原詩緒裡想打游戲。

　　「我記住了，福原同學。」為了逃離這險惡的氛圍，源森子快速回答了對方的話，「那我走了？」她不確定福原詩緒裡聽了多少，最好的情況是這女生才剛來，最壞的情況則是她聽了全程，不過那都無所謂了，總之她得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少女又向前走了兩步。

　　然後她的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源森子回過頭，及川徹似乎是終於回過神了，他維持著跑步的姿勢，略微躬著身子拽著她的手腕，這次源森子從對方的臉上看見了更加復雜的情緒。

　　驚喜？驚慌？錯愕？失落？悔恨？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對。

　　「那個......」及川徹的聲音似乎是從嗓子眼兒裡強行擠出來的，帶著些許顫抖的氣音，和他尋常那上揚的輕浮強調有著極大的差別。

　　源森子垂眼看著自己被拉住的手腕，心想這人大概是腦袋被驢踢過才會在女朋友面前拉住她，就算福原詩緒裡想裝大度，這種情況下，是個人都大度不起來。

　　她張了張嘴，「怎麼？」

　　及川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合常理，他觸電般松開了源森子的手腕，然後將一直攥在手裡的那罐汽水遞了出來，「......喝嗎？」

　　源森子：「......」拿我買的汽水問我喝不喝，這人的腦袋還能再不好使一點嗎？

　　「不喝。」她深吸一口氣，拒絕了及川徹拙劣的提議，「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教室了。」

　　這次總能離開了吧。源森子想。再不離開說不定自己真的要死在這對不按牌理出牌的學生情侶手上了。

　　然後她又聽見福原詩緒裡叫住了自己。

　　「沒關系的，源同學。」

　　女生的聲音很平靜，連一點情緒起伏都不帶，源森子回過頭的時候還看見她在笑，那笑容甚至多少帶點滲人，有一瞬間，源森子以為福原詩緒裡其實是被人放在展覽館裡供人瞻觀的人偶。

　　「不用避開我。」她說，「我現在就要和徹分手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詩緒裡：（記筆記）源同學不喜歡及川徹了（放下本子）這就分手！

　　大王：？啥玩意兒咋回事？

　　感謝在2023-03-16 23:37:30~2023-03-17 00:3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夜雨聲煩不煩 10瓶；小葉子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7章 過渡

　　「......所以你們把我喊來是為了什麼？」

　　岩泉一皺著眉頭看著長椅上並排坐著、垂頭嘆氣的兩位小學雞。

　　源森子用指甲摳著及川徹遞給她的那罐明顯不太適合直接拉開的汽水，語氣嚴肅，「因為及川君被甩了。」

　　岩泉一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單音，「......哈？」

　　「我是說，及川君被甩了，就在剛才。」

　　「他已經知道了，」及川徹伸出手拍了拍源森子的肩膀，「你不要重復兩遍，小森子。」

　　老父親見狀抱著雙臂露出「他被女朋友甩了關我什麼事放我回去午休」的表情，「理由呢？」

　　「不知道。」及川徹說。

　　「啊，這個我知道，」源森子像小學生回答問題般舉起手，「我剛才跟及川君告白被她撞見了，准備回教室的時候及川君突然犯病問我喝不喝汽水，於是就被甩了。」

　　岩泉一：「......」那他被甩得一點都不冤枉。

　　「和問你喝不喝汽水有什麼關系嗎？」及川徹轉過頭問。

　　這個人雖然一直都很受女生歡迎，但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自我中心的人。源森子想。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女生們的心思，連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或許對他而言，交往對像是誰都無所謂，反正他的世界裡頂要緊的是排球，剩下的都可以往後推。

　　她抬起頭看著岩泉一的眼睛，「埋了吧？」

　　岩泉一同意了她的說法，「嗯，埋了吧。」

　　及川徹：？你們要埋什麼？

　　源森子暫時和岩泉一達成了共同戰線，她從長椅上站起來，老氣橫秋地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就是這樣，你自己反思一下，我和岩泉君先回教室了。」

　　她沒再理及川徹，跟岩泉一一前一後地繞過自動販賣機往教學樓正門口走去。

　　「你為什麼突然想起跟及川告白？」岩泉一問。

　　「那你為什麼突然想起跟我告白？」源森子將問題拋了回去，「沒為什麼，突然想了。」她做事向來隨意，在教室裡看著及川徹的時候突然覺得這麼下去不行，於是就告白了。

　　從本質上講，源森子和及川徹是同一種人，比起其他人他們會更加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他們渴望親密關系卻不會處理親密關系，於是齒輪就開始錯位，最終將世界撕扯得面目全非。

　　倘若岩泉一沒有對源森子抱有別樣的心思，或許這種畸形卻穩定的關系還能繼續下去。岩泉一是三人中不可或缺的粘合劑，他和另外兩個小學雞是幾乎相反的類型，就像是電池的正負極，兩個負極是永遠不會接在一起的，所以才需要負極。

　　可是岩泉一還是決定一腳踏入這個旋渦。

　　源森子並不覺得岩泉一做錯了什麼，她很清楚誰都沒有做錯，也很清楚目前的局面是必然結果。

　　她了解自己的青梅竹馬們，就像他們了解她一般。

　　正因為了解，才更能夠意識到性格弱點一定會帶來令人不快的結局。

　　「那你打算怎麼辦？」岩泉一看了她一眼。

　　「不怎麼辦。」源森子將那罐汽水拋在空中又接住，液體在易拉罐裡搖晃著，發出奇異的聲響，「你想繼續追我也可以繼續追，但是我的答案不會變。」

　　誰喜歡誰這種事情，本質上和被喜歡的那個人沒什麼關系，倘若「喜歡」這種情緒能夠收放自如的話，源森子也不會在及川徹身上吊了這麼多年。

　　她突然就想開了。

　　她喜歡及川徹是她的事，岩泉一喜歡她是岩泉一的事，及川徹又喜歡誰也是及川徹自己的事。躲避不能解決問題，岩泉一都能大大方方地站在她面前，她為什麼不可以？

　　為了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自尋煩惱可不是她的作風。

　　「我以為你會覺得自己有責任。」岩泉一說，「畢竟這件事的起因是你。」

　　他說的是及川徹被甩。

　　從流程上講，源森子確實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倘若她沒有對及川徹說那些話，及川徹也不至於混亂到那種地步，也更不可能在福原詩緒裡面前拉住她。

　　及川徹搞不懂為什麼不代表其他人搞不懂。

　　在那種局面裡，被他拉住的一方就是被選擇的一方，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及川徹在二人中選擇了源森子——雖然源森子更願意相信他只是在犯病。

　　她太了解及川徹了，他不會如此輕易地選擇她。就像是她暗戀他十幾年卻始終沒有想過告白，他們更像是某種符號，這種符號只適合看著，卻不適合觸碰。

　　或許及川徹確實喜歡著或者喜歡過她，可從本質上講，那也只是一種無聊的自我滿足。

　　他們喜歡著的從始至終都是自己心裡描繪出來的那個「喜歡著對方」的自己。

　　「其實在他說不知道之前我是有一點的。」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但是我現在覺得他活該。」

　　岩泉一點了點頭，「他確實活該。」

　　話題到此結束。

　　源森子走回教室，小鳥游智枝正在跟人討論新買的化妝品。見她回來，前桌探過身子將手撐在課桌上跟她打招呼，「你跟及川去哪了？」

　　「去教學樓後面打架了。」源森子睜眼說瞎話，「我想和岩泉一交往，他說不行，他才是岩泉一的女朋友。」

　　小鳥游智枝：「......槽點太多反而不知道要怎麼吐了。」

　　反正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現在回教室的肯定是及川徹而不是源森子。

　　「那就別吐了。」源森子坐下來，將手機捧在手上點開了郵件界面，她覺得自己應該給孤爪研磨一個回應，無論對方需不需要。

　　[源森子：雖然不確定孤爪君是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手機的新郵件提示音過了接近三分鐘才傳過來。

　　[孤爪研磨：嗯。]

　　源森子松了口氣，她突然發覺其實拒絕他人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真的要說起來，今天她拒絕了兩個人，那兩個人都是她重要的朋友。

　　[源森子：以後還能做朋友嗎？]

　　[孤爪研磨：能，又不是你的錯。]

　　[源森子：那晚上一起刷本？]

　　[孤爪研磨：不了，最近要准備練習賽。以後可能也沒什麼時間上游戲了，你還玩的話我把賬號給你吧，當倉庫小號用也行。]郵件後面還附著一串英文混合著數字的消息，是孤爪研磨的游戲賬號和密碼。

　　這也算還能做朋友？源森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又開始不爽了，為了讓不爽的人變多，少女抬著頭看向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教室裡的及川徹，對小鳥游智枝小聲道。

　　「跟你說個事，」她的聲音被拖長，帶著些許輕浮的漫不經心，「及川徹被甩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全校都知道大王被甩了

　　森子：（深藏功與名）


第158章 及川徹

　　源森子叼著棒棒糖，雙手揣在兜裡往前走。

　　糖果清新的甜香味在口中化開，她花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好像買錯口味了——本來想買巧克力味的，不知為何買成了藍莓。

　　算了，反正一樣吃。

　　少女繞著遠路往附近的商業區走。宮城縣的娛樂設施並不算多，基本全都集中在一個片區裡，到了晚上也沒有東京那般熱鬧，好在源家所在的青葉區還算是中心地段，想去哪裡消磨時間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地方。

　　商場三樓有個街機廳。

　　說是街機廳，擺在最外面一排的卻是柏青哥，這東西不知為何很受歡迎，源森子沒想明白它到底哪裡好玩——又或許只是因為她運氣太差才會覺得不好玩。

　　少女拿紙幣換了幾個游戲硬幣，街機廳正中央是兩台較大一些的器械，塑料槍支就架在機器旁邊。源森子投了兩個幣，戴上耳機端起槍。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玩這種東西了，初三時為了讓自己收心，源森子戒掉了不少課外活動，其中就包括街機廳。

　　今天本來也沒想來的，這種東西總是隔一段時間就覺得沒意思了，只是不做點什麼又實在無聊，干脆還是來了。

　　一局結束。

　　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新紀錄」字樣。

　　上個記錄還是她初三剛開學時打出來的，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依舊沒人刷新。

　　街機廳老板從櫃台裡拿了瓶果汁湊過來遞給她，「你好幾年沒來了。」

　　「上學忙。」源森子和老板還算熟，她將飲料瓶拿在手裡晃了兩下，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對方，「你看我的校服，青城的偏差值也不算低。」

　　街機廳老板挑眉，「我看你明明是考不上好公立吧。」

　　公立學校上下限差距極大，好進的教學質量不太行，教學質量好的塞錢都不一定進得去。相比公立學校，私立學校的下限相對會小一些，升學率高的學校，比如白鳥澤，也一樣難進，青葉城西雖不算升學率低的學校，但也沒有白鳥澤那麼誇張。

　　「您說是就是吧，」源森子也懶得跟他辯解，她剛回宮城那年玩起來那個瘋勁兒，哪怕及川徹跟在她後面笑嘻嘻地跟別人說「我們小森子原來可是年級前三」也沒幾個人會信，「生意好像不太好？」

　　「你要想我這兒生意好就多來幾趟，」老板擠眉弄眼地示意源森子往身後看，「我這裡都是一堆臭小鬼菜雞互啄，你長得漂亮，游戲也打得好，你多來幾趟就有人來了。」

　　她回過頭，街機廳裡不少男生在偷偷看她。源森子倒是無所謂，早些年她在黑網吧打游戲拿獎金的時候也有不少男生這麼打量過她。

　　不過老板這是想把她當活體看板用？

　　「那我得收廣告費。」源森子說。

　　「行，以後你來，直接找我拿幣，我不要你錢。」

　　街機廳裡的游戲硬幣都是用現錢在門口的大機器上換的，老板坐的櫃台裡也有，但那些基本上都是沒有機器能收的紙幣的人才會去換，平時老板就揣著那一抽屜硬幣坐那兒，閑的不得了。

　　源森子嗤笑一聲，她從口袋裡摸了兩張萬元大鈔，「幫我換了，果汁錢記得扣。」

　　硬幣沒玩完可以退也可以寄存，老板沒多想為什麼源森子一下子買這麼多，只當她是打算長期來玩，從抽屜裡拿了一整盒硬幣又走回來，「飲料是請你的。」

　　「哪能真占您便宜。」源森子拿起盒子。

　　人情這東西，買的時候簡單，真輪到還了又麻煩。

　　源家是生意人家，就算母親沒有認真教過源森子這些，她心裡也多少有數。父母沒離婚那幾年她還跟著源母到處跑生意，後來她去了東京，想法變了，便再也沒有關注過這些。

　　她揣著盒子跑到夾娃娃機前面燒點幣，不得不說黑鬼到哪裡都是黑鬼，十幾輪下來什麼都沒抓到，於是源森子又從格鬥游戲的機器前面隨便拽了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高中男生，跟對方肩靠肩打了兩局游戲。

　　男生打游戲還有個差不多，雖然沒打過森子，但至少不會開局撲街。

　　「再來！」源森子又摸了幾個幣，打算請對方打游戲。

　　「來什麼來，」一只手從後面探出來按在她頭頂上，「再來你都要坐他腿上去了！」

　　源森子轉過頭，及川徹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後，少年身上還背著包，他本就生得好，個子又高，青葉城西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跟模特走秀似的。

　　她翻了翻白眼。

　　「那你陪我打幾把？」

　　「行。」

　　及川徹把那男生轟走，坐到源森子身邊。後者將硬幣丟進投幣口，示意對方先選人。考慮到及川徹打游戲實在是菜得出奇，她還專門選了個不怎麼強的角色。

　　......然後及川徹就三秒撲街了。

　　源森子沉默地看著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樣，她突然想起自己到底為什麼要打中單：其實最開始她是想玩上單的，上單算是孤兒位，只要不大崩盤，她打得咋樣都跟隊友關系不大；可及川徹非說打野跟二傳差不多，進游戲就先搶打野位，時間一長，源森子不但習慣了打中單，還習慣了一邊扣字跟人道歉一邊轉頭在麥裡把及川徹罵得他媽都不認識。

　　雖然打野的性質確實是比較像二傳，但也不能讓一個菜雞來打野吧。

　　她「嘖」了一聲，提起包就往街機廳外走。

　　「你太菜了，不玩了。」

　　源森子沒問及川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問他為什麼不去挽留福原詩緒裡，懶得問，她和及川徹撐死了算是熟一點的朋友，總沒到能隨便過問對方私事的地步。

　　她幾乎是逃避式地拒絕思考這些事情。

　　嘴上說著「不再喜歡」，又怎麼會輕易地就放棄呢？

　　源森子害怕及川徹給她一丟丟希望，也害怕對方給她更大的絕望。她不想聽見及川徹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但也不想及川徹說「我喜歡你」。

　　她想要的東西，至少目前的及川徹還給不了。

　　「小森子，去吃拉面嗎，」源森子聽見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揚著聲音對自己說，「我請你吃。」

　　「你輸球了？」源森子皮笑肉不笑。

　　「沒有，但是你不是喜歡吃嘛。」

　　及川徹想說這幾天他腳上有傷不能參與排球部的訓練，有很多時間陪她坐在拉面店裡，可他又覺得矯情，干脆選了個不太妙的理由。

　　「哦，那不吃。」源森子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對方的邀請，「我不喜歡拉面了。」

　　及川徹絲毫沒有被她的拒絕打擊到，少年又向前走了兩步，原本一前一後的二人變成了並排，「那我們我吃烤肉？我聽社團裡的人說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店挺好吃的。」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在發什麼瘋。

　　源森子約摸著自己要是繼續拒絕下去及川徹肯定還要想別的招，干脆同意了。

　　「行，那就去唄。」反正不是她花錢。

　　她冷笑著看了眼青梅竹馬，「我勸你錢最好帶夠。」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源森子，一種身上插滿了名為「及川徹」的flag的生物_(:з」∠)_

　　游戲ID是因為大王，喜歡拉面是因為大王，打中單還是因為大王

　　可是某些人真的會在飛龍騎臉的情況下輸掉（指指點點.jpg


第159章 及川徹

　　最後烤肉錢是源森子付的。

　　及川徹錢沒帶夠。

　　源森子一聽他說新開的烤肉店就知道是哪家，這家店開在商場，定價不低，及川徹也不是喜歡帶很多錢出門的性格。最開始源森子是打算喊岩泉一來贖人的，可仔細想想，排球部訓練已經很累了，老父親也不能天天帶兒子，於是勉為其難地請了客。

　　大小姐又不缺這一頓飯錢。

　　從店裡出來後及川徹身上就縈繞著沉重的低氣壓，源森子沒搞懂他是因為讓女生請客而消沉還是因為說了要請客卻拿不出錢消沉，又或者其實兩者都有。

　　她有點看不下去，及川徹還是比較適合沒心沒肺的樣子。

　　「給你個請客的機會，」少女伸腳，用皮鞋鞋尖踹了踹對方的小腿，「我想吃冰激凌。」

　　及川徹原本生無可戀的神情一秒就變了，他飛快地跑到商場一樓臨街的冰激凌店裡，還留了一句「巧克力味，三個球是吧，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怎麼跟三歲小孩兒一樣。

　　其實及川徹說要請客吃拉面的時候源森子覺得他或許是看她心情不好想哄她，但是就目前的結果而言，被哄的明顯是他及川徹。

　　她不禁給倒霉蛋福原詩緒裡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喜歡誰不好，怎麼就喜歡上了這麼個幼稚鬼。

　　雖然她也沒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二人一人一支冰激凌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太陽已經沉下去了，夜風卷著臨街小吃店飄出來的香味從身旁掠過。源森子舔著冰激凌的球，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和及川徹相處了。

　　打從發覺自己的心意後，要麼是和岩泉一組成三人行，要麼就是在教室裡互相嗆聲，因為害怕獨處時會暴露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源森子總是下意識地回避及川徹。

　　現在想想多少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就算不能在一起，青梅竹馬之間的友誼也不會那麼簡單地被消磨掉。她或許會嫉妒最後站在及川徹身邊的女生，可她絕不會主動伸手破壞他們的感情。

　　不在一起也沒關系。

　　會難過也沒關系。

　　友情也好，愛情也好，只要及川徹這個人他還是及川徹，她希望對方過得更好的心情就不會有變化。

　　或許「喜歡」這種心情從一開始就卑微的，這樣的卑微會伴隨著她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心思一直存在著，找不到所謂的解法。

　　源森子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對及川徹告白。

　　藏在心裡的話說開後確實會輕松一些，但那輕松並不會一直持續，及川徹或許覺得這是她釋放出來的和解信號，於是堂堂正正地和她相處，可她卻做不到。

　　那還不如就假裝討厭他，至少這樣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滑稽的模樣。

　　及川徹越是坦然，就越顯得她像個小醜。

　　「你的腳怎麼樣了？」

　　源森子半垂著腦袋看向對方的腳踝，剛才她是想踹及川徹的腳踝的，畢竟他長得太高，強行去踹小腿不太雅觀，可她又害怕及川徹的腳沒好全，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抬高了腿。

　　「你問這個做什麼，」及川徹咽下嘴裡的冰激凌，他吃東西速度很快，源森子覺得這人剛才壓根就沒吃飽，說不定回去還得加餐，「差不多了，不過醫生說還要再觀察兩天，怕發展成習慣性挫傷。」

　　要真的變成習慣性挫傷那確實還挺麻煩的。源森子想。

　　少女又舔了口手裡的甜點，「我嫌你煩，」她說，「趕緊滾回去打球，別妨礙我打游戲。」

　　「我陪你打游戲不行嗎？」及川徹問。

　　源森子幾乎要給他的蜜汁自信整笑了：「你？你打游戲幾斤幾兩心裡沒數？」

　　及川徹的大部分時間都給他拿來打排球了，根本沒多少空打游戲。說著是消遣，可真要打好游戲，總得堆熟練度的，好歹也算是給定性成體育項目的東西，總不能隨便誰上手都能打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你嫌棄我。」及川徹說。

　　「嗯，」源森子斜眼看他，「我確實嫌棄你。」

　　及川徹臉上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他對這些事看得挺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源森子擅長打游戲但不擅長運動，他擅長打排球但不擅長打游戲，及川徹不覺得這有什麼羞於啟齒的，總不能什麼好處都給一個人占完了。

　　況且源森子是天才，他又不是。

　　從小時候起及川徹就覺得源森子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做事不過腦子也不走心，可到最後總能做得還不錯，及川徹有些時候會慶幸源森子在運動上沒什麼天賦，倘若她有，或許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更惡劣些。

　　女子排球和男子排球確實不一樣，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一看便知道。

　　及川徹從來不會自認為是個大度的人，他嫉妒影山飛雄，但他嫉妒得堂堂正正，他會說自己討厭對方，會把那些討厭擺在明面上。

　　「好過分，」他笑著彎下腰，少年的臉在眼前放大，源森子不得不停下腳步看著對方的眼睛，「小森子是嫌我菜不和我玩嗎？」

　　「......你原來喊我打排球的時候也嫌我扣球菜。」

　　小時候及川徹和岩泉一打球的時候還會喊源森子一起，因為及川徹喜歡托球，源森子就成了扣球的那個。但她實在沒什麼天賦，十個球裡九個打不到，連及川徹也救不了的那種，時間一長及川徹就不愛帶她玩了。

　　及川徹：「......」

　　一報還一報罷了。

　　冰激凌逐漸融化在夜風裡，帶著巧克力香氣的粘稠液體盛滿了蛋筒邊緣，又順著那菱形的紋路慢慢向下滲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源森子手指縫裡已經黏滿了那些深色的污漬。

　　比身體溫度更低的、令人感到些許不自在的污漬。

　　源森子偏過頭避開了及川徹的臉，她半垂著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心想要不要去附近的便利店裡買包紙。她沒有隨身攜帶餐巾紙的習慣，而冰激凌蹭在手帕上也不太好洗。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邊還有個人，反正不用白不用。

　　「你幫我去便利店買——」

　　命令聲戛然而止。

　　少年彎著腰，他以一種親吻的姿態用嘴唇貼近源森子的右手，舌尖劃過深色的液體，留下與冰激凌截然不同的溫暖觸感。

　　瘋了。源森子木著臉想。全都瘋了。

　　她也是，及川徹也是。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線的森子：我要鬧了，哄我！

　　大王線的森子：我要鬧...你干嘛啊？（開始哄人）


第160章 過渡

　　「排球部明天有練習賽，不去看嗎？」

　　「你想去？」源森子叼著冰棒棍頭也不抬地敲手機，「新聞部有任務？」

　　小鳥游智枝是青城新聞部的，不過新聞部不算什麼活躍社團，發校刊有一搭沒一搭，稿件數量不夠就兩個月並成一個月的一起發，部員主筆的板塊占比也不多，主要是接受學生投稿。

　　源森子記得最受歡迎的是校刊最後兩頁的那什麼告白牆，幾乎每期都能看見有女生匿名投稿說「三年級6組的及川徹同學我喜歡你」，不過因為那些匿名投稿都沒有留聯系方式，源森子默認她們全是口嗨。

　　她也上過告白牆，不過次數不多。

　　這玩意兒本來就是女生們喜歡，男生喜歡什麼人都是直接上手追的。

　　「沒有啦，這個月的體育板塊不歸我管。」小鳥游智枝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不過偶爾去看看也無所謂嘛。」

　　源森子木著臉看著好友的手指，「說人話。」這人和她一樣對排球沒什麼興趣，就算想約她玩也不會約去看人打球。

　　效果大概就跟岩泉一約及川徹喝咖啡差不多。

　　「好吧，」前桌放下手，「我覺得你最近和及川不太對勁。」

　　豈止是不太對勁。源森子想。那簡直是個人都能看出有問題。

　　她給及川徹莫名其妙的態度搞怕了，於是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及川徹倒是追在她後面想搭話，可源森子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試圖跟他錯開，到最近兩天班裡已經有了「及川因為源被女朋友甩了」這種莫名其妙卻又正中紅心的神奇猜測。

　　及川徹被甩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別人問他你怎麼不去陪女朋友的時候他也直說自己被甩了，結果源森子就做了那個背鍋俠。

　　小鳥游智枝會打聽這個，一方面是關心朋友，但更多的還是想吃瓜。

　　三年級6組兩大瓜田，源森子和及川徹，前者每個月都能給人提供新的談資，譬如她又用「你上個星期排位的時候送了五個頭」之類的理由拒絕追求者，後者則是穩定發揮，總在「及川馬上就有女朋友了，這次保真！」和「報！及川他虛晃一槍根本沒有女朋友！」之間反復橫跳。

　　有著這兩大瓜田，原本對吃瓜不怎麼感興趣的人時間一長也得成猹了。源森子前段時間午休還聽見班裡男生在開盤，賭及川徹什麼時候分手。

　　不知道押及川徹能和福原詩緒裡處得久的那位倒霉蛋虧了幾個炒面面包。

　　「也不是什麼大事，」源森子說，「他太菜，害我打游戲輸了。」

　　當然是假話，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及川徹打過聯機游戲了。但這事兒除了他們青梅竹馬三人組沒人知道，當然是想怎麼鬼扯就怎麼鬼扯。

　　「就因為這個？」

　　「不然？」

　　前桌很想吐槽你跟人鬧矛盾的理由未免也太隨便了點，可仔細想想做出這種事的人是源森子，又覺得好像不是很意外。

　　反正源森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二人並排走到校門口，小鳥游智枝家裡有事沒留校補習，干脆跟源森子結伴回家。青城校門還挺寬敞，出門就是一片大馬路，但再往前走一點就是居民區，宮城不比東京，高樓不多，全是小樓，小樓和小樓之間還留著不小的縫隙。

　　附近的學生們都是走這些小路上下學的，比走大路時間短。

　　源森子把冰棒棍從嘴裡取出來扔在路邊的垃圾桶裡，抬腳就往前走。

　　巷子裡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小鳥游智枝一把拉住她向後退了兩步，小聲道，「估計有人打架。」

　　源森子「哦」了一聲。

　　中學生打架倒不算什麼稀奇事，正值躁動的年紀，誰沒點熱血上頭一言不合擼袖子的時候。源森子印像裡岩泉一和及川徹也跟人約過架，但是沒打起來。

　　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打架基本上也選離學校比較遠的地方，很少有人會在這麼近的地方打架，畢竟風紀委員會那些人偶爾還是會在校門附近巡視的。

　　她聽著巷子裡的動靜漸漸小下去，這才示意前桌繼續走。

　　走過拐角的時候源森子下意識地往裡看了眼，然後她的腳步就停住了。

　　身材嬌小的少女站在一群四仰八叉的男生中間，她動作迅速而優雅地彎下腰撿起不知何時丟在一邊的皮鞋穿上，腦袋後面的水晶發夾晃了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源森子：「......」

　　這不是及川徹那倒霉的前女友嗎？

　　原來他口味這麼怪？

　　他喜歡她什麼，會打人？平時有個岩泉一打他還不夠於是干脆又加了一個？還是說其實他需要有個人幫他打架？

　　源森子想像了一下及川徹站在福原詩緒裡身後狐假虎威跟不良少年們做鬼臉的場景，又覺得很合理，畢竟及川徹那個人玩這一套真的很熟練。

　　福原詩緒裡提著書包拍了拍校服裙擺，轉過身的時候，她的動作也僵住了。

　　源森子和小鳥游智枝站在拐角處看著她，鄰班兩位同學臉上的表情是不約而同的微妙。

　　「你覺得她有多高？」源森子小聲問。

　　「我看跟你差不多，」小鳥游智枝咽了口口水，「地上那些男生少說也得有一米七幾了吧。」

　　源森子沉默了，她覺得人和人是真的不同，都是一米五多點，福原詩緒裡能打趴下一群男生，而她連易拉罐都仍不進垃圾桶。

　　福原詩緒裡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換著，最終又定格在了笑上，她往前走了兩步，假裝無事發生般跟源森子打起了招呼，「是源同學啊，放學回家嗎？」

　　源森子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吹奏部今天沒有練習嗎？」

　　思考再三，她決定順著福原詩緒裡的思路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有的，」福原詩緒裡依舊笑著回答了她的問題，「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現在也就剛下課十幾分鐘，社團集合多是下課二十到三十分鐘後，福原詩緒裡打完人再回去確實還趕得上吹奏部的活動。況且她沒提書包，估計是臨時出來的。

　　「好的，祝你訓練順利。」

　　源森子點了點頭，她拉著小鳥游智枝，逃跑般離開了那個拐角。

　　小鳥游智枝還維持著夢游的狀態，直到看不見福原詩緒裡的身影後，源森子才聽見前桌驟然爆發出來的、帶著些許震驚的呼聲。

　　「臥槽，她好帥，我要給她寫專訪！」

　　源森子：「......」

　　你是不是有病？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媽的，幸好她沒給我下戰書


第161章 及川徹

　　嘴上說著沒興趣，可真到了練習賽那天，源森子還是去了排球部。

　　及川徹要去醫院復查，晚點才會去體育館，可等著他出場的女生一點都沒少，源森子抬眼看了一圈兒，光是三年級的就有好幾個，剩下的還有不少不認識的，估計是一二年級。

　　那家伙到底有哪裡好了？

　　源森子端著手機面無表情地想。

　　相熟的排球部經理過來跟她打招呼，又被她打著哈哈應付了過去。源森子覺得自己來排球部這個舉動就蠻蠢，本來打球就沒什麼好看的，她也不是為了看什麼人。

　　這個點熟人都有事，連小鳥游智枝都在教室裡補習，她想了一圈沒想到還能騷擾誰，於是決定玩會兒游戲。

　　然而游戲界面都還沒打開，新郵件來了。

　　[及川徹：我復查完了，這就回學校。]

　　[源森子：？]

　　[及川徹：我知道你在排球部，別走，等我回去大發神威給你看！]

　　「誰啊？」

　　經理伸長了脖子想看源森子在和誰發郵件，源森子見狀一按熄屏鍵，將手機揣回了兜裡，「及川徹，」她說，「他喊我別走，等他回來開屏。」

　　排球部經理在腦中模擬了一下正選二傳身後亮著個孔雀尾巴的畫面，沒繃住，笑出聲。

　　源森子對及川徹的形容確實是一針見血，他打球的時候確實很帥，可不打球的時候就跟孔雀似的，到處開屏，都沒停過。

　　聽說他比賽前看見長得好看的對手學校的經理還要湊上去要電話號碼。

　　熟悉及川徹的女生都知道這人也就能遠觀，真湊近了一身毛病，攤誰誰倒霉。

　　「今天跟誰打，」源森子將後背靠在二樓的護欄上，岩泉一在熱身，對手學校還沒來，一年級裡也有幾個沒到場的，「這個點了還沒到？」

　　「烏野吧，」經理說，「教練說想和影山飛雄打。」源森子是從北一升上來的，她默認她認識影山飛雄，而且源森子確實也認識。

　　「是教練想和影山君打還是及川徹想跟他打？」源森子問。

　　「那就不知道了。」經理說，「你曉得的，我就是個打雜的。」

　　話雖如此，及川徹這腳傷得及時，估計他是沒機會和影山飛雄打了。源森子不太明白及川徹對影山飛雄的敵意到底是從哪來的，及川徹說得沒錯，因為她是天才，她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心態。

　　在源森子的世界裡，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就練到比他更厲害就行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見盡最大努力都無法超越的存在，又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遇見那種人。

　　她突然覺得有些無聊，又打了個哈欠。

　　「比賽結束了一起去吃冰嗎，」源森子扭頭問，「我想吃抹茶的。」

　　經理笑了，「行啊，我問問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去。」青城排球部的女經理不止一個，跟源森子相熟的只有這個，其他最多算點頭之交，但一起出去吃點東西是沒問題的。

　　源森子多少有點家族遺傳在身上，只要她想，沒有處不好的人際關系。

　　畢竟特立獨行到能成為話題卻沒有明面上的交惡對像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經理和源森子打了聲招呼就下去了，源森子這才將手機重新從口袋裡摸了出來。可能是沒等到她的回復，及川徹有點急，劈裡啪啦發了一大堆騷擾信息過來。

　　[及川徹：你理理我。]

　　[及川徹：你不是走了吧？說好的等我回去呢？]

　　[及川徹：排球比賽有那麼無聊嗎？能讓你睡著？]

　　[及川徹：今天是不是和烏野打，烏野的人很菜嗎？菜到你連比賽都不想看完？]

　　[及川徹：你留下來把練習賽看完吧，我馬上就到了，今天會早點解散。等比賽打完了我們去吃東西，學校外面的甜品店上了新品。]

　　源森子：「......」

　　烏野的人菜不菜她不知道，但是及川徹確實挺煩人的。

　　她皺著眉頭給及川徹回了封郵件。

　　[源森子：沒走，在跟朋友聊天，不去，我約了你們經理比賽結束了一起去吃冰。]

　　[源森子：全是女生，你不許跟來。]

　　對面徹底老實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憋個大招等回來了再放。

　　源森子懶得想及川徹又要干嘛，左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不濟還有岩泉一在旁邊看著，他總不會整點驚天大活給她看。她抬起頭掃了眼場地，比賽已經開始了，及川徹不在，青城這邊上的是二年級的二傳。

　　她低下頭開始玩手機上的小游戲。

　　第二場結束時，比分已經被拉到了一比一平，源森子覺得有點奇怪，烏野不是什麼強校，就算及川徹不在，青城也不應該打出這個成績來。

　　是因為影山飛雄？

　　排球的事源森子想不太明白，於是干脆不去想。及川徹在郵件裡叫著要回來了要回來了，就是沒現身，估計也趕不上最後一局。

　　這麼想著，身邊傳來其他女生的尖叫。

　　源森子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甩了。好在她反應還算快，通訊工具在空中晃悠了兩下，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了主人手裡。

　　孔雀開屏了。她面無表情地想。這要是摔了手機，她非得把及川徹打得半身不遂。

　　及川徹跟教練打完招呼還轉頭和二樓的女生們揮手，源森子覺得自己要是烏野的人非得給他氣死，別人是來打排球的，及川徹一來，好好的練習賽愣是給他整成了明星見面會。

　　源森子在口袋裡摸了半天，終於把棒棒糖摸了出來。

　　本想拆了糖紙塞嘴裡壓壓驚，抬起頭就看見及川徹笑眯眯地往這邊看。發覺她看自己，開屏的某人還非常沒自覺地對源森子wink了一下。

　　源森子沒接收到，她身邊的女生們的尖叫卻差點把房頂掀了。

　　她想把手裡的糖扔下去砸及川徹腦袋，但忍住了。一來肯定砸不中，二來這也違反排球部規定，源森子還不想因為這種無聊的小事上排球部黑名單。

　　於是少女眯了眯眼睛，在少年的注視中抬起手，笑容燦爛地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給我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開你媽的屏，還嫌你惹的女生不夠多？

　　大王：我又不是對別人開屏

　　森子：（抹脖子）


第162章 及川徹

　　雖然說著不讓跟來，但及川徹還是跟在了女生隊伍後面，隊長都跟著了，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後，於是最後就變成了排球部全員甜品店團建。

　　男生們一桌，女生們一桌，源森子坐女生那桌。

　　「他們真閑。」相熟的經理舀了勺紅豆冰，感嘆道。

　　「確實挺閑的。」

　　源森子也吃了勺自己面前的甜品。到底是春天，宮城又地處東北，溫度還沒完全上去。冰涼的甜品滑過食道，激得少女大聲咳嗽起來。

　　隔壁桌的及川徹走到前台又走回來，他還帶了杯熱奶茶放在源森子手邊。

　　源森子沉默了幾秒鐘。在女生們探究的注視下，她站起身將奶茶放到男生那桌上，「吃冰還喝熱奶茶會拉肚子的，笨蛋及川！」

　　「你們倆昨天不是還在吵架嗎，」經理問，「和好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源森子劃著PSV的按鈕，音駒的社團活動也結束了，孤爪研磨在刷排行榜，她也湊個熱鬧，「他打游戲太菜，我不愛理他。」

　　排行榜上兩個眼熟的ID你追我趕較勁兒般往上爬，源森子一邊看著一邊感嘆孤爪研磨打起游戲來是真的不服輸，她只是無聊，這人真以為她要搶榜單，根本沒停過。

　　女生們聞言笑了一下。聽慣了學校裡其他人對及川徹美化濾鏡極厚的正面評價，偶爾聽聽源森子損人也挺有意思的。

　　排球部解散得早，集體活動結束得也早，源森子本想繞去游戲廳打發時間，但岩泉一說還要回家做作業，最後也只能將就對方一起回家。

　　畢竟和解只是表面上的，源森子也暫時不太樂意和及川徹獨處。

　　老父親板著他那張慣常的、看起來不太高興的臉走在前面，源森子端著PSV低頭走在後面，及川徹則是和她並排走在一起，持續騷擾攻擊。

　　「小森子，你看我今天的發球帥不帥？」

　　「沒看，不知道，不了解。」

　　「真沒看？」

　　「沒看，不知道，不了解。」

　　「騙人的吧，大家都看到了。」

　　「沒看，不知道，不了解。」

　　源森子復讀機一樣的回應沒有激怒及川徹，倒是把岩泉一激怒了。走在前面的少年忍無可忍地伸出手揪住及川徹的衣領把他往前帶了兩步，強行錯開了二人的距離：「源不想理你，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她確實不想理及川徹，最好的證明就是拿出了PSV。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游戲宅，但源森子是「走路不打游戲」主義者，收發郵件是一回事，可真的一邊走一邊打游戲就說明她在找借口進入真空中屏蔽外界消息。

　　源森子還是沒想明白及川徹到底在做什麼。

　　她了解及川徹，這個人不會去挽留福原詩緒裡，但以她對及川徹的了解，這個人應該也不會放下身段對她示好——及川徹從小就被女生追捧，他更習慣被人追逐，而不是去追逐別人。

　　不巧的是，源森子也是被人追逐的對像。

　　說到底他們根本就不合適，兩個發光體在一起碰撞，或許會產生讓彼此更加耀眼的效果，可在那之前，發光體們更容易因為對方而變得不如以往那般奪目。

　　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源森子比同齡人更能認清「親密關系」這東西的本質：愛情絕不是單純的「吸引」，它會隨著時間消磨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和失望中，比起選擇能夠吸引自己的對像，想要獲得一段穩定的關系，互補的對像才是更好的選擇。

　　別說互補了，她和及川徹骨子裡就是同一種人。

　　會喜歡某個人，會因為某個人難過，但絕不會因為喜歡就低聲下氣地懇求對方，更不會因為喜歡就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哪怕那些東西其實不算原則性問題。

　　他們不但是發光體，甚至還是兩個帶刺兒的發光體，簡稱發光刺蝟。

　　源森子被自己的神奇比喻逗笑了，她想像了一下兩只環繞著聖光的刺蝟互相傷害的畫面，居然還覺得挺合適。

　　「你笑什麼？」及川徹回過頭問她。

　　「沒什麼，」源森子回答道，「就是突然覺得你還挺像刺蝟的。」

　　及川徹：？

　　他跟那種醜東西哪裡像了？

　　「你說我是孔雀到處開屏就算了，」青城排球部二傳手試圖為自己正名，「怎麼現在又變成刺蝟了？刺蝟多醜，你看我跟它哪裡像？」源森子約摸著孔雀開屏這個比喻是經理告訴及川徹的，及川徹和排球部裡的人關系都不錯，況且提出這個比喻的是源森子，確實沒有瞞著及川徹的必要。

　　「現在就挺像的，」源森子關了游戲，將PSV塞回書包裡，「傻不拉幾。」

　　好的，現在開始需要被正名的除了及川徹還多了個刺蝟。

　　「刺蝟不傻，刺蝟認主。」及川徹大聲說，「你這是偏見。」

　　「確實認主，就是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源森子眯著眼睛對他扯出一個笑來，「你剛才不還嫌棄刺蝟醜嗎，現在怎麼忙不迭地幫刺蝟說話？」

　　「我那是——」

　　岩泉一無奈地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我覺得你還是閉嘴比較好。」小學雞的鬥嘴經常發生在放學路上和課間，但基本都以及川徹敗落結尾。

　　源森子背著手繞到二人前面，轉過身維持著倒走的狀態仰臉看著兩個青梅竹馬。

　　總覺得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相處過了。

　　和誰喜歡誰或者誰討厭誰都沒關系，只因為是青梅竹馬，所以三個人會一直在一起。說到底，她所奢求的不過是自己有一個稱心如意的未來，以及自己的兩個發小能夠得償所願。

　　那得償所願裡到底有沒有她的位置倒也不太重要。

　　「這個月的校刊看了嗎？」她大聲說，「我又上告白牆了。」

　　如果要在青葉城西的女生裡選個上校刊告白牆次數最多的女生，那肯定是源森子。雖然和及川徹收到的告白數量比起來多少有點九牛一毛，但源森子的名字在青葉城西也算是如雷貫耳，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三年級有個長得漂亮家裡有錢打游戲牛逼但是脾氣不好的學姐。

　　岩泉一看了她一眼，「啊，看見了。」

　　他們都拿這東西當笑話看的，反正給校刊投稿的人也沒膽子當面告白，岩泉一覺得挺蠢，真喜歡就說清楚，橫豎都是一刀，萬一成了呢？

　　「我決定了，我要從告白牆上隨機挑個幸運兒跟他交換郵箱！」源森子豎起一根手指，「就當是感謝學弟們去年一年的支持。」

　　岩泉一：「......」

　　你還把自己當明星了是吧？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身邊的人驟然加快了腳步。

　　源森子扭頭看著不知為何快速從旁邊繞過去大有搶跑趨勢的及川徹，又轉回頭看向一臉復雜的岩泉一，「他是不是生氣了？」

　　岩泉一冷笑一聲。

　　「沒看，不知道，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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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及川徹

　　浴室花灑壞了。源森子將熱水器開關擰過來又擰回去，折騰了接近二十分鐘，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

　　她本來想個洗頭發，現在肯定是不能在家裡洗了。

　　少女將換洗衣服撿進籃子裡，又把換下來的校服扔進洗衣機打開自動模式，這才抱著籃子慢悠悠地晃出門。岩泉一這會兒應該還在寫作業，去他家裡借個浴室問題不大。

　　然而站在岩泉家門口後，源森子突然改變了主意。

　　要不還是去找及川徹借個浴室吧，順便問問他放學那會兒在發什麼瘋。

　　這麼想著，源森子按下了及川家的門鈴。開門的是及川太太，對於相熟人家的女兒來借浴室的行為，及川太太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源森子確實更喜歡跑去岩泉家，但也不是沒有來過及川家。

　　及川徹一個人在院子裡拋接排球，聽見門口的響動，他喊了句「誰啊」，然後源森子就抱著籃子從客廳路過，及川徹手一抖，排球砸在臉上，正中紅心。

　　「你來做什麼？」少年將排球扔在院子裡，探頭看著往走廊深處走的人。

　　「我家熱水器壞了，找你借個浴室。」源森子向後仰著身子，用一種十分隨意的姿勢回應了對方的疑問，「放心，不會找你借洗衣機的，洗衣機沒壞。」

　　及川徹：「......」

　　這是洗衣機的問題嗎？再說就算借也不是他的事情，他媽還在家呢。

　　因為是去鄰居家借浴室，源森子不能像在家一樣洗完澡就換上睡衣亂跑，她帶了條連衣裙套在身上，又將吹得半干的頭發扎好，這才跟及川太太打招呼說自己要找及川徹。

　　及川太太笑呵呵地說好，然後在少女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

　　都這麼熟了，在誰家洗衣服都一樣。

　　源森子走上樓，及川徹坐在房間裡看漫畫書，見她進來，少年半仰著頭，擺出一副高冷的姿態，「你大晚上進男生房間做什麼？」

　　「你有病？」源森子將腳從拖鞋裡抬起來，以一種十分不雅觀的姿勢輕輕踹了踹他的肩膀，「喂，及川，我問你個——」

　　話沒說完，少年抬手便抓住了她的腳踝，於是源森子不得不維持著一個尷尬的姿勢金雞獨立般站在原地，她甚至開始慶幸今天穿了安全褲，雖然其實不穿及川徹也看不見就是了，畢竟身高差擺在那裡。

　　「你踹人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掉？」及川徹問。

　　源森子沒事就喜歡踹他，從小就是。

　　及川徹私底下還分析過原因，岩泉一喜歡動手是因為他老犯病，源森子喜歡動腳原理估計也差不多，但是她懶，不想抬手，於是就抬腳表達憤怒。

　　可這不是才剛進臥室門嗎，她哪來的憤怒需要表達？

　　「等你什麼時候不作死了我就改。」

　　源森子動了動膝蓋，及川徹手一松放開了她的腳踝，於是她又將腳塞回了拖鞋裡。

　　「作業寫完了嗎？」

　　及川徹看了眼少源森子他已經可以想像對方說「沒寫完你趕緊交出來別逼我動手」的表情了。

　　「寫完了，今天作業少，智枝借我抄了。」然而源森子的回答並沒有讓及川徹滿意，她從床腳摸了個墊子丟在少年對面，姿態隨意地坐了下來，「噯，你下午在發什麼瘋？」

　　下午是她和岩泉一回來的，等他們到家門口的時候，及川徹早就把門碰上了。

　　及川徹眯著眼睛看著源森子的表情，突然冷笑一聲。

　　「沒什麼，我就純發瘋。」

　　他突然覺得源森子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其實他什麼態度源森子早就看明白了，可她偏偏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及川徹在等源森子和那天午休般再次說出「我一直都喜歡你」，這樣他就能夠順理成章地說「好巧啊我也是」，可源森子仿佛把嘴縫上了，就是不說。

　　及川徹覺得源森子那句「我不會再喜歡你了」作不得數，畢竟那時候他還有女朋友，怎麼想都是賭氣的成分居多。

　　要是能隨隨便便就不再喜歡一個人的話，源森子絕不會對他說那些。

　　「那你就發瘋吧。」源森子也不想糾結及川徹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她懶得想這些復雜的玩意兒，「你在看什麼，給我一本。」

　　及川徹：「......」

　　問啊，繼續問啊，你就這麼信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

　　他不死心地伸手蓋住身邊的漫畫書，垂眼看著源森子頭頂的發旋，源森子的頭發帶點卷兒，可這會兒沒有完全吹干，服服帖帖地躺在頭皮上，倒是看不出弧度，「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發瘋？」

　　「我問了你就會說？」

　　源森子抓著他的手腕將對方的手抬起來，從底下抽出一本漫畫書來。

　　及川徹想了想。好像確實不會。

　　他陷入了某個怪圈。一方面，他希望源森子能夠意識到他那些並沒有怎麼掩藏的好感暗示，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是自己。

　　源森子翻了翻書，發覺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干脆又再次抓起及川徹的手腕，把書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算了，你不歡迎我，我先回家了。」時間還早，回去還能打打游戲，孤爪研磨把號全丟給她了，哪怕是用模擬器多開日常都要一會兒。

　　及川徹張張嘴，他想說我沒有不歡迎你，卻不太能說得出口。於是他只能看著源森子走到臥室門口，好在及川太太及時出現，長輩手裡還端著兩杯飲料。

　　「不再玩一會兒嗎，」及川徹聽見母親問，「你的衣服我給你洗了，還沒烘干呢。」

　　源森子沒想到還會有這茬，她茫然地看著及川太太手裡的托盤，好半天才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哦」來。

　　然後又坐了回去。

　　「就是這樣，」少女攤著手，露出「你以為我想嗎我也是沒辦法」的表情，「我可能還要在你家坐一會兒......要不我下去看電視？」及川太太喜歡看泡沫劇，源森子沒什麼興趣，但陪長輩看泡沫劇總是要比跟及川徹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強點的。

　　「我媽看的你又不看，你湊什麼熱鬧。」及川徹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那這樣吧，我們玩點別的，比如講鬼故事？」

　　源森子的表情一秒扭曲。

　　你是不是想我死！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她都說過一次喜歡我了，我暗示暗示，她肯定會說第二次

　　岩醬：呵，這就是飛龍騎臉的自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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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上大人送的助攻幫兒子留住了老婆

　　大王：你不愛看漫畫，我們來講鬼故事吧

　　森子：...（好感-99）

　　飛龍騎臉但是輸掉的原因仿佛找到了


第164章 過渡

　　由於某人的作死行為，源森子決定將及川徹再次打入冷宮。

　　在她面前講鬼故事的人，都得死！

　　於是二人間又恢復了莫名其妙的冷戰狀態，每次及川徹想搭話的時候源森子都會隨便找個理由離開，時間一長，及川徹也不樂意舔著臉貼上來了。

　　再然後便到了黃金周。小鳥游智枝提議去泡溫泉，源森子本來不想去，但想著沒什麼事，干脆就報了名，結果到了集合的時候才發現同行的五女三男裡還有個福原詩緒裡。

　　源森子：「......為什麼福原同學也在這裡？」

　　「因為福原同學很帥，」前桌無視了源森子復雜的心路歷程，心安理得地回答道，「我說我們黃金周要出去玩，問她去不去，她說好。」

　　「吹奏部沒有活動嗎？」

　　「五月四日當天沒有，」福原詩緒裡笑笑，「等五月五日我一個人回來就好了。」

　　為了泡溫泉也是蠻拼的。

　　除了福原詩緒裡，剩下七人全部都是同班同學。其中有個姓角谷的，源森子不記得全名了，只記得是跟及川徹關系還不錯的原排球部成員。

　　上了路面電車源森子就開始犯困，到站時人還沒完全清醒，走路都在發飄。角谷本來想幫源森子提包，但給福原詩緒裡搶了先。

　　「我來幫源同學拿包吧，也免得角谷同學專程送一趟房間。」

　　角谷訕訕地抽回了手。

　　「讓他提唄，」大小姐倒是覺得沒什麼必要，「有男生干嘛要女生提包。」

　　福原詩緒裡用微妙的目光看著少女醒了但沒完全醒的神色，「那個，源同學，我家是開公司的，我跟著父親跑過一段生意......不是我自吹，我覺得我看人的眼光還不錯。」

　　源森子：？

　　一行八人分了三個房間，源森子、小鳥游智枝和福原詩緒裡三人擠一間，三個男生擠一間，剩下兩個不太熟的同班女生一間。因為到旅館的時間比預計要早一些，眾人干脆聚在房間裡打牌。

　　福原詩緒裡跟其他人不熟，也學著源森子的樣子靠在房間角落裡玩手機。

　　在尷尬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中，源森子腦子一抽，問了個更令人尷尬的問題，「福原同學為什麼要和及川君分手？」在她看來，福原詩緒裡說分手應該是氣話，可從那以後她和及川徹就沒什麼聯系了，像是鐵了心的要分手。

　　源森子知道「喜歡」這種心情不受控制，福原詩緒裡向及川徹告白，那就肯定是喜歡他，既然喜歡，又何必因為這點小事分手？

　　就算及川徹當時的舉動確實沒有過腦子，他和福原詩緒裡之間也不是無法挽回。

　　「因為我覺得我應該不喜歡他。」福原詩緒裡回答道。

　　源森子：？

　　她覺得福原詩緒裡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告白的是福原詩緒裡，提分手的也是福原詩緒裡，及川徹仿佛只是她世界裡的一個NPC，她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他就告白了，又覺得應該不是喜歡他就分手了。

　　那及川徹算什麼？

　　源森子繃著嘴角盯著手機屏幕。

　　福原詩緒裡輕飄飄拿起又輕飄飄放下的態度令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小醜，對方可以輕而易舉地贏得她求而不得的東西，然後在她面前將之扔在地上。

　　「你有考慮過及川君的想法嗎？」源森子問。

　　「徹......及川同學不喜歡我，」福原詩緒裡冷靜地回答道，「我決定分手是我自己的問題，和源同學沒有關系。」其實她不需要解釋自己的分手動機，可福原詩緒裡也不想讓源森子誤會。

　　「可是他同意和你交往了。」

　　「即使不喜歡也是可以交往的。」

　　「......」

　　話不投機半句多。

　　源森子開始煩躁了起來，她跟房間裡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自己下去一樓的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同班同學們要的飲料亂七八糟，她花了好一陣才選完，結果一摸口袋發現沒有錢包。

　　掉到哪裡了？

　　她不得不折回去找自己的錢包，好在有個陌生男人在她身後，看她折返，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拍了拍源森子的肩膀。

　　「我在樓梯拐角撿到了這個錢包，」他說，「是你的吧。」

　　源森子見狀連忙道謝，「是我的，幫了大忙，真是太謝謝您了......我請您喝飲料吧！」

　　男人擺了擺手，又上了樓。

　　源森子打開錢包點了點，撿到錢包的確實是個好人，包裡的錢一分沒少。她買了飲料，抱著一堆瓶瓶罐罐回了房間，福原詩緒裡似乎先回去換衣服准備泡溫泉了，剩下的人還在打牌，見源森子回來，前桌扭頭看了她一眼。

　　「你和福原同學說了什麼，」小鳥游智枝問，「她好像不太高興。」

　　「她見到我就沒有高興的時候。」源森子把對方要的野菜生活塞進她手裡，「你不知道？及川徹前女友就是她。」

　　小鳥游智枝一愣。她還真不知道。

　　及川徹交了女朋友這事在班裡還挺轟動的，但猹也有猹的基本法，隨便打聽人家女朋友是誰不太禮貌，因此小鳥游智枝只是知道及川徹曾經有個女朋友又莫名其妙被甩了，剩下的一概不知。

　　「那我不是請了尊大佛過來？」她「嘶」了一聲。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及川徹和源森子最近的情況不太對，如今源森子和福原詩緒裡狹路相逢還要住一屋，小鳥游智枝想想都覺得要窒息了。

　　「要不我跟她們說一說，晚上你看你跟誰換個房間？」

　　她本以為源森子和福原詩緒裡認識，多少算是朋友，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復雜的人際關系。好在隔壁房間住著的兩個女生也是同班，隨便誰換過來都不影響。

　　「算了，麻煩。」源森子看著其他人把飲料分完，「我和她少說幾句話就行。」

　　福原詩緒裡沒有找事情的意思，她就當沒這回事把今天晚上捱過去了，反正明天下午吹奏部還有活動，福原詩緒裡要比她們早回去，也就一個晚上。況且今天換了房間明天又換回來，那是個傻子都能猜到她和福原詩緒裡有矛盾，反倒不美。

　　「行吧，你說了算。」前桌不再糾結這回事，她將吸管扎進紙盒，又扭回頭繼續打牌。

　　源森子突然感覺到一束目光從前方過來，幾乎能把她的頭頂灼個洞。

　　她抬起頭，角谷拿著剛買來的汽水，他沒開飲料罐，反倒是發呆般地一直盯著她們所在的方向。見源森子抬頭，角谷笑了笑。

　　「怎麼了？」

　　「沒什麼。」

　　源森子搖著頭，又垂頭去看小鳥游智枝手裡的牌。她跟角谷不熟，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也不好隨意揣測對方到底為什麼一直盯著這邊。

　　左右只是發呆吧。

　　這麼想著，她抬起手，指揮著前桌把牌打出去。

　　「你聽我的，包贏！」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詩緒裡：帶不動帶不動（搖頭）明天我走了她怎麼辦？

　　===============================

　　詩緒裡對森子的感情比較復雜，具體可以去看隔壁的番外，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扭曲的森子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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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過渡

　　五月五日一大早，福原詩緒裡就坐車回了學校。剩下七人依舊按照計劃留在溫泉旅館。

　　已經泡了溫泉，源森子對繼續泡沒什麼興趣，她本打算喊小鳥游智枝一起去萬花筒博物館轉一圈，但小鳥游智枝不想動，於是源森子一個人出了門。

　　回到旅館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了，源森子沒跟人打招呼，徑自上了二樓。

　　房間的門是半掩著的。

　　穿著浴衣的少年背對著房間門，他坐在源森子所在的床鋪上，似乎拿著什麼東西想要放進少女的背包裡。

　　「......角谷同學？」源森子喊了一聲。

　　少年轉過頭，他臉上沒有掛著慣常的溫和笑容。看見源森子站在門口，角谷先是一愣，慌亂的表情從少年身上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種詭異的喜悅上。

　　「源同學和我果然是心有靈犀。」他說，「我在想你，你就回來了。」

　　源森子皺了皺眉頭，她聽不懂角谷到底在說什麼，況且對方的行為像是在偷竊。

　　「你在找什麼？」她問。

　　角谷將手裡的東西揣進口袋，從床鋪上站起來搖了搖頭，「不重要了。」他說，「既然源同學來了，那還不如直接說清楚。」

　　源森子從嗓子眼兒擠出一個表示疑惑的單音來。

　　少年一步步走向她，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然而游戲宅和會打排球的青春期男生體力差距實在過大，不待源森子轉身，角谷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源同學來溫泉是為了我吧，」角谷說，「我知道你想和我約會。」

　　這人腦子是不是壞了？

　　「不，我只是因為沒有別的安排。」源森子回答道。

　　少年伸手叩住她的肩膀，將自己和少女的距離又拉近了些，「可是最近我對源同學好失望啊......明明已經有我了......明明已經有我了......源同學為什麼還要和其他人好呢？」

　　似乎不是能夠正常交流的狀態。源森子一邊判斷著局勢一邊用余光掃著四周的環境。

　　他們站在走廊上，已經臨近晚飯時間，留在房間裡的旅客並不多，就算呼救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效果，等老板上來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晚了。

　　「我是那麼，那麼地愛你，」角谷狠狠地抓著源森子的肩膀，後者覺得有點疼，「你明明也愛著我的，我知道你也是愛著我的，我們如此相愛，你為什麼要和其他男人頻繁往來？」

　　他這個「其他」男人不會指岩泉一和及川徹吧？

　　危急關頭下，源森子竟生出了吐槽的欲望。

　　「你還記得嗎？那天放學的時候你蹲在學校旁邊的小巷裡喂貓，你抱著貓衝我笑，我知道你對我一見鐘情了，因為我也是！」少年的聲音逐漸變得急促，「我們是相愛的，對不對？」

　　源森子花了好幾秒鐘都沒有從記憶裡搜索出角谷說的事情。

　　她心情好的時候會去便利店買火腿腸喂青葉城西附近聚集著的流浪貓，被人看見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她又不能板著臉說看個屁你趕緊滾。

　　只是笑了一下，就覺得她對他一見鐘情，這個人的腦袋真的沒問題嗎？

　　話又說回來，現在好像不是可以激怒角谷的情況。

　　源森子不確定對方會做什麼，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角谷說話的音量沒有刻意壓低，臨近的幾個房間裡的人都能聽見，可沒有人出來查看，這足以說明現在沒多少旅客在房間裡。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角谷同學，」少女強忍著不適感仰起臉露出一個笑來，她向來擅長在不開心的時候逼迫自己笑得柔和，「可以先放開我嗎，我好疼。」

　　仿佛觸發了什麼關鍵詞，角谷的反應愈發激烈。

　　「我也疼啊！你對其他男人笑的時候，我的心更疼啊！」

　　少年抽開一只手放在心口處，另一只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好機會。

　　源森子不再探究對方到底在發什麼瘋，她爆發出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求生欲，抬手便甩開角谷鉗制著自己的手臂，轉身往樓下跑去。

　　總之要跑到有人的地方。

　　旅館老板不在前台，估計是被其他旅客叫走了，整個一樓都靜悄悄的。源森子順著大廳的方向繼續向前跑，少女的運動鞋撞擊著木質的走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溫泉附近的景色不錯，只是她實在沒有欣賞的余裕。

　　黃金周畢竟是五月的假期，來溫泉旅行的人更喜歡冬天，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麼人。源森子覺得自己的肺都要被灌入的空氣灼得燒起來了，她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訓練，長時間的高速移動下，少女覺得自己開始出現了不太好的生理征兆。

　　可是角谷還追在後面。

　　景點離最近的步行街還有一段距離，要一路跑過去，先不提體力支不支持，光是以二人的速度差距，恐怕在抵達目的地之前源森子就會被追上。

　　源森子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她不敢停下來，角谷的狀態明顯不對勁，源森子甚至不願意去思考萬一被追上會發生什麼。

　　明明平時看起來還是個正常人。及川徹對角谷的評價還挺高的，說他雖然沒什麼天賦但是很努力，做事踏實，對學弟也沒什麼架子。

　　一面之詞果然不可信。

　　還是說其實及川徹看人的眼光也就那樣？

　　這麼想著，少女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她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然而身體卻被人支住了。

　　「源同學真的很遲鈍呢。」頭頂上傳來女生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我只是不小心把小號忘在旅館才回來，就碰到了這種事。」

　　她抬起頭，去而復返的女生用雙手托著她的身體，源森子聽見對方頭上綴著的蝴蝶發卡的流蘇互相碰撞，發出細碎的「沙沙」聲響。

　　是福原詩緒裡。

　　在此之前，源森子從未想過福原詩緒裡會出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早上就啟程回市裡了，況且現在也絕不是吹奏部解散的時間，黃金周的訓練一向都很長，體育社團甚至會要求學生們留校住宿。

　　福原詩緒裡扶著源森子的肩膀幫助她站好，緊接著，面上帶笑的女生將鄰班的同學護在身後，擺出了空手道的架勢。

　　「這位同學，請問你是想被我打趴下再被送去警察局，還是自覺跟我去警察局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詩緒裡：帶不動帶不動，要不算了吧

　　（半天後）

　　詩緒裡：不行，還是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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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及川徹

　　源森子垂頭喪氣地坐在榻榻米上，岩泉一和及川徹坐在她對面，老父親黑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大有「你今天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我就把你活埋了」之勢。

　　「你就不覺得那個瘋子不對勁？」岩泉一問。

　　「我不知道啊，」源森子不敢抬頭，她哼哼唧唧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他跟及川君玩得也挺好的......我想著及川君的朋友總不會是壞人吧......」

　　固有技能，甩鍋。

　　不敢隨便加入話題也不敢對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的某人收到了老父親譴責的目光，他下意識地擠出個笑來，然後便聽見岩泉一的大聲呵斥。

　　「你笑個屁啊！」

　　於是垂頭喪氣的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因為角谷的事情，原計劃三天的溫泉旅行強行縮短成了兩天，福原詩緒裡押著人去了警察局，源森子也給母親打了電話，等黃金周收假回來、岩泉一和及川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角谷已經轉學了。

　　事情沒有鬧大，源森子也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雙方家長協商後決定私了。

　　及川徹覺得角谷腦袋可能被門夾過。

　　源家在宮城縣差不多都能算是地頭蛇了，角谷是多想不開才會對源森子下手。但再想想源森子說角谷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他又覺得正常，畢竟瘋子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

　　自詡看人眼光很准的及川徹也得承認自己這次好像看走眼了。

　　岩泉一還要寫作業，開完□□會後便提前回家了。源森子和及川徹面對面坐著，二人鵪鶉般縮了一小會兒，玄關的大門被老父親帶上的一瞬間，他們覺得自己又重獲新生了。

　　「好可怕啊......」源森子癱在榻榻米上感嘆。

　　「就是啊，小岩的表情好可怕啊......」及川徹同意了她的說法。

　　源森子向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類型，被角谷襲擊的時候害怕得不行，事情結束後又跟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反倒是莫名其妙被甩鍋的及川徹有點過意不去。

　　「對不起啊，小森子，」他低著頭看著躺在榻榻米上裝死的少女，「角谷的事，是我識人不清了。」

　　其實他很想把角谷揍一頓，但人都已經走了，想揍也找不到。

　　雖然確實有「和及川徹玩得好的應該不會是壞人」的考慮在裡面，但源森子也確實和角谷有過為數不多的交流，方才在岩泉一面前只是為了禍水東引，真到分鍋了，她也沒打算讓及川徹背這口莫名其妙的鍋。

　　「和你沒關系啦，反正我和角谷也不熟，誰能想到他是那個樣子嘛，」少女伸了個懶腰，揮著手做了個打拳的姿勢，「再說了，我也不帶怕的，就算福原同學不來我也能一個人把他打趴下！」

　　及川徹：？

　　沒人說你胖你都能喘？

　　「就你那小細胳膊細腿的，你能把誰打趴下？」他冷笑。

　　源森子確認自己大概是被人小看了，她一個鯉魚打挺從榻榻米上跳起來，抬腳就往及川徹側腰踹，「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打趴下！」

　　少年伸手叩住她的腳踝，皮笑肉不笑地抬著眼睛看著她，臉上一副「你連偷襲都搞不定還敢說會打人」的嘲諷表情。

　　源森子給對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小學雞之間的矛盾總是來得這麼快，她試圖將腳從及川徹手裡抽出來，沒成功，便維持著單腳站立的姿勢抬起手試圖扯對方的臉。及川徹反應比她快，他下意識地將手縮了縮，將坐姿改為蹲姿方便向後撤，然而他忘了和自己掰頭的是個運動廢柴，於是少女的重心給他扯得歪了一下，先是仰倒，又為了穩住重心強行前傾身子，最後結結實實地撲在及川徹懷裡。

　　及川徹嚇得一個激靈，直接放開了源森子的腳踝。

　　源森子維持著扭曲的姿勢睜大眼睛趴在少年懷裡，她還能夠聞見對方身上的汗臭味。

　　為了罵她，岩泉一社團活動一結束就扯著及川徹來源家了，晚飯都沒吃的那種。

　　少年的心跳聲在耳畔響起，源森子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熱起來了。她曾經夢見過很多次自己被及川徹抱在懷裡的樣子，可實際操作卻還是頭一遭。

　　畢竟她和及川徹從來就沒有開始過，青梅竹馬的朋友間總不能隨便就跨過那一步。

　　源森子開始胡思亂想。

　　她先是想起小時候參加活動排隊時及川徹會有意無意地護在她身邊，那時候她會偷偷幻想自己被對方抱在懷裡；再然後她便想起不久之前的事，及川徹舔掉了她手指縫裡的冰激凌。

　　源森子不明白及川徹到底要做什麼。

　　他好像是喜歡她的，可他不會向她告白，因為沒有告白，她也無法欺騙自己他喜歡她。

　　源森子需要切切實實的安全感，不是通過「我喜歡你」獲得的回應，而是需要從對方口中說出的愛意。及川徹不會輕易開口，她便不會輕易騙自己。

　　他們仿佛在拉扯，這樣的拉扯沒什麼意義，可這樣的拉扯也必須存在。

　　明明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對其他女生說引人誤會的甜言蜜語，可一旦站在源森子面前，及川徹卻變成了正人君子，一句哄人的話都舍不得說。

　　他們仿佛一直在爭吵，一直在挑對方的不是，吵到最後源森子都感到了迷茫，她不確定自己在及川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有些時候她會覺得或許及川徹根本就不覺得她是他的朋友。

　　哪有這種朋友，他明明能和岩泉一和睦相處，就算偶爾犯病也在可控範圍內，只有在源森子面前，這個人永遠都是那種捉摸不定的、看似很在乎又根本不在乎的態度。

　　是及川徹因為壓根就沒有把她當成女生看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後她就聽見及川徹「嘶」了一聲。

　　「你好重啊。」

　　糾糾結結的小心思給少年一句話便打散了，源森子睜大眼睛，腦門上冒出了鮮紅的十字路口。

　　BMI18.6的人哪裡重了！非要瘦成竹竿一樣才不算重嗎！

　　再說這家伙是什麼氣氛破壞機嗎？他懷裡抱著的可是青葉城西最受學弟歡迎的學姐，告白牆常駐選手，課桌抽屜裡經常被人塞情書的存在。

　　結果他對這樣的女生說，你好重啊？

　　少女黑著臉從少年懷裡爬起來，及川徹還蹲著，但源森子站著，短暫的高度有事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以至於她能夠懷抱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對著及川徹的腰狠狠地踢過去。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大王只是想掩飾尷尬

　　但是他真的是一種踩雷高手（褒義）


第167章 及川徹

　　黃金周結束沒多久就是縣內預選賽，不過比起體育比賽，源森子更關心的是在那之後的期末考試。

　　「要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栗色長卷發的少女抱著頭看著隨堂測驗試卷上鮮紅的羅馬數字，瞳孔地震。

　　她只考了42分，就比及格高兩分，多錯一道題就完蛋的那種。

　　「早說了平時多看看書，你不聽。」及川徹在源森子身後發出快樂的嘲笑聲，「每個學期都是快考試了才發愁，你不掛科誰掛科？」

　　源森子拿起課桌上的橡皮就往及川徹臉上丟，後者伸手便接住那文具，他坐在源森子後桌的桌子上，後桌今天請假不在，沒人阻止及川徹為非作歹。

　　少年彎著腰，他的手從少女身後伸出來點在試卷上，遠遠望去就像是在擁抱她。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橡皮放回源森子的課桌上，「這都是一個知識點，你能錯三次。」

　　「你要是打算落井下石就好走不送。」

　　源森子也沒心思管他們現在的姿勢會不會讓人誤會了，她的隨堂測驗一次比一次慘烈，再這麼下去恐怕沒法順利畢業。

　　「那你求我啊。」及川徹說。

　　源森子：？

　　「你求我，我幫你補習。」

　　源森子冷笑一聲，她「唰」地將卷子收好，「那我還不如去求智枝——」話沒說完，頭頂便撞上了及川徹的下巴，於是二人一個抱著腦袋一個抱著下巴痛苦面具。

　　小鳥游智枝叼著冰棒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倆：「你們是笨蛋吧？」

　　「怎麼想都是及川的錯吧，」源森子大聲表達著不滿，「不會掛科的人沒事來湊什麼熱鬧？」

　　「我說啊，雖然我們確實不是升學班，但班裡考四十幾分的也沒幾個哦？」

　　「......」

　　源森子認命地趴在課桌上裝死。

　　作為宮城縣數一數二的強校，青城排球部的縣內預選賽壓力並不大，雖然也有配合比賽日程延長了社團活動時間，但平時隊員們的訓練量就已經足夠了，再加也加不到哪去。

　　反應到實際就是及川徹看起來很閑。源森子當然知道他和岩泉一每天早上上學的時間都提前了，可這個人實在是陰魂不散，她總有一種其實他根本沒打算比賽的錯覺。

　　及川徹撇撇嘴跳下課桌，出了教室。

　　「你和及川到底是什麼情況？」小鳥游智枝扭頭問。

　　「什麼情況都沒有。」源森子又把試卷攤在桌子上對著分數唉聲嘆氣，「我和他能有什麼情況也不會拖到現在，我們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一個班，能有什麼情況？」

　　小鳥游智枝「呵」了一聲。

　　嘴硬的女人。

　　作為新聞部的專業吃瓜猹眾，她向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吃瓜機會，況且源森子和她是高一玩到高三的好友，相當於把瓜田搬在她身邊任她隨意享用。原以為一個源森子的瓜就已經夠了，現在另一塊瓜田也主動參戰，小鳥游智枝覺得自己不瓜田打滾簡直對不起新聞部。

　　「那我換個問法，你怎麼看及川？」

　　「他傻逼。」源森子秒答。

　　前桌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瞬間，源森子沒注意，她依舊盯著自己的試卷，「我跟你講那個傻逼從小就這樣，之前手都要斷了還在街上要女生的電話號碼。」

　　「我是傻逼還真對不起啊。」一盒巧克力牛奶被放在少女的課桌上，「但是源森子同學，說話做事要講良心，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麼差點手斷了的？」

　　說手斷當然是誇張，其實及川徹的胳膊根本沒什麼大礙，不然這人也沒法繼續打排球了。

　　「我怎麼知道，」源森子睜眼說瞎話，「你發瘋。」

　　「嗯，我發瘋，但是你跟在我後面哭了一路。」

　　好氣哦，但是要保持微笑。

　　源森子將手裡的自動鉛筆捏得指關節泛白，她轉過身仰起頭，對著青梅竹馬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來，「哎呀，誰哭了，」她說，「我失憶了。」

　　及川徹的表情微妙地空白了一瞬間，他大概是沒想到她能如此不要臉。

　　緊接著便是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憤怒的心情。

　　從二樓摔到院子裡當然死不了人，甚至最多只會是皮外傷，可那時候他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看著少女的身體往下墜落的時候，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無力感。

　　就和她初二那年一樣。

　　明知道對方是為了前途才選擇離開宮城縣，可真的把源森子送到車站的時候，及川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習慣了在源森子面前掩飾自己的內心，於是時間久了，不到最後他甚至快要忘記自己其實也有另一種表達方式。

　　倘若更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的那點小心思，倘若更早的時候他就坦率地表達自己的好感......他們還會是現在這樣嗎？

　　及川徹不知道。

　　他已經習慣了被追逐的感覺，也習慣了被女生們的好感圍繞。因為習慣，他將源森子表露出的那些蛛絲馬跡想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甚至沒有想過那些包圍著自己的女生和源森子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的，至少源森子比那些女生更早看清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若是小學或者初中時的及川徹，說不定他能夠毫不猶豫地對源森子說「我喜歡你」，可他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及川徹了，所以原本簡單的話也哽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和圍繞在他身邊那些說著「喜歡」的女生們輕浮的愛意不同，源森子對他的「喜歡」太過沉重，沉重到他不想面對。

　　他就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就算他不想扮演某個角色，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女身上已經烙上了無法抹去的、來自「及川徹」的印記。

　　及川徹覺得自己應該負起責任，可他又想逃跑。

　　逃跑吧，逃去不用直面她的地方。

　　但他又舍不得，就如同源森子對他的「喜歡」那般，他也一直都在心裡給源森子留下了一席之地。他們仿佛在進行一場漫長的拉鋸戰，誰都不知道這場戰爭有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誰都想結束，又不敢結束。

　　結束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喜歡他了那麼多年，所以他絕對不能接受她會喜歡上另一個人的事實。

　　她應該一直喜歡他，她只能一直喜歡他。

　　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切，那些能夠望見她對他抱著不可言說的小心思的細節都不該被忘記，無論是及川徹自己或者源森子，他們都必須一直記得。

　　這麼想著，及川徹嗤笑一聲，他伸手在少女頭頂上按了一下。

　　「啊，忘了也挺好，」他說，「明天還有一場隨堂測驗，祝你好運。」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動筆之前我覺得四角就挺胃疼了

　　_(:з」∠)_但是開始寫之後我發現這兩個人1v1就能上演幾萬字的胃疼大戲，甚至不需要配角，兩個看起來直球實際上是傲嬌的小學雞丟一起的效果真是毀天滅地...

　　你媽的我吸取教訓了，下次一定寫直球小姑娘（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第168章 及川徹

　　所謂人類，就是有著擅長與不擅長的事的生物。

　　源森子深以為然。

　　就好比及川徹擅長打排球但是不擅長打游戲，所以她擅長打游戲但不擅長學習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覺得你說這話會有人信嗎？」岩泉一面無表情地打斷了某人的歪理，「我們那屆北川第一中學入學考試第一名是誰？」

　　源森子：「......」

　　修正一下，她不但不擅長學習，還不擅長應付老父親岩泉一。

　　及川徹甫一進門就看見源森子發瘋般撲向自己，嘴裡還念叨著「及川君快來救我我要死了」。他抬手按住即將撲進懷裡的人的腦袋，物理意義上地阻止了車禍發生，轉頭看向坐在桌子另一邊渾身上下冒著黑氣的岩泉一。

　　「怎麼了？」他甚至動手在源森子頭頂上蹭了一下，跟鑽洞似地。

　　「她英文練習題錯完了。」

　　「哇，那可真慘。」青城排球隊長毫無同情心地用一種「啊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語氣回應了岩泉一的發言，「小森子，你家還是搞國際貿易的呢，你英文就這水平？」

　　「應試英語和實用英語又不是一個東西！」源森子據理力爭，試圖給自己找回幾分面子。

　　岩泉一毫不客氣地捅了最後一刀，「那你英語聽力幾分？」

　　源森子瞬間蔫了。

　　蔫不拉幾的某人垂頭喪氣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她還有兩套題要做。為了拯救閨蜜即將掛科的悲慘命運，小鳥游智枝找了三套課外練習題交給源森子，而為了避免題拿了卻沒有做的意外事件，源森子特意拜托岩泉一晚飯後來自己家做作業。

　　然後她就後悔了，畢竟她沒想到岩泉一不但陪她做作業，還幫她改作業。

　　「你之前是怎麼及格的？」及川徹將包扔在岩泉一身邊坐了下來。

　　「就那麼及格的啊，」源森子咬著鉛筆筆頭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會的寫了，不會的懵，懵對了就及格了。」

　　及川徹：？

　　他覺得這個人肯定沒說實話，但是他沒有證據。

　　「不許咬鉛筆。」老父親從作業本裡抽了本薄的輕輕拍在源森子頭頂，「小心中毒。」源森子咬的是木制鉛筆，尾巴上的橡皮還用過了，上面附著一層薄薄的鉛灰。

　　「啊對，」源森子仿佛被對方的發言打開了新世界大門，「我鉛中毒了，我多動症，所以我學不好。」

　　這下連及川徹都用一種看智障兒童的目光看著她了。

　　岩泉一深吸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會被源森子氣死。雖然這人小時候也不是讓人省心的主，可如今的源森子比她小時候更讓人不省心。

　　「算了，」他站起身，「你明天讓小鳥游給你改作業吧，我先回去了。」

　　「你不要我了嗎？」源森子可憐巴巴地趴在桌子上仰頭看他。

　　岩泉一皮笑肉不笑，「我要不起。」

　　「畢竟小森子是對A呢。」及川徹再次發出快樂的嘲笑聲。

　　源森子聞言舉起手裡的作業本，目露凶光地計劃著針對青梅竹馬的刺殺行動。岩泉一還在，她現在對及川徹動手還有老父親的庇護，畢竟她和及川徹吵架的時候岩泉一都是跟她站在一起的。

　　最終刺殺行動還是失敗了，畢竟及川徹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二人之間還有桌子的距離，就算源森子伸長胳膊也只能打在對方肩膀上，打不到頭算什麼刺殺？

　　及川徹把岩泉一送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源森子終於啃完了那份錯誤百出的英文練習題，她開始拯救自己的國語成績。和固有印像有所不同，源森子的數學成績還不錯，成績差主要是她每場考試都在玩兒，非要最後二十分鐘再動筆，總也寫不完。

　　「你能不能像學數學一樣帶著腦子學國語？」

　　及川徹看著她練習冊上慘不忍睹的答案，微妙地理解了岩泉一的崩潰。

　　沒救了，埋了吧。

　　「不能。」源森子一邊瞎填答案一邊回答道，「我寫作業從來都沒有帶過腦子。」高一開學的時候她還做出過不小心把及川徹的名字也抄進作業本的事，其結果就是兩個人給老師抓著在教室外罰站了一節課，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

　　「順利畢業有什麼壞處嗎？」及川徹問。

　　「不知道，」源森子說，「反正沒好處。」

　　她想打職業，母親不讓她打讓她好好讀書，那她干脆就不好好讀書，等那女人意識到把她按在老家讀書也沒用時，就會放她回東京了。

　　最開始確實是這麼想的。

　　再後來源森子發覺就算她不好好讀書母親也不會放她回去打職業，可那時候她的成績已經成了倒數，再想提高已經很困難了。左右是對讀書沒興趣，源森子不願意在不感興趣的事情上花費太大的心力，干脆就這樣得過且過。

　　上課聽一半漏一半，作業抄及川徹的，及川徹不給還有前桌，總之怎麼都能勉強混個及格。

　　然而上高三後綜合練習題的數量上來了，只考察單一知識點的題目不多，她上課聽一半漏一半的毛病就這麼暴露出來，多數題都是做到一半不會做了，源森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遇到了重大危機。

　　本想著劃水，結果劃著劃著要把自己都淹水裡悶死了。

　　及川徹撐著腦袋看源森子做題，他的作業已經在學校裡做完了，來源家只是因為岩泉一叫他。不過及川徹也沒想到老父親賣隊友賣得無比熟練，他這才剛來，岩泉一就提著書包走了。

　　源森子本來還在認真答題，答到後面實在是失去了她為數不多的耐心，開始拿著鉛筆在練習冊上塗鴉。她的畫技比她的成績還爛，及川徹看著她瞎塗了半天，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詢問道。

　　「你在畫什麼？恐龍？」

　　源森子：？

　　「有沒有可能，我在畫狗？」

　　及川徹不可思議地指著那四四方方的形狀，上面還有一塊跟鱗片一樣被塗黑的東西，「這是什麼，這不是恐龍的背鰭嗎？」

　　「......是狗耳朵。」

　　「那這個呢？」及川徹驚愕地指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的生物塗鴉腦袋前面的一小塊不規則物體，「這不是恐龍在噴火嗎？」

　　「......是骨頭。」

　　及川徹：......

　　及川徹：6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岩醬監督森子學習：你全錯完了，重做！

　　大王監督森子學習：一起走神.jpg


第169章 及川徹

　　源森子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少女的書包被隨意地丟在手邊，穿戴得整整齊齊的制服領口向外翻著，露出裡面潔白的襯衫。

　　花色好看的流浪貓不知何時跳到長椅的靠背上，小動物的前爪搭在少女頭頂，那條尾巴還心情頗好地來回擺動著。

　　一袋包裝得很整齊的面包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源森子下意識抬起頭，及川徹叼著另一塊同款面包站在她身前，少年的手臂自然地伸長，看起來有點像釣魚。

　　她伸手結果那袋面包。

　　「不回家嗎？」及川徹松開手，順勢坐到源森子身邊。

　　「晚點再回吧，」源森子拆開面包的包裝袋，「我爸爸媽媽還在吵架。」

　　「因為去東京的事？」

　　「嗯。」

　　青訓營的報名表是上個月就填好的，回執則是通過信件寄到了源家。收到錄取通知的那天源母恰好在家，於是她開始和丈夫就女兒到底是否應該走職業電競這條路開始了長達數天的爭吵。

　　「你呢？」及川徹問，「你想去嗎？」

　　少女遲疑了幾秒鐘，「......想。」她說，「但是如果我去了的話，媽媽就不喜歡我了吧。」她一直在努力做個乖孩子，即使母親從未對她說過多少軟話，可源森子自認為做得足夠好了，至少源母在和其他人閑聊時提起女兒，露出的都是自豪的笑容。

　　乖巧懂事，成績優秀，知禮守節，絕做不該做的事，絕不說不該說的話。

　　在源母的定義中，「我想打職業」是不該說的，所以源森子一次都沒有說過。

　　雖然有父親的支持，但源森子很清楚家裡的話語權捏在誰手裡：源父是入贅進源家的，就算他想要支持女兒，在源母的反對下，他的說話聲音也顯得非常小。源森子不清楚父親為什麼要和母親結婚，在她看來，自己的父母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最可怕的則是這兩個世界的人也完全沒有主動向對方的世界靠近的意思。

　　她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中，於是漸漸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父親會在小事上給予她些許喘息的機會，在喘息過後，源森子會繼續扮演母親心目中那個最最懂事最最乖巧的女兒。

　　替源森子寄報名表是父親第一次插手家中大事。

　　不光是父親，作為介紹人的小學班主任千葉老師在整個事件中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源森子當然是感謝他們的，可在感謝的同時，她也有些擔心。

　　母親會怎麼看父親和千葉老師呢？

　　「伯母喜不喜歡你很重要嗎？」及川徹皺了皺眉頭。

　　「很重要。」源森子小聲回答道，「如果她喜歡我的話，出差回來的時候她就會抱抱我。」

　　源母一直很忙，忙到源森子很少能看見她，她總是匆匆來又匆匆離去，每次母親離家時源森子都會問父親媽媽去做什麼了，源父說，媽媽要去忙公司的事情。

　　倘若源母高興——通常是源森子考了年級第一或者被班主任誇獎的時候——她會帶著女兒跑跑縣裡的生意，說是帶著女兒，也不過是源董事長自己進去和別人談，源森子留在外面自己玩兒。

　　可源森子覺得那樣也挺好。

　　母親喜歡她，所以才會帶著她。

　　她不敢想像自己不被母親喜歡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的世界一直很狹小，除了學校裡的朋友就是從小便認識的人和事，大家都說媽媽是和藹可親的，於是源森子覺得一定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所以母親喜歡她的次數才不夠多。

　　及川徹沒說話，他伸出手將源森子頭頂上的貓撥開。

　　小動物發出一聲抱怨似的長音，從椅子靠背上跳下去，竄進低矮的灌木叢中。

　　少年將面包咬著，空出兩只手一左一右地越過源森子的肩膀，然後在少女手足無措的反應中抱住了她。

　　「伯母不抱你的話，我抱不就好了？」

　　及川徹聽見自己刻意裝作漫不經心的聲音。

　　其實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可他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母女之間的親情不該以「表現好」或「表現不好」作為紐帶，他、岩泉一、甚至其他同學，大家都不會如此和母親相處，母親關心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不會為了「媽媽不喜歡我」這樣的事情煩惱。

　　真的會有母親不喜歡女兒嗎？

　　及川徹不太懂。

　　在他看來，源母是個相當和善的人，無論四鄰八舍有什麼困難，最先伸出手的一定是源董事長。她精明又干練，待人謙和有禮，附近的居民們都喜歡她。

　　源森子當然是喜歡母親的，可及川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得出母親可能不喜歡她的結論。

　　「那、那不一樣吧，」懷中人的聲音似乎有些抖，「及川君和媽媽......不一樣的......」

　　「可你不是想去打職業嗎？」及川徹有些不耐煩了，他覺得源森子在莫名的地方十分擰巴，可他又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擰巴什麼，「你覺得是打職業重要還是讓伯母喜歡你重要？」

　　這題好像有點超綱。

　　少女僵著動作，她的手指抓著少年方才遞來的面包包裝袋，塑料摩擦的牙酸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擴散，及川徹略微垂眼，他看見源森子被凍得泛紅的指尖。

　　宮城縣的溫度向來不高，況且這還是冬天。

　　他放開源森子，又伸出手攏住了對方的雙手，將問題重復了一遍。

　　「你覺得是打職業重要還是讓伯母喜歡你重要？」

　　源森子垂頭看著自己被對方覆蓋住的雙手，她的耳尖有些紅，赭色的眸子閃著光，表情就像是在做一場醒不來的美夢，「我不知道，」她說，「都重要。」

　　及川徹「嘖」了一聲。

　　「如果是我媽不讓我打排球的話，」他說，「我肯定要說『就算您不喜歡我我也要繼續打排球』......既然是非常喜歡的事，一直做下去不就好了嗎？」

　　「可是......」

　　「沒有可是，我覺得你應該去，」及川徹繼續道，「伯母不喜歡你也沒關系，倘若她真的不喜歡你的話，就算你表現得再乖再優秀，她也不會喜歡你的，最多只是喜歡你裝出來的那個『假』的源森子。」

　　他向來擅長在女生面前偽裝成最受歡迎的樣子，因此很容易便分清了真正的喜歡和用假像騙來的喜歡之間的區別。

　　源森子也會裝作乖巧懂事的模樣，可她從未覺得自己真正被喜歡過，所以她分不清二者的區別。

　　少年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安慰。

　　「哪怕到時候伯母真的不喜歡你了也沒關系......這不是還有我嗎？

　　——「我會喜歡你的，我一直都會喜歡著你的。」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13歲的森子和大王嗯

　　_(:з」∠)_一種曾經假裝成安慰的告白，但那時候兩個人已經擰巴上了，森子get不到，大王又不願意明說...要不然怎麼能飛龍騎臉一敗塗地呢（指指點點）

　　因為原大綱就做的是大王，加上岩醬線為了控制字數砍掉了一部分和大王線有重合的內容，大王線可能會暴字數...前面四條線基本都控制在6w左右，大王線可能會在8w上下，並且會有很多飛龍騎臉但是輸的回憶片段（？


第170章 及川徹

　　及川徹盤腿坐在地毯上，少年手裡端著一台游戲機，嘈雜的打擊音效從設備裡發出來，緊接著便是戰鬥失敗的背景音樂。

　　「啊，怎麼回事啊！」他將游戲機甩到地上，抱著頭大聲抱怨起來，「這游戲好難啊！」

　　「那就不打了啊，」岩泉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翻閱手中的漫畫書，「本來也沒有說必須要通關吧。」

　　「不行，絕對不行，」及川徹聞言又將游戲設備從地毯上撿起來，「現在放棄不就顯得我輸得徹底嗎？」

　　岩泉一懶得理他：「源又不會因為沒打通關嘲笑你。」

　　「不是那個啦，小岩，」及川徹說，「你沒有聽說最近在學校裡的那個傳言嗎？」

　　他說的是源森子和同班的另一個男生走得很近的事情，作為北川第一中學的傳奇人物，源森子的動向一直都有很多人在關心，因此她近期和誰關系比較好也幾乎是半公開的狀態。

　　及川徹和源森子同班，自然知道源森子為什麼和那個男生走得近。

　　因為那個男生游戲打得還不錯。

　　同樣都是歸宅部成員，在作業不多的時候，男生會約源森子去附近商場的街機廳，源森子自然不會拒絕，及川徹社團活動結束拐去找人的時候偶爾還能看見他倆肩並肩坐在一起打格鬥游戲的場景。

　　於是傳言愈演愈烈，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了「這兩個人其實在交往」的奇怪言論。

　　「你擔心的話直接去問她不就行了，」岩泉一根本想不明白及川徹腦袋裡裝了什麼東西，「再說了，你覺得源會看得上他嗎？」

　　那男生也就打游戲還不錯，成績和長相都很普通，源森子也沒什麼理由看上對方。

　　話雖如此，及川徹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萬一呢，不是有句話叫那什麼......日久生情？」他又開了一局游戲，「再說這話我怎麼問，直接去問『你和他是不是在交往』？那也太過了點吧。」

　　源森子又不是傻子，真直接去問了肯定要被她發現。

　　及川徹對此實在沒什麼自信，畢竟是青梅竹馬，但凡源森子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想法，別人怎麼也插不進來了。到現在都還沒個結果，至少在他看來，對方應該是對他沒有這方面的意思的。

　　源森子不喜歡他，他傻不拉幾跑去自曝，最後只會弄得雙方都難堪。

　　做不成情侶沒關系，可總不能連朋友都沒得做吧，那也太慘了點。

　　「我們和源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呢，」岩泉一吐槽道，「你看生了情嗎？」其實確實有生，不過生情的是另外兩個小學雞，跟他本人沒什麼關系。

　　及川徹沒說話，他又死了一次，坐在地毯上生悶氣。

　　岩泉一冷笑一聲。

　　他實在不想理會及川徹間歇性犯病，前段時間源森子和一個小學時的學弟玩得好，及川徹聽說那學弟喜歡看書，還專門抽空去把學校圖書館洗劫了一遍，最後被告知只是源家和學弟家裡有點生意往來，源森子幫母親關照一下對方。

　　現在他的目標換了，有個打游戲還不錯的同學跟源森子走得近，所以他非要打出點通關成績來。

　　源森子又不會因為他打游戲菜就不愛理他，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岩泉一不太懂，他就覺得及川徹是沒事找事。

　　臥室的門被推開，栗色長發的少女微笑著站在門口，她將綴著毛絨掛件的書包擺在岩泉一的書架上，對房間裡另外二人打了個招呼。

　　「抱歉，補習班的老師拖堂，我來晚了。」源森子說，「剛才伯母說要准備點心和飲料，我下去接一下，你們要開始的話就先開始吧。」

　　臨近初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及川徹的成績有點危險。為了防止二傳手因為掛科而無法參加比賽的悲劇，岩泉一刻意把青梅竹馬們喊到自己家裡開學習會。

　　及川徹盯著少女沒有一絲褶皺的衣服和規規矩矩垂在身側的發辮，等她關上門後重重地「嘖」了一聲。

　　「你又怎麼了？」岩泉一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看她那個樣子就難受，」及川徹說，「裝大小姐給誰看呢。」

　　可能是面具戴久了，源森子對誰都差不多一個樣，雖然私底下也有說過你小時候什麼德行我們都清楚沒必要在我們面前端著，可源森子依舊維持著那副模範生的樣子，只有打游戲的時候會流露出些許鮮活的真實情緒。

　　岩泉一烏雞鲅魚：「那你跟她說不就行了。」

　　「不要。」及川徹說，「你跟她說。」

　　「我為什麼要跟她說？」

　　「那我為什麼要跟她說？」

　　「你不是看她那樣難受嗎？」

　　及川徹抬手在自己後腦勺上薅了一下，「......我看她確實挺難受的，」他說，「但是我要是說了，萬一她說她就喜歡這樣怎麼辦？」

　　他可不去當那個討人厭的壞人。

　　岩泉一更加烏雞鲅魚了，「不會的，」他簡直想撬開及川徹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幾斤水，「我跟你保證，就算源不接受，她也不會因此討厭你。」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

　　算了，帶不動。

　　為了自己的血壓，岩泉一拒絕和及川徹交流關於源森子的話題。

　　話題結束後沒多久，源森子便端著托盤再次打開了臥室門。她往裡走了幾步，將托盤放在岩泉一的課桌上，「及川君，能幫我把那邊的桌子支一下嗎，我要把資料拿出來。」

　　及川徹「哦」了一聲，他把游戲機甩在地毯上，於是屏幕裡大大的「GAME OVER」便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源森子的視線中。

　　源森子掃了眼游戲機便移開了視線，跟什麼都沒看到似地。

　　既沒有嘲笑也沒有主動提出幫忙通關，就像是根本不在意及川徹在打什麼也不在意他到底能不能打通，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懶得施舍一句。

　　少女繞回書架，將書包裡的復習資料取出來放在及川徹支好的桌子上。

　　岩泉一也放下了手裡的漫畫書，他坐在及川徹身邊拿起源森子分發下來的練習題，反正補□□沒有壞處，況且源森子的補習，一般人想接受都沒有門路。

　　他也就是把及川徹搬出來才能讓每天放學不是打游戲就是打游戲的人動一動了。

　　想到這裡，岩泉一又冷笑了一聲。

　　及川徹遲早要作死在自己手裡。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她是不是喜歡別人？

　　岩醬：你直接問她不就完了？

　　大王：你是不是喜歡小岩？

　　森子：？

　　岩醬：？（起了殺心）

　　=========================

　　大王：我看她裝大小姐的樣子就難受

　　岩醬：那你跟她說啊

　　大王：你裝得那麼乖你媽也不一定就真喜歡你

　　森子：！

　　源母：？（起了殺心）

　　=========================

　　回憶部分是插敘，沒有按時間來，我想哪就寫哪_(:з」∠)_（你）

　　問就是這部分沒打大綱嗯

　　感謝在2023-03-20 22:03:57~2023-03-21 14:1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金槍魚夫人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71章 過渡

　　接到初中好友電話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和練習冊作鬥爭。

　　她知道青城要參加縣內預選賽，這算是每年的保留節目，但作為縣內數一數二的強隊，青城是種子選手，不需要從第一場開始打，及川徹問源森子要不要去看比賽的時候源森子非常果斷地給了對方一套素質三連。

　　「不去，沒興趣，不了解。」

　　結果專程跑來邀請她看比賽的及川徹當場摔門回家了，源森子覺得如果哪天自己家大門壞了肯定有及川徹那份功勞。

　　「縣內預選賽？」源森子咬著鉛筆筆頭在練習冊上瞎畫著被及川徹吐槽為恐龍的狗，她覺得自己畫得挺好的，及川徹認不出來是因為他眼瞎，「昨天晚上及川君還問我去不去呢，我說我不想去。」

　　「幫幫忙嘛，我一個人不敢去。」

　　「有什麼不敢的，」源森子將狗耳朵塗黑，又微妙地停頓了一小會兒，左右四下無人，她一邊回應友人一邊在那只四不像的狗旁邊寫了「及川徹」的字樣，還標了個箭頭，「我記得你們學校成績不是還可以嗎？」

　　反正他狗。

　　友人高中考進了伊達工業，源森子對排球方面的事情不太熟，只是聽青梅竹馬們提起過這所學校，據說是一支挺有意思的球隊。

　　「我又不是去看我們學校的比賽啊，」友人回答道，「我想去看烏野的比賽。」

　　「為什麼想看烏野？」

　　「因為影山今年考進烏野了嘛，再說森子和影山關系不是還挺不錯的嘛，我一個人去多尷尬啊，跟森子一起別人也不會懷疑了。」

　　源森子這才想起這位友人好像很喜歡影山飛雄，高三之前影山飛雄一直都在北一，友人還能以關心母校的名義去看看，可如今影山飛雄考進了烏野，她一個伊達工的學生確實沒什麼理由出現在烏野的看台上——烏野不是強校，況且友人和影山飛雄也沒什麼交集，就純粹是影山飛雄的顏粉。

　　順帶一提，友人曾經也是及川徹的顏粉，但是在親眼目睹源森子和及川徹的小學雞鬥嘴後，她就對及川徹幻滅了。

　　源森子很想說其實影山飛雄私底下也是個笨蛋，但為了友人脆弱的少女心，她還是決定閉嘴。

　　反正這兩個人也不會有其他交集。

　　「我會在看台上打游戲哦？」源森子試探性地問道。

　　「沒關系啦反正你在那裡就可以了。」左右她也只是個工具人。

　　於是還是換了身衣服出門。

　　縣內預選賽的參賽學校很多，沒辦法一場一場打，每輪比賽都有好幾支球隊一起比賽。源森子和友人看了眼比賽安排，往烏野高校所在的場館去了。

　　她其實不是很想來，練習題還沒做完，況且她對排球比賽也確實沒什麼興趣，若是換了其他人，比如小鳥游智枝，源森子可能真的會干脆利落地拒絕，可這位友人多少有些特殊：她們是初一時就認識的，初三回宮城後源森子性格巨變，雖然不至於被討厭，但原來的朋友都變成了普通熟人，也就只有這個姑娘依舊把她當朋友對待。

　　雖然她這位好友看男生的眼神不太行就是了。

　　「你對影山君又不是那種喜歡，」源森子拆了根棒棒糖遞給友人，「沒必要每場比賽都追著看吧？」

　　對方對影山飛雄當然不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說顏粉就真的是顏粉，跟喜歡及川徹的那些女生也差不了太多。不過影山飛雄性格不討喜又不會說話，多數女生都對他敬而遠之。

　　「看帥哥打球是一種享受。」友人說。

　　源森子搖了搖頭，她不太懂友人的邏輯。

　　「森子你是不會明白的啦，你跟及川從小玩到大，早就對帥哥免疫了。」

　　「但是影山君和及川君不是一個類型的吧？」如果說及川徹是到處開屏的孔雀，那影山飛雄應該就是看起來挺老實的大型犬。

　　源森子一向不覺得這兩個人有什麼帥的，真的要說的話反而是打游戲時把人頭讓給她的孤爪研磨比較帥，畢竟及川徹和影山飛雄打游戲都挺菜的。

　　「才不是那回事啦......再說森子你也不缺帥哥追求。」

　　這句話倒是真的，無論是去青訓營之前還是從青訓營回來之後，源森子在男生中都算是受歡迎的類型，雖然及川徹經常吐槽她說和她告白的男生都是給她的臉騙了，但青梅竹馬們確實沒法否認源森子身上也是有那麼一兩個優點的。

　　比如打游戲很牛逼啦，打游戲很牛逼啦......以及打游戲很牛逼啦。

　　源森子聳肩，她不太想思考這種問題，左右沒什麼意義。於是她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摸出PSV開始打游戲。

　　「贏下比賽的話，烏野是會和伊達工打吧，」她頭也沒抬，「你支持誰？」

　　「烏野。」

　　「嗚哇，真是冷酷無情的顏狗......」

　　「人都到這裡了還打游戲的人沒資格說我！」

　　刷新了通關記錄後比賽也進行到了後半程，抬起頭時源森子聽見友人說烏野高校打贏了伊達工業，她覺得友人也沒有特別高興，畢竟是自己學校的球隊輸了比賽，高興不起來才是正常的。

　　中學生們的集體榮譽感很強，哪怕自己沒有參加比賽，學校輸掉了還是會不高興。

　　剛才伊達工的應援喊得震天響，她還聽見身邊的人坐在烏野的看台上跟著聲喊了。源森子覺得她們應該直接去伊達工那邊的看台坐著，免得被旁邊的人當異類看。

　　這邊看台還是支持烏野的人比較多。

　　「下一場跟誰打？」源森子叼著棒棒糖盯著PSV的屏幕，她實在懶得抬頭，方才看日程表的時候只看了前兩場，況且學校名字那麼多，她又不是過目不忘，沒法全都記住。

　　友人沉默了幾秒鐘。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源森子微妙地解讀出了「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比賽啊」的譴責意味。

　　她終於從游戲機屏幕上移開了目光，轉頭看著友人的臉。

　　「......怎麼了？」

　　「我就是覺得及川和岩泉沒有跟你絕交也是真愛，」友人面無表情道，「下一場是和青葉城西打哦？」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森子來看烏野比賽的大王氣得變形

　　好吧其實根本沒發現（x

　　比賽不能走神


第172章 過渡

　　源森子垂著眼睛看著鋪在面前的作業本。

　　白底黑字的紙張被深藍色的水性筆印上了工整的字跡，但那字跡也只是工整的程度，她的字有些稚氣，甚至會因為太規矩而被同學們評價為「像小學生寫出來的」。

　　爭吵聲從一樓的客廳傳到二樓臥室。

　　無聊死了。

　　她想。

　　事情的起因只是源母出差時提醒家人吸塵器用舊了需要換掉，男人那時候好像是在刮胡子，聽了個大概，也沒有放在心上，於是等源母回家的時候，迎接她的還是那個老舊的吸塵器。

　　大人們總是在為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吵架。不光是吸塵器，連父親買的水果不夠甜，或者夏天買的西瓜太多，總而言之，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會成為他們的吵架理由。

　　真的很煩啊。

　　合不來的話不要勉強自己和對方待在一起不就好了？

　　源森子真心覺得家裡最清淨的是母親出差在外的日子，因為沒有母親，父親不會和人吵架，也不會有人對著她的課業問東問西，為了偶爾測試時丟掉的幾分上綱上線。

　　手機響起郵件提示音。源森子掃了眼記錄，發件人是及川徹，於是她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水性筆，瀏覽起郵件內容來。

　　[及川徹：前兩天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學長帶我們去了一家新店，那家的關東煮很好吃，下次休息日的時候一起去吧。]

　　[源森子：嗯。]

　　父母依舊在樓下吵架，話題已經從吸塵器轉移到了平日裡的飯菜不合胃口。源森子興致不高，實在沒有精力遣詞造句，便回了對方一個略顯冷淡的短消息。

　　好在及川徹並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源森子心情不好的時候發郵件一直都是這個調調，他和岩泉一都已經習慣了，只當話題沒勾起對方的興趣。為了讓源森子不感到無聊，手機對面的少年依舊很努力地找著話題。

　　[及川徹：昨天社團活動之前有女生向我告白了，她長得還蠻可愛的。]

　　不太妙的話題，至少源森子是這麼覺得的。她當然知道及川徹會這麼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對那個告白的女生沒什麼旁的想法，可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畢竟他說了，那女生長得還蠻可愛的。

　　[源森子：我也挺可愛的。]

　　[及川徹：是是是，你超級可愛無敵可愛，世界上沒有女生比你更可愛。]

　　也不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慣會哄人開心，學校裡的女生總是被他忽悠得團團轉，追在他身後尖叫。源森子盯著屏幕上的字符看了好幾秒鐘，突然嘆了口氣。

　　煩死了。

　　父母也是，及川徹也是。

　　她放下手機，伸出手將作業本合上。水性筆被她的手肘碰到，沒有蓋上筆帽的筆尖劃過裝訂成冊的草稿紙的扉頁，一道完全不直的狹長的深藍色線條從正中央穿過，將書寫得整齊而用心的「源森子」三個字分割成兩塊不規則的部分。

　　源森子盯著草稿紙上的線條，心想要不還是重新訂一本算了。

　　可那又太麻煩了，畢竟是草稿紙，又不需要交給老師，同學們更不會借閱，整潔與否也只是給自己看。

　　完美無瑕、令母親感到滿意的源森子，會用這種草稿紙嗎？

　　大概是不會的吧。

　　她突然覺得有點累了，將水性筆的筆帽蓋好後，少女從書桌的抽屜裡摸出一沓新的草稿紙和訂書機，將草稿紙裝訂好後，她又重新拔掉水性筆的筆帽，在扉頁上寫下了「源森子」的字樣。

　　手機又震了一下。

　　源森子收好文具，她看了眼屏幕，發郵件的還是及川徹，他似乎很閑。

　　[及川徹：你作業寫完了嗎？啊，不是催你寫，沒寫完也沒關系，我會找其他人借的，周五放學的時候我前桌還說她的作業可以借我參考。]

　　源森子：......

　　怎麼說呢，雷區蹦迪這種事，及川徹自詡第二，大概沒人敢說第一。

　　及川徹的前桌是他們班的保健委員，源森子和那女生不太熟，只記得是個長相精致、身形高挑的女孩子，對方會在上學之前化妝，不過她化得很巧妙，大部分男生都看不出來。

　　及川徹當然也看不出來，他真覺得保健委員就長那樣。

　　源森子向來不愛在背後說人不是，再說保健委員不化妝也不醜，她專程在男生面前點出對方化妝上學多少有些居心叵測。

　　[源森子：嗯，還沒寫完。家裡有點事情。]

　　果然還是不行的吧。這麼下去的話。

　　及川徹本來就受女生歡迎，倘若還這麼悠閑地虛度光陰，最後後悔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源森子自以為是受人歡迎的完美校園偶像，可只有在及川徹的事情上，她一點自信都沒有。

　　她的和善與溫柔全都是裝出來的，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及川徹比學校裡的人更清楚她源森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被她偽裝出來的完美大小姐的形像蒙騙，也知道她骨子裡已經爛透了。

　　父母的爭吵聲依舊持續不斷地湧上來。

　　算了。她想。反正拖多久都一樣，倒還不如給個痛快。

　　這麼想著，少女在手機上敲出一行字來。

　　[源森子：我想對喜歡的人表白，就在今天。]

　　發出郵件後，她將手機揣回口袋裡，開始收拾課桌上的東西。家裡是待不下去了，父母一直在吵架，這樣的環境讓人根本沒法好好學習，她又不能衝下去對他們說「你們別吵了」，就算真這麼做了，也只會換來母親的抱怨。

　　她不想被母親討厭。

　　源森子提著書包從樓上走下去，及川徹沒回她的消息。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及川徹並不知道她喜歡誰，或者說，及川徹對「源森子其實有喜歡的人」這點也是一無所知的。

　　畢竟她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少女目不斜視地越過客廳走到玄關換鞋，在留下一句「我去找一君」後果斷地離開了家。大人們依舊在爭吵，甚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她。

　　口袋裡的通訊工具依舊沒有響，源森子覺得及川徹大概是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

　　她快速移動到岩泉家門口，剛好和准備出門打球的岩泉一撞上。她心裡裝著事，沒注意周圍，因此也錯過了正在往岩泉家門口走的及川徹的復雜視線。

　　因為只是借個地方，源森子不覺得岩泉一有必要留在家裡陪她，不過岩泉一不這麼想，他似乎很怕源森子突然情緒失控，跟著她上了樓，源森子也懶得管他到底怎麼想的，直接坐在岩泉一的書桌前開始寫作業。

　　寫完了兩道題後，手機終於響了。

　　源森子很確定那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她一直在關注著及川徹的回復，只要及川徹問出一句「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是誰啊」，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白。

　　然而郵件內容並未如她所願。

　　[及川徹：你今天要和小岩告白嗎？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第173章 及川徹

　　岩泉一盯著及川徹托起來的球，少年的手掌接觸運動器械，然後他調動著全身的肌肉，將排球狠狠地扣在地上。

　　這是及川徹新找到的空地，聽說這裡本來要建體育場，不過後來規劃改了，沒建成，於是地便空了出來。場地兩邊還立著光禿禿的金屬杆子，可能是打算掛球網的，少年們隨便找了根繩子系在上面一拉，倒也能湊合當球場用。

　　練了一會兒岩泉一覺得口渴了，他擺擺手示意及川徹自己要休息一下，於是及川徹就獨自將排球撿起來開始練習發球。

　　及川徹在排球的事上一向認真而努力，他說他想打排球，那就是一輩子都要打排球。

　　岩泉一盯著發小的身影看了會兒，他微妙地理解了源森子為什麼會喜歡及川徹。

　　毫無疑問，他這位發小是個不怎麼樣的家伙，說話做事不愛過腦子，還喜歡招蜂引蝶，可不管怎麼說，及川徹也還是有那麼一丟丟不太明顯的優點的。

　　比如打排球打得很好，以及臉很不錯。

　　岩泉一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將瓶口送到自己嘴邊，似是無意地對著簡易球場裡的人道，「剛才我出門的時候，源問我要不要和她交往。」

　　及川徹的手指接觸到排球邊緣，又從運動器械的側邊滑了過去。

　　排球落在少年身前，發出沉悶的聲響。

　　「啊，」他聽見自己說，「所以你們開始交往了嗎？」

　　方才源森子給他發郵件說自己要和喜歡的人告白，然後他就看見源森子進了岩泉家。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以至於及川徹覺得自己有些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源森子不再黏著他，反倒和原本關系一般的岩泉一迅速好了起來。

　　及川徹覺得自己應該長些眼色，源森子表現得那麼明顯，非要插足他們二人世界的自己倒是個多余的人。

　　可他又有點不甘心。

　　他自以為比岩泉一更受歡迎，排球也打得更好，若是非要從他和岩泉一之間選一個，及川徹會毫不猶豫地選他自己——所以他根本不明白源森子為什麼會選岩泉一。

　　小岩到底哪裡好了？

　　少年看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排球，半天沒回過神。

　　「沒有，」岩泉一舉著礦泉水瓶子，他也盯著那排球，少年們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與發小對視，「沒理由吧，和源交往什麼的。」

　　源森子喜歡的人是及川徹，岩泉一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會問自己要不要交往，可他很清楚那個人對他沒什麼超越友情的好感，雖說交往這種事不一定非要互相喜歡，但也沒有隨便到不喜歡也無所謂。

　　「怎麼沒理由？」及川徹說，「你想啊，小森子她長得可愛，性格又好，腦袋也很聰明，在學校裡也很有人氣，比起沒理由和她交往，拒絕她才更加沒理由吧？」

　　岩泉一知道他說得沒錯。

　　若是跳出「她其實不喜歡我」這一層來審視源森子的交往請求，岩泉一確實找不到拒絕對方的理由。和源森子交往大概是北一男生們夢寐以求的事情，這些男生裡甚至包含了他的發小及川徹。

　　現在美麗端莊的校園偶像都問他要不要交往了，怎麼想都是同意才對。

　　壞就壞在岩泉一知道源森子和及川徹是互相喜歡著的。

　　這兩個人從來都沒有在心儀對像面前表現出超越友情的好感，可私底下卻沒怎麼掩飾過，岩泉一夾在他們中間偶爾還會覺得有些心累。

　　小學生談戀愛都不一定有他們麻煩。

　　源森子有點懼怕向及川徹表達好感，岩泉一猜測她的心態和家庭狀況有點關系，不過那是源家的家事，他一個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至於及川徹——及川徹他不在源森子面前招蜂引蝶就算他祖上積德了，這人別扭得跟三歲小孩兒差不多，明明在意得不得了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不惜拿自己受女生歡迎這件事來告訴源森子「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能過得很好」。

　　至於他到底能不能過得很好，恐怕只有他心裡最清楚。

　　他越是和其他女生親近，就越容易把源森子推得遠遠的。

　　岩泉一不指望及川徹能明白這個道理，況且這種事他跟及川徹說也沒什麼用，只要及川徹沒有意識到源森子喜歡的人是自己，他說再多也是徒勞。

　　岩泉一又喝了口礦泉水。

　　「啊，是這樣吧，」他說，「但是我覺得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

　　「我和源小時候睡過一個床，她還經常到我家過夜，」岩泉一想了想，他覺得要他和源森子交往多少還是有點別扭，「對我來說，她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家人，那就沒什麼男女之情，源森子遇到麻煩事了岩泉一自然樂意衝鋒陷陣，可要他把她作為一個女生、還是愛慕的女生對待，岩泉一覺得自己真的不行。

　　人得多禽獸才能對妹妹下得去手？

　　「她都跟你睡一個床了。」及川徹咕噥了一句。

　　岩泉一沒聽清，「什麼？」

　　「我是說，像家人才好吧，」少年終於動了，他快步跑到排球旁邊彎下腰將之撿了起來，「結婚以後不就會變成家人了嗎？」

　　岩泉一給他清奇的腦回路整樂了，「那能一樣嗎，」他說，「再說了，我們現在也就初中一年級，離能結婚還有那麼久，就算交往了也不一定就不會分手吧。」

　　及川徹的大腦開始飛速運作。

　　源森子喜歡岩泉一，但岩泉一好像只把她當妹妹看，他打算拒絕她。

　　及川徹承認自己有點卑鄙，在得知岩泉一有拒絕源森子的想法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安心，他知道源森子不會輕易喜歡上什麼人，可一旦喜歡上了，那就很難改變。

　　若是被岩泉一拒絕了，她大概會很長時間都無心關注身邊的其他男生吧。

　　那也挺好的。

　　不，一點都不好，不被心儀的對像所喜歡這件事一點都不美好。正因為也處於單戀狀態，及川徹才更能夠明白單戀的痛苦。他每天都在想著要如何與源森子拉近關系，到頭來卻只能換得她一句輕飄飄的「我想對喜歡的人表白」。

　　爛透了，各種意義上。

　　即使會不甘心，及川徹也希望源森子能夠得償所願。他覺得源森子不喜歡自己也沒什麼所謂，反正他們還是青梅竹馬，源森子真正交心的朋友不多，異性朋友更少，及川徹有自信將這份友情維持住，就算其實他根本不想只做朋友。

　　這麼想著，他在岩泉一訝異的目光中轉過身，對著發小鞠了一躬。

　　「答應她吧，」及川徹說，「至少別急著拒絕......就當試試看，萬一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的岩醬：對妹妹下手的都是禽獸

　　現在的岩醬：...行，我是禽獸

　　======================================

　　這一段是和岩醬線開頭的回憶互相照應的，當一個補全

　　別問我為什麼突然要寫這個，問就是我深夜emo希望大家跟我一起當扭曲怪（？


第174章 及川徹

　　縣內預選賽是一天兩場，上午一場下午一場。

　　烏野和伊達工的比賽結束後源森子便和友人互相告別各回各家。對方還想約她去看第二天的比賽，但源森子拒絕了。

　　「我勸你最好也不要去看，」少女面無表情地歪著頭，「青城的應援還挺吵的。」

　　那種環境下根本沒法在看台上安心打游戲。

　　因為和友人在外面吃了些東西，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剛好撞上從學校回來的及川徹和岩泉一。

　　「你出去玩了？」岩泉一看了她一眼，源森子從對方的表情裡讀出了「這可太稀奇了」的意思來。她向來不愛出門，小時候是青梅竹馬們拖著她往外跑，後來長大了也懂得避嫌，若不是大人們交代，男生們也不會刻意喊她一起。

　　「啊，去看比賽了。」源森子回答道。

　　「沒在看台上看見你啊？」

　　「不是看青城的，」她說，「去看烏野的了。」其實源森子覺得自己應該多解釋一句不是自己想去而是朋友邀請她一起去，可她又覺得解釋太多很沒品，反正也不會有人關心她到底想看誰的比賽。

　　岩泉一想了一下，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的青梅竹馬在初中時就和影山飛雄關系不錯，想來她是去看學弟的比賽了。再聯系到上次練習賽時源森子也去了排球部，岩泉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邊的人，他早就覺得及川徹得把自己作死，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還挺快。

　　「影山飛雄？」

　　「嗯。」

　　及川徹聞言冷笑一聲，他快步越過二人往自家門口走去。

　　「他對影山君的意見這麼大？」源森子扭頭問道，「好歹也是學弟，就不能大度一些嗎？」

　　岩泉一：「......」

　　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他倒是覺得源森子大概在裝傻。真的要論看人的能力，岩泉一和及川徹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比源森子強，到底是家裡經商的，源森子從小就跟母親到處跑，只是這兩年她不想活得那麼累才把自己丟在真空裡。

　　小學雞之間互相擰巴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岩泉一干脆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是吧，」他說，「吃晚飯了沒，要不要去我家吃？今天晚上別去找及川比較好，他應該會看比賽光盤看到很晚。」

　　「吃過了，我陪朋友看的比賽，出來之後直接在外面吃的。」源森子回答道，「我去找及川君做什麼？他又不幫我改作業。」

　　你最好是。

　　岩泉一烏雞鲅魚，打完比賽他也累了，實在沒精力管小學雞的事情，於是擺擺手跟源森子告別。

　　源森子回了家，源母沒回來，家裡的浴室花灑已經壞了一段時間了，最近她都是在外面的大眾澡堂洗的澡。不過宮城縣的氣溫不算高，不像有些地方動不動就出汗，因此源森子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撐到母親回家再說這個事。

　　距離上一次檢查浴室還沒過多久，再拜托岩泉太太幫忙多少有點不太好。

　　少女簡單地接了盆水擦了擦身子便上了二樓，LINE裡的消息刷了好大一串。這聊天軟件是去年夏天才推出的，還不算特別普及，班裡有一半人都習慣用郵件交流，因此LINE的群聊裡也不過才二十來個人，還基本都是女生。

　　源森子掃了眼記錄，有人把及川徹比賽時的照片發在群裡了。

　　三年級6組的女生們都知道青城排球隊長私底下性格也沒有她們想像中的那麼好，可這畢竟只是照片，用源森子友人的話說就是，帥哥就是用來看的，觀賞性夠就行了，實用性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平心而論，及川徹打球的樣子確實蠻帥。

　　雖然讓人頭的孤爪研磨才是源森子喜歡的類型就是了。

　　源森子將那幾張照片扒拉出來點了保存，她本來想挑一張當手機壁紙，可那樣好像太招搖了，被及川徹看見還不知道要被怎麼說，於是她放棄了這一瞬間產生的念頭，將那些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然後刪掉。

　　班裡還有幾個從北一升上來的人，源森子刪完照片再點開LINE的時候，話題已經變成了「烏野的二傳和青城的二傳到底哪個更帥」。

　　影山飛雄考進烏野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老同學們互相打聽一下都能知道，想來是有人在群裡提了一句「影山長得也挺帥」才把話題帶到這邊來的。

　　真閑啊。

　　源森子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想。

　　沒有考試壓力真好。

　　整個三年級6組也就只有她還在為期末考試頭疼了。

　　青葉城西的偏差值不算低，能考進來的學生底子都不錯，雖然也有靠塞錢進來的，但像源森子這種每個學期都在掛科邊緣大鵬展翅的畢竟是少數，滿分一百分，及格的四十分又不算難考，除非真的什麼課都不聽。

　　源森子退出群聊界面，白天約她看比賽的友人給她發了幾張照片，對方的手機性能一般，手還抖，照片拍得不太好，倒也勉強能看出影山飛雄打球的時候是個標准池面。

　　只可惜這池面表情管理不到位，其中還有幾張可以稱得上是顏藝的照片。

　　源森子在聊天窗口裡給友人敲了個問號，得到一句「帥哥共賞」的回復。

　　她賞什麼，賞這傻小子憨不拉幾地問她自己和及川徹發球有什麼不一樣嗎？

　　班裡的話題已經進行到了「你說的那個烏野二傳真的很帥嗎我沒看過我不信沒圖言x」，有人提出源森子初中時和影山飛雄關系還不錯，喊她出來作證。

　　源森子給煩得不行，順手便打了句附和的話來。

　　[源森子：啊，影山君確實長得還不錯，就是性格比較......不太好說吧。]

　　[源森子：圖片.jpg]

　　她將友人給發過來的照片隨便挑了張還說得過去的丟在班級群裡，心想你們看見照片總沒話說了吧，反正沒人跟影山飛雄有私交，影山飛雄性格再難搞也影響不到這些女生。

　　況且源森子覺得影山飛雄的性格其實還可以，他就是容易急躁還一根筋，但不知為何總有人私底下議論影山飛雄時說他看起來很凶。

　　女生們瞬間炸鍋。

　　在一片「臥槽森子你有這麼帥的學弟還藏著掖著不跟我們說」的調侃聲中，源森子發現了一條與歡樂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消息。

　　[及川徹：？]

　　[及川徹：圖片.jpg]

　　他發了一張自己接受電視采訪的截圖，截圖上的青城排球隊長舉著手向鏡頭示意，他著裝整齊笑容燦爛，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完美王子一樣。

　　估計是以為真沒人看那段新聞，不知道他對烏野放了什麼狠話才敢這麼囂張。

　　源森子：......呵。

　　小學雞。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影山飛雄比我帥？你們是不是瞎？（發照片）

　　森子：呵，小學雞


第175章 及川徹

　　源森子叼著酸奶勺子盤腿坐在床上。

　　縣內預選賽大概結束了，後面的比賽她沒去看，左右沒什麼興趣，干脆賴在家裡打游戲。

　　她不去班裡自然有其他人去看，寫完練習題後打開LINE就看見群裡消息炸了鍋，源森子眯著眼睛掃了眼群聊記錄，終於提煉出「今年又輸給了白鳥澤」的中心思想來。

　　她砸吧砸吧嘴。

　　也就及川徹那個人，換了她可能已經被白鳥澤打出心理陰影了。

　　白鳥澤的主將叫牛島若利，剛好和他們同屆，早在北一的時候及川徹所在的球隊就一直被牛島若利所在的白鳥澤初中部壓上一頭，到了高中，青葉城西也給白鳥澤壓著打了三年。對及川徹而言，白鳥澤仿佛就是一座怎麼都翻不過的大山，換個人可能已經被打自閉了，好在及川徹在排球的事情上遠比其他人都有韌性，給白鳥澤打了這麼多年也依舊活蹦亂跳的。

　　源森子吃完了酸奶，約摸著自己兩位青梅竹馬應該已經從學校回來了。比賽日的解散時間總會比平時自主訓練早些。

　　她換了身衣服晃悠到及川家門口，結果被及川太太告知及川徹還沒回家。

　　是去吃東西了吧。

　　源森子也沒覺得喪氣，她跟及川太太打了聲招呼，直接進了及川徹的房間。

　　及川徹的房間相當簡陋，家具都是矮的，也沒有放木質的床，不睡覺的時候把床鋪從地上卷起來隨便一放，鋪個地毯就當是活動場地，晚上睡前再把床鋪放下來。

　　岩泉一還吐槽過源森子的房間布置得太簡潔沒什麼人氣，源森子覺得及川徹的房間也差不多。

　　書架旁邊的地上還放著一只排球。

　　源森子「嘖」了一聲，有一瞬間她很想把那排球從窗口扔出去，可她又覺得真扔出去了及川徹回來肯定要跟她拼命，於是眼不見心不煩，坐在地毯上玩手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源森子覺得沒多久——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青城排球隊長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房間裡的人，房間裡沒開燈，他又逆著光，源森子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直覺告訴她他應該不怎麼高興。

　　那不是廢話麼，輸了球誰能高興得起來。

　　「你來做什麼？」及川徹問。

　　「不做什麼，」源森子盯著對方看了一小會兒，發覺實在看不清楚，干脆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上的小游戲，「我聽說你輸球了，特意來看看，免得你想不開。」

　　及川徹笑了一聲，「我有什麼想不開的？」

　　「說得也是，」源森子深以為然，「岩泉君想不開你都不會想不開。」

　　及川徹不置可否地移開目光。

　　他走進臥室順手帶上門，將隨身背著的包丟在書架旁邊的角落。那排球似有感應般隨著他的動作咕嚕嚕滾了兩下，恰巧給背包騰出了空間。

　　源森子沒看他，她依舊坐在地毯上，手機裡的小游戲發出連綿不絕的打擊音效。

　　「去吃拉面了？」

　　「嗯。」

　　「怎麼不喊我，我晚上也沒吃飯。」

　　「為什麼要喊你，」及川徹反問，「你上次不是說你不愛吃拉面了嗎？」

　　源森子：「。」

　　她覺得自己跑來及川家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現在及川徹說話都帶著刺兒。在隊友面前，及川徹還端著學長和隊長的雙重包袱不敢表現出什麼，可現在房間裡只有他們倆，及川徹的糟糕心情幾乎要從神色裡溢出來了。

　　倒也沒有很生氣，她沒什麼立場生氣，及川徹又沒求她來，源森子也不是那種會抱怨「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人，她就覺得自己有點小醜。

　　反正及川徹都不稀罕，她一個在擱這兒擔心個什麼勁兒？

　　大概是昨天晚上那短暫的小插曲給了她些許不該有的錯覺，及川徹在LINE的群聊裡發自己照片的一瞬間，源森子覺得他似乎是吃醋了。可那終究只是錯覺，及川徹發照片也就單純是氣惱於班裡女生們覺得影山飛雄比他帥而已。

　　吃醋？

　　有什麼好吃醋的，北一的時候她和影山飛雄走那麼近，及川徹不也沒有表示。

　　長達十幾年的暗戀左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獨角戲，她和這個人已經熟到一個眼神就能意會的程度。倘若及川徹真的對她有那麼一丟丟的好感，他為什麼不明確告訴她「我還挺喜歡你的，我們交往吧」？

　　及川徹對她表達的好意也不過是他下意識的討好行為，這個人習慣了被女生追捧的感覺，她說自己不想再喜歡他了，他第一反應肯定是不甘心，然後想方設法地挽回這份「喜歡」。

　　哪怕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需要過。

　　很早以前源森子就知道了，及川徹有很多女生喜歡，他不缺她這一份，哪怕有一天她真的喜歡上了別人他也能過得很好。

　　他們從來都沒有對等過。

　　說不定以後也不會。

　　源森子在心底嘆了口氣，她一邊痛斥著自己的沒骨氣一邊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一板藥片丟在地毯上。

　　「隨便你吧，」她說，「我走了。」

　　那是她給自己准備的胃藥，剛好最後一板，給了及川徹，她還要抽空跑一趟藥店再買。

　　就當積德行善了。

　　這麼想著，源森子轉過身往臥室外走。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栗色長發的少女訝異地睜大眼睛，她下意識地甩了甩叩住自己的那只手，沒甩脫，緊接著那只手就被主人施加了拉力，於是她重心不穩，往少年懷裡倒去。

　　膝蓋磕在地毯上，很痛。

　　及川徹攥著她的手腕的力氣很大，也很痛。

　　源森子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她當然知道他不好過，但及川徹不是自己不好過就會讓大家跟他一起不好過的類型，一定要說的話，他比她陽光多了，反倒是看起來性格更開朗些的源森子才是那個想把大家全都拉下水的家伙。

　　「放開我，」她說，「我要回家了。」

　　少女雲淡風輕的語氣仿佛觸發了某種開關，及川徹突然低下頭。

　　臨近夏天，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不上學的時候源森子都是穿著她那些顏色素淡的連身裙到處溜達。及川徹還建議過她嘗試穿一些更加花哨可愛的款式，但源森子覺得麻煩，她的衣服基本都是母親挑選的，她也不太想為了改變形像專程去買衣服。

　　如今那淺藍色的衣領上的第一顆扣字沒有系上，少女白皙的脖頸就這樣暴露在少年的視野範圍內。

　　他左手的食指勾在源森子衣領中間的縫隙裡，狠狠將布料向下扯了一小段距離。

　　然後少年張開嘴，咬住了少女沒有衣物遮擋的鎖骨。


第176章 過渡

　　源森子是貼著狗皮膏藥去上學的。

　　貼在鎖骨上，老大一塊。夏季校服又輕薄，領口敞得不算小，淺黃色的狗皮膏藥邊緣從布料和皮膚的縫隙間露出來，和少女帶著不見日光的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怎麼了？」前桌看著源森子領子下的膏藥，發出靈魂質問。

　　源森子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鎖骨，她的視線在教室內漂移了一圈兒，又輕飄飄地落回了小鳥游智枝臉上，「一點小意外，」她說，「我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鎖骨？」

　　前桌臉上露出「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是啊，被狗咬了。」源森子的視線又漂移了一圈兒，「一米八幾的狗。」

　　及川·一米八幾的狗·徹剛好結束了排球部的晨練回到教室，聽見源森子跟小鳥游智枝胡扯，少年嗓子眼兒裡擠出一聲不辨情緒的冷笑來。

　　「及川的臉是不是有點腫？」小鳥游智枝轉頭看了眼從課桌旁邊路過的人。

　　「是吧，」源森子含糊其辭，「說不定他也被狗咬了？」

　　專業吃瓜猹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可源森子不願意多說，她也不能直接問「你和及川怎麼了」，畢竟吃瓜有吃瓜的基本法，更何況比起吃瓜，小鳥游智枝更看重源森子的感受。

　　「你倆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她哼哼唧唧，「一個被狗咬了鎖骨，一個被狗咬了臉。」

　　「別，別把我和及川扯在一起，我和他不熟。」源森子眼皮也沒抬。

　　「你復習得怎麼樣了？」小鳥游智枝果斷跳過了這個各方面都不太妙的話題，源森子發起瘋來連自己都罵，她不想觸對方霉頭，「離考試也沒多久了吧。」

　　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在七月，七月底到八月底放暑假，九月開學，因為暑假之前要讓掛科的學生們全都通過補考，實際考試時間會比暑假還早一些。

　　「就那樣吧，」源森子說，「應該掛不了。」

　　她突然覺得幸好及川徹初三的時候沒有腦子一熱選擇去讀白鳥澤——雖然源森子也確實知道及川徹沒去白鳥澤是考慮過她和岩泉一的情況——聽說白鳥澤期末考試試卷是地獄級別的存在。

　　那時候及川徹是拿到了白鳥澤的體育特招生資格的，畢竟是宮城縣內數一數二的二傳。

　　早上的課是數學和英文，到了午休前的最後一節，一直在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聽天書的某人終於還是沒有抵御住困意，在任課教師殺人的目光中一頭栽倒在課桌上。

　　然後她就被叫出去罰站了。

　　英文老師是個中年婦女，用班裡男生們的話說就是到了更年期，說話做事都凶巴巴的，一想到源森子平時就在掛科邊緣大鵬展翅的成績，老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罰站了半節課還嫌不夠，說明天的課她繼續罰站。

　　源森子蔫不拉幾地從教室外頭走回來，癱在椅子上不想動。

　　「我要死了，」她雙目無神，「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讓我上學。」

　　及川徹在教室後面跟男神們說話，趁著小鳥游智枝去圖書館借書的功夫，他從男生堆裡走出來，將方才從小賣部買的面包和牛奶放在源森子課桌上。

　　「昨天的事，」少年的目光在少女鎖骨的狗皮膏藥上停留了幾秒鐘，「抱歉。」

　　源森子給老師折騰得精疲力盡，也懶得跟他生氣了，「啊，那我也道個歉，」她說，「我下手可能有點狠。」本以為以自己運動廢柴的體力怎麼都不會在及川徹那張池面臉上留下多少罪證，只可惜那時候她實在是太震驚了，下手沒個輕重，還真讓及川徹的臉掛了彩。

　　「你也知道你下手太狠了？」

　　某人那點愧疚心跟散沙一樣，風一吹就沒影了。

　　「嗯，我會反思的。」源森子的愧疚心跟他差不多，「在你臉上留下痕跡還是不行，你就只有臉還能看了，我爭取下次給你保留一個完美的軀殼。」

　　及川徹：「......」

　　打人上癮了是吧，還想有下次？

　　短暫的話題就此結束，令人窒息的尷尬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源森子懶得想及川徹為什麼要咬她，左右他心情不好，給他咬一口也不會掉塊肉。她向來擅長給自己潑冷水，即使及川徹做到了這個程度，源森子也始終堅信自己只是想多了。

　　只是因為連著三年輸給白鳥澤壓力太大了吧，都高三了，再想和白鳥澤打也沒多少機會。

　　少女半垂著眼睛撕開午餐包裝袋，她對面包沒什麼特別喜好，及川徹按自己的口味買了牛奶面包。源森子覺得挺無聊的，她和及川徹永遠都是這樣，一點點小事就能把關系搞僵，又會因為一點點小事隨隨便便就原諒對方。

　　有必要嗎？

　　要是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就好了。她想。發生點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然後跟他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這樣對他們都有好處。

　　倘若及川徹沒有來道歉，源森子還能板著臉不理他，可及川徹來道歉了，她做不到真的對他狠下心來，就算平日裡一直罵著「去死去死」，真的出了什麼事，她還是會第一時間衝到及川徹身邊。

　　就像昨天一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發什麼瘋，及川徹根本不需要她的好意和安慰，他身邊的人那麼多，男生女生都有，沒了她源森子還會有其他人去安撫他，她在及川徹的世界裡也不過是「青梅竹馬的朋友」這種滑稽又愚蠢的角色罷了。

　　她把留在家裡的最後一板胃藥給了他，然後發現其實有人幫及川徹買過胃藥了，還是一整盒。

　　他不需要。

　　他一直都不需要。

　　這麼想著，連嘴裡的面包都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少女叼著面包從座位上站起來，她徑自越過及川徹，邁著步子往教室外走去。

　　「你去哪？」及川徹問。

　　哪都行，只要那地方沒有你。

　　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至少在畢業之前，她和及川徹還要維持著浮於表面的和平關系。於是源森子將面包抓在手裡，眯著眼睛看著及川徹臉上的表情。

　　他好像不太高興。她想。可她不是都說了原諒他嗎，他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想不明白。

　　「我想起來要借本書，」源森子說，「得去一趟圖書館。」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一米八幾的狗和一米五幾的狗（？

　　智枝：看破不說破，日子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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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及川徹

　　走到教學樓拐角的自動販賣機時剛好撞上了福原詩緒裡。隔壁班的女生似乎在買飲料，但她的硬幣沒帶夠，於是福原詩緒裡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源森子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零錢，在對方詫異的注視下塞進投幣口。

　　她投的錢很多，福原詩緒裡拿了兩罐汽水，一罐給了源森子，一罐自己拿著。

　　「你還挺自覺？」源森子看著福原詩緒裡動作利索地拉開自己那罐汽水的拉環，忍不住小聲吐槽。

　　「明明是源同學請我的。」福原詩緒裡笑著回答道。

　　源森子「嘖」了一聲。她覺得對方會讀心術，這點讓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她們一人一罐汽水站在自動販賣機旁邊，源森子懶得找其他地方，福原詩緒裡也沒動，又過了一小會兒，源森子覺得煩了，干脆直接蹲在福原詩緒裡旁邊。

　　「上次的事，謝謝你了。」她說，「黃金周之後還沒怎麼好好跟你道過謝。」

　　「只是舉手之勞。」福原詩緒裡回答道，「在那之後他還有騷擾你嗎？」

　　「沒，他轉學了。」

　　福原詩緒裡「嗯」了一聲，「源同學心情不好？」

　　「很明顯嗎？」

　　「很明顯。」

　　「啊......」源森子也拉開自己的易拉罐往嘴裡灌了口汽水，「那就很明顯吧......」她也沒指望瞞過福原詩緒裡，一眼看穿角谷不是什麼好人的角色忽悠起來還挺難的。

　　「可以問問理由嗎？」

　　源森子愣了愣。

　　老實說，以她和福原詩緒裡的關系，對方這個問題多少有點越界了。可直覺告訴她，福原詩緒裡沒什麼惡意，再說有惡意也無所謂，左右事情已經糟糕成這樣了，最糟糕也不過是和及川徹老死不相往來。

　　「福原同學知道人生三大錯覺嗎？」源森子盯著易拉罐包裝上的字，小聲道。

　　「手機響了，有人敲門和他喜歡我？」福原詩緒裡反問。

　　「什麼啊，原來你知道啊，」源森子突然低笑一聲，「我還以為福原同學是那種完全不關心網絡段子的好好學生呢。」不過想來也是，真模範學生大概也不會在高三這個節骨眼兒上談戀愛。

　　「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源森子又喝了口汽水，「我就是最近好像不小心陷入了這種錯覺。」

　　及川徹頻繁又無端的示好太過突兀，雖然一直在試圖告訴自己「他沒有別的意思」，但源森子也不得不承認其實她的內心是隱隱有些期待的：萬一及川徹喜歡她呢？

　　可世界上哪來那麼多萬一，她和及川徹從小一起長大，要是真有什麼萬一，早八百年前就成了。

　　「就沒有想過其實說不定不是錯覺？」福原詩緒裡小聲說，「源同學很受歡迎，有男生喜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情況下說的肯定不是手機和門，通過排除法很容易便能鎖定到第三種錯覺上。

　　「不可能的，怎麼都不可能的，」源森子苦笑，「換了誰都有可能，只有他不可能啦。」

　　及川徹哄那些女生的時候說話一套一套的，到了她面前就狗嘴吐不出像牙，但凡他有那麼一丁點兒喜歡她，也不至於連哄都不願意哄她一下。

　　福原詩緒裡的聲音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源森子聽見隔壁班女生略帶遲疑的聲音。

　　「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源同學的自我評價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源森子一愣。

　　「明明長得也很可愛，打游戲也很厲害，在男生女生之間都很受歡迎，」福原詩緒裡似乎還補了一句「跟我完全不一樣」，但源森子沒聽清，「但是源同學好像很不願意相信有人會喜歡自己一樣。」

　　源森子垂著眼睛看著手裡的汽水罐子。

　　「不，那只是你的錯覺啦，」她說，「其實我是個爛人哦？」

　　她確實是個爛人，正因為骨子裡就是個爛人，所以在發覺她的真實個性後，母親才會毫不猶豫地疏遠她。連親生母親都不願意喜愛她，又會有誰能發自內心地喜歡她呢？

　　連及川徹都忘記了吧，他曾經說過「一直都會」喜歡她，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句漂亮話而已。

　　「爛人也沒什麼所謂吧，要是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也挺無聊的。」福原詩緒裡的聲音輕飄飄的，找不到落點，「再說，源同學也不是什麼壞人。」

　　「噯，福原同學，這樣真的好嗎？」

　　有某個瞬間，源森子聽見自己胸腔中的野獸開始咆哮。

　　「什麼？」

　　「我說的那個男生，是及川徹哦。」她挑釁一般地抬起頭，揚起笑臉看向福原詩緒裡。源森子有些害怕對方會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干脆選擇了令對方不快的說法。

　　第一學期還沒過，好歹是前男女朋友，若是聽說及川徹喜歡上了其他女生，任誰都不會覺得開心。源森子聽相熟的女生們說過她們前男友的事，她聽過的最多的就是「我希望他不好過，希望他新喜歡上的女生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他」。

　　福原詩緒裡也一樣吧。

　　聽見前男友喜歡上了別人，哪怕沒什麼感情，不甘心才是理所當然的。

　　「啊，我知道啊。」出乎意料的，福原詩緒裡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從和他交往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我怎麼都沒有辦法變成你。」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福原詩緒裡笑了一下，「時間不早了，我要回教室了......還有，剛才那個話題——就算及川同學沒有喜歡你也無所謂啊，源同學，我還挺喜歡你的。」

　　隔壁班的女生就這樣頂著源森子愈發復雜的視線轉過拐角，緊接著，源森子便聽見福原詩緒裡沒有壓低的聲音。

　　「就是這樣......再不快一點的話真的會錯過哦？」

　　她驚愕地再次轉過頭，及川徹從自動販賣機後面走出來，少年臉上還維持著夢游的表情，視線相交的時候，源森子看見他下意識地轉眼看著地面。

　　什麼啊，原來他跟過來了。

　　福原詩緒裡沒有停留，她直接越過及川徹回了教學樓，於是教學樓後面這塊事故高發地中的人又變成了源森子和及川徹。

　　「沒事的話我也回去了，」少女也將目光移向地面，「一會兒該上課了。」

　　及川徹張了張嘴：「那個，你上次說的是真的嗎？」

　　源森子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什麼？」

　　「放棄喜歡我的那件事。」

　　「是啊，」什麼啊，是那件事啊，不都過去好長一段時間了嗎，源森子想，「這樣對我們都好吧......如果一直喜歡著及川君的話，及川君也會覺得困擾。」

　　及川徹聞言苦笑了一聲，「我知道了，」他說，「那這次換我來吧。」

　　源森子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她不太清楚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這次換我來說，我喜歡你，源森子，」少年向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右手的食指在少女鎖骨的膏藥上輕輕帶了一下，「我喜歡你，請你重新考慮一下，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不馬上答復我也沒關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我的提議。

　　——「畢竟你也不想讓自己以前的十幾年全部都被浪費掉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詩緒裡：煩死了，這兩個人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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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是從教室裡追過來的，結果森子先碰到詩緒裡了

　　詩緒裡看見了大王，森子背對著大王所以沒看見，故意問森子是不是自我評價過低其實是為了讓大王意識到問題所在

　　詩緒裡：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再不A上去你老婆真的要沒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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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告白裡帶點心機，大王知道和其他人比起來自己最大的優勢其實是森子十幾年的暗戀，干脆直接把這個優勢放在明面上了

　　大王：選我，不選我你原來的時間就真的浪費了！

　　場外的單細胞學弟：...還能這樣？（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第178章 及川徹

　　源森子叼著棒棒糖坐在格鬥游戲的機器前面。

　　上次換的硬幣還沒有用完，左右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倒還不如過來街機廳打發時間。

　　和之前差不多，一進街機廳源森子便注意到四周的男生們都向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她皮相生得好，又一身青城校服，看著就跟從來沒來過類似場合的乖乖女似的。

　　少女抬起頭掃了眼四周，方才路上遇到同學閑聊了一陣兒，到達街機廳的時間比預計要晚一些，又不是節假日，街機廳裡的顧客比想像中的少，在這兒的基本都有伴了，隨便抓個人一起打游戲也不好抓。

　　「那個，你好，你是要打這個嗎？」身後傳來男生略帶拘謹的聲音。

　　源森子回頭，戴著眼鏡的男生站在機器旁邊，見她看向自己，對方還緊張兮兮地扯出個討好的笑來，「我也想玩這個，要一起嗎？」

　　和誰打都無所謂，反正這游戲一個人也打不了。

　　這麼想著，源森子默不作聲地轉回頭，算是默許。

　　然而男生還沒有坐下便被人從身後拉開了，「抱歉，我和她有約，」少年略顯輕浮的聲音被刻意拖長，帶著某種不易察覺的炫耀，「可以麻煩你往那邊讓讓嗎？」

　　聽聲音就是及川徹。

　　源森子連頭都懶得回，她從盒子裡取出幾枚硬幣丟進投幣口，眼睛依舊盯著機器屏幕。

　　男生看著及川徹身上和源森子同款的校服，又盯著對面那張看似溫和無害的池面臉看了半天，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競爭對手的差距，灰溜溜地走了。

　　及川徹笑了一聲。

　　「好過分啊，」少年坐到少女身邊，他們挨得很近，及川徹的腿是向外叉開的，膝蓋碰在源森子的膝蓋上，他甚至還嫌不夠似地又往少女身邊挪了一下，「小森子出來玩都不喊我。」

　　「喊你做什麼，」源森子直接進了選人界面，「你不是還要打球嗎？」

　　排球部的三年級生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留在社團裡備戰春高，源森子覺得及川徹大概是想掙扎最後一次，畢竟被白鳥澤壓著打了這麼多年，不參加春高的話就真的是一點翻盤可能都沒有了。

　　及川徹這個人在排球上真的很莫名其妙，他好像從來都不會被打自閉，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身前真的會有翻不過的山。

　　源森子不討厭他這樣，但也說不上有多喜歡。

　　在某方面精力太旺盛的話，另外的方面就會遲鈍很多。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在追著及川徹的背影奔跑，有些時候源森子在想，倘若這個人能夠在排球以外的地方稍微上點心的話，她和及川徹大概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自主訓練也不會打一個晚上啦，」及川徹說，「再說，你丟下男朋友一個人來街機廳還差點和別的男生一起打游戲，不覺得應該需要和我解釋一下嗎？」

　　源森子停下了選人的動作，她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不得了的詞彙，「......男朋友？」

　　「對啊，男朋友。」及川徹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說法有問題。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轉過臉看著青梅竹馬的眼睛，「我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還是這麼大一個走哪都在開屏的孔雀。

　　「昨天午休的時候，」及川徹快樂地回答道，「我和你告白了。」

　　「但我好像沒同意吧？」

　　「你也沒拒絕？」

　　......給點陽光就燦爛。

　　源森子終於意識到某人不要臉起來比她更狠的事實，在這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臉皮厚度是高於及川徹的，現在她突然發現和他比起來自己已經算是要面子了。

　　「我沒拒絕你就當我同意了？」她擰著眉毛遲疑道，「那我現在拒絕還來得及嗎？」

　　倒也不是真的想拒絕，她就是單純看對方這麼快樂不太爽。合著她自己在私底下糾結了這麼久，及川徹一句「你也沒拒絕所以我當你同意了」就給打發了。

　　那也太便宜這家伙了。

　　「來不及了，」及川徹說，「我已經和小岩說我們在交往了。」

　　源森子：「......」

　　這就是所謂的「不馬上答復我也沒關系」？那確實是沒關系，反正不拒絕他就直接當她默認了，甚至趁她不在還跑去跟岩泉一炫耀。

　　及川徹那點小心思，不光源森子，岩泉一也能猜得出來。

　　岩泉一不也喜歡源森子嘛，大家又都走得近，為了把意外扼殺在襁褓之中，及川徹這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沒過就先去跟岩泉一宣誓主權？

　　幼稚鬼。

　　她嘆了口氣，抬腳踢了踢及川徹的腳踝，「選人。」

　　「那我當你同意了哦？」對方更加快樂了，「我暫時只跟小岩說了，明天我去跟其他人說。」

　　源森子：「......」

　　這人指不定有點毛病。

　　為了發泄對對方擅自做決定的不滿，源森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最擅長的角色，然後在開局就一套連招把及川徹的角色帶走，在屏幕上醒目的「YOU WIN」字樣中，她回過頭，對著及川徹扯起嘴角冷笑一聲。

　　「呵，菜狗。」

　　及川徹：「......」

　　菜狗決定不玩格鬥游戲了，他要玩可以雙人協作的游戲，源森子給他拉著在街機廳轉了兩圈，實在沒找到什麼能玩的，於是只能看著試圖扳回一局的人上了跳舞機。

　　不得不說及川徹的外形條件是真的優秀，他手腳都長，反應速度也很快，跳起來完全沒有其他人手忙腳亂狀況。一首歌都還沒結束，跳舞機旁邊聚起了街機廳裡為數不多的女性顧客，源森子甚至聽見站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女生在討論著要不要問及川徹要電話號碼。

　　嘖，招蜂引蝶。

　　微妙地有點不爽。

　　及川徹這個人一如既往地沒有自覺，從跳舞機上下來以後，他甚至先和聚集在身邊的女生們聊了會兒天，這才穿過人群走向在隔壁區域玩射擊游戲的源森子。

　　然後他就看見源森子身邊聚了一群男生，她一邊跟男生們說話一邊盯著屏幕，在一連串的「牛逼」「強」「同學要加個LINE嗎」「同學要交換郵箱下次一起約出來玩啊」聲中，源森子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機打爆了怪物的頭。

　　及川徹：「......」

　　好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媽的，她身邊的男生怎麼比我身邊的女生還多？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呵，就你會？

　　大王：好氣哦，快要笑不出來了


第179章 及川徹

　　岩泉一走過路口的時候剛好遇到從另一個方向回來的及川徹和源森子。

　　社團活動結束後及川徹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岩泉一約摸著他是去找源森子了，左右無事，干脆跟其他人去吃了些東西，沒成想大家花的時間差不多，又在這個地方撞上了。

　　只是及川徹和源森子兩個人沒有如他所想的手牽手，而是一人走一邊，中間距離長得可以再擠進一頭牛。

　　及川徹早上不還興高采烈地跟他說自己和源森子交往了嗎？

　　這麼想著，老父親狐疑地看了看那兩張面無表情的臉。

　　「你們吵架了？」他問。

　　新蓋的茅房都還要香三天呢，就算是兩個小學雞，這吵架速度也太快了。不過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岩泉一又覺得有點微妙的合理。

　　畢竟是這兩個人。

　　「沒有。」源森子抬了抬頭，「他存了幾個女生的電話號碼而已。」

　　「怎麼會，」及川徹幾乎是同一時間解釋道，「小森子剛才加了幾個男生的LINE。」

　　二人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對視一眼，又同時將頭轉到相反的方向，在岩泉一烏雞鲅魚的注視下不約而同地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哼」來。

　　岩泉一：「......」

　　他就不該嘴賤問這一句。本以為這倆人開始交往以後世界就能清靜了，現在看來完全是他一廂情願的美好幻想。

　　「你們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岩泉一嘆了口氣。

　　「不能，不想，沒興趣。」

　　源森子一套素質三連便結束了這個話題，她快步往前衝進源家的院子，似乎是打算趕在另外二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自己回家。然而及川徹的反應速度和前進速度都比她快，源家的門沒碰上，少年用右手抓著門板側邊，強行阻止了對方關門的動作。

　　「放手，滾回你自己家去！」源森子睜大眼睛凶巴巴地衝他吼。

　　「不要，」及川徹不為所動，「我打賭我現在回家了你至少三天都不會理我。」他又不是傻子，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交情，源森子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及川徹怎麼都能看出來。

　　遲來的求生欲讓少年短暫地忘記了源森子真的和不認識的男生交換過聯系方式的事，他癩皮狗般扒著源家的門，大有「我今天就跟你耗著了」的架勢。

　　源森子猶豫了幾秒鐘。

　　她當然可以再花點力氣直接把門帶上，反正及川徹手指被夾知道疼就老實了。可這人還要打球，她總不能真的讓對方的手出什麼事，於是只能松開門把，換了鞋就往二樓走。

　　及川徹給她猝不及防的松手整得重心不穩，少年向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形，然後迅速進門。

　　本來想換拖鞋，可又覺得不一定來得及，最終只能穿著襪子跟在源森子身後。

　　然後玄關的慘劇再次上演。

　　源森子試圖從裡面將臥室門關上，及川徹不讓，二人開始了長達數分鐘的對峙。她覺得及川徹真的很無聊，哪有人扒完第一扇門又跑來扒第二扇的，真就臉都不要了？

　　「你有病啊，」她瞪著對方的臉，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放開！」

　　「我不放！」及川徹也瞪著她。

　　門內和門外的兩個人同時從嗓子眼兒裡擠出沒有意義的「呵呵」聲試圖威嚇對方，就跟路上偶爾會看見的、互相搶地盤的野貓似的。

　　及川徹的力氣比源森子大很多，在互不相讓的情況下源森子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情急之下少女只能扯著嗓子喊了出來：「我要換衣服，你進來做什麼！」

　　「你是我女朋友，你換衣服我就不能看了嗎？」及川徹下意識反駁，等話說出口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答了什麼。少年的眼睛睜得滾圓，他觸電般松開手，源森子終於暢通無阻地關上了臥室的門。

　　門板被砸進門框的一瞬間，及川徹聽見了房間裡少女的咒罵聲。

　　「色狼！流氓！變態！去死吧！」

　　及川徹：「......」

　　突然覺得還不如進去呢。

　　源森子換了身輕便的運動裝，再次打開臥室門的時候，及川徹委屈巴巴地坐在臥室外面的地板上，見她出來，少年還抬著頭用一種討好般的目光看著她的臉。

　　微妙地心軟了一下。

　　反正他一直都是這個德行，就算這次跟他生氣了，下次他還敢。

　　不，果然還是不能心軟。

　　這麼想著，少女將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移到了別的地方，「別這麼看著我，」她說，「惡心死了。」及川徹本來就生得好，可憐起來迷惑性也是真的強，她不確定自己能把持多久。

　　然後她就聽見對方毫無愧疚心的回答聲：「果然還是騙不過小森子，被發現了嗎？」

　　源森子忍無可忍地抬起腳踹向一秒變臉的某人，心想這人哄女生的手法已經熟練到連裝可憐都得心應手的程度了嗎。意料之中，她的腳沒踹中及川徹，少年直接抬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動作熟練得讓人不禁開始思考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原諒我嘛，」及川徹笑嘻嘻地將源森子的腳踝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再說小森子不也加了其他男生的LINE嗎，我們扯平了。」

　　扯平個鬼，她加那些男生的賬號是小號，跟拿常用號碼和女生交換電話的某人完全不一樣。

　　「......隨便你。」源森子垂著頭看著及川徹腳上的襪子，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結果還是心軟了。

　　對方終於放開了她的腳踝，少女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源母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回家，今天的晚飯她得自己解決。其實也可以喊保姆來做飯，但源森子不喜歡家裡人多，因此保姆的工作也就只有在她上學的時間段進來打掃衛生而已。

　　「小森子，」煩人的青梅竹馬依舊尾巴一樣地跟在她身後逼逼賴賴，「我可以和你提個意見嗎？」

　　「不能，憋著，不接受。」

　　「可是真的很重要嘛。」

　　「對我又不重要。」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啊對，我是不喜歡你了，」源森子叉著腰轉過身仰頭看著少年的臉，「所以請問你可以回家了嗎，及川君？」要是知道及川徹會越來越煩人，給她十個黑尾鐵朗她也不會選擇在那個時候跟對方告白。

　　「就是這個，」及川徹借坡下驢，「你最近喊小岩也是喊岩泉君吧？」

　　「......哈？」

　　「我的意思是，你看啊，你喊我及川君，喊小岩岩泉君，那我和小岩不就沒什麼區別了嗎，」少年解釋道，「換個稱呼吧，徹啊徹君啊都行，或者和小時候一樣喊我小徹？」

　　有病，還病得不輕。

　　源森子在心裡給了對方一個評價。

　　緊接著，她歪了歪頭，衝及川徹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知道了。」源森子說，「那以後我還是喊他一君吧。」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心肺停止

　　虛假的戀愛關系罷遼（。


第180章 及川徹

　　源森子坐在走廊上。少女低頭盯著手中PSP的屏幕，栗色長卷發垂在身體兩側，蓋住了吊帶裙的上半部分。她的頭發多還細軟，據說是遺傳自母親。

　　及川徹光著腳從玄關一路越過客廳，又打開了被源森子從外面關上的落地窗。

　　「好玩嗎？」他問。

　　「還行吧。」

　　源森子沒抬頭，她的聲音些啞，於是及川徹知道她昨天晚上大概是沒睡覺。

　　「你又通宵打游戲，」他坐到她身邊探頭看著游戲機屏幕，這東西還是新潮貨，去年年底才發售的，班裡大部分人都沒有，及川徹倒是看見過他們班主任千葉葵有一個，「你爸不管？」

　　「現在是暑假，」源森子說，「他還跟我一起玩呢。」

　　確實像源父能做出來的事情。

　　源母出差去了，家裡就源森子和父親在，男人切了些西瓜端到走廊上給孩子們吃，及川徹跟他打了聲招呼，源森子還在打游戲，她也沒打算吃。

　　「噯，小森，」少年抓起一塊西瓜，探出身子看向依舊盯著游戲機屏幕的少女，「今天小岩跟我說，排球是六個人的游戲......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的話直接去問一君不就好了？」

　　源森子終於放下PSP，轉過頭看著及川徹的臉，少女赭色的眼眸浸在陽光裡，就像是被人潑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蜂蜜。

　　「不要，」及川徹咕噥，「那也太丟人了，小岩知道的東西我怎麼會不知道嘛。」

　　「......所以才說徹君是笨蛋。」

　　「啊，你罵我了，這次是因為什麼？」

　　「笨蛋。」

　　「別光顧著罵我啊，你知道的話就直接說嘛。」

　　源森子本來想斜眼看及川徹，可那樣顯得太沒有教養，於是她只能讓自己的坐姿盡量端正，轉頭正視著對方的臉，「一君的意思大概是......要學會和其他人合作吧？」

　　「合作？」及川徹撇嘴，「不可能的，你都不知道那些學長有多討人厭。」

　　「就算不喜歡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吧。」源森子聞言想了想，「打球的時候都是隊友，私下不做朋友不就好了？」

　　「嗚哇，說得真輕巧......」及川徹嘆了口氣，他覺得源森子多少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他們也不喜歡我啊，都不願意和我好好相處。」

　　實際上這些摩擦並不算少見。及川徹在排球上雖然沒有到驚才絕艷的程度，但還是比一般人有天賦的，那些高年級的男生們出於嫉妒或者別的什麼心理排擠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壞就壞在他是個二傳手。

　　沒有人配合的二傳手什麼都不是。

　　「徹君沒有試過專門去討好別人吧，」源森子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被風從哪裡吹過來的一般，「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先去了解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再去思考怎麼和他們相處。」

　　「做不到的吧，那種事。」少年露出「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表情，「我又不是你，讓所有人都喜歡這種事情想想就好啦。」

　　「我也不是被所有人喜歡啊，」源森子說，「而且只是討好別人......也不是很難？」

　　「比如？」

　　「六年級4班的額田學長，其實是個很自大的家伙，他最討厭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這樣會顯得他很沒有面子。」

　　「這種事情能看出來嗎？」

　　「能啊，平時多聽他們和其他人的對話，總能總結出經驗的，時間久了說兩句話就能猜到對方大概是什麼樣的類型。」

　　「總覺得好像很累的樣子......」

　　「習慣了也還好吧。」源森子聳了聳肩。

　　「你們在聊什麼？」源父收拾完廚房又走了回來，他站在兩個小朋友身後，笑著和他們搭話，「對了，森子，千葉老師剛才打電話說要來家訪，你要不要准備一下。」

　　暑假期間班主任們會挑選學生進行家訪，一方面是了解學生們的生活狀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收假後的課程安排做准備。

　　「唉？」源森子猛地抬起頭，「千葉老師要來？真是的，爸爸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啊！」

　　少女慌慌張張地從走廊上站起身，連鞋也沒穿，拔腿就往二樓跑。及川徹沒來得及問她怎麼了，只聽見源森子甩在身後的那句「這身衣服太不像樣了，我去換一條裙子」。

　　源父看著女兒的背影，小聲笑了起來。

　　「她真的是很喜歡千葉老師呢。」他說。

　　及川徹點了點頭。

　　源森子最喜歡的老師大概就是他們的班主任，及川徹不太懂她為什麼會喜歡千葉老師，不過打球回來的時候他偶爾會看見源森子和千葉老師並排坐在長椅上打游戲，想來也是和游戲有關。

　　千葉葵是個很神奇的老師。

　　她的脾氣很好，從來沒有生過氣，批評犯錯的學生也是交流為主，若是班裡有學生遇到煩心事，只要去教師辦公室，千葉葵一定會幫助他們。即使是及川徹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班主任比其他班的班主任好太多。

　　最重要的是，千葉葵也很喜歡打游戲。聽說班主任老師上學時還想過去當電競選手，奈何天賦有限，最後還是成了一名普通教師。

　　源森子最開始不太喜歡線上游戲，她覺得和其他人交流很累，但千葉葵說線上游戲也很有趣，於是源森子開始嘗試打線上游戲，等及川徹和岩泉一反應過來的時候......源森子已經成了那個區遠近聞名的噴子小學生。

　　今年家訪抽到的是小森家啊。及川徹想。去年暑假是不是也有她？千葉老師也太偏心了。

　　他也想班主任到他家家訪，這樣他就能把自己在球技大賽上拿到的獎狀貼在客廳。

　　換衣服的少女又噔噔噔跑下樓，她換了身淺綠色的連衣裙，原本亂糟糟的頭發也在腦袋後面扎成了高馬尾。在及川徹復雜目光的掃射中，源森子又衝回走廊，將自己的雙腳塞回拖鞋裡。

　　衣服OK，發型OK，說話聲音......應該也OK？

　　源森子抓起父親給自己倒的那杯蜂蜜水一鼓作氣喝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咳，咳......徹君，你覺得我的聲音很奇怪嗎？」現在她的聲音不啞了，和平時差不多。

　　除了臉上還有蓋不住的黑眼圈。

　　「還好吧。」及川徹說，「聽不出你昨天晚上沒睡覺。」

　　「謝了！」源森子放下水杯，又噔噔噔跑向玄關，「千葉老師應該馬上就來了，我在門口等她！」

　　及川徹眨眨眼，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和依舊站在原地的源父對視一眼，他們從彼此眼中讀出了些許無奈。

　　算了，她開心就好。

　　這麼想著，少年也站了起來。

　　反正是迎接班主任，多一個人也不算多吧。


第181章 過渡

　　源森子將腦袋擱在小鳥游智枝懷裡。

　　她們所在的位置沒什麼同學聚在一起，二人將鄰座的幾張椅子拼一下，就成了一張能半躺著的簡易臥具。

　　「你和及川在交往？」小鳥游智枝叼著從閨蜜那打劫過來的棒棒糖問。

　　「啊......是吧，」源森子拖長聲音回答道，「你知道了？」

　　「知道了，排球部那群人說好幾天了，」前桌看了看懷裡的人臉上蓋著的課本，語氣平靜，「及川好像一直在宣揚這件事。」三年級6組兩片瓜田終於合體成了一片，全班的猹們都在哀嘆以後的雙份樂趣降級為單份了。

　　「他有病嗎？」

　　「也不是不能理解，」小鳥游智枝說，「喜歡你的男生還不少呢。」

　　源森子哼了一聲，心想喜歡及川徹的女生也不少，自己都沒有說馬上和別人到處宣揚他有主了。說到底還是及川徹是個幼稚鬼，現在到處跟人炫耀，萬一什麼時候分手了給人問起來他也不嫌尷尬。

　　話題中心從教室後門走進來，將慣例的牛奶和面包放在源森子的課桌上。

　　「謝了。」少女將蓋在臉上的課本掀起一個角，透過紙張與自己臉頰的縫隙看著少年的身影，「但是明天的面包能不能換個口味，我想吃紅豆面包。」

　　及川徹冷笑一聲，源森子微妙地從對方的態度中讀出了「爺給你買午飯你就該感恩戴德了不要挑三揀四」的意味來。

　　她「啪」地將課本放下來，又擋住了視線。

　　「你要真的想吃，」及川徹說，「明天跟我一起去，我們吃完了再回教室。」

　　「我才不要，好麻煩。」源森子拖長聲音回答道。

　　少年見狀又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及川的意思是想和你一起吃午飯吧，」小鳥游智枝低下頭對源森子道，「你剛才那個回答怎麼想都不太妙唉。」

　　我行我素的大小姐再次掀起課本的一角，這次她看的人是閨蜜。

　　「我為什麼非要和他一起吃午飯？」她問。

　　小鳥游智枝：「......」所以才說不要和青梅竹馬談戀愛。也就源森子和及川徹能這樣了，換一對校園情侶，可能不到一周就得分手。

　　二人的話題越扯越遠，最後扯到了暑假安排上。排球部暑假有集訓，源森子的暑假安排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名存實亡的交往對像，小鳥游智枝倒是很閑，新聞部三年級成員的社團活動跟沒有一樣，去不去活動室報道都不影響，暑期更是什麼預定都沒有。

　　源森子說自己暑假可能會去一趟東京，小鳥游智枝說想去衝繩玩。

　　閑聊沒進行到一半，及川徹又來了，他先是在二人面前晃了一圈，又看了眼放在源森子課桌上沒有動過的午餐，「你還不吃？真當自己是鐵胃啊？」

　　「煩死了，」源森子將課本從臉上摘下來扔向少年，「我睡醒了再吃不行啊！」

　　及川徹雙手一合接住那看起來至少九成新、基本沒怎麼被翻動過的英文課本，眼見著源森子是真的不想理他，他也懶得討沒趣，將課本放回源森子的課桌上，跑到教室後面和其他男生聊天了。

　　「他是想和你說說話，」小鳥游智枝忍不住道，「你這樣真的會被甩的。」

　　「啊，是嗎，」源森子困得眼皮打架，「可是我不想和他說話。」

　　及川徹精力旺盛她可不行，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做到在她家裡賴到快十點回家之後又連著發了接近兩個小時的郵件後不但能早上早起參加排球部的訓練還能午休持續不斷地騷擾她的。

　　「及川談戀愛這麼黏人嗎？平時好像看不太出來。」

　　畢竟還挺受女生歡迎的，小鳥游智枝一直以為及川徹應該是被人追著到處跑的類型，可如今看來倒像是他追在源森子身後求關注。

　　「是吧，」源森子抬起手在自己課桌上摸了兩下，又摸到了英文課本，「他昨天晚上還在我家賴到了快十點鐘，回去以後又一直發郵件。」

　　郵箱快被塞爆了，全都是及川徹發的郵件。

　　要不是源森子不喜歡跟人煲電話粥，及川徹可能會直接拉著她打兩個小時的電話。

　　源家向來沒有家長，及川家的長輩們只當及川徹忙著談戀愛，也不太過問他幾點回家，左右是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又不會晚回家一兩個小時就出什麼事。

　　某種意義上確實是忙著談戀愛，只是和長輩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畢竟一般人談戀愛應該不會在女朋友家被對方開著游戲對戰瘋狂吊打。

　　「他居然還回家？」小鳥游智枝的語氣裡微妙地透出一股「及川徹不行」的揶揄來，「換我我肯定就直接住你家了，反正你媽又不在家。」

　　源森子隨手翻開課本，「啪」地往臉上一蓋，「......那你比他還煩人。」她真心實意地回答道。

　　住她家做什麼？晚上不睡覺拉著她閑聊？

　　在此之前源森子從來都不知道及川徹有那麼多話能說，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對方沒什麼話題，畢竟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及川徹沒有要緊事不會跟她進行超過十分鐘的對話，她沒有要緊事也不會主動找及川徹說話，就算有事，只要不是頂要緊的，多數也是在岩泉一面前進行。

　　小鳥游智枝發誓源森子肯定沒有get到她是什麼意思。

　　不過在這種事情上微妙的遲鈍也算是源森子的優點之一，小鳥游智枝願意稱之為反差萌。

　　教室後門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小鳥游智枝下意識扭頭，及川徹不知何時從男生堆裡走了出去，他站在教室後門外的走廊上和其他班的女生閑聊。到底是受歡迎的帥哥，沒過多久，三年級6組門口就聚集了一群不需要午休的女生。

　　「好吵。」源森子有氣無力地拍了拍小鳥游智枝的肩膀，「吵什麼啊外面。」

　　可能是天氣原因，她最近幾天晚上都沒睡好，一到午休就困得要死，早讀想偷個懶還被英文老師盯著要求罰站，原本就所剩無幾的電量一上午就耗得差不多了。

　　「呃，」小鳥游智枝猶豫了幾秒鐘，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該說實話，可源森子又不瞎，就算她不說，閨蜜肯定也能自己看見，「及川他......在和女生聊天？」

　　話音未落，她看見源森子抬手將英文課本抓起來丟在課桌上，一個鯉魚打挺就坐起來往外走。

　　「你去哪？」小鳥游智枝問。

　　「我去找二年級的學弟聊天。」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她不理我，我去跟其他人（女生限定）玩

　　森子：那我去找學弟聊天

　　智枝：？你倆怕不是都有點病在身上


第182章 及川徹

　　期末考試前一天，源母回來了。

　　她回來的時候源森子正在和及川徹坐在客廳裡就她炒出來的菜到底能不能算黑暗料理大戰三百回合，見源母回來，及川徹和伯母打了聲招呼，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走了。

　　「你們聊完了？」源母問。

　　哪是聊完了，是他怕您。

　　源森子覺得母親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懶得說破。她這兩個青梅竹馬裡，源母更喜歡岩泉一，也不能說及川徹不好，但及川徹的性格擺在那裡，正經人源董事長跟他和不太來。

　　及川徹原本不太怕她媽的，至少是能正常交流的水平，然而現在開始和源森子交往了，他看源母多少有點女婿看丈母娘的濾鏡，屬於是越看越犯怵。

　　「本來也沒啥好聊的。」源森子順手將自己炒出來的食物垃圾丟在餐桌上，「他就是來打發時間。」仗著源家沒人，及川徹每天晚上都要在這兒賴到很晚。真要說有什麼話題聊天其實也沒有，大部分時間都是源森子寫作業他玩手機，偶爾交流也是「幫我拿個東西」或者「你作業借我看一下」。

　　過了最開始那幾天，及川徹也沒多大熱情一直跟她聊天了，就是這黏人的毛病沒改過。

　　源森子覺得他有點煩，可仔細想想，其實自己也挺喜歡跟及川徹待在一個房間裡各干各的事，干脆就隨他去了。

　　「阿徹初中以後不就不怎麼來我們家了嗎？」源母問。

　　源森子給自己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把身體摔進客廳的沙發，「嗯，但是我們現在在交往。」

　　源母收拾東西的手一頓。

　　她轉身看向沙發上的女兒，少女的表情很平靜，仿佛並不是在和長輩宣布自己交了男朋友，而是在說自己這次隨堂測驗差點又掛了。

　　「什麼時候的事？」源母皺了皺眉頭。

　　「有一段時間了吧，」源森子扭頭看著她的臉，「您出差那陣兒。」

　　「胡鬧！」

　　女人提著行李箱進了主臥。

　　源森子預感等她收拾完東西出來肯定還有新一□□風雨，干脆轉身上了二樓的臥室。其實母親說得也沒錯，她和及川徹交往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她也好，及川徹也好，他們兩個都不需要彼此，兩個發光刺蝟抱團也還是發光刺蝟，總不能變成發光高達。

　　不但不能變成高達，還得小心被對方刺傷。

　　及川徹有他要追求的東西，源森子也有，就算交往了，他們也是兩個互相獨立的個體，源森子甚至無法想像自己和及川徹組成家庭的情況：他們這種人本就需要一個無條件遷就和包容他們的對像，更倒霉的是，他們一輩子都學不會遷就對方。

　　源森子突然就想起自己的父母。

　　其實她的父母也是這種人。

　　雖是入贅，源父始終沒有放棄開發獨立游戲的夢想。到離婚那會兒其實源父開發的不少游戲已經有了相當不錯的成績了，但源母不需要，她和丈夫的職業是相互獨立毫無關系的，所以她沒法理解丈夫的執著，丈夫也沒法理解她的否定態度。

　　他們一直在吵架，最開始只是溝通不愉快，到後面逐漸變成了習慣性地否定對方，總而言之，對方一定是錯的，哪怕其實他說的話有道理，自己也無法接受。

　　再然後就是一拍兩散。

　　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和及川徹也會變成父母那樣。

　　源森子從小就覺得婚姻關系挺無聊的，性格不合就不要結婚，不要將人生押在另一個人身上，大家都是有胳膊有腿的人，缺了誰活不下去還是怎麼著？

　　她盤腿坐在床上，及川徹回家便給她發了郵件，源森子打開一看，是國語考試的押題範圍。

　　[源森子：？你哪弄來的？]

　　[及川徹：副班長發給我的。]

　　[源森子：6]

　　她和副班長不太熟，學霸和學渣之間向來不會有什麼班級事務之外的交流。只是她記得班長對及川徹還挺有好感的，有段時間班裡的其他男生還拿副班長和及川徹開過玩笑。

　　不過及川徹能這麼坦然地說是副班長發給他的，估計就是沒什麼想法。

　　這人在女生面前一向都是好好先生的樣子，讓他跟關系好的女生斷了聯系也不現實。

　　他們的交際圈是相互獨立又相互重合的，源森子沒興趣讓及川徹改變，也沒興趣為了及川徹改變。及川徹能接受那就繼續這段關系，接受不了隨時都能分開。

　　[及川徹：生氣了？我和副班長什麼事都沒有。]

　　[源森子：沒生氣，我知道。]

　　[源森子：要是有個和你熟一點的女生我就生一遍氣，明年的今天你可能得帶著花到我墳頭給我掃墓了。]

　　[及川徹：......]

　　少女捏著手機看著天花板，樓下傳來母親收拾東西的動靜。她又覺得有點煩，於是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陽台撥通了及川徹的電話。

　　「我才從你家離開多久你就想我了？」某人上來就是一句自我感覺良好的發言。

　　源森子難得沒反駁他，「是吧，」她說，「跟你在一起比跟我媽在一個屋裡好一萬倍。」

　　及川徹頓了好幾秒鐘才再次開口，「你們吵架了？」

　　「沒有，沒吵起來，我提前回房間了。」

　　回臥室大概是源家母女的某種休戰信號，只要源森子回臥室，源母就不會從外面追進來，對源森子而言，這方不大的房間是她最不想面對又是最需要的避風港，只要她還在房間裡，源母就不會踏足她的私人領地。

　　可出了臥室，整個家都是面目可憎的模樣。

　　「我記得你的臥室有陽台？」

　　「嗯。」

　　「那走吧，我在樓下等你，」及川徹說，「和上次一樣，你從陽台上跳下來，我接著你。」

　　「......你干嘛啊？」源森子警覺。她看見不遠處及川家的門被打開了，少年換下了身上的校服，穿著一身短袖長褲往源家所在的方向走。

　　她所在的房間只是二樓，從陽台上跳下去怎麼都死不了人。上次純粹是意外，倘若有做好十足的准備，理論上確實可以安全落地。

　　及川徹快步走進源家的院子，家裡有人的時候源母不會鎖院門，倒是方便了他。

　　少年就這樣站在陽台下方的草坪上，及川徹的右手還舉著手機維持著通話的姿勢，源森子看見他仰著臉衝自己笑得燦爛。

　　「我來接你啊，」通訊工具裡傳來他慣常的輕浮聲音，「你不喜歡和你媽共處一室，那我就帶你逃出去，我們去看電影怎麼樣？」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我媽不喜歡你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大王：（心虛地吹口哨）


第183章 及川徹

　　說著看電影，真的到了地方卻還是坐到了街機廳裡。

　　問就是最近的一場電影是鬼片，源森子不愛看，及川徹也不想看。

　　及川徹盯著屏幕上自己的角色第N次被源森子的角色揍得再起不能，少年脆弱的自尊心終於在綿延不絕的打擊中碎成了玻璃渣。

　　「啊啊啊啊——真是夠了——完全打不過嘛——我不玩了——」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聚在二人身後圍觀的顧客們隨著他的動作向後退了好幾步。

　　源森子也顧不得自己剛投進機器的硬幣，跟著及川徹站起身往游戲廳外面走。

　　「不擅長的話就不要玩這種嘛，」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剝了糖紙，伸長手臂遞到少年嘴邊，「及川君的話，明明還有更擅長的東西？」

　　及川徹低頭叼過那顆糖，口齒不清，「什麼？」

　　「比如我們去打會兒排球？」

　　這大概是打從小學以後源森子頭一次主動提出要陪及川徹打球，雖然哄人的成分居多。

　　「那個不行，」少年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提議，「小森子又不擅長運動，打排球什麼的，不顯得我在欺負你嘛。」

　　......可是你明明被欺負得很開心。

　　「你一直陪我打游戲，就不會覺得無聊嗎？」源森子問。

　　「不會啊，」及川徹聞言笑嘻嘻地看著她的眼睛，「和你在一起的話，做什麼都不無聊。」

　　犯規了。

　　源森子下意識地偏過頭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她盯著商場走廊側邊的櫥窗，櫥窗裡的人模穿著顏色鮮艷的連衣裙，亮晶晶的飾品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光彩奪目。

　　「走吧，」她說，「我記得這邊有露天運動場。」

　　天色有些暗了，夏日的露天運動場裡沒什麼人，倒是方便及川徹一個人玩得開心。源森子從附近的飲品店買了杯果汁坐在運動場旁邊看他練發球，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看過及川徹打排球了。

　　最開始是不願意看，到後面是真覺得看不看都無所謂。

　　球場上的那個及川徹又不是她的。

　　仔細想想，那種莫名其妙的心理簡直毫無由來，大家都是獨立的個體，誰都不應該是誰的，用「xx的xx」來定義某個人，就像是這個人的世界裡除了對方之外再無其他，比起浪漫，更多的是可悲。

　　她只是輸給了自己無聊的占有欲罷了。

　　少女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照相模式對著及川徹抓拍了一張。她不常用照相功能，相冊裡也基本都是表情包和用來懟人的網絡刁圖，於是閃光燈就這麼突兀地亮了起來。

　　及川徹停下了練習的動作，他快樂地湊到源森子身邊，抓著她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臉。

　　「要拍就拍合照嘛，」他說，「光拍我有什麼意思？」

　　「不，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源森子就被少年抓著肩膀湊近了。及川徹的腦袋挨著她的腦袋，在自拍模式下，源森子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屏幕上自己傻不拉幾的表情，她下意識地想要抬起左手擋住自己的臉，然而及川徹的反應比她快，在完成自救之前，源森子的模樣就已經被手機相機記錄下來了。

　　照片裡的兩個人頭靠頭肩並肩，怎麼看都是親密無間的學生情侶。

　　雖然其實根本不親密無間就是了。

　　及川徹將這張照片設為源森子的手機壁紙，然後將通訊工具丟回她手裡。

　　「下次想拍的話再找我就行，」他說，「我隨時陪你拍。」

　　源森子：「......」

　　道理都懂，但是有點想罵人。

　　她擺弄著手機設置，幾次想把壁紙換下來，最終還是沒舍得，於是認命地嘆息著。及川徹拍完照又走回運動場中央，天色逐漸暗了下去，比白晝涼爽的溫度也吸引了附近的居民來運動場玩耍。

　　又有幾個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男生抱著排球來了，及川徹似乎是和他們認識，男生們交談了幾句，然後及川徹讓出了場地走回源森子身邊。

　　「熟人？」源森子問。

　　「算是吧，」及川徹回答道，「一起在體育館打過球。」

　　少女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單音表示了解。及川徹和岩泉一的練習地點比較薛定諤，有些時候是在室外隨便找個地方打球，有些時候又會專程去體育館，上小學以後源森子就不太愛跟他們一起行動了，因此她對他們打球時認識了什麼人一無所知。

　　源森子垂著眼睛看著LINE的界面，班級群裡有人在討論志願大學，小鳥游智枝說自己試著做了慶大的模擬考試卷，評定為A，繼續保持的話升學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以後打算讀哪個學校？」源森子扭頭問。

　　「隨便吧，」及川徹說，「能打球就行......再說也不一定會上學啊，說不定畢業之後我就直接去打職業排球了呢？」

　　很及川徹的回答。源森子想。這個人是真的喜歡排球，連升學考慮的都是要怎麼繼續打球。

　　「小森子呢？」少年將話題拋了回來。

　　「我不太想讀，」源森子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果然還是想回去打游戲。」她只知道這一種生存方式，事到如今再改變多少有點痴人說夢了。

　　「話雖如此，還是讀個大學比較好吧，」及川徹說，「你家不是還有公司嗎？」

　　源森子是獨生女，就算源母真放她去東京打職業，等退役後還是要接手家族產業的。雖然家族信托也是一個選擇，但源氏貿易畢竟是宮城縣的支柱企業之一，沒人想讓這家公司莫名其妙就三代而衰。

　　「我要是有智枝那個成績就不用糾結這種事了，」源森子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夾著手機邊緣晃了晃，「你說我現在認真學習還來得及考個像樣的大學嗎？」

　　「來得及吧，」及川徹說，「你腦子不是挺好使的嗎？」

　　源森子撇了撇嘴，她覺得及川徹在哄她，但又覺得對方說的也沒有那麼沒道理。

　　「但我還是想打職業啊......」她盯著手機黑下去的屏幕，嘆了口氣。

　　畢竟是追求了這麼多年的東西，若是隨隨便便就放棄掉，多少還是會有點不甘心。

　　「為什麼想去打電競？」少年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喜歡游戲的話，畢業以後當個游戲制作人或者主播之類的不也挺好？」

　　「那不一樣的吧，」源森子又扭回頭和他對視，「我打個比方，及川君你喜歡排球也不一定非要去當職業運動員，以後業余時間打打或者去體育器械廠工作不好嗎？」

　　及川徹愣了好半天才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哦」來。

　　也是，連他都不想放棄，源森子這種天才又怎麼會甘心放棄呢？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起來。

　　少年的聲音卻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還帶著點沉重。

　　「噯，小森子，我得跟你說件事兒。」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的精神狀態刁差_(:з」∠)_做夢夢見有人罵我寫東西邏輯混亂結構松散用詞粗糙

　　友：你連沒人看都不怕還怕人罵你？

　　我：你說得對，可是我不怕沒人看，我怕我寫東西不講究

　　所以如果覺得有哪塊邏輯不清晰或者節奏崩壞了或者遣詞造句有更好的選擇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是真的很怕自己寫的東西變成小學生文筆（？


第184章 及川徹

　　源森子赤著腳從二樓走下來。

　　及川徹坐在客廳裡，見她現身，少年轉頭看向門口，他想扯出個笑來，結果表情還沒到位，嘴角的傷口就給他來了個暴擊。

　　「嘶......」

　　少女一手抓住醫藥箱的把手一手拉過及川徹旁邊的坐墊，跪坐在對方面前。她從箱子裡取出碘酒和醫用棉簽，在少年驚恐的目光中將棉簽整個浸在碘酒中，然後狠狠地按在他嘴角的傷口上。

　　「疼疼疼疼疼小森子你是不是謀殺！」

　　慘叫聲不絕於耳。

　　「嫌疼的話為什麼還跟人打架？」源森子翻了個白眼，她將用完的棉簽隨手丟在一邊，又重新取了支新的，扯著及川徹的手腕再次將碘酒圖在對方的胳膊上。

　　及川徹齜牙咧嘴，「我就是想打嘛。」

　　「那就受著。」源森子「啪」一聲合上醫藥箱，「我看你明天怎麼和一君解釋。」

　　少年沉默地看著她的動作，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畢竟只是一件再無聊不過的小事。

　　和他打架的是北一有名的不良少年，那人還追過源森子，不過是在源森子從東京回來以後了。再然後源森子為了幫岩泉一解決麻煩自稱岩泉一的女朋友，算是意外收獲，她身邊的追求者少了不少，隨之而來的便是被其他人貼上「岩泉一女朋友」的標簽。

　　源森子沒什麼所謂，她也懶得和其他人解釋，干脆就這樣過了。

　　及川徹是在午休時碰到那群人的，為首那位追求源森子不成，可能是有些氣急敗壞，說起話來口無遮攔。他路過的時候剛好聽見對方拿源森子說葷話。

　　——噯，你們說岩泉和源做沒做？

　　——岩泉看起來還挺正經的，不能吧？

　　——不會吧，他倆好像是初一就有一腿了，岩泉是和尚嗎還能憋這麼久？

　　——我要是岩泉我肯定就做了，你看源那雙腿，又細又直，帶勁兒！

　　源森子個子不高，但外貌條件一直都還不錯。她不愛外出活動，皮膚養得白，到了夏天換上校服的短裙和短襪，那雙漂亮的腿就這麼露在外面，看起來倒也真有些勾人的味道。

　　在聽見那些話的一瞬間，最先浮現在少年腦海裡的是源森子那雙漂亮的腿，一到夏天她便會穿著短褲在家裡亂晃，及川徹偶爾來源家送東西的時候也會撞見。短暫地遐思過後便是憤怒：及川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憤怒什麼，他就是覺得憤怒。

　　他都沒舍得肖想過源森子，這些雜種又有什麼立場？

　　或許學校裡還有不少男生私底下對源森子有過類似的幻想，可他們自己想想就罷了，擺在台面上就是不行，及川徹聽不得這些。

　　他當然知道去跟那些人打架不是什麼好主意，他是北一排球部的正二傳，那些不良少年們沒有社團，和他們打架吃虧的只會是他。

　　可及川徹還是去了。

　　他長得高，力氣也大，即使是毫無章法的鬥毆也不落下風。

　　就是掛了點兒彩。

　　及川徹不敢去找岩泉一，他故意跟排球部的其他人錯開時間，偷偷敲響了源家的大門。源森子先是皺著眉頭看著他一身難民似的打扮，然後嘆了口氣，放他進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是跟人打架了。

　　「就算這段時間沒有比賽，」源森子又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枚創可貼，「啪」一聲拍在及川徹臉上，「你這樣算什麼，打架會被禁賽吧？」

　　「禁賽就禁賽。」及川徹說，「排球部來了個學弟，讓他頂上就行。」

　　源森子手上的動作一頓。

　　及川徹從來沒有主動讓出過二傳的位置，哪怕是初一剛開學時面對初三的學長也沒有過。可如今這個人說，讓新來的學弟頂上。

　　是發生了什麼嗎？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她將那創可貼撫平，然後眯著眼睛看著青梅竹馬那張招蜂引蝶的池面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類似詢問的話來，「那學弟怎麼了？」

　　「沒怎麼了。」及川徹垂著眼睛回答道，「我討厭他。」

　　在升上初三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有些打排球的天賦在身上的。雖然沒有牛逼到學什麼會什麼，可至少他有著不輸給宮城縣內所有同齡二傳手的自信，可這自信在今年被徹底擊碎。

　　目睹了影山飛雄打球的那一瞬間，及川徹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不過就是個凡人罷了，凡人想和天才平起平坐，不亞於痴人說夢。

　　努力就能成功的話都是庸才或者壓根就沒努力過的人才掛在嘴上的托詞，他們不願意承認現實，於是用毫無意義的心靈雞湯麻痹自己，假裝自己的未來一片坦途。

　　及川徹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他想比別人爬得更高走得更遠，可他終究還是意識到了自己和天才的不同。

　　「是性格很差的學弟嗎？」源森子問。

　　「不，其實他挺乖的，」及川徹想了想，「見面的時候也會很規矩地和我們打招呼。」

　　「那你為什麼要討厭他？」

　　「因為他是天才。」

　　不理解。

　　源森子從坐墊上站了起來。

　　她也是普世意義的天才，因此她無法理解及川徹努力了十幾年卻發覺身前有著一道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鴻溝時的感受，她只覺得對方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畢竟那學弟什麼都沒有做錯，就這麼被學長討厭多少會有些可憐。

　　不過從感情上講，她還是站在及川徹這邊，畢竟她不認識對方口中的那個一年級學弟。

　　至少在源森子知道的初中二傳手裡，及川徹就是最強的。

　　「這麼討厭他的話，那就努力擊敗他啊。」她提著醫藥箱，轉過頭看著依舊坐在客廳裡的少年，「你剛才的發言可是跟『我比他弱所以心甘情願地把正二傳的位置讓給他了』一樣唉。」

　　「......」

　　「我是不太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啦，畢竟我又不會打排球，但是這樣是不行的吧，及川君。」她往前走了兩步，皮膚接觸木質地板，發出黏黏糊糊的悶響，「就這樣對著今年剛來的學弟認輸......不覺得太遜了嗎？

　　——「好歹也是三年級的學長，既然是學長的話，至少也要拿出學長的架勢來，別隨隨便便就對著低年級低頭啊，笨蛋及川！」


第185章 及川徹

　　源森子並不覺得自己喜歡打游戲這件事是多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其實在小學之前她對游戲的喜愛還算不上熱愛，只是父親喜歡，而母親又常年不在家，和父親更親近一些的源森子自然而然比同齡人更早地接觸到了游戲。

　　最開始只是一些簡單的獨立游戲，再後來便是小孩子也能上手的策略類游戲，源森子反應很快，即使是父親說「對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有點太難了」的游戲也能夠很快就上手。

　　然後她就遇見了千葉葵。

　　千葉老師喜歡打游戲，她喜歡千葉老師，而千葉老師告訴她，你有這方面的天賦，你很厲害，所以她就喜歡上了打游戲。

　　並不是青少年讀本的勵志故事裡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愛，最初的契機也僅僅是渴望被認同罷了。

　　源母是個過分嚴肅的性子，她不會輕易誇獎女兒，於是源森子開始嘗試從其他同性長輩身上尋找認同感，無論是對成績的誇獎還是對天賦的誇獎，只要能夠被誇獎，什麼都可以。

　　她努力地把自己偽裝成好學生，熬夜學習自己不擅長的科目，換來的也只不過是母親一句不鹹不淡的「不錯，下次繼續努力」；可千葉葵不一樣，她會在源森子打出漂亮的操作時發出驚嘆，會摸著源森子的頭說，你很棒。

　　源森子當然知道她只是在班主任老師身上尋找母親的影子，可她並不在乎。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鋪在自己身前的只有一條連岔路口都沒有的羊腸小道可以走了。

　　少女盯著飲料杯裡橙黃色的液體，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最終擠出來的卻只有毫無意義的、干巴巴的「啊，我知道了」。

　　憤怒嗎？

　　其實並沒有多麼憤怒，更多的不過是一種無力的妥協。

　　大人們的世界總是這樣復雜又荒謬，源森子不想思考自己的生父和班主任老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苗頭，只是那時候她太小了，不曾察覺。

　　每年暑假千葉葵都會去源家家訪，及川徹覺得是老師偏心，岩泉一覺得是老師怕麻煩，如今想來，那個女人的心思或許在一開始就表現得明明白白了。

　　所以母親才一點都不喜歡千葉老師啊。源森子想。

　　若是放在自己的立場，她大概也不會喜歡福原詩緒裡。

　　就算福原詩緒裡說她還挺喜歡她的，源森子也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去思考那個女生的事情。

　　笨蛋一樣。

　　一直都在罵及川徹笨蛋，實際上的笨蛋卻也不過是她自己罷了。

　　「抱歉，」少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背，「我本來不想對你說的......但是果然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對源森子而言，越早知道這件事反而會越好過。

　　他不想源森子渾渾噩噩地走上那條路，又在未來的某一天渾渾噩噩地受傷。

　　「沒想到及川君在這種地方出乎意料地殘忍呢，」少女將目光移向對方的手，及川徹的皮膚在男生裡算得上白的，卻還是比她要差點，兩只手交疊在一起的時候那顏色對比就更加明顯了，「不會覺得不說更好嗎？」

　　「或許吧，」及川徹說，「但我相信小森子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什麼啊。

　　真狡猾。

　　「你這一頂高帽戴上來，我反而無路可退了啊。」她苦笑著轉過頭看向少年的眼睛，「如果我真的就是那麼脆弱的人，你又要怎麼辦？」

　　「那也沒關系，」及川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哄女生的漂亮話倒是一套接著一套的。

　　或許及川徹會支持她的所有選擇，可那支持不過是浮於表面的聲援。他們都有著非做不可的事情，及川徹不會停下腳步來做她的後盾，源森子也不會為了及川徹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明明是彼此最不需要的人，卻又是非他不可。

　　這算不算不健全的戀人關系呢？

　　源森子不知道，但她覺得說不定就是這樣。

　　「你贏了，」她吐了口氣，「事到如今再說『因為千葉老師背叛我所以我要放棄打游戲』......怎麼想都太奢侈了吧，我哪來的那麼多選擇可以做？」

　　她從千葉葵身上學會了這種生存方式，或者說，在過去的十八年中，她只學會了這種生存方式。

　　也許現在好好學習、嘗試著接手家裡的生意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源森子知道，倘若自己真的選擇了那條道路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及川徹不需要她的支持，所以她連「為了某個人努力」的動機都沒有。

　　她不會為了某個人去努力。

　　能讓她努力的只有她自己罷了。

　　少年的手從她的手背上移開，又緩慢地落在少女的發頂。商場的燈光逐漸亮了起來，源森子聽見不遠處的服裝店裡傳來節奏激烈的流行歌曲旋律。

　　「如果，」源森子說，「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堅持不住了，放棄了，身敗名裂甚至影響到你了——」

　　「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甩了你。」

　　及川徹回答道。

　　她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

　　「好啊，」源森子的聲音裡浸著笑意，和方才的強顏歡笑不同，這次她是真的感到了開心，「我也一樣，如果哪天你混得差到要拖我後腿了，我肯定甩了你去找新的男朋友。」

　　「嗯。」

　　因為彼此之間都有比對方更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們永遠都不會有海誓山盟般的「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承諾，對二人而言，這段所謂的戀人關系僅僅是錦上添花，卻不能成為雪中送炭。

　　她和及川徹是彼此獨立的存在，他們可以鼓勵對方，卻不會允許對方扯自己的後腿。

　　源森子並不討厭這樣。

　　不是所有的戀愛關系都一定要相伴相守的，在追求自我價值的道路上，他們只是彼此心中的像征，累的時候停下來看看那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像征，於是又覺得有了動力，就還能繼續向前走。

　　像征褪色的時候，這段關系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少女站起身，她逆著露天運動場的燈光回過頭看向男朋友的臉。

　　「但我果然還是不想這麼輕易地就分手啊，畢竟我喜歡你喜歡了十幾年，隨隨便便就分手也太便宜你了。」她對著少年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所以，走吧，我想再努力一把，說不定就有結果了呢？」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森子和大王的關系不算普世意義上的戀愛關系，更接近於一種變相的「SOULMATE」，他們是彼此完全獨立並且互不影響的，當一個人會影響到對方向前奔跑的速度時，這段關系基本就算宣告結束了

　　同時他們也不是「沒有你我活不了」，或者說其實有沒有對方他們過得都沒什麼差，無非是自己覺得自己過得好不好而已

　　化用文中的話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不需要的人，我卻偏偏非你不可


第186章 過渡

　　因為出門的時候是直接從陽台上跳進院子裡的，也沒有換鞋，跟著及川徹在外面跑了幾個小時，等到了回家的點室內拖鞋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

　　於是源森子拉著及川徹繞道去買了新的拖鞋，又穿著那雙破破爛爛的室內拖鞋回了家。

　　回來時剛好撞上母親從外面回來。

　　女人氣喘吁吁地伸出手抓住少女的胳膊，源森子看見她臉上還掛著汗珠，似乎是在外面奔跑了很久，「你去哪了？」她問，「什麼時候出去的？」

　　少女垂下眼睛避開了對方的視線，「我和朋友出去玩了。」

　　源母抓著女兒胳膊的手緊了緊，又頹然地放了下來，最終她還是盯著那張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從喉嚨裡擠出毫無意義的聲音，「......進屋吧。」

　　源森子率先走進門，她發覺大門沒鎖。

　　源母是個相當心細的人，即使再慌亂也不會犯不鎖門的低級錯誤，想來她是覺得不知何時出門的女兒又會在她出門期間回來，於是刻意留了門。

　　有那麼一瞬間，源森子覺得自己還挺不是東西的。

　　她將那雙已經被糟蹋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拖鞋從腳上拔下來丟進玄關的垃圾桶，然後從購物袋裡摸出新的室內拖鞋換上。

　　母親也跟在她身後換了鞋走進客廳。

　　源森子到廚房裡倒了杯水，出來的時候她聽見母親在跟人打電話，女人的聲音不大，可她還是聽見了對方說的話。

　　「我是不是把這孩子逼得太緊了......她跳陽台都要出去......」

　　這算什麼啊，遲來的反省？

　　倘若她能早幾年察覺的話，說不定大家都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源森子並不指望母親真的能在教育方面反省，說到底，源母也是個相當自我的人，事到臨頭了她會對人說「我是不是真的錯了」，可她希望得到的答案卻只有「這不是你的錯」而已。

　　少女扯著嘴角嘆了口氣，她有些想笑，卻又覺得不該笑。

　　她伸出手，用曲起的無名指指關節在客廳的門框上輕輕敲了兩下，母親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回過頭看著她的臉，源森子便對她點了點頭。

　　「我有話想對你說，媽媽。」

　　已經有多久沒有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話了呢？

　　忘了。

　　好像是從回到宮城開始吧。源森子覺得母親阻礙了她追求夢想的道路，為了報復對方，她放棄了做乖乖女的想法，開始讓自己變得離經叛道，源母不喜歡什麼她便做什麼。書上說這叫叛逆期，源森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或許是算的，不過她覺得沒多大所謂。

　　她們不斷地爭吵，不斷地用語言刺傷對方，不斷地拒絕理解對方的想法。

　　或許源母有努力嘗試過接近女兒的世界，可那對她來說實在是過於痛苦了，源森子身上有著抹不掉的、屬於那個奪走了她的丈夫的女人的印記，比起逼迫自己去接受，源母更擅長逃避面對這件事情。

　　即使到現在，源森子也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個再失敗不過的母親。

　　她錯過了女兒的童年，又錯過了女兒的青春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源森子已經長大了。

　　還有一個月她就十八歲了。

　　十八歲以後的源森子就是個獨立的人了，她可以做很多決定，不參考長輩的意見也沒關系。而在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人之前，源母絕對沒有起到身為「母親」應有的作用。

　　可源森子並不恨她。

　　就如同母親在生下她時沒有考慮過她的意願，沒有問過她是否期待來到這個世界，源森子在做出選擇的時候也從未考慮過母親的想法。

　　她們半斤八兩。

　　「我知道爸爸和千葉老師在一起了。」少女盯著水杯裡的透明色液體，她咧了咧嘴，想要強行擠出一抹笑來，卻發覺這件事變得困難無比，「及川君說他看見了。」

　　源母半垂著頭看著餐桌上的水杯，女人額角還沁著汗珠，劉海細軟的發絲被那些汗液黏在臉上，於是源森子便看見了母親不同於「源董事長」的那一面。

　　「爸爸和誰在一起都沒有關系，」源森子說，「可是我還是想打游戲。」

　　就算沒有千葉葵，她的父母也會分開。

　　她和及川徹是發光刺蝟，她的父母未必就不是。他們有著廣闊的世界，沒有人心甘情願地為了另一個人低下頭，可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撫養孩子更是，腦袋一熱去民政局登記實在是再簡單不過，可登記完了的生活卻是磕磕絆絆。

　　源森子想起小時候母親和外婆閑聊時自己偷聽到的內容。

　　選擇結婚的都是沒想明白的，人想得太明白了，那婚就結不了了。

　　或許換個對像，她的父母還走不到這一步，在一段婚姻關系中，只要有一方選擇妥協，那日子便還能過下去，可惜的是，她的父母不是那種人，所以無論有沒有遇到更加契合的對像，他們都不可能真的攜手度過一生。

　　談戀愛太容易了，過日子又太難。

　　戀愛時大家都是彼此獨立的，不需要遷就誰也不需要被打上「xx的妻子/丈夫」這種毫無意義的標簽，一旦結了婚，獨立的空間就不存在了，兩個人要變成一個整體，要牽著彼此的手，強迫自己配合對方的步調去做一些戀愛時不需要考慮的事情。

　　沒有誰對不起誰，從來都沒有。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有些人適合談一輩子戀愛，卻永遠都不適合結婚。

　　源森子覺得自己也是這種人，說不定及川徹也是。

　　「我知道您不同意，」她笑了起來，「我也不是來征求您的同意的——我會做給您看，我會花一輩子的時間讓您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不光是打游戲的事，連和及川君交往的事也是。」

　　她不想妥協，所以她會花比別人更長的時間熬著，只要熬得住，總有一天她就會等到那個向母親證明自己的機會。

　　母親不喜歡她也無所謂，母親覺得她是個讓她丟臉的女兒也無所謂，源森子曾經為母親活到了初一，但是初二那年，她看見了為自己而活的那條路，所以她再也不會變成原來的源森子。

　　源母看著女兒的眼睛。她突然察覺源森子已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長大了。

　　或許她的內心依舊保留著孩童的稚氣與固執，可毫無疑問，在某些事情上，源森子比她這個做母親的人看得更透，想得更遠。

　　若是再強行折斷日漸豐滿的羽翼，那也太自私了些。

　　「好，我同意了。」她說，「但我不會幫你，我要你自己證明給我看，倘若沒有我的幫助你也能辦好這些事的話，我就再也不插手你的事......包括你和阿徹的事。」

　　說完這些，女人從餐桌前起身，她晚上還要去公司，不能在家裡待太久。

　　源森子看著母親的背影，她覺得事情的解決實在是太輕易了，輕易到沒有什麼實感。

　　又或許只是她以前總是把事情想得過於復雜？

　　於是她也站起身，打開了郵箱界面。

　　[源森子：隊長，幫我和教練說一句，我要回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我總覺得小森子在罵我

　　森子：沒關系，我連自己也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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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7章 過渡

　　暑假前的最後一天青城排球部難得沒有組織自主訓練，成員們被放了個小假，入畑教練讓他們各自收拾東西准備第二天的集訓。

　　源森子和及川徹在放學路上掐了一架，因為源森子的冰激凌吃得慢，及川徹吃完了自己的三個球覺得不過癮，還想從她那搶一個過來。

　　源大小姐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進了自己碗裡的東西哪有再讓給別人的道理？

　　於是他倆吵了一路，吵到岩泉一忍無可忍，把自己剩了最後一個球的冰激凌塞到及川徹嘴裡才算消停。他覺得這兩個人交不交往都沒什麼差別，左右都是他夾在中間受罪。

　　以岩泉一對及川徹的了解，再過十年他也沒法擺脫自己的兩個青梅竹馬，要是這兩人吵架了，及川徹指定得給他打電話，開口就是「小岩小森子罵我」的那種告狀。

　　小學雞就是小學雞，七老八十了也只能是小學雞。

　　源森子提著鑰匙回了家，源父和千葉葵母子已經到源家了，今天源母跟源森子的班主任約了三方面談，無論結果如何，作為父親的那位總有權利過問女兒的職業選擇的。

　　她換了拖鞋從玄關晃進客廳，拖鞋是及川徹選的，源森子很想罵他狗直男給女朋友的室內拖鞋都選粉色，但考慮到鞋面上的小熊圖案她還挺喜歡的，於是還是忍了下來。

　　父母難得沒有吵起來，可能是因為源母終於讓了步，她不再反對源森子打職業，所以夫妻二人之間最大的矛盾就消失了。

　　源森子覺得挺有意思的，這兩個人沒離婚的時候一點小事都能吵起來，離了婚反而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天了，只能說明有些人真的不適合搭伙過日子。

　　確定了源森子的職業規劃後便是其他細節。

　　源父再婚後，身為親生女兒的源森子是有資格在他過世後繼承他的一部分財產的，源家當然看不上他那點錢，可源母覺得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總不能便宜了別人，源森子覺得她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還挺固執的，又微妙地能理解她的想法。

　　倘若擺在這個立場上的人是她和及川徹，哪怕及川徹的財產只有一百日元她都會想辦法撬五十日元過來，不為別的，就為惡心他一下。

　　就算我們已經離婚了，就算我們已經和解了，你帶著現任妻子和兒子來我家多少還是有點過分的，畢竟我也沒請他們。

　　源森子索性不聽這兩個人的針鋒相對。她從冰箱裡摸了盒布丁給千葉葵的兒子，又示意班主任老師跟她去走廊上。

　　千葉葵的兒子今年也有十二歲了，他小時候源森子還帶他到處玩過，源森子放學回家一進門小男孩那聲「森子姐姐」便喊得清澈又響亮。源森子順手給他開了布丁，又摸了摸他的頭，她覺得大人之間的事牽扯小孩是最愚蠢和沒品的行為，於是干脆也把小男孩牽到了走廊上。

　　千葉葵看她坐在兒子旁邊，張了張嘴，又感覺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最終只能擠出一句連問候都算不上的招呼來。

　　「......森子。」

　　源森子將目光從她兒子臉上移向班主任老師，歲月在這個女人臉上留下了痕跡，源父骨子裡也不是個會照顧人的性格，還在源家的時候是因為源母比他更忙，總不能真沒人帶孩子，如今再婚，千葉葵是個賢惠顧家的女人，想來他也放飛自我了。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千葉葵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不少。

　　「您後悔嫁給他嗎？」源森子歪著頭，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客廳裡的那對散伙夫妻。

　　千葉葵一愣，旋即下意識地搖頭，「我過得挺好的。」

　　那就好。源森子想。千葉老師願意遷就他，那他們的日子就過得下去。

　　有些時候她有些羨慕父親的運氣，雖然他浪費了半生和母親糾纏，但他的後半生找到了一個願意遷就他的女人。這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確實不錯，源母能干，千葉葵賢惠，左右他都不吃虧。

　　「您覺得好就行。」她笑了笑，「我爸也是個蠢的，往後還得仰仗您照拂。」

　　可不是蠢的嗎？

　　不蠢的話就該學母親，下半輩子都不考慮再婚。

　　這話可不像女兒該說的。千葉葵看著源森子的笑臉，她想訓斥兩句，卻又發覺自己實在是沒什麼立場。源森子說話確實不太好聽，可道理又是這個道理。

　　她們坐在走廊上漫無邊際地聊著，從源森子的課業聊到游戲戰績，最後又聊回了源森子打算回SY的事。

　　距離轉會期還有一段時間，源母說不插手那就是真不插手，所有手續都得源森子自己跑。

　　源森子在心裡合計了一整天，她覺得暑假過後就直接去東京步子多少有點邁太大了，她不打算為了打電競放棄學業，等第二學期成績穩定點了再看看能不能轉去東京那邊的學校，私立也沒關系，反正家裡有錢，母親也不會在轉校費用上卡她。

　　至少也要順利畢業，可以的話再考個大學，大不了選冷門點的專業，課少不耽誤她打職業就行，總歸是混個文憑。

　　真的要考慮的話，不但要考慮怎麼樣盡快回去，還要考慮退役之後做什麼。

　　源森子不覺得母親會把公司交給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學渣。

　　叛逆期過去了，現在還得一點點把債還上。

　　放學路上及川徹還嘲笑源森子說讓你以前不好好學，現在事到臨頭終於知道怕了，源森子氣得給了他好幾腳，要不是及川徹還要打球，她甚至打算直接把他踹到半身不遂。

　　客廳裡的人終於吵完了，千葉葵拉著兒子跟著源父向源家母女告別。

　　源森子把人送到玄關，鬼使神差般，她問了句不太妙的話。

　　「您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不是對不起源母，而是對不起她。

　　「有啊，」父親愣了愣，旋即笑著拍了拍她的頭，「你小時候迷路回家怕得睡不著跑去找阿一擠一張床的事情，我悄悄和阿徹說過。」

　　源森子：「......」

　　淦。

　　親爹。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爸爸媽媽的情況有一部分也在影射森子和大王

　　不過森子見過所以想得很開

　　森子：只要我不結婚，be就追不上我

　　大王：？


第188章 及川徹

　　源森子覺得自己這個暑假過得不太妙。及川徹和岩泉一在排球部集訓，她在教室裡補習。

　　青葉城西暑假不鎖門，反正私立學校的安保一直都很好，有升學意向的學生們會專程從家裡來學校補習，有空的老師們也會留在辦公室裡。源森子提著書包推開教室門的時候剛好對上了數學老師的視線，有些禿頂的中年男教師瞪圓了眼睛，跟看見了世界奇觀似地。

　　午休時源森子跑去小賣部買面包，剛好撞上了過來買東西的及川徹。

　　「你說你要來學校補習，還真來了啊，」少年蹲在源森子身邊仰頭看著她，他的半張臉浸在屋檐的陰影下，讓人看不清表情，「今天哪個老師在？」

　　源森子拆了面包袋子斜眼看他，順口報了數學老師的名字。

　　及川徹「哦」了一聲。

　　她抬腳輕輕踢著少年的膝蓋，不知為何，源森子的腦袋裡冒出一句「就算是小矮子跳起來也能打到你膝蓋」的調侃來，於是她攥著面包開始笑。

　　對方給她莫名其妙的笑整得一頭霧水。

　　身邊有路過的排球部其他成員跟他們打招呼，及川徹一邊看著源森子笑得跟鬼上身一樣一邊回應其他人，等源森子終於笑完了，他覺得隊友們看他的目光有一種微妙的同情。

　　你女朋友瘋了，你也不容易。

　　「你到底在笑什麼啊？」及川徹問。

　　源森子又抬腳用皮鞋鞋尖蹭了下他的膝蓋，「就算是小矮子，跳起來也能打到你膝蓋！」

　　這次換及川徹開始笑了，他笑得比源森子方才還誇張，於是排球部其他人的同情目光變得愈發同情，甚至還帶了點驚恐。

　　瘋病還能傳染的嗎，那確實要離及川遠一點。

　　二人站在小賣部門口的屋檐下吃完了面包，源森子覺得有點噎，她指揮著及川徹幫自己買牛奶，後者任勞任怨地跑了一圈兒，回來的時候手裡只拿了一盒牛奶。

　　「你不喝？」源森子問。

　　少年笑嘻嘻地當著她的面將吸管包裝拆了，扎開牛奶盒猛吸一口，這才把盒子遞給源森子。

　　源森子下意識拿著盒子晃了兩下，估計只剩三分之一了。

　　什麼幼稚鬼。

　　交往沒多久及川徹就把他和源森子在談戀愛的事宣揚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小鳥游智枝私底下吐槽說他真是閑的沒事，源森子說這是孔雀開屏你不用理他，現在看來這屏開得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他倆站一起的時候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三年級6組的兩塊瓜田終於不產瓜了，最近及川徹都不太在外面招蜂引蝶，同班同學們表示不太適應。源森子覺得他們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畢竟除了她們班那群猹們也沒人喜歡看校園情侶吵架了。

　　偶爾午休時她和及川徹鬥嘴，猹們都還會聚在附近叫好，男生給及川徹加油，女生給源森子加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班在打什麼擂台。

　　雖然及川徹基本就沒有在語言上贏過她就是了。

　　最開始鬥嘴的那陣源森子還覺得是自己比及川徹能說會道，後來她才明白其實及川徹不是不會說，只是不想說，他覺得自己應該讓著源森子，只要不是太過分，及川徹都不介意讓她耍耍威風。

　　明明是個刺蝟，在奇怪的地方卻意外地紳士。

　　她當然知道這種優待並不是她獨一份的，及川徹對所有女生都差不多這樣，他就是覺得男生該讓著女生，謙讓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為，甚至不需要去刻意思考。

　　源森子不想評價這種心態的好壞，反正已經定型了，她也不指望對方能改掉。

　　她不需要及川徹改變，及川徹也不需要她改變，或許以後的日子裡二人還會發生無數次的摩擦，可他們依舊會無數次和好，然後繼續摩擦，再和好。

　　以前的十幾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也沒什麼不好，要是必須改變才能好好相處，那也挺無聊的。

　　她不喜歡千葉葵為了父親的改變，但她也沒有立場指責對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千葉葵覺得自己很幸福就夠了，畢竟日子是千葉葵在過，又不是她在過。

　　只是她不希望自己會為了某個人改變，也決不允許自己為了某個人去嘗試改變。

　　倘若改變才能維持這段關系，她寧願這輩子都一個人過。

　　源森子喝完那可憐巴巴的、只剩三分之一的牛奶，將紙盒攥在手裡。因為要來學校，她還穿著青城的校服，為了不遮擋視線，少女專門拿發卡把劉海別起來，露出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來。

　　上次見她這副扮相還是在初一。

　　及川徹想。

　　那時候源森子也用了差不多的理由，劉海太長寫作業會擋視線，所以會拿發卡別住。後來她不怎麼努力學習了，擋不擋視線也無所謂，就這麼隨意地放著。

　　有一瞬間，及川徹覺得那個模範生源森子又回來了。

　　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現在的源森子才是更接近真實的存在，她遠比他人以為的自我中心，讓她事事都考慮身邊的人的感受多少有點強人所難了，況且從結果來看，並不是不考慮他人感受就會變得不受歡迎。

　　有些人天生就討人喜歡，哪怕他們再離經叛道，也不會被人孤立。

　　源森子就是這類人。

　　及川徹微妙地感覺到了些許嫉妒。他跟人打好關系的技巧是跟源森子學來的，他曾經也以為源森子的受歡迎應當是有意為之，結果到頭來卻發現這也是天生的。

　　「你喝了我的牛奶，」源森子攥著被捏變形的紙盒，拖長了聲音對及川徹道，「你得重新給我買一盒。」

　　其實小賣部離自動販賣機不遠，況且她一會兒要回教學樓，晚點買也無所謂，可源森子就是看不慣及川徹喝她的飲料，非要折騰他才甘心。

　　「好啊，」及川徹對她伸出手，「但是我給你跑腿，你總不能沒什麼表示吧。」

　　「你要什麼，」源森子警覺，「我請你和飲料還不夠？」

　　「誰要飲料這種報酬啊。」

　　少年低下頭，他叩著少女的肩膀，將二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嘴唇貼在源森子的額頭上時，及川徹口中逸出一聲淡淡的低笑來。

　　「給我親一下，我再幫你買十盒牛奶。」

　　「......十盒牛奶太多了，誰喝得完啊，笨蛋及川！」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線的森子和小黑線的森子剛好完全是相反的

　　小黑是日子人（我真覺得他是日子人，褒義的那種），所以森子為了配合他改掉了不少毛病，番外裡甚至連家務都做得有模有樣還精打細算考慮怎麼買東西最省錢

　　但是大王不是，這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日子人，但凡他有一丟丟日子人的成分都不會在排球上這麼擰巴，畢竟還有個小紅放那做對比

　　兩個骨子裡都不是日子人的人湊一塊那就更不可能成為日子人了，所以不過日子就行（不是


第189章 及川徹

　　及川徹站在飾品店門口。

　　透過玻璃櫥窗，他看見穿著北一校服的女生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飾品店裡新上的手機鏈。

　　距離櫥窗最近的地方擺著一排護甲油，從最普通的款式到有點顏色的，再到裡面混了亮片的，整整齊齊地排在一起。及川徹突然想起來源森子也很喜歡塗護甲油，好像是相熟的朋友建議她塗的，源森子覺得好看，便一直塗了下去。

　　她喜歡透明色有亮片的護甲油，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就像指尖灑了星河。

　　少年垂著頭看著貨架，在隊友們的詢問聲中，他走進飾品店，從最後一排的架子上挑了瓶有著星星亮片的透明護甲油結了賬。

　　「你自己用？」出來的時候，及川徹聽見北一排球部的人問。

　　「沒，」他將護甲油揣進背包側面的袋子裡，小聲回答道，「我送人。」

　　岩泉一家裡有事，排球部活動解散後便先回了家，及川徹和其他隊友們一起在路上閑逛，他們吃了點東西，又慢悠悠地晃到了附近一帶。天色還早，這裡離北川第一中學又近，到處都能看見北一的學生，一群人混在裡面倒也不顯得突兀。

　　「有情況？」隊伍裡的一名男生伸出手肘捅了捅及川徹的腰。

　　最近學校裡有個一年級的學妹跟及川徹走得還挺近，對方是女子排球部的，性格開朗，據說還挺受男生歡迎的。只可惜那學妹有點眼瘸，她誰都不喜歡，就追著及川徹跑。

　　及川徹從嘴裡噴出嗤笑般毫無意義的氣音來。

　　確實有情況，他和誰都能有情況，就不能和源森子有。

　　怎麼能有，在別人眼裡，源森子和岩泉一是一對，他及川徹只是他們共同的青梅竹馬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及川徹心裡冒出一個無比陰暗的想法：他可以暗示那個學妹，假裝自己喜歡她，在她開始告白後就找到源森子，笑著對她說小森子幫幫忙嘛，就跟你幫小岩那樣。

　　說不定源森子還會用同樣的方法幫他擺脫追求者，她懶得動腦子，一個方法好用那肯定就會用第二遍。

　　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

　　及川徹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在身上。那學妹什麼都沒有做錯，不該為他的一己私欲經歷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他的性格確實不如岩泉一穩重，但也不是什麼人渣。

　　然後他就看見了站在拐角處有說有笑的人。

　　源森子提著書包仰頭看影山飛雄，學弟則是略低著頭，遷就她一般小聲說著什麼。少女塗了護甲油的手指甲在夕陽的映照下反射出細碎的光點，莫名吵到了及川徹的眼睛。

　　他突然煩躁起來。

　　源森子和影山飛雄玩得好也不是一兩天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找到了新的娛樂方式，她會架著倒霉的學弟陪她去吃拉面，還說女生一個人去滿是大叔的拉面店吃東西很奇怪，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影山飛雄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

　　排球部的人看影山飛雄和岩泉一的目光都挺怪的，有一種看破不說破的意味在裡面。

　　及川徹覺得隊友們無聊。

　　青春期的學生們總覺得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關系好那就一定是在談戀愛，他們仿佛只知道「情侶」這一種人際關系，在大部分學生眼裡，異性之間本身沒有純潔的友誼。

　　平心而論，影山飛雄並非令人厭惡的學弟，或者說，他比大部分後輩都討人喜歡，除了嘴笨點，幾乎能算得上這屆一年級裡最乖巧的新人。

　　可及川徹就是討厭他。

　　他從小就在打排球，自以為努力不輸給任何人，也確實打出了些成績。

　　連岩泉一都能在其他人面前大言不慚地說「及川就是我心裡最好的二傳手」，源森子不太懂排球的事情，可每次說到排球的時候，她都會認同岩泉一的說法，說她見過的二傳手裡及川徹就是最強的。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及川徹覺得自己很厲害，他在排球方面無所不能。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天才，他拿到的成績就是最好的證據，倘若沒有點天賦在身上，他又怎麼會比同樣努力的隊友們更加優秀呢？

　　然後他就遇見了影山飛雄。

　　天才的幻想被現實擊潰，只留下一點點可憐的自怨自艾。及川徹終於意識到了和真正的天才比其實他什麼都不是，影山飛雄沒有他強大只不過是因為他比學弟虛長了兩歲而已。

　　學弟就像是一頭永遠都在他身後奔跑的野獸，及川徹不敢停下來，他怕自己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那野獸就快步追上他，然後將他一口吞噬殆盡。

　　所以他討厭影山飛雄。

　　只是現在，討厭影山飛雄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不光是在打排球的方面，連在源森子有關的事情上，影山飛雄仿佛也後來者居上，他裝著乖巧懂事的樣子在源森子面前騙取好感，讓學姐覺得他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而及川徹不會討好源森子，那些在女生面前做出的紳士模樣騙不了她，他們太熟悉了，就像是源森子認為他知道她骨子裡是個爛人一般，及川徹也很清楚在源森子心裡自己絕不是某些女生以為的樣子。

　　可摘下面具後他們還能怎麼和平相處？

　　及川徹不知道。

　　他們熟悉到對方一個眼神便能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一切虛情假意的討巧賣乖都會變成拙劣的表演，但真實的二人又像是兩只同極的磁鐵，及川徹已經快要忘記自己和源森子和平相處是在什麼時候了，他們仿佛一直在爭吵，就算沒有爭吵的話題，也總有一方會突然發難然後發起戰爭。

　　他們有著不同的習慣和家庭，骨子裡卻又是極度相似的兩只刺蝟。

　　「及川？」

　　身後的隊友喊了一聲。

　　「啊，抱歉，有點走神。」他回過頭笑著衝對方道，「走吧，不是說要去書店嗎？」

　　「你剛才在看的是影山和源？」同班的隊友一手勾著及川徹的脖子一手搭在眼睛上方，語氣誇張地感嘆了起來，「嗚哇還真是他倆，岩泉知道嗎？」

　　「都說了多少次了小岩和源沒有在交往，那是源幫小岩打發追求者。」及川徹說。

　　隊友們嘻嘻哈哈地往前走，及川徹很肯定他們沒把自己的解釋放在心上。中學生活多少還是有些無聊，就算真相不是他們腦補的那樣，為了找樂子，也總有人願意相信虛假信息。

　　「那源和影山在交往嗎？」又有人問。

　　「不知道，」及川徹幾乎是秒答了對方的疑問，「你自己去問他們不就好了？」

　　<hr size="1">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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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及川徹

　　源森子提著包站在車站前。

　　距離新干線發車還有四十分鐘，她本來不想來這麼早的，但及川徹說早點過來比較好，於是他們倆就早到了這麼久，還傻不拉幾地站著大眼瞪小眼。

　　經過半個學期的惡補，源森子的成績還不能說是突飛猛進，至少也在中游水平了，她嘗試著做了幾張偏差值較低的私立大學的模擬考試卷，結果還行，一個B一個C，再努把力好像也能考上。

　　本來計劃著把學籍掛去私立學校，但考慮到平時還要上學，坐電車不安全，專程找人接送又太招搖，SY經理思來想去還是把源森子轉到了音駒。

　　「去東京之後就不怎麼能見到了吧。」及川徹說。

　　「也沒有，」源森子看了他一眼，「年底沒有比賽，要比也是到開春以後了......我過年還會回來的。」哪怕她不想回來，SY其他人應該也不會讓她一個人留在基地。

　　剛成年的小姑娘大過年的一個人留戰隊基地算什麼事兒？

　　及川徹聞言笑了起來，「那就是再過不到兩個月就又能見面了？」

　　「是吧。」

　　源森子皺著眉頭看著少年，她不太清楚對方在傻樂什麼。打電競說忙也忙說閑也閑，比賽就那麼一段，訓練也不是完全強制的，宮城和東京離得也沒多遠，大不了她自己假期跑回來就行，給及川徹一整倒有些生離死別的味道。

　　「你上次去東京的時候一整年都沒回來。」及川徹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小聲說道。

　　「之前是特殊情況。」源森子沉默了一小會兒，「那時候我又不是正選，連替補都算不上，不努力的話壓根就沒戲......而且我也不太敢回來。」

　　她上次去東京完全是父親先斬後奏安排的，源母發覺時人已經到青訓營了，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衝去東京把人拽回來。可源森子心裡總是有點虛的，以至於那年過年都沒敢回宮城，就那麼稀裡糊塗地跟父親在東京過了。

　　這次不一樣，她總得回來一趟，不光是因為不怕，還是因為她得跟母親證明自己真的能過好。

　　及川徹哼了一聲。

　　少年的影子被太陽投在少女身上，將她嚴嚴實實地攏了起來。源森子下意識地伸出手勾住了對方的右手，她將小拇指放在及川徹的小拇指上，輕輕一帶。

　　「放心啦，我會回來的，」她哄小孩般晃了晃自己的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及川徹嗤笑，「蠢死了。」話雖如此，被少女的小拇指勾著的手指卻不自覺地緊了緊，於是這個毫無意義的約定便莫名其妙成立了。

　　他覺得自己和源森子之間好像總是這樣。

　　在源森子眼裡，她一直追在他身後跑，可實際上，每次他都是送對方離開的那位。

　　初二時他和岩泉一送源森子去東京的青訓營，高三的時候他又要送源森子去打電競，只是這一次岩泉一沒來，他說他不想當電燈泡更不想聽小學雞吵架。

　　及川徹覺得岩泉一就是嫉妒他有女朋友，於是得意洋洋地跟源森子說了，結果被源森子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他松開少女的手。

　　源森子今天塗了帶顏色的護甲油，淺綠色的，裡面沒有亮片。及川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干脆將手伸進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瓶子來。

　　那是幾年前在初中女生之間很流行的牌子，塑料瓶做得很精致，小熊圖案的瓶子上方還頂著做成禮帽形狀的瓶蓋，瓶身上的標簽已經脫了大半，裡面的內容物也不是滿的，看起來有些寒酸。

　　「送你。」

　　及川徹說。

　　源森子一頭霧水地從他手裡拿過那瓶護甲油。

　　不光是牌子過時了，連款式也有點過時，裡面的亮片如今看來有些廉價。初中生和高中生的購買力終究是有差別的，當年喜歡得不得了的東西如今再看也覺得有點掉檔次。

　　這個牌子在她高一的時候好像出過事，說什麼非法添加，一夜之間就全都下架了，現在她買的是另外一個牌子的護甲油，價格幾乎是這個牌子的兩倍。

　　源森子垂著眼看著標簽卷起還泛黃的邊緣，心想這人是把這東西放家裡當傳家寶打算以後嫁女兒了做陪嫁嗎，可就這麼個幾百日元的玩意兒拿來當陪嫁未免多少有點匪夷所思。

　　於是她順手擰了一下瓶蓋，沒擰開，陳年的護甲油黏在瓶蓋和瓶口之間，水分蒸發之後便成了一層厚厚的硬殼，怎麼都沒法順利打開。

　　源森子：「......」

　　怎麼還有人送人送用了一半的東西？

　　及川徹撓了撓頭，他買了這瓶護甲油之後一直都沒送出去，買回來那天他心情不好，回家之後就把護甲油打開看過，後來隨手蓋上就丟一邊了，這次把它揣在兜裡也純粹是心血來潮，根本沒注意到其實護甲油已經接近報廢了。

　　「抱歉，」他毫無愧疚心地道了個不情不願的歉，「我本來是買回來送人的，沒送出去，就順手打開看了一下。」

　　及川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道歉的，他那天心情不好源森子至少要背一半的鍋。

　　她跟影山飛雄玩那麼好，哪天放學去吃拉面不行，怎麼偏偏就在那天？

　　對自己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遭遇毫無察覺的源森子盯著護甲油的瓶子看了半天，最終還是妥協了。好歹瓶子還挺好看，回頭放桌上當裝飾吧。

　　再說都開封這麼久了，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用來塗指甲。

　　不過也不能就這樣開開心心地收下，那也太便宜及川徹了，現在他敢送她拆封過的護甲油，誰知道以後他還敢送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源森子抬起頭，似笑非笑地假意惱他，「這是初中生喜歡的吧，」她說，「我都要去東京了，你就拿這種哄小姑娘的東西敷衍我？」

　　仿佛初中時特別喜歡這個牌子的人不是她一樣。

　　及川徹看著她的眼睛，少年臉上的表情不變，連心虛都看不出來，眼底甚至還帶了點兒笑意。源森子毫不懷疑這人又在裝大尾巴狼。

　　「是啊，我想哄哄你。」

　　然後源森子聽見他說。

　　「我的小姑娘。」


第191章 及川徹

　　新年前一天源森子從東京回來了。

　　年底沒有比賽打，她一到SY基地就開始瘋狂訓練。戰隊裡一群網癮兒童個個晝伏夜出半夜三更練補刀，時間一長源森子也習慣了，她坐的最晚一班的新干線回家。

　　到家的時候母親正在客廳裡煮年糕小豆湯。源森子喝了碗湯便在LINE的班級群裡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回宮城了明天有沒有人一起去參拜，小鳥游智枝回她說「看看時間，大家都約滿了，明年早點預約」。

　　源森子不死心，她敲開閨蜜的私聊窗口問她還有沒有空，小鳥游智枝說自己已經跟其他朋友約好了，不是青城的，源森子不認識，她也不打算帶著源森子摻和。

　　源森子想了一下，小鳥游智枝大概是約了白鳥澤初中部的人。

　　她閨蜜初中是在白鳥澤讀的，標准一學霸，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沒直升，考來了青城。

　　少女把碗放回廚房，源母把一套新和服甩在沙發上喊她試衣服，轉頭又開始在手機上點來點去，她的業務忙得要死，這個時節更是，新年過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源森子抱著和服上樓換了，她突然發覺自己的劉海有些長，於是找了兩個顏色相近的發卡順手將臉前的頭發別了起來。

　　剛准備下樓，門鈴響了。

　　源森子離玄關比較近，她穿著和服就去開了門，及川徹站在門口，見源森子開門，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上下打量著她的扮相，在源森子略帶探究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不錯，人模狗樣。」

　　源森子想踹他，但是和服下擺收得緊，只得作罷。

　　「你這麼晚敲我家門做什麼？」她問。

　　「你不是在找人陪你去神社嗎，」及川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怎麼樣？」他推掉了排球部成員們的邀約，就等著源森子回宮城。

　　「也行，」源森子說，「反正除了你也沒別人了。」在東京的時候她忙著訓練，又是晝夜顛倒的作息，根本沒時間聯系老家的朋友們，等人回來了別人也約滿了。

　　「那走吧。」及川徹伸出手。

　　源森子警覺地向後退了兩步，「你做什麼？我告你啊，孤男寡女一起過夜不合適。」

　　及川徹烏雞鲅魚地看了她一眼，他拿不准她是真心的還是純粹拿他當樂子，源森子打職業以後更放飛自我了，他偶爾上網都能看見她在推特上跟她為數不多的粉絲們激情對罵。

　　那花樣看得他眼睛都直了，從相互認兒子到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知道的知道這是TAKO的粉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戰隊雇來當噴子的。

　　可能因為TAKO就是這個尿性，她的粉絲多少也帶點兒不正常。

　　「......去神社排隊啊。」他說。

　　其實新參拜不需要去得那麼積極，家裡擺上門松期間去就行了，但最近的年輕人們普遍愛熬夜，大晦夜去神社排隊的也只多不少。

　　源森子跟母親打了個招呼說要去神社排隊，源母一邊罵她有病一邊喊她注意安全，倒也沒攔。

　　反正身上穿著和服，就這麼去也無所謂。

　　二人手牽手出了源家院門口，源森子本以為岩泉一肯定得在外面等著，他跟及川徹關系好，新年參拜這種事怎麼都該一起去，可沒成想人到了外面才發現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沒喊一君？」她問。

　　「我們倆約會喊小岩做什麼？」及川徹反問。

　　行吧，那就當是約會了。源森子想。她突然反應過來及川徹把這個當約會那方才她在LINE裡問別人要不要一起參拜多少有點雷區蹦迪，於是又仰著臉問他。

　　「你看群消息了嗎？」

　　「看了，」及川徹回答道，「我看了才知道你回來了。為了不讓別人捷足先登，我一看見你發消息就跑來敲你家門了。」

　　那他還挺有危機感。源森子竊笑。

　　她在班裡的人緣向來不錯，小鳥游智枝謝絕了參拜邀請後沒多久就又有其他女生在群裡問源森子她們明天早上九點去神社她要不要一起。源森子剛想回復，及川徹就劈手將她的手機奪走了。

　　[源森子：不去，她已經跟我一起出門了，我們今天晚上就去神社排隊。]

　　[小鳥游智枝：秀分快，滾^ ^]

　　及川徹笑得不行，源森子把手機搶回來看了眼聊天窗口，群裡已經開始聲討及川徹不做人的虐狗行為了。源森子這才想起自己應該給岩泉一發個消息，於是又切到郵件界面。

　　岩泉一不愛用LINE，他們找他要麼是打電話要麼是發郵件。

　　[源森子：我回宮城了，休五天，六號回去，有時間出來玩？]

　　[岩泉一：我知道。今天下午開始及川就在跟我念叨說你再不回來就過年了，這會兒他沒找我，那肯定就是你回來了。]

　　源森子：「......」

　　行，不愧是你，及川徹。

　　她把手機塞回手包裡，再次把手放進及川徹的手心。大概是經常運動，少年的掌心溫度很高，即使在這樣的冬夜也和暖爐似地。

　　源森子忍不住又將手放在他手裡蹭了蹭。

　　少年停下腳步，他拽住少女，彎下腰將那雙冰涼的手往自己的圍巾裡面放。及川徹應該是臨時出門的，他沒穿和服，甚至連手套都沒戴，就在脖子上圍了條看起來還挺暖和的圍巾。

　　指尖接觸到少年脖頸的皮膚，源森子覺得有些燙，她下意識「嘶」了一聲。

　　現在他們差不多高了。為了讓少女的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及川徹彎腰的幅度還挺大，少年的眼睛在遠處燈火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源森子甚至窺見了自己映在對方瞳孔上的面部輪廓。

　　夜風卷著新年熱烈的氛圍從二人身邊吹過，他們聽見遠處傳來孩童的歡呼聲。跨年的娛樂活動很多，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守到初一再去睡覺，如今離零點已經不到兩個小時，街道上沒什麼人，兩側的居民區卻依舊燈火通明。

　　源森子暖熱了手，她蹭了蹭及川徹的脖子，示意對方放開自己，於是他們再次牽著手往神社的方向走。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了，源森子站在隊尾抬眼看著站在另一排的及川徹，這人的社交技能好像是被動，還沒站幾分鐘，就已經和排在他前面的兩個女生聊上了。

　　算了，不值得跟他生氣。

　　大過年的。

　　這麼想著，源森子從口中呼出一團白氣。

　　然後大年初一零點的漫天煙花就這麼在神社不遠處的空地上炸開。震耳欲聾的「劈裡啪啦」聲中，源森子看見原本還在和女生聊天的少年笑著轉過頭對她做了個口型。

　　他說，新年快樂。

　　她眯著眼睛也笑了起來。

　　「你也是，新年快樂，徹君。」


第192章 過渡

　　源森子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基地。

　　她來東京以後源家沒啥人了，源母買了一堆水果零食消耗不掉又不能送給保姆，干脆全讓她打包帶給SY的網癮兒童們瓜分。

　　TAIL嗑著源森子從家裡帶來的瓜子，快樂得跟花田裡的小蜜蜂似的。然而他的快樂沒持續多久，因為教練宣布了下一年的計劃。

　　KING打算退役，最多再打一年，他年紀大了腰也不好，經不起折騰。去年KING因為腰傷狀態掉得厲害，還有粉絲鬧去了他女朋友那，KING覺得對不起女朋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再打一段時間就退役回老家結婚。

　　TAIL都想好了，回頭KING有了孩子他要去當干爹。

　　經理看中了一個新人上單，打算從別的戰隊挖過來，源森子問是誰，經理報了個戰隊名，她愣了好半天才勉強從記憶角落裡把那小伙子翻出來。

　　水平是有的，人也挺乖，只是這年頭老妖怪太多了，新人又在個三流小戰隊，不太起眼。

　　倘若KING只是隊長，他退役就退役了，左右是換個人管事兒，可KING身上還有個指揮位——其實上單這位置不適合干指揮，但是當時SY其他人更不適合，於是KING頂著壓力接了這活，一干就干到了退役。

　　如今他要卸下擔子，指揮又要重新找人。

　　「我不干。」TAIL當場撂挑子，「我自己都管不好，還讓我指揮別人？」

　　打野指揮是最理想的，奈何TAIL的性子不夠沉穩，上了頭啥都做得出來，好在教練跟TAIL的想法差不多，他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大廳一角拆布丁包裝的源森子。

　　「TAKO，你來。」

　　源森子嚇得勺子都掉了。

　　「我不行，」她說，「我中單，哪能指揮啊。」倒也不是不行，畢竟KING都能指揮，中單指揮再不方便也比上單強點，只是她對自己實在沒有自信。

　　她是十一月的時候進的SY，因為在家裡就按教練給的清單做過訓練，倒是沒跟不上其他人的節奏，但她來的時候正是休賽期，沒什麼正式比賽打，簡單來說現在的源森子還是個光杆司令，一點成績都沒有的那種，就算想驚艷一把也得等到春季賽。

　　況且她的毛病比TAIL還多點兒，怎麼想都不是指揮的料。

　　「沒什麼不行的，」教練伸手敲了敲桌子，「我沒跟你商量，就你了，你心細，腦子也靈活，身上毛病改改就行。」TAKO的毛病不是不能治，她自己打游戲的時候浪得飛起，說白了還是沒什麼壓力，給她點壓力她就老實了。

　　不像TAIL，那是骨子裡就浪，根本沒法治。

　　源森子心疼地把塑料勺子從地上撿起來擦了擦，一個布丁只有一只勺子，多了沒有，「我一點成績都沒有上來就指揮，粉絲還不得集體跳反？」

　　「給你發工資的是粉絲還是戰隊？」教練問。

　　「反正不是教練。」

　　「......」

　　最後是FOX和UU一人一邊扯著教練的胳膊才沒讓基地上演分屍案。源森子提著拆了一半的布丁溜到二樓的宿舍，這會兒青城還沒開學，她回到房間就給及川徹發了封郵件。

　　[源森子：在嗎？]

　　[及川徹：不在。]

　　那就是在。

　　[源森子：我們隊長說打算退役了，教練讓我學指揮。]

　　[及川徹：那不是挺好的嗎，學啊。]

　　[源森子：我覺得不行，我還是比較適合一個人浪。]

　　[及川徹：其實我有一段時間也覺得自己打排球不行，現在不是一樣在打球。哪來的行不行，先學著，又不是讓你明天就去比賽上指揮隊友。]

　　他說得對。源森子叼著勺子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半天。就是這話從及川徹口中說出來有點怪。

　　他還有覺得自己不行的時候？他不是隨時隨地都在開屏嗎？

　　哦好像確實是有，初三那會兒及川徹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影山飛雄，他老覺得自己和所謂的天才差距過大，把影山飛雄當成心理陰影從初三念叨到高三。

　　後來呢？後來及川徹還在打球，甚至特別想在比賽中把倒霉的小學弟打趴下。

　　源森子覺得影山飛雄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攤上及川徹這個學長，他啥都沒教會影山飛雄，連發球都是影山飛雄私底下看他練習學的，倒是及川徹動不動就把影山飛雄當假想敵在腦內給自己加戲。

　　幼稚鬼。

　　不過再後來影山飛雄也想在比賽中把及川徹打趴下，所以就結果而言這倆半斤八兩。

　　源森子哼哼唧唧地吃完布丁，她從KING那裡借了幾張比賽光盤參考，KING問要不要幫忙，源森子說暫時不用，她先看看再說。教練已經回去了，休假到七號，大家都想多練兩天才提前回的基地，教練老婆也知道他們放一周假，他要是不早點回家晚上可能連家門都進不去。

　　少女抱著腿坐在地毯上看光盤。

　　及川徹可能是又去練打球了，也沒再回她的郵件。二人之間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沒事的時候誰都不打擾誰，有事的時候又能第一時間回應對方的求助。

　　他們要走的路還那麼長，為了某個人停下腳步實在是太奢侈了。

　　一看就看到了入夜。源森子一腦門子比賽場景，她腳步虛浮地從二樓下來，UU在一樓玩手機，見她走下來，抬手就打了個招呼，「幫你叫個外賣？」阿姨還沒上班，這幾天的伙食得他們自己解決。

　　「別了，這大過年的，誰知道外賣要等多久。」

　　源森子從櫃子裡翻出一桶泡面給自己泡上，等水燒開的間隙她又覺得光是泡面不夠，過年得吃點好的，於是又拆了顆鹵蛋丟了進去。

　　面泡好後源森子拍了張照片，拍完了才發覺好像沒什麼用，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在LINE上給及川徹留了言，內容是泡面的照片和一句「晚飯」。

　　及川徹向來不做人，他也回了張照片，是及川家的晚飯，新年還沒結束，對方家裡豐盛的晚餐和源森子可憐巴巴的泡面鹵蛋形成了鮮明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源家破產了。

　　[及川徹：你好慘。]

　　[及川徹：我媽做了蝦，我記得你還挺喜歡吃的？可惜你吃不到。]

　　[及川徹：算了，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支援你點生活費，你去點個外賣吧，孩子一個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多吃點好的，善待自己。]

　　[及川徹：紅包消息]

　　[源森子：......]

　　[源森子：滾！]


第193章 及川徹

　　源森子偷偷摸摸地將鴨舌帽檐壓低。

　　這家咖啡店的小蛋糕很好吃，只可惜她沒法摘帽子，連攝入卡路裡都不能盡興。

　　坐在對面的人也戴了副黑框眼鏡，然而他的變裝多少有點離譜，至少眼鏡是遮不住那張怎麼看怎麼惹眼的池面臉的，源森子低頭吃蛋糕的空檔就有好幾個女生偷偷往他們所在的這桌看。

　　「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這張臉刮花。」源森子說。

　　及川徹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聲怪叫來，「哇，你好狠心。」

　　「我還能更狠心。」源森子毫無愧疚感地回答道，「等你什麼時候成名了，我就把你小時候喝加醋的可樂的照片放網上。」

　　「......你怎麼還留著那種東西？」

　　當然是假的。

　　那時候她只顧著整及川徹了，哪來的心思給他留張照片做紀念？況且以現在的架勢，就算她把及川徹小時候面目扭曲的照片發在網上，收獲到的大概率也是粉絲們「啊啊啊好可愛」之類意義不明的評價。

　　及川徹打小就人模人樣的，在不知道他本性的情況下，大部分人類都會被那張臉迷惑。

　　畢竟人對長得漂亮的人總是格外寬容，不論男女。

　　「一君什麼時候回日本？」源森子又舀了一勺蛋糕，她很喜歡上面的水果，平日裡跟一群網癮少年們住一起，吃喝都不太講究，那些人蔬菜水果都吃得少，連帶著源森子也不怎麼吃這些東西。

　　「不知道，」及川徹說，「估計還要兩年吧。」

　　岩泉一是大二的時候出國的，跟畢業後繼續打球的及川徹不同，他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升學道路。源森子聽說岩泉太太特別滿意兒子的選擇，在老家跟人聊起岩泉一的時候都是昂首挺胸滿面紅光的。

　　他們那位青梅竹馬向來就讓家長省心，如今和另外二人一對比就更明顯了。源母嘴上說著不過問源森子的事，明裡暗裡卻沒少埋怨她不選擇升學非要打游戲。

　　好在大學畢業證是混到了，雖然不是名校，但也不是什麼三流學校。

　　源森子腦子還不錯，下點苦功夫倒也真讀出了些許名堂，就是專業不太好，她入學的時候分數吊車尾，調檔去了個聽起來就意義不明的新興專業，剛開設一年的那種。

　　簡單來說，她就是小白鼠，誰也不知道這專業就業前景如何。

　　好在源森子也沒打算靠文憑吃飯，她前有電競後有家裡的公司，源母再不過問她日後的生活也不至於真讓女兒失業，源森子退役後還是要回源氏接手生意的。

　　SY去年的成績還不錯，拿了個世界亞軍，只可惜TAIL拿了亞軍就想跑了，他沒比KING小兩歲，這兩年狀態掉得厲害，為了不拖後腿，打野決定激流勇退。接任了KING的隊長和指揮位的源森子跟經理商量了個把月，最後還是從另一個小戰隊裡挖了個新打野過來。

　　然後就是長期的磨合。

　　KING退役得早，倒也影響不大，TAIL是拿了亞軍就宣布退役的，直接導致SY今年的比賽成績相當不理想，源森子和隊裡其他人頂著網上罵聲沒日沒夜地加練，就等著季後賽打那些黑子的臉。

　　二人吃了下午茶走出咖啡店，源森子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擠了支煙，及川徹也要了一只，他點了自己的煙又低下頭，於是源森子叼著自己那支煙跟他借火。

　　及川徹不愛抽煙，他只是會抽，源森子不抽煙的時候他也不抽。源森子問過他你又不喜歡煙干嘛老跟著我抽，及川徹笑嘻嘻地說一個人抽煙多寂寞啊，我陪你。

　　源森子抽煙是因為壓力大。

　　她決定來打職業的時候確實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她以為自己可以當一個快樂的小中單，賽場上浪得飛起私底下跟粉絲激情對罵，只要她多拿幾個MVP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關她的事兒。

　　結果她回去的不是時候，KING老早就想跑路了，於是指揮和隊長的兩頂帽子「啪」地扣下來，硬生生磨沒了她那點兒賤骨頭。

　　源森子現在做夢都想著穩扎穩打，原來最喜歡陪TAIL浪的她現在也學會了在逆風局對TAIL大吼大叫，威脅他說你再浪老子就把你頭擰下來。

　　及川徹當初倒也沒說錯，沒什麼行不行的，真干起來了也就那樣。

　　或許她確實沒什麼指揮天賦，可她的意識和經驗都能練，別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她這幾年的磕磕絆絆及川徹都看在眼裡。

　　他不擅長說肉麻的安慰人的話，一開口便是揶揄或者土得讓源森子抖三抖的情話，但他知道源森子抽煙不是因為喜歡，所以他也陪著她抽。

　　抽著抽著也就習慣了，偶爾出去應酬的時候還能陪別人抽兩支。

　　源森子「吧嗒吧嗒」抽完了煙，突然覺得網上那點破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及川徹都還在打球，她有什麼好矯情的，再不濟她還能回家繼承家業，及川徹那可真是除了打球啥都沒有。

　　這人一根筋，連後路都不願意給自己留。

　　可她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倘若及川徹沒有這麼一根筋，可能源森子也不會在他身上吊這麼二十幾年了。

　　及川徹一根筋，她也一根筋，兩根筋絞在一起，絞麻花似的，扯都扯不斷。

　　如今這根筋無端約她出來吃下午茶，那肯定是有話說，估計還得是不當面說清楚不行的大事。

　　「下午茶也吃完了，煙也抽完了。」她扯著帽檐斜眼睨著對方的臉，「該說正事了。」

　　「沒事就不能約你出來嗎？」及川徹問，「我可是你男朋友唉。」

　　源森子冷笑一聲。

　　平時她問要不要來看比賽他都說打球沒空，現在還擺起男朋友的架子了。SY隊裡的人都知道他們隊長有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可誰都沒見過，UU私底下還悄悄問她說TAKO其實你沒有男朋友吧，沒事你說實話，我不會嘲笑你的，反正我也沒有女朋友。

　　這男朋友不要也罷，買個玩具熊擺床頭都比他靠譜。

　　「好吧，」及川徹說，「我准備出國了。」

　　是「我准備出國了」，而不是「我想出國所以和你商量一下」。他先斬後奏玩得很有一套，源森子毫不懷疑及川徹的簽證都辦好了，指不定明天就走，今天約她出來就是走個過場。

　　「去哪？」她問。

　　「阿根廷。」

　　源森子眯著眼睛想了半天，然後突然想起及川徹有個很喜歡的排球選手，名字她忘了，但是她記得那個選手是阿根廷人。

　　以前是他送她去追夢，現在終於輪到她送他離開了。

　　挺好的。他們本來也不是那種非要膩在一起的情侶，左右及川徹還不如床頭那個等身玩具熊。

　　「你去唄，」她吐了口氣，歪頭衝他笑起來，「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面，要是你混得不好，我肯定甩了你去找其他人。」

　　「好。」


第194章 及川徹（終）

　　源森子揉著腦袋從床上爬起來。

　　昨天及川徹凌晨三四點鐘打來電話說他要回國過年，源森子半夜抓著手機大吼說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日本和阿根廷半天時差你能不能看好了時間再打電話，結果及川徹「啪」地就把電話掛了，估計他就是訓練間隙給她報個信。

　　源森子頂著一張睡眠不足的臉從基地二樓的宿舍走下來，FOX提著行李剛准備出門，見隊長下樓，他抬了抬頭，「你今天這麼早？」

　　雖然沒有其他網癮兒童那麼過分，但源森子絕不是早起派，除了比賽，她幾乎不會在早上九點之前現身。

　　「我得回仙台。」

　　源森子招呼阿姨給她做了份早飯，她吃得簡單，十來分鐘就能弄好。

　　晚上是大晦夜，及川徹的飛機晚上十一點多到仙台，她得早點回去准備。源母今年不在家過年，源森子本來是打算直接在基地過的，基地裡其他人基本都走了，FOX是東京本地人又不想擠前幾天的電車才留到今天，阿姨做完午飯也得回家。

　　「你今年不是不打算回去嗎？」

　　源森子節假日經常不回家，源董事長世界各地跑生意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年年都錯過女兒的生日，源森子最開始還回家跟及川徹過節，後來及川徹出國，她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干脆就在基地湊合過了。

　　「我男朋友說他今年回國過年。」源森子說。

　　FOX花了好一陣兒才想起他們隊長還真有個名存實亡的男朋友，大家都沒見過，只存在於源森子口中的那種，於是他真心實意地感嘆了一句。

　　「......真神奇，你們怎麼還沒分手？」

　　源森子叼著吐司抬起腳做了個踹人的動作，「滾滾滾，你別咒我！」

　　FOX笑著說了聲「隊長新年好」，然後轉身溜了。

　　吃過飯後源森子換了身衣服出了基地，阿姨收拾完也要走，鎖門的任務落不到她頭上，或者說，她確實還可以留一陣兒，離新干線發車還早，但是源森子不想留下來收拾，干脆提前跑了。

　　她站在車站門口吹了會兒風，又兀自笑了起來。

　　雖說她那位名存實亡的男朋友還不如床頭的等身玩具熊，真要見一面她還是挺高興的。

　　他倆就像是兩只習性完全不同的候鳥，怎麼也湊不到一起，這個定下來了那個要遷徙，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錯過，反正人就在那裡，也跑不了。

　　及川徹到阿根廷後他倆通話次數就愈發少了，本來就有十二小時的時差，再加上雙方都忙，哪天及川徹突然說要跟她分手源森子也覺得沒什麼意外。

　　她不覺得分手是什麼大事，處得來就處，沒意思了就分。

　　及川徹沒提分手她還挺意外的，這人沒個定性，鬧騰起來比她還歡實，國外美女又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持住的。

　　她倒是不怕及川徹在外面找小三小四小五，輕浮是一回事，渣又是一回事。

　　及川徹骨子裡多少有點微妙的傲氣，這種對不起戀人的事情，他不會做也不屑做。

　　從新干線出來後源森子打了個車直奔仙台國際機場，到了之後她才發覺時間還早，可她又懶得回去，家裡沒人，現在回去還得收拾屋子，倒不如直接賴著及川徹去他家過年。

　　她坐在機場的椅子上玩手機，LINE群裡鬧騰得正歡，早八百年前就退役的老前輩們在群裡發紅包，一群現役選手們為了那點小錢吵得面紅耳赤。

　　源森子順手拍了張機場大廳的圖發群裡。

　　[TAKO：圖片.jpg]

　　選手群寂靜了一瞬。

　　[UU：臥槽，原來你那男朋友是真的？你這是去找他還是接機？]

　　[TAKO：......什麼叫原來我男朋友是真的啊喂！]

　　[UU：對不起，隊長，我真以為你沒有男朋友，說有男朋友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單身。]

　　[FOX：你別說了，再說下去年後回基地你要被吊陽台上當裝飾物的。]

　　源森子嘆了口氣，她切出來看了眼聊天界面上被頂置的窗口，備注著「及川徹」的消息欄最後一條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個月前。她看著那幾個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於是干脆小手一揮改成了「不如玩具熊」。

　　還挺貼切，下次再買一只玩具熊，就當紀念及川徹地位下降了。

　　她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從下午兩點硬生生坐到十一點二十幾，機場大廳的廣播報了機次，說及川徹的那班飛機已經到了，但源森子還在跟TAIL對著刷游戲排行榜，直到及川徹拉著行李箱停在她面前才反應過來。

　　「你就是這麼接機的？」及川徹問。

　　源森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她還在刷通關記錄，TAIL年中的時候結了婚，可能是婚後日子太好過了，他老婆把他養得無所事事，這人刷了一下午排行榜都沒停過。

　　「你這麼大一個人，總不能走丟了。」她說。

　　及川徹嗤笑。

　　他一手搭著著網癮兒童的肩膀一手拉著行李箱，任由對方端著手機刷記錄，就這麼把人領到機場外面，也沒喊出租車，直接領著源森子往不太對勁的方向走。

　　源森子抽空看了眼四周的景色，她發覺這不是回家的路。

　　「你想把我拐去哪？」她問，「我警告你，過年警察局是也上班的。」

　　「放心，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拉去賣豬肉都賣不了多少錢。」及川徹順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說好了回來陪你過年，我們直接去神社排隊。」

　　上次一起新年參拜好像還是高三，畢業之後二人都忙，也沒那麼多大塊時間拿來浪費。

　　源森子收了手機扭頭看他。

　　「你提著行李箱去？」

　　「對啊，反正又不礙事。」及川徹說，「完事兒了就回家，我已經跟我媽說了，先去神社再回去，明天早上還能賴個床。」

　　也行。

　　左右回去也是陪長輩跨年，倒是沒什麼差。

　　源森子任由對方牽著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她聽見及川徹問她，「我們上次一起去參拜還是高三吧......那時候你許了什麼願？」

　　一般人都會許一些接下來的一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之類的願望，也有人許願和喜歡的對像修成正果之類的，不過及川徹和源森子都不是這類人，及川徹自己許的願望和排球有關，他猜源森子的願望也和電競有關。

　　左右他倆的新年願望裡不會有對方。

　　「哦，」源森子說，「好像是拿世界冠軍之類的吧。」

　　「你們現在的最高記錄是什麼，亞軍？」

　　「亞軍啊，可惡的韓國猴子。」源森子罵罵咧咧，「再給我兩年，不對，三年，我指定把他們打趴下。」

　　「大過年的，斯文點兒，」及川徹拍了拍她的肩膀，「再過三年你還打得動？」

　　「我到五十歲都打得動！」

　　及川徹想了一下五十歲的老太太坐在電腦前罵罵咧咧的樣子，笑了。

　　機場外的煙花提前炸響，跨年的人們向來不吝惜早點開始放煙花，這是為數不多可以肆無忌憚歡鬧的日子，煙花從十一點多就開始放，一直放到正月初一的零點多。

　　一片燦爛的光影中，源森子眯著眼睛仰著臉對及川徹笑。

　　「新年快樂啊，徹君。」

　　「嗯，新年快樂。」


第195章 後記

　　好了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一月到三月，兩個半月40w字，突然覺得我還挺快（摸下巴）

　　我有寫後記的習慣但是仔細想想其實沒啥特別能寫的東西，反正就是個心血來潮的玩意兒，能堅持下來我自己都覺得挺驚訝的

　　聊聊森子吧

　　因為人物靈感來源是《アイシテ》，最開始只是想做一個有點吵鬧的女孩子，後來慢慢往上加細節，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長，最後變成了和初版南轅北轍的類型

　　雖然大王線一直在強調森子不會輕易為了某個人改變自己，但實際上她並不是那樣的人，比較明顯的體現就是小黑線和影山線，就如同我在大王線的正文裡反復提及的，婚姻關系是比戀愛更進一步的存在，是兩個人的結合，因為彼此都有著自我，所以必須有人願意放下身段遷就對方

　　小黑線裡的森子是有討好成分在裡面的，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最開始對小黑的好感並不牢靠，所以一直在用大聲告白的方式麻痹自己，強迫自己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小黑，當然，這個方法有用，至少最後她確實和小黑走到一起了

　　影山線的森子和岩醬線的森子有點異曲同工，森子想要的是一份堅定的喜歡，是看透了她的本質也不會失望和變質的愛情，影山給了森子，所以森子願意放下身段去遷就影山

　　研磨線和岩醬線恰好相反，是男方來遷就女方，他們不需要森子做過多的改變，維持著她特有的肆意和驕傲就可以了，至於長大那種事情，完全可以交給時間

　　大王線...

　　呃，大王線...（欲言又止.jpg）

　　其實我最開始是想做成be的，後來想了想可能be也不是很現實，畢竟雙方都不是那種愛情至上主義的類型，但是結婚更不現實，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交往，但是沒有結婚，可能這輩子都會維持男女朋友關系，但是不會再進一步

　　森子和大王兩個都是自我意識非常強烈的人，他們會把自己放在最優先的位置，所以對方想要的安全感他們都給不了，但是相對的，他們也不需要對方來遷就自己

　　我一直認為婚姻和戀愛是兩個東西，戀愛是基於精神需求的關系，但婚姻更多的是基於物質和社會需求，或許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但是沒愛情的婚姻也一樣能過，那麼相對的，沒有婚姻的愛情也不是那麼匪夷所思

　　畢竟真結婚了就只剩柴米油鹽了（笑死）

　　文裡有很多設定是調整過時間線的，比如森子和研磨的主要相處渠道——手機游戲，手機MMO這玩意兒我印像裡好像是一幾年才有的，FPS更晚，所以小學裡不可能有，但是我真的懶得想設定，就假裝他有吧

　　同理還有森子打的游戲，原型是LOL但是也有一定程度的魔改，畢竟LPL開始活動是13年，LJL更晚，到了14年，當然你想套進刀2也行，刀2早一些，不過刀2我不熟，那邊的賽制我是完全不清楚的

　　再比如其實早期的比賽是單循環賽為主（因為戰區內的隊伍真的不多），淘汰制是很後面的事情了，但是我還是懶得想，所以一律按淘汰賽來（喂）

　　我個人很喜歡用一些不知所謂的意像來暗示角色的心理狀態

　　比如森子的護甲油，亮片代表著迷茫，大王線的最後森子換成了純色，暗示森子已經完全意識到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但是其他線裡的森子都還保留著塗帶亮片的護甲油的習慣

　　再比如大王送給森子的半瓶護甲油，嶄新的滿瓶護甲油代表著二人最初對「完美的愛情」的期許，半瓶則代表著「不那麼完美，但是可以接受」

　　研磨線裡的群青和普魯士藍的比喻和護甲油差不多，群青是大王，追求大王可能會和米開朗基羅一樣一輩子都求而不得，但退一步選擇普魯士藍，或許不那麼純粹，但是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研磨線裡反復強調的毛絨玩具其實代表著「被愛」，被填滿的房間代表著「感受到被愛」

　　設定中的貓薄荷體質其實是暗示森子「被許多人愛著但不自知」的狀態，到大王線和岩醬線中，因為森子能明確感受到青梅竹馬的羈絆所以基本沒有提及了

　　......

　　不行，這種意像太多了全列出來就跟閱讀理解一樣了

　　總之就是這樣？

　　我寫東西主要是為了發泄，或者說是為了逃避現實，只有把自己丟進文字裡的時候我才能從冗雜的現實中短暫地脫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其實有沒有反饋不太重要...體現在文裡就是大部分時間我都在自娛自樂

　　但是我自娛自樂得還挺開心？反正我發泄了，它存在的目的就達到了，發泄完了之後我還能收拾一下繼續生活不是？

　　當然如果有人能和我互動一下我也會很開心，畢竟累的時候有個人交流也很好

　　不好，有點跑題

　　那麼還是，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小可愛們

　　比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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