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影山的日常·零】
00
和影山飛雄的交往，是個陰差陽錯導致的巧合。
01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宮城迷了路，他來向我問路。
我抬起腦袋和他面面相覷，沉默半晌後，我艱難地憋出一句：
「不好意思，不知道。」
當時我有點懷疑他向我搭話的真實目的，畢竟我長得還算小有姿色，經常有人借這樣那樣的理由來和我講話，旁敲側擊地想要加我的聯系方式。
一般這種情況，我都會覺得煩躁，不過影山飛雄長著一張池面臉，我被他的顏蠱惑了神智，決定不和他計較。
甚至在這句話結束後，我還主動說了一句：
「我也迷路了。」
影山飛雄：「哦。」
……哦個什麼勁。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他正在仰頭思考著什麼，大概是感知到了我的目光，無辜地又回望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突發奇想，對上他的眼神，提議道：
「我們一起去找路吧？」
影山飛雄遲鈍又驚訝的：「哈？」
……總而言之，就這麼認識了。
那一年我們都才初二，影山飛雄就讀於宮城的北川第一，我就讀於東京的帝光中學。
一年後，他報考了當地的烏野中學，而我接著在東京上學，考上了超級難考但是福利超多的冰帝學院。
02
所以和影山飛雄的交往真的是個巧合，畢竟我從來沒想過在中學時期就要開展異地戀。
怎麼想這應該都是大學以後才會遇到的問題。
東京和宮城的距離也不算特別遙遠，但對於我們這樣的中學生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
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小聲在和影山飛雄打電話的時候抱怨起來：
「我為什麼要和你談戀愛啊……」
影山飛雄平時在排球以外的地方都是呆呆的，唯獨聽到我說類似話語的時候會凶起來，用獨.裁者一樣冷酷的口吻問道：
「你難道還想反悔？」
不敢。
我哼哼兩聲。
接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要這麼說話啦，飛雄。你突然對我這麼強硬，只會讓我覺得好有趣。」
影山飛雄不說話了，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猜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這家伙別扭得很。
03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和影山飛雄沒什麼好聊的，純粹就是當個找路搭子，一前一後地走在一起，詢問路人自己該何去何從。
非常幸運，我們要去的地點在同一個方向。
所以同路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可捉摸，臉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我用眼角余光觀察他的側臉，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他是因為我的美色來搭訕我的想法。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我。
反倒是我，因為他長得帥又對我愛搭不理，而蠢蠢欲動。
「我叫佐倉梨紗。」在車上，我對他道。
「影山飛雄。」他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表情。
「交換聯系方式嗎？」我拿出手機，直白地道，「我還蠻喜歡你的。」
無懈可擊的冷漠表情終於有了裂縫，影山飛雄驚訝地看向我，我微笑著回望他，他的臉慢慢染上了一絲紅暈，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發現。
他好像有點手足無措，表情慢慢變得古怪而凶悍，如果不是耳朵上還帶著點紅，我會以為他現在心情很差。
糟糕的表情管理。
我暗自腹誹。
所以到底答不答應呢？
我靜待了一會兒，他維持著惡人不悅的表情，僵硬地把手伸進了兜裡，又僵硬地拿出了手機。
哈哈，真有趣。
我看著他這別扭的神情和動作，莫名生出促狹心思，一邊將自己的手機也遞上去，一邊對他胡說八道：
「啊，這是同意和我交往了的意思嗎？」
影山飛雄深吸一口氣，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笑眯眯的：
「換了聯系方式之後，就當你接受了我說喜歡你的告白……那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哦？」
04
可能是出於青春期男孩對戀愛的好奇與向往，影山飛雄沒有拒絕我唐突的「告白」。
在那之後就成了奇妙的戀人關系。
說實話，我一開始根本沒設想過要和他交往這件事，當時說出那些話都是在氣氛正好的時候不過腦子隨口而就的。
但是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無可挽回，我苦惱地開始習慣自己多了個「男朋友」的事實。
這麼說好像個不負責任的渣女。
其實我真的就是隨口說說的，影山太可愛了，姿態僵硬地認真答應了，於是不知所措的人成了我。
05
好吧，也沒那麼不知所措。
青少年男女的交往也不過就是那些小事，沒什麼特別的。
平常互相打打電話，放假的時候選擇一個地點，我去看他，或者他來看我。
去游樂園約會，去商場逛街，因為沒有太多零花錢，漫無目的地逛了半天，但是什麼也不買。
我絮絮叨叨地抱怨學習辛苦，部活無聊，同學小心眼，他安安靜靜地聽。
他總是悶悶的，會變得很活躍的時候，只有談起排球的時候。
他說自己有個很崇拜的學長，對方會發很厲害的球，但是學長不願意教他。
「竟然拒絕我們可愛的飛雄，可惡。」我替他打抱不平，「我要代表月亮懲罰他。」
影山應該是被我逗笑了，我從聽筒裡捕獲到了輕微的氣音。
他會和我分享他的訓練菜單，說自己應該在學長畢業以後就能當二傳了，排球比賽裡的二傳手是最帥氣的，如何如何。
我不是很喜歡排球，體育課上接觸過，笨拙的我無論如何都學不會用所謂手腕的力量去擊球。
但是遇到影山以後，我突然覺得排球是世界上最值得喜歡的運動。
他對排球的愛太熱烈，感染到了我，於是我難得主動在課上摸起了排球，然後再次在糟糕的控球技術中認識到自己完全不適合這項運動。
但是還是喜歡上了排球，因為影山。
06
升上初三，學業忙碌起來。
影山偶爾期待地問我要不要去看他的比賽，我拒絕了幾次，又答應了幾次。
後來為此感到很懊悔。
我知道他是排球天才，他也對自己的排球水平有絕對自信，我們都堅信他能在正選的位置上待很久。
因此我總是慢悠悠地拒絕他，偶爾才松口答應去看比賽。
我晃晃蕩蕩地想著，反正我想去看的時候就能看到，他肯定能跟著隊伍贏下比賽。
誰知道他上場的時間並不多，突然有一天，他毫無預警地告訴我，他不再是二傳了，教練把他換下來了。
07
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想去找他，當面安慰他，可是學校裡的事情忙得我連軸轉：
學習任務，學生會工作安排，社團交接……
不知不覺過去了好幾天了，他絕口不再提起排球部的事情，只說自己在考慮要報考什麼學校。
影山的排球腦第一個考慮到的就是宮城縣的排球豪門，白鳥澤學園。
但是他被換了下來，無法用排球特長說服白鳥澤收他入校，於是只能試著用正常學習方式進入。
我開始抽空給他講課，但是效果不怎麼好，影山在學習上不怎麼用心，也找不到學習方法和成就感，笨笨的不開竅，最後遺憾地考進了一個叫烏野的普通學校。
「這個學校好像有很厲害的排球教練，我已經很滿意了。」他對我道。
我說那就好，然後問：
「終於升學考試完了，接下來該放縱一把了吧？假期有什麼打算呢？」
他說練球。
我說：「我可以陪你哦。」
影山：「？」
我：「我和你說過我之前會出現在宮城的理由吧……？我姑姑住在宮城，我偶爾要去她家，教和你一樣笨蛋的表妹學習。」
影山：「也就是說……」
我宣布：「我打算為親愛的妹妹無償奉獻出一整個假期。在高中開學以前，我都會留在宮城。」
08
在那之後，終於短暫地過上了正常情侶的日常。
到宮城的第一天，我把行李放下，撒嬌讓姑姑給我先放一天假，明天再當妹妹的老師。
她答應了。
我興高采烈地出門去找影山。
姑姑意識到什麼，問：
「梨紗要一個人出去玩？你在宮城有認識的朋友嗎？」
「有的哦，」我含糊著回答，「放心啦姑姑，我一直很可靠的！遇到什麼問題我會立刻打電話回來給你的，不要擔心。」
鑒於我的信譽和口碑向來都很優秀，姑姑放心地讓我出門了。
09
久違地又牽到了手。
我的身高大概就比日本女孩平均身高高上那麼一點，一米六。
影山一米七幾，應該快要一米八了。
他的手掌比我大很多，每次牽手的時候都能把我整只手裹住，手心灼熱。
這樣的手打排球應該也有優勢吧？
我沒頭沒腦地聯想著。
我是個很坦蕩的人，坦蕩到經常被吐槽「你為什麼完全沒有恥度」。
交往的時候也是，完全沒有體會過害羞情緒。牽手、擁抱、接吻什麼的，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第一次牽手是在第一次看到影山練習排球的時候，我說你的手好漂亮，給我摸一下。
他聽話地把手伸過來，像笨笨呆呆的黑色小狗狗，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握住他的指尖，輕輕捏了捏，贊美了一句:
「你的手指甲修剪得好整齊。」
他說嗯，是為了更好地打排球。
然後給我解釋了一通修指甲和打排球的聯系。
他滔滔不絕地說，我悄悄地把手指塞進他的指縫裡，和他十指相扣。
「很好，繼續保持。」我鼓勵地道，「我喜歡你保護得漂漂亮亮的手。」
那天從戶外運動場離開以後，我們也是十指相扣地牽著手走的。
「下次我來幫你剪指甲吧。」我對他道，「會幫你修得很好的。」
他乖巧地說好。
我彎著眼睛笑起來：
「不是免費的哦。我幫飛雄剪指甲，飛雄也要幫我塗指甲油。互幫互助。」
「可以是可以……但是沒必要吧。」他這個時候好像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這種事我們自己就可以做，不是嗎？」
「噓。」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再問，「不要問有沒有必要，你只要知道，乖乖聽我的話照做了以後，我會更愛你就行了。」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神態很不妙，但是耳朵卻暴露了主人的真實心情，泛了紅。
永遠學不會表情管理的笨蛋小朋友。
笨蛋小朋友說話回答的時候也是笨笨的，磕磕巴巴：
「哦……好。」
我伸出手，他了然地低下頭，我摸了摸他的腦袋，用柔和的語氣誇贊：
「很好很好，飛雄真棒，今天又更喜歡飛雄一點了。」
影山抗議：「不要老是做這麼奇怪的動作，說這麼奇怪的話。」
我無辜地睜圓了眼睛，刻意擺出了練習過的最可愛的表情：
「但是這樣會讓我更愛你哎，你感受不到嗎？」
影山黑著臉，不情不願地屈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本開預收文《撿到奇犽以後》
專欄還有《和酷拉皮卡先婚後愛》《犬夜叉但全員性轉》《喜歡流川楓有什麼錯》
完結文《和奇犽網戀之後》，《怪物戀愛日記》（這篇cp旅團，主打一個ooc發瘋，結局無人生還）
第2章
10
我有特殊的馴服男朋友的技巧。
11
和影山約會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走到運動場地去。
他喜歡排球到一種仿佛用生命燃燒火焰的地步，僅僅只是旁觀著他簡單的接球動作，我就能感受到那團火焰帶來的溫暖與明亮。
也正是因此，我很樂意陪他練習排球。
不過也只限於一小段時間的練習，簡單乏味的動作重復個十幾分鐘以後，我就會忍不住退出。
這天也是，因為對宮城並不熟悉，影山的排球腦又想不到有趣的約會地點，所以我們走到一半，又走進了一家室內運動館。
他看都沒看其他運動項目一眼，直奔放著排球的櫃子，我找了個位置坐下，托著下巴看他練習發球，偶爾慢吞吞地站起來幫他撿球。
他也會一起撿球。
於是在這間隙中，我順口和他聊了兩句：
「之後要去哪裡？」
他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吃飯吧。」
我搶在他前面，撿起最後一個球，得意地放回籃子，接著問：
「可是現在還很早？你要練到吃飯的時間嗎？」
「嗯。」影山沒球可以撿了，站在我身後，點點頭。
「可是你練球的時候，我沒事可以干，」我伸出手指，卷了卷散落在胸前的頭發，假裝不高興地道，「好無聊的，怎麼辦？」
影山愣了愣，接著認真地提議：
「我們一起？」
「不要。」我一口回絕，「我完全不會打排球，不僅根本打不起來，也接不到。」
「我教你，」他還是很認真，「很簡單的。」
拜托，只是對你來說很簡單而已。
我沒有說話，哀怨地看著他。
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點問題，但好像還沒弄懂問題具體出現在哪裡，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抿緊了唇，擰著眉頭，說不出話來。
很明顯，我的男朋友有一點交流障礙，他不擅長和人溝通。
這個時候，就輪到我展示高超的馴化男友技巧了。
我朝他勾勾手指，他心領神會地低下頭來，我小聲地對他道：
「我現在有點不開心哦，因為你現在腦子裡全都是排球，不是我，你感覺到了吧？」
影山笨拙地思考了一下，不確定地道：「嗯……？」
「所以啊，」我接著道，「等下吃飯以前，先跟我去拍大頭貼，拍的時候要親我一下，就當賠禮道歉了？」
影山往後仰，慌張地站直了身子，欲言又止地看著我：「親……」
「臉。」我點了點自己臉頰的部位，「這種程度而已，不過分吧？」
他又黑了臉，但是耳朵泛紅。
真的很好懂呢，影山同學。
完全就是個排球笨蛋。
12
其實影山打排球的時候，我也不是沒有事情可以干。
他喜歡排球，我喜歡打排球的他。
他認真地練球，我認真地看他。
臉很漂亮，手指又細又長，肌肉線條流暢悅目，動作干脆利落。
仰頭喝水時露出的脖子也很誘人。
多看幾眼帥哥男朋友，感覺自己又能多活好幾年。
贊美賜予影山如此顏值的上帝，阿門，帥哥造福世界。
13
結果有不長眼的笨蛋跑過來和我搭訕。
可能因為運動場館裡的女生本來就不多，看上去就閑得沒事干的更少……好吧，只有我從頭到尾都基本坐在長椅上，懶得動彈。
所以就有那麼兩個不長眼的家伙，目測也是中學生。
他們一左一右坐到了我旁邊，一點邊界感都沒有，對著我嬉皮笑臉：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平常怎麼沒有見過你？是第一次來嗎？」
影山停下了發球的動作，兩只手按著排球——
好像在按著誰的腦袋一樣，露出了陰沉的表情，看了過來。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惹可愛的男朋友生氣。
我笑了起來，對他們道：
「我也很想回答你們的問題，但是我男朋友會生氣的……你們看，他就在那邊。」
他們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影山對他們露出了殺人一樣的可怕表情，背後的怨氣幾乎要實體化了。
男孩們嚇了一跳，一邊抱怨著「什麼嘛」、「只是來聊聊天」，一邊忙不迭地站起來、走開了。
有個凶神惡煞的男朋友站在旁邊就是不一樣，平常我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可不好解決。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半真半假地擺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對著按捺不住往這邊走來的影山道：
「嚇死我了，他們突然跑過來和我說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有你在。」
影山這時候倒是能流暢地表達想法了，「嗯」了一聲，鄭重地對我道：
「下次直接叫我。」
我提醒道：「可是你在練著球呢？」
「沒關系。」他說，「這種時候，還是你比較重要。」
哇哦。
別扭的男朋友不要急著丟，養一養，說不定就能等到他敞開心扉說實話了。
我這次是真的感動了，握住了他的手，期待地問：
「什麼時候練完球？我們快點去拍照片吧？」
躲到拍照機裡，拍照片的時候，就可以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親密接觸了。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明顯沒有反應過來我在想什麼，面露難色：
「現在就想走了嗎？真的很無聊嗎？」
「不是無聊，」對付沉悶帥哥，就要敢於打直球，我坦率地直接道，「就是想找個地方和飛雄單獨相處，因為太喜歡你了！」
他又紅了耳朵，嘟囔起來：「有這麼喜歡嗎……」
「有，超喜歡的。」我想也不想地點頭。
影山：「……其實，排球，之後再練也可以。」
我：「？」
他抿了抿唇，反手也握住我的手，接著道：
「走吧。」
14
結果什麼都沒做，就只是說了兩句漂亮話，就把乖乖笨笨的影山同學騙得主動走出了排球場。
不對，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叫騙呢？
我只是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他恰好被我的想法打動了而已。
15
所以和笨蛋系帥哥交往的秘訣就是打直球啦。
心滿意足地抱著男朋友勁瘦的腰身，靠在他寬闊的胸膛裡，看著他手忙腳亂地在機器拍照以前、試圖找個合適角度低頭親吻我的臉頰，我笑了一聲，把臉埋進他的運動外套裡。
不給親了，誒嘿。
補充：在學會對著帥哥男朋友打直球之外，偶爾還要露出一點壞心眼。
今天也很為我著迷吧，影山同學。
得意。
總有一天要像喜歡排球一樣喜歡我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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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
影山飛雄最近有點煩惱。
01
影山飛雄是個很簡單的人，人生軌跡一目了然。
出生在宮城縣，成長在宮城縣，喜歡的運動是排球，唯一的愛好是排球。
生活裡除了上學就是排球的他，在遇到佐倉梨紗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人生還有「談戀愛」這個選項。
02
其實准確地說，影山飛雄的世界裡連到底存不存在「上學」這麼一件事情，都有待探究。
佐倉梨紗曾經在為他補習功課時頭疼地問過：
「……你讀不懂這個題目的意思嗎？上國文課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睡覺。」影山飛雄誠實地回答。
「一直在睡覺嗎？」佐倉梨紗問，「國文老師不會生氣嗎？」
「有時候沒睡，」影山飛雄依然很誠實，「但是在想排球部的事情。」
簡而言之，打不了排球的時候就在想排球，每天起床上學，就是為了等放學去參加排球部訓練。
佐倉梨紗不由得捂臉嘆息起來：
「虧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覺得你長著一張學霸臉……」
03
第一次見面。
心思根本不在補習上的影山飛雄，自然而然地回憶起了初次相見的場景。
因為生活軌跡太簡單，除了學校就是家，偶爾去附近的運動場——
所以在班干部軟磨硬泡賴著他去參加班級聚會的時候，影山飛雄理所當然地找不到聚會地點。
畢竟不熟悉。
勉強到了車站附近，影山飛雄就已經開始暈頭轉向了。
接下來到底該走哪個方向呢？
認不出路線，只能去問路了。
他隨便扭頭看了眼四周，人們行色匆匆，只有坐在休息椅上的一個女孩神情悠閑。
影山飛雄不是很會形容人的外貌，而且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在他眼裡長得都沒有區別。
硬要說的話，他對人的外表只有兩個評價：
看起來很適合打排球。
或者：
一看就不會打排球。
這個女孩顯然屬於後者，個子小小的，四肢纖細，路過排球場被砸到，肯定會直接抱著腦袋喊痛，但是應該不會眼淚掉個不停、讓人很難道歉。
影山飛雄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因為比較通情達理，道過歉、做出補償以後就能讓他重新回到運動場。
但是這次他好像看錯人了。
佐倉梨紗看起來沉穩安靜，實際上胡攪蠻纏的功力一流。
影山飛雄只是向她問個路，突然就被告白了。
「我還蠻喜歡你的。」她對他說，「交換過聯系方式的話，我就當你同意告白，要做我的男朋友了。」
……？
影山飛雄愣住。
問路的對話突然能扭轉到戀愛話題上……
即便是能在短短幾秒內迅速觀察出對手防守空隙，將球准確無誤擊到主攻手所需要位置的超級排球天才影山飛雄……大腦也停止運作了一瞬。
在排球上所向披靡、思維活躍的影山飛雄，在面對佐倉梨紗時，就成了一個單純的笨蛋國中生。
喜歡……？告白……？男朋友？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影山飛雄怔了半天想不出答案，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的手機拿過去，交換了聯系方式，在備注上把他標注為「男朋友」。
後面甚至還加了一個「愛心」符號。
影山飛雄散熱了半天，終於要開始恢復運轉的大腦，在看見那個愛心符號的一瞬間，又宕機了。
……？
？？
？？？
影山飛雄現在只有滿腦子問號。
最離譜的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佐倉梨紗才向他確認：
「備注這個沒關系吧？你不介意吧？」
介意……好像也沒用了。
何況，捫心自問，他好像也沒那麼介意。
他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她遞回來的手機，又看了眼她的臉，這時候，影山飛雄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佐倉梨紗長得很可愛。
不是一般的可愛，是很可愛。
比排球部同學討論的好看學姐們都要可愛許多倍。
睫毛很長很密，臉頰軟軟的，眼睛濕漉漉的，彎著嘴角的唇粉粉的，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又甜甜的。
就算是排球笨蛋影山飛雄，這個時候都激靈一下認識到：
此時不答應，更待何時？
突然交到一個可愛女朋友，完全是他賺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以後，正處於青春期、情竇初開的男孩，毫不猶豫地慌忙點下了頭，鄭重地道：
「沒關系，我不介意！」
佐倉梨紗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忍不住連眼睛也彎了起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好哦，」她對他道，「那你以後就是我的男朋友了，請多指教，影、山、同、學——」
她把他的稱呼刻意拉得長長的，透著一股狡黠意味。
影山飛雄不知該作何回應，思索半晌，終於憋出一句：
「好的，佐倉……同學……？」
他不知道這時候應不應該學她對自己的稱呼。
「叫我梨紗就可以了。」而她無比自然地回應他。
「……嗯。」影山飛雄點點頭，表示明白，但是內心艱難做了半天鬥爭，終究還是沒喊出這個名字。
04
影山飛雄最近有點煩惱。
因為他的女朋友佐倉梨紗是個麻煩精。
這麼形容梨紗，並不是因為她會闖禍惹麻煩，而是因為她實在太愛捉弄人了。
和交流障礙，輕微社恐的影山飛雄比起來，佐倉梨紗毫無恥度，完全就是社交恐怖分子。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突如其來地被告白，毫無准備地成了她的男朋友，一路上都在糾結要不要喊她「梨紗」，她就已經一口一個「飛雄」、「你真可愛」、「我真喜歡你』」，翻來覆去地說了個遍。
那天好不容易去到班級聚會地點之後，影山飛雄壓根就回憶不起來聚會的時候吃了什麼，又組織了什麼活動，甚至整場下來都沒搞懂自己身邊坐著的是誰。
他滿腦子都是「佐倉梨紗為什麼要那樣」。
他對聚會唯一的記憶，就是聚會馬上要結束，班長問他玩得開不開心，有什麼感想的時候，影山飛雄張口就說了一句：
「啊，梨紗。」
班長：「？」
影山飛雄在脫口而出了女孩名字以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睜大了眼睛，陷入不可置信的自我懷疑情緒中。
他竟然真的叫出來了……她的名字！
但是是她不在場的時候。
是不是應該當著她的面喊這個名字才對？
第一次喊女朋友名字，竟然沒有讓她聽見，早知道他就打開錄音機記下來了。
……
所以說。
那天推開家門以前，影山飛雄腦子裡想的還是：
第一次喊她名字的場景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郁悶。
……
那天到底是怎麼回答班長，然後離開聚會地點的來著？
不記得了。
05
佐倉梨紗不知道自己錯過了這樣重要的時刻，影山飛雄也一直沒有告訴過她。
這倒不是因為兩人缺乏聯系，這天晚上，他們就聯系了一次。
在影山飛雄做完鍛煉，准備入睡的時候，佐倉梨紗發來了消息：
「聚會怎麼樣？」
配了一個可愛的表情。
影山飛雄一直覺得說話配表情包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佐倉梨紗配的表情看起來就比別人生動有趣。
好吧，女友濾鏡罷了。
他斟酌著敲擊著按鍵回復：
「還好。」
梨紗：
「你喜歡什麼活動？下次約會的時候我們去哪裡？」
影山飛雄先回答了一個能回答的問題：「排球。」
然後開始握著手機，腦子裡山崩海嘯、岩漿噴發、世界末日。
下次約會？
下次約會！
去哪裡？
去哪裡……！
她竟然在問他「下次約會去哪裡」……？
影山飛雄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梨紗就發來了新消息：
「哎，車上已經問過了，我知道你喜歡排球的www就沒有別的愛好了嗎？」
又配了個可愛表情，目測和上一個表情是一套的。
影山飛雄直接的：「沒有。」
他不覺得自己說話有什麼問題，她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他甚至還沉浸在上一個「下次約會要去哪裡」的語句裡，但是佐倉梨紗卻突然道：
「冷酷。」
影山飛雄：「？」
佐倉梨紗：「你。」
影山飛雄：「……」
佐倉梨紗：「對吧？」
手機又接連振動了兩下，她發了個撒嬌的表情，道：
「飛雄簡短到極點的說話風格，真的好冷酷哦。」
影山飛雄：「會嗎？」
問完之後，他才恍然他又犯了佐倉梨紗控訴的這個毛病。
尷尬。
茫然。
不知道怎麼解決。
開始皺著眉頭懊惱。
然而佐倉梨紗卻發了個微笑比耶的表情：
「沒關系，我更興奮了www」
影山飛雄：「……」
她好像不生氣？
但是這個興奮，是什麼意思？
新一輪的糾結與茫然。
06
然後話題突然拐彎到了照片上，佐倉梨紗讓他關注她的ins，她說自己有很多值得分享的內容在上面。
影山飛雄表示沒有這種高級的東西，順便時間很晚了，為了明天早起跑步，他要睡覺了。
佐倉梨紗只能妥協：「好吧，那晚安。」
她這次沒有帶表情，影山飛雄有點不適應，感覺什麼地方有點別扭，但是形容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下次約會，」他唯一不用人點撥就會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一直憋著的話現在找機會講出來，「我帶你去看宮城的景點。」
他還記得她說自己住在東京，也一直記得她問自己去哪裡約會。
佐倉梨紗似乎很驚訝，發了個吃驚的表情，又發了個期待的表情：
「好，那到時候見w」
嗯，影山飛雄滿意地點點頭。
佐倉梨紗終於又重新發表情了，那種讓他直覺什麼地方不對的別扭感終於消失了。
就是應該這樣。
07
後來，他發現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佐倉梨紗在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省略掉表情包。
而他恰巧在那個時候用笨拙的誠懇消除了她的不悅。
08
在和佐倉梨紗交往以後，影山飛雄在課上的日常走神內容中，除了排球，多了一樣戀愛。
梨紗今天什麼時候發信息來？
梨紗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梨紗今天怎麼不說喜歡我了？
甚至這兩個主要思考內容有時候還會碰撞在一起：
排球部有什麼趣事可以和梨紗分享？
當然，最主要的，影山飛雄現在要面對的最棘手的問題還是那個：
梨紗又在投遞社交炸彈，故意轟炸我了，該怎麼辦？
在下課時間，偷偷拿出手機，看著女朋友發來的：
「需要我去借啦啦隊的超短裙，給飛雄加油打氣嗎？」
……影山飛雄把臉埋進了臂彎裡。
啦啦隊。
超短裙。
梨紗。
糟糕，不能思考了。
梨紗穿啦啦隊的裙子一定會加倍可愛吧。
但是可能會被其他同學看到，向他打聽女孩的姓名，還會在部活間隙對她評頭論足。
討厭。
「不要。」影山飛雄堅決地拒絕了，「穿最普通的衣服來看我比賽就可以了。」
梨紗：「哎？為什麼？第一次去看你比賽，我想穿漂亮點的。」
影山飛雄仍然：「不行，會影響我比賽。」
梨紗：「？」
事關排球，影山飛雄嚴肅地說明著可怕的後果，以此來勸退自己總是壞心眼的女朋友：
「你要是穿得很漂亮，我會忍不住在觀眾席上找你的，所以不可以。」
當然，不想讓排球部的同學對她進行評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梨紗卻道：
「那我穿得不漂亮，你就不在乎我了是嗎？」
影山飛雄一怔。
上課鈴在這時候打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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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6
影山真的有點不擅長和人交流。
之所以要特地說明，是因為這實在是太讓人頭疼了。
他總是會在戀愛過程中踩雷，說出一些令人誤會的話語。
17
關於交流能力這回事——
我從小就是大家口中的社交恐怖分子，從來不在乎自己的言行舉止會不會引起他人的評判，隨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情，說想說的話。
經常會在認識新同學的時候被誤會——
「佐倉原來就和他認識嗎？」
「不認識哦，」我通常會回答，「今天第一次見面。」
「可是你們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因為我們很有緣分，一見如故嘛。」
而影山和我完全相反，我能把所有剛見面的人變成朋友，影山則從始至終地沒有朋友而不自知。
「……朋友？」在我詢問他類似問題的時候，影山會不解地歪過腦袋，然後呆怔著表示，「我沒想過。」
「哎？」我也愣住了，「沒想過是什麼意思？」
「就是沒有想過……」影山回答，「每天都在想著排球的事情，所以沒有特地和誰交過朋友。」
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震驚地對我說出他的發現：
「我好像沒有朋友？」
我：「……」
為什麼要用活了十幾年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口氣說出這句話呀？
自己到底有沒有朋友這件事情，你真的今天第一次才知道嗎？
不愧是你，影山飛雄。
18
總而言之，從那之後，我就注意到了：
我的男朋友影山飛雄，長著一張帥氣的臉，有著好聽的聲音，和強健的體魄，但卻在他所感興趣的排球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徹底的白痴。
一直交不到朋友，還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糟糕的社交關系就算了；
他甚至總是錯誤地使用自己那張高冷的帥臉和動聽的聲音，把每一句本該是友好溝通的話說成尋仇的既視感。
比如在約會中，每當我表示想要吃鐵板燒或章魚小丸子的時候，他會黑著臉用生硬的語氣道：
「你會後悔的。」
我：「？」
雖然這句話從字面意義上來說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但是結合他的口氣和表情，顯得分外像沒有道理的霸道批評。
我不愉快起來：「我就是想吃嘛。」
影山無辜地回望著我，在我故意偷偷甩開他的手以後，還若無其事地跟上來牽住，非要我抬起臉來瞪他一眼，他才意識到：
「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皮笑肉不笑：「沒有哦？」
然後我又甩開了一次握著的手，他抿唇，乖乖把手垂在身側，不遠不近地一直跟在我身後，始終一言不發，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轉了幾圈，被風吹過以後，我的頭腦暫時冷靜下來，回過頭，影山還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
我不由得問道：「你不會還在想我到底生不生氣吧？」
影山猶豫了片刻，在我威脅的目光裡，最終還是點下了頭：「嗯。」
我：「……生氣。你剛才和我說話的語氣很差勁。」
影山一副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情，我靜靜地看著他。
他到底不是完全的笨蛋，在我說完以後，過了一會兒，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張，還有一點受傷委屈的可憐。
「對不起，」他低下腦袋，「我不太會講話。」
我本來是在生氣的，真的很生氣，因為他當時的語氣和表情真的太差勁了。
可是現在，看見他擺出這麼可憐巴巴的愧疚模樣，我心裡的怒火默默熄滅，堵在了心口。
「什麼嘛……」我突然覺得有點心疼，「明明是你不對……為什麼現在好像我在欺負你？」
排球笨蛋受傷的表情也太犯規了。
「算了，不和你生氣啦，」最後，我只能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沒有原則地朝他伸出手，「走了這麼久，好累哦，抱一下。」
他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任何異議，矮下身子，抱住了我。
我靠在他肩膀上，悶悶地抱怨起來：
「飛雄是笨蛋。」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答：
「對不起。」
「沒關系，」而我道，「是我自己決定要喜歡笨蛋的。」
「……。」
「但是飛雄如果能在這方面變聰明一點的話，我會更高興的。可以嗎？」
他的聲音也是悶悶的：「好。」
我退開了一些，示意他站直身子，然後仰頭看著他的眼睛道：
「好，那首先第一步，要學會把話講清楚。你到底為什麼不同意我吃章魚小丸子？要完整地說明白。」
明明是很簡單的要求，但是影山卻好像難以啟齒，嘴巴像被縫上了一樣，滿臉別扭地看著我，最後才艱難地道：
「……會後悔。吃完以後，你會抱怨說不應該。」
我問：「所以你其實是在擔心我吃完之後會覺得不開心？」
他說：「嗯。」
我：「也就是說，你是在擔心我？」
影山：「是。」
「既然影山是擔心我，那我會很高興的。」我認真地對他道，「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就直接說，『我擔心梨紗吃完之後會不開心』，可以嗎？」
這句話對影山來說似乎是個不小的挑戰，他擰緊了眉頭，背後又冒出了流動著的黑氣，總之神情微妙。
在我緊盯著他半天以後，影山才微微側過臉，小聲地道：
「……好。」
「那現在來說一遍？」
「我擔心，梨紗……」影山磕磕巴巴地重復，眉頭仍然擰成死結，一張馬上就要出去毀滅世界的陰郁暴躁臉，語氣倒是乖乖的，「不高興。」
……噗。
看著他笨拙的模樣，我的心情瞬間好轉了起來。
這張暴躁臉配這個乖巧語氣，真是微妙地充滿了反差萌。
「好，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我踮起腳，拍拍他的腦袋，以示鼓勵，「我會乖乖地聽你的話，不吃章魚小丸子啦。」
一場危機終於暫時消彌，影山松開了眉頭，而我對他露出笑容：
「謝謝你關心我呀。」
他別扭地又微微側過了臉，抿緊了唇，不吭聲，隱藏在細碎黑發間的耳朵透出一點紅。
19
我的男朋友影山飛雄是個笨蛋。
但是是個會為了哄我開心，笨拙地學習自己不擅長領域的技能的笨蛋。
20
因為對影山的那張嘴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無論對我說出什麼話，我都不覺得驚訝，也不會為此不悅了，甚至還經常覺得有點想笑。
偶爾，我會故意用這個來捉弄他。
就比如某天，他告訴我，他很快就會有個比賽。
我說好的，我到時候穿啦啦隊的超短裙專門去給你捧場。
他卻拒絕了，而且這次學會了我教他的要把理由說清楚。
他說，梨紗穿得很漂亮的話，我會忍不住在觀眾席上找你的。
我大為感動：
有進步。
他竟然會直接誇我漂亮？
太神奇了。
我一邊努力壓下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一邊得寸進尺地為難他：
「那你的意思是，我穿得不漂亮的話，你就不會看我了？」
這個問題堪稱一道送命題。
我壓根沒指望影山能回答上來。
他只要不和我說「是的」，我就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他的一切答案。
……
等等，他應該不會回答「是的」吧？
我突然有點不敢想像他的回答。
不妙啊，畢竟對手可是那個影山……
現在把消息撤回來還來得及嗎？
我不覺中皺起了眉頭，很是糾結，等了半天，沒等來影山的回復。
……
好吧，看來某人想要裝聾作啞了。
我決定不再為難他，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後，收好手機，將心思重新轉移到學習上來。
過了很久，就在我把這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忘得干干淨淨的時候，手機突然在抽屜裡振動了一下。
我是個優等生。
但是是個不太守規矩的優等生。
趁著老師轉過身去板書，我偷偷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影山：
「剛才上課了。」
我感覺心口好像被扎了一刀——
怎麼回事？不愛學習、上課睡覺的影山飛雄實際上是個遵守校規的乖寶寶，打鈴了就不玩手機了。
上課從來不睡覺，成績名列前茅的我，卻天天偷偷用手機傳簡訊。
我有罪。
我決定以乖巧的男朋友為榜樣，放下手機、好好學習。
然而影山卻緊接著發消息道：
「梨紗什麼時候都很漂亮，所以打扮得普通點就好了，最好只有我知道梨紗很漂亮。」
我：「……」
我立刻放下了懺悔的念頭，一邊偷看老師的動向，一邊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篤定地道：
「你不是影山飛雄。」
影山：「？」
我：「影山飛雄才不會說出這麼讓我小鹿亂撞的話！」
影山：「……」
對於我的控訴，他接連回應了數條消息。
影山：「小鹿亂撞是什麼意思？」
影山：「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好的，沒事了，我確認了。
屏幕另一頭的家伙，的確就是我們可愛的排球笨蛋影山飛雄沒有錯了。
國文水平一塌糊塗，而且總是反應不過來別人心情到底好不好。
我：「沒有，你說得很好，繼續保持。」
然後把手機塞回抽屜。
但還是覺得少做了點什麼。
趁老師又轉過身去，我飛快拿出手機，補上一句：
「愛你 [心]」
嗯，這感覺才對嘛！
我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調戲影山飛雄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上課談戀愛的屑梨紗，好孩子不要學
第5章
21
交往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我還是有點摸不透我的男朋友。
22
我的男朋友經常會讀不懂氣氛，說出氣人的話，但有時候又會突如其來的神來一筆，用真誠對我一擊必殺。
就好像之前他和我說過的「只有我知道梨紗有多漂亮就可以了」這句話——
攻擊力真的不可小覷。
這句話裡可謂是包含了許多關鍵要素。
第一、他誇贊了我漂亮；
第二、他表現出了作為戀愛對像的占有欲；
以及最重要的第三點……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影山飛雄。
其實光最後一點就夠我怦然心動了。
因為是他，所以這句話才會顯得這麼不一般。
我沒出息，我是戀愛腦，我懺悔。
23
我把自己的苦惱稍微和朋友分享了一下。
對方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嫌棄地道：
「不可能。你要是戀愛腦，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是戀愛腦的女人了。」
我：「？」
她舉例問我：「讓你去看男朋友比賽和去補習班學習，你選哪個？」
「那必然是學習。」我不加思考地回答。
朋友露出「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為自己爭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你不能片面地去看待事實！影山的比賽可是在宮城縣，我怎麼可能回回都去看？」
朋友換了個例子：「那好，五億日元和男朋友，你選哪個？」
我可恥地陷入了沉默。
對不起，飛雄，但那可是五億日元，我猶豫一下很正常吧？
沒有不愛你的意思，但是五億日元實在是太多了，我得想一想。
24
為了證明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在五億日元和親愛的男朋友之間徘徊不定的家伙，我決定把同樣的問題拋給影山：
「五億日元和我，你選哪個？」
他很快回了信息，問：「什麼？」
我敷衍地道：「總之就是有這麼回事，你做個選擇吧。」
影山飛雄：「做不到。」
好啊，我就知道！
我控訴地問他：「你竟然不選我？」
影山飛雄：「我不知道該怎麼選。」
我誇大了事實，假裝痛心疾首地問：「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同時飛快地在心裡盤算著：該利用這件事情向男朋友提什麼福利要求呢？
我真是個罪惡的壞女人，沒辦法，我就是這樣。
然而影山卻真誠地回答：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做二選一的題目，每次都選不出來。」
「一想到一定要在兩個東西裡選出一個，就覺得頭暈。」
我半信半疑，嘴上卻堅持道：「真的嗎？我不信。」
影山飛雄：
「真的，所以每次去自動販賣機的時候，我都是兩個手指一起按按鈕，哪盒牛奶掉出來就喝哪盒。」
哦。
這時我才第一次認識到，我的男朋友好像有傳說中的選擇困難症。
但是我還沒有深刻地體會到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毛病。
25
相信大家出門玩耍時，都一定會有一個主導者，計劃好目標方向，如果隊伍裡沒有主導者，那麼完蛋了，所有人都會在原地不停打轉，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和影山約會就經常出現這種狀況。
在畢業會考結束以前，我在東京、他在宮城，平時正兒八經地見不到幾面還好說，放了暑假，我到宮城去找他以後，這個問題就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了。
見到面以後，我會先和他確認：
「今天去打排球嗎？」
他說了幾次「好」以後，終於在排球場某些人的閑言碎語裡意識到了，約會不應該全圍繞著那顆球，某天終於對我搖搖頭，說：
「不用了，之後回去再練吧。」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改變主意，很驚奇：「哎？那去哪裡？」
我可完全沒有做相關計劃。
他看著我說不知道。
「宮城比較出名的景點之前都帶你去過了吧？」他問。
「好像是……」我不覺間擰起眉頭，「那我們去商場？」
他無所謂地說好。
我問：「那去近一點的小型商場，還是遠一點的購物中心？近一點的比較方便，但是遠一點的……你之前不是說想買新帽子嗎？那裡比較合適吧。」
影山的選擇困難症終於發作了，他露出「不要來問我」的表情，避之不及地道：
「你來決定就好。」
我：「這個要你來決定。你到底想不想買東西？」
影山露出抗拒的表情：
「太遠了，回來就太晚了，我之後還要去跑步，來不及。」
我問：「那就不去？」
影山又露出為難的表情：「只有那邊的店賣的款式好看。」
我不由得沉默了一瞬：「你到底想怎麼樣？」
爽快點不好嗎？
但是影山的選擇困難症注定他爽快不了。
在排球以外，影山的處世態度都是：
有也可以，沒有也行；這個看起來不錯，那個也蠻好的。
高情商一點概括他的性子是隨和，低情商一點就是隨便、散漫、對什麼都不上心。
我嚴重懷疑我就是被他這麼「隨便」答應下來談戀愛的。
26
最後那天我拉著他又回到了排球場，強硬地把排球塞到了他手裡：
「你還是接著打球吧，帽子什麼的交給我，我明天專門單獨過去幫你買。你就留在家裡跑步算了。」
他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我可以自己去的。」
「不要。」我拒絕，「我要和你分開一天冷靜一下。」
畢竟這樣的場景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每當我把決定權交到他手裡，問他我們的約會地點是去這裡還是去那裡、晚飯吃這個還是吃那個、我穿藍色裙子還是粉色裙子……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說「隨便」。
——拜托。
我問他，你就不能做一次決定嗎？
影山回答：我都可以，你開心就好。
……謝謝，不開心。
每次都要我來做決定，我也覺得很糾結的。
27
第二天說到做到，告訴表妹我晚上回來再幫她補習之後，我就獨自一人坐上了前往遙遠的大型購物中心的汽車。
並且選了一款看上去最適合影山的帽子，問他喜不喜歡，他說可以以後，我火速結完帳回家。
真是的，這麼簡單的事情，每次都要被影山拖拖拉拉地磨蹭半天。
我氣呼呼地把他叫出來，從購物袋裡拿出帽子，蓋到他頭上：
「吶，給你，解決啦！」
他摘下帽子，說謝謝。
「不客氣，沒關系。」而我對他道，「下次出門還要試著去別的地方嗎？不去排球場的話，我就要提前做計劃了。不能老是和上次一樣，出門了還不知道該去哪裡，在大太陽底下白白曬了半天。」
他抿了抿唇，依然還是那麼不解風情地說：
「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不用在乎我的意見，我想不出來計劃的。」
我點頭說啊好好好。
心裡想：
什麼影山飛雄？
明明是大笨熊。
哼。
28
後來就決定帶大笨熊去動物園參觀真正的笨熊。
影山不知道我在心裡偷偷吐槽他什麼，一點異議都沒有。
沒關系，我也不會讓他知道的，這只不過是戀愛中女朋友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罷了。
反正跑到動物園約會去了。
我攬著他的手，逛到一半，就開始覺得有點熱，影山把新買的帽子摘下來給我扇風。
我很震驚：「你竟然能想到這一招？」
「？」影山歪歪頭，滿臉的疑惑，一副不知道我在感慨個什麼勁的表情，「我平時熱了就會這樣。你不知道帽子可以拿下來扇風嗎？」
……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笨蛋。
我為自己澄清：
「不，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為了我犧牲寶貴的帽子。」
影山更加疑惑了：「犧牲？」
我：「……算了，你別說話了。情調都沒了。」
我的男朋友果然是一個難以看透的人。
29
在販賣點旁邊稍微休息了一下。
他去排隊買了飲料，我們一人分了一瓶，坐在長椅上開始喝飲料。
我剛擰開瓶蓋，咕嚕咕嚕地喝著；
他則是一手拿著打開的汽水，另一手拿著瓶蓋，目光落在遠處的某個地方，突然來了一句：
「選梨紗。」
我：「？」
突然說這個干什麼？
因為喝著汽水，我沒辦法回應，只能用眼角余光瞟他，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
影山轉過臉來，面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語氣認真：
「無論用多少日元換，我都選梨紗。」
我嗆了一下，狼狽地趕緊把汽水拿開，然後彎下腰來拼命咳嗽，他慌張地拍拍我的背。
過了一會兒，我才緩了緩，抬起頭來看了眼對面的牌子——
那是影山剛才專注的看著的方向。
牌子上用大大的字體寫著：
「五億日元籌集！給動物們一個美好的家！」
……哦，原來是那個問題。
選我還是選五億日元那個。
選擇困難症的影山竟然不需要我督促，就獨自做出了最終決定。
「那可是五億日元哦？」我轉過臉去對他道。
「不重要，我不在乎。」影山回答，就像他之前無數次選擇困難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對排球以外的一切都無所謂。
然而緊接著，他補充了作出選擇的第二個理由：
「梨紗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要選梨紗。」
30
很感人。
但是我當時思考完畢後，給朋友的答案是「五億日元」。
哈哈，幸虧影山不知道。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心虛地撒謊道：
「真好啊，飛雄，我也選了你哦。你在我心裡也很重要呢。」
影山點頭：「嗯，我知道。」
……不，你可能不太知道。
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
讀完記得點收藏哦QAQ當然留個評論會更好，為什麼晉沒有一鍵三連，(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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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31
說到動物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影山非常沒有動物緣，就像身上裝了個「小動物屏蔽器」一樣，就連遠近聞名的惡犬走在路上看見了他，都會「嗷嗚」一聲，繞道走掉。
我一開始並不相信他這麼招小動物嫌棄，只覺得都是巧合，直到前幾天，我招呼他來摸姑姑家養的小貓咪……
原本溫順的小貓在影山的手剛作勢要伸出來的時候，立刻炸了毛，喉嚨中發出威脅的呼嚕聲，尾巴一翹，扭頭就跑，躲到了鞋櫃底下，只留下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屁股對著我和影山。
我壓低聲音，好聲好氣地哄了半天，小貓終於不情不願地從鞋櫃底下爬了出來，然後在對上影山視線的一瞬間「喵」了一聲，音調尖銳——
接著又毫不猶豫地躲回了角落裡，大大的貓眼睛裡寫滿了警惕，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管用，它就是不願意靠近影山。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影山，和他雙雙陷入了沉默。
32
「很正常，」後來他對我道，「一直都是這樣的，小動物都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很喜歡小動物的吧？」
我經常看見影山的目光被路邊竄出來的可愛小貓或者小狗吸引走，很顯然，他也喜歡毛茸茸。
「不是有句話說，小動物能感覺到人類的善意和愛嗎？」我嘟囔著抱怨起了家裡的小貓不識好歹，「既然這樣，小咪就應該跑過來讓你摸的……壞小咪。」
影山沒有回話。
我又不甘心地碎碎念了好幾句，才發現他一直都很安靜，不由得疑惑地轉過臉去看他，想問他是怎麼回事。
然而一轉頭，就恰好撞進了影山緊盯著我、若有所思的目光裡去。
影山是那種看起來高冷，實際上很容易害羞的類型——
一般都是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很少有他直白地盯著我看的時候。
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我不禁問道：
「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影山目光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神情冷淡地道：
「沒什麼。」
我：「？」
「沒什麼、你盯著我看這麼久？」我往前走了半步，身子前傾，探出腦袋來，狐疑地道，「到底怎麼啦？」
他還是不吭聲，一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
我都想要放棄詢問了，他突然問道：
「梨紗，為什麼選我呢？」
我不懂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是什麼意思：「哎？」
「就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影山停下了腳步，低下臉，看著我道，「小貓也好、小狗也好，甚至是倉鼠，都會躲著我。」
他的神情認真：
「大家也都在說和我相處不來，沒有人喜歡和我待在一起，雖然我也習慣了……但是梨紗卻選中了我。為什麼呢？」
33
我有很多可以哄人開心的答案。
因為飛雄很帥，我對飛雄一見鐘情。
因為飛雄很可愛，讓我淪陷其中不可自拔。
因為這是命運般的注定，我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天生一對。
……但是他這麼認真地看著我，我一時語塞，很難把謊言說出口。
真相就更不適合在這時候說出來了。
其實一開始張口就問影山要不要談戀愛，純屬無聊。
當時剛被同學發消息秀完恩愛，一抬頭剛好看見了長得頗有幾分帥氣的影山，心潮澎湃，順口就搭訕起來了。
誰知道他這麼好騙，兩句話就哄成了男朋友。
這是能說的嗎？
還是讓它成為秘密吧。
「這個嘛……暫時不能告訴你哦，」最後，我只能轉移話題道，「不過既然都問到這裡了，飛雄你又是怎麼想的呢？一般不會有人答應和剛見面的女孩子談戀愛的吧？」
聞言，影山抬起眼，望向了遠方，神情不可捉摸。
「當然要答應，」他用著那個高深莫測的表情，用同樣高深莫測的語氣道，「因為是天上免費掉下來的餡餅。」
……什麼啊，說話的內容就一點都不高深了！而且這說的是什麼話呀？
我：「？」
影山竟然還好學地問：「之前考過的俗語，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我：「……如果你真的是這個意思的話，那應該確實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還真敢說啊，把我說成是免費餡餅。
不愧是你，影山飛雄，有夠誠實的。
34
不知不覺又回憶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捧著臉，盯著「五億」廣告牌，心情復雜。
「天上掉下來的免費餡餅，已經值五億了嗎？」我忍不住小聲地嘟囔起來。
乖寶寶影山停下喝飲料的動作，轉過頭來問我：「什麼？」
「沒什麼。」我直起身子，蓋上蓋子，將汽水瓶擰緊，「就是覺得很開心而已，原來在飛雄心裡，我比五億還重要啊~」
說實話，這種口頭承諾算不上什麼，即便是從來不撒謊的影山對我說他願意為了我放棄五億，我也不認為這個答案有什麼實際意義。
畢竟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所以我這麼說，一方面確實感動了那麼一瞬，另一方面則更多的是為了調侃他。
然而影山卻道：「不。」
我：「？」
「不止五億，」他嚴謹地糾正我話裡的錯誤，「是無論多少，五億、十五億、五十億……我都會選梨紗。」
我哽住：「……真的嗎？再說下去就有點假啦！」
然而他卻一臉認真：「真的。」
「可是那是五十億啊！」我恨鐵不成鋼地對他道，「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我不在乎。」他卻堅持對我道，「我只要梨紗。」
35
這段對話有點刺激。
以至於我從動物園裡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腳步虛浮，感覺自己好像走在雲團上，輕飄飄的，腳踩不著實地。
我只知道影山是個排球腦，沒想到他談起戀愛來會變成戀愛腦。
……這麼說起來。
我停住腳步，有種好像終於抓住了影山弱點的感覺，發問：
「那排球呢？」
影山：「？」
我：「我和排球你選哪個？」
影山：「……」
剛才還堅定地說著「我不能沒有梨紗」的帥氣男友可疑地轉開了眼睛，不願意和我視線相接。
答案不言自明。
影山最愛的永遠都只會是排球。
我反而松了口氣。
這才對嘛。
如果他真的戀愛腦到沒有我就不行，我會很困擾的。
我喜歡的是影山飛雄，不是把我看得比他自己的人生還重要的「完美」男朋友。
「要選排球。」我踮起腳，伸出手，擺正了他的臉，強迫他和我四目相對，「因為在我自己和飛雄之間做選擇，我會選自己；飛雄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選自己。」
「我喜歡的是喜歡排球的你。」
「拿起排球的時候，你在發光，」想到他和我說起排球時眼睛裡不容忽視的熱情，我就被感染得想要笑起來，「無論我們是為什麼開始在一起的，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一直都是你喜歡排球、為了排球閃閃發光的樣子。」
……
「嗯。」影山慢慢反應過來，伸出手，握住我捧著他的臉的手，堅定地承諾道，「我會選排球、我會成為最好的二傳、我會一直站在球場上。」
他手心的溫度要比我炙熱，就像他對排球的熱情那樣。
「我會打出最漂亮的比賽，給梨紗看。」
他看著我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我看見他藍色的眼睛深處，藏著深深的憧憬與向往。
「只要梨紗願意來，我永遠都能站在排球場上，比賽給梨紗看。」
……
但是說出這些話，大概就已經用盡了影山的社交能量、損耗了他所有的語言細胞。
在那之後，他重新陷入了沉默。
我又對他笑了笑，表達自己的欣慰與高興。
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鼓勵性的話，影山卻突然開竅了一樣，接著用有點難過的語氣可憐巴巴地對我道：
「一定要選嗎？排球很重要，梨紗……也很重要。」
36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
天上掉下來的免費餡餅，原來真的能不知不覺地漲值成僅次於夢想的無價之寶。
五億不重要、五十億不重要，連五百億都可以不在乎。
在少年人單純而率真的心裡，夢想和好不容易遇見的非常喜歡的人，是無論多少金錢都難以交換的。
他願意用除了排球以外的一切愛我。
37
「不用選。」
他的問題實際上有點杞人憂天。
「排球又不會變成人，我和排球沒有競爭關系。」
我對他道。
「我會一直看著你比賽的，如果去不到現場，就會看轉播；如果沒有轉播，就去看采訪；如果找不到采訪，我就要打電話單獨問飛雄。」
「只要你還願意和我講你的故事，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
38
……
回到家後，把今天的對話刪改了一部分，分享給了朋友。
她非常感動，銳評：
「你們的愛情真感人，以後我不叫他『宮城男』了，我要叫他『五億男』，紀念你們的愛情。」
我也覺得。
很感人，所以才要分享。
但是——
我：「人家叫影山飛雄，你能不能正兒八經地喊一次他的名字？」
朋友：「好的，影山五億。」
我：「……」
朋友：「還是直接喊『五億男』更順口吧？」
我：「……」
有點東西。
很難評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5-05 23:57:07~2023-05-08 16:58: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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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9
最近，我總是對著手機，不知不覺地露出笑容——
其中有影山的緣故，也有朋友關於「五億男」發言的緣故。
姑姑和表妹都會為此時不時地調侃我道：
「笑得這麼開心？又是男朋友的信息嗎？」
我很冤枉：「不是，只是看見了一張好笑的圖片而已。」
我說的是實話，這次真的只是看到一張好笑的圖片。
但她們卻不相信，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是真的嗎？」，然後相視而笑。
……拜托，當然是真的啦！
而且這個時候……我看了眼時鐘。
影山肯定正在夜跑吧？
我才不會沒眼力見地一直在男朋友夜跑鍛煉的時候，發消息給他呢。
40
不知道現在出門會不會偶遇我勤奮的男朋友。
洗過碗以後，我就一邊和姑姑打招呼，一邊往外走：
「我出去散步啦！」
妹妹坐在客廳沙發上回過頭，大喊：
「哎——我也要去，帶上我，梨紗姐！」
我冷酷地拒絕了：「你的學習任務還沒完成吧？快點把今天份的試卷寫完，我回來檢查。」
妹妹大喊：「梨紗姐是惡魔！」
「哎呀，被你發現了。」我微笑著一邊打開門，一邊對她溫柔地道，「我就是考試惡魔哦。」
在妹妹的哀嚎聲中，我關上了門，乘坐電梯下了樓。
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在微涼的夜風中拿出手機，給影山發了條信息：
「在跑步嗎？現在跑到哪裡了？」
我已經做好收不到回信的准備了，但是下一刻，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影山秒回了一張照片。
我打開看了一眼，正好是姑姑家附近的某個十字路口。
絕對就是這附近沒有錯，我不會認錯的。
影山又發了第二條消息：
「這裡。」
我：「跑完了嗎？」
影山：「這個量應該已經夠了，馬上就准備回家了。」
我：「可是這不是在我姑姑家附近嗎？」
影山：「確實。」
我問：「你都不打算順便來看我一眼嗎？」
影山：「？」
影山：「為什麼？今天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我：「……」
還是那句話，不愧是你，影山飛雄。
我挫敗地嘆了口氣，果然，「五億」的甜言蜜語是短暫的，木頭一樣的反應才是長久的。
影山飛雄，我恨你是塊木頭。
「想要見你，」我怨念地敲著字詢問，「一定要有特別的理由嗎？」
發出去後補充：
「還是說，飛雄不想再見到我了？」
41
在直白地表達了我就是想見他以後，影山終於仿佛明白了什麼，表示他在路口旁邊的便利店等我。
我回完「了解」，就放好手機，快步往便利店走去。
剛到路口，我就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身影朝著便利店的方向跑了過來，瘦長的身軀，還有那半長不長的黑發。
我伸出手，高興地招呼道：
「飛雄——！」
但是那家伙竟然不理我，腳步頓也不頓，目不斜視，接著往前跑，眼見著就要從我身邊跑過去。
我連忙也跑起來，往前跟了幾步，伸手攔他：
「等等……」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
認錯人了。
直到這位不知名的路人轉過臉，直直地看著我，我才發現，我攔下的是一個長得和影山很像，但不是影山的家伙。
他的年紀看上去明顯就比影山大上那麼一點，側臉輪廓分明，而剛國中畢業的影山的臉要更圓一點。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沒有影山那種奇怪的、讓幾乎所有人都有點不敢接近的可怕氣勢。
「……抱歉，」我尷尬地收回手，道，「我好像認錯人了。」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表達沒關系，接著問我：「還有事嗎？」
「沒有了。」我回答。
他「嗯」了一聲，接著轉過身，繼續跑步了。
我站在路旁發了一會兒呆，才想到進便利店去看看，一進去，終於發現了我的正牌男友，他正拿著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坐在便利店裡的椅子上，大口咀嚼著，吃得很香的樣子。
「原來你在這裡啊，」我坐在他身邊，和他分享今天的奇遇，「我剛才在外面碰見一個長得和你很像的人，我差點以為他就是你了。」
「很像？」影山嘴巴鼓鼓的，聲音含糊不清。
「對啊，真的很像。」我轉過臉，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影山的五官，「不過他應該是高中生或者大學生吧……嗯，應該是高中生。看上去比飛雄成熟呢。」
影山：「我們也馬上就是高中生了。」
「但是還不是真正的高中生。」我接話。
接著是一陣沉默，他專注著吃東西，我則陷入了思考。
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高中生。
42
結果不知不覺地把「真了不起」這樣的話說出口了，引起了影山的注意，他捧著包子，歪過頭看著我。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神情還是很可怕，透出一股凶悍的感覺。
但是可能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越看他，越覺得可愛。
眼前好像有一個Q版的他，用圓乎乎的Q版小手攥著包子，頭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啊，沒關系，不是在說你。」這麼想著，我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個夠吃嗎？要再來一個嗎？」
「不用了，已經夠了。」他回答。
「唔，可是我突然有點餓了。」我故意湊近了些，笑眯眯地問道，「只剩一口了……給我吃吧，飛雄？」
然而他卻面不改色地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裡，接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掏出零錢，干勁十足地對我道：
「我去給你買！你想要什麼餡的？」
我：「……」
雖然已經講過了，但還是要再重復一遍……
影山飛雄，我恨你是塊木頭。
我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你努力討好女朋友的時候，努力錯方向啦！
43
所以那天一直到分別的時候，都提不起什麼精神來，把他特地買的包子揣在了兜裡，哄他說我想回去慢慢吃。
其實是晚餐吃得夠飽了，根本就吃不下這麼大一個包子了。
說到底剛才我問的那句話完全就是情侶之間的情趣嘛，他怎麼能一點都不懂的？
真離譜。
因為心很累，干脆破罐子破摔，讓他覺得我就是沒吃飽算了，也懶得解釋了。
看來下次發起進攻的時候，要選擇更直接的方法了，不然以影山的腦子，肯定猜不透我這些小心思背後的深意。
果然就是木頭精轉世吧，叫什麼「五億男」，明明應該叫「木頭男」！
44
第二天又一早出門去散步了。
妹妹問：
「梨紗姐最近怎麼這麼愛散步？」
「這還用問嗎？」我嘆了口氣，惆悵地道，「變胖了唄。」
她問：「胖了多少？」
我回答：「兩斤。」
妹妹一臉欲言又止：「兩斤能算胖嗎？」
我搖搖頭：「大人的煩惱，小孩子不懂，你還是接著寫試卷去吧。」
然後就推門離開了。
該說命運呢，巧合呢，還是什麼好呢？
總之這次出門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和影山很像的高中生。
白天看他，很明顯地就能看出他和影山不是同一個人了，但還是不可否認，他們有點像。
我忍不住再次叫住了他：
「你好？」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明明看起來好像跑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看不出他有累的意思。
「冒昧打擾一下，」我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像……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45
今天忙著教妹妹復習，還去找了幾家店面詢問兼職招工的事情，沒有時間和影山見面。
但是晚上的時候打了電話。
「我今天早上又看見了那個長得和你很像的人哦。」我對他道，「一開始，我還在想他會不會是你的哥哥、或者類似的親戚，但是問完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他好像叫藏原吧……是附近高中的田徑部員。明明長得和飛雄你這麼像，但是他說他完全不認識叫影山的人。哦，他好像也和你一樣，不是很擅長和人聊天！更像了呢！」
影山：「不像。」
我：「？」
影山：「我和任何人都不像。」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不妙，連忙補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很神奇……」
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梨紗就喜歡這個類型的嗎？」
我莫名其妙：「啊？」
影山大聲的：「不一樣，根本不一樣，排球比田徑帥！」
我還是十分疑惑，不理解為什麼話題又扯到了運動上：
「嗯……」
影山接著又用命令式的語氣強硬地道：
「所以要選我。」
「因為我的排球，絕對比他的田徑更帥氣。」
我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是在擔心我會移情別戀嗎？」我憋著笑道，「我不是喜歡這個類型的男生，我只是喜歡飛雄你，才會對這個類型的男生多看兩眼而已！」
就算在東京，就算明知道影山不在我身邊，也不可能在我身邊，我也會忍不住在人群裡搜索像他的身影。
相近的身高、差不多的穿衣風格、類似的發型……
凡是身上有「飛雄要素」的家伙，我都會下意識地側目觀察。
「不是喜歡這個類型。」我認真地對他強調，「只是因為飛雄是這個類型的，所以才會格外注意而已。」
「而且我只是問了問他認不認識你，然後就和他告別了，完全沒有留聯系方式，以後也不會留。」
「我絕對不會移情別戀的，放心吧。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帥氣的那個。」
所以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雖然你是個木頭。
（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也沒有那麼像吧，其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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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9
影山飛雄最近有點煩躁。
10
和同齡人不一樣，影山飛雄很少糾結於人際關系。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是喜歡我的」、還是「討厭我的」。
他的眼睛裡永遠只有那一顆小小的球，排球占據了他的全世界，他分不出更多心神思考排球以外的事情。
也正因此，他在和人相處交往的過程中總是遲鈍到不被直接說明，就無法理解他人的程度。
但是排球是需要理解他人的運動，排球是團隊運動。
「真是夠了。」理所當然的，從來不去傾聽、思考隊友的影山飛雄，某天被隊友以冷漠的神情和口吻抨擊了，「總是發出那種根本不可能接到的球、還對我們呼來喝去的——」
明明就在同一個球場上，明明就站在球網的同一邊，但是所有人都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我絕對不會接影山發的球。」
「有影山在，我就不想比賽了。」
「影山太霸道□□了。」
……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最終，只是純粹熱愛排球的影山飛雄，不得不為自己糟糕的性格而從球場上退了下來，讓出選手的位置。
11
被教練約去談話說明的時候，影山飛雄沒有哭，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只是腦袋低了些。
他非常不甘，他很想繼續上場，但是……
影山轉過臉，深深地看了一眼訓練場上青春活力的其他部員。
排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排球是需要隊友的運動。
而這些人都不願意成為他的隊友。
只有一個人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參加比賽的。
……盡管如此，盡管如此。
影山掙扎著提出了抗議：「我可以贏下比賽的，教練……我可以托慢一點的球！」
「不是那個問題，影山。」而教練冷漠地道，「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在場上，我們就不能被稱作是一個隊伍。」
他示意影山看向那些沒有了他反而更活躍的部員，殘忍地直白道：
「他們和你不能站在球網的同一邊。」
……
那天訓練結束之後，影山飛雄獨自在訓練場裡呆了很久。
他還是沒有哭。
雖然心情低落，胸口好像喘不上氣來，一想到自己當時轉過頭去，發現所有人都在冷漠地審視著自己，沒有一個人上去碰自己托出去的球——
啊。
那種說不出來的、好像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又來了。
他靠著牆壁，坐到了地上，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整理好球場，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手機鈴聲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來信人名字顯示的是【梨紗】。
梨紗：
「回到家了嗎？」
「[圖片]」
「鏘鏘——看，這是我們社團可愛的後輩們特地為我做的感謝蛋糕哦！」
「也不是什麼重要日子，但是他們就是突然非要給我開感謝會，哈哈哈，我真是受歡迎呢。」
圖片裡是精美的蛋糕、和一大群臉上掛著笑容的、手裡拿著氣球、應援棒的學生。
背景牆上掛著「梨紗學姐最棒」幾個字。
「嗯。」影山回復，「確實。」
把手機放下，背上書包，走出學校。
步行回家，吃飯鍛煉，洗澡關燈。
黑暗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髒裡翻湧，迫不及待地衝出來。
但是在那樣東西衝出來以前，他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沉入夢境。
影山飛雄到最後也沒有掉眼淚，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佐倉梨紗也不知道。
12
影山飛雄不愛讀書，連買電子產品附送的說明手冊都不想看。
但是梨紗喜歡看書，還喜歡看一些影山飛雄直打哈欠的電影。
梨紗會絮絮叨叨地拉著他的手，向他分享自己的閱讀、觀影收獲。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變得渺小，」梨紗好像這麼說過，「會覺得自己非常卑微、平凡，什麼都不是。」
影山當時沒有聽懂這句話，他看著路邊的樹梢，思考自己能不能把球打到那麼高的位置。
說到底，當時梨紗對他來說，就是普通可愛的程度，偶爾和她聊聊天、出來逛一逛，感覺很不錯。
但是更多的就沒有了，甚至有的時候，他會嫌麻煩，心生倦意，不想回復消息。
梨紗的生活實在是太豐富了，話也太多了，就連在某棟樓的屋檐下發現了一個鳥巢，都要興高采烈地指出來和他分享。
其實那個鳥巢，影山確實沒有發現過。
但是發現了的話，和沒發現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非要他發表感想的話……鳥巢的高度，排球應該可以打到。
太危險了，建議這窩小鳥換個地方建巢，以上。
13
一開始真的是單純地煩躁於梨紗豐富的生活體驗。
後來這份煩躁漸漸變了味。
不是對於梨紗，而是對於自己。
在被踢出選手的位置以後，煩躁與日俱增。
搞不懂自己煩躁的來源。
於是在課堂上發著呆回憶和梨紗相處的點點滴滴。
那句她說過的話突然闖進腦海裡：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變得渺小，會覺得自己非常卑微、平凡，什麼都不是。】
……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漸漸發現，在梨紗面前，自己好像變得什麼都不是。
14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自信起來的呢？
是那個時候嗎？
在梨紗來看過自己比賽以後，連討厭自己的同學，都會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在訓練結束的時候特地叫住自己，問：
「上次來看比賽的，是你妹妹嗎？」
而影山回答：「不，是女朋友。」
同學一臉不可置信和扭曲，憤怒地大喊：
「怎麼可能？！那個女孩子明明那麼可愛，性格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就是元氣偶像少女的感覺！」
影山不解地歪了歪頭：「？……梨紗不是偶像，但確實很元氣。」
感覺有被暴擊到，羨慕嫉妒恨的同學一把摔上了置物櫃的門，氣勢洶洶地大步衝了出去。
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能聽見有人在背後議論他和梨紗，甚至還有不少人當面來問：
「喂、影山，聽說你女朋友相當可愛啊？」
「她之後還會來看比賽嗎？」
「她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真的是女朋友嗎？影山你真的能找到女朋友？！」
影山飛雄從來沒在排球以外的地方得到過如此多的關注，非要說的話……上一次這麼頻繁地被人問話，大概是剛升上國中，班主任和各科老師都還接受不了他課堂睡覺的壞習慣的時候。
被老師們輪流叫去辦公室談話了很久，最後因為冥頑不靈、死性不改，影山得以保留了自己上課睡覺的「權利」。
換而言之，其實就是沒有人能糾正他這個壞習慣罷了。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件，因此，在所有人眼裡，影山飛雄相當我行我素，會主動湊上來和他搭話的幾乎沒有，搭話之後還願意和他深入接觸的更少。
總之，因為梨紗，突然被萬眾矚目了一次，影山飛雄相當不習慣。
當天午休的時候，他就和梨紗吐槽了這件事。
梨紗卻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發了活靈活現的大笑表情。
「正常。」梨紗回答，「別看我在你面前有點碰壁，但在一般人面前，我都是很受追捧的！」
成績優秀，頭腦靈活，性格滿分，每次被委托的任務和請求也都能完美達成。
除了對運動不感興趣、所以運動能力差了點以外，佐倉梨紗沒有任何缺點。
盡管這樣，在所有其他人面前完美又可望不可即的佐倉梨紗，還是選擇了除了排球什麼都不會、某種程度來說相當「扭曲」的影山飛雄。
為什麼要選擇我呢？
從那個時候就隱約開始有了疑惑。
明明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在平常生活裡就相當耀眼、光芒萬丈的存在。
但認真想想，當時的那些想法，都只是疑惑，單純的疑惑。
影山飛雄還沒有開始打算拿梨紗和自己作比較。
梨紗是梨紗，他是他。
梨紗看上去那麼耀眼而觸不可及又怎麼樣？
他不可能因此感到自己會變得渺小。
14
真正開始產生動搖，懷疑梨紗與自己到底相不相配、梨紗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又為什麼會喜歡自己的時候，應該是在更普通、更尋常的時候。
是她坐在球場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明明除了干看著什麼也不做，卻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的時候；
是她吃東西沾到衣服上，氣憤地跺腳委屈控訴的時候；
是她總是一腦袋扎到他懷裡，和他埋怨上學好累、學生會好麻煩、故意刁難學生的老師太不稱職了的時候。
她是那麼生動鮮明，好像渾身都在發光。
她能盡情地表達自己，而他每次卻都只能訥訥無言。
梨紗真的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於是不知不覺產生了更深刻的疑問，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在喜歡的人面前會變得什麼都不是。
他想不到更有趣的約會活動，也做不出安慰人的舉動，只能被動地承受著對方的愛意，手足無措。
說到底，這份愛意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還說不准。
如果是真的，梨紗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15
一想到這個問題，影山飛雄就開始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某天，梨紗打電話和他分享學校裡的趣事，提到後輩中有個帥氣的模特，非常受女同學們的歡迎，甚至還有其他學校的女生特地跑來校門口堵他。
「但是他到底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至少對外是這麼說明的，不可思議吧？」她的語調永遠都是那麼歡快，「哎呀，肯定很難追求吧？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得到王子的青睞。」
「梨紗不就可以了嗎？」影山飛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這句話，雖然這也是他的心裡話，「如果是梨紗的話，一定會被喜歡的。」
佐倉梨紗愣了愣，通話寂靜了一瞬。
「怎麼會——」接著，她很震驚地道，「飛雄你對我的女友濾鏡是不是有點太厚了？」
影山飛雄：「？」
佐倉梨紗大聲地道：
「我就是個普通人啊！雖然我嘴上說著自己很受歡迎，但是……會這麼喜歡我的只有你吧。」
影山飛雄疑惑：「……是嗎？」
其實，他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她來著……
16
最糟糕的是，他明明都沒弄懂自己的心意，梨紗突然開始學別的女孩子，問他選擇題：
「我和五億，你選哪個？」
……五億好像沒什麼意義。這個題目出得很差勁。
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選擇題。
金錢這種東西和梨紗能放在一起比較嗎？
影山飛雄想了半天，很想說「換個選項吧」，但是不知怎的沒說出口，他繞了個彎，先談起另一件事：
自己有選擇困難症。
梨紗於是就不再追問他答案了。
所以說，這個問題真的本身就沒有意義，什麼人才會把女朋友和錢放在一起比較？
如果非要找個選項來說明他對梨紗的在意程度，能夠在天平另一端和梨紗進行比較的，是……
排球……？
……
啊。
原來如此。
如果梨紗已經能夠和排球相提並論的話……
影山飛雄終於恍然大悟：
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喜歡佐倉梨紗。
而他迄今為止的那些煩躁情緒，就是梨紗說過的，在喜歡的人面前感到自己變得渺小又不起眼的自卑。
原來是這樣。
17
「梨紗，為什麼會選我呢？」
終於有一天，他轉過頭，向身邊的女孩問出了這個問題。
然而對方卻怔了怔，接著笑道：
「這個嘛，是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
她總是這樣，笑吟吟地說著甜言蜜語，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就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有種不安感。
這種煩躁憋悶的情緒……明明在排球上就沒有過。
梨紗真是令人為難。
還是說，喜歡「某個人」，本來就是這麼為難的一件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5-11 00:52:59~2023-05-11 17:4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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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8
因為弄不懂，所以很不安。
打起精神來學習坦誠心意，直白地對梨紗說了一遍又一遍：
「梨紗很可愛。」
「無論是多少日元，都不能取代梨紗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會一直比賽給你看的。」
所以一直看著我吧，梨紗。
被你喜歡的那個人，要是我。
19
但是患得患失的感覺還是與日俱增。
嘴上總是說著「喜歡你」的女朋友，始終沒有切實地說出到底喜歡他身上什麼地方。
甚至還在某天滿眼發光地提起別的男人：
「……你們長得真的很像哦！」
「梨紗就喜歡這個類型的嗎？」影山飛雄聽不下去，轉頭問道。
佐倉梨紗一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很神奇。」
察覺到男友似乎不高興以後，她慌忙補救：
「飛雄在我心裡才是最帥氣的那一個！」
雖然說，這的確實就是他想聽到的話，但恰巧就是因為太合他心意了……
反而沒有了真實感。
完美的梨紗，總是給出完美的答案。
她永遠在這段戀情中游刃有余。
20
影山飛雄悶悶地獨自一人練習著排球。
假期的後半段，梨紗找到了兼職，丟下他，獨自打工去了。
白天要兼職，晚上要給妹妹補習，兩人只能在早上和中午的時間聊上那麼一會兒。
如果是之前，影山飛雄是不會覺得這種相處模式有什麼問題的……他還一度在心裡嫌棄過梨紗太吵。
但是現在，習慣了有人一直在球場旁微笑著注視自己，貼心地遞水和毛巾……沒有了梨紗以後，他只覺得寂寞，連排球都不能完全消解這份寂寞。
留下來陪陪我——
內心發出了這樣的呼喊。
但是嘴巴卻動不起來。
只能無精打采地聽著還是那麼活力滿滿的梨紗，快樂地分享工作趣事：
「今天啊，遇到了很可愛的顧客哦，大概是幼兒園的小朋友，跑過來和我說『姐姐好漂亮』！還送了我一朵小花！」
影山飛雄敷衍的：「……哦。」
他才不想聽什麼幼兒園小朋友和花呢，他只想知道梨紗什麼時候能放假。
21
結果到梨紗回東京之前，他們只爭分奪秒地相處了最後幾天。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面了，影山飛雄情不自禁地將女朋友的手越握越緊，直到她忍不住喊了聲「好痛」。
影山飛雄無措地松開手，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竟然能在牽手的時候，把女孩子的手握到發疼、差點掉眼淚。
就算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點……。
但好在梨紗只是捏了捏自己的手，嘆了口氣，就沒有再說什麼了，甚至還主動又將手放進了他手心裡：
「不要這麼用力了哦，真的很疼的。」
於是影山飛雄小心翼翼地虛虛攏著女友的手，生怕再傷害到她。
結果被質問：「你到底要不要牽手的啦！」
影山飛雄委屈地回答：「我怕捏疼你。」
「稍微用點力沒關系的，我沒那麼脆弱……至少要把手握住吧！」
22
雞飛狗跳地結束了邁入高中生活以前的最後一次約會。
還有很多想和梨紗當面說的話，隊內的排擠，爺爺姐姐的故事，考不上白鳥澤的失落。
但是統統都沒有機會講了。
影山飛雄不擅長說好聽的話，更不擅長抱怨不好的事情。
他默默將所有的負面情緒獨自壓在了心底。
23
第二天去車站送別女友，結果撞上了梨紗的姑姑和表妹。
人小鬼大的小女孩還在他向梨紗告別的時候，骨碌碌地轉著眼睛，露出可以稱之為奸詐的笑容，不懷好意地問道：
「都要回東京了，梨紗姐不和男朋友來個告別吻嗎？！」
……！！
影山飛雄吸了口氣，睜大了眼睛。
他頭腦混亂，然後定睛一看，總是游刃有余的梨紗竟然難得張紅了臉。
「說什麼呢？」她對自己不可愛的妹妹道，「這裡是車站哎！我還沒有這麼旁若無人的厚臉皮！」
妹妹：「哦~」
於是無事發生。
影山飛雄被佐倉梨紗遷怒地趕走了。
24
接著是高中開學。
影山飛雄直衝烏野高校排球部，結果遇到了一點挫折。
他在回家的路上給女朋友打電話抱怨。
第二天早上去排球部偷偷訓練的時候，也先打了個電話。
結果引起了排球部前輩和一個看不對眼的橙毛的驚嘆：
「女女女女朋友……？！」
「你竟然有女朋友！」
影山飛雄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張惡人臉，笑容異常狡詐。
他竭力裝作不以為意，得意的語氣卻出賣了他：
「看不出來嗎？」
他亮出手機上的掛墜：「是情侶款。」
然後遭到了嫉妒的同級生的拳腳相向，兩人差點現場互毆起來，最後是更加惡人臉的前輩黑著臉把他們拉開了：
「好好練球！還想不想贏比賽了？！」
25
後來還是順利加入了排球部，並且成為了選手。
加入高中排球部以後的第一場比賽，影山飛雄迫不及待地邀請了佐倉梨紗去觀看。
梨紗為難地道：「這周末，我也要去參加比賽，可能沒時間了，不好意思哦，飛雄。」
於是只能勉強地說「知道了」。
到了比賽那天，因為沒有帶來偶爾有意無意會向隊友們炫耀的女朋友，被質疑根本不存在這麼個人。
「怎麼會——當然有！」要不是穿著短袖，影山飛雄就要擼袖子了，「梨紗是存在的，而且特別可愛！」
隊友：「說到底你根本就沒有把她帶過來嘛！照片也沒有給我們看過！」
影山憤怒：「我為什麼要給你們看照片啊？！」
隊友：「你這話才奇怪吧？為什麼不可以？！」
影山大喊：「那當然是因為梨紗是我一個人的！照片我自己留著看就可以了！」
……
喊完之後，影山飛雄才後知後覺自己嘴巴裡說了什麼，立刻僵住了身子，臉漲得通紅，白氣像燒開水壺嘴裡噴出來的一樣從他頭上冒。
隊友有被震撼到，震驚地手腳並用往後連退七八步，一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影山飛雄，一邊和前輩確認：
「學長，他剛才說的是『梨紗是我一個人的』吧？說了吧？」
「為什麼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那種話啊？！一點都不羞恥的嗎？！」
影山飛雄惱羞成怒：「閉嘴！！！」
沒看見他已經很尷尬了嗎？為什麼還要拆穿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快完結了
我們來擼研磨貓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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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26
就像在外面被別的小朋友欺負了一樣，影山飛雄把自己被隊友嘲笑的事情向梨紗抱怨了一通：
「……他們竟然說我絕對不可能有女朋友，就算有也一定不可愛。」
「哎……」梨紗一邊打開英語課本，一邊不走心地敷衍道，「怎麼這樣，太過分啦。」
「明明完全不是這樣的。」影山飛雄接著抱怨道。
「就是嘛。」梨紗繼續敷衍。
……唔，這題選A。
她在選項下面做了個記號。
在別人眼裡，自己到底可愛不可愛的……這種事情根本無所謂啦。
還不如成績實在。
但是影山飛雄不知道為什麼相當介意隊友對她的評價，梨紗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哈哈地笑著應付過去。
在這點上意外地幼稚呢，影山小朋友。
「這次比賽，我們贏了。」影山飛雄一轉話題。
梨紗這才停下筆，開始認真地傾聽——
相比於自己的外在形像，還是「男朋友的興趣愛好」這種事情更能吸引她。
她以為影山飛雄又要開始高高興興地用神奇的形容詞，來向她描述激烈的排球賽況了……
所謂的「神奇」，就是指國文水平堪比小學生的影山飛雄，會像小動物一樣用「這裡」、「那裡」，「這個」、「那個」等各種直覺性代詞，手舞足蹈地進行賽況解說。
相比於專業而優秀的解說主持人，梨紗反而覺得影山這樣的小學生解說挺有趣的，每次都興致勃勃地聽他回顧比賽。
感覺像在看幼稚園的小朋友放學回家後，笨拙地用不熟練的語言，努力地和媽媽描述在外面發生了什麼趣事呢。
哎呀，這麼說起來，真的感覺他總是很幼稚呢。
梨紗笑眯眯地在心裡想道。
然而，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影山竟然沒有分享排球比賽的故事，而是突然非常成熟地道：
「下次也會贏的……你來體育館吧，我現在給你轉車費。」
突然就被安排了的梨紗錯愕的：「嗯？」
剛才還是幼稚園小朋友的畫風呢！
怎麼突然變成了發號施令、說一不二的霸道老板？
「但是……」梨紗無法確定自己到時候的安排，猶豫著打算給自己找點退路。
「沒有但是，」影山飛雄斬釘截鐵地道，「一定要來。」
梨紗還想說什麼，他就帶著點小情緒地道：
「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國中時候很仰慕的前輩……覺得他是比我優秀很多的二傳，想要梨紗給我加油。」
27
這還能怎麼拒絕？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佐倉梨紗只能點頭說好。
影山飛雄大勝利。
28
想要梨紗為自己加油打氣是一方面，想要告訴隊友日向翔陽自己真的有女朋友也是另一方面！
得到了梨紗的同意後，影山飛雄第二天有如神助，在自行車棚前偶遇日向翔陽後，立刻爆發了潛力拼命往前衝，最終比日向翔陽先一腳踩上排球場的台階。
「是我贏了！」往常全力衝刺後會先停下來大口喘氣的影山，現在干勁滿滿，挺直了身子，伸出手臂，比出勝利姿態。
「你、你——」日向翔陽一邊喘氣，一邊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事？！完全不像平時的你！」
影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動作幅度非常大地搖搖晃晃著、往裡走，那耀武揚威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手癢……日向翔陽都能幻聽到他心裡在哼小曲了！
「梨紗說要來看下一場比賽。」影山飛雄仰著腦袋驕傲地道。
「我說你啊，」日向翔陽終於緩過來了，又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問道，「為什麼每次一說到『梨紗』、『梨紗』什麼的，都和換了個人一樣？」
「？」影山飛雄一秒變臉，抱著排球，臉色陰沉，默默地盯著日向翔陽。
日向翔陽意識到什麼，防範性地抬起手來格擋可能會出現的攻擊，謹慎地改口：
「知道了——不能跟著你喊她的名字！」
影山飛雄這才收回那仿佛要殺人一般的視線。
「吶，所以啊，」見隊友的精神狀態穩定了下來，日向翔陽這才好奇地湊上去，亮眼亮晶晶地問道，「真的有這個人嗎？真的很可愛嗎？下次的比賽她真的會來嗎？」
影山飛雄：「？」
日向翔陽微笑著把嘴巴都變成了一個大寫的「V」，兩個眼睛也睜得圓圓的，成了大寫的「O」，用【OVO】的表情期待地看著影山飛雄：
「嗯？嗯？嗯？」
影山飛雄：「……」
他的畫風和陽光燦爛的日向翔陽完全不同，日向翔陽的背景都是橙色的閃閃發光，而影山飛雄的背景只有陰暗的黑色和深灰色，他面無表情，瞪著死魚眼，背後冒出了陰森森的寒氣。
「不告訴你，」影山飛雄恢復了平時那副冷漠陰沉的模樣，絕情地道，「梨紗是我一個人的。」
日向翔陽一秒破功，嚇得指著影山飛雄哇哇亂叫：「又說了吧……又說了吧？！這次我絕對沒有聽錯！你說了特別——『哇』的話！」
和影山飛雄國文水平差得不相上下的孩子，搜腸刮肚，只找出來一個「哇」當形容詞。
一回生二回熟，影山飛雄這次也不覺得尷尬了，「哼」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背過身去，開始練習排球了。
日向翔陽：「！！等等、我還沒問完呢！」
影山飛雄：「啰嗦。」
日向翔陽：「再說一點、我還想知道，可愛的女朋友到底要去哪裡找？」
影山飛雄：「不會告訴你的。」
日向翔陽QAQ：「我想知道，告訴我吧，告訴我吧！」
影山飛雄：「不要。」
日向翔陽：「就再說一點，一點就行了。」
影山飛雄：「不要！」
今天的排球部也在一年級快攻二人組的雞飛狗跳中度過。
29
轉眼，比賽的日子終於到了。
剛下車，影山飛雄就在體育館前迫不及待地做起了拉伸——
一定要贏！
就算這次的比賽，對手是那個前輩，也一定要贏給梨紗看！
他信心滿滿，昂首挺胸地跟著隊伍往體育館裡走。
比賽還沒開始，大家都聚在一起開始聊天，有幾個前輩跑出去買飲料或者上廁所，而影山飛雄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始端詳著自己的指甲，掏出器具准備保養雙手。
這時候，兩個前輩一邊拿著飲料，一邊笑得好像死而無憾了一樣走進來：
「呀——真可愛啊。」
「是吧，我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那樣關心呢……話說回來，那是我們學校的女孩子嗎？都沒來得及問呢。」
「怎麼了、怎麼了？」日向翔陽左右張望著腦袋，很感興趣地問道，「發生什麼了？」
「剛才在自動販賣機那裡，」前輩笑得春暖花開，顯然還沉浸在某種不可言說的快樂裡，「遇到了一個好可愛的女孩子，長得就和偶像一樣，聲音也很可愛，幫我們把掉了的飲料撿起來，笑著和我們說『一定要小心哦』……啊，跟做夢一樣，我這輩子竟然能遇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是啊，」另一個前輩點頭附和，同樣笑得春暖花開，「真的好可愛……不知道會不會來看我們的比賽呢？」
他甚至開始幻想：
「要是我們帥氣地把比賽拿下了的話，去向她要聯系方式就一定能成功了吧？好！這局一定要帥氣地贏下來！」
……
幾人討論得不可開交，影山飛雄的心思卻完全沒有落在熱鬧沸騰的隊友身上。
他突然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於是抬起臉來，往觀眾席上看——隨後，影山飛雄眼前一亮。
他把手裡的東西直接丟回包裡，來不及拉上拉鏈，站起來就大力地朝著觀眾席揮舞著右手，興奮地喊道：
「梨紗——！」
被影山飛雄的聲音吸引的前輩，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接著露出如遭雷擊的表情：
「那個、那個——」
影山飛雄還在奮力地向著觀眾席上的佐倉梨紗打招呼。
梨紗今天穿了一條白色吊帶上衣，和淡粉色的短裙，扎起了雙馬尾——腦袋上還別了個星星發卡。
日向翔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還沒從震撼中緩過來，他聽見前輩破防地道：
「那個……就是我們遇到的，超級可愛的偶像一樣的女孩子！」
日向翔陽：「！！！」
什麼？！
雙倍震驚！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驚訝好了。
是前輩一見鐘情的可愛女孩子，竟然就是影山嘴巴裡一直念叨著的「梨紗」……
還是「梨紗」竟然真的確有其人，並且長得確實非常可愛……
不，說到底，影山到底為什麼會有女朋友？！
這不對勁！
可惡！
說好的一起當彼此的競爭對手，影山怎麼可以背著他偷偷先找了女朋友？！
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就輸了嗎？
不可以——好不甘心，可惡。
日向翔陽「哇」地大喊一聲，崩潰地揉著橙色的腦袋，將頭發揉得亂七八糟的，兩只腳一蹦一蹦的，原地亂跳。
不行、接受不了，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這一定是假的，QAQ嗚嗚嗚嗚，他不相信，他不想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隔日更，這個應該是周二更的，決定提前放出來
那下次更新就是周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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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30
雖然嘴上說著要贏給梨紗看，就算不為了梨紗，影山飛雄想贏的心也一點都沒變。
但是他們的比賽還是輸了。
一切到此為止。
31
在和隊友們反思完這次比賽以後，影山飛雄大步邁出人群，沒和梨紗多說一句話，強硬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飛雄、飛雄……？」
梨紗不知所措。
然而影山飛雄腦子裡亂糟糟的都是比賽細節，他一遍一遍地回憶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的地方，回憶著輸掉比賽的那一球，根本沒有心思顧及梨紗的感受。
他走得太快太急，加上步子本來就比梨紗大，梨紗踉踉蹌蹌地幾乎要小跑起來，也沒能跟上影山的步伐，最終「嘭」的一聲，磕到了路邊的花壇，低聲喊了一聲「痛」。
影山這才回過神來，茫然地轉過臉，看向因為疼痛而眼泛淚花的梨紗，隨後露出驚訝而惶恐的表情，僵在原地，像是觸發了某種機制一般，動彈不得，愣愣地看著梨紗。
就在梨紗覺得他可能會一如既往地敷衍過去這件事，甚至還需要自己反過來安慰他的時候，影山突然松開她的手腕，然後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矮身將梨紗抱進了懷裡。
梨紗：「……哎？」
影山的懷抱非常溫暖，他裸露在運動服外的皮膚滾燙，梨紗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掙脫不開。
「對不起，」她聽見他埋在自己肩膀裡道歉，「明明說好了要贏，我沒有做到，還害你受傷了。」
「沒關系。」梨紗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安慰道，「只是稍微磕到了，沒有流血，回去塗點藥就好了。」
影山飛雄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抱著佐倉梨紗。
他們還在大道上，周圍人來人往，人潮洶湧，時不時有人斜著眼投來好奇的目光。
梨紗強作鎮定，面不改色，內心有點尷尬，面上卻什麼都沒說，任由影山飛雄在流動的人群中緊緊抱著自己，一動不動。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在這個時候，為他做到的事情。
無論內心其實覺得有多麼尷尬，梨紗還是願意任由他難得地向自己撒嬌。
32
這次的比賽對影山飛雄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但是好在高中生涯還很漫長，他有機會從這一次的失敗中振作起來、訓練成長，努力拼搏，試著去爭奪下一次的全國冠軍。
排球部的其他同伴們也是這麼想的，大家干勁滿滿，雖然沒有明著特別說什麼，但部裡上下都燃燒著一股勢在必得的熱血氣息。
……熱血之外還有八卦。
緩了幾天以後，就開始有人呲著牙，掛著賤兮兮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向影山飛雄打聽女朋友的故事：
「你這小子，沒想到真的有女朋友啊~」
「是哪個學校的呢？」
「怎麼認識的？」
「那個女孩子這麼可愛，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她有什麼把柄落在你手裡嗎？」
「還是說她是愛情騙子……？影山，你要小心啊！」
只是打聽就算了，最令影山感到渾身發毛的是，每次他和梨紗打著電話，就會覺得如芒在背。
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好幾個同學正目光如狼似虎地盯著自己，在接觸到影山的目光以後，他們又若無其事地各自轉過頭去，聊天的聊天，吹口哨的吹口哨，手上拿著排球就是不打。
……這群人八卦的表現太明顯了，怎麼偽裝都掩飾不住的好嗎！
33
最後，在排球部眾人熱烈的呼聲中，影山猶豫著問梨紗：
「你要來我們排球部看看嗎？」
梨紗莫名其妙：「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是被死纏爛打拜托要求的——
這個答案怎麼也說不出口，影山支吾著道：「就問問。」
「可是那是你們學校，我混進去會引起誤會吧？」梨紗笑著拒絕，「被抓到就不妙了，我還是偶爾去看看你的比賽就好。」
好吧，拒絕了。
影山還沒有什麼反應呢，他對著期待的隊友們搖搖頭，表示不行，隊友們就各自誇張地用不同的方式表演起了「倒地不起」。
34
結果假期約會的時候被抓住了。
一開始只是在商場裡偶遇了排球部的某個前輩，接著沒走兩步，就看見了氣喘吁吁的另一個前輩衝到自己和梨紗面前，汗流不止地強撐著向他們揮手打招呼。
這時候影山飛雄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平常地對前輩回了禮，任由梨紗抱著自己的手臂，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半，又發現了排球部的隊友。
……
感覺排球部專門來這裡團建了一樣。
幾乎每個人都滿頭大汗地出現了。
影山飛雄再遲鈍，也在這個時候意識到：又被八卦了。
他們絕對是專門拉了個小群，在群裡呼朋喚友地來「偶遇」他和梨紗！
這個排球部怎麼回事？
到底還有沒有正經人了？
35
在隊友們不遺余力地大力宣傳下，幾乎所有和和烏野打過比賽的學校都知道了——
那個看上去就很凶的影山飛雄，有一個超級可愛的女朋友，兩人的關系還很好很甜蜜，相處得很融洽！
「不——怎麼可能！」幾乎所有人都會對此感到質疑，「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會有女朋友的樣子。」
影山已經玩膩了炫耀女朋友的游戲，但是每次聽到這類話語，還是會條件反射地露出惡人笑，得意地道：
「我確實有。」
……啊，看到他這個笑容，還有他這個總是改不過來的居高臨下的王者語氣，更火大了！比知道他有女朋友這件事情本身還要令人火大！
所以在後來，影山飛雄向青城葉西的及川徹再次請求能不能教他發球，或者傳授一些二傳心得的時候，及川徹冷哼一聲，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才不要！」他一點都沒有作為學長的包袱，完全不打算在後輩面前樹立什麼高大偉岸的形像，而是任性地道，「你去和你可愛的女朋友學吧！」
「梨紗不會排球。」頭腦簡單的影山飛雄不解地回答。
「梨紗不會排球，@/;"~……」及川徹快速地把影山飛雄的話重復了兩遍，發出了扭曲不清又陰陽怪氣的聲音，「我不要和你這種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的家伙講話！」
說完之後，他就氣鼓鼓地轉身走了，揚長而去。
「不要在意，」後來，有人私下和影山飛雄談起這件事，對此事發表意見，「那絕對是嫉妒啊！單純的嫉妒！」
影山飛雄：「……？」
嫉妒什麼？
及川學長不是在女生中很有人氣嗎？
「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容易被女朋友甩掉。」有人偷偷八卦。
影山飛雄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肯定道：
「梨紗不會。」
突然被秀恩愛的同學：「……」
你可閉嘴吧，他不關心！
36
後來，影山入選了青訓，到了東京。
在他訓練結束後，梨紗帶著他在東京街頭轉悠了一圈。
這是他們第一次攜手走在東京的路上。
梨紗給他沿路講解她的回憶：
「以前這裡沒有綠化帶，是後來才修建的。」
「那家店開很久了，我第一次來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當時覺得好新鮮，後來每周都來，已經沒有什麼感想了。」
「我在這裡摔過一跤。」
「這個路口以前經常會出現很可愛的貓咪，我給它喂過貓糧，它會跳到我背上和我撒嬌。」
……
都是很瑣碎的事情，但是這些記憶碎片在歲月長河衝刷下依然熠熠生輝，閃耀著微小卻不容忽視的光芒。
影山飛雄握緊了佐倉梨紗的手，心中翻湧出一股難以描述的復雜情緒。
他情不自禁地對她道：
「要是能……早點認識梨紗就好了。」
「梨紗摔跤的時候，我可以背著梨紗走；梨紗喂貓的時候，我也可以陪著梨紗。」
夏天可以一起吃沙冰，祭典一起撈金魚，看煙花。
冬天一起吃烤紅薯，戴一樣的手套和圍巾，彼此叮囑注意保暖，掃去飄落在對方身上的雪花。
要是能早點認識梨紗就好了，她在講述沒有他的過往的時候，是那麼明亮，但是又那麼陌生。
他想要填滿她生命中所有的空隙，不想在一旁徒勞地圍觀著她在沒有他的日子裡，獨自閃閃發光。
他想要成為她回憶中閃光的部分。
而梨紗的回答是——
「這些事情，從現在開始就可以做。」
她也握緊了他的手。
「從現在開始，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經歷，無論是多麼細小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只是普通的一句話，一個表情……在若干年後，也會變成閃閃發光的回憶。」
「因為出現在回憶裡的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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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37
從那個相遇的夏日開始，他們在瑣碎而平凡的日常中，為對方創造了無數閃閃發光的回憶。
就像梨紗之前承諾的那樣，她始終陪在影山身邊。
一起歡笑過、胡鬧過，也吵過架，任性地冷戰過，但最後還是重歸於好。
偶爾會有人開玩笑地勾著影山的脖子，慫恿他道：
「你只談過這一次戀愛吧？都沒來得及體驗其他類型的女生，就要在佐倉一棵樹上吊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佐倉是很可愛，但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可以找到更可愛的女孩子吧？」
誘惑性的話語，加上當時影山為了比賽出國、梨紗又在日本忙著學業，兩人連通話的時長都擠不出來多少，這個時候如果出軌，好像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影山飛雄冷著臉，推開了慫恿他的花心異國隊友，用不熟練的英語，磕磕巴巴地拒絕：
「不。」
「只需要、梨紗。」
38
「但是真的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嗎？」在得知這件事情後，連姐姐都會問，「畢竟你也是男人嘛，現在又已經小有名氣，有了不少的女粉絲——」
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以外追求刺激，更是天生就比女性不安分的男人愛干的事。
「會對不起梨紗的。」影山飛雄卻道，「就算只是稍微想了想，讓梨紗知道了，也會很傷心的。」
姐姐震驚：「你竟然有這麼高的覺悟……」
「因為很害怕，」影山飛雄說著，忍不住攥緊了手裡的杯子，「我已經確認過了，梨紗很愛我，願意為了我忍受異地戀的寂寞，一直等待著我。但是我也明白，梨紗沒有我也可以過得很幸福……如果犯錯的話，一定不會被原諒的。」
佐倉梨紗沒有影山飛雄也可以過得很幸福，但是影山飛雄無法想像失去佐倉梨紗的未來。
因為無法承受失去戀人的痛苦，所以絕對不會做出越線出軌的事情。
39
在高中期間，影山飛雄以「交到了一個特別可愛的女朋友」聞名於各大高校排球部之中；
成為專業運動員後，他則以「和女友非常相愛、堪稱銅牆鐵壁的潔身自好」聞名於圈內。
類似的評價還專門被新聞記者當做提問素材，對影山就此事進行采訪後，刊登到報紙雜志上。
在被催促著去讀了采訪以後，佐倉梨紗惱羞成怒：
「不用什麼都告訴記者的！」
影山飛雄：「我說了什麼不能公開的事嗎？」
佐倉梨紗非常要面子，在私底下會肆無忌憚地捉弄影山飛雄，但是在大庭廣眾下則會下意識地維護自己「優等生」的形像，非常介意親密行為的尺度和隱私保密度。
「你說呢？」她咬著牙問，「為什麼連『初吻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當時是什麼想法』，甚至連『平時在家裡雙方分別都是什麼樣的形像』這種問題都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啊！」
影山飛雄迷惑：「不能說嗎？」
佐倉梨紗不容置疑地大喊：「不可以！」
大概是戀愛太久了，她在影山飛雄面前越發隨心所欲，從前從不會說一句重話的佐倉梨紗，總是會情不自禁地開始任性起來。
就像此刻，她哼哼唧唧著，不講道理地就是要求他今後不許再回答相關采訪，理由僅僅只是一句「我不喜歡這樣」。
而影山飛雄毫無異議，乖乖說好。
於是，在下一次，又有人提起佐倉梨紗時，影山飛雄想也不想地就豎起手掌，拒絕道：
「抱歉，梨紗的問題不能回答。」
「哎？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地請問一下原因呢？為什麼突然就……？」
「因為梨紗不喜歡，」影山飛雄一板一眼地認真道，「她會害羞。」
記者：「……」
謝謝，磕到了。
好大好突然的一盆狗糧！
40
戀愛長跑七年後，梨紗大學畢業了。
因為成績、能力，各方面都很優秀，畢業之前，她就找到了在工作，在外人眼中，人生堪稱一帆風順。
「下一步應該是結婚了吧？」於是有人詢問梨紗，「聽說梨紗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
「剛畢業就說結婚，未免也太快了。」梨紗卻不以為意。
「是真的覺得太快了嗎？」友人道，「這是梨紗的想法，還是男朋友的想法？男人一直拖著沒有結婚的意思，可是很危險的哦。」
不喜歡分享隱私，梨紗笑了笑，沒有回話。
41
事實上，影山飛雄根本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
和梨紗生活在一起太自然了，他完全忘了世界上還有結婚這回事。
他不記得，梨紗則是故意不提。
她並不是討厭影山，或者不打算和影山有未來，而是一想到結婚就有點恐懼。
這個詞聽起來太沉重了，梨紗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擔好相應的職責，對此感到害怕。
於是在某天，被人點撥了的影山飛雄，突如其來地在電話裡對她說：
「我們結婚吧。」
——的時候。
佐倉梨紗嚇得提高嗓音「啊？！」了一聲，接著慌張地道：
「怎麼、突然說這個？」
「嗯，突然想起來了，正好也覺得這樣也不錯。」影山飛雄非常理所當然地道，「還有，我明天就回國了，我們去結婚吧。」
梨紗：「……不，這也太倉促了吧？」
怎麼能若無其事的就開始求婚呢？
影山飛雄：「婚禮可以之後再辦。」
梨紗：「不是婚禮的問題……」
影山疑惑：「那是什麼？」
佐倉梨紗回答不上來。
42
為了逃避婚禮，佐倉梨紗決定使用一些計策。
她准備了豪華大餐，配了高度數的白酒，打算把影山灌醉，讓他第二天沒有精神出門。
但是影山拒絕了，表示自己不想喝酒。
梨紗別無選擇，只好一咬牙，把自己灌醉……只要她第二天鬧著假裝宿醉不舒服、不想出門，影山就不能拿她怎麼樣了。
計劃成功了，但是只成功了一半，酒喝了沒幾口，久別重逢的情侶就開始黏黏糊糊地胡鬧。
梨紗第二天是實實在在的腰酸背痛、渾身難受，出不了門，而不是假裝的。
43
暫且敷衍過去了一天，那接下來怎麼辦呢？
第二個晚上，發現酒精迷惑不了影山的梨紗，決定再次使用美色攻擊。
但是非常注重健康保養的影山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她：
「縱欲過度對身體不好，梨紗。」
梨紗掙扎：「可是我們這麼久沒見了，偶爾放縱一下沒有什麼的……」
影山仍然剛正不阿：「昨天已經太過火了。」
梨紗：「……」
不愧是你，影山飛雄！
44
沒有辦法，梨紗只好假裝公司有事，必須加班，提著公文包去圖書館躲了一天。
這招效果不錯。
於是梨紗謊稱明天還要去加班，這次被影山飛雄問道：
「不能暫時請假半天嗎？」
梨紗：「但是——」
「工作什麼時候做都可以，」影山飛雄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但我不是一直待在日本的，我想盡快在日本的時候能和你結婚。」
梨紗：「呃……」
影山飛雄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看著佐倉梨紗半晌，直到她不自在地移開眼，才開口詢問：
「梨紗不想和我結婚嗎？」
45
不想。
佐倉梨紗恐婚。
理由是方方面面的。
可能因為是在愛裡長大，人生又太過一帆風順，梨紗和大多數女同學、女同事不一樣，她並不渴求家庭的溫暖。
甚至於，她會隱隱擔心，婚姻會不會束縛她的人生，妨礙她發揮自己的光亮。
「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好妻子，」她只好向影山飛雄坦白，「我喜歡你，但我不喜歡做家務，不喜歡承擔所謂妻子的責任。坦白地說，你不在日本的時候，我雖然很寂寞，但是過得很輕松，我照顧自己剛剛好，還要照顧飛雄就會有點煩惱。」
影山飛雄沒想到梨紗會給出這樣的答案，愣了愣。
「因為覺得飛雄回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我盡量把家裡的事情都全包了，你什麼都不用做。」佐倉梨紗實話實說，「偶爾幫忙處理一下還好，但是結婚之後，如果要承擔一輩子兩個人甚至三個人、四個人的家務，我可能會瘋掉的。」
「垃圾要分類，兩人份的；衣服也要看清楚洗滌說明，分開洗兩人份的；最麻煩的是做飯，飛雄是運動員，特別在乎飲食營養什麼的，但是我只是普通人，為了飛雄要拼命去查相關的知識，然後費盡心思地想兩個人都能接受的菜譜……」
佐倉梨紗長長地嘆了口氣。
「糟糕，越說越生氣，明明飛雄沒有我也能一個人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作為妻子的話，我就必須要為飛雄做這些你自己就可以解決的事？太不講道理了。」
影山飛雄抓重點的能力突出：
「梨紗不想做家務，所以不想結婚？」
「那只能算原因之一吧，」梨紗沉吟道，「還有我必須要改姓……我很喜歡【佐倉】這個姓，但是必須要變成【影山】，太奇怪了。」
影山飛雄斬釘截鐵：「那就不改。」
「哦，還有生孩子……」佐倉梨紗若有所思。
影山飛雄完全不需要思考：「可以不生。」
梨紗：「也沒有這麼絕對啦，就是到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痛苦，我可能會心理不平衡的。」
影山飛雄疑惑的：「……那怎麼辦？」
「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嗯……？」
談話沒有得出什麼有效結論，無疾而終。
46
大男子主義的隊友聽說之後，覺得影山的女朋友非常離譜。
「結婚之後女性做家務本來就是應該的吧？影山你完全可以養活她吃喝不愁，她只需要待在家裡就好了，做點家務怎麼了？」
「梨紗不會待呆在家裡的。」影山回答，「她喜歡工作。」
隊友：「你不是說她很愛你嗎？那就讓她放棄工作。」
「她會先和我分手。」影山飛雄對女朋友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這句話說完以後，他忽然豁然開朗。
哦，原來是這樣。
如果非要梨紗成為傳統的家庭主婦，完美妻子，她一定會選擇在踏入婚姻殿堂以前先和他分手。
能留住梨紗唯一的辦法就是尊重她的選擇，何況他也沒那麼需要梨紗做所謂的完美妻子……雖然確實有過類似幻想。
但是梨紗不願意的話，就必須放棄不可能的幻想了。
「我們可以輪流做家務，或者請阿姨上門。」影山飛雄把電話打回了日本，再次誠懇地求婚，「無論別人要求妻子要盡責任是什麼，只要梨紗不願意，我們就可以不做。」
梨紗狐疑：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以後不會反悔嗎？在家庭裡的話，我真的會是個很自私的妻子哦？」
「無所謂。」而影山飛雄回答，「我只是想要和梨紗待在同一個戶口裡一輩子，和梨紗在一起到人生的最後一天……我不是需要『妻子』，我是需要梨紗。」
「……你越來越會說話了啊。」梨紗語氣古怪。
影山飛雄坦率地回答：「梨紗教的。」
佐倉梨紗：「……」
噫。
語言交鋒大敗北。
她已經敵不過影山飛雄了。
47
最後終於決定結婚。
婚禮上，來了很多影山飛雄中學的好友。他們時至今日也依然保持著聯系，維系著情感。
人們開始起哄，詢問新娘為什麼會在這麼多帥哥裡，一眼挑中看起來最不好相處的影山飛雄。
梨紗握著話筒，沉默了一會兒，道：
「這個問題，其實飛雄之前也問過。」
「大概是在高中的那段時間，他問的最頻繁，隔三差五就會問我，為什麼呢，梨紗？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為什麼要和我談戀愛？
我總是告訴他，不告訴你，是秘密，下次再說。
影山每次都很失落，但是乖乖的暫時不再問了，然後過一段時間，又會很沒有安全感地繼續問。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編了一個理由。
影山是個很沒有動物緣的家伙，這輩子最親近小動物的時候。就是他曾經用排球嚇跑了一條蛇，救下了一只小鳥，小鳥讓他摸了一段日子，養好傷，就飛走了。
我和影山說，我就是那只小鳥，我是來報恩的，我的真實身份是仙女，小鳥是我的化身，我為了他脫下羽衣假裝是凡人。
……他竟然信了，很認真地和我用鳥語「嘰嘰」了幾句。」
台下哄笑起來。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沒有，畢竟這個故事聽起來就很傻，飛雄應該不至於真的這麼傻。」佐倉梨紗道，「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他會願意為了我變傻。」
「一開始談戀愛，只是個意外，但是後來，我沒有辦法離開他。」
「他為了夢想不顧一切的樣子很帥氣，一往無前的樣子讓我很受振奮，和人相處的時候笨拙而真誠……為什麼選擇他，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並不恰當。大家應該問我的是，為什麼不選他？」
48
「我宣誓，從今往後，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順境還是逆境，我都會永遠愛她，尊敬她，照顧她，不離不棄，並且始終視她為唯一。」
「我也是。」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星期開始日更吧，姑且是這麼決定的。
今日願望是希望大家不要看完影山就跑（流淚）
預告，美緒的人設是御姐外形的笨蛋美女，我覺得蠻有意思的hhhh
第13章 【研磨☆一】
00
城田美緒是笨蛋。
孤爪研磨一直都知道。
01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小學二年級。
研磨從小就怕生，一旦被人用目光注視，就會心頭一咯噔，覺得有壞事發生——
不會被搭話吧？
所以他總是會故意躲著別人的視線，情不自禁地把腦袋低下來，如果不是會引人注目，他真想把自己縮成個球，能有多小是多小。
而城田美緒在研磨小學二年級搬到了他家隔壁，搬家的第一天，她就展現了自己與研磨完全相反的開朗性格。
帶著母親所制作的曲奇餅干上門，向新鄰居打招呼時，她仰起臉來，對著研磨的爸爸媽媽張口就是響亮的一句「叔叔阿姨好」。
接著，沒到五分鐘，外向陽光的城田美緒就成功地勸服了研磨父母直呼她的名字，研磨的媽媽還特地挑了自己這段時間種的最喜歡的鮮花盆栽送給城田美緒。
「有空再過來玩哦。」分別的時候，他們還對城田美緒說。
研磨在旁邊圍觀得目瞪口呆，心生敬意。
「好感動，謝謝直子夫人和孤爪先生。」城田美緒眼睛亮晶晶的，雙手合十捧在胸前，語氣活潑地道，「那下次就冒昧叨擾啦，屆時請一定不要嫌棄我哦！」
「哈哈哈，怎麼會呢，你這孩子真可愛啊。」研磨媽媽掩嘴笑了起來。
城田美緒一邊向他們揮手一邊往外走，快要出門了，突然彎下身子，對准了研磨的視線，大喊：
「研磨也是，下次再見哦！」
研磨：「……」啊，已經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了嗎？她完全不覺得喊不出口嗎？
這也太開朗了！
被突然抓到的研磨僵硬地抓緊了媽媽的衣角，小幅度地也揮了揮手，然後就看見城田美緒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才轉身走掉。
好可怕的姐姐。
要離她遠點，不能再被抓到了。
02
夢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不久以後，研磨就因為看起來好欺負，被附近惡劣的高年級學生堵在了路口，接著被城田美緒撞見了。
那群學生連搶劫的台詞都沒說完，就被飛奔而來的城田美緒一個個踢飛了。
她面無表情，眼神凶狠，揪著被打倒在地的鏡頭男生，語氣和游戲裡的大魔王一樣恐怖：
「喂，你叫什麼名字？」
「山、山本信夫……」
「是真名吧？」
「是、是……」
城田美緒露出更加凶惡的表情，揪著他的衣領搖晃起來：
「說什麼呢？聲音這麼小，有男子漢的樣子嗎？給我好好大聲說話啊混蛋！」
山本只好大聲回應：「是！對不起！」
「再大聲點！」
「對不起——！」
……
如此幾次以後，城田美緒終於放過山本的嗓子，然後向他宣布：
「我叫城田美緒，是剛搬過來的，以後這一片都是我的地盤了，明白嗎？別讓我看見你們在我的地盤上欺負小學生！」
「不是小學生就可以嗎？」山本下意識地反問。
城田美緒投去一個死亡射線，山本嚇得哆嗦，連忙一口氣大喊：
「對不起城田大姐！無論是中學生還是大學生還是成年人我們都不敢擅自勒索了！」
城田美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強調了最後一個要點：
「還有。」
她頭也不回地豎起了大拇指，往背後一指，指向孤爪研磨：
「幫我警告其他你認識的小混混，這個小朋友不准動，誰碰他一根手指頭，我就追殺他到世界末日！」
孤爪研磨：「……」
她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嗎？
他握著書包帶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城田美緒。
教訓完山本，等到山本帶著跟班手腳並用地跑掉了之後，城田美緒才回過頭來，突然陽光燦爛地向研磨打招呼：
「研磨，好巧哦！我們一起回家吧！」
……剛才那個陰沉得像是大反派的家伙是誰啊！她切換狀態也太自然了吧。
出於各種考慮，研磨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邀請，走到了城田美緒身邊，然後鼓起勇氣在回家路上對她道：
「你剛才的話，對我來說很危險。」
城田美緒眨巴著眼睛，驚訝地問：「嗯？」
「你讓他們不能傷害我，說不定會有討厭你的家伙故意來找我麻煩。」研磨認真地分析。
「那我接送你上下學咯，」城田美緒完全不覺得這是個煩惱，立刻道，「你平時還要去別的地方玩嗎？」
研磨搖搖頭。
城田美緒拍拍胸膛笑道：
「那就沒問題啦，以後由我來保護你！我從小就在老家和七個表哥六個堂哥一起打架……我很會打架的！」
……哇，你們家也太誇張了吧。七個表哥六個堂哥，加起來就是十三個孩子，算上你就是十四個。
地獄，那絕對是地獄，城田家的家長是怎麼應對這麼多孩子的？
想想都覺得可怕。
但是現在單獨和城田美緒相處，好像沒之前他想像的那麼可怕了。
03
然後就和城田美緒熟悉起來。
雖然比他大個三四歲，但是城田美緒非常幼稚，與其說幼稚，或許更應該用沒心眼和天真來形容。
研磨每天都能看見她准時在他家門口外面等著，下雨就撐著傘，冬天就圍著圍巾搓著手，放學的時候也是，她的口袋裡總有各色零食，糖果雪糕章魚燒，好吃的東西她總會特地留下來和研磨分享。
單方面的付出，從來沒有提出要回報。
研磨問她在哪裡上學，她說了個幾條街道以外的小學的地點。
研磨說你專門過來不嫌棄麻煩嗎？城田美緒笑著說不會啊！一想到能夠見到研磨就超開心的！
後來確實遇到過幾次小混混找麻煩，城田美緒如自己所言，身手矯捷地把他們全處理了。
事後她蹲在研磨面前求誇獎，研磨鬼使神差地摸摸她的腦袋說好棒好棒，城田美緒炸毛大喊：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好敷衍！」
關注點是這個嗎？不覺得自己被當成寵物狗了嗎？
城田美緒是個笨蛋，孤爪研磨再次確認。
04
但是笨蛋有時候會有點聰明。
「你好像都不怎麼喊我名字哎？」某天一起坐在公園秋千上的時候，城田美緒問。
「唔。」研磨試圖用無意義的音節糊弄過去。
「要有禮貌，」城田美緒對他道，「快點，喊我美緒姐。跟著我念，美、緒、姐——」
「不要，」研磨拒絕，「我討厭長輩制，美緒這麼笨，不想喊姐姐。」
「不行！必須喊！」城田美緒反而也撒嬌起來，嘟著嘴雙手合十，期待地看著研磨，「我想聽研磨喊姐姐嘛，拜托拜托。」
研磨：「……」不行，真的不想。
但是美緒開始耍無賴，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研磨沒有辦法，只好如她所願：
「美緒姐。」
然後笨蛋美緒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他的姐姐了，一直到高中畢業。
05
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研磨偶爾會和另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交流感想。
「美緒姐真的好笨啊。」
朋友是不喜歡參與這類評價的人，但聽到這話，難得會點頭附和：
「確實。」
「被人騙了還會湊過去道歉。」研磨接著道。
「嗯，被人傷害之後，還和我們說他其實是個好人。」
朋友也看向了遠方，陷入了回憶。
「明明一直和她說我喜歡她，每次都不當回事，無所謂地和我說我也喜歡研磨。」研磨道，「穿著短裙跑到我房間裡來，走光了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保持距離，還總是要黏上來；明明沒有那個意思，卻總是買成對的東西送給我——」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輕笑了一下：
「黑尾也收到過她的平安符和自制的掛件吧。我和她說了很多次不要隨便送引起誤會的東西。」
但是每次她都理直氣壯地說，研磨和黑尾又不會誤會！我們是好朋友嘛！
真是的。
「高中畢業以後，一言不發地就出國消失了，說是國外有個等著結婚的男人，」研磨撐起了下巴，「害得我都不敢往她說的那個國家去，好怕忍不住衝到她家裡，把她搶走。」
黑尾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研磨自言自語一般地問：
「你說，在我們看不見的另一個半球，美緒姐真的已經結婚了嗎？」
他一直以為她有很多時間和機會，讓美緒重新認識他，願意把他看成戀愛對像的候選人，甚至婚姻對像的備選者。
但是美緒在那之前就跑掉了，從此音信全無。
06
成年以後，研磨全方面發展，在自己喜歡的領域都取得不俗的成就。
既是游戲的職業玩家，又是游戲主播，還是股票操盤手，又開了公司。
某天來幫忙的助手在工作結束後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研磨隨口問道：
「怎麼了？」
「有個讓人很擔心的朋友，」助手嘆氣，「沒有做好未來計劃，只是被老板甩臉色就辭職了，之後還去北海道揮霍了，現在存款所剩無幾，租房公寓的錢都快交不起了，問我有沒有工作推薦。」
……這也太離譜了，會有這麼不靠譜的成年人嗎？
「再這樣下去，就只能回家繼承家業和家裡指定的男人結婚了。」助理補充，「但是她很討厭那個男人的樣子，唉，真是的。每次都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管怎麼說，是助理的朋友，幫個忙不過是舉手之勞。
「原來如此，是女性嗎？擅長什麼？工作能力怎麼樣？」研磨問道，「可以讓你的朋友來我們這裡暫時幫兩天的忙。但是這裡只能應急，之後還是需要你朋友自己去找工作。」
「是女性，國外留學回來的，」助理打開了某個文件，正好手機裡有對方的簡歷，「您看，這是她的簡歷。」
研磨湊過去看了一眼，入目一張熟悉的面孔，和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城田美緒】
哦。
是美緒姐啊。不會規劃未來的笨蛋一下就說得通了。
又瞄了一眼工作履歷，原來這家伙早就回日本了，只是沒有告訴他。
研磨沉默了一會兒，問：
「已經快要租不起房子的話，讓她來我家做住家家政吧。」
「哎？」助理震驚，「可以嗎？」
「嗯，反正這裡也有很多房間空著。我對家政服務的水平要求也不高，只要她能維持房子最基本的整潔衛生就行了。」
「明白了，我這就問她願不願意……太感謝您了！」
「不客氣。」研磨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阿巴阿巴，天氣不錯，突然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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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7
城田美緒已經很久沒見過孤爪研磨了。
說起來慚愧，一直到研磨上高中以前，她都以為研磨是女孩子。
「因為真的好可愛，孤爪家的那個小朋友。」美緒這麼沮喪地對父母解釋過，「我一直以為他是小妹妹，嗚嗚。」
「光看外表的話是有點呢，」母親卻道，「但是美緒你不是天天和這孩子待在一起嗎？不說別的，光從制服上不就能看出來了嗎？」
說到這個，美緒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啊，我明白了！」母親接著道，「你以為那孩子是穿著男生制服的女生，所以也鬧著我去學校幫你申請穿男生制服，是吧？我就說你當時在想什麼。」
「因為，只有研磨穿男生制服會很奇怪的，我不想讓研磨變奇怪……」美緒小聲地道。
「真是的，」母親扶額，「所以說他本來就是男孩子。怪不得孤爪太太總是問我，你是不是不太分得清人稱，總是和她聊起研磨的時候用『她』。她都不好意思直接指出你國文水平不行呢。」
美緒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而母親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唉。你這孩子的性格，到底是遺傳了誰呢？」
08
城田美緒是非常奇特的性格。
她並不笨，但總是學不聰明。
詳細展開的話，應該要這麼說明：
城田美緒的學習成績不差，名列前茅，甚至總是能仗著自己高年級的身份，反過來指導大家都誇聰明的研磨。
「這個題目是這麼寫哦，我來教你！」美緒總是積極地拿過研磨的草稿紙，就唰唰唰地寫起來。
最後的答案總是對的，她會驕傲地仰起臉，得意地說：
「我很厲害吧！快點誇我呀！」
然後被研磨冷漠地盯了一會兒，備受打擊地低下頭去：
「誇一下嘛，研磨好冷淡，嗚嗚嗚……」
嗯，聰明的美緒就是笨蛋在這裡。
明明很聰明，也很能干，但總是被人耍得團團轉。
研磨只要偶爾故作冷漠，美緒就會搖著尾巴主動撲過來汪汪叫，永遠都會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期待地看著研磨。
美緒不懂什麼叫生氣和算計。
研磨高興，她就跟著高興，研磨不搭理她，她就抱著研磨撒嬌。
偶爾鬧點脾氣，研磨摸摸她的腦袋，她就靠到他身上大喊「太好了，果然還是最喜歡你了」。
時間久了，旁觀二人相處日常的黑尾鐵朗，忍不住在獨處的時候，會吐槽研磨：
「你是在馴養美緒姐嗎？」
而平常看上去冷漠、什麼都不上心的研磨，會在這時候側過臉來，貓一樣的眼睛散發著捕獵者的可怕光芒：
「啊，很明顯嗎？」
「不過現在還不是馴養，」他露出一點微微的笑意，糾正，「只是試著圈養。」
本來就已經圍著他打轉了，接下來的日子裡干脆就只需要待在他身邊，世界裡只有他就好了。
「……好可怕。」黑尾感慨，「一遇上美緒姐，你就會變得相當扭曲。」
「還好吧。」研磨不以為意。
09
結果還沒開始馴養，圈養就先失敗了。
美緒姐一聲不吭地跑掉了，理由竟然還是去見國外的未婚夫。
生氣，每次一想到她留下的說明信，就覺得生氣得不得了。
一開始有想過把她抓回來懲罰恐嚇一通，就算會變得討厭他也無所謂，無法接受美緒的離開。
後來平靜下來，用理性想想，被嚇得會害怕他的美緒，已經不是他想要的美緒了。
他想要引導美緒愛上自己，並不是想要單純地占有她。
他明明已經在為此努力了——
失敗了呢。
從那天以後，他強迫自己屏蔽了所有她的社交帳號，但留了手機號碼。
研磨會時不時帶著期望地點開信箱，甚至點開攔截信箱，盡管他清楚自己沒有拉黑美緒，攔截信箱是不會有她的消息的。
但還是會假想：
萬一呢？
然後就是期待中萌生的恐懼。
如果真的收到了信息，不是她說自己要拋棄未婚夫回日本，反而是要結婚了的說明——那他該怎麼辦呢？
想不出答案。
研磨那聰明得讓黑尾每次比賽以前，都要高呼要竭盡全力將血液輸送給他的大腦，在這個問題面前，束手無策。
因為他根本連面對都不敢面對這個問題。
一想到美緒結婚的可能，他就只想逃避，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上天，希望這絕對不會發生。
明明他比誰都清楚所謂的上天和命運根本不可靠，一切都應該靠自己努力獲得。
但是美緒不是他努力就能得到的。
她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用行動告訴了他這個道理。
就像是有數量限制的稀有材料，爆率0.12%，但並不代表他刷一千次副本就一定能得到一個。
有些東西光用努力和計謀都是沒用的。
10
但是運氣之神看來眷顧了他一次。
這麼想著，孤爪研磨停下了鼠標。
直播間的彈幕迅速飄過：
【主播最近兩天怎麼回事？】
【好像很容易走神。】
【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了嗎？】
「嗯，抱歉。」猜測美緒並不會關注自己的直播，研磨直言不諱，「要見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稍微有點期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我會盡快調整狀態的。」
話才說完，門鈴響了。
是美緒來了嗎？
研磨一邊站起身來，一邊道：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家裡有點事，而且我狀態也不好，暫且請個假。明天我會把時長補回來的。」
然後他把直播間關閉，穿著拖鞋往外走，研磨喜歡穿寬松的鞋子，鞋子在木板地面上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音。
透過門口的監控畫面，他看見了久違的城田美緒。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美麗。
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散發出特別的韻味，嘴上塗了薄薄的一層口紅，眉尾下垂，眼睫顫動，沒有一個地方不在透著蠱惑人心的意味。
研磨默默捂住了胸口。
這裡面，有顆心在跳，而且跳動得非常劇烈。
失而復得的快樂，久別重逢的興奮，被美麗誘惑的蠢蠢欲動，各種情緒夾雜翻湧。
根本平靜不下來。
他強撐著，按下通話鍵，假裝冷淡：
「你好。」
「您好，」門外的美緒忐忑地對著門口的對講機道，「我是由小泉介紹過來，准備應聘您家家政服務的城田美緒。」
他就知道。
笨蛋美緒肯定一聽說是朋友的介紹，就問都不細問雇主的身份和基本情況，毫無防備之心地直接過來了。
這麼笨蛋的美緒姐，離開了他之後，萬一被誰欺騙傷害了怎麼辦？
而且……她竟然還沒有認出他的聲音。
研磨平復著情緒，言簡意賅地道：
「我明白了，請進來吧。」
隨後便遙控打開了大門。
城田美緒推開了大門，往裡進。
這次，孤爪研磨終於用眼睛看清楚了他一直在掛念著的對像。
她穿著干練的襯衫和灰色西裝褲，不同於學生時白代的樸素，手上的指甲塗了艷麗的紅，輕而易舉挑動著研磨的思緒。
用眼睛來看的話，果然變得更漂亮了啊，美緒姐。
好像正如黑尾所說，一遇到關於美緒姐的事情，他就會情不自禁地變扭曲，他自己也這麼覺得。
明知道故意暗暗欺負單純的美緒是不對的，但就是忍不住像教訓小狗一樣給她輸入強化指令，享受地看著她圍著自己轉圈圈。
以前的那些訓練，美緒姐還記得多少呢？
她還會在他故意面無表情的時候，搖著尾巴湊過來向他撒嬌嗎？
研磨這麼想著，繃緊了表情，站在玄關最遠處，冷淡地看著城田美緒。
……快過來吧，美緒。
快撲過來抱著我說「是研磨啊，好久不見，我好想你」，撇著嘴用哭泣的表情告訴我「不是故意丟下研磨的，對不起」。
過來，就原諒你，美緒。
畢竟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變態我先罵。
明明就是很甜的貓貓養狗狗，被寫得好怪。
希望大家能意會到。
——
下章周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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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1
城田美緒的脾氣很好。
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美緒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她從來沒和研磨吵過架，盡管研磨總是冷冷淡淡的，還很喜歡耍小聰明。
但不會吵架並不代表全盤接受對方的缺點，美緒只是委屈的時候也不敢對研磨發脾氣，只有到非常委屈的時候，她才會對研磨甩臉色。
然後被安撫兩句，又很沒出息地立刻向研磨低頭了。
貓和狗不一樣。
同樣是蹭著人類的褲腿賴著不走，狗狗會熱情地拱著主人求關注；貓貓雖然也會往主人身上靠，但那更像施舍的恩准，一旦人類試圖伸出手來摸摸它的腦袋，它可能尾巴一甩，就亮出了爪子。
搞不懂。
會猜想是被喜歡，還是被討厭？
被討厭的話，是暫時的，還是會變成永恆的？
美緒會情不自禁地看著研磨的臉色做事，小心翼翼地梳理著他的皮毛，祈禱著他不要伸出爪子。
12
雖然兩人之間的關系聽起來很奇怪，但城田美緒其實相當喜歡孤爪研磨。
和冒冒失失、總是讀不懂別人眼色的她相比，研磨敏銳又細心，美緒年紀更大，卻總是需要求助研磨：
「我不小心把家裡的碗打碎了，不敢告訴爸爸媽媽……」
「高中要報考哪所學校好呢？」
「老師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但是我不想做，要怎麼拒絕？」
在別人那裡都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放在研磨面前，都被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直接和叔叔阿姨認錯就好了，只是一個碗而已，他們不會責怪你的。」
「你總是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
「如果想要過得舒服就選離家近的那所，為了升學就選另一所吧。」
「不確定自己更想要什麼？」
「美緒姐其實很有毅力，選第二所會更適合你。」
……
總之，拋開忽冷忽熱、讓人總是提心吊膽的距離感來說，研磨是個相當好的朋友。
雖然年紀更小，但是更像美緒的長輩。
每次和研磨傾訴完煩惱，就會覺得人生突然變得一片坦蕩光明，原來那麼多看似可怕而困難的選擇，其實什麼都算不上。
「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每到這個時候，美緒就會發自內心地感慨道，「我最喜歡研磨了。」
然後不顧研磨的抗議撲到他身上，抱住研磨，還要依賴地在他身上蹭一蹭，表示親昵。
仔細想想，研磨也並不能算很冷淡。
他只是天生就懶懶的，不太愛動彈，但是這樣的他，卻每次都認真傾聽了她的煩惱，給予可靠的建議，沒有一次敷衍過她。
只是美緒忍不住會貪心地想要更多。
要是研磨能像她喜歡他那樣，喜歡自己就好了。
但是研磨的喜歡，好像本來滿值就不高，她不能強求。
——城田美緒一直都是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的。
13
但是拼命為研磨找的理由，終於有一天失效了。
那是在大學畢業的時候，父母告訴美緒，他們為美緒找到一個可靠的婚姻對像，美緒如果沒有中意的人，就可以在畢業後考慮和對方的結婚事宜。
「我為什麼要和爸爸媽媽安排的男人結婚啊？」美緒不理解，「我們家有這麼古板嗎！」
其實是有的。
雖然平時都很愛護女兒、也很尊重女兒的想法，但是城田夫婦在面對美緒的人生大事時，仍然有著強硬不可退步的一面。
他們不同意美緒學習感興趣的藝術專業，要求她報考金融或管理專業，好方便將來進入家族企業；美緒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耳提面命她不可以隨便談不合適的男朋友。
「你怎麼還和小孩子似的，美緒？」對於美緒的反抗，母親不贊同地道，「結婚這種事，當然要和合適的男人一起會更好，爸爸媽媽給你挑的婚姻對像肯定比你自己認識的、不知底細的男人好。」
父親甚至道：
「就憑你自己，美緒，你能交到什麼不錯的男朋友嗎？每天就只知道和兩個高中的小男孩混在一起，浪費時間，你對自己的未來有過規劃嗎？」
這樣的話已經說得相當嚴重了，美緒憤怒地從餐桌上起身，一言不發地回到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父母的聲音卻依然在身後如影隨形：
「你太幼稚了，美緒，總是只想著當下。」
……討厭。
美緒氣鼓鼓地在房間裡待到第二天，趁父母都出門了，悄悄溜了出去，不聽勸導地准備接著找研磨玩。
研磨已經是高三生了，這天，已經不能再參加社團比賽的他，還是到了運動場，默默看著自己學校的排球部和別的學校進行比賽。
比賽結束，美緒看著總是沒干勁的研磨，在一群社團同學的簇擁下露出微微笑意的樣子，第一次認識到，她總是圍著研磨團團轉，但研磨除了她卻還有很多不同的、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
明明在她心裡，研磨是獨一無二的最重要的，唯一可以被稱為真正的朋友的存在。
但是他好像始終沒有以同樣的待遇回報她。
這天，在並肩走著回家的路上，情緒有些低落的美緒，強撐著，先絮絮叨叨了一些有的沒的，然後才在最後快要無話可說的時候，坦白道：
「我可能要出國了，爸爸媽媽說在國外幫我找了個結婚對像，其實他也是日本人，但是目前在國外留學……他們讓我和他報一樣的學校。」
研磨停下了腳步。
美緒走出兩步以後才認識到這點，下意識地也停下腳步，愣了愣，回過頭來看研磨。
「所以呢？」研磨問。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又是那種貓咪感到不高興，煩躁地想要舉起爪子的警告表情。
要道歉。
要給研磨順毛。
不然好不容易可以抱住蹂.躪的小貓就要一甩尾巴跑遠了。
可是心情太差了。
被父母指責，又被這距離感刺痛，就算生性是這樣也好，為什麼研磨從來不願意像她對他那樣，再稍微熱情、親昵一點。
好討厭。
猜不透心思的貓，感覺怎麼養都養不熟的小貓，真讓人傷心。
「媽媽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爸爸也說，我不能總是和高中生黏在一起，我要想好自己的人生規劃……」美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總之感覺很難過，「所以……你覺得呢，研磨？我要出國了。」
如果我要離開的話，你會告訴我你希望我留下嗎？
帶著一點僥幸的心理，等待著研磨的回答。
然而他卻只是就那麼冷冷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裡，然後問她：
「什麼時候？」
14
「什麼時候」，一句非常簡單又樸素的詢問，卻突然間好像成了壓垮美緒的最後一根稻草。
明明已經這樣了，他卻仍然安然地守在自己的領地外，甩甩尾巴，神情冷淡，事不關己。
母親總是說自己孩子氣，成熟的大人應該知道，不能因為自己對別人怎麼樣，就要求對方也一定這麼回報自己，而且每個人都是不同的，研磨和她本來也不一樣。
可是美緒不想在委屈的時候講道理。
那天以後，她沒有再和研磨說什麼，離開的時候也只是留了封信在桌子上，沒告訴任何人，就悄悄地走掉了。
等到幾天以後，那一肚子火氣終於自己消了下去，美緒一邊後悔，一邊糾結著點開社交軟件，想向研磨道歉求和好，結果發現對方已經全面拉黑了她。
試過兩三個社交平台以後，美緒已經有了結論，不敢再試下一個賬號，也不敢撥通手機通訊錄裡的號碼，生怕又被血淋淋、赤裸裸地提示一次：
【恭喜你，你最終還是被驕傲自我的貓貓討厭啦！】
……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
從前類似的煩惱，都可以通通一股腦地去找研磨商量主意，現在被研磨拋棄了，她該找誰去詢問呢？
黑尾嗎？
但是黑尾是研磨的好朋友吧？
……到了這個時候，才更深刻地體會到，研磨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要是那個時候再忍一忍就好了，明知道他本來就是那個性格，為什麼非要和他鬧脾氣？
好後悔。
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15
……
總而言之，經歷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以後，城田美緒已經不敢再去回憶昔日的青梅竹馬了。
如果不去想，還可以假裝自己沒有被討厭；一旦想起來了，就只會覺得難過又迷茫。
她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以臨時家政的身份和研磨重逢。
其實在看見門口寫著「孤爪」的牌子、聽到研磨聲音的時候就有點懷疑了，但是一邊期待、一邊害怕地走了下去，直到打開大門，和他對視上的那一刻，美緒才能徹底確認：
啊，又見面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最依賴的那個人，終於又重新出現在了面前。
終於又見面了，但是好想逃避，不想確認被討厭，在收到一封又一封消息拒收提醒的時候就已經夠傷心了，不想當面被本人拒收。
「……抱歉。」於是，美緒遠遠地站在門口，對研磨道，「我不知道雇主是你。」
她作勢要往後退，才抬起腳，就突然見到總是冷漠、無動於衷、毫無干勁的研磨睜大了貓一樣的眼睛，豎起了瞳孔，帶著男性碾壓式的力量感，用她無法達到的速度幾乎在一瞬間彈了起來，衝到門口，握緊了她的手腕。
是真的很緊，手心傳來的溫度灼熱，幾乎要燙傷美緒。
美緒：「……？」
「你要去哪裡？」研磨一手握緊了她的手腕，一手扶在門上，聲音急切，「這次連個理由都不給，就要離開嗎？」
美緒茫然：「……你還想見到我嗎？」
「為什麼不想？」研磨反問。
城田美緒這下終於認識到了，自己好像對研磨存在著某種誤會。
但她還是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句：
「你不是討厭我嗎？」
研磨怔住，一副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就是啊，她也想不明白。
她明明那麼努力了，研磨沒有理由討厭自己，可是他總是面無表情，還用那種無所謂的口氣說話是什麼意思？
「你把我的賬號都拉黑了……」美緒委屈極了。
「你也沒給我發過信息，」孤爪研磨指出，「我一直沒有換聯系方式。」
「我不敢嘛，你都拉黑我那麼多賬號了。」美緒漸漸開始大膽地發泄起了不滿，「為什麼一定要我來聯系研磨，研磨才是，都不發消息給我！」
「你換號碼了。」研磨再次指出，「我發過，但是系統提示我這是空號。」
美緒：「……」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出國沒兩個月就開始討厭父母的束縛，索性換了聯系方式，只用郵箱和父母聯絡，逃避父母的催婚。
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責完對方，兩人在門口面面相覷半晌，相顧無言。
「這裡好曬，」最後，美緒率先問道，「我們能先進去再說嗎？」
研磨猶豫了片刻，點頭，松開了手。
美緒拎著包進門，背對著研磨，准備脫下高跟鞋。
她才准備勾起腳，研磨突然從另一邊一言不發地抱了上來，半長不長的頭發流瀉到她脖頸旁，細細軟軟的，撓得美緒脖子癢癢的。
美緒睜大了眼睛，有被震驚到。
……這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主動被研磨撲上來抱住。
「你變瘦了，美緒姐，」她聽見研磨對自己道，「以前我剛好能抱住你，現在還剩了好多。」
她拍了拍他攬著自己的手臂，提醒道：
「不止是我瘦了，你也長大了嘛。」
「那個男人呢？」研磨又問，「確定不和他結婚了嗎？」
說到這個，美緒就抱怨：
「本來就不想和那種莫名其妙的家伙在一起，都是爸爸媽媽在胡來。」
「嗯。」研磨應聲，強調，「已經確定了，美緒姐就不能再反悔了，不能和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
美緒還沒有說什麼，就聽見他又問：
「除了那個家伙呢？還有別的男人嗎？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好怪。
總是高高在上、自說自話的研磨貓貓今天突然變得黏人起來。
但是美緒卻一點都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莫名覺得開心起來。
被關心了。
這麼久沒見，但他還是這麼關心我。
「沒有哦，不會啦。」她認真地回答，「之前被爸爸說過，光靠自己找不到靠譜的男人。雖然覺得被這麼說了很生氣，但是爸爸說的好像是實話，我確實沒有男人緣呢，哈哈。」
研磨聞言，好像嘟囔了句什麼。
美緒沒有聽清，但是他沒有再說，她就沒有再問，只是又拍了拍他的手。
然後對方很默契地微微松開了桎梏，美緒轉過身去，張開手抱住了他，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終於回來了。
從飛機上下來，踏上東京領土的那一刻，也沒有這種感覺。
只有到這一刻，才切實地感知到：
是回來了呀。
太好了。
沒有被討厭，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日更。
更新時間是0:00或者18:00
一般來說18:00更有可能，0:00是那天很開心所以提前更新hhhh
——
美緒姐只是沒安全感的笨蛋小狗，不是沒心沒肺啦，不至於忘掉研磨的。
很衝動又很容易上頭，說走就走，後悔了才發現研磨好像不在原地了，所以可憐巴巴地自暴自棄了。
研磨是真的沒什麼干勁，已經在很努力對美緒好了，不知道美緒能腦補這麼多。
理性派貓貓和感情派狗狗的大對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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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沒出息。
孤爪研磨第一次知道自己這麼沒出息。
明明已經告訴自己不能輕易放過美緒的不告而別，不能縱容她這種任性妄為的小脾氣，要用這樣那樣的手段抓住她，讓她對自己道歉，再也不敢生出離開的心思。
可是當她抬腳後退，作勢要離開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滿滿的惶恐。
不能走，不要走。
失去美緒的痛苦只需要領會一次就夠了，他不能再甘心看著她離自己遠去了。
所以研磨不管不顧地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就伸出手，追了上去，一把握住了美緒纖細的手腕。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我不是擔心美緒姐沒有我會過得不好，而是心知肚明，我根本不能沒有美緒姐。
17
另一邊，城田美緒也在唾棄著自己的無原則。
明明這麼些年來，時常因為研磨疏遠自己的舉動耿耿於懷，但只是一個擁抱，一句問話，就能輕而易舉地擊碎她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厚厚的心牆。
研磨做什麼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研磨一定不是故意讓我不高興的。
暈頭轉向。
毫無原則。
想到這裡，美緒低下頭，把臉埋在掌心裡，痛苦地嗚咽了一聲，再次狠狠反思：
太沒出息了，自己。
18
總之最後簽了個草率的合同，美緒雙眼含淚，握著研磨的手，感動地重復了那句說過一百遍的話：
「認識研磨真是太好了，研磨世界第一。」
包吃包住，月薪又高，不枉她一個國外留學回來的研究生跑過來干家政，這麼好的工作要去哪裡找？
「早知道就不出國了，」美緒還不忘補充，「留在日本幫研磨打下手，當研磨的員工就好了。」
研磨掀起眼皮，看了美緒一眼，沒有答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19
收拾完行李，鼓足干勁，美緒准備開始整理家務。
研磨一直沒有進房間，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假裝在看電視，實際上拿著遙控器在手裡摩挲，心思全在美緒身上。
美緒跪坐著收拾沙發前矮幾的桌面，研磨低眼看她。
一旦美緒若有所覺地轉過頭，研磨就略微抬起眼，目光落在面前的電視屏幕上，假裝專注地看電視。
「話說，」美緒收拾完桌子，攬著雜物站起身來，道，「研磨現在的洗衣液為什麼換味道了？」
研磨：「？」
美緒：「以前不都是檸檬味的嗎？」
「那是爸媽買的，」研磨答道，「我個人喜歡柔和一點的蘋果。」
美緒「哎」了一聲，失落地道：
「可是我用的也是檸檬，剛才發現研磨身上都沒有檸檬味了——」
……笨蛋。
研磨握緊了遙控器。
「是嗎？」他若無其事地道，「其實檸檬味也不錯，那你以後用檸檬味的洗衣液幫我洗衣服吧。」
這麼說的話，美緒姐肯定立刻會提出直接用她的洗衣液就好了。
「沒關系嗎？你真的喜歡嗎？」美緒卻先問道。
研磨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什麼畫面都有，氣味好像通感了，變成了透亮的卡通色彩。
「沒關系，」他回答，「已經用膩原來的味道了。」
「那直接用我的洗衣液吧！」美緒果然立刻道。
……雖然知道了自己好像有點沒出息，但是沒想到美緒只是這麼說了以後，就覺得有點心潮澎湃了。
研磨不喜歡做沒有意義的動作，這時候卻低下臉去，默默利用垂下的劉海擋住了臉。
好笨啊，美緒姐，為什麼總是愛說些煽動而不自知的話？
鬧著要和他用一樣的味道……什麼的。
20
大概打掃了一遍，又收拾完桌面、櫃台，美緒開始拖地、擦桌子。
研磨看著她忙忙碌碌，詢問是否需要幫忙，卻被無情拒絕：
「這是我自己的工作，我會自己干好的。」
好吧。
打掃完以後，美緒又開始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蘋果以前，探頭問道：
「你還喜歡吃蘋果派嗎？」
研磨說喜歡，但是又問：
「你不坐下來歇會兒嗎？」
「先給老板做完好吃的——」她對他比了個耶，「感動的話就給我漲工資哦！」
看著眼前快樂的美緒，研磨的眼睛，又微微地亮了起來。
21
電視屏幕裡正好也在播出關於蘋果派的情節。
美緒一邊吃著蘋果派，一邊看著劇裡的嫌犯為了蘋果派突然暴起殺人，整個人都驚呆了。
「怎麼這樣？」她指著那個角色，不可置信地問研磨，「為什麼要因為蘋果派作案，蘋果派做錯了什麼？」
研磨神態如常地咬了一口手裡的派，敷衍地「嗯」了一聲。
美緒還是很生氣，氣鼓鼓地咀嚼著食物，不說話了。
「到底是你喜歡吃蘋果派，還是我喜歡？」研磨忍不住吐槽，「我都不生氣。」
美緒皺了皺鼻子，不回答。
她沒有說什麼，但是研磨猜到了她心裡的想法，托著下巴，側過眼去。淡淡地問道：
「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你就會這麼在乎嗎？」
美緒聞言，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研磨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
秉著從認識的時候就開始樹立的、要作為大姐姐保護研磨的想法，美緒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要守護研磨的愛。」
「嗯……？」研磨彎起唇角，笑了起來，「那我喜歡美緒姐呢？美緒姐要怎麼辦？」
城田美緒歪了歪腦袋，眨眨眼睛：
「謝謝你，但是我本來就很喜歡我自己了……？」
又來了。
每次告白都會被這麼避重就輕地躲過去。
完美得讓他懷疑，美緒是不是故意轉移話題的。
研磨默默地緊盯了一會兒美緒的眼睛。
美緒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眼裡透著清澈的愚蠢。
……算了。
今天是說不明白了。
研磨躺回了沙發上。
22
吃完蘋果派，美緒端起盤子進廚房，再出來時像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問道：
「研磨養狗了嗎？」
研磨：「？」
「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了，項圈、狗鏈和牽引繩，好像還是新的。」美緒好奇地問道，「你以前不是說養寵物很麻煩沒興趣嗎？」
「那個啊，」研磨有點郁郁不樂，干脆賭氣著，面無表情地答道，「是給美緒買的。」
他沒有喊美緒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這會輪到美緒：「哎？」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研磨忍不住生出了捉弄她的想法，惡劣地用淡淡的語氣道：
「要帶上試試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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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3
只是開玩笑而已，但是美緒好像當真了。
她誇張地「哎——」了好長的一聲，往後仰倒，滿臉的驚慌與茫然。
「我沒有這種愛好的，」美緒睜大了眼睛，憂心忡忡地問道，「研磨你倒是，從哪裡學來這種奇怪的東西？」
「奇怪嗎？」研磨偏了偏腦袋，無辜地問，「美緒姐不是說要守護我的愛嗎？」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其實看美緒姐用這些東西，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自己很難接受的樣子。
唔。
而另一邊，城田美緒啞口無言。
好像確實這麼承諾過……要守護研磨的愛，但是這種愛無論怎麼想都太超過了吧——！
過了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道：
「但是、但是，我是人，我不是狗……研磨、研磨這樣也太……」
「試試而已。」研磨抱著逗弄的心態無所謂地道。
然後他看見美緒露出慌張而驚恐的表情。
……糟糕，逗過頭了，忘記笨蛋美緒很容易把別人的話想得過分嚴重了。
為了防止美緒真的把自己當成變態，然後遠離，研磨立刻改口：
「開玩笑的，那個是之前打算養狗的時候買的，後來改主意不養了，這些東西就留下來忘記處理了。」
美緒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
「太好了，還以為這麼久不見，研磨學壞了。」
「這就叫學壞嗎？」研磨問。
「對啊，很嚇人耶！」城田美緒理所當然地道，「怎麼可以這麼說，讓久別重逢的姐姐給你當狗什麼的——！」
研磨抓到重點，確認：
「姐姐？」
美緒：「嗯？我不配當研磨的姐姐嗎？」
……真敢說啊。
研磨冷漠地反問：
「餐具洗完了嗎？快回去收拾廚房吧，城田小姐，不要覺得雇主是我就偷懶。」
「我沒有——」美緒哀嚎。
「進去吧。」研磨不為所動。
「……嗚。」美緒垂頭喪氣地走了。
24
晚上，和美緒的單獨相處更難熬了。
輕飄飄的睡裙雖然走的是可愛風，沒有誘惑的意思，但是她穿著睡裙坐到自己身邊，睡裙上同款檸檬香氣，還有她身上淡淡的芬芳混合在一起，撲面而來。
研磨十分鐘內按錯了三次手柄上的方向鍵。
後來升級成了十分鐘四次。
以往讓他沉迷不可自拔的游戲在這時候變得索然無味，枯燥又煎熬。
研磨當機立斷，把手柄往美緒手裡一塞，道：
「你來試試。」
「我？」美緒尷尬地道，「但是我一直不是很會玩游戲，你也知道……」
「沒關系，試試吧。」研磨指導著她如何操作鍵盤，「這裡往前、左、跳……這裡攻擊，這邊可以蹲下。……美緒姐，這個用手柄操作就好了，不用身子左搖右晃的，這不是體感游戲。」
話雖如此，美緒還是控制不住地搖晃著身子，磕磕絆絆地操縱著角色，漏掉了一堆裝備，挨完了所有小怪的攻擊，直直地衝下了懸崖。
「……」美緒委屈地皺起了臉，可憐巴巴地扭頭看向研磨，試圖撒嬌逃避，「好難哦。」
「坐過來。」研磨卻只朝她招了招手。
美緒磨磨蹭蹭地挪過來一點，研磨伸手環過她的肩膀，將她攬進自己懷裡，按著她的手到手柄上，語氣平靜：
「我玩給你看。」
美緒再笨，也隱約察覺到自己現在和研磨之間的距離相當不妙，她整個人都歪倒在他懷裡，他一說話，她就能感覺到他胸口的震動起伏。
可是沒等她提出質疑，研磨已經開始打開了新的關卡頁面，帶著美緒的手指按動著手柄。
美緒沒有找到機會終止這過分親密的行為。
25
和自己不一樣，美緒明顯不愛鍛煉，家務恐怕也做得不多，身上軟軟的，手指纖細柔軟，沒有一個繭。
明明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卻開開心心地幫他打掃了一天的房間，做了蘋果派，又准備了蛋包飯，把廚房整理得干干淨淨。
笨蛋美緒，事到如今，還在堅持是他的姐姐。
簡直就像是故意來氣他的一樣。
出於不滿，研磨已經察覺到了美緒的不安，但是假裝沒有發現，甚至還把臉埋進了她的肩膀裡，呼吸著她身上特有的氣息，差點舒心地從喉嚨裡發出呼嚕聲。
和初次見面的時候相比，曾經需要他踮起腳尖抬起頭才能夠得到的美緒，的確已經變小了不少，研磨甩甩尾巴就能整個圈住她。
好可愛。
明明美緒姐那張精致到充滿攻擊性的艷麗面孔，很難和可愛沾邊，但他就是覺得她可愛。
不是小狗就好了，如果是一只手就能抓住的小雀鳥就好了。
還是說果然要給美緒姐帶上項圈，才能讓她意識到她應該是他的？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沒的，研磨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腦內活動太糟糕了，但只是想一想而已。
他永遠都不會傷害美緒。
就像美緒會為他的快樂而快樂一樣，他也喜歡看美緒單純快樂的樣子。
26
久別重逢的擁抱還可以解釋為感動，黏在一起打游戲就太過分了！
美緒一直努力催眠自己：
沒什麼，只不過是一起打個游戲而已，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但是怎麼努力催眠自己都不成功。
因為研磨離自己實在太近了，她已經覺得有點脖子酸疼發麻了，渾身難受，但就是不敢動一動，暫且緩解一下自己的痛苦——
因為研磨的臉就在自己臉頰旁邊，她但凡稍微動一下，嘴唇就會擦過他的肌膚。
雖然被這麼抱著感覺其實挺不錯的，室內開了空調，本來有點冷，但是研磨身上的溫度暖暖的……他在自己耳邊說話的聲音也好好聽……但是！
但是這樣怎麼說都不太對勁吧？
美緒的腦子暈暈乎乎的，她很努力地才能抑制住自己徹底癱到研磨懷裡，或者轉頭親吻他臉頰的想法……就算單身了這麼多年都不可以，這可是研磨呀。
她竟然靠在鄰居弟弟兼現任雇主的懷裡，心猿意馬。
但是一旦起了這樣的念頭，仔細一想，研磨個頭長高了不少，越來越帥氣了，從前孩子氣的圓臉變得銳利——
美緒驚醒，反過來按住研磨的手，翻身正對著研磨，擋在他和屏幕前。
研磨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不可以仗著自己帥就欺負女孩子，」美緒嚴肅地對他道，「你這樣很像在占我便宜！」
研磨：「美緒姐不也經常一言不合就撲上來嗎？」
「那只是分享快樂的擁抱，你這個太超過啦！」
「因為我就是在占美緒姐便宜。」研磨破罐子破摔地坦白。
「我？我有什麼便宜好占的？」美緒疑惑，「而且硬要說的話，你也只碰到我的肩膀而已，這也算？」
研磨問：「不是你先說我占你便宜的嗎？」
美緒：「……？」
好像是哦。
美緒暈了。
研磨忍不住笑了，朝她伸出手。
美緒眨眨眼，然後猶豫著坐下來，靠到他懷裡，還在暈乎：
「不算嗎？但是好奇怪……」
「不奇怪，」研磨摸摸她的腦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只是抱抱而已。」
美緒懵懵的：「唔……」
27
睡覺的時候，已經蓋好小被子、閉上眼睛的美緒，突然從玩游戲的畫面中驚醒過來，睜開了眼睛，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
研磨沒有問題，是她有問題。
他只是想要抱抱，她竟然在揣測「研磨也是個帥哥」——之類的。
睡不著了。
她真是個糟糕的家伙。
太齷齪了，必須唾棄。
美緒睜著眼睛，呆看著眼前的天花板。
作者有話要說：
研總太難寫了（雙手合十）
希望各位原諒我
——
第18章
28
為了補償觀眾，研磨一早就起來搗鼓攝像頭，准備直播。
才調整好焦距和鏡頭方向，門口響起了腳步聲，美緒敲了敲門，隔著門提高了音量問道：
「午餐吃咖喱豬扒飯可以嗎？」
「好。」研磨回答。
「那就這麼定了，」美緒又道，「你不要一直待在房間裡哦，每隔一個小時我會提醒你出來活動的。」
研磨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
嗅到八卦的氣息，觀眾們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剛才說話的是誰？」
「模模糊糊好像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
「是女朋友嗎？」
「爪爪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之前還不是在說絕對沒有可能的嗎？」
研磨坐到位置上，登錄賬號，開始調整鼠標和鍵盤。
同時不忘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觀眾聊天：
「嗯，對啊，女朋友。」
「為什麼會在家裡？因為同居了呀。」
「之前說不交女朋友？……哦，因為她當時沒有答應我，所以才說不想要女朋友。」
研磨胡說八道得非常開心。
有種隱秘的滿足，在這麼多人面前宣布自己擁有了美緒。
29
美緒這邊就不一樣了。
她剛切完菜，煮著咖喱塊，手機突然滴滴地響了起來。
調整了一下鍋的火候，美緒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把她介紹給研磨的小泉，正在緊急呼叫她，發來了一條又一條消息。
「你現在在哪裡？」
「在我們老板家裡嗎？」
「就一晚上而已，你背著我偷偷干了什麼壞事？」
「我要瘋啦！美緒你為什麼要對我們老板下手！」
「雖然你們郎才女貌，孤男寡女，但是……難道你們酒後亂性了嗎？」
小泉的話真多。
而且……剛開始還很正常，怎麼越說到後面越奇怪？
小泉都在說什麼呀？
什麼孤男寡女，什麼酒後亂性？什麼壞事？
美緒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你想和我裝傻？」對方卻如此反問道。
美緒：「？」
小泉：
「我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不行不行，說到底，你們倆這個男女朋友的關系是真實的嗎？會不會只是玩玩而已？
雖然老板很重要，但是美緒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不要稀裡糊塗把自己交給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啊！」
美緒仍然一頭霧水：「……什麼男女朋友？」
小泉意識到了什麼——
美緒才沒有這麼聰明呢，就算是裝傻也裝過頭了，她莫名其妙的樣子不像演的。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小泉確認。
「我真的不知道你都在說些什麼呀？」美緒委屈地敲字回答。
就在這時，房間裡遠遠傳來了一個聲音：
「姐姐，我要喝果汁。」
美緒一個激靈，差點把手裡正拿著的手機，扔進煮著咖喱的鍋裡。
30
研磨很少直接叫美緒姐姐。
他肯叫美緒姐，都是美緒死纏爛打才求來的。
結果今天他竟然主動喊他姐姐了。
太震驚了，感覺天好像要塌下來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但還沒有從這種驚訝中回過神來，美緒就看見收件箱裡多了個新提示。
她點進去一看，是研磨發送的：
「我在直播，不能直接喊你名字。」
剛剛看完，手機又響了一下。
「你自己也注意不要暴露。」他補充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呀。
美緒反而感覺輕松了一點。
她二話不說，放下手機轉過身，從冰箱裡拿出果汁，倒到杯子裡，然後給研磨端了過去。
進房間以前，她先敲了敲研磨的門。
研磨喊了一聲「進來」。
美緒握著門把手，推開門，研磨用手擋在攝像頭前，另一只手朝她揮了揮，打招呼。
美緒快步過來，把果汁放到桌子上。
研磨說謝謝。
「不客氣，」美緒回答，並且非常貼心地問，「還有什麼要我幫你拿的嗎？」
「不用了。」研磨說。
「那我先出去了哦？」美緒又問道。
研磨「嗯」了一聲，目送著美緒轉身離開，一直到她將門關上，發出「哢嗒」一聲響。
徹底確認了美緒不會出現在攝像畫面裡，研磨才把手從攝像頭面前挪開。
「主播好小氣！」彈幕評論，「一聽聲音就是個漂亮大姐姐，竟然藏著漂亮大姐姐不讓我們看！」
「嗯，」研磨也不避諱，坦率地道，「不給看。」
美緒是藏起來的寶物。
31
把果汁送過去以後，美緒才想起來自己和小泉的天還沒有聊完。
咖喱也還沒有攪。
先查看了一下咖喱的狀態，美緒才拿起手機，繼續和小泉聊天。
小泉發了個心如死灰的表情。
美緒堅持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明明看見老板正在樂呵地宣布美緒是他的女朋友啥啥的……這要怎麼和美緒說？
我懷疑我們老板好像在拿你炒作……？
是炒作吧，絕對是炒作吧？
趁著家裡來了一個漂亮姐姐，立刻開始炒作有女朋友且愛女朋友的人設？
雖然早就知道互聯網是虛假的，互聯網主播嘴上也總是沒有一句實話，但是沒有想到他們老板就是這樣的人啊。
算了，炒作的事情而已。
而且老板好像還保護了美緒的隱私，沒有讓她出鏡什麼的……還是先不要告訴美緒了。
等她問清楚了老板在走什麼人設之後，再跟美緒吐槽吧。
小泉如此想道。
所以無論美緒在之後怎麼追問，小泉都沒有再說什麼。
這一茬暫時過去了。
32
咖喱煮鹹了。
在最後關頭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突然不正常了，倒了點鹽進去。
然後才想起來好像可以不用加鹽。
好吧，准確的說，加了也不止一點鹽。
能補救嗎？
美緒對著咖喱陷入了沉思。
研磨已經關掉了直播，走了出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的情緒好像格外的亢奮，雖然表情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但是肢體動作非常黏人，口頭上的稱呼也很親昵。
「姐姐，」研磨從後面抱住美緒，撒嬌地問，「咖喱做好了嗎？可以吃了嗎？餓了。」
「現在就不用叫我姐姐了吧？」美緒非常不適應，「研磨你很少有這麼老實哎，我會覺得很奇怪的。」
「唔。」研磨不作答。
美緒苦惱著怎麼開口說出自己好像把咖喱做失敗了的事。
四周很安靜，氣氛好像正好。
大概是被剛才的胡說八道影響了，研磨心裡悄然生出一些幻想的期盼來。
他對美緒輕聲說道：
「……我喜歡你，美緒姐，以後也能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嗯嗯，」美緒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我也喜歡你哦，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研磨的語氣嚴肅。
「啊？」美緒一驚，「那意思是你討厭我嗎？你在趕我走？」
研磨：「……」
美緒這個笨蛋腦袋，一定要他那麼直白地說嗎？
但是會不會嚇跑她，慢慢來會不會比較好？
研磨擰起了眉頭。
他沉默了一下，接著迂回地發起進攻：
「美緒姐之後還會突然要找別的男人結婚嗎？」
「哎呀，不會的，我現在對男人沒興趣。」美緒擺擺手，「你不知道我爸媽給我找的那個男的有多煩人。」
說到這裡，她就來氣。
「我和你說，」美緒開始掰著手指頭算那個討厭的男人給她帶來的心理傷害，「那個家伙真的特別過分……」
巴拉巴拉。
研磨的表情冷了下去。
他才不想從美緒的嘴巴裡聽到別的男人的事情，就算是壞話也不想聽。
但是美緒傾訴得好起勁，看來是憋狠了，
算了，就讓她這麼講個夠吧。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
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鍋裡的咖喱還在等待著他們的寵幸。
33
咖喱冷了，而且確實很鹹。
沒有辦法吃。
研磨叫了外賣，完全無所謂美緒的失敗。
反正可以用錢解決。
美緒垂頭喪氣：
「難得給你做咖喱……」
「……熱一熱？」見不得她這麼失落，研磨試探性的提出建議，「再加點水，應該還能吃。」
「算了。」美緒爽快地拒絕了他的提議，重新振作起來，道，「下次一定要煮得非常好吃給你看！」
研磨說嗯。
接著兩個人挨在一起吃外賣。
美緒打開餐盒，拆開筷子，替研磨挑掉碗裡的青豆：
「你不吃這個對吧？」
研磨說：「也不是不能吃，就是不太想吃。」
美緒吐槽：「那不就是不吃嗎？我全部給你夾出來哦？」
研磨說好，看著美緒專注的樣子。
好可愛。
又來了，那種覺得她非常可愛的感覺。
但是果然很可愛呀，美緒姐，這麼努力替他挑掉食物的樣子，真的真的很可愛。
豆子全部挑出來之後，美緒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道：
「我們看點視頻下飯吧？」
「好好奇研磨平時在玩什麼。你有直播回放嗎？我想看看。」她補充。
回憶了一下上午自己在直播間裡的胡說八道，研磨目光漂移地推辭起來：
「不怎麼好看，不要看了。」
美緒：「但是——」
「看點別的吧，美緒姐平時看什麼？」研磨轉移話題。
「戀愛綜藝。」美緒回答。
「你不是對男人沒興趣了嗎？」研磨不由得吐槽道。
「對男人沒興趣，不影響我磕CP。」美緒道，「我看了很多綜藝，很懂戀愛的。研磨，你有什麼相關煩惱，都可以來向我傾訴！」
「我是半年看了二十部戀愛綜藝的戀愛專家——！」
美緒朝研磨豎起大拇指，自誇道。
研磨：「……」
好自信。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什麼都不懂，反而就覺得自己什麼都會。
如果真的是專家，倒是認認真真地回應一次他的告白啊，美緒大師。
研磨沉默了。
片刻後，他開口，道：
「我還不想孤獨終老，所以不會問的。」
美緒：「……你嘴巴好壞。」
研磨：「你腦子好笨。」
美緒覺得很冤枉：「我才不笨！」
研磨不說話了。
算了，會喜歡笨蛋的他才是真的笨。
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的笨蛋美緒托著下巴，突然問：
「話說，剛才小泉給我發消息，說了一堆奇怪的話，讓我不要對老板出手，孤男寡女什麼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沒睡醒吧。」研磨隨口答道，表情非常真實。
美緒沉思，絲毫沒想到自己已經在這麼多人眼裡悄悄被打上了研磨的烙印，不知不覺間被認定為他的所有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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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34
研磨不推薦美緒看自己的視頻，但美緒還是找到了研磨的賬號。
畢竟不說別的，她認識研磨的助手小泉。
小泉已經從研磨那裡得到了一點警告，但不多，閉緊了嘴巴沒敢再泄露什麼，但是手卻很不配合地把研磨的賬號信息發送給美緒，期待著美緒自己發現不對勁。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老板用錢也不會讓她徹底屈服的！美緒可是朋友啊！
……總而言之。
美緒點開研磨的賬號後，映入眼簾的是各種各樣的視頻封面和標題，每一個標題都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美緒沉思片刻，點擊了重新排序，從最高點贊開始看。
這個視頻是直播回放的剪輯，研磨沒有在打游戲，而是在打排球。
他一直不喜歡運動，但是一起長大的另一個伙伴黑尾喜歡，研磨就這麼被黑尾帶著參加了排球部。
孤爪夫婦一開始很欣慰，美緒一開始也覺得太好了、研磨終於會運動了；結果後來發現研磨運動過度就會發燒，高興轉為了擔憂。
美緒在照顧生病的研磨時忍不住道：
「鍛煉身體就好了，不用這麼認真吧？你每次發燒我都好擔心。」
研磨還在發著燒，臉上發熱、紅通通的，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不舒服地閉著眼睛，聲音也有氣無力的，但仍然堅定地和美緒說：
「不要。」
「我要繼續打排球。」
……
這麼一想，研磨好像總是這樣，在打游戲以外的地方看起來都很沒有干勁，但是決定了做什麼，比如打排球，那麼一旦換上球鞋，他就一定會堅持到訓練結束。
至少要完成——
一直到上高一的時候，研磨還會孩子氣地和美緒抱怨：
「排球好麻煩，訓練的時候跑步好累。」
但是抱怨歸抱怨，排球部要求的訓練他一圈都沒落下，比賽也在盡力給隊友托球。
「不知道意義在哪裡，」研磨說，「但是參加了就要做到。」
變化發生於高二的某天，研磨說他認識了一個有趣的朋友。
她記得那個朋友是……
美緒托著下巴，看著視頻裡橙色頭發、爽朗陽光的男性。
「日向……太陽……什麼的？」
35
「你還和以前打排球的朋友保持聯系嗎？」看過視頻，又回憶了往事，美緒在幫研磨整理書櫃的時候問道，「別的學校的朋友也……？」
「嗯，對。」研磨把目光從眼前的游戲公式書上移開，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去看了你的視頻，去打排球的那一期。」美緒誠實地回答，「好像看到了你之前很在意的那個小男孩……我記得他跳得很高，又很喜歡來找你玩，對吧？」
「翔陽？」研磨確認。
美緒沉吟：「好像是這個名字吧。」
「翔陽很有趣。」研磨把視線挪回到書上，假裝不在意地用眼角余光偷看美緒，「你還看了別的視頻嗎？」
「暫時沒有。」美緒回答。
想不出阻止美緒看視頻的理由，抹殺不掉危險，干脆就把危險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研磨立即道：
「你要是實在想看的話，下次叫上我，我們一起看。」
美緒說哦。
「不要自己偷偷看。」研磨強調。
「好。」美緒點頭答應。
美緒從來不對自己撒謊。
研磨滿意地徹底收回目光，安心地繼續看書。
36
說到日向翔陽，黑尾鐵朗曾經問過孤爪研磨：
「這個就是那種類型吧……你玩的游戲裡總會有的那種人設。陽光型？」
「嗯。」研磨應聲。
「我聽班上女生討論的時候說，陽光型角色最適合治愈陰暗系男主——」
「不！」這番評價觸動了研磨的心弦，他立刻反駁，「過去可能是那樣的，但是最近的游戲越來越將『陽光系』設置成空有表面的皮囊，很多看似陽光的角色都很自我，完全不顧別人的想法，這種自大膚淺的角色根本不可能治愈陰暗男主。說到底，現在的游戲都太模式化了，完全沒有深入地去塑造角色……」
黑尾：「呃——」
一講到游戲就會這樣呢，研磨，要不要打斷他呢？
「不過翔陽不一樣，」研磨突然自己中斷了批判，話鋒一轉，「與其說治愈，不如說翔陽很有趣。」
「哦，」黑尾努力跟上研磨的思路，「但說到底他也是所謂的陽光系吧……美緒姐應該也是？她總是很元氣的樣子。這麼一想美緒姐和日向還有點像。」
「他們也不一樣。」研磨回答，「翔陽很有趣，美緒姐就不會有這種感覺。」
「意思是美緒姐很無聊？」
「不是……是美緒姐不需要有趣。」研磨仰起臉來，「翔陽沒有意思的話就不是翔陽了，但是美緒姐變成什麼樣都是美緒姐。」
好高深。
黑尾露出沉思的表情，決定不要再問下去了。
37
然而這就是研磨的心裡話，無論過了多久，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是這麼想的。
美緒姐變成什麼樣都是美緒姐。
要選擇留在他身邊也好、要和跑出國去和別的男人結婚也好，陽光元氣也好，變得陰暗也好。
美緒姐永遠都是美緒姐。
雖然他希望她能保持現在的樣子，但是如果她真的有了什麼新變化……他也會接受的。
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只有美緒姐在他心裡的位置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38
最後美緒挑了個恐怖游戲的直播回放和研磨一起看。
研磨一看到視頻的標題，就擺出了一臉的不樂意：
「換一個吧？」
「但是標題很有意思的樣子。」美緒道，「而且我之前都是一個人住，擔心自己會害怕，所以好久沒有看到恐怖片了，現在正好可以和研磨一起看，就沒有那麼怕啦！」
研磨展開了沙發上的小被子，裹到自己身上，不想面對自己的視頻。
美緒關了燈，播放視頻。
視頻開頭就很有恐怖氛圍，陰暗漆黑的登錄界面，研磨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
【今天我們來玩這個游戲，聽說很恐怖。】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熟悉研磨的美緒聽出來研磨當時是在故作鎮定。
她忍不住笑了笑，原本坐得筆直的身子往後靠，偏頭倚在了研磨身上。
研磨問：「冷嗎？」
「有點涼。」空調制冷太成功了，美緒如實回答。
研磨分了一半被子，披到美緒身上。
兩個人挨在一起取暖，繼續看。
過完開場劇情以後，研磨就在被鬼追。
他操縱著角色從這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但是鬼怪還是如影隨形，研磨只好躲進櫃子裡，游戲設定下角色發出了劇烈的心跳聲，屏幕閃爍著令人擔憂的粉紫色。
【在哪裡？】美緒聽到研磨自言自語地推測起來，【還要再躲二十秒才能出去，會不會被發現？】
她跟著緊張起來，握住了研磨的手臂，屏住呼吸。
一道黑影停在了櫃子面前，美緒皺緊了眉頭，心怦怦跳。
櫃門突然被劇烈地拍動，櫃子也跟著劇烈的搖晃起來，美緒揪緊了心，門突然被打開了，眼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鬼臉，美緒倒吸一口冷氣，差點被嚇得原地跳起來。
視頻的研磨倒吸一口冷氣，顯然也被嚇到了。
接著就是冷酷的英文提示音，宣布玩家死亡，游戲失敗。
美緒舒出一口氣，轉頭一看，研磨自己也滿臉的緊張，但還是強迫自己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
兩個膽小鬼擠在一起，又菜又愛看地強撐著、觀賞完了一整期的恐怖游戲。
一直到屏幕徹底黑下去，兩人還是沒有從恐怖陰影裡走出來，害怕地抱緊了對方。
美緒顫抖著聲音道：「研磨，你去開燈。」
「不要，」研磨拒絕，「美緒姐去。」
「我害怕。」美緒坦白。
「我也害怕。」研磨回答。
好吧，無解。
兩個人干脆靠著對方一動不動，沙發上好像塗了膠水一樣，將他們兩個牢牢吸在原位，雖然他們都知道應該從沙發上起來開燈了，但是——
誰都不願意動。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肯定起來——！
……
可惡，還是起不來啊！
不是不想起，就是爬不起來啊！
——我的腿有它自己的想法.jpg
39
最後還是一陣風吹過了窗外，吹起了簾子，窗簾在月色下透出隱隱綽綽的可怕影子，美緒看了更害怕，強拉著研磨一起去玄關處打開了燈。
燈亮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去洗澡吧！」美緒道，「然後睡覺，完美的一天就過去啦。」
研磨贊同。
但是在進入浴室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憶起了恐怖游戲裡的劇情，然後強迫自己絕對不要扭頭看浴室裡的鏡子——
已經不止一次在游戲裡的鏡子裡看見奇怪的東西了！
40
像是打仗一樣警覺地洗完澡，拉開門出來，美緒正一臉沮喪地守在門外，一見到研磨，就求助道：
「研磨……去我房間的走廊好黑……」
研磨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嘆了口氣：「所以說不要看恐怖類的視頻了。」
美緒：「但是很刺激……」
看到美緒比自己更害怕，研磨突然覺得那些恐怖畫面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他將吹頭發的毛巾掛到脖子上，領頭往前走，美緒害怕地牽住他的手。
開了燈以後，美緒才松開手，研磨轉身准備離開，美緒突然又拉住他：
「等等。」
研磨：「？」
美緒：「頭發沒吹干，不要跑來跑去地吹冷風了。」
她按著研磨在自己房間裡坐下，找到電吹風，插進插座，打開開關試了試檔位，然後替研磨吹起了頭發。
「自從黑尾說過你之後，你就一直染頭發呢。」在吹頭發的間隙，美緒碎碎念道，「染發很傷頭發的，要好好保護頭發啊。」
「我有用護發套裝的。」研磨回答。
「嗯……難得耶，你不覺得麻煩嗎？」美緒笑起來。
「這個和麻煩的事情不一樣吧。」研磨問，「既然要染發，就要准備好護發吧？」
「好哦，」美緒最後輕輕摸了摸他吹得蓬松柔順的頭發，笑著誇獎，「好棒好棒，研磨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會照顧自己的嘛。」
「我不是小孩子了。」研磨提醒。
美緒回答：「研磨無論多大年紀都是我想照顧的小朋友。」
研磨心如死灰：「……你不覺得自己很肉麻嗎？」
「會嗎？」美緒歪歪腦袋。
時機正好，現在說不定是適合攤牌的時候。
研磨抓住還在摸自己腦袋的美緒的手，轉過臉，認真地道：
「我真的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美緒，我喜歡你。」
美緒：「我知道啊？」
研磨心累：「不是那種喜歡……是希望你能把我當成平輩的喜歡。」
美緒：「……？」
研磨已經比過去的自己都要進步了——
他總是止步於表白這一步，畢竟表白就已經很需要勇氣和心理建設了，尤其是對他這樣別扭的、不願意坦白內心的性格來說。
然而美緒卻總是有辦法奮力一揮，將他發出的球原路打回。
「當然啦，」美緒理所當然地道，「研磨這麼可靠，不僅是作為弟弟，作為平等相處的朋友，我也很喜歡你，而且很需要你。」
研磨：「……」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總之就是非常泄氣。
難道非要坦白直說我不想和你當朋友，而是想和你……嗎？
先不說日本人哪有這麼熱情奔放的，他真的沒辦法直白地說出那幾個字好嗎？
他的等級，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好氣。
這麼說起來，依稀回憶起第一次拐著彎和美緒姐說今晚月色真美的時候，美緒姐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笑道：
「研磨怎麼也學了這麼文縐縐的話啊？聽了讓人覺得腳趾抓地的，好奇怪哈哈哈哈哈……」
城田美緒腦子裡絕對缺了一根名為「戀愛」的弦。
41
回到房間，躺到床上，還在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
恐怖游戲什麼的一點都不恐怖了，滿腦子都是到底要怎麼向城田美緒表白。
已經算不清這是第幾次告白被回避了。
城田美緒，一種無懈可擊的新型戀愛絕緣體。
……
想到這裡，研磨怨念地向好友黑尾鐵朗發送信息：
「國中就已經收下第二顆紐扣了，現在還能沒心沒肺……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笨蛋嗎？」
黑尾鐵朗：「又在想美緒姐的事？」
黑尾：「她好像被硬塞了挺多顆的……可能不知道哪顆是你的了。」
研磨：「有時候不是很想聽你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在存月島了，月島25章開始，設定是大學生月島去補習機構兼職，遇到高中生女主，然後朋友吐槽說算不算師生戀，會不會雷T T
我覺得不算吧，因為也不是正兒八經的老師學生，然後也不是因為身份才有好感，反正有點曲折的相處過程
但是文案就是這麼寫的，補習機構嘴巴毒的兼職大哥哥……到時候大家自行避雷吧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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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1
第二天公司通知說有需要研磨處理的事情，他必須去一趟，研磨就帶著遺憾出門了。
美緒聽到之後，第一反應是：「出門了嗎？可是我沒有給你准備便當……」
「我會自己看著辦的。」研磨說。
那就沒有問題了。
美緒整理完了家務，問研磨既然現在沒有工作，她可不可以出去玩？
研磨說當然可以，記得鎖好門。
美緒回復了個收到的表情，就拎著袋子出門了。
她乘坐電車到了自己高中學校門口，打著傘，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後往前走，找到一個學生時期經常光顧的咖啡廳，走了進去。
店主原本是個年輕姐姐，現在換成了一個淺金發色的年輕男人，店裡的裝潢也略微有了改變，美緒點完餐，托著下巴看窗外的風景。
看到一半，她突然聽到有個不確定的聲音問自己：
「美緒……？是美緒嗎？」
美緒轉過頭，發現了兩張熟悉的面孔，是曾經高中同班的同學，她們從前就關系很好，沒想到畢業這麼久了，還兩個人一起在咖啡店裡聚會。
「你們好，」美緒對她們揮揮手，「佐佐木、和山下？」
「對。」兩個被認出來的女孩子眼睛亮了亮，問道，「好久不見，城田同學，我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
美緒點點頭。
女孩子們坐到了一張桌子上，接著順其自然地就聊起了過去的事情。
……
「美緒太漂亮了，給人一種有點凶的感覺。」
「而且一看就很受歡迎，我們都以為美緒是很不好接近的類型。實際接觸了之後發現……」
美緒：「嗯？」
佐佐木把話吞到肚子裡，露出「糟糕、說漏嘴了」的表情，尷尬地硬著頭皮，誠實地道：
「美緒真的很難接近。」
美緒愣住：「怎麼會？」
「不不不，」佐佐木慌張擺擺手，補充道，「不是說美緒性格不好的意思，……怎麼說呢？美緒的性格很好，但還是很有距離感。」
雖然佐佐木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這話聽起來還是有點失禮，美緒也對她們所謂的「距離感」毫無頭緒，因此不知道怎麼回答，迷茫地愣在原地。
山下替佐佐木道：
「對不起，美緒，其實我們都一直很在意一件事，為什麼你從來不叫周圍的同學名字呢？」
美緒：「……啊。」
「明明我們直接叫美緒名字的時候，美緒都是笑著的，看上去很親切，但是美緒從來不會主動喊我們的名字。」山下指著自己道，「我叫憐，美緒一次都沒有這麼稱呼過我……美緒記得我的名字嗎？」
美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一直到這一刻，她才第一次意識到，十二歲搬家來到東京以後，除了研磨和研磨的朋友黑尾鐵朗以外，她再也沒有省略姓氏、直接稱呼過其他人的名字。
「……抱歉。」美緒自己也很困惑，不知所措地握緊了杯子的把手，「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很喜歡你們，但是順其自然就這麼喊了，如果非要讓我稱呼山下『憐』的話……」
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艱難地實話實說：
「感覺有點奇怪。」
42
處理完公司的事情，研磨往自家住宅的方向走。
路過一家小動物主題的甜品店，他不由得稍微將視線分給了隔著窗戶也能看見的、店裡的貓貓狗狗。
貓和狗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物。
面對主人的時候，貓往往顯得漫不經心又冷漠涼薄，狗則熱情黏人又活潑忠誠。
但是一旦離開主人，看起來高傲的貓反而更加平易近人，懶懶地臥在一個地方不動，甩著尾巴觀察身邊的每個人類；
熱情、活潑又快樂的小狗則會對著陌生人耷拉下尾巴，豎起防御，就算不從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吠叫，也絕對不會將本該專屬於主人的待遇分享給其他人。
43
今天餐桌上的話題莫名有點奇怪。
美緒扒了兩口飯，突然問：「研磨會覺得我麻煩嗎？」
研磨不明所以地抬起眼來，睨了一眼美緒，用眼神展現自己的疑惑。
「我是十二歲才搬到城裡來的，之前一直和奶奶待在老家。」
回憶著過去的自己，美緒憂心忡忡。
「所以剛來東京的時候完全不懂大家的規矩，見到人就打招呼，結果發現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很害怕走在路上被人叫住，根本不想和陌生人交際……研磨你當時也是這樣吧。」
研磨是典型的城裡的孩子，在人際交往中建立了一個緊關著門的小房子。
而美緒沒有小房子。
沒有房子的美緒，在高樓林立而孤寂冷漠的城市裡到處敲門，熱情地向人們打招呼，但是人們用拒絕廣告電話的口氣，在房門的另一邊告訴她「不需要這項服務」，驅趕美緒。
就連父母和自己之間都有隔閡。
畢竟她是鄉下來的孩子，從前又是由奶奶一手帶大的，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數不清多少次被拒之門外後，美緒失落地站在某人的門前，低頭看著自己的鞋，然後抬起腳，心不在焉地將鞋底摁在地面上，用力摩擦。
「嘶——嘶——」
鞋底好像變薄了。
美緒繼續磨蹭鞋底，無所事事。
這個時候，「吱呀」一聲，不遠處的研磨打開了門，將門露出一個縫隙，而他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探頭看她。
美緒的雙眼，在對上研磨打量的視線時，一瞬間亮了起來。
無家可歸的棄犬，在心軟的小男孩門口停下，男孩猶豫片刻，拉著房門往後退，將小小的縫隙敞開。
美緒走進了那扇門。
……
「想想都覺得尷尬……」美緒羞恥地捂住了臉，郁悶地道，「我那個時候才十二歲，根本不懂城裡的規矩。你當時肯定覺得我很奇怪吧？」
不，她現在也未必見得有多懂所謂【城裡的規矩】吧。
研磨想道。
美緒只是社交屢屢失敗之後、慢慢學會了像其他城裡人一樣，時刻和身邊的人保持距離。
但學會了保持距離是一回事，笨蛋是另一回事，美緒的笨蛋的程度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不會，」搞明白了美緒問的「麻煩」是什麼，研磨終於可以給出答案了，「感覺還好。」
美緒困惑：「感覺還好？」
研磨盯著面前的菜肴，美緒突然提起過去的事情，也勾起了他一些有關過往的回憶。
「我一開始就不喜歡和人相處，不是因為住在城裡，是因為本來就這樣，被人看著就覺得不舒服。」研磨道，「其實我也明白，就算被人看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就是不喜歡。」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往下就只能說實話了，研磨坦白：
「第一次見到美緒姐確實覺得有點受不了，覺得美緒姐一定很麻煩，但是後來就沒有了。」
美緒：「……？」
「怎麼說呢……當時是小孩子，不知道怎麼應付美緒姐，就有種希望美緒姐快點從我的生活裡消失的感覺……」研磨嘆氣，「結果第二次見面，和美緒姐實際相處之後，發現美緒姐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
不僅不可怕，還是個笨蛋。
研磨本來做好准備要被看起來就話癆的美緒問東問西，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應付社交的准備了，結果美緒一路上只是哼著歌，高高興興地往前走。
也不是完全沒有交談。
但是他清楚地記得，那一路下來，美緒只和他談到一件事情：
「你看，那邊有蜻蜓！」
神經大條的城田美緒根本不懂得社交技巧，一個多余的問題都不會問，單純地沉浸在自己快樂的小世界裡。
她說要陪著研磨回家，真的就只是陪著。
如果是這樣的性格……
研磨被她的快樂所感染，並且為她身上的鈍感而輕松。
如果新來的鄰居一直是這樣的性格，他願意和她待在一起。
「我不覺得美緒姐麻煩，」研磨總結，「除了第一次見面，還不了解美緒姐的時候。從那之後的每一次，看見美緒姐，我都很高興。」
研磨時常在人群中感到孤獨。
雖然是他自己選擇了避開人群，但仍然渴望能夠有人契合陪伴自己獨特的靈魂。
美緒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了。
他再次重復：「我喜歡你，美緒姐。」
美緒聞言，很感動。
「不枉我從小就這麼疼你，」她捧著臉美滋滋地對研磨道，「研磨真懂事！」
研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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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44
這次的告白也被不當回事地略過去了。
但是美緒肉眼可見地對研磨依賴了許多。
研磨其實早有預料，畢竟美緒就是這麼笨，稍微引導一下，就會黏著他不走。
就算暫時無法表白也沒關系，只要放慢步調，耐心地一點點靠近她，她就怎麼也跑不掉了。
好可惜，美緒自己還什麼都沒發現。
……
原本總是默默在門外干著自己的活的美緒，會在空閑的時候跑進研磨的房間來，趴在桌子邊上眨巴著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可以和你一起玩游戲嗎？」美緒問。
「你不是不會嗎？」研磨假裝苦惱，「而且一會兒我要直播呢。」
「不要把我放進鏡頭裡就好了……我在旁邊看你玩也行。」美緒又黏人地道。
研磨假裝思考。
實際上心裡在想：
立刻答應的話太快了，一定很奇怪，要假裝多久呢？現在時間過去了多久？再等一下？表現得為難一點？
現在會不會思考太久了？美緒姐會不會被嚇到？是不是應該答應了？
好可愛，美緒姐。
研磨再次發自內心地感慨。
然後才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點點頭，道：
「好吧。」
美緒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研磨身邊，研磨把鏡頭的位置調高了一點，確保美緒的臉不會出鏡。
45
然後研磨假裝嚴肅地挑選游戲，有美緒在圍觀，他決定要找一些新手也能看出自己很帥氣的游戲來玩。
挑挑選選半天，研磨點進了一個自己不久前剛立下FLAG說玩膩了的游戲，彈幕立刻：
「喲喲喲！」
「是誰當初說『玩膩了，我近期不想再玩這款游戲』的？」
研磨偷瞥了一眼美緒，美緒認真地仰著臉看屏幕。
他忍住自己揉她腦袋、把她抱到懷裡的想法，登入了游戲，快速地選擇了角色，然後開始闖關。
大概是因為考慮到研磨在工作，美緒一直沒有吭聲，但是看得很認真。
研磨為了表現，操作速度比原來還要快上一倍，嘴裡的解說也越發清晰，觀眾直呼「主播今天為何如此亢奮」、「這個男人竟然比昨天又要帥了一倍」之類的話語。
研磨心想：
本來就帥。
46
總是仰著臉有點累，美緒把頭靠到了研磨的身上。
因為她坐的是矮矮的小板凳，所以美緒的腦袋靠在了研磨的腰上。
研磨的動作停滯了一下，高難度的怪物抓准機會毫不留情地反殺了研磨。
彈幕一片哀鴻遍野，問研磨怎麼突然停住了，網卡了嗎？還是設備故障了？
研磨握著鼠標，沉默了一會兒，干脆開擺。
「家裡的小狗在搗亂。」他宣布，「先暫停兩分鐘。」
然後研磨把攝像頭暫時關了。
他轉過臉看向一邊的美緒：
「美緒姐，你在干什麼？」
「我累了。」美緒可憐巴巴的回答。
「要不要枕到我腿上？」研磨問。
「可以嗎？」美緒確認。
研磨說當然可以。
美緒腦袋一歪，從善如流地枕到了他腿上，拿出手機開始刷動態。
「你還要直播多久？」美緒問，「看著有點困了。」
「那你睡吧……你怎麼不回房間？」研磨也問。
「不想，」美緒撒嬌地回答，「想和研磨在一起。」
……又來了，美緒攻擊。
研磨用一只手捂住臉，平靜了一下，然後強作鎮定地「哦」了一聲，轉過頭，准備重新打開攝像頭畫面。
他突然發現屏幕上的彈幕有點怪。
於是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研磨再定睛一看：
攝像頭關了沒錯，但是麥克風沒關。
彈幕：
「喲喲喲喲，小狗不乖？」
「邊直播邊談戀愛？工作戀愛兩不誤？」
「是誰酸了我不說。」
「啊啊啊啊尖叫尖叫尖叫尖叫！」
「屏幕黑了，我全程對著自己的醜臉傻笑，爪爪和女朋友的對話好甜哦嘿嘿嘿！」
研磨：「……」
忘關麥克風笑話竟然有朝一日會發生在他身上……
算了，就這樣吧。
研磨沉默了一會兒，趁美緒在玩手機，沒有看屏幕，含糊地轉移話題道：
「好了，兩分鐘過去了，我們接著玩游戲。」
彈幕卻不放過他：
「不玩游戲，不玩游戲，要聽你們談戀愛！」
「游戲哪有女朋友好玩.jpg」
「看看女朋友www」
研磨假裝沒看見，點開了另一款游戲。
47
這次鬧的烏龍有點大，黑尾都知道消息了，特地打電話來問研磨：
「你和美緒姐重新見面了？」
研磨：「嗯。」
「談戀愛了？」黑尾非常懷疑。
果然，研磨回答：「沒有。」
黑尾滿意地點點頭：「我就知道。」
研磨不滿地問：「你什麼意思？」
黑尾笑道：「哈哈，畢竟美緒姐是那個美緒姐，研磨怎麼努力都很難讓美緒姐當真的。話說你還記得嗎？她以前一直把你當成女孩子。」
研磨：「？？？」
黑尾意識到自己捅婁子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你真的不知道？！」
研磨：「什麼時候還有這回事？」
哇哦。
事情大條了。
黑尾沉吟，開始斟酌自己接下來的措辭。
48
城田美緒一直以為孤爪研磨是女孩子。
除了孤爪研磨本人以外，全世界都聽說了這件事，美緒還為此到處去道歉。
「對不起叔叔、對不起阿姨，研磨沒有問題，都是我自己眼睛不好腦子也不好！」
「對不起鐵朗，你千萬不要告訴研磨，我不想被研磨罵！」
……
這麼回憶起來，以前兩人之間的相處確實有很多漏洞。
美緒總是問自己要不要她幫忙扎頭發，她還總是和他分享一些明顯應該是女性之間的話題。
比如羨慕某某藝人的身材、比如研磨幫我看看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我的腿是不是又白又長……
最過分的時候，是問試圖和他分享自己挑選的內衣圖案。
研磨一直以為美緒是缺心眼。
原來如此。
原來是把他當成同性了。
……怪不得，明明他能大概摸透很多人的性格，但總是猜不到美緒心裡在想什麼。
因為笨蛋是看不穿的！
他根本就想都沒想過美緒能把自己當成同性。
這麼想著，研磨拉開門，對上了正坐在沙發上記賬的美緒的視線。
美緒興高采烈地對他揮揮手：「研磨，你打完電話了？話說晚餐想吃什麼？」
「我像女孩子嗎？」研磨卻不接話，而是另外問道。
美緒震驚：「……！」
研磨走上前去，欺身到她面前，非常有壓迫感地又問道：
「話說，美緒姐以前不是很喜歡和我分享嗎？讓我看看你的腿夠不夠長，腰夠不夠細，問我你買的衣服好不好看。」
美緒：「呃……」
研磨蹲了下來，視線和她齊平，手撐在她的腰旁、沙發上的位置。
他平靜地又道：
「好久沒有看過了，美緒姐還喜歡白色的小花嗎？」
白色的小花是……
美緒的臉漲得通紅，那是她把研磨當成女孩子時分享的隱私話題。
「那是小學時候的話題了——」美緒慌張地道，「而且不要問女孩子這種東西！你太沒禮貌啦！」
「和男孩子分享校服裙下是什麼圖案就很禮貌嗎？」研磨問。
「那、那是因為……」美緒磕磕巴巴的，支支吾吾。
救命。
她不敢實話實說當時以為研磨是小妹妹。
研磨超級介意別人把他當成女孩子的。
美緒不知所措，研磨神情平靜，甚至還又靠近了一點，發出疑惑的鼻音：
「嗯？」
他用貓看爪子下的獵物的眼神看著她。
美緒不知如何作答，而研磨就這麼看著她，那句「你真的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情嗎」差點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笨蛋。
喜歡一個笨蛋，實在太煎熬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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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49
無法說出那句「我以為研磨是女孩子」，美緒眼珠子轉了轉，倉皇丟下一句「我要出門一趟——」，就推開研磨，奪路而逃。
研磨沒有動作，等到美緒離開，才長嘆了口氣，坐到沙發上，掩面。
每次遇上美緒，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現在想想，剛才的表現，好羞恥。
50
原定計劃裡並沒有出門的任務。
美緒走在大街上，回憶著剛才的畫面，腦海裡亂糟糟的。
研磨竟然會說那種話……
而且，要是換個人這麼和她說話，她肯定要卷起袖子揍人了，但是說話的人是研磨的話，感覺就還好……？甚至還有點……心動？
……
天啊，自己到底都在想什麼呀？
美緒長嘆了一口氣。
小泉的信息在這時候響了起來，美緒停下漫無目的瞎逛的腳步，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小泉問：「你和我們老板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這幾天都一直在糾結這件事，昨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研磨旁敲側擊了一下，卻立刻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研磨到最後也什麼都沒有透露。
小泉都要好奇死了，結果又看到了「沒關麥克風事件」。
美緒在直播裡和他們老板說話的方式也太親昵了，還是那句話：
不像演的。
美緒沒有這麼好的演技。
「研磨？」美緒這次好像聽懂了什麼，迷迷糊糊地答道，「沒什麼事啊，就是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來著，之前不好意思告訴你，感覺怪怪的，明明是你幫我找到的工作。」
「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小泉驚呼，「那不就是青梅竹馬嗎？美緒有這樣的青梅竹馬還需要我幫你介紹工作嗎？」
「需要啊。」美緒答道，「我之前有事和他分開了，多虧了小泉你才重逢的。」
「我幫你們牽紅線了？」小泉問。
……這個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吧？美緒迷茫。
她和研磨又不是情侶，怎麼能叫戀人？
她避開小泉的話題，另起疑問：
「話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出來玩玩？」
小泉立刻問：「你是要約我去夏日祭典嗎？」
美緒更迷茫了：「最近有夏日祭典嗎？我看看……哦，就是過兩天的事情啊？」
「你不知道？」小泉震驚，「我還以為你要約我去逛祭典呢。」
「忘了。」美緒回答，「你說了我才想起來。」
「反正如果是夏日祭典的話我就不去了，我要和男朋友一起去。」小泉預告。
「那好吧。」美緒悻悻地說可惜。
接著瞎聊了點東西，通話就中斷了。
51
去超市買了點可有可無的零食，美緒就准備回研磨的別墅了。
她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別墅大門，研磨如果還要講之前的話題，她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但好在研磨什麼也沒說，他坐在一眼就能看到門口的位置、玩著手機，聽到開門的聲音，才轉過頭，道：
「你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而且用的時間並不長，看來他沒有嚇到她，研磨心裡松了口氣。
美緒不知道他的擔心，還有點尷尬，打著哈哈干笑了一通，把零食放進櫃子裡，然後順口問道：
「餓了嗎？要開始准備晚餐嗎？」
「我不餓。」研磨說，「你剛回來，還是先坐著吧。」
美緒應了一聲，找到椅子坐下，坐姿端正乖巧。
過了一會兒，她受不了過於安靜的空氣，開口問道：
「話說，過兩天就有夏日祭了，你知道嗎？」
「嗯，到時候一起去吧。」研磨道，「我知道一個很適合看煙花的位置。」
「那我明天下午再出去逛逛，我想買浴衣。」美緒道，「出國以後我就沒穿過浴衣了，到最近都是，但是和研磨一起去逛的話……就想要去買新的浴衣來穿了。」
「我和你一起去。」研磨道。
「好。」美緒點頭。
行程就這麼敲定了。
52
去到商場，挑挑揀揀，換了好多款式，最後在研磨的推薦下選了藍白底色、畫著燦爛紅色鯉魚的浴衣。
店員順勢道：「這個款式很襯您的膚色，您男朋友的推薦非常有眼光。」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美緒糾正店員，「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店員尷尬但不失禮貌地笑：「啊……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非常抱歉。」
研磨站在一旁，別過頭去，在心裡「嘁」了一聲，自己和自己發脾氣。
付款的時候出了意外，美緒沒注意到賬戶余額不足，求助地看向研磨：
「哎呀，存款終於花光了，看在我努力工作了這幾天的份上，研磨先提前預支點工資給我吧？」
研磨默默結了賬，才對美緒道：
「不用，算我送給你的吧。」
沒有拒絕的理由，美緒「嗯」了一聲，很快就接受了。
「謝謝研磨。」她道。
研磨將目光移開，刻意不去看美緒，嘴裡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既然都來了，還要買別的嗎？」
美緒：「……？」
研磨道：「我應該還可以接著幫你買單……畢竟我現在稍微有點存款。」
美緒有點驚訝的：「啊。」
研磨不滿：「『啊』什麼？」
「研磨好帥。」美緒吹捧地道，「不愧是當了『老板』呢。」
研磨不由得吐槽道：「感覺你話裡有話。」
「絕對沒有，」美緒親切地挽起他的胳膊，「那麻煩接著幫我付賬吧，老板，我們去買可愛的裝飾品！」
在進入下一家店以前，美緒對著研磨深情地道：
「你對我這麼好，我會一輩子都記得你的恩情的。首先今晚我們就接著做你喜歡吃的蘋果派！」
研磨冷漠地表示：「這種報答太廉價了。」
「那要我以身相許嗎？」美緒問。
「好啊。」研磨回答。
美緒咯咯地笑了起來，完全不將這話放到心上。
53
等了幾天，夏日祭終於開始了。
美緒換上浴衣，盤好頭發，拎著精致的小袋子和研磨一起出了門。
她穿上木屐就不會走路了，動作慢吞吞的，好在研磨也不著急，兩個人就這麼烏龜爬一樣地並排前進，買點零食，玩玩游戲，各個攤子都逛一逛。
「突然想到，研磨的高中畢業典禮我都沒去看。」玩到一半，美緒想起過往的遺憾，嘆了口氣，「我那個時候在賭氣，感覺研磨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出不出國，一氣之下就定了機票連夜走了。」
「你賭的氣未免也太大了。」研磨只能說。
然後美緒問起她不在的時候有沒有發生有趣的事，研磨高中後考進了哪個大學，怎麼會成為小泉的上司，諸如此類的話題。
研磨挑了點輕松的部分告訴美緒，只字不提他因為她的突然離去而心情低落了好長一段時間。
「真厲害啊，」聽完後，美緒感慨，「明明我一直說要保護研磨，但其實是研磨一直在給我建議和勇氣，研磨沒有我也能好好的，但是我離開研磨之後，生活就一團糟。」
是真的一團糟。
迷茫痛苦的時候沒有人能拉她出泥潭，高興快樂的時候沒人能夠分享情緒，離開研磨越久，越覺得後悔與空虛。
但是研磨卻能把生活經營得這麼成功，不像她，人生一團亂麻，理不清剪不斷，一把年紀了存款所剩無幾，倒不如說本來就沒存多少。
最後只能拿著高學歷，去干好朋友家的住家家政。
「我好差勁哦。」美緒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我過得沒那麼好。」研磨卻在這時候突然道，「我只是在勉強而已，沒有美緒姐的日子，看似沒有什麼陰霾，但是也透不進陽光。」
「我和以前一樣打游戲、還發掘了看股票的新愛好，隔一陣子會打一打排球，白天的生活過得很充實，但是夜裡每次關燈躺到床上的時候，我想的都是美緒姐。」
「打游戲的時候也是，會想起美緒姐在我房間裡陪我說話的樣子。有時候游戲打到一半，忽然會覺得沒有意思。」
美緒意外地眨眨眼睛，然後調侃地笑道：
「是嗎？我這麼重要嗎？」
「小時候，遇到你以前，我沒有什麼朋友，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朋友。」
研磨回憶。
「游戲裡的主角會有小精靈一樣的角色一直陪伴著他，引導他去看這個世界，陪著他冒險成長。我經常會幻想我身邊也有這樣的小精靈。」
聽起來就很研磨。
美緒想道。
她不知道，研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腦子裡的小精靈就在拼命吐槽：
好麻煩的大姐姐。
看起來很喜歡自說自話。
要離她遠點。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小精靈再也不會對美緒做出評價，甚至小精靈的存在本身都消失不見了。
城田美緒取而代之，變成了陪伴孤爪研磨的小精靈。
「對我來說，美緒姐就是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小精靈。」研磨道，「游戲主角永遠不會和他的小精靈分開，我也永遠不會和美緒姐分開。以前那樣的事，出現一次就夠了。我不能再沒有美緒姐了，我要和美緒姐一直在一起。」
所以不要說自己差勁了，也不要說沒有實現保護他的承諾。
她只要站到他面前，世界就變得安靜了。
他根本考慮不了這麼多這樣那樣的事情，他只希望、也只需要她站在他身邊。
「城田美緒，」孤爪研磨再一次宣告，「我喜歡你，從很多年前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不只是對朋友的喜歡。」
她笑吟吟地站在校門口，踮起腳尖向他招手；
她托著下巴趴在枕頭上，看他打游戲；
她牽著他的手，說，研磨我們去公園；
她守在發高燒的他身邊，害怕地掉眼淚；
她被他騙得團團轉而絲毫未覺，搖著尾巴撒嬌求獎勵……
……喜歡。
所有這些時刻的城田美緒，他統統都喜歡。
「和我交往吧，美緒姐。如果要找個更准確一點的詞來形容，我對你的喜歡應該已經到了【愛】的程度。」
研磨伸手撥開她散落到臉頰邊的劉海，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道。
「煙花點燃的時候，想和你接吻，以獨一無二的戀人的身份。」
不知道是誰喊起了倒計時，煙花馬上就要燃放了。
十、九、八、七——
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小，研磨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並且越來越劇烈。
他已經把「愛」都說出了口，美緒沒有再誤解逃避的理由。
六、五、四——
美緒從剛才的告白中緩緩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眼眸中倒映著周圍投射過來的橙黃色暖光。
三、二——
怦怦、怦——
在最後的時刻，美緒終於張開了口。
「研磨。」她喊他的名字。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鏡花水月一樣的美夢，從此破碎還是燦爛，全寄托在她這一句話中。
研磨屏息凝神，等待著美緒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三更，周四周五周六都是零點更新。
周日23點更新，會有加更。
——
推文
專欄獵人同人完結文《和奇犽網戀之後》《怪物戀愛日記》，第一篇文如其名，第二篇是旅團的報社文。
兩篇都非常ooc，寫文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預收也基本都是獵人的：
《和酷拉皮卡先婚後愛》《撿到奇犽以後》還有《犬夜叉但全員性轉》《喜歡流川楓有什麼錯》
下本開的估計是奇犽文，七月七號是奇犽生日，想在大喜的日子給他寫一篇TvT。
其他預收往後放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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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54
城田美緒喜歡孤爪研磨。
55
小學的時候, 就已經有同學會故作成熟地談起大人間的戀愛故事。
大家對愛情的所有幻想都來自於電視劇，女孩子們會聚在一起討論哪個角色更帥氣、更能俘獲人心；
還有些同學會對著漫畫裡的邂逅心動不已，一本書傳遍全班, 大家爭著搶著欣賞漫畫裡的粉紅場面。
城田美緒也會被同學問到對男朋友的幻想。
「沒想過，」這個時候, 她總會十分茫然, 「我沒有特別喜歡的類型。」
但是同學們一定要一個答案，美緒只能含糊地說：
「能夠讓我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就好了吧。」
用這個標准來衡量的話, 最能夠得上美緒要求的就是研磨。
雖然性格開朗而朋友眾多, 但在美緒心裡, 大家都只是點頭之交。
拜母親突然把她從老家帶到東京來的舉動所賜，美緒打從心底裡認識到「今天相處得再好的朋友、明天就可能分離」這一點。
所以她和朋友相處的時候，總是保留著一點防御, 不願意完全交出自己。
而研磨是個例外。
美緒一邊心裡知道，或許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分開，另一邊樂觀地想, 那麼到時候再重新認識就好了。
沒想到這種預感後來會成真。
56
雖然從小學的時候，就隱約覺得研磨和別人不一樣, 但是美緒很難將這種感情和「愛」聯系在一起, 她只知道自己的確非常、非常地喜歡研磨。
研磨熬夜打游戲，第二天在飯桌上邊吃邊點著頭打瞌睡的樣子很可愛；
慢吞吞地低著腦袋、踢路上的石頭, 認真地說著把石頭踢到不同區域分別能得幾分的樣子很可愛；
耍賴抱怨做作業好麻煩、對著課本抱怨「人類的群居性和繼承性真討厭」的樣子也很可愛；
還有撒嬌一樣地靠到她身邊，眯著眼睛, 任由她揉弄頭發的樣子，世界第一可愛。
「研磨好像貓貓哦。」這個時候, 美緒會一邊摸著他的腦袋、用手指梳理他的頭發, 一邊笑道, 「喵喵。」
「才不是貓，」研磨一邊拒不承認，一邊舒服得伸長了脖子，美緒撓了撓他的下巴，被他惱怒地一爪子拍開，「美緒姐說好不搗亂了的。」
「抱歉抱歉，」美緒笑出了聲，收回撓他下巴的手，轉而拍拍他的背，「你睡吧。」
夏日的微風帶著熱氣吹起窗簾，被籠罩在陰影裡的房間透進來一絲金燦燦的光亮，夏日鳴蟬「知咿——知咿——」地叫個不停，風扇的扇葉「呼呼」地轉動著。
悶熱，但是安寧。
長大以後的夏日，再也沒有這麼漫長安謐過。
57
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麼喜歡研磨，總之看到研磨就發自內心地覺得高興。
在學校裡偶爾會受委屈，老師布置下來的任務讓人為難，同學們之間有些不大不小的摩擦，美緒從來不在家裡講這些苦惱，她的父母都相當獨斷專橫，不然也不會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就把自小在老家奶奶身邊長大的她突然帶來東京。
爸爸媽媽不會理解的，本來她也不是在他們身邊長大。
好想奶奶，但是自己還是小孩子，爸爸媽媽不同意，就不能回去見奶奶。
奶奶已經去世了。
每次想到這裡，美緒就會默默躲在家門外，用鞋尖點點地面，慢吞吞地將鞋底在地上磨來蹭去，就是不想推開門回家。
爸爸媽媽不愛聽她說話，在他們眼裡，她就是一個讓人恨鐵不成鋼、渾身上下都是缺點的幼稚小女兒。
……
研磨總是能在這個時候推開他房間的窗戶，丟出折好的紙飛機，准確地丟到美緒的腦袋上。
美緒抬頭一看，研磨一臉頹廢地勉強伸出手，懶洋洋地和她打招呼。
他明明可以假裝沒看見她，但是他卻折了個紙飛機丟下來。
美緒會在這個時候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也舉起手，和研磨不一樣，她把手奮力舉得高高的，和研磨大聲打招呼：
「研——磨——」
研磨立刻露出被嚇到的表情，後退半步，一臉慌張和「我不想認識這個人」的表情。
他八成是在嫌棄她太大聲地喊出他的名字，讓他感覺丟臉了。
但是他從來只會嘴上抱怨這一點，不會真的和美緒生氣。
美緒快樂地抬起腳，裙角飄揚，穿著不方便活動的樂福鞋屈膝朝研磨家跑去。
58
喜歡研磨，很喜歡研磨，超級喜歡研磨。
小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喜歡，上了國中以後也喜歡，升學考試之後成為高中生也喜歡，就連成年以後，也總是會找研磨絮絮叨叨。
國中的時候始終對戀愛不感冒，上了高中試過要不要談戀愛，但是在班級的男生發出邀請「美緒，有空的話以後一起放學回家吧」之後，立刻擺手拒絕：
「不行哦，我放學之後要去找朋友玩！」
其實就是去找研磨。
因為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和男生相處，美緒一直沒有機會發展戀情。
後來一起參加競賽的原野學長是年級裡有名的帥哥，英俊不凡，成績優異，很受歡迎。
他突然向美緒告白，並且表示他可以配合美緒去摸索戀愛與朋友的平衡，美緒稍微猶豫了一下，剛要做下決定，結果馬上就被還有其他選項的原野學長背叛了。
他覺得美緒太麻煩，轉而拿下了一個他評價為「更好掌握」的女孩子。
美緒憤憤不平地把這個故事和研磨分享：「這個家伙好過分！」
「嗯，確實。」研磨點頭附和，「美緒姐為什麼不揍他一頓？」
「他是學長嘛……」
「所以說我討厭長輩制。」
美緒哼了一聲當做回應，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美緒沒頭沒尾地道：
「真是個人渣。」
「確實。」研磨道，「完全沒有平等對待女性，竟然用那種評語來評價女性。」
……
第二天，美緒把原野約到天台，然後揍了他一頓，警告他不要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接著拍拍裙子神清氣爽地走了。
「美緒姐好有勇氣……但是太胡來了。」研磨知道後表示，「萬一打到一半，你發現自己打不過他怎麼辦？」
「不可能。」美緒得意地道，「我早就觀察過了，那家伙超弱的——」
研磨提醒：「畢竟是個男性。」
「但是他真的很弱——」
美緒話音剛落，研磨突然站起身來，美緒嚇了一跳，研磨欺身上來，按住她的手，低下臉，身上投射下來的陰影徹底籠罩住美緒。
美緒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性別力量的差距是很大的，美緒姐，」研磨低聲道，「現在不是小學的時候了，你看，我都能制服你了，更不要說那些男高中生甚至是成年人了。」
不……其實不完全是這個原因。
美緒尷尬地想。
她動彈不了，更多的是因為，是研磨一靠過來，她就覺得身上使不出力氣。
但是這麼說好奇怪，美緒把話憋進了肚子裡，不太服氣地「哦」了一聲，別過頭去。
研磨還是沒有放開她，他低著眼認真地端詳著她的臉，美緒雖然沒有轉過眼和他對視，但是察覺到了那專注得過分的目光，不知為何不敢面對。
她閉上了眼睛，干脆開始假裝打哈欠：
「知道了、什麼時候起來呀，研磨？我好困，我想睡一會兒。」
研磨松開她的手腕，就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側臥著，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她的側臉，輕聲道：
「嗯，我也睡一會兒。」
他閉上了眼睛。
美緒睜開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研磨的呼吸一起一伏的，睡覺的時候神情平靜。
美緒目不轉睛地看著著他呼吸的樣子，跟著這緩慢綿長的節奏，也慢慢墜入了夢境。
夢境裡，研磨在和她對視以後，俯下身，嘴唇輕輕地拂過了她的臉頰。
……
59
因為做了一個有點越線的、過分親昵的夢，在那之後，美緒看見研磨都會覺得有點尷尬。
後來還發生了更尷尬的事情。
周末，電影院上映了幾個人都一直想看的電影，黑尾買了票，美緒抱著爆米花桶，研磨趁著電影還沒開始拼命地玩手機……三個人排成一列進場。
座位號沒有相連，黑尾獨自坐在前方，美緒和研磨挨在一起，研磨還在刷材料，美緒「啊」了一聲，給他喂爆米花，喂完爆米花，插好吸管遞汽水。
研磨抿了一口吸管，意思意思地喝了一下。
美緒把汽水放到座位旁邊，轉過臉，看見黑尾回過頭，用老父親擔憂的目光緊盯著研磨。
美緒咳了一聲，礙於那嚴厲的視線，不由得小聲地提醒道：「研磨、研磨？」
研磨心不在焉：「嗯？」
美緒接著小聲地道：
「別玩手機了，鐵朗爸爸要衝過來收手機了。」
研磨這才不情不願地暫時退出了游戲，把手機塞到兜裡，抬起頭，對著黑尾鐵朗露出哀怨表情。
黑尾滿意地點點頭，回過頭去。
美緒松了口氣：「好險，差點要跟你一起挨罵了。」
「美緒姐真沒出息。」研磨吐槽道，「這個時候就應該拿出你姐姐的身份來教訓他，讓我多玩一會兒。」
美緒拒絕：「不，這裡黑燈瞎火的，你還忙著玩手機，明顯是你不對嘛。」
「美緒姐你原本會管我這個嗎？」研磨問。
「不會……哎呀，我就是沒想起來你這麼做是不對的嘛。我又不是不管。不要把我說成不負責任不關心孩子的大人啦。」美緒抱怨。
研磨鼓起臉，不說話了。
電影開始了。
情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緒看得很緊張。
研磨倒是開始覺得無聊了，他期待了很久這個電影，但是電影上映之後，他發現劇本的模式化太嚴重了，人物的行為沒有什麼亮點，劇情走向一目了然。
真沒意思。
但是美緒看得好認真。
研磨轉過眼，偷看美緒，美緒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他動了動手指，覺得有點手癢，於是悄悄卷了卷她散落在身側的發絲。
美緒拍開他。
研磨繼續卷。
美緒瞪他。
研磨不卷美緒的頭發了，對著屏幕開始發呆，過了一會兒，想到什麼，捏起爆米花，往美緒嘴邊遞。
美緒「啊」一口咬住。
一嚼一嚼的，好可愛。
研磨又喂了幾顆，美緒都乖乖地吃了。
研磨伸出自己的飲料，美緒也乖乖地喝了。
這樣也好可愛。
研磨忍不住在心裡笑了笑，他又伸出一顆爆米花，這次出了意外，爆米花掉了，美緒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研磨愣住。
美緒也愣住。
過了一會兒，美緒終於反應過來，尷尬地松開其實並沒有用力的牙齒，准備拿出紙巾幫研磨擦手。
當她轉過頭，才發現，研磨正盯著手指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古怪。
……
臉要燒起來了。
電影裡的畫面再精彩，美緒也看不進去了。
她手忙腳亂地給研磨擦完手，站起來就跑出去直奔洗手間，把整張臉用冷水衝了好幾次，劉海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
研磨的眼神，好奇怪。
而她本人對此好心虛。
混亂，混亂，超級混亂……！
60
高中畢業，大學開學，美緒試著獨立了一陣子。
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公寓自己住，下課的時間去打工，一直到大三下學期才停下獨立生活的嘗試。
城田夫婦讓她更多地認真去准備繼承家裡的事業，而不是隨心所欲地胡亂玩耍。
「爸爸給你的零花錢足夠生活了，根本就不需要去打工吧？」母親是這麼說的，「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什麼用的事情上，還不如多去聽幾節有用的講座，充實一下自己。」
好吧好吧，媽媽說的都是對的。
美緒放棄爭辯。
但是在那之前——她切實地為自己擁有獨屬於自己的空間而感到高興，並且盛情邀請黑尾和研磨到家裡來過。
美緒准備了一桌子的飯菜，買了汽水，讓研磨帶上游戲，三個人在公寓裡玩鬧了一下午，吃過晚飯，黑尾表示要回家了，並且把還賴在游戲機面前不走的研磨扯了起來。
研磨：「還沒打完，我不走。」
黑尾：「不要給美緒姐添麻煩。」
美緒笑道：「哈哈，其實也不麻煩，就是我這裡只有一張床，研磨要是留下來就只能睡地板。」
研磨立刻：「那我睡地板。」
黑尾拍上了他的肩膀，暗示地道：「叔叔阿姨還在家裡等你呢，研磨。」
搬出了父母，研磨不情不願地嘆了口氣，惆悵地看著自己操作的角色掉下平台摔死，屏幕顯示「游戲失敗」。
這類游戲又不能暫停，只能這麼強制結束了。
研磨滿懷怨念地道：「那我先走了。」
美緒幫他們把東西收拾好，一路送他們下樓。
臨走以前，研磨還不忘回過頭，叮囑道：
「美緒姐，下次絕對不要同意異性在家裡留宿。」
「我不是那種人啦！」美緒聲明道，「只是因為研磨才可以讓你留下來的！」
研磨：「你說這話我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美緒：「？」
研磨又嘆了口氣：「算了，沒什麼。」
然後他就和黑尾走了。
……太好了。
在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的時候，美緒不由得如此想道。
沒有留下來啊，研磨。
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面對研磨的時候看上去正常一點。
雖然搞不明白自己現在看到研磨，為什麼總是會覺得怪怪的——
但是這明顯不正常吧。
美緒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加油打氣：
要快點振作起來、恢復正常啊，美緒！
他只是研磨而已。
他可是研磨呀。
61
最開始，到出國的時候，都一直是這麼想的。
他只是研磨而已，他可是研磨啊。
她怎麼總是忍不住把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看著他露在短袖外薄薄的一層肌肉線條，和那張貓一樣秀氣又狡黠的面容，心猿意馬？
一定是因為沒有男朋友的緣故，她現在的不正常都是人類繁殖生育的本能導致的。
這墮落的人性和動物本能——可惡。
所以一開始是真的抱著一點期待，去見城田夫婦給她找的婚姻對像的。
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喜歡研磨這件事太不靠譜了，一方面期待能不能遇見真正的命定愛情。
雖然內心覺得這件事很胡來，但是少女本心仍然會忍不住怦怦跳著，幻想：
所謂的未婚夫會不會是個很英俊、很完美的男人？會不會成為她命定的伴侶？
上天為她書寫好的戀愛章節，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然後一腔少女心無情被現實粉碎。
初見的時候，男人倒還沒有露出什麼和美緒處不來的傾向。
直到他和美緒都按照父母的要求，又接著相處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矛盾開始日益升級。
城田夫婦給美緒買下了男人對面的公寓，要求男人照顧初來乍到的美緒，他們每天一起上下學、購物往返。
美緒一打開門，男人就在門外，冷冷看著她房間裡的布置，用責怪而疑問的語氣問道：
「你總是這麼隨便亂扔東西，不整理雜物嗎？」
美緒不知所措地回頭看了一眼：
「……很亂嗎？」
明明桌面上和櫃子上都沒有任何垃圾，衣服也疊得整整齊齊，只不過是不同的物件沒有分類擺放，她就因此收獲了對方一整天的冷臉。
他甚至還問她：「你在家也一直是這樣？城田先生和城田夫人沒有意見嗎？」
……不要說爸爸媽媽沒有意見了，美緒有時候把自己的東西擺到研磨桌子上，研磨都從來沒有意見。
這個家伙好奇怪。
美緒好委屈。
但是她又說不出來自己委屈在哪裡，畢竟愛條理的對方似乎本來就比亂七八糟的她要優秀，他占據了優勢指責她，她就只能乖乖接受並在之後進行改正。
分類收納只是第一步，美緒在購置日用品的時候順手多買了點東西，打算送給對方，但他卻問：
「你為什麼不先問過我的意見？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現在卻不得不為它買單。」
美緒：「……我只是想把這個送給你，不用你還錢的，而且你不喜歡就算了。」
男人：「我們的關系還沒好到這個地步。」
這句話乍一聽上去沒什麼，但是配上對方看垃圾的眼神，感覺好像又被拐彎抹角的罵了。
類似的事情有很多。
美緒一想到第二天又要打開門，見到這個不講清理的男人，就覺得難受又壓抑，恨不得裝病逃過去。
這種時候，她最想見到的，不是父母，而是研磨。
她完全可以想像到自己訴苦以後父母不理解的眼神，研磨就不會這樣。
研磨一定會說，這個男人是個混蛋，揍他一頓吧，美緒姐。
……研磨。
好想研磨。
只有研磨永遠不會說傷害她的話，雖然看上去冷漠，但始終在無條件的包容她。
她和研磨之間，究竟是誰在保護誰呢？
沒有了研磨以後，她的生活好像就變得一團糟了。
雖然從表面看不出來，但實際上，她總覺得世界變得荒蕪了。
62
城田美緒喜歡孤爪研磨。
這是在她離開研磨的第六年領悟出來的事實。
領悟的契機在於一個小掛墜。
美緒在異國他鄉的手工作坊裡看見了契合自己愛好的掛墜，驚喜之下拿起掛墜就要和身邊的人分享：
「研磨——」
名字剛出口，聲音就戛然而止。
外國同學疑惑地重復了美緒的日語，發音並不標准，但勉強能聽出是在學習「研磨」的發音。
「這是什麼意思？」對方問。
美緒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將掛墜握緊在手心裡，低眼。
「……是『我很開心』的意思。」美緒喃喃著答道。
很開心的時候，已經條件反射地喊出「研磨」了。
十二歲遇見研磨，到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已經過去十年了。
人生最重要的、記憶最深刻的十年，都是和研磨一起度過的。
原來是這樣。
研磨對她來說，是這樣的意義。
但是好像醒悟晚了。
被研磨討厭了，已經見不到研磨了。
63
城田美緒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見到孤爪研磨。
和分別的時候相比，他又長高了一截，頭發也留長了一截，在腦後扎了個小揪。
她想要留下來，想要對研磨說，太好了研磨，我好想你。
但是害怕被進一步討厭，於是倉皇地往後退，卻被研磨追上來緊緊地扣住了手腕。
——不要走。
他用行動告訴她，他需要她。
64
喜歡研磨的心是真的。
不相信研磨和自己有相同感情的想法也是真的。
城田美緒對研磨的喜歡，已經到了只當個親人守望就滿足了的地步。
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和研磨還可以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除此之外，高中遇到的渣男學長的話也一直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有一些「喜歡」，不是真的因為「喜歡」才說出口的。
所謂的戀慕之情，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
65
可是他說他愛我。
笨蛋小狗是沒有辦法不相信這個的。
就算已經習慣了人類的冷漠，習慣了被爸爸媽媽忽視，被不喜歡狗狗的家伙訓斥踢開……
但是聽到了研磨說愛我。
狗狗失落的耳朵，又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瞬間豎立起來。
「研磨……」美緒喃喃著念出面前人的名字。
煙花綻開了。
在一片彩色的星河中，研磨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了下來。
他沒有選擇徒勞地等待她的答案，而是執拗地表達著自己絕不動搖的堅定。
就算十次表白十次被閃避，一百次表白一百次被敷衍帶過……
第一千次，只要沒被美緒明確而困擾地拒絕，他就仍然會將自己的愛意訴說出口。
煙花盛大，五彩斑斕，火藥迸射的聲音在鼓膜跳躍。
城田美緒松開了抿緊的唇，閉上眼睛回應對方，無聲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可以掩藏自己的愛意，但是如果研磨想要，她一定會回應。
66
接吻以後的相處變得相當別扭。
兩人手牽著手漫步在小河畔，河水靜靜地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美緒和研磨都在埋頭往前走，沒有人敢抬起臉來，看對方。
美緒難得露出膽怯與羞赧，只是握住了對方的兩根手指，因為盤發而露出的耳朵通紅一片。
「還要去哪裡嗎？」最後，她鼓起勇氣，看著自己的腳尖，問身旁的研磨。
「你來決定吧。」研磨回答。
美緒：「那……先回去？」
研磨：「嗯。」
然後又是一路無言。
兩人都表面鎮定，實際上心髒砰砰亂跳，美緒的臉紅得像是發高燒，和研磨並肩登上電車的時候還刻意別過了頭去，害怕被發現自己的羞意。
研磨則是目不斜視，但腳步有點漂浮。
電車開始行駛，美緒偷偷斜眼瞟了瞟研磨，然後無意識地在研磨若有所覺，似乎要看過來的時候移開眼，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
不對，根本沒必要躲開視線，這樣會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於是強行又把眼睛移了回來，正好撞上研磨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視線，於是臉頰一下漲得比之前還紅，尷尬地立刻又低下頭去。
……那個美緒姐，竟然害羞了。
研磨看呆了。
他其實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美緒表現得這麼手足無措，他不由得生出了探究的心思，好奇地豎起了尾巴，精神仿佛化身成了一只虛擬出來的貓，繞著美緒邊打量邊轉圈。
「美緒姐——」研磨故意低下頭，湊到美緒身邊，小聲地喊她，「你的臉看上去好紅，感冒了嗎？」
「……沒、沒有。」美緒縮著肩膀，拼命地躲開研磨的視線。
「是嗎？」研磨用略微強硬的語氣道，「讓我看看？」
美緒拒絕：「不要。」
一邊拒絕一邊往旁邊躲。
但研磨抽走了原本牽在一起的手，不由分說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強迫性地把她圈進自己懷裡，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不要躲哦，美緒姐。」研磨道，「無法確認的話，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美緒可憐地嗚咽了一聲。
研磨用了點力氣，示意她抬頭，美緒靠在他懷裡，捏緊了他的衣襟，然後抬起臉，露出自己羞窘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研磨……」她的語氣有著求饒的討好，但美緒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求什麼饒，於是喊完名字後，就不知所措了。
這個表情，好可愛。
研磨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好想，再多欺負一點美緒姐。
太可愛了。
67
公共場合，不能有太過分的戲弄。
研磨忍耐著，一路默默回到了別墅。
一進門，他就忍不住把她用力按到門後，連帶著關上門，然後再次低頭親吻從情竇初開的時候就一直暗中戀慕的對像。
呼吸糾纏的間隙，他在唇齒間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話：
「我很早就想和美緒姐接吻了。」
美緒：「……？」
研磨微微彎起唇角，笑，停下親吻，惡意地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輕咬著美緒柔軟的耳垂，道：
「國中的時候就開始想了，夢裡都是美緒姐。」
美緒的臉，又慢慢地開始發燙。
她氣息不穩地撐著他的胸膛，腿軟得搖搖欲墜。
研磨一手托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放到玄關旁的櫃子上，然後仰起臉，繼續和因為坐在櫃子上、比自己略高了一丁點的美緒接吻。
喜歡，好喜歡。
是從國中開始就出現在夢裡、喜歡又不敢觸碰的女孩。
今天終於從夢裡落到了他懷裡。
68
好奇怪。
頭好暈。
要缺氧了。
美緒迷迷糊糊地抱著研磨，也被研磨抱著，從玄關的櫃子上又到了沙發上。
他替她脫下了木屐，兩個人在沙發上抱作一團，什麼也沒干，但是一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時候，研磨又會用上牙齒輕輕咬她的唇角。
美緒不由得道：「別咬了，你在磨牙嗎……」
他不回答。
客廳裡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抱著對方安靜地躺了半個小時，躺到腦子暈暈乎乎地開始犯困，美緒搖了搖頭，輕輕推了推賴在自己身上的研磨，道：
「好晚啦，該去洗澡睡覺了。」
「明天再去，」研磨說，「不想動。」
上次在沙發上不想動，還是被恐怖片嚇的。
「不行，難道要在這裡睡一晚上嗎？」美緒問道。
「好啊。」研磨回答。
美緒無語：「兩個人要怎麼睡沙發？」
研磨：「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可是他很重哎。
美緒推研磨。
研磨不動。
美緒又推。
研磨還是不動。
美緒放棄。
69
鬧歸鬧，眼見著夜深了，還是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了。
美緒困得不行，洗完澡、吹過頭發，沾床就睡，研磨倒是因為高興睡不著覺。
好不容易閉上了眼睛，迷糊了一會兒，半夜兩三點，又清醒了過來，大腦活躍。
研磨想了想，最後爬起來打游戲。
然後就通宵肝了一晚上。
70
第二天，早上六點才倒頭回去睡覺的研磨，賴到了午餐時間，才從房間裡爬出來，眼下青黑，臉色憔悴，在餐桌上吃了兩口，又把額頭貼在桌面上開始睡覺。
美緒一看他就知道，肯定又熬夜打游戲了。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想著讓研磨先睡會兒，自己先把飯菜裝起來放進冰箱。
才一動作，從研磨身邊掠過，明明正在打瞌睡的研磨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又說出了那句話：
「……不要走。」
美緒：「？」
她還沒搞懂研磨這是怎麼了，回頭一看，研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睛還緊閉著，眉頭卻皺在了一起。
她俯下身去，試著喊了一聲：「研磨？……研磨？」
研磨睜開眼睛。
他的眼睛灰蒙蒙的，明顯真的還沒有從睡眠狀態中清醒過來，那雙眼睛對上了美緒的臉。
美緒還沒有想好接著要說什麼，就聽見研磨問道：
「……在做夢嗎？」
研磨真是睡糊塗了，分不清現實和夢。
美緒搖頭。
研磨直起身子，把頭靠到她身上，低聲道：
「要選哪一條路線、打敗多少怪物……才能把美緒姐帶回來？」
71
大概是因為太喜歡打游戲了，研磨總是會把現實裡的挑戰和游戲聯系在一起。
遇到挫折的時候，他會幻想自己面對的是一些可怕怪獸。
怪獸的種族可能是龍、也可能是惡狼、巫師……
准備高考的時候，他就一邊挑燈夜讀，一邊幻想自己正在收集裝備，招募伙伴，隨時准備衝進怪物大本營發起挑戰。
在運動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邊跑，一邊房頂上有個寶箱，過道有加速區。
這些幻想總是能夠給他帶來很大精神慰藉與鼓舞，讓他覺得世界都燦爛起來。
但是這個辦法在城田美緒身上失效了。
她就像在主線任務外的獨立分支劇情，研磨可以旁觀劇情的發展，但不能干預改變。
因為做不到。
他能攻略改變的，只有自己的人生；美緒的人生，是美緒自己的。
痛苦，焦躁，無能為力。
打敗怪物、提升等級都是有路可走的，但是想要攻略美緒姐，要選哪一條路？
不知道。
他只能在還能看見她的時候拼命抓住她。
「別走。」研磨漸漸從夢裡醒過來，嘴上卻還在喃喃重復。
他不能釋懷曾經被拋下的記憶。
研磨慢慢恢復了平靜，主動松開了美緒的手。
「沒事了。」他對一頭霧水的美緒道。
但不是真的沒事。
迫切想要得到什麼的時候，研磨會露出相當可怕的一面。
他鄭重地問美緒：「我們來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下章這篇就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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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72
貓科動物的捕獵活動非常有特色。
在決定出手的前一刻, 它們都會安靜地等待。
研磨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在美緒向他袒露心事的時候給予支持，每次她推門進入都有求必應。
清楚美緒的喜好，冰箱裡有美緒愛喝的汽水, 空調也設置成她最喜歡的溫度。
看似沒有動作，但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的獵物, 封鎖她的退路, 隨時等待著那個可以撲出去的時機。
73
城田夫婦和女兒之間存在著隔閡，這是附近的住戶都能看出來的。
城田家總是鎖著門, 黑著燈, 大人打著工作的旗號, 把美緒一個人留在家裡。
但是小狗是需要活動的。
研磨代替城田夫婦，成了陪美緒消耗多余精力的玩伴。
漸漸的，所有人都知道, 美緒身上印著研磨的名字。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人們要找美緒，就要先知會研磨。
連城田夫婦也是。
「研磨, 你知道美緒現在在哪裡嗎？」
「能讓美緒聽電話嗎？」
「我們准備要給美緒開生日會，你能過來幫忙嗎？」
還不成熟的獵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布網, 按照本能行動, 將平等地對每個人類投以好奇目光的野犬馴養成了家犬。
終於意識到這糟糕的傾向，是好友有一次在自己面前道：「話說, 你不覺得美緒姐越來越漂亮了嗎？」
研磨原本按動著手機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種好像在覬覦著什麼的口氣，真讓人不舒服。
他這麼想著, 緩緩地轉過臉去，目光平靜, 但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黑尾噤聲。
這個年紀的男孩本能地對長得漂亮的異性會投以關注, 對朝夕相處的漂亮姐姐更是會忍不住生出一些朦朧好感。
但研磨無情地在他開始對城田美緒萌生好感以前, 就掐斷了他一切蠢蠢欲動的苗頭。
「誇她漂亮……是想要背著我討好她嗎？」研磨不容置疑地宣布，「但是美緒是我的，我不同意的話，你們就別想獨處。」
好可怕。
黑尾第一次聽到這麼可怕的發言。
從那之後，他就很難控制自己用探究的眼神，去觀察另外兩位幼馴染之間的相處模式，然後得出如下結論：
研磨在美緒的事情上真的一直都很可怕。
美緒肯定完全沒有意識到，而研磨自己也可能沒有這樣的想法，但研磨就是這麼做了。
74
在美緒每次交到新朋友的時候，研磨會故意出一些選擇新朋友還是他的難題；
在美緒和朋友有約時，請她看一直想看的電影，邀請她去游樂園，或者讓她出門前到自己家裡來拿禮物。
結果就是美緒根本沒有辦法把心思轉移到新朋友身上，腦子裡不是喜歡的電影，就是精美的禮物。
研磨還會偶爾漫不經心地抓住新朋友的漏洞，進行攻擊：
「在撒謊吧，美緒姐被騙了。」
「好自我，根本不考慮你的心情。」
「一定要美緒姐主動聯系才有回應？」
……於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是誰都永遠越不過孤爪研磨在城田美緒心裡的重要地位。
研磨永遠是第一位的。
美緒依賴研磨到沒有研磨就不行的地步。
75
「你這樣是不對的。」黑尾不得不向研磨指出這一點，「你是在控制美緒姐。」
「我什麼也沒做，」研磨很無辜，「是他們本來就有缺點，我只是告訴美緒姐而已。」
「那你總是阻止她和朋友聚會是什麼意思？」
「我又沒有叫她別去。」
但是嘴上雖然反駁了朋友，研磨自己心裡也開始明白過來，他的確是在無意識地插手干預美緒的選擇。
好糟糕。
嘴上說著那些人都是壞人，對美緒姐有這樣那樣不好的心思，讓美緒姐學會提防，結果自己就是那個最應該被提防的壞人。
停下。
美緒姐不應該被這麼擺布。
研磨克制地忍耐著，即便在聽美緒說自己要出國了，也按捺著自己不要有所動作。
如果是原來的話……大概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美緒留在身邊，不會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
但是不可以，不能這麼做。
美緒應該是自由的。
76
告白成功後，過去的故事反反復復在腦海裡循環，發現自己的惡劣本能後自己都震驚的心情，被美緒丟下後的焦躁與失落，還有失而復得後內心總是叫囂著要把她捆住的偏執。
研磨打印了兩份文件，特地讓美緒面坐下來面對面地談話。
「美緒姐還沒有工作吧？他問，「一直干家政服務也不適合你，我這裡還有兩份工作。」
他把兩份文件遞到美緒面前：
「這一份應該更適合美緒姐的專業，另外一份……簽了以後，美緒姐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報酬。」
美緒伸手剛要接過文件，研磨制止住她的動作，道：
「但是，在你做出選擇以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
「我喜歡美緒姐，從很早以前就喜歡。」
「而且我的嫉妒心很重，在美緒姐說要保護我以後，一直故意排擠美緒姐身邊的其他朋友，想要美緒姐眼裡只有我一個人。」
「美緒姐每次去不成的聚會，都是我故意設計的，我每次都挑好了時間請你去吃甜品店新品，看電影，逛街，因為我害怕美緒姐會喜歡上別人……後來被鐵朗發現了，他把我罵了一頓。」
「美緒姐說要出國的時候，我很想做些什麼阻止你，但是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所以拼命忍耐著，直到美緒姐重新出現，我實在克制不住我自己了。」
曖昧的肢體接觸，一次又一次的反復告白，故意在美緒不知情的情況下告訴所有人美緒是自己的所有物，沒等到答案也要在煙花盛放的時候親吻美緒。
因為知道氣氛已經正好，迷迷糊糊的美緒又習慣了被他親近，十有八九不會拒絕自己，但之後回過神來會如何就不好說了。
他其實可以一直讓她沒有辦法清醒過來，暈暈乎乎的沉溺在曖昧氛圍裡。
美緒就算生出退卻心思，他也有把握胡攪蠻纏掩蓋過去。
本來是可以這樣的。
但是，果然還是不行。
因為是美緒。
「小時候做那些事，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現在，我不想在明知道自己想要控制你的情況下，還繼續欺騙你。」
研磨收回按在文件上的手，示意美緒做選擇。
「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怕，美緒姐。如果你選擇了我，說不定會被我一直算計。但是如果你選擇離開……這一次，我也會繼續忍耐的。只有這一次了，以後都不要再靠近我。」
77
城田美緒是笨蛋，但不是徹頭徹尾的笨蛋。
聽了研磨的誠實交代以後，她沉默片刻，然後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研磨：「？」
美緒笑：
「我之前就總是覺得哪裡不對，研磨為什麼總是要專門挑我和朋友出去的時候約我？但是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嫉妒的樣子，我就一直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巧合。原來真的是嫉妒啊。」
「但是，這一點都不可怕，研磨也沒有真的控制我，」美緒道，「研磨只是給了我一個選項，而我選擇了研磨，僅此而已。」
「我也喜歡研磨，因為太喜歡研磨了，所以沒有研磨就不行，總是欺騙自己的心不要有僭越的想法。如果真的以戀人的目光去看待研磨，會很痛苦，也可能會失去研磨。
研磨的意義比所謂的戀人更重要，我只想和研磨在一起，不是戀人也沒關系……而且，我也不想借著這麼多年的感情綁架你。」
所以研磨也喜歡我真的太好了。
「我會選擇研磨的，一直都會。」美緒總結。
她打開了文件。
第一份文件是公司助理職位的合同，待遇優厚。
第二份文件……
「這是什麼工作？」美緒問，「這明明就是婚姻申請書，我還沒有笨到連這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慢慢從美緒的回答中緩過神來，研磨聞言，可惜地道：
「被發現了嗎？」
「太遺憾了，原來美緒姐還是會動腦子的啊。」
笑著鬧了對方兩句，美緒才提起筆來，確認：「在家裡簽這個會有效力嗎？」
「網上隨便找的模擬文書而已。」研磨玩味地道，「我只是想嚇嚇美緒姐。」
美緒：「好的，我知道了，你確實很可怕。」
壞心眼的貓咪。
真可怕呀。
但是美緒全世界最喜歡他。
她主動投降，伸出手，讓研磨能夠綁住自己。
沒有安全感的美緒，同樣沒有安全感的研磨。
他們互相牽著對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78
有了歸宿，美緒終於久違地回到家，通知父母和隔壁的孤爪夫婦這件事。
美緒本來覺得會被雙方長輩反對，然而出乎意料，大家都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城田夫婦從很早之前就有預感研磨要和他們搶女兒，沒想到還挺靈的。
但是他們仍然不死心，想要勸美緒慎重考慮，就像以前許多次他們罔顧她的意見一樣。
「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研磨卻在這時候站到了美緒身前，「美緒姐已經是我的家人了。」
「從以前開始，你們照顧她的時間就不如我陪著她多，以後應該也是這樣。」
研磨道。
「所以，美緒姐的未來，讓我來操心就可以了。我會愛護美緒姐，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絕對不會拋棄她、冷落她。」
「謝謝你們成為美緒姐的父母，把美緒姐帶來東京……之後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79
歷時十余載，孤爪研磨終於抓住了城田美緒。
80
而從鄉下搬來的落寞女孩，也終於馴服了疏離冷漠的貓貓，把臉埋進它柔軟的皮毛裡，安心地撒嬌。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純屬xp過激發言，不要代入正常生活視角，日常交往和xp是兩個不同領域，各瘋各的】
缺愛小狗和壞蛋貓咪。
如果之後真的被要求帶上項圈，美緒姐也會照做的。
下一篇月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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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月島·一】
00
神崎南是個大美女, 但美得讓人覺得她可能不太聰明。
所以神崎南平等地討厭每個以貌取人的家伙。
月島螢就是她黑名單的新成員。
01
神崎南和月島螢的恩怨要從一個星期以前說起。
神崎南從國中開始就有報補習班，到了高中也不例外，一個星期前, 補習機構來了個「新老師」，據說還是在校的大學生, 利用課余時間過來兼職。
無論是什麼年紀的學生, 都會對年輕老師更感興趣，補習班的同學們興奮地猜測著新老師的性別與脾氣, 還有外貌。
神崎南擰著眉頭, 非常抵觸這種討論。
既然這位新老師要來負責他們, 那麼首先關注的不應該是對方的知識素養和教學能力嗎？為什麼要扯到外貌上？
「喂，」長得就很矜貴冷傲的神崎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冷酷地道, 「適可而止吧，你們。」
補習班的同學們便齊齊噤了聲。
他們並不是真的想對神崎南低頭，而是神崎南長得就像是不愛學習的惡霸大小姐, 氣勢十足，沒有人敢出言頂撞神崎, 總覺得會被狠狠教訓一通。
簡單來說, 神崎南長得就像刺頭，而他們欺軟怕硬。
……
接著「新老師」進教室了, 大家都眼前一亮：
對方有著一頭淡金色微卷的短發，帶著眼鏡, 又高又瘦，衣品非常好；而且, 最重要的是, 這位老師的臉, 很帥氣。
女生們激動地壓低聲音交談起來，後排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
「老師好帥——！」
年輕的教師不為所動，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一個微笑，語氣平靜地道：
「謝謝誇獎，但我不會因為這個對你們放水的。希望你們上完今天這節課後還有心情說出這種話。」
明明應該是很嚴厲嚇人的一句話，但是他說起來總有種漫不經心的游刃有余感，還有一種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看不起人的感覺。
學生們一瞬間從對方的說話風格中領悟出：
眼前這位新教師，恐怕是那種相當惡劣的樂子人性格。
然而年輕孩子們最喜歡這種個性教師了，教室裡又響起了談話聲和笑聲，神崎南托著下巴看向窗外，對人類顏控的本能已經麻木了。
「那邊的女生——」結果被新老師點名了，「神崎南？……窗戶外面的風景就那麼好看嗎？麻煩你暫時轉過頭來，我要開始上課了。」
沒想到自己一走神就差點錯過了教學，神崎南尷尬地轉過臉來，不知道怎麼應對自己的失誤。
不擅長溝通的她一如往常地冷漠著臉，結果好像被誤會了什麼，神崎南聽到有同學討論：
「你們看，神崎的臉色好差勁，她是不是生氣了？」
「月島老師竟然一上來就教訓了神崎。」
……
好不容易上完課，被帥氣教師的面孔蠱惑的女學生們還激動地圍上了講台，爭先恐後地向對方探討題目，完全沒有被嚴厲的教學所嚇倒，反而興致高昂。
神崎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騷動，她還有點糾結自己上課竟然被點名了的事情，心情低落，拎著書包、站起身來就要走，結果無意中膝蓋撞到了桌子。
……好疼哦。
她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神崎就這麼擰著眉頭往外走，在即將踏出教室門的一刻，聽到了新來的老師和其他同學之間的對話：
「神崎看上去還在生氣呢。」
「畢竟她是大小姐嘛。」
新老師疑問：「大小姐？」
「神崎看上去就是大小姐嘛，老師不覺得嗎？」
「這樣啊。」月島螢道。
「還是那種不需要認真學習的大小姐。」同學們咯咯笑起來。
教室門外的神崎握緊了書包帶子。
如果只是這樣，無意中喊出她最討厭的外號的月島螢，還不至於進黑名單。
問題是在那之後，神崎發現月島螢和自己在同一個車站等待同一條路線的公交車，她出於禮貌地對他喊了一聲「老師」，月島螢點頭應了。
然後車來了，神崎上車，跨越台階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月島螢在後面扶住了她，然後涼涼地道：
「要小心啊，大小姐。」
神崎當場心態就炸了。
她從來不受氣，於是立刻狠狠地回頭瞪了一眼月島螢。
02
神崎南非常肯定，自己和月島螢肯定是相見兩厭！
在公交車事件之後，月島螢沒有再喊過她大小姐。
但是他說話的時候總是輕飄飄的，聽起來漫不經心又惹人生氣。
「這道題也不會做嗎？」
「難得今天上課這麼認真？」
月島螢說話、看人的樣子都是懶懶的，配上他那個假笑的表情，總之很讓人郁悶。
感覺好像有被討厭，神崎南是這麼想的。
為了對方也為了自己著想，神崎慢慢地開始調整自己去車站等車的時間，下了補習班後就先去便利店買東西，或者留下來做會兒題目，反正堅決不要和月島螢坐同一個趟次的車。
不想下了課之後，還要被月島螢陰陽怪氣。
她都可以想像到對方會用什麼表情和語氣和她打招呼了：
「原來你需要坐這趟車呀？」
……可惡。
光是想到月島的那張臉就開始在生氣了。
所以說人不可以貌相，明明他那張臉長得確實很帥，但是為什麼說起話來可以這麼招人恨？
03
故事的轉機發生在兩人相識第三周的某個夜晚。
補習機構出來已經很晚了。
神崎南在深夜的大街上瞎逛著，突然被幾個混混攔住去路，他們問她是不是被同伴拋棄了，需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神崎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表面鎮定，內心不知所措，就在千鈞一發的危險時刻，一只手突然攬住了她的肩膀。
高大可靠的月島螢把她護在自己身後，一邊摘下頭戴式耳機、掛到脖子上，一邊用招牌式的懶散神情和語氣，對面前的幾個小混混道：
「唉呀呀抱歉。不勞你們費心了，這個孩子有監護人了哦，就是我。」
神崎南就這麼被月島螢救了。
月島螢看起來不好對付，小混混們不想為了爭奪陌生的高中女生而掛彩，悻悻離去。
……
一直到被月島螢帶到車站，神崎南還有點驚魂未定，怔怔地看著地面發呆。
天空突然下起了細密的小雨，風聲雨聲夾雜在一起發出「唰唰」的聲響。
月島螢在這時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了幾顆五彩繽紛的糖果，盯著前方，目不斜視地伸出手，攤開手掌，給神崎南看：
「吃糖嗎？」
神崎南的目光，緩緩從地面上移開，呆呆地落到月島螢手中的糖果上去。
04
神崎南一直以為月島螢討厭自己。
他叫她「大小姐」、總是用看不起人的語氣和她說話，每句話都那麼輕飄飄的，居高臨下。
但是今晚，他從一群混混手裡救下了她，並且還給她吃糖。
神崎南愣愣地看著月島螢寬大的手掌和精美的糖果，開始對自己此前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她沒有拒絕月島螢的理由，於是從他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顆糖果，避開肢體接觸，接著把糖果放進書包裡。
「……謝謝老師。」神崎南低著頭、小聲地道。
「下次，下了課就直接回家，不要到處亂逛了。」見神崎南已經選擇完糖果，月島螢收回手，淡淡地道，「你是在介意和我坐同一輛車嗎？」
這種情況，誰敢回答「是」啊？
神崎南果斷地搖搖頭，撒謊道：「沒有，老師。」
「那就好。」車來了，月島螢打開傘，示意沒有傘的神崎南在他的遮擋下快點上車，「總之不要亂逛了，很危險的。」
神崎南說了好，上車以後，在找到座位以前，又先回過頭，對月島螢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然後一溜煙地快步走到了車廂最後排靠窗的位置。
而月島螢隨意地挑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只露出毛茸茸的金色後腦勺。
神崎南盯著他的背影發起了呆。
她再次肯定，月島螢說不定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05
自從這晚以後，神崎南就有點控制不住地對新老師產生了好感。
他對她的態度卻一直沒有變化。
除了那天晚上保護她的時候有點可靠、叮囑她不要亂逛的時候有點溫暖之外，他還是那個嘴巴壞的補習老師。
他會敲敲神崎的桌子，問：
「上我的課讓你很困嗎？」
還會說：
「這種題目也聽不懂，看來是出題的老師太為難你們了？」
「太好了，既然沒有人學得會的話，正好我就不用講了？」
但是，和過去一樣的挖苦，在神崎這裡漸漸開始有了全新的釋義。
月島螢敲桌子的手指修長又纖細，非常好看。
月島螢講題的聲音很悅耳。
月島螢什麼題目都能輕松答出來並進行教學。
月島螢俯下身來批改她的測驗時，身上會傳來溫暖陽光的味道。
……
在別的同學興奮議論「月島老師真的好帥」、「今天老師的穿搭也很有品」時，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的神崎南，會悄悄豎起耳朵，在內心深表贊同。
月島螢……他本來沒有針對過她，他只是一視同仁地毒舌所有人而已。
想和救過自己的月島老師拉近關系。
神崎南鼓起勇氣，決定今天等車的時候，一定要和月島螢說上話。
她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結果在車站認錯了人。
月島螢因為要在課後整理辦公桌，所以總是會晚到一點。
神崎南沒有認真觀察情況，就對著直覺捕捉到的人影打起招呼：
「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23點更新，有六更。
——
掛自己。
下一本開預收文《撿到奇犽以後》。
專欄還有《和酷拉皮卡先婚後愛》《犬夜叉但全員性轉》《喜歡流川楓有什麼錯》。
完結文《和奇犽網戀之後》，《怪物戀愛日記》（這篇cp旅團，主打一個ooc發瘋，結局無人生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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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中原梨花 39瓶；今天吃什麼、giogio、嘉魚 5瓶；跡部景吾我對像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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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6
接著, 神崎南很快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
轉過頭去看才發現，靠直覺捕捉到的背後那個人影，沒有月島螢那麼高大, 也沒有那頭顯眼的金色頭發。
她尷尬地收回手，結果被對方糾纏了。
「老師？」那人問道, 「小妹妹, 你是在指我嗎？」
深夜獨自在外逗留的漂亮女高中生，總是會容易引起關注, 有一部分人可能沒有壞心眼, 但就是出於雄性本能, 嬉皮笑臉地想要和漂亮妹妹搭話。
神崎南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們會問她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游蕩，問她的學校、姓名，追根究底地要和她套近乎。
以前神崎南是有家人接送的, 所以問題不大，但是上了高中以後，她試著向父母提出自己想要更加獨立的想法, 結果就是短短一個月內，兩次遇到這種危險狀況, 不知如何應對。
她第一次認識到, 自己冷漠的表情只能嚇退同樣是乖學生的同學，而不能呵斥住這些街頭無賴——
以前他們不敢太過分地招惹她, 完全是因為有爸爸媽媽在背後看著她，給她撐腰。
現在她是一個人。
神崎南擰緊了眉頭, 開始思考有沒有報警的必要。
月島螢又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現了。
「讓一讓。」他閑庭信步地走來，對著那個正不懷好意還試圖觸碰神崎南的男人道, 「唉呀呀, 不好意思, 你擋住我了。」
男人回過頭，對著月島螢嚇人的身高露出忌憚表情，乖乖讓到了一邊去，閉上了剛才在神崎南面前沒停過的嘴。
月島螢又一次虛攬住了神崎南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男人見了以後，自覺地往旁邊挪了好幾步，不敢再靠過來。
甚至差不多一分鐘以後，他突然轉頭走了，好像怕神崎南向月島螢告狀，月島螢會揍他一頓那樣——
見到難纏的男人離開，神崎南長舒了口氣。
「你怎麼總是遇上這種人？」月島螢問。
「……不知道。」神崎南也很委屈。
月島螢卻改口：「算了，不能怪你，應該說這樣的男人本來就到處都是。」
神崎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月島螢就輕輕推了推她，示意：
「車來了，上車。」
07
神崎南這次鼓起勇氣，問：
「老師，我們可以坐在一起嗎？」
月島螢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
兩個人並肩坐到了一起。
月島螢問：「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嗎？」
「嗯……」神崎南絞盡腦汁地編理由，「有個題目還不太會。」
「那等明天上課再問吧。」月島螢拒絕無薪加班，「我現在下班了。」
神崎南悻悻地說了聲好，然後陷入沉默。
接下來要說什麼呢？
她想了半天，才想到：「老師。」
——她又喊了一聲月島。
月島疑惑地轉過臉來，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嗯？」
神崎南問：「我要是又遇上剛才那種情況，怎麼辦呢？」
「被壞人糾纏嗎？」月島皺緊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神崎南，然後道，「……你以後下課的時候先別走，等我出來，送你到車站吧。」
顯然，他不認為看上去就很柔弱的神崎南能有辦法應付無賴混混。
神崎南說「謝謝老師」。
月島螢又問：「你家呢？你家離車站遠嗎？要我直接送你回家嗎？」
神崎南回答：「這個倒不遠，我家就在車站前面。」
「算了。「月島螢道，」我還是干脆送你回家吧，你看起來很容易惹麻煩。」
「看起來」明顯是個以貌取人的說法。
但是討厭以貌取人的神崎南卻奇妙地不討厭這個詞。
「惹麻煩」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是一想到他的本意可能是怕她陷入麻煩，就覺得這個評價聽起來也很不錯了。
神崎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捏緊了書包，低著頭，又應了一聲「嗯」。
08
然後月島螢就成為了神崎南的專屬保鏢。
好在他要下車的站點本來就和神崎南要下車的站點相差一站，神崎南還能借他單車回家，月島螢就這麼將就著保護神崎南，沒出任何問題。
近距離地頻繁接觸之後，神崎南更加無法抑制地迷戀上了這個年輕又帥氣的老師。
她漸漸發現，月島螢確實嘴巴壞，但是那都是無心的，而且說到底，他陰陽怪氣的嘲諷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反而微妙地有點給自己拉仇恨。
除此之外，她發現月島螢不僅腦袋好使、運動好像也不差，卷起袖子時露出的手腕有著漂亮的肌肉線條，他還提到過，自己會打球，是體育社團的運動選手。
他喜歡聽歌，聽歌的口味和她類似，月島螢原本是帶著頭戴式耳機上下班的，但是在神崎南用渴望的眼神看了他幾次以後，他就改帶普通的藍牙耳機了。
理由當然是為了能分神崎南一半耳機。
兩人靜靜地在同一排座位上聽著相同的歌，神崎南的心髒為此跳動得更加劇烈——
然而，她到現在為止，都不能確認月島螢對自己又是懷抱著怎樣的想法。
畢竟她是高中生，而他是大學生，還兼職做了她的補習班老師。
他肯定覺得自己還幼稚吧？
09
「老師有女朋友嗎？」終於有一天，神崎南按捺不住地向月島螢打探起了他的感情狀況。
「沒有，」月島螢無所謂地道，「和女生相處太麻煩了。」
感覺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月島螢雖然聰明，但是相當程度的懶惰，覺得沒有意義、沒有必要的事情就不會積極主動地去干。
神崎南好想再問一句「老師可能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但是她把話硬生生忍住了。
不能問，問了就太明顯了。
要是被月島老師發現自己一個學生還膽大包天地喜歡他，他會不會覺得無法接受？覺得她很討厭？
神崎南難過地低下了腦袋：
「這樣啊。」
「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月島螢問。
「就是有點好奇。」神崎南若無其事。
「不過最近可能會有了，」月島螢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補充，「遇到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很喜歡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謝謝，一點也不想聽到這樣的消息。
神崎南感覺自己都要哭了。
她強顏歡笑，沒有意義地又附和了一句：
「這樣啊。」
原來老師已經有心儀對像了啊。
10
被月島螢透露了他有喜歡的女生以後，神崎南頹廢，非常頹廢。
感覺像是突然失戀了一樣，明明自己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像月島螢這樣的大人十有八九對自己這樣的高中生沒興趣，但是還是忍不住會幻想。
幻想月島螢會喜歡自己。
但是好像純粹是想多了。
接受不了失戀的打擊，神崎南決定暫時不去補課，緩兩天再說。
她和母親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一口氣請了兩天病假，一放學就回到家裡躺著，思考人生。
然後月島螢突然出現了。
第二天天還沒黑的時候，他發消息給神崎南，問神崎南能不能去她家裡拜訪，他聽說她病了，想來探望。
活蹦亂跳、健康得不得了的神崎南立刻慌了。
「不用了，我馬上就好了，謝謝老師。」她試圖拒絕。
但是月島螢卻不容拒絕：「我馬上就到你家附近了，只是來看看而已，也不行嗎？」
對方出於一腔好意，自己怎麼能拒絕呢？
神崎南只能勉強同意。
然後事情就大條了。
11
根本就沒有病的神崎南坐立難安，約了月島螢到家附近的咖啡廳坐著，和他坦白：
「老師，我其實挺好的，只是這兩天沒什麼精神，不想去補習班。」
月島螢好像對此頗有微詞，神情不太高興，神崎南心想完蛋，月島螢要討厭她了，他肯定覺得她是個不學好的壞學生。
「對不起，老師，」為了避免被徹底討厭，神崎南連忙低頭道歉，「我下次一定好好上課，再也不逃課了。」
「……算了，」最後他卻只淡淡地道，「你沒事就好。」
然後起身就要離開。
飽受暗戀折磨的少女，終於忍不住在月島螢起身准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了他：
「老師——」
月島螢停下腳步，懶懶地回過頭來：「嗯？」
神崎南握緊了裙角，告白的話語難以啟齒。
「……沒什麼了。」她退卻道，「老師回去的路上小心。」
「哦，」月島螢神情冷淡，「知道了。」
和神崎南擺擺手，他就准備離開了。
留下緊張過度的神崎南在他身後，長出一口氣——
差點，差點就要說出來了。
我喜歡老師什麼的。
這種話明明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她抑郁地打開手機，准備編寫動態，隱晦地抒發一點少女心事。
結果突然在附近頁面看到一個有點令人在意的賬號：
【名字怎麼讀要問多少遍真是有夠煩】
「21分鐘前
喜歡上兼職輔導的學生怎麼辦？年紀相差也不大，但是因為工作性質顯得好奇怪。」
……
啊。
還有這種人哦。
對哦，世界上還有這種人，會喜歡上自己的學生。
要是月島螢也是這種人就好了。
神崎南這麼遺憾地想著，點擊了關注這個賬號，並且在對方的最新動態下留言：
「我懂，喜歡上學生很煎熬吧？」
「但是你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的學生？一般來說不會發生的吧？」
然後她就回家了。
回到家打開手機一看，【名字怎麼讀要問多少遍真是有夠煩】回復了：
「我有什麼辦法？突然就一見鐘情了，當時還沒意識到她是學生。」
神崎南：「好夢幻的理由。」
【名字】君：「想嘲笑就直說，我自己都覺得搞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都養肥我或者放棄我好嗎QAQ
留兩個下來嘮嗑嘛！！！！
後台一看，月島篇的人都跑光光了
心碎周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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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2
神崎南不想嘲笑任何人, 畢竟她沒有資格。
她和【名字】君半斤八兩。
沒有心情再回復消息，神崎南放下手機，長長地嘆了口氣。
喜歡月島螢的這份心情, 好煎熬。
13
緊接著就是周末放假。
神崎南的姐姐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新開了一家咖啡廳，人手不足, 姐姐喊上神崎南去幫忙。
神崎南扎上馬尾, 換好可愛的制服，抱著菜單在店裡來回穿梭。
一開始還好好的, 她的心情很平靜, 盡管有幾位客人因為她長得漂亮試圖搭訕, 但都被神崎南用冷臉躲過。
直到後來店裡進了一群背著運動包、穿著統一制服的大學生，他們聊著天走進來，神崎南轉過臉, 一眼就在幾人之中鎖定了具有絕對身高優勢的月島螢。
她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職責，跟著同伴們喊了「歡迎光臨」, 在他們之中的某人招手時走上前去，詢問有什麼要求。
神崎南能感受到月島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緊張起來, 一邊記著菜單,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月島螢會不會和自己打招呼，自己要不要主動和月島螢說話, 如果兩人有了交談該說什麼。
還有今天的制服似乎過於可愛了，和她冷酷的長相不太符合, 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
然而直到最後，當神崎南離開的時候, 月島螢也沒有和神崎南說上一句話。
神崎南也沒能將問好主動說出口。
她就是一個表面冷酷傲慢, 實際容易緊張沒出息的廢柴。
14
大學生們鬧鬧嚷嚷的, 神崎南依稀聽見他們似乎都是排球部的成員，月島螢是他們中的正選，在剛才的比賽中表現優異。
不愧是他。
神崎南垂下眼，假裝不在意，實際上耳朵偷偷豎起來，心思全在月島螢那邊。
他們又招手示意神崎南過去，神崎南忙不迭地走上前去，記下新增的點餐需求，突然有個家伙撐著下巴，吊兒郎當地看著她，總輕浮的語氣道：
「我發現一到我們這裡你就特別積極呢，小妹妹，一叫就馬上過來了，是不是被我迷倒了呢？」
神崎南停下筆，擰緊眉頭，心理不適。
要是平時，她一定要把這個家伙臭罵一通，但現在月島螢再旁邊看著，神崎南把話咽進嗓子裡，轉而普通地道：
「並沒有。」
她不擅長和人交流。
年長一些的異性聽到這個答案，當即想要發作，月島螢突然涼涼開口：
「人家還正在工作呢，前輩。不要嚇到她了。」
神崎南緊繃著的心弦松了一些。
可靠的月島螢再次散發出了他獨一無二的安全感。
她很安心。
幾人結賬離開的時候，神崎南就在櫃台旁邊看著，月島螢側過臉，兩人的視線在眾目睽睽之下短暫地接觸了一瞬，又分開了。
就像他們的相識是個小秘密一樣。
誰都不願意主動提起對方是自己的學生或老師。
15
神崎南很漂亮。
補習班的學生們會不服氣地挑剔她糟糕的性格和表情，還有傲慢冷漠的語氣，但沒有人會否認她的美麗。
月島螢第一次見到神崎南並不是在補習班，而是在某個小公園裡。
神崎南當時正仰頭看著樹上的鳥巢，若有所思。
月島螢只是路過，不經意間轉頭看了一眼，就無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難以移開。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其實很難看清她的五官到底有多麼優越，可是她只要站在那裡，就會不由分說地散發出「綺麗」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神崎南收回視線，離開了。
月島螢則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也徹底消失不見。
神崎南給人的感覺，像是夜色裡小溪上倒映出來的月光。
淡淡的，冷冷的，說不上來哪裡特別，但就是足夠引人注目。
……
但是無論如何，月島螢都沒想過自己還會再遇見神崎南。
本來就沒有近距離地觀察過對方的長相，光從臉來看，月島螢是無法辨認出神崎南的。
但神崎南身上帶著像是月色一樣流淌淡淡的光輝，只是用眼角余光瞥到，不需要確認長相，他就知道：
那是他在公園裡見到過的女孩子。
於是忍不住多給了一些關注，卻發現對方只在自己進來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一直看著窗戶。
有點挫敗。
月島螢翻開名單，念出對方的名字，提醒對方要關注課堂。
神崎南這才回過頭來，但是神情仍然是淡淡的，就像誰也不在乎一樣。
16
在姐姐的店裡幫忙了一整天，回到家，神崎南一邊隨口回答幾句父母對姐姐的提問：
「沒有瘦。」
「看上去挺好的。」
「沒有要轉告爸爸媽媽的話。」
……
另一邊，她打開手機，開始看社交主頁信息。
不久前關注的【名字】君發了新動態，抱怨買不到喜歡的甜品。
她突發奇想，點開對方的主頁，順著時間一路往前看過去，【名字】君的話不多，但發的動態不少，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生活細節，依稀可以窺見他是個生活節奏很有規劃的人。
而某個少女的存在，則成了打亂他生活規劃的唯一變數。
他時常會為了她而苦惱：
【看著我的時候還是沒有表情。】
【不怎麼愛說話。】
【把傘分她一半，以為能多說幾句，但最後也只聽到了一句「謝謝」。】
【現在的學生喜歡什麼話題？】
……
並沒有想要攻略對方的貪婪欲望，只是出於好感，想要拉近和對方的距離，但是無論默默做出了怎樣的努力，仍然一無所獲。
疏離的少女始終遠遠站在道路的另一端，冷淡投過來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
看來是喜歡上了一個很棘手的對像呢，【名字】君。
神崎南對他的同情達到了頂峰。
畢竟她也是，喜歡上了一個遙遠而不可觸碰的對像。
月島螢同樣讓人捉摸不透。
會保護她、會送她回家，會換上普通的藍牙耳機，聽歌的時候分她一半，但是始終不曾對她多說過一句話，稱呼也一直是很有距離的「神崎同學」。
這麼一想，他們兩人真是同病相憐。
神崎南點開文本框，向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名字】君發出了提議：
「不如直接問吧？問問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名字】君恰好也在線，秒回：
「哪有這麼容易？問不出口。」
神崎南在心裡流淚——
懂，這個她也懂，太懂了！
他們果然很像！
神崎南：「但是不問的話沒有結果吧？」
【名字】君：「說的這麼輕松，換成是你，你能問出口？」
神崎南果斷：「不能。」
【名字】君：「？」
神崎南：「所以才慫恿你去問。」
然後被發了個生氣發火的表情。
一來二去，神崎南就和【名字】君聊得有來有回，漸漸就熟悉了起來。
出於對神崎南亂出主意的報答，【名字】君也給她出了個胡來的主意：
「想要討好老師有什麼辦法？……請他吃草莓蛋糕吧。」
神崎南：「？」
【名字】君：「喜歡吃草莓蛋糕的肯定不是壞男人。」
17
建議得很好，建議下次還是別建議了。
月島螢怎麼會喜歡吃草莓蛋糕？
神崎南對這個提議不屑一顧。
但是在第二天病假結束，准備去補習班報到的時候，她的目光還是情不自禁地在路過的甜品店上停留了一瞬。
草莓蛋糕……嗎？
神崎南停下腳步，猶豫片刻，推開店門走了進去，幾分鐘以後，站在補習機構門前，懊惱地在心裡生氣：
她怎麼真的買了草莓蛋糕？！
可是【名字】君說的「喜歡吃草莓蛋糕的肯定不是壞男人」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
神崎南郁悶。
誰能想到她一臉冷酷，其實很容易被人影響，受人蠱惑呢？
真是的。
帶著一點對自己總是沒出息的怨氣，神崎南怏怏不樂地走進了補習機構，結果發現已經有同學在給月島螢分食物了：
「老師，這個蜂蜜蛋糕超好吃的！你也來一塊吧？」
看著眼前眾人和睦快樂的場景，神崎南愣了愣，把手裡的草莓蛋糕悄悄地藏到了身後。
……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舉動有點多余了。
在別人眼裡，冷酷高傲的自己一直是人群中格格不入的異類，這樣的她，竟然還妄圖給眾星拱月、人群焦點的月島螢送蛋糕……
他根本不需要。
神崎南低著眼，一聲不吭地回到座位上，從她進門到落座，都沒有人過來向她打招呼。
她將草莓蛋糕塞進抽屜裡。
然後打開書包，拿出習題冊、筆記本和筆袋，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假裝專注地在看東西，實際上將網頁反復打開又關上，心不在焉。
她聽到月島螢對熱情的同學發出了拒絕：「不用了，我不是很喜歡蜂蜜蛋糕。」
「那喝飲料嗎，老師？我這裡也有多的飲料哦？」
「也不必了，多謝。」
神崎南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一點，她托著下巴轉過臉，對著窗戶勾起了淡淡的微笑，接著立刻又壓下唇角，假裝無事發生。
今天的補習結束後，月島螢照例留下來等著整理完資料再走，有幾個學生想和他多說幾句話，被他不著痕跡地趕走了。
神崎南提著書包站在門外，等著月島螢，畢竟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坐車。
月島螢巡視了一圈教室，腳步突然在神崎南的桌子前停了下來，然後他側過臉，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神崎同學？」
神崎南疑惑地應聲抬頭。
月島螢指著她的抽屜問：
「這個草莓蛋糕，是你的嗎？」
神崎南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拿蛋糕，內心尷尬，表情鎮定地說了聲「是的，對不起」，然後走上前去——
一切都看上去很完美，她只不過是把蛋糕忘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神崎南的同手同腳出賣了她。
月島螢看著神崎南若無其事地走過來，拿出蛋糕，又若無其事地同手同腳走開——
……原來如此。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神崎南不是冷淡不可接近，而純粹只是在順著大家的期待裝冷酷。
還有……草莓蛋糕什麼的……是巧合嗎？
陷入思索以後，在跟著神崎南一起去車站的一路上，月島螢都沒有再說話，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舉動。
直到神崎南拿出手機，低著頭編輯了什麼以後，過了一會兒，他才同樣也拿出手機。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幾條新的未讀消息。
【勇敢小南不怕困難】：
「搞砸了。」
「草莓蛋糕什麼的根本送不出去。」
「我竟然真的聽你的話去買草莓蛋糕了，哭。」
借著身高優勢，月島螢悄悄瞥了一眼神崎南的手機，不費吹灰之力。
他看到了一個和【小南】一模一樣的頭像。
笑。
原來【勇敢小南】其實是這個喜歡裝冷酷的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2
第28章
18
神崎南發現月島螢好像有點變了。
具體變化在哪裡, 她說不上來，總之，他和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就拿那天的草莓蛋糕事件來說。
神崎南將蛋糕買到手以後, 一直覺得送不出去，誰知道月島螢卻在車上突然問她：
「好像有點餓了, 神崎同學介意分我一點蛋糕嗎？」
蛋糕本來就是聽了慫恿以後, 抱著送給月島螢的打算買的，神崎南怔愣了片刻後, 果斷點頭, 一口氣把整個蛋糕直接塞到了月島螢懷裡, 一言不發。
……她還沒有意識到，就是因為自己這個態度，月島螢才一直誤會她很冷漠, 想要和自己保持距離。
但好在現在誤會解除了，月島螢發現了神崎南只是喜歡裝冷酷而已。
他勾著唇角，收下蛋糕, 第一次徹底地在神崎南面前放松下來——
此前，他一直懷抱著神崎南可能討厭自己的想法, 和她相處的時候相當緊張, 但現在不會了。
「都送給我嗎？」他甚至開始有閑心逗弄神崎南，「好感動, 正好我喜歡吃草莓蛋糕，神崎同學真是貼心。」
他依舊是那樣懶洋洋、撩撥人生氣的語調。
神崎南抿緊了唇, 默默地轉過了頭去，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就擺出拒絕和月島螢交流的姿態。
如果是以前, 月島螢肯定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現在, 他已經看穿了神崎南的真面目，於是開始耐心地尋找能夠反映她真實心情的證明——
神崎南的耳朵紅了。
她其實在害羞。
19
從那天以後，月島螢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捉弄起神崎南來。
課堂上他還是謹記著職業道德，一絲不苟地進行教學，絕對不做多余的事情，但是補習結束後，就不是這樣的了。
他會開始主動問神崎南：「今天很累嗎？看你好像沒精神。」
神崎南支支吾吾地說沒有。
月島螢微笑：「要多注意休息。」
神崎南抿緊了唇，又擺出不近人情的姿態，但視線亂飄，顯然十分在意月島螢的關心。
月島螢甚至開始稱呼她為「小南」。
神崎南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會避之不及地和月島螢拉開距離，埋頭往前快走好幾步。
如果月島螢指出這一點，她就會尷尬地停住腳步，然後邁上另一種極端，用和烏龜爬一樣的速度慢吞吞地走。
「我感覺最近老師好像在故意看我笑話。」
神崎南向【名字】君指出月島螢的異常。
【名字】君：「怎麼會，你想多了吧？」
神崎南：「還有，課堂上寫習題的時候，我總是能一抬頭就發現他在看著我。」
【名字】君：「這麼惡劣嗎？真是壞老師。」
神崎南卻反而維護起了月島螢：
「不，當時的情況是自習，他可能是注意到我有點分心，想要用眼神提示我。」
【名字】君指出：「小南果然很沒出息，被壞老師捉弄了還要替他說話。」
【勇敢小南】：「老師才不是壞老師，不許你這麼說老師。而且我才不是沒出息呢！」
【名字】君：「這不就是沒出息嗎？」
神崎南啞口無言。
20
又過去了好幾周，月島螢突然向大家宣布，他的兼職馬上要結束了。
「接下來要專心准備學校的比賽，就不來給大家上課了。」
「怎麼這樣？」同學們接連抱怨起來。
還有人誇張地大喊：「不要走嘛小月！」
月島螢換下平常總是不懷好意微笑的表情，掃了一眼台下的同學們：「？」
剛才還囂張到稱呼老師為「小月」的同學們都害怕地低下了頭。
月島螢警告道：
「到今天為止，我都還算是各位的老師，請大家注意應有的禮貌。」
同學們瑟瑟發抖著回答：「是——老師——」
然後眼看著月島螢臉色好轉了，他們又七嘴八舌地纏著月島螢，問他到底是哪所大學的學生，准備的是什麼比賽，他們能不能去給月島螢加油。
但是月島螢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只是用充滿壓迫感的眼神，把他們全部趕回去繼續學習。
神崎南遠遠地在人群之外圍觀著這一切，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要是能加入他們就好了。
她也好想知道月島螢的學校，想去參加月島螢的比賽。
月島螢從補習機構辭職離開以後，她還能再見到月島螢嗎？
21
因為這件事，神崎南一直情緒低落。
月島螢上課講了什麼，她都有點沒聽進去，補習結束後，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學到，神崎南的情緒變得更差了。
好糟糕哦，她竟然什麼都沒聽到。
神崎南冷著臉站在門外等待月島螢。
同時在心裡下決心，回去無論如何也要把今天的知識點弄懂再睡覺。
……
一如往常的在車站等待著公交車。
今天又是個下雨天。
月島螢和神崎南都撐著傘，站在車站處等待。
月島螢突然問：「我馬上就要走了，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神崎南抱著書包，茫然地轉過臉來，看著月島螢。
月島螢也轉過了頭，沉默地注視著她。
兩人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容易害羞的神崎南又悄悄紅了耳朵，她強作鎮定地收回視線，只露出自己冷淡而優越的側臉，語氣漠然地道：
「謝謝老師的教導，我不會忘記老師的。」
「就這樣而已嗎？」月島螢問。
神崎南冷漠地反問：「不然呢？」
……不，不是這樣的！！
與此同時，她在內心掙扎。
自己這張破嘴，完全是裝冷酷裝習慣了，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說這句話，可是她想不到該說什麼了。
可惡……
神崎南默默在心裡流淚。
月島螢沒有說話。
完蛋了。
他是不是傷心了？
她好過分。
不提師生情誼，月島螢可是這麼多天都在堅持風雨無阻地送自己回家啊。
她到底在說什麼……
神崎南自閉了，默默把傘壓低，擋住自己的半張臉。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真嘴硬啊，小南。」月島螢彎下腰來，雨水淅淅瀝瀝地從傘上流過，月島螢抬手輕輕掀開神崎南的傘，但是完美地控制了弧度，沒有讓一滴雨水落到神崎南的臉上。
神崎南因為這個動作，不得不仰起頭來，露出自己完整的面容。
月島螢歪著腦袋，對著神崎南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他用非常月島螢的語氣，輕飄飄地道：
「不再是我的學生以後，你要小心點哦，情況變危險了。」
神崎南：「……？」
雨還在下，車輪撞開積水，一邊發出「嘩」的巨大聲響，一邊停留在神崎南與月島螢面前。
月島螢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神崎南腦海中風浪滔天，但是辛苦維持的冷酷人設不允許她發出疑問。
她辛辛苦苦地憋了一路，不僅沒有問月島螢聯系方式，也沒有問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情況變危險」到底指的是什麼。
最後，還是月島螢示意她拿出手機，神崎南沒有問為什麼，就乖乖照做了。
月島螢拿過手機，將漆黑的屏幕對准了神崎南的臉，手機鎖打開了，他不由分說地存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然後將手機還給了神崎南。
神崎南大為震驚。
月島螢今天做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她不知所措，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把所有的話憋死了堵在心裡，攥著手機大氣都不敢喘。
月島螢則微笑著，又俯下身來，故意拉近了和她的距離，很有閑心地對神崎南道：
「以後常常聯系，小南。」
神崎南：「……！」
「不過如果是要問我學習問題的話，就得額外收費。」月島螢補充，「畢竟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沒有負責教學的義務了。」
22
常常聯系，但是不能問學習問題是什麼意思？
神崎南的大腦要運行過載了。
這天晚上，她把手機揣在心口，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月島螢這是在做什麼。
輾轉反側，到了深夜時分，神崎南才勉強睡著。
而另一邊，月島螢的心情則是非常美妙。
馬上就要擺脫聽起來就很不妙的師生身份了。
交換了聯系方式以後，應該用什麼話題和神崎南交流呢？指望那個膽小鬼主動和自己說話是不可能的。
得好好考慮一下。
23
考慮了半天的結果就是什麼都沒有考慮出來。
月島螢徹底結束了補習機構的工作之後好幾天，都沒想到合適的話題引誘神崎南作答。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他只好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就最近的重大事件詢問起來：
「要來看我的比賽嗎？」
神崎南沒有回復。
月島螢深知她別扭到可怕的性格，索性也不玩欲擒故縱的那一套，而是直接將比賽時間和地點發送了過去。
神崎南還是沒有回復，過了很久，她才客套地回答：
「收到。」
「請老師加油。」
這個家伙……
月島螢不由得又笑了笑。
一旦了解了她的本性，就會覺得好可愛。
隊友大驚失色地喊起來：
「月島你怎麼突然在笑？好奇怪！和你好不搭！」
月島螢一秒變冷漠臉。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同樣糟糕的性格和神崎南半斤八兩。
24
比賽開始了，月島螢在觀眾席上看見了神崎南。
他以為都到這種地步了，神崎南應該會給自己喊加油了。
結果在他向神崎南打招呼，問對方怎麼有空過來的時候，神崎南結巴了一瞬，接著突然從書包裡掏出習題冊遞上來：
「老師，有個問題想請教。」
月島螢：「……」
「不行，」他沉默了一瞬，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用輕松的口氣回答，「不想回答。」
神崎南呆住。
辛辛苦苦想的搭訕理由失敗了，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還有，」月島螢補充，「我不是你的老師了，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吧。」
他拿出已經點開頁面的手機，給她看了一眼：
「……你覺得呢，小南？」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賬號：
【勇敢小南不怕困難】
【小南】的最新動態是：
「天啊天啊天啊老師好帥我好愛！排球賽高！」
……
神崎南瞳孔地震。
作者有話要說：
3
第29章
25
網上的瘋言瘋語好像被發現了。
神崎南尷尬地張口, 頭腦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否認。
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神崎南脾氣差、冷酷又傲慢，他們用這樣的偏見塑造神崎南, 導致神崎南最終真的長出了冷酷又傲慢的盔甲。
其實她的內心是敏感、真誠而脆弱的。
月島螢現在的舉動，就是穿透了盔甲, 直擊神崎南的心靈。
神崎南無法應對, 徒勞地睜大眼睛，看著月島螢。
半晌以後, 她面無表情, 語氣冷漠：
「給您造成困擾了, 抱歉。」
然後神崎南將習題冊塞回書包，對月島螢鞠了個躬。
……不愧是她。
如果站在這裡的不是擁有超強觀察能力的月島螢，可能會真的開始懷疑神崎南在想什麼。
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和臉上的表情永遠都在拒人千裡之外。
但是月島螢發現, 她的雙腿正在微微發著抖。
很害怕吧，被揭穿了暗戀的心思。
「……你這家伙，」月島螢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來我還是不能辭任，得繼續當一陣子你的老師才行。」
神崎南：「……？」
她還沒有搞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月島螢掐住她的下巴, 強迫她抬起臉來，和他對視。
「那麼, 今天要上的第一節課——」
他指導神崎南。
「在喜歡的人面前要誠實地告白，就像我現在這樣。」
「跟著我重復一遍, 小南。【我喜歡你。】」
神崎南：「……」
26
月島螢的戀愛教學就像跳過了數字學習，直接開始加減乘除。
沒有基礎保障的拔苗助長是白費力氣, 神崎南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那句「我喜歡你」說出口。
月島螢只好調整教學進度, 退而求其次。
「說不出來的話, 那先進行其他基礎部分的練習吧。」他松開手，對神崎南道，「首先，以後說話的時候要看著我的眼睛，不要總是故意躲開，假裝冷酷。」
神崎南的大腦完全很不上教學進度。
她暈乎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什麼，問：
「老師，不收費嗎？」
月島螢：「……」
神崎南傻乎乎地重復月島螢說過的話：
「老師不是說教學要額外收費嗎？」
他甚至還說了他們不再會是師生關系呢！
神崎南記得清清楚楚的。
沒想到她會在奇怪的地方上較真，月島螢有點挫敗。
「這是額外指導。」最後，他鎮定地給自己圓回了場子，對神崎南道，「當然，也是要收費的。」
他露出一個淡淡的、不懷好意的笑。
神崎南：「……？可是、我沒有什麼零花錢。」
月島螢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放心，你還得起。」
27
然後莫名其妙就接受了月島螢的「額外指導」。
放她回家之前，月島螢給她布置的任務是學會和他普通地打招呼問好。
「回去以後，給我發條消息，告訴我你到家了；睡覺以前說晚安。」月島螢道，「只有這兩個要求。」
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對於神崎南來說還是有點困難。
她已經習慣了被人排斥，獨立在人群邊緣，月島螢卻試圖把她拉回復雜的人際交往關系中去。
……如果是像【名字君】那樣的網友，神崎南戴著面具還能正常與之溝通；
可是如果屏幕另一邊的是月島螢，神崎南就不會說話了。
她還不知道月島螢就是【名字君】，只以為他是誤打誤撞發現了自己的賬號，於是苦惱地和【名字君】傾訴煩惱：
「我的賬號被老師發現了。」
【名字】君發了個問號。
神崎南：「老師的態度好奇怪，他讓我誠實地向他告白，還說要教會我正常人的社交技能，讓我學會正眼看他、還有普通地和他打招呼。」
【名字】：「這不是挺好的嗎？」
神崎南：「說不上來。」
接著，她就沒有再露面，在「月島螢」那邊也是如此。
神崎南開始表演「人間蒸發」了。
月島螢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去找神崎南，幾天以後，她突然又自己出現了，並且和【名字】君表示：
「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很喜歡老師，本來我覺得只要仰望著老師就可以了，但是實際和老師相處了以後發現，我希望自己能夠正常地和老師交流。」
「所以我要開始鍛煉自己，學習其他女孩子的社交技能！」
「看，這是我這些天努力參加班級聚會的成果。」
她發了一些刻意截掉臉部的聚會照片給【名字】君看，盡管有做遮掩，但是月島螢還是一眼在聚會照片裡的眾人之中，找到了氣質獨特的神崎南。
她和躁動的人群格格不入，大家都在端著汽水舉杯暢飲，肢體動作活躍而外放，神崎南卻局促地坐在角落中，四肢僵硬。
很明顯，她想要避開周圍的同學，又強迫自己適應。
……傻瓜。
月島螢按滅屏幕，拿起鑰匙准備出門去找神崎南。
他以月島螢的身份詢問神崎南：「你現在在哪裡？有事要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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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崎南的話一直不怎麼多，月島螢問，她就回答，絕對不會反過來問月島螢是什麼想法。
所以月島螢要地址，她就直接給了。
等月島螢找過來的時候，神崎南正勉強地正在和穿著同款校服的某個男孩子拉扯著，對方仗著身軀高大，將神崎南封鎖在走廊的角落裡，假裝不拘小節地偷偷占神崎南的便宜，神崎南擰著眉頭，明顯很不舒服。
但是對方只要說上一句「神崎不是說了想要平易近人一點嗎、怎麼又高冷起來了」，神崎南就不得不克制著自己的不悅，抿著唇忍著扇他一巴掌的衝動。
男生越來越沒有邊界感，神崎南難受地想要奪路狂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就自卑地攥著拳頭告訴自己不能逃跑——
月島螢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稍微一伸手，就輕松揪住了男生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往後放。
「欺負女孩子嗎？也太沒品了。」月島螢道。
男生不滿地和月島螢對峙：「你這家伙是誰啊！我和我朋友的事情用不著你來多管閑事！」
「朋友？」月島螢姿態隨意地將一只手放到神崎南肩膀上，他微笑著問，「像你這樣的家伙，還不夠格做我們小南的朋友吧？」
口氣很拽。
但是人也很帥，長得也很高，身材也夠健康，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男生壓下火氣，陰陽怪氣地問神崎南：
「神崎，這是你認識的人？你不是說想和大家好好交朋友嗎？怎麼到頭來還是這麼沒禮貌，你認識的這家伙也——」
「……閉嘴。」
月島螢被殃及以後，剛才還任由同班男生欺負的神崎南神色徹底的冷下來，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話。
男生一怔。
神崎南冷酷而認真地補充道：
「我的確沒禮貌，但是月島老師不是。你不准說月島老師的壞話。」
男生怔愣得更厲害了。
而月島螢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揉了揉神崎南的腦袋，神崎南一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和剛才被男生靠近一點就眉頭擰成死結的樣子判若兩人。
「小南真可愛。」月島螢道。
神崎南抿緊了唇，耳根又悄悄地染上紅暈，她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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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因為很介意別人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可接近，所以正在努力扭轉自己的形像，想讓自己看起來平易近人一點？」月島螢問。
「嗯。」神崎南神情郁郁地點頭。
月島螢嘆了口氣：「不，你這樣就可以了，是我的不對。」
神崎南：「……？」
月島螢理智地分析著：
「小南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吧，一下子說要改過來根本不可能。而且你就算不改過來，生活得也挺好的，是我在催你，所以你想要變得和其他人一樣。」
神崎南：「……」
月島螢：「怎麼，又說不出話來了？」
不善言辭的神崎南：「……嗯。」
「沒關系，那就不說吧，反正我都能看出來。」月島螢停下腳步，道，「如果你真的無論如何也想要練習、想要改變，就來找我，不是說好了嗎？我會額外指導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像剛才那些沒出息的男生身上。」
「你想要學會的，讓我來教你就可以了。」
「如果借著學習的名義，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討厭的家伙欺負了，我會生氣的。聽清楚了嗎？」
30
神崎南的正常人練習就從此交由了月島螢負責。
她還是一如既往，對著月島螢緊張半天憋不出一句坦率的話，總是攥緊了手機、不知所措。
但是月島螢朝她回過頭的時候，神崎南會猶豫著邁出步伐，跟上他的節奏。
周末會一起去吃草莓蛋糕，逛廟會會一起撈金魚，逛街的時候會一起到老舊的CD店裡挑專輯。
「喜歡……這首歌。」神崎南會開始嘗試著肯定月島螢的推薦。
他們挨在一起，分享同一對耳機，欣賞同樣的一首曲目。
湊巧的是，月島螢的興趣愛好除了排球就是聽音樂，而神崎南正是貝斯愛好者，她漸漸敞開心扉，開始給月島螢演奏貝斯。
在樂隊裡，和吉他、電子琴與架子鼓相比，貝斯很不顯眼，但是神崎南喜歡它獨特的音色。
她撥弄著琴弦，哼著歌，陽光淡淡灑落下來，月島螢對著她微笑。
……真好啊。
在這樣日常相處之中，神崎南有種平淡即永恆的錯覺。
直到有一天，她遠遠看見月島螢和另一個明顯也是成年人的女人走在一起。
他穿得簡單而時尚，女人則塗著紅唇，打扮干練，遠遠望去，月島螢在對方面前還有幾分局促和羞赧。
僅僅只是個幼稚高中生的神崎南，自卑地往後退了一步。
仔細想想，月島螢雖然對她很好，但也只是很好而已。
他只是說過要指導她怎麼像正常人一樣交朋友，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4
第30章
31
神崎南不可觸碰的冷漠只是表像, 月島螢的疏離卻是從一舉一動中體現出來的。
他是個很驕傲又暗藏鋒芒的性格，雖然臉上會掛著微笑，但是嘴巴裡說出來的話總是無情而銳利。
當然, 在神崎南面前，月島螢已經收斂了許多——
至少和剛認識的時候相比是這樣的。
另一方面, 神崎南也習慣了月島螢的作風。
無論他說出什麼樣的另有所指的話語, 她都覺得：
月島老師就是這樣。
嘴巴裡總是說出涼涼的扎心的話，微笑淡淡的, 眼睛冷冷的, 一舉一動克制而疏遠。
像是約會一樣一起去逛街, 但是從來不會要求牽手；嘴上喊著「小南」，但是總是喊得漫不經心而輕浮，完全稱不上真摯；不吝嗇於向她分享耳機, 但是從來沒有分享過關於自己的心事。
月島螢就是這樣。
以前她就是因為對方這樣的態度，會胡思亂想地猜測自己到底有沒有被討厭；現在也依舊如此，患得患失, 無法確認。
32
月島螢不習慣和人太過親昵。
非要問原因，那大概是他天生就比較敏感, 能夠關注其他人關注不到的細節, 因此容易害羞。
因為害羞，所以即便是最喜歡的哥哥, 也只向對方表現出適可而止的依賴。
因為害羞，所以即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 也不會向對方毫無保留地袒露心事。
很久以前，在他還沒有真的喜歡上排球的時候, 月島螢的哥哥就是排球社的成員。
在月島螢的心裡, 哥哥是非常高大厲害的存在, 不用問都一定會是排球社的成員，並且能在比賽中有兩眼的比賽，哥哥也是這麼回答他的。
但是哥哥不讓月島螢去看他的比賽。
月島螢感覺有點失落，但是他一直是個懂得克制自己的乖孩子，哥哥說了不要去，他就忍著好奇沒有去。他做不出來向哥哥撒嬌、一定要去看比賽的事情。
但是後來月島螢從別人口中聽說，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沒有上場比賽。被懷疑的憤怒，讓他暫時忘卻了自己和哥哥的約定，月島螢和好朋友約著一起去看了比賽。
結果確實如此。
月島螢永遠無法忘記哥哥的目光落在觀眾席、和自己對視的那一瞬間，他所流露出來的惶恐的神情。
……他竟然為了讓哥哥安撫他的心情，一直在勉強著對方向自己撒謊。
哥哥有多喜歡排球，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樣的排球本應該是哥哥快樂的源泉，但是因為他的期待，哥哥在排球場上露出了恐懼慌張的神情。
月島螢為此感到很痛苦。
他可以接受哥哥無法成為正式選手出賽，但是無法釋懷哥哥的謊言和自己的逼迫。
從那之後，他在面對哥哥的時候開始變得沉默，哥哥出於慚愧，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月島螢交流，兄弟二人誰都沒有就此事進行過多討論，但是這件事情無疑成為了他們兩人之中無法忽視的心結。
說不出口。
其實真要說的話，月島螢並不覺得哥哥撒謊是多大的過錯，他自己就能安慰自己：
排球本來就不是努力就能贏的運動，贏不了就贏不了吧。畢竟排球就是這麼難。
他最不能釋懷的，是他逼迫了哥哥這件事。
他讓對方感到了痛苦。
他為此感到愧疚。
其實明明是坐下來和哥哥稍微聊一聊就能過去了的事情，但是月島螢敏感、別扭又克制的性格，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舉動。
就像現在，明明已經很喜歡神崎南了，只是想到神崎南就覺得高興的程度——
但是月島螢仍然固執地恪守著自己舒適的「安全線」，有選擇地推進二人之間的關系。
牽手是不可能的，認真地用黏糊的昵稱表露愛意也是不可能的，向她如實剖析心跡也是絕不可能的。
甚至到現在他都沒有讓神崎南知道自己就是【名字】君。
……太羞恥了，這些行為。
月島螢光是想想自己熱烈表白、和神崎南黏黏糊糊的場景，就覺得尷尬得要窒息了。
他期待著神崎南像自己一樣細心，從細節之處挖掘他隱晦的愛意。
然而月島螢忘了，神崎南沒有他那樣敏銳的觀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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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崎南是個乖孩子。
在遇到月島螢之前，她的生活軌跡一目了然，不是去學校，就是在補習班。
當然，她會這麼乖巧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在於同齡的孩子們無法和她和睦相處。
……總之，月島螢是第一個能夠帶著神崎南到處逛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這一天，因為室外溫度太高了，在月島螢的「指導」下，漸漸學會坦白的神崎南鼓起勇氣，邀請月島螢到家裡來玩。
「爸爸媽媽都去上班了，姐姐也早就搬出去了，」神崎南道，「家裡應該只有我和咪醬。」
咪醬是神崎南養的白柴犬。
不習慣和人太親昵的月島螢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是神崎南難得勉強主動向自己發出邀請……如果就這麼拒絕了的話，感覺會很打擊她的積極性。
於是月島螢也勉強自己接受了，一邊覺得高興，一邊又覺得羞恥，在准備出門的時候緊張了許久。
其實他能猜到見面以後，神崎南十有八九會拿著習題冊、屢教不改地來向自己討教題目。
但是……算了。難得她長嘴巴說話了。
月島螢背著包，將耳機掛到脖子上，一手插著兜，另一手推開門，准備赴約。
走到半路，月島螢想起什麼，進了路邊的甜品店，買了點零食准備帶到神崎家。
剛從甜品店出來，在離神崎家不遠的地方，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是月島哥哥的女友。
月島螢禮貌地向對方打了招呼，作為哥哥的女朋友來說，他覺得對方相當夠格，於是向她展露了適當的友好，並肩走了一段距離，才揮手互相告別。
然後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在陰涼處撐著傘、呆呆地看著他的神崎南。
他猜想神崎南應該是特地出門來等他的。
月島螢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和神崎南打招呼，絲毫沒有想到自己剛才和哥哥女友聊天的畫面給神崎南帶來了多大的衝擊。
34
月島螢此前沒有談過戀愛，再聰明也猜想不到神崎南會對剛才的畫面產生誤會，何況以他的角度看，對方只不過就是長輩而已。
所以他一句話也沒解釋，自然地接過了神崎南手裡的傘，示意對方一起往前走。
月島螢長得高，同撐一把傘的時候本來也就只能由他打傘，他還特地將傘傾斜了一些，確保陽光落不到神崎南身上，至於他自己，則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一些身體部位在陽光下。
下雨的時候也是這樣，三十釐米的身高差會讓人有點苦惱。
月島螢不主動交代，神崎南也不問，只是暗自在意。
因為太在意了，這條走過無數遍的回家的道路，神崎南竟然忽略了腳下馬上就要有一個台階，差點一腳踩空，幸虧有驚無險，她的鞋底從台階上滑下去，卻沒有造成摔倒。
月島螢無奈地停下了腳步，問：「你在想什麼？這麼入迷嗎？」
神崎南：「……抱歉。」
鋸嘴葫蘆重出江湖。
月島螢稍微被神崎南的油鹽不進氣到，他皺著眉頭，嚴肅地強調：
「走路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尤其是路上還有台階或者別的什麼障礙物，明白嗎？」
神崎南依然死性不改，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反正就擺著一張游離世俗之外的臉回答：
「對不起。」
月島螢：「……我說你啊，我在說什麼，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神崎南：「嗯。」
……氣。
月島螢轉過身去，暗暗撇嘴，氣得臉色都變鐵青了，但神崎南毫無自覺，在進家門之後不久，又心不在焉地撞到了堅硬的櫃子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冒冒失失了，在補習班的時候就經常這樣。
月島螢終於忍不住，把傘收好，掛到門邊，關上門，擰著眉頭對神崎南道：
「你啊——」
他想要再嚴肅一點地教訓神崎南，讓她一定要把自己的話刻進心底，學會照顧自己，然而氣勢洶洶地衝到神崎南面前的時候，他發現對方有點不對勁。
神崎南低著臉，藏起了自己的表情，但是身體在發著抖。
……？
月島螢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疑惑地後退了一步，就地放下手裡還拿著的甜品，然後彎下膝蓋，一手撐在右手的膝蓋上，半蹲著從小往上窺探神崎南的臉。
神崎南在哭。
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她咬著唇，哭得一顫一顫的，靜謐無聲。
「……怎麼了？」月島螢這下是真的慌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女孩，焦急地詢問：「很疼嗎？」
因為慌張，月島螢忘記了一直恪守著的「界線」，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就這個姿勢伸手抓住女孩的右腿，拉下她的大腿襪，湊近了觀察她的腿上有沒有淤青、血痕。
膝蓋上有一點烏青，看上去不是很嚴重。
但是月島螢太慌張了，忽略了這點疼痛並不算什麼的事實——
他替神崎南揉著膝蓋，希望這樣能夠幫她緩解疼痛，同時心疼地抬起頭來問：
「真的很疼嗎？現在也是？」
原本只是默默地流眼淚的神崎南，卻在月島螢的照料下，突然克制不住地放聲大哭了出來，眼淚也越掉越凶。
月島螢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茫然而驚慌地看著神崎南的眼淚，恨不得能夠穿越時間，回到神崎南撞到櫃子以前，一腳把櫃子從神崎南面前踢開——
該死的櫃子！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
5
第31章
35
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
有些委屈, 其實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忍住；但是一旦有人注意到自己、對自己進行關懷，就會沒有道理地扯著嗓子哭得更大聲。
神崎南現在就是這個狀況。
她其實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哭，可能是因為發現月島螢終究和別人在一起會更相配, 可能是因為月島螢語氣很差地凶了她兩句，也可能是腿上撞出來的淤青真的很痛。
總之就是非常想哭。
月島螢手忙腳亂地揉著自己的膝蓋的時候, 想哭的衝動更加洶湧了。
神崎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哭過了。
她哭得太厲害, 月島螢開始嘗試一切手段安慰她，在揉膝蓋不管用以後, 他站起身來, 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輕拍著她的腦袋安慰。
神崎南的回應是報復似的把臉埋進他T恤裡，然後繼續一抽一抽地哭。
月島螢想要幫她擦眼淚，但是神崎南拒不抬頭, 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布料。
「到底怎麼了？」月島螢終於反省到了自己身上，「是我……我剛才說得你不開心了？」
一直不肯吭聲的神崎南終於有了反應，紅著眼, 委屈地噘著嘴，抬起臉來對他點點頭。
月島螢：「……」
尷尬。
竟然真的是他把女孩子欺負哭的。
「我不是要罵你……」他訕訕地解釋道, 「我只是擔心你, 怕你不小心又磕到撞到……」
「嗚嗚嗚，」他露出認錯的態度, 神崎南當然不會放過他，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道, 「好凶、月島老師……」
「……對不起。」月島螢誠懇認錯。
神崎南還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但是眼淚已經止住了,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的節奏, 想要說什麼, 但是只能在情緒催動下搖搖頭。
接著，月島螢才聽見她再次重申：
「凶、月島老師。」
「……真的對不起，」月島螢只能再次誠懇認錯，「下次不會了。」
他其實仍然覺得神崎南走路不看路的行為相當危險，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教育神崎南的好時候。
他聰明地順著神崎南的心情道歉，打算等這一茬過去以後，再教會神崎南一定要小心地走路。
月島螢只不過是一個不懂女孩子心思的直男罷了，天真地以為神崎南的眼淚都只是因為他不恰當的態度所引起。
月島螢認錯態度良好，神崎南決定不再為難他，但她心裡其實還在相當地介意月島螢和漂亮姐姐並肩行走的畫面。
除此以外……月島螢的懷抱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神崎南假裝不高興，又把臉埋進了他懷裡，趁機抱緊了月島螢，死活不肯開口提要起來的事情。
偷來的擁抱，要是能再長久一點就好了。
於是，當月島螢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神崎南的距離太過親近的時候，神崎南已經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從他身上下去了。
總是一臉冷漠的神崎南第一次耍起了無賴，充耳不聞月島螢的呼喚，假裝自己睡著了，緊緊抱著他不撒手。
月島螢望著客廳裡掛著的時鐘，陷入了沉默。
現在該怎麼辦……？
36
沒有辦法，月島螢叫不醒裝睡的神崎南，只好試著能不能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放到沙發上。
然而神崎南抱得太緊了。
月島螢怕自己用力會扯痛她，他可不敢再惹她大哭一頓了——於是只能自暴自棄地抱著神崎南坐到沙發上，等待著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結果兩個人都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快要半小時了。
神崎南是被母親的來電吵醒的，她提醒神崎南馬上就要到午飯時間了，該出去買菜了。
「不要嫌麻煩就忘記吃飯哦，小南。」母親貼心地關懷道。
神崎南連聲應好，然後掛掉了電話，接著跟同樣被電話吵醒的月島螢面面相覷。
因為睡過頭還有這樣那樣的緣故，總是兩個人的頭發現在都亂七八糟的，神崎南的馬尾松松散散，襯衫下擺露在裙子外面，一只腿上的長襪還處在半褪不褪的狀態，她的右腳還壓在月島螢的大腿上。
……好怪。
神崎南強作鎮定地從月島螢身上爬下來。
月島螢則戰術性地推了推眼鏡——接著想起來，在困意襲來的時候，為了避免眼鏡被壓壞，他已經把眼鏡摘下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去了。
好吧。
月島螢假裝無事發生地把准備推眼鏡的手轉了個方向，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然後才伸出手去桌子上摸眼鏡。
兩人誰都沒再提剛才的事情。
神崎南：「……老師，要到午飯時間了。」
月島螢：「嗯。」
神崎南問：「老師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月島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時間規劃，接著說可以。
37
然後就是出門買菜、買完菜又回家。
神崎南的父母都有工作，兩人常常不在家，神崎南因此會做一些能夠維持生命特征的料理。
稱不上好吃，但吃不死人，也不會太難吃。
月島螢也默默分擔了一半的料理任務，他長著一張一看就很聰明的臉，好像做什麼都很擅長，料理也是游刃有余，反正看上去比神崎南輕松不少，最後成品也好看不少。
神崎南更加崇拜月島螢了，眼睛一亮，盯著月島螢擺盤好的食物，目不轉睛。
月島螢看不下去，其實是有點害羞，於是便故意用沒好氣的言語掩飾：
「還不坐下來嗎？你一點都不餓？」
神崎南心情好的時候是不會計較月島螢的語氣問題的，她點點頭：「嗯，坐。」
然後就坐了下來，殷勤地接過月島螢的碗，給他盛飯。
兩人坐在桌子兩對面一起吃飯，吃到一半，可能是今天月島螢的擁抱給了勇氣和期待，神崎南忍不住問：
「老師……」
月島螢：「？」
神崎南小心翼翼的：「剛才和你在一起的姐姐，是……？」
「剛才？」月島螢回憶了一下，「你來接我的時候？」
神崎南點頭。
「是我哥哥的女朋友。」月島螢回答，「人挺好的。」
哥哥的女朋友……！
神崎南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這樣啊。」她若無其事地應道，但是輕松了不少的語氣一下就出賣了她。
月島螢平靜地吃著飯，夾著菜，吃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筷子停了下來。
「這麼一點小事，你也記得啊。」他開始反問，「很介意？」
神崎南心一跳。
「……還好吧。」她模糊地回答。
月島螢笑了起來：「還好？就是真的在介意？」
神崎南：「……」
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埋頭認真干飯。
月島螢興致盎然，壞心眼在這個時候又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麼介意，怪不得剛才走路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所以你哭也有這個原因？覺得我和別的女人有奇怪的關系？」他問。
神崎南的頭埋得更低了。
月島螢覺得更有趣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神崎南，想要猜測她接下來會作何反應——
神崎南突然把筷子放下，碗裡干干淨淨的。
「我吃完了。」她抬起臉來宣布，「我先回房間學習了，老師。」
月島螢：「……」
喂，不是吧？
這家伙真的滿腦子都是學習啊？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崎南拔腿就跑，進了房間，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拜托，稍微在意一下他的存在吧？
他可是客人啊？
哪有把客人丟在飯桌上孤零零的吃飯，自己跑進房間去學習的？
鼓起勇氣把異性約到家裡來，就是為了讓對方看自己學習的決心嗎？
不愧是你，神崎南。
38
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只能自己寵。
月島螢麻了。
他什麼也沒舍得和神崎南說，自己默默吃完了飯，然後默默收拾好桌子，又洗干淨碗筷，工工整整地擺進櫃子裡，接著再去敲神崎南的門。
神崎南喊了一聲「請進、門沒鎖」。
月島螢打開門，發現神崎南真的在認真學習。
……天吶。
這家伙。
他越發無奈了。
「你就不能稍微有那麼一會兒、從學習裡脫離出來嗎？」
神崎南在卷子的簇擁下無辜地抬起頭來，和月島螢對視。
月島螢放棄：「……算了。有什麼題目不會的嗎？我教你吧。」
可能學習就是神崎南的愛好。
他要尊重神崎南的喜好。
月島螢搬了張椅子坐到神崎南身邊。
兩人心無旁騖地開始認真搞學習。
39
倒也沒有那麼心無旁騖。
題目很難的時候，月島螢認真地思考運算，還想不到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一旦從題目裡抬起頭來，就能看見神崎南漂亮得驚人的五官。
睫毛又長又密，嘴唇微翹，皮膚白裡透紅，細膩得完全找不到毛孔，因為困難而皺起的眉頭都顯得十分好看，抓人眼球。
被直直地注視了這麼久，就算是木頭也能感覺到了。
神崎南疑惑地抬起臉來，轉過眼，看向月島螢：「？」
近距離的正臉衝擊之下，神崎南的美麗顯得更加蠱惑人心。
月島螢情不自禁地感慨：「……真漂亮啊。」
神崎南依然呆呆的：「？」
月島螢難得變得坦率了起來。
他對著神崎南，直接地誇贊道：「我說，你很漂亮，小南。」
神崎南的臉，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漂亮，不然也不會總被人又愛又恨地在背後喊「大小姐」了。
但是現在誇她漂亮的是月島螢。
她不喜歡以貌取人的家伙，很介意別人只看得到自己的美貌，但是如果是月島螢誇自己美麗……
神崎南抿著唇，低著臉，勉強地應了一句：「……嗯。」
月島螢還沒有反應過來，神崎南突然小聲地道：
「螢、老師……也是。」
月島螢：「？」
神崎南的聲音小得幾乎要被風吹走了：
「螢老師、也很帥氣。」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一直養肥我，偶爾可以，但是不要放置太久，想要大家的反饋嗚嗚。
我已經很勤奮了！
（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第32章
40
對神崎南這樣的性格來說, 會主動以名字去稱呼別人就已經很不得了了。
更不要說她還會誇贊別人的長相了。
從神崎南的角度來看，這差不多就等於直接表白心意了。
擅長觀察的月島螢自然也看出來了這一點。
他看著害羞到幾乎要把臉貼到桌子上的神崎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然後沒有再發出什麼聲響, 或進行什麼動作。
神崎南疑惑地偷偷抬起頭來看月島螢，結果正好發現月島螢在笑眯眯地觀察自己。
……！
她立刻又羞赧地低下了臉, 扯過草稿紙, 假裝開始寫題目，手裡的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卷子上亂畫。
然後卷子被月島螢伸手扯了過去。
「反了哦。」月島螢不懷好意地道。
神崎南尷尬的：「……對不起。」
月島螢把試卷擺正, 還給神崎南。
神崎南伸手想要接過試卷。
月島螢就這麼豎著試卷, 接著在試卷的遮掩下, 微微偏過頭，親了親神崎南的臉。
一觸即分。
但是那柔軟的觸感，卻長久地停留在臉頰邊和心間, 輕飄飄又溫熱的，讓神崎南方寸大亂。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月島螢道：「免費指導了你這麼久，該收學費了。」
要收的學費……是、是這個樣子來償還的嗎？
神崎南「轟」一下, 再次整張臉都漲紅了。
這下她可以確定了，月島螢應該、似乎、大概, 是喜歡自己的。
41
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月島螢, 神崎南把自己能寫的習題冊和試卷全寫了。
她拼命地寫題，月島螢則在旁邊撐著下巴看著她。
憋了一會兒, 神崎南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拿一旁的空調遙控器, 試著想要把溫度調低，結果被月島螢按住手：
「已經是最低溫度了。」
「可、可是, 」神崎南結結巴巴地道, 「還是很熱。」
從她的角度來說是這樣。
神崎南的手是溫熱的, 臉更是滾燙得驚人，空調吹出的冷風已經夠涼快了，但是神崎南燥熱不安。
月島螢伸手撥開她的頭發，用掌心碰了碰她的額頭，試了下溫度。
「確實很燙。」他認可她的結論。
神崎南認真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確實就是很熱！
「怎麼辦？」月島螢假裝嚴肅地問，「空調壞了嗎？」
神崎南立刻道：「我找人來修！」
好不容易有了個可以離開月島螢視線的機會，神崎南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但是才起身，月島螢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心冰冰涼涼的。
「騙你的，沒壞哦。」月島螢笑道，「看來是小南自己壞掉了。」
神崎南：「……月島老師。」
她可憐地看著月島螢，求饒。
但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求饒，只能這麼眼巴巴地看著他。
「剛才不是還在喊『螢』老師嗎？「月島螢問道，「怎麼又開始喊『月島老師』了？」
神崎南：「……」
她總算發現了，月島螢真的好壞——
她咬著下唇，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繼續睜大了眼睛、看著月島螢。
月島螢不為所動：「嗯？」
神崎南不得不低頭：「螢……老師……」
月島螢又問：「一定要加上『老師』嗎？」
神崎南：「……」
月島螢：「？」
神崎南低下腦袋，小聲地道：「老師、就是老師……」
月島螢無奈地嘆了口氣。
42
不管怎麼說，今天也算有進步了。
月島螢沒有再奢求其他，簡單地拿起筆，幫神崎南批改了兩道題，接著就離開了。
「冰箱裡還有多余的菜，晚上記得吃掉。」離開前，他還不忘囑咐神崎南，「關好門，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我知道的。」神崎南小聲地帶著點抱怨地回答。
她又不是小孩子。
月島螢：「哦？真的知道嗎？」
「……真的。」
又不動聲色地損了神崎南兩句，月島螢這才揮揮手離開。
他出門的時候，腦袋幾乎都要挨到門框了。
真的好高哦，月島老師。
神崎家的親戚裡都沒有這麼高的男孩子，爸爸媽媽要是看見月島老師一定會很吃驚的。
如果、能和月島老師交往的話……其他親戚看了大概也……
不行不行。
神崎南連忙搖搖腦袋，打住思緒。
不要又開始妄想這麼不切實際的事情啦！
月島老師怎麼、怎麼會和自己交往呢？
但是他好像喜歡她……
嗚，不會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神崎南趴到沙發上，把臉埋進抱枕裡，狠狠地一捶抱枕：
停止！
不能再想下去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
然而盡管已經很努力地壓抑了心情，但是月島螢剛才的所作所為還是揮之不去地在她腦海裡反復回蕩、
……他剛才好像誇她漂亮了。
神崎南捂住臉：他誇她漂亮了！
43
……
快樂的事情要和朋友分享。
雖然是網上的素不相識的朋友。
但是神崎南除了對方以外也找不到別的合適人選可以傾訴了。
她才不想把心事告訴姐姐，姐姐知道以後就約等於全家都知道了。
她要保留自己的小秘密。
於是她找到了【名字】君。
「我今天又和老師約會啦。」
「老師誇我漂亮。」
「老師好像有點喜歡我。」
「好開心哦。」
一連串地像炮彈一樣發射了一堆攻擊以後，神崎南想起什麼，又問：
「話說，你和喜歡的學生之間怎麼樣了？很久沒聽你說過了。」
【名字】君：「進展良好。」
神崎南：「好耶！」
【名字】君：「你還真是活潑啊……還是說你就是那種面無表情地發『太開心了、爆笑』的存在？」
神崎南面無表情的：「是哦www」
【名字】君：「真分裂。」
神崎南依舊面無表情：「嘻嘻。」
接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神崎南突然問：
「名字君是男生吧？」
【名字】君：「？」
神崎南：「突然有個失禮的問題想問，你是男生的話可能有點冒犯，但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點想求知。」
【名字】君：「問。」
神崎南：「老師今天好像和我有了一點親密接觸，但是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反應，完全不當回事……這樣是不是有點奇怪。」
信息發出去半晌，【名字】君沒有動靜。
神崎南疑惑地發送了一個問號，結果系統顯示對方把她拉黑了。
神崎南：「？！！！」
44
真是的。
月島螢羞惱地把手機丟開，心想。
他明明那麼認真地在擔心她有沒有傷到哪裡，她竟然在想不正經的東西！
現在的高中生都是這樣的嗎？
滿腦子都是什麼？
早知道她要問這種東西，他一定會提前阻止她，讓她絕對不要說出口——！
月島螢早就回到了房間，手機就丟在枕邊，他伸出手臂，擋住了半張臉，焦躁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越想越覺得替她丟臉，他轉而把臉埋進了枕頭裡，催眠自己不要再去在意神崎南說的話。
這是可以和素不相識的網友分享的事情嗎？
而且、也不是說他對這件事情一點反應也沒有，絕對沒有到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神崎南的地步……他當時是完全沒有想到避嫌，事後一回想，就覺得在意得不行……。
……不。
果然還是不能再想了。
停下來。
月島螢又把枕頭壓緊了一點。
忘掉——！這種東西快點從他的腦子裡趕出去忘掉！
45
悶熱的夏季越來越讓人難以招架。
一年中最熱的月份馬上就要到來，神崎南終於開始放暑假了。
月島螢也是如此。
「假期沒有安排的話，要來我的店裡打工嗎？」姐姐詢問神崎南。
「我想去海邊……」神崎南拒絕，「還沒有去過。」
一直都沒有朋友，一直都沒有去過，但是今年有月島螢。
不知道能不能邀請他一起去海邊。
不過在他同意以前，她要怎麼向他發出邀請都是個問題，神崎南不擅長主動。
她非常糾結這件事情。
糾結著、糾結著，假期就到來了。
神崎南將該帶走的學習資料帶回了家裡，晚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月島螢打視頻電話，一邊整理資料。
整理到一半，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情。
月島螢眼尖地注意到這點，問她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停下？
神崎南含糊地道：「嗯，翻到了幾張成績單……」
她露出了有點想要月島螢看成績、又不好意思開口的表情。
月島螢暗暗發笑，嘴上一點也不客氣，用激將法問道：
「怎麼了？是考得很差，不敢讓老師看嗎？」
「才不是呢。」神崎南果然上鉤，氣呼呼地把成績單在月島螢面前晃了晃，展示了起來，「我一直考得很好哦，每科都接近滿分，三次考試兩次是第一名！」
月島螢還是那副嘲笑的語氣：「哇，小南原來這麼天才啊，真是沒想到呢。」
結果弄巧成拙了，神崎南不高興地撇撇嘴，小聲地道：「我一直都是這個是分數的。」
然後不吭聲了。
看來他把神崎南惹生氣了。
……完了。
神崎南生氣，可是真的能連著幾天不搭理他的。
月島螢連忙補救，口不對心地別扭道：「是，你一直很棒，是我記錯了。」
神崎南還是不吭聲。
月島螢很為難，只好進一步放低姿態，絞盡腦汁地道：
「……我錯了，真的。」
再多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好在神崎南心胸寬廣，月島螢接連認錯了兩句，她就偷偷地抬起眼來看他，確認：
「我一直是這個分數？」
月島螢：「是的。」
神崎南低下眼，沒說話了。
月島螢非常上道猜測著她的想法，誇獎：「你真的很棒。」
神崎南這才微微笑起來，但是那笑容很短暫，幾乎是在浮現的下一刻，就被她按了下去。
但至少她會開始笑了。
月島螢想要說什麼，神崎南突然鼓起勇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用破釜沉舟的氣勢對他道：
「老師，我——」
月島螢：「？」
神崎南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我——」
月島螢：「？」
她到底想說什麼？
神崎南冷著臉，嚴肅地道：「我忘記要說什麼了，晚安。」
然後她動作飛快地把電話掛斷了，徒留月島螢在原地，滿臉茫然。
這家伙，到底想說什麼呢？
……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約月島螢單獨去海邊玩。
但是，這種程度的邀約，對神崎南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她長嘆了口氣，頹廢地躺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陷入惆悵。
到底，要怎麼開口邀請月島老師去海邊呢？
說起來，他們倆現在的關系也很奇怪吧？
雖然月島老師已經發掘出她的賬號，發現她喜歡他了，但是……他沒有明確對此表示過回應，她也沒有正兒八經地表白過。
如果能順利邀請月島老師去海邊就好了，這樣就能順便告白了。
到底、要怎麼開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6-04 22:00:00~2023-06-05 17: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米奇妙妙屋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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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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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崎南很努力地試圖邀請月島螢去海邊。
她沒有辦法厚著臉皮把邀約說出口, 於是便委婉地在和月島螢聊天時、假裝不經意地提到海。
月島螢的修學旅行就是去了海邊、進入大學後社團的某一次合宿活動也是在海邊。
「試著打了一次沙灘排球。」他是這麼對神崎南描述自己的回憶的。
「我也想去海邊……」神崎南鼓起勇氣暗示，「之前都沒有去過。」
「是嗎？」月島螢很快就接收到了她的想法，但是假裝不知道, 故意不接她的話，「那太可惜了。」
神崎南：「……」
好氣哦。
一直都很喜歡抓住別人漏洞攻擊的月島老師, 這次怎麼突然像個木頭一樣？
她非常怨念, 但是又沒辦法說什麼，蔫蔫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 兩個人約好一起去看美術展, 牆壁上掛著一副海浪的畫作, 神崎南偷瞄了一眼正抬頭欣賞藝術品的月島螢，又假裝不在意地道：
「不知道真正的海浪看上去是什麼樣的。」
「就那樣，」月島螢繼續裝木頭, 聳肩道，「沒什麼好看的。」
神崎南開始懷疑月島螢是故意的了，但是沒有證據。
她只好轉而問道：「月島老師的假期打算怎麼度過, 沒有具體計劃嗎？」
月島螢復述一遍：「月島老師？」
神崎南懊惱地在心裡敲了自己一下，面上卻還維持著冷漠臉, 平靜地改口：
「螢老師。」
如果不是聲音越來越低的話, 月島螢差點就要相信她是真的很平靜了，可惜那越來越小的音量出賣了她的羞怯。
他微笑了一下, 感到滿意，這才回答道：
「計劃當然有, 我也要考慮學習上的事情，還有新找的兼職。還要參加社團訓練。」
聽起來很忙, 神崎南有點失落。
月島螢就在這個時候, 非常恰到好處地表示：
「不過如果是你有事要找我, 我可以把那些計劃都暫時延後，為了你把時間空出來。」
神崎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壓抑著自己的喜悅，努力不要讓自己的嘴角上揚得太厲害，非常克制地用最若無其事的表情問道：
「是嗎？」
雖然很努力，但是喜悅之情怎麼藏都藏不住，壓下嘴角，也從眉眼間無法抑制地透露出來。
月島螢用眼角余光偷看，只覺得好笑。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
其實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月島螢悄悄的把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飾臉上的紅暈。
神崎南高興地忍不住踮起腳尖晃了晃，然後才意識到什麼，慌張地把腳後跟壓下去，重新站得筆直：
「那……」
她小聲地提議，終於將那個一直盤桓在心口的邀請說了出來：
「我們去海邊吧。」
月島螢敏銳的：「我們？」
「嗯……」神崎南低頭看著腳尖，忍不住又墊了墊腳，「我和、螢老師……兩個人，單獨的。」
她還有點怕會被拒絕。
然而月島螢卻完全沒給她擔心的時間，快速地接過話題：
「好。那我們兩個單獨去海邊。」
47
神崎夫婦對神崎南非常放心，秉承一個放養原則，甚至還因為神崎南終於有朋友可以一起去海邊而感動不已。
神崎南尷尬地提醒：「同行的是男大學生哦……」
「男朋友嗎？」母親問。
「還不是。」神崎南回答。
「小南一直很乖，我們相信小南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小南想去的話要記住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母親於是接著道，「情況一不對勁，就立刻把位置發給爸爸媽媽，然後報警，總之，爸爸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知道嗎？」
神崎南說謝謝媽媽。
姐姐聽說以後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這未免也太放心了吧！」
但是神崎一家的方針歷來也是如此，姐姐沒有再說什麼，拿過神崎南的手機，要求月島螢把學生證照片發過來。
「欺負小南的話你就死定了。」她惡狠狠警告月島螢。
神崎南尷尬地低下腦袋。
好在月島螢對神崎姐姐的不安很是理解，非常配合，全程沒有抗議過一個「不」字。
海邊之旅，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48
其實說得這麼嚴重，兩個人也只不過是當天去當天回，只打算在外面玩一天就算了而已。
神崎南為了姐姐放狠話的事情，一直覺得不好意思，一路上低著腦袋裝鴕鳥，月島螢看著有趣，托著下巴看著她沒吭聲。
好不容易發話了，又是意有所指的捉弄。
「我本來還在擔心路上要說什麼話題，沒想到有些人變成了小聾子，根本不需要我來找話題嘛。」月島螢調侃道。
神崎南縮進了座位裡，小聲嘟囔：
「不是小聾子……」
月島螢：「你在說話嗎？我怎麼聽不到？難道小南不是小聾子而是小啞巴？」
「也不是小啞巴……」神崎南接著嘟囔著道。
月島螢：「？」
好壞。
神崎南再次確認，月島螢不僅嘴巴不饒人，還是個超級壞心眼。
但好在那些都只是月島螢的掩護色。
在達到捉弄神崎南的效果以後，月島螢勾起唇角，轉換了形態，從嘴巴壞的大哥哥又成了貼心可靠的月島老師。
「好啦，說點什麼吧。」他對神崎南道。
「不知道要說什麼。」神崎南微微皺起眉頭。
「那就聽歌吧。」月島螢把耳機遞了過來。
神崎南從善如流地接過耳機，撩開散落的頭發，戴進耳朵裡。
淡淡的音樂旋律流淌進耳中。
神崎南聽著音樂，看著車窗外被陽光照射得亮晃晃的景色，終於主動說道：
「我想要從事和音樂有關的工作。」
「嗯，」月島螢平淡地應了一句，「那要加油。」
「我會加油的。」神崎南認真地道。
過了一會兒，月島螢托著下巴問道：「還有嗎？」
神崎南：「？」
「其他的規劃？」月島螢問，「想要去什麼學校、具體要在哪個城市工作之類的？」
神崎南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月島螢於是接著問：「是什麼？」
「大學還在考慮中，但是將來應該會去東京。」神崎南回答，「還有……」
她轉過臉，看向月島螢，抿了抿唇，鄭重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才嚴肅地道：
「關於……未來的設想，還希望月島老師能夠和我一起……接下來的人生，想要把月島老師也納入規劃中去。」
「哎呀？」月島螢意外地微微睜大了眼，歪歪腦袋，問道，「這話的意思是……？」
「……請、正式和我交往吧，月島老師。」
神崎南轉過身子，對著月島螢非常有儀式感地半彎下腰、被狹窄的座位限制，只能勉強鞠一個不倫不類的躬。
月島螢沉默了片刻。
神崎南心情忐忑。
……說出來，竟然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了。
明明一開始是計劃好要在海邊的時候、等到氣氛好像稍微合適一點的時候，再向月島螢告白的。
但是剛才，被問到人生規劃以後，就是突然沒有辦法動腦子好好思考了，順口就說出來了。
糟糕、好糟糕！現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是不是不太恰當？！月島老師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神崎南十分憂慮。
然後，她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笑。
「明明已經教了這麼多遍，你也學不會正確的稱呼，老師感覺很失敗啊。」月島螢對神崎南道，「……這種時候，不用提醒，也應該知道沒必要生疏地喊『月島老師』吧？」
……哎、哎？！
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
她在告白呢？
神崎南疑惑地抬起臉來，月島螢則正好低下頭來、俯下身，往她的位置靠近了一些，刻意將一張帥氣的俊臉停留在她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距離裡。
然後他含著笑意道：
「沒辦法了，如果你怎麼都學不會的話，身為老師，我可不能坐視不理……老師我啊，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教導小南的。」
月島螢的語氣太惑人，眼裡的笑意太黏膩，神崎南對上他的臉，臉燒得通紅，腦子一瞬間有點短路，有點轉不過彎來。
一輩子、的時間……？
意思是……答應……嗎？
她不確定地想道。
月島螢就在這個時候嘆了口氣，屈起右手食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輕得幾乎感受不到力道。
「我的意思是，可以哦，接下來考慮未來的時候，把我放進你的計劃裡吧，神崎南。」他惆悵地道，「真是的，偶爾也要稍微開開竅吧？總是這麼呆的話，我也會很為難。」
神崎南：「……！」
49
這下神崎南終於可以確定了，月島螢答應了自己的告白請求！
她嚇得大口吸氣，往後仰倒，緊貼著座位的靠椅，惶恐地連連眨眼——
雖然本來就已經躍躍欲試地想要告白，也一直設想月島螢應該不會拒絕自己的告白，但是真的被接受告白以後……天啊！！
真的被接受了！
神崎南的大腦開始發暈了。
接、接受了……月島老師接受告白了，那麼，接下來就說明，她和月島老師是……是交往關系了……
月島老師還說了歡迎把他加入人生規劃裡去……
神崎南惶恐地揪緊了座位扶手，不知所措。
怎麼辦？
雖然說了要把月島老師加入人生規劃，但是，具體的來說，應該怎麼做？不，不考慮未來，現在該怎麼辦？
她只上網搜索了怎麼告白，沒有搜索告白成功後應該說什麼。
神崎南卡殼了。
月島螢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又嘆了口氣。
他摘下了眼鏡。
「又開始發呆了，」他以抱怨的口吻道，「真是個糟糕的學生啊，小南。」
「耳朵聽不進去的話，就用別的方式來接受教學吧。」他抬起她的下巴，耳朵和神崎南的一樣泛著紅，但他仍然強作鎮定地說完了想說的話，「讓我來教你，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就用行動來表示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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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50
神崎南現在看見月島螢摘眼鏡就慌。
眼鏡好像是月島螢的開關。
帶著眼鏡的時候, 月島螢的動作非常規矩，即便偶爾有點逾越，頂多也只是蜻蜓點水地觸碰一下神崎南；
但是一旦摘下眼鏡, 月島螢的行為就不只是用「逾越」這個詞所能形容的了。
而且最過分的是，神崎南每次想要抗議, 卻發現重新帶上眼鏡的月島螢比她還要尷尬, 別過臉去，推推眼鏡, 板著臉, 擺明了不想談論相關話題。
總是掌握主導權的月島螢不主動, 神崎南就更不好意思主動譴責他了。
可惡。
明明做壞事的是他，為什麼他反而要擺出一副被欺負了的表情？
51
海邊之旅的計劃出了點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神崎南本來計劃好了在海邊吹著海風的時候告白，結果半路上就憋不住自己的喜歡。
但是除此之外, 一切都還是很完美。
天空藍藍的，大海也藍藍的，盡管知道高像素的相機拍出來的照片本來就是在還原景色, 神崎南還是不由得注視著美麗的大海感慨：
「好像照片裡那樣——」
「照片本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大海長什麼樣的。」月島螢道。
神崎南興奮地在海邊的沙地上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沙子在太陽的暴曬下有點燙, 但隔著鞋子, 還可以接受。
「老師，腳印！」總是冷著臉的神崎南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地拉著月島螢, 讓他看他們身後的一排腳印，「我們倆的腳印！」
「嗯、嗯, 」月島螢隨意地附和道，「當然是我們倆的, 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嗎？」
「大海好漂亮啊！」神崎南再次贊美道。
「嗯, 很漂亮。」月島螢說這話的時候, 卻看都沒多看大海一眼，只眼神溫柔地注視著神崎南，「小南比大海還漂亮。」
「……怎麼會？」神崎南不好意思了。
「可能我對大海的喜歡沒有對喜歡小南的深吧，」月島螢道，「所以會這麼想。」
神崎南默不作聲，低下頭去，目光亂飄，最後落到小小的貝殼上去。
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也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蹲下，撿起比指甲蓋還小的貝殼，欲蓋彌彰地對月島螢道：
「貝殼……」
「這麼小的也算嗎？」月島螢果然和以前一樣不給面子。
神崎南重申：「我是第一次來海邊，老師。」
「所以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月島螢問，「但是不能看見什麼都覺得喜歡吧？會有更漂亮的貝殼的。」
「嗯，」神崎南本來也就是為了掩飾害羞、才隨便抓起的貝殼，聞言，立刻放下貝殼，道，「那我們一起去找更大的貝殼吧。」
說完以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她竟然隨口就要求月島螢和她一起去找貝殼……
他根本沒那個必要答應她嘛，她竟然這麼自說自話？
神崎南尷尬了，擰著眉頭，不敢看月島螢的反應。
但月島螢卻沒有對她進行指責，或者說，這本來就是神崎南的杞人憂天。
「這樣嗎？」他非常平淡自然地就道，「那走吧，邊走邊看。」
……
真好，不愧是月島老師。
神崎南悄悄彎起了唇角，然後又悄悄地把它壓下。
「嗯。」她站起身來，背著手跟在開始往前走的月島螢身後，「我們一起去找貝殼！」
走著走著，神崎南忍不住側目往海面上看，海浪的聲音嘩啦嘩啦的響，在岸邊衝出白沫，鳥兒盤桓在天邊，呈弧線地由遠及近。
她試探著，一邊看著海面，一邊伸出手，碰了碰月島螢的手指。
月島螢的步伐因此減慢。
他也動了動手指，回握住神崎南。
神崎南低下臉，重新假裝認真找貝殼。
月島螢握著她的手，微笑著看著她慢吞吞地挪動腳步，完全不提她剛略過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漂亮的貝殼。
老師的職責，就是要鼓勵小朋友自己去發掘美嘛。
52
太陽很大。
撿了兩三個貝殼後，兩人躲到了遮陽傘下。
神崎南兩只手乖乖地捧著冷飲喝，巴掌大的臉被還裝飾著水果片的杯子遮住了大半。
月島螢則是一手抓著易拉罐，咬著吸管，看著神崎南喝。
他的手太大了，易拉罐被襯托得十分迷你，神崎南偷偷抬眼去看，正好被月島螢抓到。
神崎南激靈一下，收回視線。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偷偷看月島螢，結果又被抓包。
噫……！
神崎南這下不敢再偷看了，專心地盯著自己前方的大石頭，鼓著臉、吸著吸管。
月島螢終於移開了視線。
神崎南用眼角余光發現，鼓起勇氣，正大光明地扭過頭來，放下飲料，伸出手對月島螢道：
「老師……？」
月島螢：「？」
神崎南的目光落在他空出來的那只手上：「能和老師比一下手嗎？」
月島螢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神崎南把自己的手掌貼上去，試著和他比大小，結論就是月島螢的手絕對比她大了一倍不止。
「好大哦……」神崎南小聲嘟囔道。
「當然，」月島螢道，「我可是比你高了三十釐米。」
神崎南於是轉而糾結地把手抬起來，在自己腦袋上比劃，苦惱地道：
「上了高中以後，我就沒有長高過了……」
「我倒是一直到高中畢業還有長高，」月島螢道，「大學的話……現在也還是生長期吧？不知道還會不會長。」
神崎南難得地發出了苦惱的鼻音：「哎……？」
月島螢：「？」
神崎南咬著吸管，哀怨地道：
「本來要仰著腦袋看老師就很不方便了……老師再長高的話，我的脖子會壞掉的。」
「不至於吧？」月島螢疑問。
「老師長得高，所以沒有需要仰視別人的苦惱吧。」神崎南郁悶。
「啊，」說到這個，月島螢可就不困了，他興致勃勃地道，「確實沒有哦，但是要一直低著腦袋看小朋友的話，我的脖子也有很大負擔呢。」
神崎南：「……」
她是不是又被月島螢內涵了？
月島螢伸出手，輕輕地掐了掐神崎南軟軟的臉蛋，道：
「多吃點哦，小朋友，你看你的臉都沒有我的巴掌大——不要挑食、結果一直不長個。」
「我才沒有挑食。」神崎南抗議。
「是誰只愛吃蛋糕不愛吃米飯的？」月島螢問。
神崎南訕訕地閉上嘴。
「再挑食的話，就要罰你了。」月島螢又道。
神崎南不服氣地小聲哼了兩句。
月島螢耳尖地聽到了，發出警告的鼻音：「嗯？」
神崎南只好不吭聲了。
53
後來月島螢又去打排球了。
海邊有人游泳、有人衝浪，當然也有人吆喝著打沙灘排球。
沙灘排球的隊伍人員不夠，一眼瞥見了長得高高大大、鶴立雞群的月島螢，於是領頭人熱情地跑來邀請月島螢。
神崎南好久沒有看月島螢打排球的英姿了，於是跟著眼巴巴地看著月島螢，月島螢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好吧。
他勉強地加入了比賽，結果就是一鳴驚人——雖然月島螢主要打的是室內排球，但是和這些純粹出於興趣玩排球的家伙們要厲害多了。
更不要說他還有天生的身高優勢，和理智頭腦的加成。
神崎南興奮地在一旁給帥氣的男朋友拼命鼓掌，她鼓掌非常可愛——反正在月島螢眼裡是這樣的。
像小朋友一樣非常努力，但就是拍不響。
他一邊打排球，一邊還有余力關注場邊的女朋友，被臨時組隊的隊友們投訴：
「太過分了年輕人，怎麼能一邊偷看女朋友、一邊還打得這麼好呢？」
滿腦子都是神崎南，月島螢沒有余力發揮自己的毒舌功力，只能沉默應對。
運動結束後，一群臨時隊友還十分熱情地接連上來和月島螢握手、擊掌，有好事者趁機起哄：
「要和漂亮的小女朋友百年好合哦！」
神崎南害羞地強裝鎮定，月島螢在眾目睽睽之下其實也有點羞赧，輕咳了一聲，憋出一句「謝謝」。
54
回程的路上，打了一場球的月島螢還沒有什麼表示，反倒是一直坐在旁邊偷懶的神崎南，困倦得率先倒在了他懷裡。
真是的，他還沒有說累呢。
月島螢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替神崎南把散落到臉頰前的發絲輕輕地別到耳後。
神崎南皺著眉頭，他替她調整了一個能夠睡得更舒服的姿勢，神崎南這才慢慢松開眉頭。
月島螢一手虛虛攏在她身上，別過頭，用另一只手撐著臉，端詳著窗外的景色。
夏季的太陽下山得晚，天空邊還有金紅色的余暉，晦暗不明的天色襯得時間仿佛凝固靜止一般。
月島螢伸手，打開藍牙耳機盒，戴上耳機，閉上了眼睛。
他對未來沒有什麼特別的野心，只要能夠和今天一樣就可以了。
打喜歡的球，聽喜歡的歌，和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就好。
55
暑假過得很快。
神崎南和月島螢都要重新踏入學校、開始新學期的學習。
神崎夫婦非常關心女兒的戀情，在神崎南從海邊回來以後就迫不及待地問：
「怎麼樣了，小南？成功拿下對方了嗎？」
「……」神崎南不想回答。
她默默把飯吃完，然後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間。
拿起手機，她才好意思告訴媽媽：「成功了。」
媽媽誇張地道：「哇！恭喜小南！」
神崎南紅著耳朵，不再回復。
接著，她突然想起什麼，在賬號裡找到【名字】君，問：
「話說，名字君和那個女孩子的後續怎麼樣了？」
「我和老師已經在一起了，名字君有得償所願嗎？」
信息發出去了很久，【名字】君一直已讀不回。
神崎南疑惑地歪歪腦袋。
在她暫時放下疑惑，不再去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對方卻忽然發來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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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56
「在一起了。」他回答, 隨後便消失了。
然後一直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神崎南都沒有再見過【名字】君上線。
他過得到底怎麼樣，成為了她一想起來就會在意得不得了的問題。
57
新學期, 學校要組織開展學園祭。
神崎南因為長相出眾，被特別拜托了在門口站崗攬客的職位。
要是換在過去, 聽到這樣的要求, 神崎南一定會不高興，冷著臉拒絕, 她不希望人們先入為主地用長相來概括她所有的能力。
但是現在, 神崎南終於在月島螢身上醒悟過來, 自己才是最以貌取人的家伙……
有所領悟以後，在看待類似的事情時，神崎南的心態終於放平了許多。
於是, 她點頭應下了這個請求。
在和同學們一起謀劃了一段時間學園祭相關事宜後，神崎南發現自己和同學們的關系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入學兩年以來，頭一次有女生大著膽子問神崎南：
「那個……神崎同學, 一直喊姓氏也太生疏了，我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嗎？……南？」
神崎南很驚訝,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問過她了。
見她久久不回答, 女生尷尬地擺擺手，笑道：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神崎同學, 突然說這種話肯定嚇到你了吧，冒犯了。」
「不。」神崎南意識到自己造成了誤會, 連忙不久道, 「可以的。」
好像理由解釋得太簡短了。
神崎南趕緊又加上一句：「沒想到會被這麼問, 一時之間太驚訝了，忘記回答了。」
女生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撓頭：「太好了，原來不是拒絕啊。」
神崎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擰著眉頭，僵硬地又點點頭：「嗯。」
女生笑著道：
「其實剛分班的時候就想和神崎同學……哦，現在可以叫『南』了，你也叫我『愛』吧！」
小愛同學用碎碎念的方式開始訴說自己對神崎南的在意：
「剛分班的時候就想和你做朋友了，因為南你看上去真的好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打扮得也很漂亮，好想知道你的發夾是哪裡買的、筆記本上的貼紙也是……不過南總是獨來獨往的，誰都不搭理，看上去很不好接近呢。」
「……抱歉。」這道題超過了神崎南的社交能力範圍，神崎南只能這麼回答。
「嗯~」小愛搖搖頭，笑得更燦爛了，「不用道歉的！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南並不是性格高傲、不好接近，而是你一直都被同學們仰望著，所以也很惶恐，不知道該怎麼和我們相處吧？這次一起組織學園祭的時候就發現了，南很努力地做好每件事，也很努力地想和大家相處了！」
神崎南僵硬的：「……嗯。」
「不過這麼想想……南之前不愛參加班級活動吧？」小愛又問，「怎麼這次突然願意配合了？啊，抱歉，難道是我們之前對你太冷落，讓你實在忍受不下去了？對不起……！」
突然被道歉，神崎南嚇了一跳，同時恍然：
同班的這位直井愛，原來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啊。
她竟然錯過了和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交朋友的機會，兩年了。
高中入學兩年，她到底都在做什麼呢？整天沉迷在自己「不屑於以貌取人的家伙同流合污」的世界裡，實際上自己才是對別人成見最深的那個人。
神崎南想著，心裡彌漫起復雜的情緒。
「沒有這回事。」神崎南輕聲答道，「我只是……突然遇到了一位很好的老師，從他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而已。」
「我現在、要比過去更好了吧？」她向直井愛確認，微微彎起唇角，笑起來，「都是多虧了老師啊，能夠遇到老師，真實太好了。」
第一次看見神崎南露出笑容，直井愛看呆了。
58
神崎南聽說過一句話。
人生本來就是痛苦的，而人們在路途上遇到的所有好事：美麗的風景、好聽的音樂、美妙的食物……溫暖的父母、朋友、愛人，則是人生的止痛藥，支撐著人們走向更遠的未來。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回事，那麼月島螢絕對不止是止痛藥那樣的作用。
父母和愛好支撐著神崎南無論多麼痛苦都要堅強，但是月島螢能讓神崎南治愈痛苦，病情好轉。
能夠遇到月島螢真是太好了。
說不清到底是月島螢治愈了她的人生，還是他帶來的愛情改變了她的人生——
月島螢明明沒有過多地干涉她，只是偶爾指點了她人生前行的方向；可是只要一想到月島螢，神崎南就會鼓起勇氣，覺得自己需要變得更好，也能夠變得更好。
這種感情和所帶來的變化，到底該用什麼樣的話語去形容呢？
神崎南將手放在胸前，靜靜地感受著胸口澎湃洶湧的感情。
如果、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有一首音樂能表達自己的心情就好了。
好的音樂能夠表達人心，這就是她喜歡音樂的理由。
59
神崎南就讀的學校，所舉辦的學園祭，是向社會開放的。
她邀請了月島螢來參加學園祭。
月島螢沉吟片刻，表示：「沒記錯的話，補習機構裡還有兩個學生，也是你們學校的吧？沒關系嗎？」
神崎南迷茫地問道：「可是老師你，不是已經不是老師了嗎？」
月島螢抓抓頭發，有點煩躁：
「但是多少還是會有點在意的吧，我曾經是過你的老師？……我倒是沒那麼多所謂，畢竟都上大學了。高中的氛圍和大學不一樣，你不怕會被同學議論嗎？」
「沒關系。」神崎南答道，「我本來就經常被議論。」
月島螢：「……？」
「但是，」神崎南轉而又道，「以前的話，會很在意，明明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總是在背後猜測我。現在不會了。」
月島螢：「啊。」
這句話的意思是……？
他還在思考著，神崎南又道：「不想因為討厭的家伙錯過和老師相處的機會。」
既然都這麼說了，沒辦法。
月島螢只好拋開其他思緒，答應道：「好，我一定會去的。」
難得神崎南能夠這麼流暢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他感覺有點欣慰。
感覺像是看見不及格的學生終於能夠過線了。
60
學園祭開始，神崎南穿著班級定制的女僕制服，舉著牌子，站在門口攬客。
因為漂亮得不像話的長相實在太有優勢，神崎南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圍觀，附近的區域都變得擁擠不堪。
還有不少女孩子們鼓起勇氣、走上前來，舉著手機希望和神崎南合照。
神崎南一改往日冷酷作風，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行為卻友好了不少——她耐心地滿足了禮貌的女孩子們的合照請求，當然，對於一些態度惡劣的家伙還是視若無睹。
「什麼嘛——」因此，神崎南又遭到了議論，「還是那麼目中無人。不過就是長著一張好看的臉蛋而已，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偶像嗎？」
神崎南擰著眉頭，告訴自己算了，蒼蠅太多了，是打不完的，然而她剛准備無視對方的話的時候，身邊的女孩子們就突然紛紛維護起她來：
「喂、木下！你說什麼呢？明明是你太沒有禮貌了！」
「就是嘛，神崎同學站在這裡這麼久已經很累了，你的態度還那麼差勁，要求又不合理，怎麼可以反過來怪神崎同學？」
「對啊對啊——」
……這還是第一次在被攻擊「目中無人」的時候，被其他人維護。
短短一周之內，神崎南經歷了好多「第一次」。
她十分感動。
剛交上朋友不久的直井愛叉著腰聞風而來，帶著班裡的一大幫同學、把來攪局的壞家伙們全趕走了：
「小南可是我們班的活招牌！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來砸我們的招牌？！不想活了是吧？」
……
總之，站崗的工作，就這麼在神崎南的忙碌與感動中過去了。
換下制服，從更衣室走出來以後，她才有空閑和等待在外面的月島螢打招呼：
「老師——！」
月島螢一如既往穿得時髦又休閑，懶洋洋的，笑容淺淺的，語氣輕飄飄的。
「很受歡迎嘛，活招牌同學。」他調侃她。
神崎南不好意思地道：
「這個外號好奇怪。」
「完全不否認自己『受歡迎』這件事嗎？」月島螢卻壞心眼地揪住敏感詞問道。
神崎南懵：「……啊？可是，我今天確實還算受歡迎吧？」
「……你還真是。」月島螢扶了扶額頭，「一點都不謙虛。」
神崎南：「？」
「算了。」月島螢輕輕擺擺手，「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也挺有說服力的，我們不要在意這件事情了吧。」
「……可是在意這件事的本來就只有老師你一個吧？」神崎南情不自禁地吐槽。
月島螢挑眉，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警告意味。
神崎南害怕地低下了腦袋，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61
接著兩人決定一起到處逛逛。
才走了兩步，月島螢突然道：「明天是我生日。」
神崎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哎？！」
「為什麼？」她驚訝得都開始語無倫次了，「明天嗎？就在明天嗎？……可是、可是我完全沒有聽說過……」
「因為你最近不是在忙嗎？」月島螢道，「反正也還沒到時候，所以一開始就想著今天再告訴你。」
「但是……」神崎南露出了慌張神色，「我本來打算……」
「打算什麼？」月島螢問。
神崎南卻閉上嘴，不吭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本來想寫到六月底就結束。
但是我朋友據理力爭要求我多寫點，她愛看。
所以我可能會多寫幾個，混完七月份……
後續追加受害角色名單可能是（還不確定）：
牛牛，黑尾，宮雙子……看看我朋友會不會又爬哪位大哥的牆。
說是這麼說，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寫出來，寫甜文也是很費腦子的，光是想該寫什麼日常卻不顯得無聊就很耗費腦細胞了。
看情況吧，不要抱什麼太大希望。
西谷和及川已經寫得我懷疑人生了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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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62
神崎南肯定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自己, 月島螢可以肯定。
其實他也有。
63
因為兩人各有心思，接下來的游玩過程，雙方都顯得十分心不在焉。
神崎南憂心忡忡的, 而月島螢一直在神游。
以至於下樓梯的時候，神崎南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特別容易撞到什麼東西, 而月島螢這次也沒反應過來，幸虧神崎南自己伸出手, 扶緊了樓梯扶手, 才不至於摔個頭破血流的。
經過了這一遭以後,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月島螢正要開口詢問神崎南是否還好，一旁突然傳來了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哎？月島老師？」
「真的是月島老師啊？」
……那是曾經和神崎南一起在補習機構學習的同學, 也是月島螢曾經的學生。
神崎南往下方的台階後退了一步。
而兩名發現月島螢的學生則急不可耐地衝上前來，一左一右地站到月島螢身邊，高興地道：
「月島老師, 好久不見，我們來拍照吧？之前你走得太倉促了, 都沒有拍到照片！」
……好機會！
神崎南眼前一亮。
她一邊往下走, 一邊朝月島螢揮揮手表示再見，然後扭頭就跑, 留下月島螢在兩個學生的圍攻下不知所措。
走了？她這就走了？！
64
「拜托——」
從月島螢那裡逃出來，神崎南一路闖進輕音社的社團活動室, 雙手合十，問道：
「小愛, 等下就讓我來演奏那首曲子吧？」
直井愛糾結地道：「我是沒問題啦, 反正我們這裡的表演曲目可以即時更換。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還有個地方的歌詞沒想好, 要再完善一下嗎？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有必須要演奏的理由！」神崎南嚴肅地道，「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能在這裡練習一下、等會兒就上場嗎？」
「哎？你才結束班級裡的工作哎？不需要休息嗎？」直井愛大為震驚，「我是沒有分配到工作才來社團這邊的，但是你才站了一個上午，真的不累嗎？」
「不累。」神崎南眼裡幾乎都可以冒出火花了，「完全不累，我現在很有動力！」
直井愛：「……？」
總之，稀裡糊塗的，她就把手裡的貝斯給了神崎南，神崎南則開始干勁滿滿地練習起來。
開始練習之前，她還不忘把手機交給直井愛，囑咐：
「我想邀請我的朋友來看表演，但是他估計不認識路，拜托你帶他過來這裡。」
直井愛：「你不自己去嗎？」
「我要練習。」神崎南斬釘截鐵地道，「而且，我想暫時把這個表演當作秘密……如果可以的話，你不要告訴他我要表演。」
直井愛：「呃……」
不懂，好復雜哦。
65
一番兵荒馬亂的這樣那樣以後，直井愛終於拿著神崎南的手機，找到了月島螢。
「那家伙……」月島螢對於直井愛的出現很無奈，他好不容易才打發走了舊日學生，正想著終於能夠和神崎南單獨相處了，誰知道她竟然把同學打發過來找他。
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他示意直井愛帶路。
而直井愛僵硬地在前面開路，眼睛睜得大大的，神情慌張：
神崎南說的朋友竟然是個長得這麼高的大帥哥！
不過帥哥看起來好成熟，應該不是中學生吧？
他和神崎南是什麼關系？
直井愛胡亂猜測起來。
她有心想問，可是又很介意這算不算窺探隱私，畢竟她才和神崎南交朋友……但是好想問……不行，要尊重朋友。
直井愛就這麼糾結了一路。
66
月島螢知道神崎南有在隱瞞自己什麼，只是沒想到她在隱瞞一場專門為他准備的演出。
為了營造演出氛圍，演出場地布置了遮光的布簾，音樂響起以前，布簾合上，光線晦暗。
「接下來是由我們特別邀請的嘉賓——二年A組的神崎南同學進行單人演奏！她帶來的表演是完全原創的個人編曲。」
主持的同學宣布。
「大家一起來歡迎神崎同學！」
神崎南抱著貝斯上了台，緊張地調整了自己抱著樂器的姿勢、和麥克風的高度，隔著人群，遠遠地和最後方、但是長得高、足夠顯眼的月島螢對視了一眼。
她深吸了口氣：
「大家好，我要演奏的歌曲……名字還沒有想好。」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大家能幫我想個名字。」
簡短地說完這兩句後，神崎南專注地開始進行彈奏。
貝斯的聲音有種獨特的魅力，不如吉他引人注目，但是一旦被抓住心弦，就很難從它身上移開目光。
前奏過後，神崎南開始唱歌：
「……
大雨中五彩繽紛的糖果
你轉過頭來看著我
世界亂七八糟我的心稀稀落落
那樣的糖果我從來沒有吃過
……
我不要在孤獨中度過
我的人生為什麼都是寂寞
我不想困在暴雨中生活
我的呼喊為什麼沒人聽說
……」
怎麼填也填不好的詞，總是哼哼著敷衍過去的結尾。
以後肯定還要再修改的吧，畢竟時間緊迫，暫時只能想到這麼表達。
只要先這麼表達就可以了，讓他能夠明白我的心情就好了。
在痛苦宣泄以後，神崎南輕輕地唱出結尾：
「……
一切都已經是過去
現在我遇到你」
……
不完美的歌曲，但是贏得了青澀的學生們的鼓掌。
對於他們來說，神崎南有這樣的勇氣站上舞台、能夠完整地唱出一首純粹原創的歌曲，就已經可以成為仰望的存在了。
真厲害啊。
大家都這麼想到。
然而只有一個人，輕笑一聲，在神崎南紅著臉從舞台上下來的時候，對她說：
「什麼嘛？唱得只能算是馬馬虎虎。」
神崎南撇嘴。
「但是，」月島螢拍拍她的頭，「大概能明白你想說什麼了。」
「你會成為好的音樂制作人的。」月島螢又對神崎南道，「因為你已經能夠寫出讓人感同身受的歌了，我願意把你的歌放進歌單裡，單曲循環。」
「是嗎？」神崎南抱著貝斯小聲地道，「那，播放一次，給我五百日元。」
「小氣鬼。」月島螢笑著揉了揉神崎南的腦袋。
神崎南抿了抿唇，接著抬起腦袋來，也對他笑。
……我不想在寂寞中度過一生。
幸虧這些寂寞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因為我遇到了你。
67
「不過嚇了一跳。」月島螢接著又道，「沒想到你給我准備了這樣的禮物啊。」
非要演奏給月島螢聽的那種勇氣已經消失了，神崎南尷尬地捂臉：
「對不起，老師，很幼稚吧？仔細想想我的歌詞填得真的太爛了，因為我的國文其實很弱，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不，能夠讓人感覺到心情被好好表達出來了的就是好音樂，」月島螢卻道，「我不是在意這些啦，我想說的是別的……」
他的聲音弱了下來。
神崎南：「？」
她奇怪地悄悄分開手指，從指縫裡去偷看月島螢，然後發現月島螢正刻意別過臉，耳朵上帶著點紅，一副害羞不好意思的表情。
「其實……」月島螢緩緩地對神崎南道，「我也准備了一個東西要給你來著，但是一直在糾結到底什麼時候給。」
神崎南再次：「？」
「就是這樣，」月島螢輕咳一聲，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封被包裝得好好的信，「是之前寫的。你帶回去看吧。」
神崎南：「……啊？」
「今晚十二點，是我生日。」月島螢接著又道，「如果可以的話，今天稍微熬夜一次，我們打個電話一起等零點吧。」
！
這是一起度過重要日子的邀請？
神崎南接過了信封，忙不迭地點頭：「好的，老師！」
月島螢嘆氣：「你啊，差不多就別叫老師了……」
「習慣了嘛。」神崎南不好意思地笑。
68
神崎南遵守承諾，回到家以後，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拆開信封。
月島螢寫了一封表白信，是來自上個學期的。
69
「……
認識的人加入了一個奇怪的社團，在組織叫什麼【未來信箱】的活動，這是第一期，主題是【寫給下個學期的自己】。
沒什麼好寫的。
硬要說的話，挺想問下學期的自己，和神崎相處得怎麼樣了？
總覺得，一點進展都沒有的話，會很不甘心。
作為成年人來說，雖然也才高中畢業沒幾年，但是都上大學了，還倒回去喜歡JK，感覺自己像是妄想漫畫裡那些失敗的中年大叔。
但是神崎太特別了。
像月光，像花朵，低著眼不說話的時候睫毛像蝴蝶翅膀。
只要看見她，就覺得心情很愉快，無法抑制地偷偷關注她。
喜歡神崎，一見鐘情。實際相處之後更加一發不可收拾，連她冷漠的樣子都覺得喜歡得不得了。
借著老師的身份能和她多說兩句話真是太好了，但是偶爾會在想要是同齡會更好。
那麼，就能夠以同學的身份和她在教室裡同進同出。
把特地寫好的筆記送給她，在她被老師叫起來的時候翻書給提示。
一大早互相問候吃飽沒有，午休時間和她一起去買面包。
現在只能遠遠地看著，可惜。
喜歡神崎，明知希望不大，無法自拔。
好可笑。
……」
70
月島螢生日倒計時前幾分鐘，神崎南躲在被子裡偷偷和月島螢打電話。
「看過信了嗎？」他問。
神崎南小聲地「嗯」了一句。
月島螢的聲音也變小了點，似乎在羞赧。
他問：「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也是……明知道希望不大，但還是無法自拔地喜歡老師。」神崎南接著小聲地繼續。
「是嗎？」月島螢輕咳一聲，「其實很有希望的嘛。我對你是……嗯，你看過信，應該知道了。」
他不太好意思直接說出自己對神崎南是一見鐘情。
神崎南抿著唇，偷偷地笑，沒有接話。
「對了……」月島螢又道，「還有，你都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網絡賬號的嗎？」
神崎南懵。
月島螢坦白：「我就是你一直稱呼的那個【名字】君。」
神崎南：「！」
「所以說……你的那個問題……」月島螢含糊著、別扭地道，「在一起了，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對吧？」
他指的是神崎南問的「你和喜歡的女孩子怎麼樣了」這個問題。
神崎南沉默片刻，抬頭從被子裡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時鐘。
滴、答、滴、答。
秒針一點點轉動到靠近「12」的位置。
月島螢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來了。
「嗯……」在秒針和「12」重合的那個瞬間，神崎南回答，「會一直在一起的。」
就算到了午夜十二點，仙女教母讓灰姑娘變得幸福的魔法也沒有失效。
這是她陪月島螢度過的第一個生日，以後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要一直在一起……螢？」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放假了，今天提前更新吧。
下一篇是我超愛的西谷前輩~
女朋友叫望月鈴。
鈴醬是超級膽小，但是讓西谷覺得超級可怕的類型。
西谷篇比較短，只有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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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西谷·一】
00
西谷夕, 所向無敵，從來沒有煩惱。
他的人生格言是，絕對不會害怕失敗和後退, 永遠熱烈、永遠自由坦蕩——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某天他遇見了望月鈴。
「夕，」對方如是說道, 「我們私奔吧。」
聞言, 無論遇到什麼都很鎮定的西谷夕差點摔個大馬趴。
01
西谷夕和望月鈴的故事可以從三年多前開始追溯。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西谷夕還在上國三, 而望月鈴則是高一學生。
她正在被一只不到巴掌大的青蛙「圍獵」。
是的, 圍獵。
青蛙憑借自己區區一只的數量, 壓倒性地獲得了勝利，把望月鈴堵在樹上哭著大叫。
青蛙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強大，信心倍增, 兩腿一蹬，又往前跳了一步。
望月鈴害怕得連連後退，盡管她猜測青蛙應該不會上樹, 但是仍然被逼得不知所措：
「媽媽——媽媽——」
畫面在外人看來很滑稽，但是對於望月鈴來說, 她的恐懼是真實存在的, 逐漸逼近的小動物只需要掃過一眼就能讓她升起極度的惶恐。
如果讓這家伙跳上來、呆在距離她二十釐米的地方……毫不誇張地說，望月鈴寧願現在就跳下樹、摔斷腿。
但是不可以, 因為青蛙是跳不上來的，反倒是她, 會因為跳下去而摔斷腿。
可怕、好可怕、超級可怕。
不管誰都好，拜托請來救救她——她不想再看到這個家伙蹬腿的姿勢了！
在望月鈴的祈禱中, 青蛙又往前跳了一步。
望月鈴「啊——」的大喊一聲, 倉皇地扶著樹干, 縮在角落裡，右腳不小心踏空了半步，搖搖欲墜。
西谷夕意識到女孩的狀況危險，毫不猶豫地甩開書包，飛奔上前，朝著望月鈴張開手，道：
「喂！」
望月鈴茫然地往下看。
「下來吧，」西谷夕對素不相識的她道，「我接著你！」
……
是要繼續被青蛙困在這裡，還是要相信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孩子？
恐懼催使著望月鈴做出了堪稱魯莽的決定。
她咬牙，孤注一擲地朝著西谷夕的方向，跳了下去。
墜落的那一刻，望月鈴開始無法抑制的後悔。
好可怕。
摔下去的感覺，好可怕。
而且、話說，跳下去會有重力加成的吧？
最大的可能，是兩個人都一起摔倒受傷的吧？
失重感讓望月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不敢去想自己的結局，緊緊地閉著眼，這次的害怕比剛才更甚。
之前還能哭著喊媽媽，但現在，望月鈴完全無法發出任何音節。
完蛋了，要摔破頭了。
不，摔破頭也好，她不想再清醒地面對【青蛙】了。
……
然而。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她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可靠的懷抱。
「好了，」陌生的少年在她耳畔道，「我接住你了。」
望月鈴的心跳還處在澎湃洶湧的劇烈起伏中，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青蛙。」她還是不敢睜眼，帶著哭腔請求，「拜托，能不能幫忙趕走？我害怕。」
少年說好，平穩地抱著她往外走，過了一會兒，他將她放到公園長椅上，對她道：
「我想還是直接帶你來這裡好。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沒有青蛙了。」
望月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她長舒了一口氣，松懈下來，耷拉下肩膀，偷偷睜開一只眼睛，又睜開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
的確沒有青蛙了。
太好了！
02
危機解除以後，兩人才後知後覺剛才發生了什麼。
西谷夕還是第一次離女孩子這麼近，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回憶著剛才近距離感受到的女孩子特有的清甜氣息，還有那種柔軟的觸感——
女孩子！
這就是女孩子！
傳說中那種和女孩子近距離接觸的超幸運事件，竟然降臨到他身上了！
西谷夕完全沒有在意望月鈴剛才出的糗，也沒有在意自己為了救她出的力，而是心情很好地感謝著今天的運勢——
有這樣的奇遇，完全是他賺了嘛！
西谷夕興奮地在心裡握拳。
而望月鈴則尷尬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團，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真的跳了下來，還麻煩你把我抱到這裡來，對不起——」
「啊，那個啊，」西谷夕擺擺手，元氣滿滿地道，「沒關系的！這不算什麼！」
「但是、但是……」望月鈴還是很窘迫，窘迫得都要哭出來了，「好尷尬，嗚嗚嗚……我真的很害怕那種東西，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好像明白了什麼，西谷夕沉默著思考了一下，隨後咧開嘴，彎下腰，拍了拍坐在椅子上、縮成一團的望月鈴，然後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我之前可是超級膽小鬼，不止會害怕青蛙，連看到小蟲子都會吱哇亂叫哦！」
望月鈴疑惑地抬起臉來，再次露出茫然表情：「……？」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能明白你在害怕什麼，因為我也害怕過。」西谷夕接著道，「但是現在，我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我把我的勇氣分你一半吧！」
望月鈴仍然懵懵的：「……？」
西谷夕舉起她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貼了上去，陽光爽朗地笑道：
「勇氣傳遞——！」
03
……
一年以後，非常碰巧的，望月鈴在烏野高校碰見了西谷夕，在一年級新生的隊伍裡。
對方正好奇地左右張望著腦袋，興高采烈地打量著學校的裝潢，在校長講話的時候，明顯一句話都沒有聽進耳朵裡去。
「望月，」身旁的同學悄悄地問，「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看一年級那邊，怎麼了嗎？」
望月鈴猶豫著，搖了搖頭。
然而在散會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往西谷夕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西谷夕的視線。
對方怔愣了一下，顯然已經忘記了她，表情裡透露著的全是陌生。
望月鈴收回了視線，緊張地將西谷夕貼過的那只手掌緊握成拳，同時深呼吸：
不要怕，不要尷尬。
勇氣，勇氣。
只是無意中對上了一下對方的視線而已，就算他壓根不記得自己了，也沒什麼好尷尬害怕的！沒關系！
那個男孩子，已經把勇氣分給自己一半了……所以沒關系，不要害怕，沒什麼大不了的。
要勇敢起來啊，鈴。
04
反復安慰著自己，望月鈴終於平復了心情。
她若無其事地跟著人群回到教室，結果新學期一上來，就被塞下了一個了不得的職位：
「老師，望月成績那麼好，讓她來當班長吧。」
「就是啊，老師們不是都很喜歡望月嗎？」
聽著同學們的笑聲，望月鈴想要張口拒絕，告訴老師自己不願意，但一抬眼，接觸到老師投來的視線，她就下意識地低下了眼，回避對方的目光，從而錯過了拒絕的機會。
……又是這樣，相似的劇本。
望月鈴很沮喪。
她悄悄攤開右手——反復張開又握緊，想要從這動作中汲取一點溫暖。
勇敢、對她來說，果然還是太勉強了一點。
望月鈴悄悄地、悄悄地，嘆了口氣。
05
因為很難過，所以午休的時候跑來天台吹風，結果大家好像都有相同的想法……不，那些家伙不是來吹風的，他們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們是來享受太陽的！
總之，天台有好多人。
望月鈴郁悶地抱著便當盒，從樓梯上下去，想要另外找合適的位置吃飯。
走到一半，正好遇見坐在小賣部門前花壇上的男孩子，他面前攤開著一個巨大飯盒，嘴巴裡塞得滿滿的、努力咀嚼的樣子像小倉鼠一樣，左右手各拿著一個飯團，還在自言自語：
「好想吃三明治——」
哎……哎？！
望月鈴目瞪口呆地看著額前劉海挑染了金發的男孩……
這是、人類應該有的食量嗎？
她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對方的飯盒，還有自己只放了幾片菜葉子和半個肉餅的飯盒，突然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咀嚼著午餐的男孩注意到她的視線，抬起臉望過來。
望月鈴下意識地低下腦袋想躲開，卻突然被叫住：
「啊、學姐……？」
望月鈴疑惑地僵住，左右看了看，然後指向自己：「？」
是在叫她嗎？
男孩咽下嘴裡的飯，陽光活力地和她打招呼：
「果然是你啊！學姐，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在公園裡，幫你趕走青蛙的那個！」
望月鈴震驚，她還以為對方已經把自己忘了，原來只是暫時沒有想起來嗎？
「嗯……」她猶豫著，靦腆地點點頭，答道，「之前的事情，謝謝你了。」
「沒關系，沒關系，」男孩擺擺手，同時熱情地道，「學姐還沒找到地方吃午飯嗎？要過來一起嗎？我把這邊都擦過了！」
望月鈴一般不太習慣和人坐在一塊兒，但如果發起邀請的是這個人……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頭同意了，小步小步地走上前來，拘謹地在對方身邊坐下。
「我的名字是西谷夕。」男孩和她打招呼。
望月鈴小聲的：「望月鈴。」
「哦哦！」西谷夕眼睛一亮，「是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呢！」
望月鈴尷尬地「嗯」了一聲，打開飯盒，雙手合十，小聲地念了一句「我開動了」，然後就准備進餐。
西谷夕沒有再說什麼，也開始專心用餐。
反而是望月鈴，一直欲言又止。
她時不時地抬頭偷看西谷夕，次數多了，西谷夕想裝不知道都難。
「怎麼了，學姐？」考慮到對方比較靦腆害羞，西谷夕決定主動出擊。
望月鈴咬著筷子，猶豫了片刻，然後在西谷夕澄澈的目光裡，突然非常冒犯地問道：
「那個、西谷同學，能和我交往嗎？」
西谷夕：「……？！！」
06
西谷夕，所向無敵，從來沒有煩惱，絕對不會害怕和後退。
但是在膽小鬼望月鈴面前，卻從來沒有占過上風。
對方好像把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花在了他身上，僅僅只是第二次見面，就突然向他提出了交往請求，理由是：
「……因為，很喜歡西谷同學。」
「那天之後，一想到西谷同學接住我、和要給我勇氣的樣子，心就會一直跳個不停。」
「怎麼這麼突然……？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西谷同學，就會突然覺得心裡充滿了勇氣和動力來著。」
「哎？這樣很失禮嗎？……但是沒有辦法，控制不住就這麼做了。請務必和我交往，拜托你了。」
「不行不行不行的——」西谷夕嚇得連連搖頭拒絕。
「不可以不行，」然而膽小鬼望月鈴卻變得非常強硬，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和表情道，「因為我喜歡西谷同學到、夢裡都是西谷同學的地步！」
西谷夕：「……哈啊？！」
突然對剛見面的學弟說出這種話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雖然他也覺得這種情節好像很不錯，但是果然還是太突兀了吧？而且這麼快就做夢都是他，怎麼聽都太恐怖了吧？
從不害怕的西谷夕，在膽小鬼望月鈴面前感到了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提前更新owo
來看西谷前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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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7
二年級的望月鈴, 是學校裡有名的膽小鬼。
蜜蜂飛進教室會害怕，稍微大聲地被訓斥兩句會害怕，燈光一暗就會僵硬地進入「假死」狀態。
是超級無敵膽小鬼。
雖然知道這樣做不對, 但是大家都會暗暗地稍微欺負一下望月鈴，以此取樂。
但是從某天開始, 望月鈴好像變了。
其中最突出的一點就體現在：
在新學期開學後不久, 那個遇到什麼都會害怕的望月鈴，竟然主動每天定時定點地堵在一年級教室門口, 堅持要向某個新生告白。
（然而不明所以的路人群眾們、還以為望月鈴是來一年級找自己的親戚的, 大家都覺得西谷夕是望月鈴的表弟之類的關系）
——總而言之。
《望月學姐想向我告白~笨蛋們的戀愛閃避戰~》正式拉開序幕！
08
說實話, 望月鈴的舉動除了讓西谷夕有點害怕以外，並沒有帶來多大的困擾。倒不如說他反而還適應良好。
畢竟他是西谷夕。
不過，雖然和可愛的學姐交往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這不符合西谷夕對愛情的想像！
他向往的愛情，是需要更加堅固的感情基礎的、像電影裡那樣的！
所以。
西谷夕是絕對不會答應望月鈴的告白的，對方再誠懇也不可以！
09
望月鈴的初次告白, 就這麼在西谷夕一聲又一聲堅定的「不可以」、「不行」中落寞告終。
但是沒關系，她很快重整旗鼓, 在下午的時候再度向西谷夕發起了挑戰。
「西谷同學。」早早地處理完了班級事務, 望月鈴等待在西谷夕的鞋櫃前，熱情地對他道, 「我們一起回家吧！」
西谷夕警惕地道：「我們回家的方向可能根本就不在一條路上吧，學姐？」
「沒關系, 」望月鈴握拳，「只要能讓西谷同學愛上我, 我繞一點遠路無所謂的！」
「不, 」西谷夕堅定地打斷她的幻想, 「完全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學姐你普通地自己回自己家就好了。」
但是拒絕無果，西谷夕往左一步，望月鈴也往左一步。
西谷夕往右一步，望月鈴也往右一步。
「我一個人回家……其實感覺有點可怕。」望月鈴實話實說地求情，「就稍微一起走一段路吧，西谷同學？」
拿女孩子的撒嬌沒辦法，西谷夕沒有原則地敗退下陣，望月鈴原定的跟著西谷夕回家的計劃、被更改成了西谷夕護送她回家。
「事先說明，」明明已經開始退讓，西谷夕還是堅定地重申自己的原則，「我是不會答應學姐的告白的！」
「是是是、好好好，」望月鈴滿足地微笑，「只要能夠和西谷同學相處，我就覺得幸福了。」
西谷夕：「！」
噫！！！
他悄悄地又紅了耳根，憋著氣、鼓起了臉，一聲不吭地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望月學姐為何那樣？
為難、超級為難人的！
10
回家的路上，望月鈴也不老實。
「我喜歡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非常非常喜歡西谷同學！」
被告白了一句又一句以後，西谷夕終於忍不住了。
「夠了，」他雙手比「叉」擺在胸前，「從現在開始，禁用『喜歡』兩個字。」
望月鈴失望極了：「可是我真的……」
「NOOOO——！」西谷夕紅牌警告。
望月鈴：「……好吧。」
11
不能說喜歡，但是「語言」這門學問本來就博大精深，望月鈴還有的是辦法告白。
西谷夕嘴上拒絕，身體卻很誠實地給出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於是，這天，回家以後，他接連收到了望月鈴十來條信息轟炸。
裡面是各種各樣不同的比心和送玫瑰表情。
西谷夕：「相關的表情也不可以用！」
望月鈴：「哎？西谷同學也太小氣了！」
西谷夕：「送花也不可以！」
望月鈴：「好過分！」
西谷夕：「就是這樣沒錯！學姐不喜歡的話就趕緊移情別戀吧！」
望月鈴：「啊，使用了，西谷同學使用了『喜歡』這個詞。犯規！」
西谷夕：「……」
西谷夕：「抱歉。」
西谷夕：「作為懲罰，我明天會自覺去操場罰跑十圈的。」
望月鈴：「我們有這個規定嗎？」
西谷夕：「這是作為男子漢對自己的要求！」
12
中午吃飯的時候，望月鈴當然也不能錯過進攻機會。
「這個——」她得意地向西谷夕展示自己特地為他制作的便當，「這個是、我特地為西谷同學准備的！」
西谷夕呆住：「可是我已經有便當了……」
「那一份，不是完全不夠你吃嗎？」望月鈴也呆呆地問道。
西谷夕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
然後西谷夕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望月鈴的投喂，並且豎起拇指給予好評：
「學姐的便當超級美味。」
望月鈴滿足地微笑。
然而圖窮匕見。
這份特制便當吃到最後終於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米飯下面，藏著一塊畫著特別圖案的小餅干，是兩個Q版小人手拉手的溫馨圖案。
「哎呀，不小心把烤的餅干也放進去了。」望月鈴這時候才從背後掏出餅干袋子，「這裡還有哦，西谷同學要接受我的心意嗎？」
她期待地看著西谷夕。
食物無罪。
西谷夕夾起餅干，「啊嗚」一口，將其作為飯後甜點塞進嘴巴裡，隨後才嚴肅地對望月鈴道：
「餅干——」
望月鈴若有所感地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不會又要被下奇怪的禁令了吧？
西谷夕不准她烤有關表達愛意的餅干？？
救命！
然而，最後，西谷夕卻出乎意料的，紅著臉對望月鈴道：
「……也很好吃。」
「謝謝學姐。」
……救命，還是想喊救命，但是是另一個意思的救命。
望月鈴，被西谷夕的可愛擊中，倒地不起。
「……對不起，西谷同學，」她捂著胸口，然後難過地對西谷夕道，「我要違反禁令了。」
西谷夕：「？」
「就算要罰跑十圈也好，我也一定要說……」她含淚，非常不好意思地對西谷夕道，「我真的、喜歡、超級超級喜歡西谷同學！」
西谷夕：「……！」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西谷夕，享年十五，再次敗於膽小鬼望月鈴的戀愛直球下，卒。
13
再這樣下去不可以——
吃過飯以後，西谷夕就將雙臂交叉橫在胸前，閉上眼睛，做出思考的表情。
如果、再這麼放任縱容望月鈴進攻下去的話，自己豈不是很快就要淪陷了嗎？
必須要找個辦法抵抗望月鈴的攻擊！
他向往的是更青春電影的愛情！
浪漫的櫻花、前後桌同學回頭的相視一笑，或者是危難中的抉擇什麼的……啊啊啊，總之突然被這麼告白了，感覺超級微妙的！
也不是完全不心動啦，但是總覺得有點遺憾，其實可以有更浪漫、更美好的相愛名場面什麼的……等等，這麼說來的話自己分明就是有點動搖了嘛！
不可以，西谷夕！不能向望月組的惡勢力妥協啊可惡！
但是。
具體要用什麼辦法來防御望月鈴呢？
沉思。
沉思。
沉思——
好像有什麼要出來了！
西谷夕猛地站了起來，朝望月鈴大聲宣布：
「我要去上廁所了，學姐！下次再見！」
猝不及防的望月鈴：「……哎？哎哎哎？」
然後她就呆呆地看著西谷夕擺動著雙臂、以極快的速度逃離現場，奔向洗手間。
這孩子……怎麼說呢？
真是有種野蠻生長的蓬勃感啊。
望月鈴歪了歪腦袋，然後忍不住彎起唇角，笑出了聲。
因為性格敏感，望月鈴的笑也總是怯生生的，總是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薄霧，但是這一刻，她的笑容就像撥雲見月一樣晴朗。
只是到底還是有點靦腆的底色在身上，望月鈴將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飾了嘴角的笑意，只露出眉眼間的快樂。
……真的、好讓人心動哦，西谷同學。
笑完以後，她放下手，然後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又試著將手掌握成拳、再次攤開，握成拳、再次攤開。
好像，又從西谷同學那裡，汲取到了新的勇氣。
14
帶著多虧了西谷夕培養出來的好心情，望月鈴哼著歌，抱著便當，腳步輕快地回到了教室。
隔壁班的班長通知她下午要開會。
總是一聽到開會就哭喪著臉的望月鈴，這次卻抿起了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
「好的，謝謝你提醒我。」
然後專注地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留下幾個偶然瞥見望月鈴表情的同學們見了鬼一樣地呆在原地，對視一眼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喂，沒看錯吧？剛才望月是不是笑了？」
「而且！她和隔壁班的同學說話竟然不結巴了？」
「今天是遇見什麼好事了嗎？」
的確是遇見好事了。
望月鈴撐著下巴，轉頭，眯著眼看窗外耀眼的金色光芒。
……遇見了，能夠給自己帶來勇氣的神明一樣的存在。
有種被拯救了的感覺，原本面對生活的疲憊和恐懼都一點點的消彌，轉而被溫暖、愛意與快樂填滿。
望月鈴悄悄地拿出手機，給西谷夕發短信：
「好想你，稍微隔了幾分鐘不見，就開始想念西谷同學了。」
「果然西谷同學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呢。」
「因為腦子被西谷同學填滿了，所以現在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去思考『害怕』、『緊張』之類的情緒。」
消息發出去不久，收到了西谷夕氣鼓鼓的表情。
可愛的Q版小人背後是熊熊火焰。
「禁止使用【想念】這個詞語！」
「【我好想你】也不可以！」
「望月學姐總是妄圖趁我不注意打擦邊球！但是我會把每一球都接起來防住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想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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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15
西谷夕, 正對妄圖告白的望月鈴嚴防死守中。
沒有辦法，因為那家伙，稍微不注意的話, 絕對會被她拿下的！
但是就這麼簡單地被拿下，也太不符合西谷夕幻想中的青春愛情了。
所以必須要拖著——！絕對不可以就這麼簡單地妥協！
16
望月鈴完全沒有意識到可愛的學弟已經有了動搖的念頭, 對方只是死鴨子嘴硬地不想示弱。
她還在認真地思考著新的告白策略。
班長會議開完以後, 望月鈴詢問西谷夕的下落。
「剛從排球社出來，」而西谷夕誠實回答, 「遞交了入部申請書。」
排球？
望月鈴思考了一下。
男孩子一般都會更喜歡籃球、足球什麼的吧, 西谷同學竟然選擇了排球。
不愧是他！真是與眾不同！
感覺又更愛西谷同學一點了呢。
望月鈴發送了一個揮舞著熒光棒吶喊【加油】的表情, 欽佩地道：
「西谷同學真厲害！」
就算是西谷夕，這個時候都開始無語了：
「只是遞交了入部申請書而已，怎麼就厲害了？」
「不知道。」望月鈴美滋滋地回答, 「反正只要是西谷同學做的事情，就感覺很厲害。」
西谷夕：「……」
他無奈地掩面，隨後深吸了一口氣。
太遜了。
自己。
真的, 完全，招架不住——！
可惡啊！
「禁用【厲害】！」防守之神西谷夕嚴肅宣布。
望月鈴震驚：「不, 為什麼？這個明明是很普通的詞語吧？」
西谷夕：「是, 很普通，但是讓望月學姐來使用的話, 就不可以。」
因為他的心會跟著那個詞一起怦怦跳得非常厲害啊！可惡！
西谷夕揪住了自己靠近心口的衣服，露出沉痛表情。
這裡——
心跳得都要飛出來了！
相處過後才發現, 望月學姐真是越來越讓人心動了！
他其實……超愛的！
17
一直到很久以後，望月鈴也沒搞懂西谷夕當時的腦回路。
明明就超愛, 為什麼禁止她告白、也絕對不向她告白。
西谷夕自己也說不上來理由, 反正這時候的他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想法：
不能隨隨便便讓可惡的望月鈴得逞。
所以。
兩人又經歷了一些波折。
18
事情是這樣的。
害怕被排球砸到的望月鈴, 並不願意進入排球部，所以總是默默在教室待著玩手機，等到時間差不多以後，再去找西谷夕。
然後她發現自己失算了。
躲在教室裡，固然不會被排球砸到。
但是，一個人待著的話，手機裡看到的奇怪新聞就會無法抑制地侵襲大腦。
望月鈴會不由自主地發揮想像力：
傍晚，橙紅色夕陽籠罩下昏黑的教室，寂靜走廊裡的腳步聲，青春美少女回過頭撞上了神秘黑影，隨後是一聲慘叫，少女被黑影擄走——
天啊！
太可怕了！
望月鈴毫不猶豫地拎起書包，抱頭鼠竄，一路狂奔到排球社外，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排球社外，撐著門，哭喪著一張臉在眾人之中尋找西谷夕的身影。
狂跳的心髒，會在看見西谷夕的那一瞬間重新恢復鎮定。
如果能有個擁抱就更好了。
望月鈴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外，不敢打擾排球社訓練，只能遠遠地看著西谷夕。
西谷夕倒是注意到什麼，回過頭來。
望月鈴的表情泫然欲泣。
他猶豫片刻，暫時放下了訓練，和隊長說明情況，然後抬腳走了過來。
「怎麼了，望月學姐？」西谷夕臉上還往外散發著運動後的熱氣，一滴又一滴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西谷同學……」望月鈴哄著眼眶，委屈地問道，「我又開始害怕了，能借給我一點勇氣嗎？」
膽小鬼望月鈴，離開【勇氣之神】西谷夕時間過長，就會被狠狠打回原形。
西谷夕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愣了愣，然後很快就爽朗一笑，陽光又可靠地對望月鈴道：
「原來只是一個人待著害怕了。我還以為望月學姐又遇到了什麼擺脫不了的麻煩呢。」
他伸出手，停在半空，望月鈴也試探著伸出自己的手，西谷夕一把緊緊握住她的手，然後道：
「但是，無論是什麼麻煩和困難都好，只要有我在，學姐就不用害怕！我有源源不斷的勇氣可以給學姐分享，我也可以一直保護學姐！學姐只要相信我，努力堅強起來就可以了！」
他對望月鈴流露出了肯定而堅毅的眼神。
……真的是像神明一樣的存在。
是令人安心的守護神。
望月鈴原本被恐懼壓迫繃緊的神經，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她重新由惶恐不安的狀態，變化到了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溫泉裡的安心狀態。
「……嗯，」望月鈴微微笑了笑，低下眼，不好意思地道，「謝謝你，西谷同學。」
「打擾你練球了吧……對不起，我沒事了，你回去練球吧，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就可以了。有了西谷同學剛才傳遞給我的勇氣，我不會再害怕了。」望月鈴如是補充道。
然後西谷夕就回去練球了。
開始新一輪的訓練以前，他不忘遠遠地先對她揮揮手，然後比出一個「加油」的手勢。
望月鈴的回答是……給他比了個愛心。
然後她就看見西谷夕直接愣在了原地，被隊友扔去的排球砸了一臉。
……哎？！
哎！！！
19
事故發生後，西谷夕對望月鈴道：
「比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望月鈴就已經蔫蔫地接過話頭：
「禁止……」
西谷夕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望月鈴用低落的聲音自責道：
「我……害西谷同學被球砸了……對不起。「
西谷夕面前的膽小鬼望月鈴限定返場。
「對不起，」望月鈴沮喪地重復道，「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普通的一句話，卻不知怎的讓西谷夕有點生氣起來，他自己都說不明白他在生誰的氣、又具體在生什麼氣。
「不要道歉！」他毫不猶豫地對望月鈴道，「這根本就不是望月學姐的錯！是我自己的失誤！學姐你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可是……」望月鈴還想說什麼。
「收回剛才的那條禁令，」西谷夕嚴肅地道，「學姐可以自由地比心，怎麼比、什麼時候比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說【對不起】了，絕對不可以。」
「明明是我自己的失誤，學姐還要懲罰自己，自責懊悔……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允許它發生的！」
「都是我自己的失誤，學姐只要嘲笑我就可以了，不要用我的失誤來懲罰你自己！」
西谷夕一口氣地說了一連串的話。
說完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好像有點衝，不知道會不會嚇到膽小的望月學姐。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西谷夕暫時想不到補救的方法，他無論做什麼都有自信，就算不擅長這件事也會有自信，但是……在女孩子方面除外。
西谷夕，真的不擅長應對女孩子，非常的。
然而，望月鈴卻出乎意料的完全沒有對西谷夕的強硬表示生氣。
她甚至還睜大雙眼，露出了驚喜又感動的表情：
「西谷同學……」
西谷夕的臉，慢慢地開始燒了起來。
奇怪。
明明只是一句稱呼而已。
這麼普通，這麼禮貌，就像所有其他同學喊的一樣，【西谷同學】。
可是為什麼這個稱呼在望月學姐嘴巴裡說出來就這麼特殊啊！
可惡！可惡！可惡！
自己果然真的很動搖啊！
西谷夕暗自和自己較著勁——不可以，再動搖也不可以，不能現在就表現出對學姐的好感，這樣就太遜了，明明當初是自己堅持拒絕告白的！
但是這份決心很快也被動搖了。
因為望月鈴露出了非常、非常動人的、可愛的笑容，用快樂的語調，對西谷夕道：
「西谷同學，真的是個好人——超級大好人——」
光說這些好像還不夠，她還要補充：
「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嘲笑西谷同學的，無論什麼情況下，我只會關心西谷同學有沒有受傷……因為我超級——」
眼看著她好像又要說出那句「喜歡」，西谷夕慌張地大喊起來：
「呀啊啊啊！」
望月鈴：「？」
「禁令——！」西谷夕慌亂地提醒道，「不可以違反禁令，學姐！」
「可是……」望月鈴卻奇怪地道，「我沒有要違反禁令啊？」
……是這樣嗎？
可是剛才那個情況，怎麼想，望月鈴都是要說「我超級喜歡西谷同學」了吧？！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西谷夕一邊紅著臉，一邊疑惑地詢問：「不是要違反禁令的話，學姐是打算說什麼？」
「擔心啊。」望月鈴用理所當然的口氣道，「我超級在乎西谷同學，所以超級擔心西谷同學的。」
……啊。
完蛋。
暴斃。
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殺傷力和「喜歡」不相上下的詞語。
西谷夕陷入呆滯。
搞什麼，禁令詞彙庫根本就更新不過來嘛！根本跟不上望月鈴撩撥他心弦的節奏！
擔心、在乎……這兩個詞聽起來原來這麼讓人心潮澎湃的嗎？
西谷夕狠狠地抿唇，皺緊眉頭，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發出了響亮的「啪」的一聲。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望月鈴嚇得不輕。
「咦、咦咦咦？怎麼了，西谷同學？」她不知所措地問道。
「我在思考。」西谷夕語氣沉重地道，「我的防御到底還有哪些漏洞。」
望月鈴：「？」
「真的太糟糕了，我的漏洞太多了！」而西谷夕捂著自己的心口，繼續語氣沉重，「學姐，我果然還需要修行啊！」
……修行什麼？
望月鈴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加個更，十二點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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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0
為了從根本上掐滅自己這不理智的愛情嫩芽, 西谷夕決定主動向望月鈴發起進攻。
他定了定神，打起精神來，重整旗鼓, 鄭重其事地詢問望月鈴：
「望月學姐。」
望月鈴像小貓撒嬌一樣、可愛地回應：「嗯？」
……糟糕。
這不是根本就打不過嗎？
西谷夕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地以不正常的節奏跳動了一下。
只是聽到了一個鼻音, 自己的心髒為什麼會這麼不爭氣地砰砰跳啊, 可惡！
不，要鎮定, 要冷靜, 望月學姐不可能無懈可擊, 他不能退縮，要努力在戀愛戰爭中反敗為勝！
「望月學姐！」為了掩飾自己的無措，西谷夕以更加熱血高昂的語調喊了一聲望月鈴。
望月鈴這回有點被嚇到了, 睜大了眼睛：「是……？我在？怎麼了？」
糟糕了，好像手段有點過激了。
西谷夕把音量降下來，但是熱血不變, 他握緊拳頭，對望月鈴宣誓：
「我是絕對不會輕易向學姐低頭的！」
望月鈴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 神情十分之茫然：「啊、啊？好的！」
21
回到家以後, 仔細品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不是完全暴露了他其實超愛望月學姐的嗎？
西谷夕生氣地捶了一拳家門。
可惡, 超遜啊自己！
然後被家人大喊著抗議：「夕！不要把門砸壞了！」
「我不會這麼做的啦！」西谷夕大聲回答。
「快點進來准備洗手吃飯啦！」於是家裡人又道。
「知道啦！」西谷夕再次大聲回答。
……感嘆號之家，就是如此活潑, 阿門。
22
另一邊，望月鈴也在為了西谷夕的話, 非常的糾結和動搖。
他說他不會向我低頭哎……！
但是前面又加了個【輕易】。
他是不是也有那個意思？
但是好像沒有那個意思。
到底有沒有的說？
咬著筷子, 望月鈴邊吃邊走神, 留下桌子對面的望月夫婦和年幼的妹妹六目相對，瘋狂地給對方使眼色。
——小鈴怎麼了？
——不知道啊！
——小芽，要不你問問？
——不行啊，姐姐很膽小的，萬一被嚇到嗆到了怎麼辦？！
——也是哦……
對於家人們的糾結，望月鈴渾然不知。
她時而偷笑、時而皺眉，咬著筷子，吃一口嚼五分鐘地磨蹭了半天，終於才吃完飯，回到房間，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既然猜不出來又想知道的話，就直接去問吧！
反正問話對像是可愛的守護神弟弟！沒什麼好怕的！
望月鈴攥緊了西谷夕傳遞勇氣給自己的那只手，握緊又松開，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直接詢問：
「我非常在意，今天回家路上西谷同學說的話。」
「那究竟是終有一天會向我低頭的意思、還是無論如何都覺得不會答應我的意思？」
西谷夕秒回。
望月鈴激動地打開聊天框。
西谷夕：「禁止詢問！」
望月鈴：「！」
望月鈴：「怎麼這樣？西谷同學耍賴！」
西谷夕：「這是為了防範望月學姐必須要有的措施！」
望月鈴：「哭哭。」
西谷夕：「學姐……」
望月鈴：「嗯？」
西谷夕：「雖然不知道學姐是不是真要哭了，但是請學姐不要再表現出這樣的難過出來了，我會很為難的。」
望月鈴：「啊，這是。」
西谷夕：「因為我答應了要保護學姐，學姐如果在我的承諾下還會哭泣的話，那我作為學姐的保護者也太不夠格了。」
望月鈴：「……」
可惡。
她這回是真的想哭了。
望月鈴「嗚嗚」地把臉埋進手掌裡，半是心動半是埋怨地回復：
「不想讓我哭的話，就請西谷同學快點同意和我交往啦！」
「現在什麼事情都不能打敗我了，除了西谷同學不同意和我交往這件事！」
「我現在真的、已經，沒有西谷同學就不行了！」
23
西谷夕，現在絕贊躺屍中。
他把手機遠遠扔到了另一邊，自己整個人則以相當頹廢的「大」字形姿態癱在床上，兩眼放空，嘴裡吐出鬼魂。
啊，望月鈴，一招暴擊99999，直接清空了他的血條。
這要怎麼防御？
根本防不住。
無論面對什麼都能興致勃勃地發起挑戰的西谷夕，在望月鈴面前永遠束手無策。
可惡……
他真的，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對於望月學姐的這些小動作和花言巧語，他真的……
超愛的！！！
西谷夕翻身，捶床！發出接連數聲巨響！
24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西谷夕難得精神萎靡。
他一晚上都精神亢奮，閉上眼睛用盡手段都睡不著覺，胡思亂想了一整晚有關望月鈴的事情以後，天突然就亮了。
西谷夕索性不睡了，咕嚕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等到邁進學校以後，困意才開始如潮水般襲來，西谷夕左搖右晃地像喪屍一樣漫步在校園裡。
啊，可惡……太遜了……
然後進了教室，西谷夕的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他徑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周圍的同學都在悄悄對自己指指點點。
西谷夕茫然地抬起臉，左顧右盼，然後終於在同學們驚訝的目光裡意識到什麼，伸手摸上自己的腦袋，然後發出一聲慘叫：「啊——」
忘記用發膠整理發型了！
因為太困了，所以精神不集中，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漏了什麼。
他竟然漏了打理自己帥氣的頭發！！！
完了完了完了，這樣的話，自己今天要怎麼去見望月學姐？！
25
懷抱著忐忑的心情，西谷夕迎來了午休時間。
他不情不願地、難得露出有點畏縮的模樣，慢吞吞地挪到了自己和望月鈴約好相聚用餐的地方，還在糾結自己發型的事情。
沉浸在自己的郁悶中，西谷夕錯過了第一時間捕捉望月鈴的機會，反過來被她抓到，吃驚地詢問：
「西谷……同學？」
西谷夕悶悶不樂地抬起腦袋來看望月鈴，勉強地回應：
「嗯……」
望月鈴打量著他的發型，露出疑問的表情：
「西谷同學今天的發型……」
西谷夕崩潰地捂住腦袋，不想聽見望月鈴的批評，一句都不可以！
「忘記了——！」他超大聲地搶在望月鈴開口之前，妄圖堵住她的話，「今天不小心忘記梳頭發了……！」
……
其實西谷夕完全是在反向憂慮。
他長著一張清秀可愛的臉，大概是為了體現自己的精神，將劉海挑染成了亮眼的金色，接著又總是用發膠把頭發梳上去，做成換一張稍微凶一點的臉就可以嚇退幼兒園小朋友的發型。
那個發型，也不能說特別醜，但反正不太符合一般女孩對帥氣花美男的幻想。
反倒是現在，西谷夕忘了打理頭發，把頭發松松散散地放下來以後，那張可愛的臉蛋終於全面發揮了它的魅力。
望月鈴激動地攥緊了拳頭，然後在西谷夕擔憂的眼神裡，雙眼發光，狂熱地道：
「忘記了嗎……這不重要啦，西谷同學這樣也超可愛的！我超……！」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猛地閉上嘴，然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上半張臉的一雙大大的圓眼睛滴溜溜的轉。
緩了緩，望月鈴才傻笑著、壓低聲音，對西谷夕接著說道：
「……糟糕了，我又想要違反禁令了。因為對西谷同學實在是太那個了，所以根本忍不住。」
西谷夕耳根發燙……什麼嘛！這個禁令不是完全沒用嗎？
她雖然沒有直白地說出那個詞語，但是他已經可以大概猜測到她想說什麼了。
她肯定又是想說，她超……喜歡……他的。
其實他也是……但是……
「太狡猾了，望月學姐。」西谷夕忍不住嘟囔起來，「又趁我不注意，偷偷打擦邊球。」
而且這次，他好像一不小心沒防住，讓她過網了。
「咦？有嗎？」望月鈴無辜地睜大了眼睛，問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不如說我其實正想打直球來著。」
西谷夕：「……？！」
打直球的意思是……？
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看見望月鈴忽然靠近了自己，用非常認真誠懇的表情和語氣道：
「我現在又要犯規了！」
西谷夕頓時萌生出不好的預感：「不、等等——」
話音未落，他就聽見望月鈴響亮地道：
「我喜歡你，西谷同學！超級超級超級喜歡！」
西谷夕凌亂地大叫：「啊啊啊——」
他丟下望月鈴，混亂地道：
「跑圈！望月學姐犯規了，我要去跑圈！」
望月鈴震驚：「咦咦咦咦？？」
可是犯規的明明是她，他為什麼要替她跑圈呀？
望月鈴人都傻了。
26
痛，太痛了。
西谷夕現在的心情就是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心痛。
在某節課間休息的間隙，他打開了洗手間的水龍頭，把腦袋伸到水龍頭下，任由冷水嘩嘩地流過自己的頭發和半張臉。
西谷夕妄想用冷水暫時衝刷下自己一想到望月鈴、就急劇升高的體溫和亂七八糟的心思。
但是好像作用不大。
一想到望月鈴，還有那些反復被表白的情景，就覺得心動得不得了。
但是這樣是不對的。
望月學姐的愛情來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他不能接受。
西谷夕向往更加深沉而真摯的愛情，雖然他也還不太明白真摯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總感覺現在這樣就太隨便、太敷衍了。
如果他昧著良心接受了這份愛意，是不是對望月學姐不尊重？
不可以。
望月學姐應該值得更好的。
西谷夕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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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27
帶著這樣的想法, 西谷夕決定要和望月鈴好好談談。
他下定決心，關掉了水龍頭，站起身來, 甩甩頭發。
首先要申明的第一件事，是讓學姐一定要想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看見望月學姐沒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就稀裡糊塗地和某人在一起, 盡管這個某人現在是他自己。
好，就是這樣, 努力打起精神來去和學姐談判吧！
28
夢想非常美好, 但是現實是很骨感的。
西谷夕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後、再一次和望月鈴的會面, 卻發生在一個尷尬的場合下。
這一節是生物實驗課。
西谷夕跟著同學們走進實驗室，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剛剛下課，抱著課本談談笑笑、三三兩兩地往外走。
望月鈴正好就在生物實驗室裡, 滿臉的抗拒，縮在角落裡，其他幾個同學玩笑似地把生物書打開, 分別翻到各種可怕的動物特寫照片上，強迫望月鈴看。
「哎？不是吧, 騙人的吧？望月真的連這個都害怕呀？」
「沒什麼好怕的啦！望月, 你睜開眼睛看一看，一點都不可怕的！」
他們可能沒有特別的壞心眼, 只是覺得這麼逗弄望月鈴很好玩，但是對於膽小鬼望月鈴來說, 這樣的舉動非常的可怕。
「不要這樣……」不喜歡被同學們這麼逗弄，望月鈴握著被西谷夕施加過勇氣魔法的手, 壯著膽子發出了一句抗議, 「我真的……真的, 很害怕這個……」
然而，糟糕的是，西谷夕借給她的勇氣好像快要花光了。
望月鈴越說越沒有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她抗拒掙扎的力度太小，同學們不以為意，或者說在群體的氛圍裡，放大了自己的快樂，忽略了望月鈴的個體感受。
……好討厭。
望月鈴委屈地蜷縮起了身子，低著腦袋避開他們遞過來的課本，煩躁地心想著，要是西谷夕在就好了。
然後，就像奇跡突然降臨一樣。
西谷夕的聲音出現了。
「喂，」他制止住了圍著望月鈴取樂的那群惡劣同學，「這樣不好吧。」
高年級的學生們停下前仰後倒的笑，疑惑地回過頭來。
「什麼嘛，」領頭的高挑的女生，居高臨下的仗著身高優勢，看了一眼西谷夕，「一年級的小矮子，你在著急出什麼頭？」
「這件事情和年齡無關。」西谷夕強硬地分開了他們，將不知所措的望月鈴拉了出來，護到自己身後，仰起腦袋堅定地道，「強迫自己的同學去做不喜歡做的事情……你們這樣真的好嗎？可能這件事情對你們來說很好笑，但是對望月學姐來說是很大的傷害，請立刻停止這種做法。」
「望月……？」同學們敏銳的捕捉到西谷夕話語裡的關鍵信息，挑釁的看向望月鈴，問道，「什麼嘛，望月？這個小鬼是你認識的人？我們不就是在和你開玩笑嗎？他是不是搞錯什麼了呀？這麼生氣干嘛？」
「……對不起。」望月鈴躲在西谷夕身後，扯著西谷夕的衣角，抿唇，同樣堅定地道，「我不覺得你們的玩笑好笑，我也很生氣。因為我真的很害怕這些東西，但是你們卻完全不當回事。我……我，之前也是，你們這樣會讓我有種不敢來上學的感覺。」
同學：「……」
氣氛突然尷尬了起來。
望月鈴忍不住開始後悔，懷疑自己有沒有說錯話，怎麼突然就熱血上頭，開始指責起同學們來了呢？
然而西谷夕卻側過眼，給了她一個贊賞肯定的表情，隨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那些惡劣的同學們道：
「各位前輩，聽見了吧？望月學姐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請不要再對望月學姐做這樣的事情了。」
無意中犯下過錯的同學們，都還只是心地善良卻不懂事的孩子，聞言，轉過臉去，面面相覷，最後終於在羞愧中，向望月鈴道歉：
「……有這麼恐怖嗎？我們以為你只是稍微有點害怕而已。」
「既然這樣，對不起，我們下次不這樣了。」
為了掩飾尷尬，領頭的女孩子還紅著臉，別扭地補充了一句：
「但是望月你的膽子一直這麼小也不行嘛……我還以為你看多了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不……並不會，其實還是很害怕……」望月鈴小聲地答道。
「……那對不起，真的不好意思。你下次害怕就大聲點說出來，我們不會再逗你了。千萬不要不來學校，我們只是想和你玩。」
「好。」望月鈴點頭答應。
……
一場事故最後圓滿落幕。
西谷夕心滿意足的看著望月鈴跟著同學們離開，離開前她還和他揮了揮手，打招呼，臉上掛著笑容。
真好啊望月學姐！笑起來更加可愛了！
西谷夕激動不已。
一直到上課鈴打響，老師將今天的課程要求快速的講解了一遍，西谷夕才突然想起來：
糟糕！
他本來是想嚴厲地勸導望月學姐不要盲目迷戀自己的！
為什麼剛才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可惡！
……
但是算了。
剛才的氣氛好像也不適合聊這件事。
而且，能夠救下望月學姐，他覺得好高興。
西谷夕悄悄地揚起了嘴角，拿起滴管用力一按硅膠頭，換來了同組同學的哀嚎：
「啊——西谷！！不是這樣的！你放錯試劑了！！！」
西谷夕：「？！！！」
試劑？放錯了？
等等，他原來在上生物實驗課哦！
29
下次見到望月學姐，一定要說清楚！第一句話就要讓她好好考慮自己的感情！
帶著這樣的決心，西谷夕將室內鞋換成了皮鞋，他調整了一下背上的書包往外走，望月鈴這時才匆匆從樓梯上下來，趕到西谷夕面前。
「對不起，不好意思。」她喘著氣?西谷夕道，「剛才又有班干部會議，我才結束會議趕過來。」
……要說清楚，要第一句話就讓她好好考慮自己的感情……來著？
西谷夕的嘴巴不受自己思維控制的自動開了口：
「沒關系！你還好嗎？要不要再歇一會兒？」
說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又偏離了計劃。
啊，可惡，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好了，下一句一定要說出來。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然而望月鈴卻用回答分散了他的思緒，「西谷同學等下有空嗎？」
「嗯，有的。」西谷夕道，「今天排球部不訓練，家裡也沒有特別的事。」
「那我們先去外面一起吃東西吧！」望月鈴高興地邀請道，「我發現了一家新開的店，店裡的鯛魚燒超級好吃！」
……咦？
吃的？吃的！！
西谷夕立馬把自己的計劃拋到了腦後，高興地附和道：
「是嗎？真的嗎？」
「是的，真的！」望月鈴信誓旦旦地重復強調，「那家的鯛魚燒真的超級無敵美味好吃！」
「那我們就一起去吧！」西谷夕手舞足蹈。
「好，一起去！」望月鈴跟著他燃燒起了熱情。
「鯛魚燒、鯛魚燒，好吃的鯛魚燒……」西谷夕蹦蹦跳跳地走路，嘴裡甚至哼起了自己創作的沒有節奏的歌曲。
而望月鈴跟在他身後，腳步也悄悄地輕快了許多。
……好輕松，好快樂。
和西谷夕在一起，空氣中就到處洋溢著快樂的味道！
30
然後兩個人就在店面前的長椅上並肩坐著，手裡都拿著剛新鮮出爐的鯛魚燒。
望月鈴美滋滋地道：
「我喜歡這個紅豆口味的……啊。」
說到一半，她睜大了眼睛，十分抱歉的捂住嘴，接著小聲問西谷夕：
「剛才那句不算違規吧？」
「畢竟我不是對西谷同學說的，是對鯛魚燒說的！」
聽到這個問題，西谷夕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肯定地答道：
「嗯！不算！」
畢竟這個規矩，只是用來防範望月鈴突然對他發起戀愛進攻的。
食物萬歲，鯛魚燒無罪！不能讓望月學姐為了鯛魚燒受罰！
「那就好。」望月鈴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脯，然後繼續小口小口地開始咬鯛魚燒。
「我這個味道也很不錯。」西谷夕向她熱情推薦。
「那我明天再來試試！」望月鈴問，「西谷同學明天要不要再來？試試紅豆口味？」
西谷夕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點點頭。
「但是明天的話，排球部要訓練，可能離開學校的時候有點晚。」他先聲明。
「沒關系，反正我也不著急。」鯛魚燒太好吃了，望月鈴翹起了腳晃蕩。
「我也知道有很好吃的小吃店，」禮尚往來，西谷夕又道，「下次我們一起去吧！」
「好哦。」望月鈴想也不想地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然後她問：「西谷同學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什麼？」
「！」談起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西谷夕的精氣神又上升了一個階級，他響亮地道，「蘇打口味的嘎喱嘎喱君！」
「那，之後我請你吃吧。」望月鈴和他約定。
「真的嗎？」西谷夕高興極了，「謝謝望月學姐！」
「不客氣哦。」望月鈴笑。
……
於是，一直到回家的時候，西谷夕心情都非常無敵之好。
畢竟他可是吃到了美味的食物啊！學姐還承諾以後要請他吃喜歡的東西！
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如果是望月學姐要請客的話，感覺食物都會變好吃很多。
西谷夕哼著歌准備進家門，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段話。
——等等。
西谷夕僵硬地停下了動作。
糟糕，他又忘記了。
他又忘記讓望月學姐好好去考慮自己的心意這件事情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加更，提前發一更
——
插播一條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
下一篇先寫牛島。
及川徹的文我卡住了，寫了差不多三四版，五六萬字全刪了。
寫不出來。一星期一個滿意的都沒有。
翔陽小天使的暫時也不想寫，感覺沒有好的梗，再想想。
——
感謝在2023-06-11 12:00:00~2023-06-12 1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仁板 21瓶；秦艽 20瓶；大大加更咧(＾▽＾) 10瓶；Auuuuuu 5瓶；AMing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31
不能再拖下去了。
西谷夕下定了決心。
拉開門, 他一邊換下鞋，一邊從書包裡拿出手機。
熟練地滑動了幾下屏幕，找到就在最上面的望月鈴的對話框, 西谷夕剛想說什麼，又忍不住停住了手。
就這麼突然讓她認真考慮感情的話, 好像很突兀。
會不會嚇到她？
西谷夕陷入了猶豫。
……
真是太不男子漢了。
他深吸一口氣, 然後同時舉起兩巴掌往自己臉上拍。
好好搞清楚自己要說什麼啊！千萬不要還沒開始就感到不安！
這不是男子漢應該有的作風！
32
於是，在認真地考慮了許久以後, 西谷夕斟酌著對望月鈴道：
「學姐, 我認真想了很久, 覺得學姐應該好好地重新考慮一下說喜歡我的事。」
「在我心裡，學姐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溫柔, 做的便當非常好吃，照顧人又細心，笑起來還特別讓人心動。」
「所以學姐其實值得更好的戀愛對像, 不要因為我幫助過學姐，就把這種感激的心情誤會為喜歡。」
「就算不能成為戀人, 我也會守護學姐的……因為已經約定過了。」
33
西谷夕傳來訊息的時候, 望月鈴正在做第二天要帶到學校去的小蛋糕。
手機接連響了好幾聲——
在和西谷夕交換聯系方式以前，望月鈴的手機總是設置成【靜音】狀態, 因為她很害怕自己的手機會發出聲音、打破寂靜的空氣，在人群中引起關注。
但是認識了西谷夕以後, 她不僅將手機設置成了【響鈴】模式，還將提示音量調到了最大, 生怕自己不小心錯過了西谷夕的信息。
所以。
在西谷夕傳來訊息的下一刻, 望月鈴就聽到了提示音, 迫不及待地暫時放下了手裡的蛋糕模具，轉而拿起手機。
然後被西谷夕發來的信息內容驚訝到，愣在原地，疑惑了半天。
首先是，西谷同學好像又要拒絕她的樣子……
然後，但是，他又列了一籮筐她的優點，贊美她？
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挺喜歡她的？
但是他又讓她不要誤會了……嗯……
望月鈴陷入沉思。
然後敲敲打打停停地回信：
「雖然不是很明白西谷同學的意思……」
「但是不是因為被西谷同學幫助了，才喜歡西谷同學的。」
「也不是一定想要成為戀人，就是覺得很喜歡西谷同學，不把這份心情表達出來很不甘心，如果西谷同學能答應和我交往最好，不同意的話也沒關系，反正我會一直喜歡西谷同學的。」
「啊，抱歉，不小心說了違規詞，明天我會去罰跑的。」
望月鈴放下手機，轉身回到廚房，認真地繼續搗鼓小蛋糕。
留下受到回信的西谷夕，對著手機屏幕，眉毛不解地擰成了死結。
搞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的人，輪到了他。
不是因為被幫助才喜歡自己？那是為什麼？
還有不是一定想要成為戀人又是什麼意思。
而且，話說，這句「我會一直喜歡西谷同學」也太超過了吧！望月學姐怎麼又說出了這麼動搖人心的話？！可惡！
西谷夕怎麼想都想不通，「啊」地一聲捂住自己的腦袋，拼命地搖頭：
「我不會動心的、我不會動心的、我絕對不會答應！我的防御無懈可擊！」
沒錯，就是這樣！
他是不會向望月學姐屈服的！
34
但是這樣一來，事情豈不是沒有任何進展嗎？
西谷夕這天晚上也沒有睡好覺，面色憔悴又鐵青。
他萎靡不振地出了家門，萎靡不振地走在上學路上，和同學打招呼，萎靡不振地撞見望月鈴……等等！望月鈴！
西谷夕一秒清醒過來，精神抖擻：
「學姐！」
望月鈴回過了頭，緩了緩，才反應過來，露出一個溫柔靦腆的笑容：
「啊，西谷同學！」
率先打招呼的西谷夕卻開始：「……」
等等，他突然把望月學姐叫住是為了什麼來著？
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話可以聊來著？
……啊，想不到，完全想不到哦。
而且昨天晚上還剛被撩撥過。
嗯……
西谷夕陷入了沉思。
望月鈴卻沒有在意他突如其來的思考，十分自然地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西谷夕，她笑著道：
「正好，我給西谷同學做了小蛋糕，請拿回去品嘗吧。如果喜歡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會再做的。」
小蛋糕！
西谷夕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他接過蛋糕，煩惱一掃而空，語氣歡快：「好，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學姐！」
他嘗過望月學姐做的便當和餅干，錯不了，望月學姐做蛋糕的手藝一定也相當的贊！
好開心，賺了！今天真是超級LUCKY！
「我會好好品嘗的！」元氣滿滿的西谷夕再度復活。
望月鈴微微笑了笑。
西谷夕捧著蛋糕，已經開始垂涎三尺了，真想趕快找個地方坐下來品嘗。
「……話說，」望月鈴卻在這時候突然道，「今天排球社應該有晨訓吧？沒關系嗎？西谷同學不怕遲到嗎？」
西谷夕：「！！！！」
對哦，還有這回事！
都怪該死的失眠，他明明出門的時候還帶了排球運動鞋，怎麼不知不覺就忘記了？
「是……！」西谷夕緊張地道，「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我就先去排球社報道了，學姐再見！」
「嗯，好哦，晨訓加油。」望月鈴給他比了個打氣的手勢。
西谷夕點頭表示收到，然後撒開腳丫子就瘋狂地往排球社的方向跑，宛如一匹脫韁的野馬，狂放不羈。
哈哈。
望月鈴忍不住在心裡笑了起來。
西谷同學今天也超級可愛。
35
一般來說，一年級的新生是沒有上場比賽的資格的，但是烏野排球社的情況好像有點特殊，部員數量暫時有點緊張，優秀部員的數量就更少了。
西谷夕成功入選了正選位置，馬上就要出賽了。
這天放學，他向望月鈴講解排球知識，講起了自己在球場上的位置：
「我是自由人。」
他向望月鈴展示了自己到時候的隊服，驕傲地道：「我的隊服是最顯眼的哦，因為自由人是一個特殊的位置！」
說了很多，但是望月鈴還是有點雲裡霧裡。
眼見著講不明白，西谷夕便道：
「學姐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來看一場我們的比賽，這周末就有。到時候就明白了。」
「西谷同學在說什麼呢？你既然要比賽，我肯定會去給你加油呀。」望月鈴卻理所當然地道，「一場都不會落下的，感冒發高燒了都得從床上爬起來去看。」
西谷夕：「……」
等、等等。他剛才是主動邀請了望月學姐沒有錯，但是學姐為什麼會突然來這麼一招？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是預測範圍之外的接不到的超級可怕的發球！
「如果真的生病了，還是要乖乖呆在家裡休養好！」西谷夕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把腦子裡思考的內容放到後半句話上。
「看到西谷同學的話，感覺會痊愈得更快。」望月鈴卻如此說道。
西谷夕……西谷夕……
仿佛看到了來勢洶洶的一記發球，快准狠、眼睜睜地，從自己面前溜走了。
攔截不住，接不下來。
望月學姐太可怕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他相當在意。
……
在這天晚上，入睡前幾分鐘，西谷夕又輾轉反側了一會兒，終於憋不住，打開手機，發送信息詢問望月鈴：
「學姐之前說，不是因為我幫助過你才對我有好感，那還能是什麼原因？」
不行，在意，真的好在意。
在意望月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在意得不得了，在意得睡不著覺。
今天一定要——至少！把一直困擾著他的其中一句話搞明白。
在西谷夕焦急的等待著，短短的一秒好像有一分鐘那麼漫長。
望月鈴秒回：
「啊。」
然後慢吞吞地開始打字。
西谷夕急得團團轉，不安地握著手機，翻來又覆去。
半晌——反正他覺得過了有這麼久以後，望月鈴的新信息終於又發了過來：
「因為，感覺西谷同學很帥氣。」
西谷夕：「……？」
很帥氣？
這是什麼意思？
是，對他的臉一見鐘情之類的？
原來他是靠臉吸引的望月學姐？！
未曾設想過的答案讓西谷夕不知所措。
緊接著，望月鈴又道：
「很耀眼，很可靠，對我說把勇氣分給我，堅定地告訴我你一定會守護我的時候，感覺你就像了不起的神明一樣。」
……神明？
出現了無法理解的詞彙。
西谷夕信息接收出錯中。
他疑惑地看看手機，又抬眼看看天花板思考，接著又低頭看看手機，再抬頭看看天花板。
嗯？嗯？嗯？
神明？
望月鈴：
「西谷同學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像一座山一樣！一想到西谷同學，我就會跟著充滿勇氣，心裡暖洋洋的。這就是西谷同學神明一樣的力量吧。我完全被西谷同學迷倒了。」
「我會一輩子喜歡西谷同學的，真的！就算西谷同學不喜歡我，我也要擅自這麼做……抱歉，西谷同學，我是個大壞蛋，罔顧你的想法了，對不起。」
膽小鬼又稍微的暴露了一點她怯懦的本質，但是，隨後，那份膽怯很快被愛意衝刷不見。
「因為覺得擅自喜歡西谷同學，說不定會給你添麻煩，感覺很對不起西谷同學……所以幻想著萬一西谷同學也喜歡我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為難西谷同學了。「
「想要被西谷同學喜歡。為了能讓西谷同學也喜歡我，不會因為我而困擾，我會繼續努力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困得眼睛都打不開，雙引號都分不清哪個是前哪個是後了，非常努力地把眼睛睜大了靠在屏幕上看，才勉強看清楚。
第43章
36
望月學姐, 實在是……過於可愛了！
確認了對方的心意，西谷夕捂住心口，然後想也不想地就答道:
「完全沒有困擾！」
望月鈴:「？」
西谷夕繼續:「倒不如說, 這些天有被學姐追求，所以超級開心來著！」
望月鈴:「！！！」
這句話的意思是……！
西谷夕：
「我其實也喜歡學姐, 非常喜歡！只是之前一直擔心就這麼答應下來是不是對學姐的不負責任, 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學姐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如果學姐不嫌棄的話, 請和我交往吧！」
被告白的男孩反過來向慌張無措的女孩發起了主動進攻。
攻勢瞬間逆轉。
望月鈴：「！！！！」
37
於是, 笨蛋們之間的戀愛戰爭, 終於暫時落幕。
望月鈴與西谷夕友好協商，簽訂了交往協議，宣布從此攜手共進——
簡單來說, 終於決定交往了。
38
交往以後的遇到的第一個重大事項，就是西谷夕加入排球社後的初次比賽。
望月鈴如臨大敵地在網上搜索了一堆關於《該怎麼觀看排球比賽》的攻略，並且征集了西谷夕的意見後, 終於將一堆看上去很熱鬧但沒必要的應援物品扔掉了。
「只要人到了就行了。」西谷夕是這麼要求她的。
「而且，」他對於望月鈴原本興致勃勃要用這樣那樣的方法來為他加油的想法, 感到非常無奈, 「學姐一個人坐在觀眾席的話……已經很有勇氣了，還要麻煩你為我加油, 實在是太為難你了，對吧？」
「西谷同學……」望月鈴萬分感動, 「你好懂我！」
……所以說為什麼都交往了還要喊西谷同學啊！
然而兩位當事人都非常平常地接受了望月鈴依然生疏的叫法。
盡管西谷夕對望月鈴的稱呼已經自動跳級到了「鈴」，但他還是沒有想起來應該要把對方的稱呼也矯正過來這件事。
倒不如說西谷夕是本能地忽略了這件事情, 畢竟望月鈴是個膽小鬼, 作為望月鈴的守護神, 他本來就應該守護望月鈴容易破碎的心。
望月鈴只要按她自己喜歡的節奏來推進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可以了，西谷夕完全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
「比完賽應該會餓吧？」接著，望月鈴又問道，「需要我給你帶吃的嗎？」
西谷夕沉思片刻，接著爽快地道：
「嗯，那就拜托鈴了！」
被西谷夕感染，望月鈴也爽快了起來，擲地有聲地回答：「不客氣！能夠為西谷同學做些什麼，我覺得非常高興！」
……。
怎麼這樣。
聞言，西谷夕不好意思地面露紅暈，心想，明明已經決定要交往了，但他果然還是招架不住望月學姐發過來的直球啊。
自己還真是有待進步呢。
希望有一天能夠接下望月學姐的發球！
39
在雙方的期盼中，排球比賽終於到來了。
烏野高校的排球社據說曾經輝煌過，這裡的教授非常了不起，但因為太嚴格，去年嚇跑了許多新生……
總而言之，就望月鈴的了解來說，排球社能夠出戰全國大賽的機會不大，但至少能在縣內打幾場精彩的比賽。
比賽開始，她坐在觀眾席上，激動地看著賽況。
西谷夕簡單地和她講解過一些排球規則，但是望月鈴對排球還是不甚了解，她的目光跟著球轉來轉去，球速太快，望月鈴捕捉那顆球捕捉得目不暇接，雲裡霧裡。
突然，有一顆球發出了相當可怕的軌跡——即便是望月鈴都看得出來，那顆球的落點位置相當刁鑽，而且還是發往烏野高校的場地內的，烏野排球部恐怕根本接不下這一球。
然而西谷夕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往球撲去，望月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可能的，怎麼看他都不可能接到那一球的，無論是直覺還是理性都是那麼告訴望月鈴的。
但是，她仍然會忍不住為了西谷夕的成功而祈禱。
可惜的是，西谷夕即便竭盡全力地奔跑，努力伸長了自己的身體，卻在最後關頭，仍然距離那顆球還有近在咫尺卻怎麼都觸碰不到的距離。
望月鈴就像被針扎過的皮球，忍不住泄了氣。
沒有接到……
她咬著唇，替男友可惜，然而目光一轉，移到西谷夕身上後，望月鈴不由得在看清他的神情後愣住了。
明明剛經歷了一次無論如何都碰不到球的絕望，但是西谷夕臉上絲毫看不出來剛剛遇到過挫折，他仍然目光堅定清亮，穩著自己的身子，神采飛揚地緊盯著球網對面的對手，身上仿佛燃燒著明亮火焰。
——絕對會接下來的，下一球。
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這樣的。
而不是：可惡，為什麼剛才那一球接不到？
西谷夕，是一個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能夠揚著腦袋往前看，絕對不會害怕和退卻的英雄。
望月鈴原本替排球部生出的不甘和失落，不知不覺間在看到西谷夕的神情後慢慢瓦解了。
她跟著西谷夕平靜下來，轉而靜靜地開始期待他下一球的勝利。
下一球，同樣的刁鑽，然而西谷夕想都沒想，朝著球全力奔跑了過去。
望月鈴屏住了呼吸。
然後，他伸出手臂，在球落地的前一秒狠狠地將它擊打到了半空中——
他接住了球。
盡管這一球和上一球一樣，同樣充滿了壓迫感，迅速又刁鑽，讓人光是看著就覺得「啊，這樣的球絕對接不到吧？」
明明是那樣讓人絕望的球，明明是那樣誘惑著人們「算了吧，就這麼放棄就好」的球。
西谷夕卻把它救了起來。
膽小鬼望月鈴，興奮地差點跳起來，胸中湧起一股如潮水般席卷而來、難以抑制的情緒。
然後，她做出了自己人生迄今為止最勇敢的事情。
這平平凡凡、畏畏縮縮的十六年裡，望月鈴第一次不管不顧、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在人群中大喊出聲：
「好——！」
一腔熱血上頭的時候，望月鈴完全沒考慮過自己這一嗓子可能成為寂靜場館中突兀的噪音，然而等真的喊出來了，她才發現，周圍的人們也同時跟著喝彩出了聲。
幾乎所有人都在此時大力鼓掌叫好，人群洶湧，望月鈴的喊聲成了人群中的一份子。
……原來是這樣。
原來想要吶喊叫好的時候，根本就不用瞻前顧後，很多事情實際上並不可怕，就像大聲為人鼓掌喝彩一樣。
是她擅自把一切想得太可怕了。
太好了。
原來能夠勇敢地表達自我，是這麼暢快而寶貴的感覺——
望月鈴彎起唇角，微微地笑了起來。
「西谷同學，」不想打擾比賽，她低聲地自言自語，「要加油啊。」
我會，一直為你加油的。
你的勇氣，是我灰暗世界裡的亮光，讓我能夠從渾渾噩噩和頹廢中走出來，看見世界的燦爛斑斕。
40
於是，在這天的比賽結束、西谷夕也和隊友討論完作戰心得以後，回家路上，望月鈴一直保持著神秘的微笑。
她帶著這種奇怪的微笑對著西谷夕，無論西谷夕說什麼，她都只是笑著，然後點頭：
「嗯嗯。」
西谷夕：「……」
好怪。
在再一次分享了自己對贏得比賽的感想後，西谷夕又得到了望月鈴的微笑和那一聲「嗯嗯！」。
西谷夕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望月鈴於是也跟著停住了腳步，疑惑地轉過臉來，看著西谷夕。
西谷夕問：「排球讓鈴覺得很無聊嗎？」
望月鈴疑問的：「嗯？」
西谷夕認真地對她道：
「因為我很喜歡排球，也很喜歡自己身為自由人的這份責任感，所以希望鈴也能和我一樣喜歡排球，但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勉強你了？」
怎麼會？
望月鈴不明白西谷夕怎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奇怪地道：
「並沒有呀……」
她想到什麼，連忙補充道：
「其實在今天看過西谷同學的排球比賽以前，我是會有一點這樣的想法啦，不知道排球有什麼特別的魅力，排球對我來說和其他的什麼體育運動一樣，都只是簡單的運動而已，倒不如說我還有點害怕排球……」
回憶起自己的膽小，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之前，望月鈴的班級裡也有參加了排球部的女生，參加練習之後沒多久，整條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讓她看了之後覺得好可怕。
所以西谷夕一開始和她說，他去參加排球部了、而且他之前就會打排球的時候，望月鈴真的覺得他好厲害。
但是這些好像沒必要特地說出來。望月鈴談起了關於排球的看法：
「實際看了比賽以後，忍不住就被西谷同學吸引住了，忘記了害怕。西谷同學非常吸引人……我不是太懂排球，不知道我有沒有說對，反正，從我的視角來看的話，西谷同學好像不僅僅是我的守護神，還是排球部那麼多男生的守護神一樣。」
可能是因為平時總是膽小害羞，不敢講話，望月鈴在西谷夕面前的話就格外的多。
她喋喋不休地繼續：
「……明明他們都比你高大那麼多，可是一到需要救球的時候，他們都會回過頭，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朝你投去信賴的目光……」
望月鈴說著說著，臉慢慢漲得通紅。
她不好意思地捂著臉，害羞地道：
「對不起，明明西谷同學是在問我關於排球的問題，但是我一直說到現在都滿腦子全是西谷同學……嗯，認真來說的話，我絕對沒有覺得排球無聊，反而還有一點喜歡起來了。」
「因為在打排球的時候，大家看起來都好耀眼，即便是在球場旁邊干看著，我好像都能感受到你們發自內心的那份對排球的熱愛……還有，西谷同學打排球的時候，看起來好快樂，而且把自己的魅力都散發出來了。」
「感覺……」
望月鈴悄悄地抬起眼，偷看面前的男孩，眼裡氤氳著粼粼波光，聲音輕輕的。
「今天的我，好像又比昨天的我，更喜歡西谷同學一點了……」
……
絕殺！
西谷夕捂住了心口，因為太心動了，所以甚至開始有點心慌，這份甜蜜的幸福壓迫得他狠狠地皺起了臉，但是嘴角卻是忍不住地開始上揚。
「太狡猾了，鈴——」
他對望月鈴抱怨道。
「我明明每次都只是普通的問話，但是鈴會突然說出好多好多我喜歡聽的話……聽了會非常心動的話！」
「太心動了，心動得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掉了！」
望月鈴慌張的：
「這麼可怕嗎？糟糕了……對不起，我不會再突然長篇大論了，請千萬不要出事！！！」
「不，這根本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啊！」
「那、那該怎麼辦？！」
……
笨蛋情侶，今天也在雞飛狗跳，吵吵鬧鬧地談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心情不好，多發兩章開心一下。
——
第44章
41
西谷夕正式和望月鈴交往的消息, 並沒有特別的向誰宣布。
但是他們經常走在一起，當然會有人問起相關情況。
戀情沒有隱瞞的必要，雙方都誠實地承認了, 西谷夕倒是能一邊臉紅一邊爽快地回應同學的調侃，望月鈴就有點承受不住大家好奇的疑問了。
「什麼……？！那個一年級生, 原來不是望月的表弟嗎？」
「不不不, 你們兩個氣場怎麼看都不一致吧？」
「好怪，什麼都害怕的望月竟然能和男孩子談戀愛……不會是被拜托了之後不知道怎麼拒絕吧？」
當然, 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怪不得, 和望月交往的那個一年級, 就是之前在生物實驗室維護望月的那個吧？」
「怪不得會那麼不假思索地站出來保護望月呢∼」
「哎∼」
望月鈴紅著臉拼命地道：「就只是普通地交往了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
「哦，」女孩子們八卦地湊上來問, 「但是望月會和一年級交往，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你們交往的契機是什麼呢？」
「是誰先告白的呢？」
「告訴我們嘛, 望月！」
「就是就是，告訴我們嘛, 望月——」
同學們都活潑得過分了！
望月鈴, 倒地，神魂歸天。
42
「說起來, 」有一天，西谷夕終於想起什麼來, 問道，「鈴是什麼社團的？好像一直沒有聽你說過。」
望月鈴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 尷尬地回答：「回家社啦……」
西谷夕：「？」
望月鈴小聲地道：
「因為看到什麼都害怕, 運動社團害怕會受傷, 文學社團害怕那種討論交流的氛圍，反正不同的社團有不同的讓人害怕的地方，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就沒有選擇了。」
西谷夕：「啊。這麼說的話，我就能理解了。」
「嗯哼哼。」望月鈴繼續尷尬地笑，「我真的很膽小，真的很抱歉呢，西谷同學，我一點都不有趣吧。……西谷同學應該不會在某一天發現我真的很沒有意思，然後移情別戀……吧？」
……糟了，越想越覺得這就是未來絕對會發生的事情。
畢竟她是真的很無聊。
——發作了。
膽小鬼特有的自我精神攻擊法又發作了！
望月鈴開始腦補被西谷夕拋棄的場景，內心生出了惶恐……
然而只是稍微地感到有那麼一點心慌不安，這份不安感立刻就被西谷夕擊碎了。
「才不會。」西谷夕果斷地對望月鈴道，「鈴很有趣，我很喜歡鈴，超級無敵喜歡，全世界最喜歡。」
他學會了望月鈴那一套話術，並且坦蕩、熱烈又直白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愛意，不加遮掩。
望月鈴愣了愣，然後沒有自信地道：
「不，我一點都不有趣，我的有趣連西谷同學的一半都不到……不，應該是一根腳趾頭都不到。」
「不，鈴很有趣，真的非常有趣，」西谷夕卻馬上開口反駁了她，「一想到鈴，我就覺得非常高興，看見鈴的時候就覺得天氣都變好了很多，有種非常幸福的感覺。」
「真、真的嗎？」望月鈴還是半信半疑。
「真的！」西谷夕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歡鈴！」
「我……我也非常非常非常喜歡西谷同學！」望月鈴努力地跟上他。
「嗯，我知道！」西谷夕笑。
望月鈴「嗚嗚」地用手捂住了臉，難過極了：
「西谷同學……今天好像又比昨天帥氣了。這樣下去的話，我說不定也要因為太喜歡西谷同學而升天了。」
「？！」西谷夕緊張地問，「那怎麼辦？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吧，鈴。」
「可是控制不住，喜歡西谷同學喜歡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救命，救命，西谷同學，我、我要不能呼吸了！喘、喘不過氣來了！」
「嗚哇——！」西谷夕嚇得跳下了座位，連忙扶著望月鈴，引導她恢復正常的呼吸頻率。
……
誇張笨蛋情侶大概就是這樣不可理喻吧。
43
在這樣吵吵鬧鬧的日常中，一年過去了。
望月鈴成為了可憐的高三備考生，為了高考而拼命流汗流淚。
每天都一大早起來背單詞，接著叼著面包趕去學校，慌裡慌張地落座學習，下課的間隙不忘整理筆記，試卷寫了一張又一張，筆芯換了一支又一支。
空氣中都彌漫著焦慮和緊張的氣息，每天要過腦子的知識內容都多得不得了。
時間好像一下子被明碼標價起來，每一分鐘都變得非常寶貴充實。
好像被關進了壓縮罐頭裡。
每天唯一能夠喘息透氣的機會，就是中午和西谷夕一起吃飯的時候。
雖然望月鈴基本上都沒什麼食欲，潦草地往嘴裡塞完食物，然後靠在西谷夕身上倒頭就睡。
「好累哦，西谷同學。」她埋在他懷裡撒嬌，「但是感覺，每努力一步，就好像離自己夢想的學校又進了一步，我真的超級超級想上那個學校的。」
「嗯，」而西谷夕永遠無條件地相信鼓勵她，「你可以的，鈴。」
在拼命努力的時候，永遠有一個肩膀可以給你依靠，有一個聲音為你加油打氣，真的是非常令人感動而幸福的一件事。
……
44
在望月鈴努力學習、備戰高考的時候，西谷夕也在努力前進。
「之前不是被停止部活一個月了嗎？」他和她分享自己的社團故事，「後來才知道社團裡進了好多很有趣的家伙！感覺今年打進全國大賽又有新希望啦！」
然後經歷了一些波折，烏野高校排球部的確成功進入了全國大賽。
正好學習也學累了，望月鈴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去看男友的比賽。
看完以後，又匆匆坐車趕回家裡，繼續埋頭刷題。
「鈴如果覺得很累的話，可以不用來的。」西谷夕體貼地道。
「就是因為累，所以才想到見到你啊。」而鈴回答。
因為時間安排上有衝突，鈴只來得及看他們的第一場比賽，對手是稻荷崎高校。
比賽打得很艱難，但是烏野最後取得了勝利，望月鈴在觀眾席之中為他們歡呼，賽後將自己去求來的必勝御守送給了西谷夕，和他擁抱了一下，便揮手向他告別了。
「我也要去打我的比賽啦。」望月鈴道。
「加油，鈴！」西谷夕回答。
望月鈴將手舉得高高的，和他說再見，然後帶著剛剛從西谷夕那裡獲得的滿滿的動力和勇氣，仰著腦袋坐上了歸途的車。
45
烏野排球部最後止步於全國八強。
相比於過去，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要知道，烏野雖然是這次比賽中的黑馬、新秀，但相比於真正的排球豪門，他們方方面面都差了太多。
但是排球部的少年們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們向往著能夠奪取全國總冠軍。
如果過去不是強豪，那麼就從今天開始將烏野高校排球部變成排球強豪。
……
「大家都好有活力啊。」坐在排球館外，看著熱血激昂的少年們，望月鈴不由得感慨。
然後她奇怪地看向西谷夕：「夕就這麼出來沒問題嗎？你今天不訓練嗎？」
她已經能夠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而不是「西谷同學」了。
西谷夕還記得，望月鈴第一次喊出「夕」的時候，是一起在飯店吃飯，她需要他遞紙巾的時候，當時她明顯什麼都沒有想，只是順口就喊出了一句「夕」。
就是那一個瞬間，西谷夕稍微戰栗了一下，他意識到望月鈴終於發自內心地接受了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於是高興地揚起了笑臉，大聲地回答了一句「我在！鈴！」
……
總之，從那以後，他和望月鈴就終於能夠用對方的名字稱呼彼此了，可喜可賀。
……
「五分鐘之後還是要回去的，」停下回憶，西谷夕並肩坐在望月鈴身邊，對她道，「現在稍微休息一下而已，鈴的考試怎麼樣了？」
「考得很好哦。」望月鈴朝他比了個「V」字的手勢，活潑快樂地道，「這都是夕的功勞！」
「我嗎？」西谷夕很意外，「但是認真准備考試的是鈴你自己，我什麼都沒做啊。」
「不。」鈴微微笑著，高興地道，「其實我在國中的時候，報考的是白鳥澤學園哦。」
西谷夕：「？？？」
「但是沒有考上。」望月鈴遺憾地道，「不是因為我不會做題目，而是因為做不出來。當時我很害怕，很害怕自己考不上喜歡的學校，所以考試的那幾天，從還沒開始考試開始，就一直睡不著覺，也吃不下飯，還倒霉地發燒嘔吐了，結果導致上考場的時候腦子根本不能思考，最後一科開考五分鐘就暈過去了……被送到醫院去了來著。」
她摸摸腦袋，想起自己的黑歷史，尷尬地笑：
「所以就只能來烏野上學了，一直很失落來著，然後又很擔心高考的時候會重蹈覆轍。」
……好強。
西谷夕目瞪口呆。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考試嗎？鈴也太棒了！
「但是這次有夕在身邊，一直給我加油打氣，那種害怕的感覺就消失了。」望月鈴特地轉過臉來，和西谷夕對視，臉上泛起紅暈，「上考場之前，夕和我說，什麼都不要擔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和我一起面對，會陪著我直到壞事全都變成好事、直到最後我的生命裡只剩下好事……聽完之後，一感到緊張害怕，我就在心裡默念『夕』的名字，然後心情就平靜下來了。」
「我這次能夠考好，都是多虧了夕。」她重復了一遍，「能夠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我的守護神，二年三組的西谷夕同學。」
「……其實我也是。」總是吵吵鬧鬧的西谷夕，這時候卻安靜了下來，用平靜而堅定的語氣，對望月鈴道，「很高興能夠遇見你，三年一組的望月鈴學姐。能夠遇到你，給你勇氣和幫助，都是我的榮幸。」
「接下來的日子，也請多多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十二點再發兩章
十八點就不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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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6
望月鈴高中畢業了。
望月鈴還考入了自己喜歡的學校。
畢業典禮的時候, 學校種的櫻花陸陸續續地盛開了，望月鈴站在櫻花樹下，拜托同學用拍立得幫自己和西谷夕合照。
照片印出來以後, 她認真地在上面寫上了自己和西谷夕的名字，還畫上了愛心, 然後將照片交給西谷夕：
「這個, 以後我不在學校的時候，你就要把它放在桌子上哦！不可以假裝自己是單身人！」
西谷夕一邊接過照片, 一邊回答：「怎麼可能？我才不會！」
望月鈴當然知道他不會, 她只是故意要向可靠的男友撒嬌而已。
接著又在校園裡的其他地方拍了些照片。
在中途休息的時候, 望月鈴想起什麼來，問道：
「話說，我好像聽誰說過, 夕是喜歡烏野的女生制服才跑來這裡的？」
西谷夕本能地感覺到這是個危險話題，「啊」了一聲，就當這個話題結束了。
然而望月鈴卻接著問：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記得嗎？兩年前，當時我穿的就是烏野的制服哦？我被青蛙嚇得爬到樹上, 然後你把我接下來的那一次？」
西谷夕不知道為什麼反常地安靜, 回答也遲鈍了一些：「……嗯。」
「你不會就是因為、當時我穿的是烏野制服，感覺很心動, 所以才來救我的吧？！」望月鈴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地問道。
「不不不不, 」西谷夕連忙擺手，接著面露尷尬, 「其實……我當時還不知道那是烏野的制服, 是後來要准備選學校了才發現的。」
「這樣嗎……」望月鈴松了口氣。
太好了, 還以為西谷夕當時想要救下的其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烏野女生制服」呢。
西谷夕不好意思伸出手指，撓了撓臉頰，紅著臉道：
「就是因為遇到了鈴，覺得鈴穿烏野制服的樣子很好看，所以才會喜歡烏野制服的……」
望月鈴：「……？！！！」
「其實，那天，」好像嫌上一個透露的消息還不夠勁爆一樣，西谷夕又補了一個驚天大新聞，「就對鈴稍微有點心動了來著。」
「懷裡突然接到一個女生，無論怎麼看都好像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一樣，」西谷夕哈哈著道，「所以幻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呢，會不會和鈴有什麼戀愛奇遇。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時不時地去那個公園附近走動，想要再見到鈴，結果都沒有收獲，只好開始接受現實。」
「我一個人怎麼敢去那種地方嘛……」望月鈴吐槽道，「我當時的設定可是膽小鬼啊！」
「可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那裡啊？」西谷夕疑問，「鈴不敢去那邊的話，怎麼那天剛好會出現在那裡？」
望月鈴露出窘態。
她捂著臉，顯然是又想起了什麼糗事，郁悶地道：
「因為……因為……我說了你不許笑哦。因為被狗追了，慌不擇路，所以才跑到了那邊，結果又遇上了青蛙。」
她不強調還好，一強調「不許笑」，西谷夕就忽然覺得這個烏龍變得非常好笑。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被惱羞成怒的望月鈴責怪了：
「都說了不要笑啦！」
「哈哈哈、對不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真的就是好想笑！」西谷夕哈哈大笑，「追鈴的、是什麼很凶的狗嗎？」
「……還好吧，吉娃娃啦。」望月鈴嘟囔。
西谷夕於是笑得更大聲了——
他就知道。
膽小鬼望月鈴，如果真的遇見什麼大型犬，肯定會嚇得直接僵死不動了。
如果她還能跑動，一聽就知道是被小型犬嚇的。
他實在是太懂望月鈴啦！
47
第二年，西谷夕還在堅持打排球，可惜這次也沒有拿到全國冠軍，但是成績也還不錯。
望月鈴一個人遠在東京之外，邊打工邊讀書，她的膽子越來越大，雖然還是會怕會飛的大蟲子、看著就很醜的青蛙，還有電影裡的恐怖角色……嗯，反正，除了一些真的很可怕的東西以外，別的恐懼她都可以克服了。
至少不會總是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連正常和人交流都做不到了。
「因為我現在掌握了一個魔法咒語，」她得意地對西谷夕道，「害怕的時候就在心裡默念『夕保佑我』『夕保佑我』……」
「之前不是說只要念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嗎？」西谷夕抗議，「現在改成這麼一長串的也太麻煩了。」
「嗯，因為單純只是念名字的話，好無聊的。」望月鈴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除了『保佑我』以外，還有『夕在看著我』、『夕超愛我』……總之我有超級多這樣的咒語的！」
交往快兩年，西谷夕仍然對望月鈴的進攻毫無招架之力。
來了，又來了，若無其事地說一些非常動搖人心的話！
算了，既然防御不住，那就反過來抓住進攻的機會吧。
西谷夕遵從本心，握拳，大喊：
「果然！」
望月鈴：「嗯？」
西谷夕道：「我真的好喜歡鈴！就算鈴腦子裡都是這麼奇怪的咒語我也喜歡！」
望月鈴：「！！！」
望月鈴：「才不奇怪！這些咒語都是我對夕的愛的證明！」
「好，」西谷夕宣布，「那我也要發明咒語！我的咒語就是……『我超級喜歡鈴』、『鈴超級可愛』、『我好想快點見到鈴』！」
望月鈴：「嗚哇——！」
完蛋，西谷夕防不住望月鈴的進攻，望月鈴也防不住西谷夕的進攻啊！
48
然後，有一天，西谷夕突然和望月鈴道：
「對不起，鈴，我感覺接下來，我可能要讓鈴對我失望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西谷夕的臉色非常凝重。
而電話另一頭的望月鈴看不見西谷夕的臉色，只知道自己難得聽到他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嚇得話都差點不會說了：
「怎麼了？」
「我認真考慮了很久，我應該考不上什麼鈴看得上眼的大學了。」西谷夕道。
望月鈴：「啊……就這樣嗎？」
她還以為西谷夕要告訴她，他出軌了呢！
真是虛驚一場。
望月鈴長舒一口氣。
望月鈴都不害怕了，西谷夕卻還在憂心忡忡的，從來不會害怕的他，在望月鈴面前總是會忍不住生出那麼一點害怕的感覺來，一開始是害怕於她的戀愛進攻，現在是害怕傷害她。
「嗯，」他說道，「而且之後，我暫時也不打算打排球了，應該不會把鈴所欣賞的、我的這個能力，當成職業。」
西谷夕是向往挑戰和自由的性格，他喜歡排球，但是不願意接受排球成為他的職業，把他一輩子限制在某個位置上。
「那怎麼辦呢？」西谷夕本來都做好了望月鈴對自己感到失望的打算，但是望月鈴卻出乎意料的平和溫柔，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詢問道，「夕之後是打算要做什麼呀？」
「暫時沒有什麼特別的打算，」西谷夕誠實地答道，「但是我一直想要出國旅游，到處去看看。」
「那就去吧。」望月鈴笑道，「夕，我們一起私奔吧！」
望月鈴說這句話的時候，西谷夕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聞言，差點摔一個大馬趴。
「什麼？！」他驚訝地追問，「你要和我怎麼樣？」
「私奔啊！」望月鈴語氣歡快地道，「等我把大學讀完，我們一起去環游世界吧！」
49
在遇到西谷夕以前，望月鈴的人生都是黑暗和恐懼。
除了一條一眼就望得到頭的路線能讓她有一點安全感以外，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那麼可怕。
「我原來的人生計劃是上學，畢業，然後考上公務員編制，和土氣但可靠的男人結婚，之後生下一子一女，照顧丈夫，孝敬父母，撫養子女長大。」望月鈴對西谷夕道，「因為爸爸媽媽就是這麼生活的，大家的人生好像也都是這麼度過的。」
「但是遇見了夕以後，我就漸漸開始不這麼想了。」
望月鈴的人生，應該是屬於望月鈴自己的。
她其實不需要擔心考不上大學怎麼辦，也不需要擔心考不上公務員、進入公司工作的話，會不會被裁員失業，更不用擔心找不到丈夫會不會被指指點點，不生孩子下半生會不會沒有依靠，只生一個女兒會不會被閑言碎語，只生一個兒子會不會遺憾……
這些她提前設想好的人生計劃，其實都是根據別人的人生總結出來的。
別人的人生，和望月鈴自己的人生，不是一回事。
只要有勇氣，堅定地做好自己，做好望月鈴，就不用擔心自己如果不像別人一樣度過人生會不會過得不幸福。
因為望月鈴的人生有望月鈴自己的幸福標准。
「我其實也很不甘心，一想到自己萬一考上公務員，一輩子就要在小鎮裡度過，一生的活動範圍可能也就只有遛狗的範圍那麼大……但是，讓我舍棄安穩的路線，去大膽的冒險，我又會覺得很害怕，擔心自己做不到。」
望月鈴道：
「我總是害怕這個，害怕那個，到頭來反而什麼都做不好，就像我中學考試時那樣……所以現在我決定啦！不管結局到底怎麼樣，至少我要跟著我的心，勇敢地先去邁出面前這一步！」
「我們一起私奔吧，夕。」她說著說著，邁進了浴室，兩眼亮晶晶地注視著鏡子裡和三年前相比煥然一新的自己，對著電話另一頭的西谷夕道，「一起去環球旅行，浪跡天涯——」
「可是，這樣會很辛苦……」西谷夕不得不提醒她道，「我不希望鈴會因為跟著我而過得辛苦。」
「我不是笨蛋，」而望月鈴答道，「所以我說了，我要等大學讀完，我再和夕一起去旅行，在那之前，我會努力掙到讓我們都能輕松起來的錢的——高中畢業以後，我就有在存錢了，相信我，夕，這次，讓我也來當一次你的守護神吧！」
西谷夕沉默片刻，最後笑起來，輕聲答「好」。
變可靠了呢，鈴。
已經變成了個勇敢的孩子。
真好。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裡就收尾了，
剩下的故事請大家自由想像吧。
下一篇牛島
——
第46章 【牛島·一】
00
我的男朋友叫牛島若利。
是個排球運動員。
我們從小就認識。
五歲那年, 我就單方面宣布我以後要和他結婚，牛島若利思考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
他有點沒頭腦來著。
01
牛島若利是家裡唯一的孩子, 碰巧我也是。
所以我們倆經常湊到一起玩，因為沒有別的兄弟姐妹。
他爸爸以前是個排球選手, 牛島若利從小跟著爸爸一起學排球。
他在排球上好像很有天賦, 漸漸成為了全國知名的選手，而我走上了和他不同的另一條道路——我沉迷籃球。
「牛島若利, 」從上國中開始, 成為籃球部正選以後, 我就經常在相處時假裝嚴肅地對他道，「你應該來打籃球。」
「不，」而他對我說, 「詩織，你應該來打排球。」
我們倆誰都說服不了誰，小時候還能和平相處, 上了中學以後，就經常為了這件事情爭執起來。
雖然准確的說, 是我單方面在找他的麻煩——
牛島若利口才不太好, 不太擅長吵架。而我是辯論賽常任冠軍。
後來時間久了，排球部的部長和籃球部的部長, 一看到我和牛島若利待在一起，就會緊張起來, 生怕我們倆互相把對方的牆角挖了。
我只要和牛島若利走在一起，就會有人去給排球部和籃球部通風報信, 接著部長就會趕來現場, 把我們倆分開。
「詩織, 」我們部長語重心長地對我道，「隔壁男籃的事情，你不要這麼操心，你沒有必要替他們去說服牛島打籃球的。」
我感覺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
「我只是和他鬧著玩的而已。」我覺得非常無辜，「牛島這麼有排球天賦，我沒必要逼著他去打籃球呀。」
「那你？」部長對我的說辭非常疑惑。
「我就是想和他吵架而已，」我用嫌棄的眼神看著部長，「這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啦，部長，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小情侶？」部長怔住了，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我：「？」
我疑惑的問道：「我和牛島若利是男女朋友關系來著，部長你不知道嗎？」
這一下不僅是部長愣住了，籃球部所有的人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哈，怎麼可能？」
我：「……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和他在在入學之前就已經談戀愛了。」
「不可能。」部長接受不了的逃避事實，嚴肅的對我道，「詩織，你又在開玩笑了。」
我：「……」
行吧，您說是就是吧。
麻了。
02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之前我路過排球部，專門進去找牛島若利玩的時候，排球部那邊的人也非常疑問於我們倆的關系。
「他是我的男朋友呀。」我非常坦白的直接說道。
牛島若利配合的在我身後點了點頭。
排球部的人卻笑了起來。
「不可能。」他們異口同聲的道，「藤井同學真愛開玩笑，牛島你也是，竟然配合起來了。」
「……我們真的是情侶來著。」我再次澄清。
牛島若利認真的又點了點頭。
排球部的人面面相覷，接著不約而同地仰天大笑起來，排球場上充滿著快活的氣息。
03
這樣的事情發生多了以後，我不由得開始反思起來。
「若利，」一起坐在牛島家的後院裡，我認真地問他，「我們的確是情侶吧？」
「應該是。」他回答。
「那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們不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因為你經常開玩笑。」 牛島若利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答，「所以說真話的時候就沒有人相信了。」
「可是你不開玩笑呀。」我覺得很郁悶，「你都說是了，他們為什麼說不是呀？」
認真笨拙，家教良好，從來不知道在背後說人壞話的牛島若利沉思了片刻，接著斬釘截鐵的道：
「他們是笨蛋吧。」
我：「嗯……」
我認識的最憨的家伙，竟然說別人是笨蛋。
這感覺挺奇妙的。
我決定不作出評價。
05
但是牛島若利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我真的挺喜歡開玩笑的。
如果說牛島若利是這個世界上最正經的人，那我可能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正經的家伙。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扭曲的性格是怎麼形成的，總之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經常滿嘴跑火車了。
比如第一次見到牛島若利的母親、牛島夫人的時候，我就聲情並茂地對她說：
「牛島阿姨真好看，人又溫柔，真希望我能做您的女兒。」
而在牛島若利的父親，牛島先生面前，我會說：
「牛島先生是我見過最帥氣可靠的叔叔，難怪和阿姨感情那麼好，我長大了也要找一個叔叔這樣的男朋友。」
……
諸如此類的事情挺多的。
到了學校也是這樣。
老師問我上課的時候為什麼在走神，我說老師今天太漂亮了，我看呆了。
籃球部的教練問我為什麼三分球沒有投進去，我說對不起教練，我罪該萬死，我是千古罪人，我一定要用我的後半生所有的努力去彌補這一球，如果我下一個三分球沒有進，我就去跳東京灣謝罪。
隔壁男籃有美女經理，我和她說姐姐你就是我前世的愛人，今生我會打籃球，都是為了和你再續前緣。
甜言蜜語說多了之後，大家都覺得我是花言巧語的蝴蝶精，到處招搖撞騙、沾花惹草。
我好無辜。
「我才不是到處亂飛的花蝴蝶呢，」我抱怨地和男朋友道，「我最愛的只有若利你一個。」
他的回答，是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腦袋。
「詩織。」然後我聽見他開口了，我覺得他應該要說什麼自己被我感動了的話。
我已經盤算好了，要甜蜜蜜地告訴他，不要感動，我就是這麼愛他的時候——
牛島若利說：「我還是覺得你適合打排球。」
我：「牛島若利……」
牛島若利：「？」
我：「你得寸進尺了是吧？真的想跟我吵架是吧？我平時叫你打籃球都是跟你鬧著玩的，你還真惦念著要把我挖去排球部啊？」
牛島若利：「？」
牛島若利：「我確實籃球打得也不錯。」
呵。
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邊給您鼓個掌吧。
06
我是個很擅長花言巧語的人。
然而這個世界上卻有一個家伙，能把我所有的甜言蜜語都堵回去，讓我這麼能說會道的人啞口無言。
他的名字叫牛島若利。
07
第二天去到班上，班裡的同學已經聽說了，昨天我又被籃球部部長抓回去面壁思過的事情，對著我哈哈大笑。
「藤井你為什麼總是和牛島過不去呀？」笑完以後，他們問我，「現在大家都知道二年一班的藤真詩織，喜歡去騷擾排球部的王牌選手，牛島同學了。」
「什麼叫騷擾？」我罵罵咧咧的道，「我和牛島是情侶啦。」
「哦，原來藤真是喜歡牛島同學啊！」他們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不是完全沒有明白嗎？我沒有在單戀牛島若利，他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啊。
我生氣了。
於是我把課本往桌子上一拍，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道：
「我和牛島若利真的是情侶！」
「好的好的，是的是的。」大家非常敷衍的附和。
「真的是啦！我這次沒有在開玩笑啦！」我大聲的道。
「藤真上次還說武田是你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姐妹呢。」
「就是就是，你之前還說遇到了得道高僧說佐井是上東大的料。」
……大家哄堂大笑。
我咬牙切齒。
「牛島若利！」我扭頭跑出教室，隔著大老遠就喊起了男朋友的名字，「你給我過來——」
「等等啊、藤真——我們也是在跟你開玩笑，你不要一下子想不開又去騷擾牛島同學呀——」
班上的同學追著我跑了出來。
我站在牛島若利的班級門口，像個惡霸一樣雙手叉腰，橫眉豎目。
牛島若利不明所以地從課室裡走了出來，問我怎麼了？
他從小把牛奶當水喝，又喜歡運動，還有爸爸的遺傳優勢，明明還是個中學生，卻足足有一米八幾，高了我好幾個頭，走上前來的時候非常有壓迫感。
我雖然打籃球，但是身高完全比不上他，體型也沒有他的嚇人，現在和他站在一起，體型差大得有種可憐的好像要被欺負的感覺。
「藤真……」我聽到有同學好心地小聲提醒道，「不要去騷擾牛島同學啦。」
而我的回答是，非常不客氣地伸手扯過牛島若利的領帶。
牛島若利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一點勁也沒使，任由我為非作歹，順從地跟著領帶被扯的動作，把腦袋低了下來。
我盯著他的臉，惡狠狠的道：
「親我！！！」
牛島若利：「？」
我生氣的指著周圍看好戲的同學：「他們都不相信我們在談戀愛！」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跺腳，「臭牛島，快點親我啦！和他們說你最愛的就是我，我就是你官方認證的唯一女朋友！」
同學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眾目睽睽之下，牛島若利思考片刻，然後從善如流的說了句好，低下腦袋親了我一口。
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場景有點羞恥，尷尬的在被親了以後放開他的領帶，立馬往後跳開。
牛島若利卻還在一板一眼的執行著我的命令。
他直起身子來，對周圍的同學宣布：「藤真詩織是我的女朋友。」
……
啊。
我要瘋了。
他這麼做了我反而尷尬了。
好社死啊！！！！
牛島你做事情的時候都不會看空氣的嗎？！
我已經在尷尬了，這句話可以省掉不要啦！！！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偷懶，語音輸入，所以的地不分……太多了好難改。
第47章
08
拜我的一時熱血上頭所賜,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牛島若利的女朋友是我藤真詩織。
他們甚至也掌握了【我凶狠地揪著牛島若利的領帶、要求他親我】的情報。
「沒想到藤真那麼小的個子，能凶住牛島呢。」
「感覺是牛島在讓著她哈哈哈哈, 像是小兔子和大灰狼似的。」
「不過牛島不是很像狼，像是……。」
「喂, 我說。」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抓著筆，回過頭, 對著後面聊得正開心的同學們道, 「不要當著正主的面聊八卦啦！你們這樣超級沒有禮貌的耶！」
「我們沒有在聊八卦, 」女同學們捧著臉，美滋滋地道，「我們是在磕你們倆的CP啦~發現藤真和牛島是戀人之後, 感覺你們好配哦。」
「之前死活都不肯相信他是我男朋友的是誰呀？」我大聲抗議。
她們笑嘻嘻的，東歪西倒：「哈哈哈，對不起嘛, 之前是我們膚淺啦！」
「怎麼樣都好啦，不要再當著我的面說這些話！真的超級丟臉！」我揮舞著拳頭繼續抗議。
09
結果送作業去辦公室的時候, 也被老師調侃了。
「原來藤真和牛島是一對~」
「之前經常在路上看見你們倆有爭執, 還提心吊膽地害怕老實的牛島同學被藤真欺負來著，原來都是小情侶的把戲。」
我非常的生無可戀：
「老師, 拜托你們注意一下形像，為人師表哦。」
「哈哈哈, 我們只是關心學生而已。」老師們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看來我給大家帶來了很多快樂呢。
我撇撇嘴走了。
10
放學的路上，我和牛島若利走在一塊兒。
「今天有同學拿昨天的事情來問你嗎？」我向他詢問。
牛島若利認真的想了想, 然後回答我：
「沒有。」
「為什麼？」我感到非常的不高興, 「我今天走到哪裡都被調侃, 被調侃了一整天耶。為什麼若利你就完全沒有人糾纏啊？」
「糾纏？」他露出疑問的表情。
「就是老是對著你巴拉巴拉的意思。」我給他答疑解惑。
「是指總是有人對我說話嗎？」 牛島若利道，「這樣的話好像確實有。班裡的同學和排球部的前輩都讓我小心點，不要被欺負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嗎？」我指著自己問道，「我看上去像是會欺負你的樣子嗎？」
「應該是。」他認真地回答道，「因為之前叔叔阿姨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他模仿著我父母的語調，對我復述道：
「【詩織很調皮，麻煩你多擔待，千萬不要被欺負了。】」
怎麼連他們也這樣？
我撅起嘴抱怨：「爸爸媽媽的胳膊肘向外拐。」
「但是，我家裡不一樣。」 牛島若利說，「媽媽讓我別欺負詩織，爸爸也這麼說，詩織是個好女孩。」
他說的我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扭捏的把手放到身後，捏著手指，清了清嗓子道：
「還是叔叔阿姨好。聽見了嗎牛島？你千萬不能欺負我哦。」
「嗯，」他說，「不會的。」
然後他伸出了手，我握了上去。
手牽手一起回家啦。
11
因為個子比較小，我在球隊裡的位置是後衛。
每天一大早就要先去社團訓練，下午放學後再去一次，偶爾在家裡也會練球。
我家有個超大的後院，和牛島家一樣。
但是打籃球沒有籃球框，總感覺沒有氛圍。
我經常打到一半就把籃球扔了，趴在牆頭，看牛島若利練排球。
「你們什麼時候比賽？」我問他。
「再過幾天就是了。」牛島若利回答。
「具體什麼時候嘛？」我繼續追問。
他想了想，給了我一個准確的時間範圍。
「那天我也要比賽耶。」我非常遺憾地道，「不能去看你的比賽了。」
「沒什麼好看的。」而他平靜的回答，「這次的對手很弱。」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嘟囔。
「我只是說實話。」牛島若利依然平靜。
「可是和你比，很多人都很弱吧。」我眨眨眼睛，想起了報紙上對牛島若利的評價，他非常會打排球，在全國範圍內都算是頂尖的選手。
「嗯。」牛島若利說，「但是，也有很強的選手。」
「比你強嗎？」我向他確認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是在說其他位置的選手。」牛島若利則回答道，「排球是團隊的運動，只有我很強是不夠的。一支隊伍的整體，才能夠決定成敗。」
「所以你還是不覺得有人比你強啦。」我替他總結心聲。
「確實還沒有發現。」牛島若利覺得自己相當無辜。
天才的自信，嘖嘖。
我撇嘴：「練完球了，我要回去吃飯啦。」
「好，再見。」 牛島若利和我告別。
我朝他揮揮手，然後跳下了牆，抱起地上的籃球，頭也不回的走了。
12
體育競技是很殘酷的運動。
稍微有一點失誤就滿盤皆輸。
選手的個人狀態很重要，團隊的整體情況很重要，甚至當天的運勢如何也很重要。
有些隊伍很強，選手也並不弱，但是在全國大賽上永遠出不了頭，就因為運氣不好，撞上了離譜的對手。
這就是體育運動，又難又殘酷。
我已經很努力的在練球、控球了，但是到了比賽場上，我們隊仍然被對手碾壓式的打擊，後來大家一路奮起直追，但還是以十分的差距輸掉了比賽。
有點不開心，這個時候會想，我要是牛島若利那樣的運動天才就好了。
或者能有那麼一點像他那樣的體格也不錯。
「大家都已經很努力了。」賽後總結的時候，教練和隊長一起安慰大家，「明年再繼續奮鬥吧。」
「但是學長學姐們已經沒有明年了……」
「這次連第二場比賽都沒有撐過去。」
「會不會被學校縮減費用？」
像這樣喪氣的話，還有很多。
我打起精神來，站出來對大家道：
「哎呀，你們不要在這裡一個勁說這麼可怕的事情！我聽了今晚會害怕得睡不著覺的啦。嗚嗚嗚，詩織小朋友要做噩夢了！」
「藤真又在插科打諢——」
「害怕得睡不著覺是什麼鬼……」
「會有人自己稱自己為小朋友的嗎？」
……
不管怎麼說，悲傷的氣氛總算是攪和過去了。
我對隊友們做起了鬼臉，喪氣大會瞬間成了惡作劇大會，大家都開始追著我喊「藤真站住！」。
13
打球太累了，回到家以後，洗過澡，我就直接躺到床上睡了一覺，飯都不想吃。
還是媽媽強行把我叫醒的。
她還告訴我，牛島若利就在客廳裡等著見我，好像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有什麼話不能明天上學說？」我一邊抱怨著，一邊乖巧的往樓下走。
牛島若利正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的，陪著我的爸爸看電視。
我拖開飯廳的凳子坐了進去，一邊拿起筷子，一邊和他打招呼：
「若利~」
牛島若利和爸爸說了一句「失禮了」，然後就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我一邊夾菜，一邊問道：
「突然來找我干嘛？」
「想問問你們籃球部的比賽情況。」他說道，「詩織不是想進全國大賽嗎？」
「沒可能的，輸掉了。」我擺擺手，語氣輕快，「好在才高二，明年再想辦法吧。」
牛島若利於是換了個話題：「我們今天的比賽贏了。」
「你是不是來找茬的？」我假裝不高興，「我輸了比賽，正不高興呢，你竟然還來炫耀？」
「不，我只是來勸你加入排球部的。」 牛島若利認真地道，「有我在，你成為排球部的經理之後，我們可以一起打入全國大賽。」
我已經可以想像到他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了。
牛島若利大概覺得我一心想要進全國大賽，而他正好實力強勁，他們排球部可以進入全國大賽，於是他打算邀請我加入他們排球部，這樣我的願望就能夠達成了。
想得很好，但是他忘了，我又不喜歡打排球，我就是喜歡打籃球。
「不要。」我狠狠的拒絕他。
牛島若利露出疑問的表情：「？」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敷衍的對他道：「來，把嘴張開，啊——」
牛島若利乖乖的張開了嘴。
我趁機把青菜塞進了他的嘴巴裡。
媽媽注意到這裡的場景，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道：
「詩織——你不要總是欺負若利，把自己不喜歡吃的菜夾給他吃。」
「才不是，是他先惹我生氣了。」而我不高興地回答。
牛島若利：「你生氣了？「
我：「有一點。」
他把青菜嚼完咽下，問我：「為什麼？」
我轉了轉眼珠，計上心來，壞笑著哄騙他道：「你留下來幫我洗碗，我再告訴你。」
……
然後憨憨的排球部王牌牛島同學就真的留下來幫我洗碗了。
媽媽擰起眉頭，提高了嗓門：
「詩織——你又欺負若利——」
而本來應該負責洗碗的我，則美美地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頭也不抬地道：
「沒有哦，若利自願的，對吧若利？」
牛島若利誠懇地一邊洗著碗，一邊回答：
「是的，阿姨，我是自願的。」
我得意地給媽媽使了個眼色。
媽媽嘆氣，扶額，問道：
「你也差不多一點，萬一把若利嚇跑了怎麼辦？」
「才不會呢。」我擺擺手，「若利已經是藤真家的人了，跑不掉的，是吧若利？」
牛島若利依舊十分配合：
「是的，阿姨。媽媽說如果我真的想和爸爸一樣想要入贅，她可以尊重我的選擇。但是孩子以後還是要姓牛島，家裡需要繼承人。」
我得意地哼哼起來：
「好的，若利，准啦——」
媽媽則一副心累的表情對我道：
「閉嘴吧，詩織，你平時都在教若利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中午十二點更新吧
第48章
14
教若利什麼？
當然是在教他怎麼做我的童養夫啊。
媽媽總是很操心地說「你這樣怎麼能嫁到牛島家」, 而我毫不在乎地回答「反正若利喜歡我」。
我們絕對會一直在一起的。
牛島若利就是那種承諾了、認定了，就要貫徹一輩子的性格。
15
洗完碗，我拿起排球（雖然我喜歡打籃球, 但家裡也會為他准備排球），和爸爸媽媽打過招呼, 然後就和他出去了。
我一邊給他托球練習, 一邊和他聊天：
「我其實知道你一定會贏啦，我聽說大家都叫你【大魔王】或者【牛島大炮】什麼的。」
「嗯。」而他接球又發回來, 「我也聽說過一些。」
然後他再次踩雷, 問我：「詩織, 真的不來排球部嗎？」
「我喜歡的是籃球，而且我想當選手，不想當經理。」我拒絕, 「所以我剛才是為了這個在生氣，你不要再勸我去排球部了。」
「可是你不是想去全國大賽嗎？」他問我。
「不是籃球的全國大賽有什麼意義？」我也反問他，「若利這麼厲害, 去打籃球肯定也很強，但是你願意嗎？排球對你來說是特殊的吧, 對我來說也說這樣。」
「但是, 」他停下動作，把球卡在寬大的手掌裡, 然後認真地看著我，和我分析道, 「我想幫詩織實現夢想。」
「夢想這種東西，還是要靠自己更穩妥。」我也跟著停下動作, 回答, 「我知道你們隊裡關系很好, 也很講團隊合作……雖然都是他們全力配合你，但是……不管怎麼說，夢想是不能合作的，只能自己努力。」
「沒有好的隊伍，努力不就白費了？」他問。
唉，這獨屬於天才的傲慢呀。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排球豪門爭著搶著拋出橄欖枝的對像。
「只要認真打球的都是好隊伍。」我抬頭看向夜空，「若利的隊伍雖然有進全國大賽的實力，但未必能拿到全國冠軍吧？按你的說法，如果拿不到的話，你們隊伍的訓練不就沒有意義了？」
他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要是能有人把你們從縣內大賽就踢出去就好了，到時候你就懂了吧……賭上平凡人尊嚴的比賽。」我問，「話說，還練不練球了？」
他終於回過神來，說練，然後我們繼續拋球、接球。
天才也是需要日復一日的努力的。
牛島若利天賦驚人，但仍然會勤懇踏實地做好每一次的基礎練習。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有人比你優秀，而是比你優秀還要比你努力。
這麼想著，剛剛在賽場上的敗北不由得化作了過眼雲煙，我暗下決心，明天開始要更加努力地練習控球，不能連想贏的態度都輸給牛島若利。
「明年，」我信誓旦旦地對他道，「我們女籃一定會進全國大賽的。」
說實話，我們隊伍的情況真的不容樂觀，於是牛島若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但是他沒有打擊我，而是很認真地回答道：「好，那麼加油吧。」
我最喜歡的就是他這一點，看上去很傲慢，其實很誠懇地在尊重每個人。
16
第二天，我們難得有空也有心情並肩坐在一起吃飯。
牛島若利是個左撇子，我們吃飯的時候只能他坐在左邊，我坐在右邊，不然舉起筷子來，手肘就會撞在一起。
左撇子很罕見，而且生活中很多情況下都不方便，大多數相關產品的設計都是更有利於右撇子的，比如樂器，在打球的時候也是這樣，教練大多數是右撇子，所以對左撇子的指導會有點盲區。
所以，我記得，小的時候，牛島家曾經針對要不要強制牛島若利使用右手開過一次會議。
牛島的爸爸作為前排球手，認為若利用左手打球非常有優勢，最終讓他保留了左撇子的習慣。
「叔叔最近怎麼樣？」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牛島夫人是比較強勢的性格，又一心撲在工作上，時間久了，牛島若利的父親無法接受，於是就和妻子協議離婚了，後來又獨自搬到了國外居住，把若利留在了牛島家。
但是作為父親，他還是會頻繁地和兒子有聯系。
「挺好的。」牛島若利回答，「好像加入了業余球隊當教練，從事了喜歡的工作。」
他的父母都很愛他，雖然離了婚，但對孩子的關注疼愛一點都沒有少，只不過是稍微減少了一點見面頻率。
不過牛島若利本來就不會黏著父母，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好像不算什麼煩惱。
「我要是有一天也出了國怎麼辦？」我不由得假設起來，問他，「若利會想我嗎？還是覺得不算煩惱呢？」
牛島若利愣了愣，轉過頭來問我：
「詩織要出國嗎？「
「不，姑且只是假設。」我澄清。
牛島若利皺緊了眉頭：「所以是有這個打算？」
他真的會在奇怪的地方上很認真哎！
「都說了只是假設而已，未來的事情根本不好說嘛。」我只好這麼答道。
「那我也出國。」然後我聽見他斬釘截鐵地道。
「？」我不由得問道，「真的嗎？」
牛島若利默默地點頭，然後道：
「如果是詩織，應該一直在一起。」
等等，他說得好像我去哪裡他就去哪裡一樣……
可是之前，明明是我看他選了白鳥澤學園，所以我才來白鳥澤的。
明明是他去哪裡，我跟著去，這不是完全和他說的情況反過來了嗎？
不過我好像本來也打算選白鳥澤來著，白鳥澤是個好學校。
我有點被繞暈了，問：「可是你又不是因為我選的白鳥澤？」
「是。」他道，「因為我知道詩織一定會來這裡。」
沉默片刻，他補充：「詩織也不會出國，因為我還沒打算要出國。」
什麼啊。
他真的好有自信！無論是在球場上還是在現實裡——
這話不就捏准了我會始終如一地喜歡他嗎？
真是的。
所有人都覺得我會欺負牛島若利，實際上，我根本欺負不動他。
討厭。
17
平時生活裡也是這樣。
雖然我總是很任性地撒嬌耍賴，但是牛島若利不會慣著我。
我是那種到手的零花錢很快就花光的性格，完全不會認真規劃怎麼去使用。
錢用完的時候和爸爸媽媽說一聲，他們口頭上會抱怨我兩句，但還是會給我發新的零花錢。
但是有時候走在路上，想花錢，一摸口袋，會發現自己還是窮得連響都不會響。
「若利，」這個時候，我就理所當然地和他說，「借我錢，我的花光了，下個月還你。」
「不要。」他拒絕我。
我重復：「我要！」
牛島若利依然：「不。」
我撒嬌：「我要去買新出的漫畫，給我嘛~」
牛島若利搖搖頭。
他是唯一一個不吃我這套的，生氣。
還說我欺負他，明明都是他在欺負我，而且欺負我的就只有他一個。
「你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牛島若利大壞蛋。」我嘟囔著攻擊他。
牛島若利喊了一聲「詩織。」
他沒有生氣和警告的意思，只是喊了一聲，我卻很沒出息地立刻慫了。
「不借就不借，我去找松田要。」松田是我班裡的好朋友。
我扭過頭，拔腿就要跑，牛島若利稍微一伸手，就揪住了我，然後把我拎到了他身邊。
「不准去，」他說，「會越欠越多的。」
我不高興地道：「可是我要買漫畫！」
牛島若利不聽。
我郁悶地被迫走在他身邊，被他盯著送到教室，進教室以前，他還和我強調了一遍：
「這個星期都不要花錢了。」
我：「那我要吃零食怎麼辦？」
牛島若利：「我幫你買。」
我：「那我想買漫畫？」
他：「下個月自己用零花錢買。」
……
小氣鬼。
我轉頭進教室了，剛坐下，手機亮了起來，是牛島若利的消息，他執著地和我說：
「不能借錢。」
我：「知道啦！！你好啰嗦！」
18
上課了，是討厭的數學課。
數學老師還是個很沒有意思的中年大叔。
我沒勁地把臉貼在桌子上，不想聽課。
一團紙突然掉在了我面前。
我爬起來，扭頭張望了一下，右後方的松田伸出手，和我打了招呼。
我恍然，轉過頭打開紙團。
皺巴巴的紙團上寫著：「OOO主演的電影上映了，放學要一起去看嗎？」
我畫了個哭泣臉：「不行，我沒錢了。」
丟回去。
松田打開紙團後，拿著貼著粉色卡通貼紙認真寫了什麼，又丟了回來：
「我借你>w<！」
我：「不行，我男朋友說我這個星期都不能花錢，也不准借錢。」
她：「詩織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我是出了名的搗蛋鬼，在家淨讓爸媽操心，在學校裡也經常捉弄老師。
但是牛島若利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敢不聽。
這種丟臉的話就不要說了
我強撐著道：「這算什麼，我大發慈悲給他一點小面子而已！」
然後又給松田丟回去。
結果這次出了點意外，扔的時候眼角余光發現數學老師好像看過來了，緊張之下丟歪了，然後發現是虛驚一場，老師根本沒注意我這邊。
但是紙團砸到了松田前面的男生肩膀上。
他撿起紙團，松田戳他後背，他轉過頭和松田說了什麼，把紙團給松田，然後抬起頭用嘴型對我無聲地道：
【你砸到我了。】
我雙手合十，誠懇地無聲說了句對不起。
「藤井，你在干什麼？」結果這次被老師抓住了。
……人家叫藤真啦，老師真是。
我忘掉不快，立馬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道：
「在聽課！老師的課講得太好了，我好感動，想給老師鼓掌！」
數學老師：「油嘴滑舌。」
我：「嘿嘿。」
同學們大笑起來，竟然真的鼓起掌來，沉悶的課堂終於有了一點生機活力，嚴肅的老師表情也放松了下來。
「這次就算了，下次好好聽課。」他對我道。
「好的老師！」我行禮表示敬意。
等老師一轉過去板書，松田的紙團就扔到了我桌子上。
這准度真不錯，她應該來我們隊裡投三分球。
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紙團，松田問：
「那叫他一起去看，讓他幫你付電影票。」
我：「我先問問他可不可以。」
……
然後課間的時候，我就發短信問了他，我想和他跟松田一起去看電影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這個活動有松田參加，他沒有像拒絕我買漫畫一樣拒絕我，而是表示了同意，但是又道：
「放學以後我要先訓練。」
我：「我也有訓練，松田也要先參加社團活動，那社團活動結束之後見。」
他說好。
我：「你買單。」
他：「好。」
我得寸進尺：「松田的票也是你買。」
牛島若利：「好。」
我疑問：「這個時候怎麼這麼大方？」
牛島若利：「給你面子。」
不錯，很上道。
我高興地補充道：「不會讓你白付的，零花錢到了之後，我連松田的份一起還你。」
牛島若利還是說好，沒有拒絕。
他有點上道，但不多，完全沒考慮過挾恩求報，不會讓我有欠他的感覺。
挺好的，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啦
清理存稿箱中
——
感謝在2023-06-13 09:00:00~2023-06-14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斯微 40瓶；子衿、卷不動了哇、皮老板、咻咻、. 10瓶；最後一題、大大加更咧(＾▽＾) 6瓶；黎伊染 3瓶；一千粼一葉、bb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19
於是部活結束之後一起去看電影了。
我本來算好了應該是三個人一起行動, 但是牛島若利把隊友帶來了。
「天童覺，排球部的隊友。」他和我們介紹身後紅頭發的男生。
這個男生的名字莫名有種妖怪風的感覺，他長得也很像小妖怪, 不是醜陋的那種，而是很生動的那種。
我端詳著他的臉。
天童覺疑惑地睜大著眼睛回過頭來看我, 然後問身邊的牛島若利：
「你的女朋友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不知道, 」牛島若利一本正經地當著我的面說我的壞話，「詩織有時候就是很奇怪。」
「不許說我奇怪！」我揮舞著拳頭抗議, 「我只是覺得若利的朋友長得好有靈氣, 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已！」
「靈氣？」天童覺疑問。
「嗯, 」我說，「你真的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哦！我從小就喜歡你們這種類型，感覺很酷, 不像我，這麼平凡，根本連值得自豪的地方都沒有嘛。我也好想一眼看上去就很特別哦。」
天童覺摸摸腦袋：「嗯……謝謝？」
他露出微妙的表情, 形容不上來到底是什麼表情，但按我的直覺來說, 他沒有嫌棄我的意思。
牛島若利卻在這時候無情地道：
「詩織的話不要往心裡去, 她經常連自己說過什麼都忘了。」
天童覺：「這樣嗎？」
我再次揮舞起拳頭：「真是的，若利你不要專門拆我的台啦！！」
松田在旁邊冷不丁地開口：
「話說, 電影院不是這個方向吧？」
我停下腳步。
大家也都停下腳步。
幾人扭過頭，面面相覷, 四目相對，然後天童覺說：「我不清楚呢, 不經常去電影院。」
牛島若利：「可能是走錯了。」
我：「什麼叫可能啊？真的走錯了。是誰領的路往這邊走的啊？」
沒有人舉手背鍋。
事實上, 大家確實是不知不覺就一起走錯了方向, 還一直沒有人提出質疑，直到松田發現不對。
救命，好離譜。
20
掉轉方向，這次我勇敢領路，終於走到了電影院。
牛島若利一個人買了三個人的票，天童覺一邊掏錢，一邊奇怪地看向牛島若利。
松田惶恐地說：「不用幫我結賬的。」
「不是他要請你啦，」我咬著吸管、喝著飲料，隨口道，「是我要請你，只不過他暫時幫我出錢而已，我下個月要還他錢的。」
一聽說是我要買單，松田立刻放松了神情：「那就好。」
天童覺問：「藤真要還錢的嗎？」
「當然啦，我難道長得像是喜歡占若利便宜的樣子嗎？」我指著自己問道。
天童覺竟然真的盯了我半晌，然後下結論道：
「確實不像。」
松田提出異議：「我覺得挺像的……感覺詩織很喜歡欺負人。」
「我真的不是嘛！」我抱怨道，「我從來不欺負若利的，是吧若利？」
牛島若利剛買完單，聞言，回過頭來，露出疑惑表情，我幾乎都能看見他腦袋頂上浮現出來的「？」了。
「我說，」我不得不再重復一遍，「我從來都不欺負你的，是吧？」
牛島若利立刻認真地點點頭，給予肯定：「是的。」
「你幫我洗碗、擦桌子，借我錢用，等我回家什麼的，都是自願的，我沒有欺負你吧？」我再次確認。
「嗯。」牛島若利又乖乖地點點頭，「是我自願的。」
我得意地給了松田一個「看吧」的眼神，松田卻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道：
「這樣更可疑了。」
……哼，膚淺的人類，她不懂。
我決定不要和她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那邊有娃娃機，」我轉過去和牛島若利道，「我們去夾娃娃吧！」
天童覺也買好了票，湊了過來。
牛島若利拿捏著我的電影票，說：「你這個月的零花錢已經用光了。」
「你借我嘛！」我撒嬌。
牛島若利：「我剛剛幫你買了你和松田同學的電影票，今天的零用錢已經超支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搖晃著他的胳膊，牛島若利的手臂都趕得上我的小腿粗了，真是可怕的體格，好在雖然長得可怕，但是性格很可愛，「陪我玩陪我玩~」
松田嘟囔起來：「詩織這不就又在欺負人了嗎？」
「我才沒有！我只是想玩娃娃機！」我反駁完松田，然後堅持不懈，「……若利，若利！若利我愛你，陪我玩嘛？」
牛島若利不為所動，為了避免擋住後面的客人，我們已經離開了售票口，到角落裡站著候場，我黏著牛島若利試圖往他身上爬——
這家伙實在是太高了。
蹦跶了好幾下，我終於撈住他的肩膀，而他配合地彎下腰來，把耳朵湊到我嘴邊，我小聲地道：
「你說了今天要給我面子的~就陪我玩一下嘛~下個月我一定不亂花錢了。」
牛島若利思考了一下，這才勉為其難地說好。
耶！
我得意地轉過臉去，對松田比「V」。
「走，玩娃娃機去！」
沒有聽見我和牛島若利的對話，所以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松田，疑問：
「你真的沒有在欺負牛島同學嗎，詩織？」
我：「都說了若利無論為詩織大人做什麼都是自願的！才沒有欺負他呢！」
松田無語，看向天童覺：「天童同學怎麼看？」
天童覺：「……嗯，是有點奇怪呢。但是若利也沒有不高興，這樣也挺好的吧。」
「天童同學，我果然恨欣賞你。」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很懂詩織大人哦。」
大概是發現我太得意了，牛島若利喊了我一句：「詩織。」
我很機靈地立馬改口，轉移話題：「嗯嗯嗯，閑話就說到這裡為止，我們先去玩會兒娃娃機。」
21
我不擅長夾娃娃，但是人菜癮大。
松田倒是經常能夾到娃娃，她經常拍自己夾到一堆娃娃的照片上傳到社交平台上。
我羨慕地評論了幾句，本來只是隨便說說的，結果沒過幾天，她就突然挑了幾只可愛的娃娃帶到學校裡來送給我。
真是好姐妹，超愛松田。
……
在夾娃娃又一次失敗以後，眼看著電影要開場了，我只好放棄繼續玩下去的想法，跟著他們進場。
邊進場，我邊問松田：「夾娃娃的秘訣是什麼呢？」
松田說：「挑時間和位置。我都是在放假的時候，專門去已經有很多人玩過的娃娃機面前夾的。」
「還有這種秘訣？」我很震驚。
「你不知道嗎？」她很奇怪地道，「我從國中開始就經常這麼玩，放假的時候都是帶著男朋友去娃娃機附近蹲著的，哈哈。」
「若利，那我們下次放假也去！」我迫不及待地和牛島若利道。
牛島若利無情地拒絕我：「可能要訓練。」
我：「笨，這個時候就要先答應下來。」
牛島若利堅持自我：「可是不能確定到時候是不是有空。」
「我只是想吃大餅，」我和他道，「你給我畫一個就是了。」
牛島若利：「你餓了嗎？但是附近沒有賣餅的地方。」
我：「……」
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牛島若利，真有你的。
22
電影是好電影，我和松田邊看邊為純潔真摯的愛情抱頭痛哭，天童覺看得滿臉問號，牛島若利從頭到尾面無表情。
好怪，我們幾個看的難道不是同一部電影嗎？！
就連從影院裡出來，我在和松田分享觀影感想的時候，他們倆都在無動於衷：
「OO先生好帥啊！」我激動地握著松田的手壓低了聲音尖叫，「他的臉真是極品！」
「我懂我懂，這個電影的鏡頭完全把他與眾不同的美貌給淋漓盡致地抒發出來了！」松田也很激動，「嗚嗚嗚，他對著女主角懺悔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好痛。」
「OO是是誰？」天童覺不明所以。
「就是電影的男主角呀。」我道。
天童覺歪歪腦袋：「嗯……很帥嗎？」
「很帥啊！」我大喊著為偶像捍衛地位。
「感覺也還好吧。」天童覺道，「你們要不要來我們部裡看看，有幾個家伙長得也不賴……嗯，還有縣大賽的時候，有個學校的王牌長得也還挺不錯的。他的粉絲很多。」
「是嗎？真的嗎？」我和他交流起來，「可是我上次去等若利的時候沒看見什麼特別的帥哥呀，……哦，稍微有點帥的家伙還是有的。」
「你的眼光真高呀。」他道。
松田受不了地問：「你們在聊什麼呢？有沒有考慮過牛島同學的感受？」
天童覺：「？」
被點名的牛島若利：「？」
我攬過牛島若利的手，擠著靠到他身邊，笑道：
「沒關系的哦，小松~若利完全不會為了這個生氣吃醋的啦！他已經習慣了我喜歡看帥哥！」
松田狠狠的：「……所以說了你不要欺負牛島同學！」
「我只是想欣賞帥哥而已，怎麼就欺負若利了？」我轉過頭去問牛島若利，「你理解我的吧，若利？我又沒有壞心思。」
「嗯，」牛島若利回答，「詩織喜歡看就看吧。」
松田無法理解：「牛島同學為什麼能那麼大方？」
牛島若利思索片刻，用一種很認真正經的口氣道：
「因為，詩織的眼光不是很好。」
我：「？」
松田：「？」
牛島若利：「詩織覺得帥氣的其他男生，其實都不怎麼帥，沒什麼意義，所以覺得沒必要為了這個生氣。」
我：「……」
真敢說啊。
不愧是你，牛島若利。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球場上下都穩健如一的王者心態？
你是認真地覺得他們都不如你帥吧。
第50章
23
就像牛島若利會來我家一樣, 我也偶爾會去牛島家拜訪。
畢竟我們兩家挨得近，沿著小路走過去不用五分鐘就到了，我經常練一半球, 跑到他家院子牆上掛著，偷看牛島若利練球。
他從小就長得比別的小朋友結實, 看起來很可怕的樣子, 實際上特別可愛。
幼稚園的時候會畫一些奇奇怪怪的畫，等到上了小學, 則因為還不太識字, 把書拿倒了, 認真地看了半天，直到我提醒他：
「你把書拿反啦！笨蛋若利！」
他才恍然大悟，把書倒回來, 然後和我說：「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怎麼都看不懂上面的字，詩織真聰明。」
「當然啦, 詩織大人天下無敵第一聰明——」我驕傲地對他道。
牛島若利非常捧場地點點頭：「嗯！」
……
很怪，明明只是普通地來拜訪牛島家, 但是就是會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
平時上課或者練球的時候也是, 其實也沒有什麼能夠想起牛島若利的契機，但是就是會突然在想【牛島若利現在在做什麼呢】、【他有沒有也想我】之類的事情。
和牛島家的長輩打過招呼, 我直接到牛島若利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他今天現在這個時候竟然沒有在練球！
「請進。」他在房間裡說。
我走進了房間裡, 沒有帶上門，熟門熟路地把放在一旁的坐墊拿下來, 扔到地上, 按下裙子坐了下去, 問道：
「地理科有個活動報告你有寫嗎？」
牛島若利搖搖頭：「我們班沒有這樣的作業。」
「怎麼會……」我皺起了臉，失望地道，「我還想直接抄你的呢，不想寫。」
「自己的作業要自己寫。」 牛島若利說。
「你少來，你成績還沒我好呢！」我擺擺手，「雖然我也很不愛學習……但是你別裝出一副很愛學習的樣子啦！」
牛島若利於是不說話了。
我拿出零錢包：「哦，對了，我剛發了零花錢，來還錢啦。」
然後我認真地掰著手指，和他算了上個星期到底向他借了多少錢，一張一張地拿出來還清楚了。
我問：「這樣應該沒錯了吧？」
他說：「嗯。」
我又問：「話說，上次你們部裡的天童說的，那個很帥又很有名的、別的學校的王牌選手是誰啊？你知道嗎？你們什麼時候比賽？我想去看。」
「應該是說青葉城西的二傳吧。」他道，「他們再過一陣子就應該能和我們比賽了。」
「唔，」聽著他的口氣，我猜測，「這麼肯定的話……你相信他們絕對能打進決賽和你們競爭全國大賽的名額？」
「嗯。」牛島若利同意，「那個二傳手很不錯，可惜學校不行。」
我還以為他是在肯定人家學校隊伍的實力，原來只是在單獨欣賞其中的一個二傳手啊。
但是很少見牛島若利會特別贊賞誰，尤其在排球上。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人又帥……」我眨眨眼睛，想了想，接著高高地舉起手來，興高采烈地道，「我要看！我要去看！你們和青葉城西比賽的時候要叫上我。」
總是點頭同意的牛島若利，這時卻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好像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答應。
「干嘛？不可以嗎？」我問，「平時你不是經常問我要不要去排球部看比賽嗎？今天怎麼一臉的不情願？」
牛島若利道：「天童說的沒錯，及川徹確實很帥。」
我：「？？？」
！！！
不得了了！
自信的牛島若利竟然主動承認別的男人很厲害，又肯定了對方的帥氣！
我更好奇了！
「我要看！我一定要去看！」我激動起來，「好想知道，能讓若利覺得危險的家伙到底長什麼樣？」
牛島若利：「……」
我眨著眼睛看著他。
半晌以後，牛島若利終於讓步了：
「既然你真的很想去，可以，但是要先說好，稍微看一眼就可以了。」
「哇，你這個叫吃醋嗎？是吃醋了嗎？」我笑嘻嘻地問道，「遇到真正的帥哥，就害怕我會被勾引走啦？」
牛島若利：「……」
他竟然沒有說不是！
他默認了！
我開心地跳起來，衝上去撲到他懷裡：
「若利好可愛！終於會吃醋啦！可愛可愛好可愛！」
牛島若利：「……可愛？」
「嗯，可愛！」我點頭，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抬起眼來和他對視，「要繼續保持哦，小心點哦，不要讓我被別的帥哥勾引走啦。」
牛島若利：「……」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知道了，下來吧。」
我：「不要~」
他：「？」
我：「若利今天很可愛，多抱會兒~」
他陳述可怕後果：「被奶奶看見會挨罵的。」
好吧，我不太情願地從他身上爬下來。
牛島奶奶凶起來超凶的，還是不要挑戰為妙。
24
松田聽說了帥哥的事情以後，也很期待，我和她約好到時候一起去看排球比賽。
等了一段時間以後，青葉城西果然像牛島若利說的那樣進入了最後決賽，和我們白鳥澤學園排球部競爭全國大賽名額。
松田跟著我來到體育館，驚訝地道：
「觀眾比我想像得要多。」
「嗯，有很多人喜歡排球的。」我找了個位置坐下，松田也坐下，我接著對她道，「我經常看若利打比賽，所以很懂排球的，接下來就讓詩織大人幫你解說排球吧。」
松田：「詩織大人，您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呢。」
我：「什麼不要臉？我明明就是自信陽光開朗，你懂不懂陽光美少女的萌點啦？」
松田做出惡寒表情：「嘶——」
我笑著假裝打了她兩下，她也伸手推搡我。
玩了一會兒，比賽開始了。
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往場上看……這個距離的話，感覺大家每個都長得差不多，沒有帥氣得很突出的人。
非要說的話，牛島若利的體格健壯得很突出，天童覺的紅頭發也很突出。
青葉城西的帥哥到底是哪個？聽說他是二傳？
我找了一下二傳的位置。
哎，看不清臉。
不如說打起球來的時候誰有空在乎臉呀？
我指給松田看：「那個就是據說很帥的二傳手。」
松田努力地看了一會兒，果不其然也道：「太遠了，看不清。」
我十分遺憾：「是吧……我也是。」
本來覺得這場比賽就這麼過去了，欣賞不到帥哥了，只能認真看比賽了，結果中途青葉城西的二傳手得到發球機會的時候，我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和籃球不一樣，排球是要發出對方接不住的球，籃球是往框裡進球。
籃球比賽的時候，會讓全場觀眾認真盯著的發球大概也就只有罰球，但是罰球又沒什麼特別的地方，要麼進要麼不進，我覺得挺無聊的。
所以我沒有想過，排球的發球能這麼……
「太帥了。」我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青葉城西的那個二傳，發球好漂亮。」
很有力量，也有技巧，那個球一看就氣勢洶洶，不可阻擋。
我情不自禁地代入了一下需要接球的對手，大概會在這樣的球面前感到可怕和發自內心的敬意吧。
怪不得牛島若利這麼欣賞他，確實很厲害。
而且看了這麼久的比賽以後，漸漸發現，這個家伙作為二傳相當了不得，每一球都托得很好，而且能夠充分調動隊友。
松田作為完全不懂排球的局外人都跟著震驚了。
「確實。」她的目光也黏在那個穿著青白隊服的二傳手身上，「好帥哦……」
我提醒她：「我們是白鳥澤的哦！不要被對手吸引了！」
松田卻果斷叛變：「詩織是白鳥澤的學生，但我不是了，現在是放假期間，我要遵循我的個人意願，脫離白鳥澤，支持青葉城西！青葉城西加油！」
我：「哇，你這個叛徒——下面比賽的那個主將，可是你好朋友詩織大人的男朋友，你竟然不替詩織大人的男朋友加油？」
松田：「我的心是屬於帥哥的！」
25
比賽最後以白鳥澤學園的勝利作為結局，松田假模假樣地抹眼淚：
「帥哥輸了……」
我遺憾地道：「確實很可惜。」
但是沒辦法，這就是體育比賽。
我在場外等了會兒，牛島若利出來了，和隊友揮手告別，然後朝我走來。
松田已經跑了，她說她迷上排球了，要回家去惡補排球比賽的相關視頻和知識。
我假裝生氣：「籃球也很有意思！！！你為什麼不來我們籃球部看看？」
松田：「哈哈哈籃球就算了，算了算了。」
哼。
我露出嫌棄表情，放她離開了。
牛島若利沒看見松田，問：「你不是和松田同學一起來的嗎？」
「她先走了。」我回答。
他：「既然只有我們，要一起去外面吃飯嗎？」
我立刻答應下來：「好啊。但是你不用參加社團聚會什麼的嗎？你們社團沒有安排？」
「沒有。」他道，「去年進了全國大賽，今年應該也能進全國大賽，沒有意外，也沒什麼好慶祝的。」
我：「……嗯，好吧。」
聽了莫名感覺有點來氣。
「希望今年能拿到優勝。」他緊接著又道。
「每支隊伍都是這麼想的。」我接話。
「我們隊伍很強。」他說著，接著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道，「青葉城西的二傳要是能來白鳥澤就好了。他應該來白鳥澤。」
我：「不要總是自作主張地替人著想啦，人家有自己的隊友。」
「青葉城西的隊員不太適合他。」他誠實地評價，言外之意明顯就是嫌棄人家的能力。
「你千萬不要在青葉城西的人面前這麼講哦，」我擔心起來，「幸虧你長得很高大……換了個人這麼說話，絕對會被拉進巷子裡揍吧？」
牛島若利：「？」
唉，這個呆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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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26
在再三確認我對青葉城西的二傳手沒有非分之想以後, 牛島若利終於滿意了。
我看著他完全放松下來的神態，心想，糟糕, 他本來就很神氣，自信地覺得在我心裡他最帥氣, 萬一讓他發現連那個帥哥都取代不了他的地位, 他會不會更神氣？
早知道就不要那麼誠實了，應該讓他有點危機感的。
可惜我後悔得太晚了, 沒有改口的機會了。
這種不小心犯了失誤的感覺, 讓我很郁悶,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都有點情緒低落，直到吃完飯，在街上和牛島若利拉著手散步到一半, 心情才緩解許多。
「我想去書店，買漫畫。」我和他道。
他說好，然後跟著我去了書店。
我在不同貨架上來回地轉, 拿了四五本，自言自語地問到底買哪本好？
感覺都很不錯, 全買了吧。
我高高興興地要去結賬。
牛島若利一只手拎住了我, 道：「上個月你說過了，不會亂花錢的。」
我睜大了眼睛, 問他：「買漫畫的事情，怎麼能叫亂花錢呢？」
牛島若利：「？」
呃。
被他這麼看著好有壓力。
我不舍地摸摸懷裡的書, 然後噘著嘴把其中一本拿出來，蔫蔫地道：
「那就少買一本。」
牛島若利：「一本？」
我：「……兩本。」
又拿出了一本。
牛島若利不說話, 沉默地看著我。
「……好嘛！」我只好放下小心思, 轉過身, 把書一股腦塞到他手上，然後從十幾本裡挑出六本，「我只買六本，可以吧？就這六本，已經很少啦，少了一本都不行——」
牛島若利終於點點頭。
我跺跺腳，不高興地去買單了。
27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和媽媽告起了狀：
「媽媽，若利不讓我買漫畫，他說我亂花錢。」
媽媽不以為意：「這樣啊？」
「他好過分！」我控訴。
媽媽卻說：「詩織，你確實很喜歡亂花錢，聽若利的，乖。」
好氣。
「爸爸，」我只好轉而找爸爸告狀，誇大其詞，「媽媽嫌我花得多。」
「是有點多，」爸爸停下筷子，道，「不過比之前好多了，花錢這方面就別聽你媽的了，她比你還要能花。」
媽媽瞪了爸爸一眼，爸爸訕笑著假裝繼續吃飯。
我歡呼：「爸爸萬歲！我最愛爸爸了，爸爸給我漲零花錢吧！」
爸爸：「你媽不給。你花多了，她就沒得花了。」
我：「……」
討厭。
哼。
28
於是我又跑到牛島若利那裡去告爸爸媽媽的狀。
「……然後哦，媽媽就不承認。」我總結。
牛島若利聽了半天，什麼反應都沒有，我猜他甚至都沒搞懂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什麼。
我憂心忡忡地問：
「不過，今天媽媽倒是說了一句讓我很害怕的話，她說我被家裡寵得只會花錢、不會掙錢，以後若利要是不代替爸爸給我生活費怎麼辦？」
聽完以後，我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我們家的條件還算不錯，我平時花錢也就大手大腳的……
除此之外，我一不愛讀書，成績不好，二沒有特長，雖然愛打籃球但是打得一般（相對於牛島若利這種畢業後穩進國家隊的水平來說很一般，但在同齡人裡算不錯啦！）。
「怎麼辦啊？」我皺起臉來，問他，「你覺得我以後可以干什麼掙錢？」
「不用想。」而牛島若利回答，「用我的就可以了。」
「可是你不是不讓我亂花錢嗎？」我反問。
「因為叔叔給你的零花錢是有限的，」他道，「一開始就提前花完，接下來會很難過。」
我：「……？」
「結婚以後，詩織想要花錢的話，從我這裡拿多少都無所謂，」他道，「我養得起詩織。」
又來了，這股獨屬於王者的自信！
我大為震驚：「真的嗎？隨便我花？你不介意？」
「應該的。」他答道。
……嗚嗚，牛島若利，不枉我從五歲那年就投資你，你真是太棒了。
我感動地捧著臉，眨巴著眼睛看他：
「那我們早點結婚吧，我好想早點和若利在一起，若利超級好，我超級喜歡若利——我下輩子和下下輩子也要和若利在一起！若利就是我的全部！」
哎，一不小心，胡言亂語的習慣又跑出來了。
好在牛島若利習慣了，非常冷靜，面色不改地思索了一會兒，答道：
「我也希望。」
……
啊。
他果然真的好可愛哦。
連我的胡言亂語都會正兒八經地回答。
感覺真的會喜歡這個人一輩子不動搖。
29
高二的生活就這麼在混日子中度過了，沒有再發生什麼新鮮事。
每天就是上學、放學，練球，和牛島若利一起練球。
白鳥澤學園排球部進入了全國大賽，但是沒有取得最終冠軍，若利說明年再努力。
我說那加油，一起加油，我們女籃明年也會努力的。
30
一起度過了彼此的又一歲生日，一起度過了新年。
牛島若利的生日在八月份，是盂蘭盆節，也是國際左撇子日。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的生日就是左撇子日，還是有一天在看電視劇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奇妙的劇情。
男女主是小時候的玩伴，重逢的時候沒有認出對方，男主輸入手機解鎖密碼的時候被女主看見了，數字正好是0813，女主奇怪地搜索了一下0813，發現是國際左撇子日。
我本來在認真看劇，這四個數字一下把我從劇情裡拉了出來。
我關了電視機，轉頭就去玩手機，和牛島若利彙報自己的新發現：
「若利，你的生日剛好是左撇子日哦？」
他沒有回復。
我猜他在練球。
於是我爬起來想把剩下的劇情看完，但是心神不寧，老是會在中途想起牛島若利，於是悻悻作罷。
關了電視，我去廚房裡搗鼓吃的。
帶著甜品上樓，手機終於，傳來了新信息，牛島若利說：「是嗎？」
我：「你不知道嗎？」
牛島若利：「沒留意過。」
我：「哈哈哈，現在你知道啦！好神奇哎！」
牛島若利：「嗯。」
我：「我竟然能發現這麼了不起的東西，是不是很厲害？」
牛島若利：「是。」
我：「詩織大人最棒。」
牛島若利：「嗯，你一直都很棒。」
我：「我也覺得，愛你哦。」
牛島若利一板一眼地認真回復：「我也愛你。」
……
不妙。
他回答得太認真了，我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對著屏幕忍不住傻笑了一下，然後咕嚕咕嚕地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接著撈起抱枕抱在懷裡，蜷縮成一團，繼續滾來滾去。
他竟然那麼正經地說【我也愛你】。
真的好可愛哦，我們若利——
31
新年的時候，也收到了一次表白。
那天先是一起去逛了街，然後到神社扔硬幣許個願望，抽了簽，是大吉。
「感覺今年能進全國大賽，」我高興地對牛島若利道，「你呢？你抽到什麼了？許願的時候想的也是比賽的事情嗎？」
牛島若利發出疑問：「？」
他：「為什麼要想比賽？比賽不需要許願，許了也沒用。」
我：「你好沒意思，願望就是拿來這麼用的嘛！那你到底許了什麼願望？」
牛島若利想都沒想，就回答：「希望詩織今年幸福平安。」
我愣住：「啊？」
願望是拿來這麼用的……？好像……嗯？？？
「只想了有關我的事情嗎？」我問，「一點都沒想比賽？我可是又想了比賽、又想了若利，還想了爸爸媽媽和考試成績什麼的。」
這麼一算，我好貪心哦。
牛島若利回答：「沒什麼特別煩惱的東西，所以只想了詩織。詩織經常不高興，希望詩織能每天高興。」
他總是這麼認真地說這些話，我感動地張開了雙臂，朝他伸出手：
「抱——」
牛島若利：「？」
我：「太開心了，要抱抱。」
他這才從善如流地俯下身子，抱住了我，高大的身軀輕易地就把我整個籠在懷裡，我靠在他肩膀上，再一次重復：
「若利好好，我好愛你。」
「我也是。」而他也再一次告訴我，「詩織很好，我也很愛詩織。」
32
高三的時候，松田在志願表上填了東大，她說她要當律師。
然後她問我要做什麼。
我：「隨便考哪個學校都好啦，能多享受一天校園生活是一天。」
松田吐槽道：「詩織也太沒有志向了。」
「我家就我一個獨生女，爸爸掙夠了給我花的錢，」我托著下巴道，「本來就只要呆在家裡花錢就好了，我為什麼還要努力？」
「所以你真的完全沒有志向。」松田指出。
我：「有啊，我想當籃球運動員，但是我的能力不夠。」
然後我和松田雙雙陷入了沉默，她可能覺得提起了我的傷心事不好意思，而我沉默了一會兒後道：
「所以，我其實正在找呢，籃球以外的志向。沒有人規定高中畢業就立刻要有對未來的規劃吧？而且爸爸這麼努力就是為了讓我過得幸福，我合理享受一下爸爸的保護，然後慢點去找自己的志向，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松田聞言，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感慨道：
「詩織總是不正經，但其實很聰明，過得也很快樂。」
我：「哈哈哈，我一直都很聰明！你才發現啊！」
松田望了望天，沒有接話，而是另起話題：
「要和牛島同學好好過啊，詩織。牛島同學的話，絕對會一直保護詩織，讓詩織一直這麼快樂的。」
我：「……嗯，我也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一點更新吧
第52章
33
高中第三年的比賽, 我們終於進全國大賽了。
「太好了，這下經費可以增加了。」部長最關心的竟然是這件事。
但是作為我們學校目前招牌的排球部卻大爆冷門，輸給了一個此前並不被看好的學校, 烏野高校。
「裡面有個選手很特別。」回憶起比賽的場景，牛島若利對我道, 「他說要打敗我……下次我會打敗他的。」
「好好奇哦, 可惜我也有比賽，沒去看成。」我道。
牛島若利指出：「你可以看錄像。」
而我道：「既然要看視頻, 當然是看電視劇電影啦, 誰要看你的排球比賽啊, 我又不喜歡排球，都說了我最愛的是籃球！」
牛島若利說了聲「哦」，然後和我面對面著沉默了一下, 接著，他突然道：
「你沒來排球部，太好了。」
我：「？」
牛島若利：「來了的話, 今年你就進不了全國大賽了。……詩織的夢想今年終於實現了。」
他竟然還有空想這個，不會覺得自己輸掉比賽不甘心嘛, 怎麼還在想我的事情？
「對不起, 」而我回答，「之前好像詛咒過你被打敗……但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被打敗。」
「沒關系, 和你無關，」而他說, 「我會努力的，之後的比賽都會盡力贏下來。」
我:「可是你本來就每一場都很盡力了。」
他：「那就要更盡力。」
我：「哪有那麼多精力？」
他：「會有的。」
……
34
後來, 牛島若利果然成為了有名又厲害的排球運動員, 在全國排球大會上有超級亮眼的表現。
而我也如自己所願, 考上了一個差不多的大學，繼續在學校裡面混日子。
雖然我一直自己吐槽自己成績不好，但那是在白鳥澤裡面顯得成績不好而已，白鳥澤錄取學生的分數線超高的，一進去之後發現大家都是學霸，我就有點遜色了。
但是考上一個差不多的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在大學裡，沒有人知道我的男朋友是排球場上可怕的主攻手牛島若利，會看排球比賽的大學生本來也沒多少。
所以當有人邀請我去聯誼的時候，我索性直接拿出假期拍的和牛島若利的合照，讓他們看：
「我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很凶的，我出軌被發現會很慘的啦！」
然後身邊就清靜了許多。
直到大二下學期，才有個同學發現什麼，找我問道：
「藤真同學的男朋友，我好像在網上看過，好像是很厲害的運動員。」
我：「啊？」
她問：「他真的是藤真同學的男朋友嗎？不是藤真同學拿來推辭聯誼的借口嗎？」
我哭笑不得：「不是，他真的是我男朋友！下次有機會讓你見他。「
畫大餅罷了，其實沒什麼必要特地帶她去見牛島若利。
但是單純的同學將信將疑地把大餅吃了，在那之後，還是時不時地問我：
「真的是男朋友嗎？「
我：「是啦是啦——「
35
在大學裡摸索感悟了幾年以後，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志向。
我要去當體育記者！
媽媽笑著道：「正好，你可以去報道若利的比賽。」
「才不。」而我道，「我要報道籃球比賽！」
……
然後就開始努力了。
用差不多的態度去干差不多的活，不是很有干勁但也不會偷懶，純粹把工作當成生活裡的調劑品。
後來升了職，還蠻驚喜的。
不久以後，交到了新朋友，接著發現她要去采訪我親愛的男朋友牛島若利。
她還不知道我和牛島若利的關系，提前准備了問題，讓我看看有沒有可以提意見的地方。
我按著自己對牛島若利的了解，給她隨便改了改，她很快就敏銳地嗅出：
「藤真很了解牛島選手？你不是說自己最喜歡籃球嗎？還有關注排球？」
「不是啦，」而我道，「我只是因為朋友的緣故，會跟著看點排球比賽的東西，然後剛好對牛島若利了解比較多。」
「那看來你的朋友喜歡牛島選手，所以你才會跟著這麼了解，對吧？」她問。
我哈哈干笑。
嗯，其實也可以這麼說吧，只不過她應該想不到，我說的那個朋友，就是我自己。
36
采訪結束後，我打電話問了牛島若利感想，我：
「有幾個問題是我幫忙想的哦。」
他：「是嗎？」
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哇一下就猜到哪些問題是我幫忙想的？」
牛島若利甚至都不屑於編個瞎話騙我，誠實地說：
「沒有。」
……可惡。
我「哼哼」兩聲：「這證明你還不夠愛我。」
我只是隨便開個玩笑，我就是這樣滿嘴跑火車的性格。
牛島若利竟然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抱歉。」
我一下就哽住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很認真，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
算了，算我怕了他了。
「……我開玩笑的，」我只好誠實地說，「我沒有覺得你不愛我。」
「不，」而他卻道，「你說得有道理，是我做得不夠好。」
「哪有！」我爭著認錯，「你很好，是我的錯。」
牛島若利：「是我。」
我：「是我！！」
牛島若利：「詩織沒有問題。」
我：「我有！！我真的有！」
……
爭執了半晌，牛島若利終於只能向我低頭，承認這件事情的錯誤在我，而他是無辜的。
我滿意地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我猛地意識到：
不對啊。
我為什麼要爭著搶著說自己有錯？
這種時候就應該順勢承認下來，趁機說是他的錯然後要好處啊。
我竟然這麼處理……
我的頭是撞到哪裡撞壞了嗎？
好奇怪啊。
我雙目放空，生無可戀地趴到桌子上。
又來了，每次一遇到牛島若利，我就完全會被克制住，他真是我的一生之敵。
37
我被分配到去報道高中籃球的任務。
現在的高中生是越來越可怕了，個個牛高馬大的。
雖然我已經從之前牛島若利的身上意識到這一點了，但是不管多少次遇到這些特別高大的高中學生，還是會感慨。
寫完報道以後，我和牛島若利說：
「籃球比賽真好看，我果然真的好喜歡籃球。」
自從高三那年我們籃球部進入全國大賽後，牛島若利覺得我夢想完成，就沒再問過我要不要打排球。
不過那次我們籃球部止步在了八強賽。
我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堆，而他認真地聽了半天，沒有一句異議，最後才說：
「你喜歡就好。」
明明是敷衍的話語，但是出現在牛島若利口中，就顯得非常鄭重、嚴肅。
「喜歡啊，」我忍不住感覺心情柔軟了下來，撒嬌道，「很喜歡打籃球，也喜歡看籃球，但是最喜歡若利。」
我問：「若利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出去玩。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後天吧。」他給了我一個准確的答案。
38
於是到了第三天，我就請假和男朋友約會去了。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吃飯的時候正好出現在了某個網友的視頻裡，評論區下有人問：
「博主後面的那對情侶好眼熟，男方是排球聯盟的選手嗎？」
「體型差好有感覺。」
「這個女孩子好可愛。」
……也不知道我和牛島若利一起吃飯的視頻哪裡戳到他們了，總之在小範圍裡想當有熱度。
評論區熱火朝天的時候，我已經和牛島若利回到了家裡看電視，他對電視劇劇情沒興趣，低頭認真地幫我揉腿，我半躺著，靠在沙發上，一邊聽電視機裡的聲音，一邊看手機的新消息。
前陣子去采訪牛島若利的同事把視頻轉發給我，問：
「你認識牛島若利？」
我：「呃，好像是。」
她問我：「什麼情況？」
我：「正好路上遇到了，他發現我是他的粉絲，於是決定睡粉。」
同事震驚：「什麼？！真的嗎？！他原來是這種人嗎？」
我興致勃勃地爬起來，拉起牛島若利的手，他的手太大了，我只能握住他的大拇指，然後拍了張照片，發給同事，接著開始胡說八道：
「真的，正准備一起過夜呢~明天早上告訴你感想！」
同事欲言又止：「啊這，藤真，你……」
我忍不住笑起來，靠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男朋友身上，終於鬧夠了，道出實情：
「開玩笑的哈哈哈哈哈！！我不是這種人！」
同事顯然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突然這麼說，我都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好了。」
我：「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和牛島若利確實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啦，明年八月份請你來喝喜酒哈哈哈哈哈。」
同事：「……？？？？」
我一邊按手機，一邊問牛島若利：「話說，為什麼沒有人關心你的女朋友啊？大家都只會問你排球的問題。下次遇到采訪，你要主動告訴大家你有一個漂亮聰明又無敵棒的女朋友哦。」
牛島若利問：「上次采訪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問？」
我抱怨：「我在等你自己告訴大家啊！不要每次都弄得和高中那個時候一樣，非要我追到你們班去，才全校皆知。」
牛島若利：「哦。」
然後他也拿起了手機。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連忙伸過頭去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是他剛剛編輯發送的新動態的頁面：
「我的女朋友是藤真詩織。」
沒有配圖，沒有表情，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像高中時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的那句話一樣。
我服了：「你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牛島若利：「？」
我：「算了，原諒你了。以後補償我。」
第53章
00
藤真一家, 是在牛島若利五歲那年搬到隔壁的。
和牛島家不一樣，牛島家的家產來源於祖輩積累，家裡把握重權的是牛島夫人, 牛島先生只是入贅進來的；
藤真家的財富是由過去名不見經傳的藤真先生拼搏而來，藤真夫人早年做過藝人, 長相出眾, 婚後隱退，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庭中。
藤真家有個女兒叫藤真詩織, 和牛島若利同年出生, 只比牛島若利小了三個月。
牛島若利第一次見到藤真詩織, 是在院子裡練習排球的時候。
藤真詩織好奇地牽著前來拜訪鄰居的藤真爸爸的手，往院子裡看正在練球的牛島父子。
「那是家夫與犬子。」牛島夫人介紹。
……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牛島若利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藤真詩織和別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很喜歡運動，他練球的時候, 她總是會湊過來看，鬧著要和他一起玩排球。
牛島夫人端莊賢淑, 牛島奶奶也是名媛做派, 整個牛島家都死氣沉沉，就連牛島父子練球的時候, 氛圍都是寂靜的。
而現在藤真詩織鬧著也要一起學排球，牛島先生感到很高興。
終於熱鬧一點了。
01
實際相處之後, 牛島若利發現，藤真詩織很愛胡說八道。
應該說所有和藤真詩織相處的人都會意識到這一點。
她會對著牛島夫人說真希望牛島夫人又美麗又溫柔, 下輩子要做牛島夫人的女兒；同樣的話術會原樣不差地照搬到牛島先生身上, 她會說牛島先生又帥氣又厲害, 真希望能夠是牛島先生的女兒、或者長大了找一個像是牛島先生的男朋友。
而到了牛島若利面前，藤真詩織會說：
「若利好可愛！若利長大了要當我的丈夫！」
然而這次她挑錯了胡說八道的對像。
可靠的成年人會對藤真詩織的甜言蜜語一笑而過，不以為意，牛島若利卻是個一板一眼的正經人，認真思考了一晚上以後，隔天鄭重其事地對藤真詩織回答：
「我也喜歡詩織，我可以做詩織的丈夫。」
藤真詩織第一次遇到這種回應，呆住了。
她總是張口就開始胡言亂語，往往胡亂發揮完以後就忘了自己說過什麼。
但是牛島若利會把她每一句話都認真放進心裡記住，並且反復思考，盡管他也知道詩織喜歡胡說八道。
他就是會永遠認真地對待詩織，無論她表現得有多麼不正經。
02
五歲的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成年以後，牛島若利已經無法回顧出自己當時的心理動態了。
他只依稀記得，他確實一開始就很喜歡詩織。
藤真夫人是以美貌俘獲忠誠的丈夫的，藤真詩織作為她的獨女，一脈相承了母親出色的外貌，從小就長得很可愛。
可愛得牛島若利做過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當然，他自己是記不清了，但是母親和祖母卻記得。
「有一次只有你和詩織在院子裡玩，」她們對牛島若利道，「我們都在房間裡聊天，突然聽見詩織的大哭聲，我們都嚇了一大跳，以為詩織受傷了還是怎麼了。」
於是大人們焦急地從房間裡出來，發現藤真詩織和牛島若利面對面地一坐一站，藤真詩織一屁股賴在地上嚎啕大哭，臉上是紅通通的手指印，牛島若利茫然地看著她大哭的樣子，滿臉無辜。
詢問了一番以後，大家才知道，牛島若利覺得藤真詩織的臉看起來太軟了太圓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捏了以後又舍不得撒手，這才把藤真詩織捏哭了。
牛島夫人尷尬地向藤真夫人賠罪，牛島若利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剛被欺負哭的藤真詩織又吸吸鼻子，從地上跳起來，撲向牛島若利，抱住他和牛島夫人道：
「不疼了，若利不是故意的，阿姨不要罰若利。」
……
從那以後，牛島夫人就告訴牛島若利，詩織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再欺負詩織了。
牛島若利說好。
03
父母的離婚是在意料之中，他們一開始的婚姻就是起源於衝動，熱情消磨以後，兩人之間的不和漸漸顯現，並且日益擴大。
但是雙方都是冷靜理智的性格，這場婚姻到最後也保持住了體面，沒有鬧得雞飛狗跳。
牛島若利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倒不如說他早有預感父母會主動選擇分隔兩地。
畢竟他們本就向來如此。
但是在離婚以後，兩位合格的父母仍然給予了牛島若利十二萬分的關注與愛，父親關心孩子的運動夢想，母親雖然對排球不那麼感興趣但從來不會提出反對意見，而是放任牛島若利自由成長。
他們還會一起關心起牛島若利和藤真詩織的相處情形。
任性驕縱但漂亮嘴甜的藤真詩織向來都是所有人寵愛的對像，在藤真家如此，在牛島家也是如此，就連嚴肅的牛島奶奶也會偷偷給藤真詩織塞一些小禮物。
離婚以後，牛島先生改回了原姓氏，寄來的國際快遞上寫著「空井崇」的大名，牛島若利去拿快遞的時候，總會發現，父親寄給詩織的禮物永遠會比寄給他的禮物更大份。
甚至空井先生還經常單獨給藤真詩織買禮物，漏掉牛島若利，還讓牛島若利去替藤真詩織拿快遞。
母親也是這樣，對待藤真詩織和顏悅色、笑容滿面，每次見到藤真詩織總是會拉著她說上許多話。
「這都是為了你好，」她偶爾會恨鐵不成鋼地對牛島若利道，「詩織這麼可愛，肯定很受歡迎，得好好拉攏詩織。我可喜歡那孩子了。」
04
藤真詩織的確很受歡迎，她看上去不正經又小孩子脾氣，其實相當聰明，總是會恰到好處地說漂亮話撒嬌，無論去到哪裡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牛島若利從小和她上一樣的幼稚園、小學，後來又上一樣的國中和高中，同學們來來去去換了一批又一批，不變的是不管到了哪裡、有沒有和藤真詩織分到一個班，藤真詩織都能成為周圍同學的話題。
如果是一個班的同學，牛島若利就會去排球部訓練以前，遠遠看見藤真詩織的桌子被圍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搶著放學要和她一起玩。
如果不是一個班的同學，牛島若利就會時不時地聽見同學們討論她，整個年級……不，整個學校的學生好像都認識藤真詩織，辦公室的老師也會說到「那個藤真詩織」。
或者，他會隔著玻璃，看見隔壁教室的藤真詩織在人群裡活蹦亂跳。
就連在排球部訓練，也經常能聽見這個名字：
「你也認識藤真詩織嗎？」
「我是在去學生會送報告的時候遇見的她，你呢？」
「哈哈哈，我是在販賣機前面買水的時候遇見的。」
「藤真詩織真的好有趣！」
「我懂我懂！她說話很有意思！又有很多鬼點子！我聽說她之前上課打瞌睡被抓到了，教導主任把她抓去訓話，結果後來藤真卻成了他最喜歡的學生。」
但是，藤真詩織的異性緣低得可怕。
大家都只敢遠遠地喜歡藤真詩織，沒什麼人敢向藤真詩織發起挑戰。
「這樣的類型，我不行的。」
「藤真是很有趣，但是感覺很難駕馭。」
「能當朋友就好了。」
結果，情人節的時候，藤真詩織總是能收到一書包都裝不下的友情巧克力，卻愣是沒有人向她告白。
所有的巧克力都被藤真詩織藏進了冰箱裡，周末放假的時候，藤真詩織特地用這些材料做了個巧克力蛋糕，邀請大家一起去家裡吃：
「今年也感謝大家對詩織大人的喜歡啦！詩織大人特邀大家參加詩織大人的超人氣慶功會——！」
牛島若利從來不參加藤真詩織這些胡鬧的活動，他一絲不苟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練球。
但是藤真詩織不會漏掉他。
她會早早地准備好最特別又最花費心血的本命巧克力，趴在牆頭，笑眯眯地向練著球的他招手：
「若利——今年我也很愛你！快來吃我特地給你做的本命巧克力，吃完要說【謝謝可愛又美麗的詩織小姐】！」
……
因為沒有特地炫耀的必要，沒有人知道看起來輕浮不認真、怎麼看都不適合談戀愛的藤真詩織，在牛島若利面前是如此的專一用心。
05
上了高中以後，藤真詩織越發喜歡黏著牛島若利撒嬌。
為了能夠找個由頭和他黏在一起，她還故意借題發揮，總是對他說：
「若利，來打籃球吧！」
牛島若利拒絕。
藤真詩織就喜歡這種他逃她追的把戲，他越拒絕，她越高興，牛島若利完全是縱容著她每天來提議自己打籃球。
要是換了個人對牛島若利這麼說，一定會被牛島若利以質疑的眼神和可怕的氣勢嚇回去。
藤真詩織甚至還時不時地跑到了排球部附近，專門蹲牛島若利，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牛島若利！我看你骨骼精奇，一定是打籃球的曠世奇才，快來打籃球！」
牛島若利配合著她鬧了幾句，藤真詩織其實非常好哄，立刻就會笑得開懷，心情燦爛。
但是周圍的人無法理解藤真詩織和牛島若利奇怪的相處模式。
排球部的隊友會憂心忡忡地問：
「牛島，你沒事吧？」
牛島若利說沒關系。
但是沒有人相信。
然而也沒有人會為了這個去指責藤真詩織。
因為藤真詩織做什麼都很可愛，任性撒嬌的樣子也很可愛。
他們甚至會擔心，看起來就嚴肅可怕的牛島若利會對藤真詩織生氣發火。
他們勸他千萬不要和藤真詩織計較。
……明明他是最不可能對她發火的那個人。
因為他愛藤真詩織。
作者有話要說：
詩織的視角是所有人都在調侃她不要欺負老實人牛島，
牛島的視角是大家都在勸他要對詩織好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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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6
沒有人知道藤真詩織是牛島若利的女朋友, 也沒有人這麼聯想過。
就算藤真詩織總是黏著牛島若利，大家都把這當成詩織一貫以來的小孩子玩鬧之舉。
直到有一天藤真詩織忍不住，跑到所有人面前要求牛島若利親她一口——
「我和若利真的在談戀愛啦！」
藤真詩織如此大聲地向所有人宣布道。
07
她總是這樣, 想做什麼立刻就行動了，完全不顧後果。
想得到什麼也立刻大聲說出口, 反正總會有人幫她買單。
是被慣壞了的小女孩。
因此, 藤真詩織大概永遠沒有設想過，她和牛島若利的戀愛消息會在同學之中掀起什麼波瀾。
牛島若利倒是能聽見一些閑言碎語, 他長得高大可怕, 不熟悉的人不至於敢到他面前來吐槽, 但是他偶爾能聽見。
「藤真竟然在和牛島談戀愛……」
「不可思議吧？我也覺得。」
「藤真那麼喜歡胡鬧瞎玩，牛島壓得住她嗎？」
「不行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牛島若利才是擁有強勢體格和絕對力量的一方, 但是所有人都對藤真詩織有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在擔心她會惹怒「可怕的怪童牛島同學」的同時，不妨礙他們還會認為「藤真一定是鬧騰愛欺負人的那個」。
人們對於牛島若利的戀情都是又羨慕又同情：
「和藤真談戀愛一定很辛苦吧。」
只是因為藤真詩織喜歡開玩笑, 大家就以偏概全，認為她對待感情的時候肯定也很不正經。
當然, 認真說起來的話, 藤真詩織也不是只有這方面會被誤解。
她很早之前就喜歡打籃球，非常認真非常努力, 但總會有不了解藤真詩織的人說：
「藤真打籃球只是鬧著玩的吧。」
「說不定是為了引起男生關注。「
在學習的時候也是這樣，藤真詩織不愛學習, 但是真的到了考前，為了對得起老師的辛勤教導, 還是會認真復習一陣子。
於是會有人說：
「藤真？認真學習？不可能啦！藤真你不要裝認真啦——」
每次到這個時候, 藤真詩織也只會不正經地開玩笑糊弄過去, 但她從學校離開以後，會顯得有些寂寞和難過。
「我看起來真的做什麼都很不認真嗎？」藤真詩織會郁悶地問牛島若利，「雖然沒有到拼命的地步，但是我也已經努力想做好了。」
而這個時候，牛島若利就會肯定地告訴她：「詩織很努力。」
藤真詩織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無論我說什麼，都會認真聽而且認真回答的，應該只有若利了。」
因為她喜歡開玩笑，人們就總會把她的一切都當成玩笑。
其實藤真詩織偶爾還是想嚴肅認真一下的，希望自己的話語和行動能夠被重視，但是沒有人相信。
只有牛島若利始終鄭重其事地對待她的一切。
藤真詩織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會思考過後給予回應；藤真詩織的每一次異想天開，他都會考慮分析利弊。
所以藤真詩織喜歡牛島若利。
他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在他這裡，她會百分之兩百地得到重視。
08
牛島若利也喜歡藤真詩織，同樣的，在他這裡，藤真詩織也是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的。
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年幼的時候尚且分辨不出來這份喜歡源於什麼，也分辨不出來這份喜歡的成分是什麼，但是，只要看著藤真詩織，就會覺得很高興，心情非常好。
想要更多地看到詩織撒嬌的樣子，想要把自己的零花錢都分給她花，想要聽到她說「我最喜歡若利了」。
但是牛島家的家教非常嚴苛，牛島若利從小就養成了要遵守原則的好習慣，盡管很喜歡詩織，也很想把零用錢分給詩織，想要沒有底線地滿足詩織的願望……
但是實際上，牛島若利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他一板一眼地監督著藤真詩織的零花錢使用情況，拒絕她偶爾有些逾矩的親昵，告訴她不可以總是這麼任性。
愛欺負人的藤真詩織在恪守規矩的牛島若利這裡討不到好，淚汪汪地撒嬌：
「不要啦——就通融一次嘛，若利……」
牛島若利仍然堅定地說：「不行。」
藤真詩織：「你怎麼又欺負我？答應嘛~答應嘛~」
牛島若利仍然：「不行。」
藤真詩織：「我不愛你了。」
牛島若利不為所動。
藤真詩織就算說一萬遍的「我不愛你了」，他也知道，藤真詩織最愛的還是他，也只會是他。
正像藤真詩織所說，他不僅在球場上有絕對自信，在面對藤真詩織的時候也有絕對自信。
藤真詩織永遠都會喜歡牛島若利，他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也絕對相信這一點。
無論人們如何不看好喜歡胡鬧的藤真詩織，牛島若利也不會隨波逐流地一起輕視藤真詩織想要被認真對待的心情。
09
畢業以後過了幾年，他們順理成章地舉行了婚禮，因為藤真詩織總是鬧著說牛島若利是藤真家的人，牛島若利甚至都已經認真考慮過了向父親學習、入贅藤真家的打算。
但是最後藤真詩織沒有讓他改姓。
「我喜歡牛島阿姨。」她如此解釋道。
藤真先生充分地尊重女兒：
「無所謂。如果我在意有沒有人繼承藤真這個姓氏，我就不會只有你這麼個女兒了。從我和你媽媽結婚的第一天起，我就向她發過誓，無論之後生出來的孩子是男生女，我們這輩子只有你這麼個寶貝。這個家裡只要有爸爸、媽媽和詩織就夠了。」
「藤真先生令人敬重，您真是位好父親，難怪詩織會成長為這麼可愛的孩子。」
作為家族裡的女性繼承人，牛島夫人被深深地打動了，她人生第一次開始思考，其實家裡就算沒有繼承人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個人的心情，好像比所謂的姓氏傳承要更為重要。
……
結果到了最後，兩家開始在這個問題上開始互相推讓，藤真先生表示女兒可以改姓，牛島夫人卻也表示兒子可以入贅，她到底還是放不下繼承人的執念，只盼望著孫輩能夠繼承姓氏。
藤真詩織：「……」
拜托，你們互相謙讓的時候考慮一下一直被當成背景板的她的心情啊！
牛島若利倒是全程乖巧沉默，一聲不吭，擺明了打算無條件聽從兩位家長的意見。
「……你能不能有點脾氣，反抗一下他們？」藤真詩織小聲地慫恿。
但是牛島若利就是這麼聽話，詩織慫恿無效。
不過她轉念一想，牛島若利在自己面前也總是很聽話，氣一下就順了。
罷了罷了，他就是這種性格。
10
婚禮對於詩織這樣永遠沒長大的小女孩來說，有點可怕。
但是看上去就不正經的詩織，實際上是一旦承諾了什麼就會認真完成的性格。
所以硬著頭皮進行了。
雙方都從事體育運動相關的工作，牛島若利是運動員，藤真詩織是體育記者，於是婚禮上來的大部分人都是相關人士。
排球選手們對自己是什麼看法，藤真詩織不知道；但是她的記者朋友們都對她的選擇嘆為觀止：
「和牛島選手在一起……感覺好需要勇氣。畢竟他是日本的【大炮】……」
「看起來就好可怕……詩織你真的沒問題嗎？不害怕嗎？」
藤真詩織勉強微笑著說沒關系，實際上心已經飛上了天空，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有關系，超級有關系的，已經在害怕了。
但是沒有辦法，自己求來的婚禮硬著頭皮也要完成它——
她可是五歲就和牛島若利求婚了啊！
突然好想穿越回五歲那年去阻止自己，為什麼要想不開？
可惡。
11
然而緊張的勁過了以後，藤真詩織才發現，婚後的生活和平時沒有兩樣。
牛島若利正是運動生涯的黃金期，忙著天天訓練打比賽，而她也高高興興地升職加薪到處報道籃球賽事，兩人十天半個月才湊到一起見一次面。
剛見面的時候是很開心的，藤真詩織會在車上唧唧喳喳不停地分享最近的趣事：
「我回了白鳥澤一趟……」
「最近有個新同事……」
「我看了你的比賽……」
……巴拉巴拉，沒完沒了。
興奮勁一直持續到踏入家門，牛島若利關上門，解開襯衫扣子。
藤真詩織穿著職業裝扮，白襯衫和包臀裙，剛好顯露出了細腰、長腿和優美曲線，他伸手，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她的腰。
藤真詩織狼狽地靠在玄關處的櫃子上，仰頭看他，原本眉飛色舞的神情被慌張害怕取代，他像一座小山壓來，讓她無處可逃。
「等、等等！別摸這裡……唔……」
裙子拉鏈被不耐煩地扯開，小時候據說被捏臉捏到哭的記憶重新浮現在心頭，牛島若利現在是除了臉哪裡都捏。
作為前籃球選手（高中隊），詩織有鍛煉運動的習慣，但是肌肉密度和可怕的丈夫相比仍然遠遠不夠看，無論捏到哪裡，她身上的肉都是軟的。
急促的喘息聲和哭泣聲響起，任性的藤真詩織氣急敗壞，拒不合作，努力掙扎，但仍然被毫不留情地鎮壓。
體格突出的牛島若利在她面前擁有絕對的力量優勢。
……
「我好懷念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敢做的你。」
第二天，藤真詩織兩眼放空，頭發亂糟糟地裹緊了被子，陷入了回憶的幻想裡，拒絕面對可怕的現實世界。
「果然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們應該談一輩子的戀愛就可以了。」
這樣乖巧的牛島若利就絕對不會做破壞規矩的事情了。
第55章
12
就算是已經結婚了, 藤真夫人還是會囑咐女兒：
「詩織，千萬不要欺負若利哦！」
藤真詩織生氣：「媽媽！都是牛島若利在欺負我！」
藤真夫人：「？」
藤真夫人：「不可能，若利那麼老實, 怎麼會欺負你呢？我不信。」
藤真詩織哼哼唧唧，然後小聲嘟囔道：「他#¥%……」
藤真夫人：「什麼？沒聽清。」
藤真詩織卻不說話了, 撅著嘴, 假裝剛才什麼都沒說，抱著平板猛玩。
藤真夫人好像忘了, 二十多年前, 牛島若利就能捏藤真詩織的臉捏到她哭。
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他可能是無心之失, 畢竟他的力氣本來就大，但是詩織隨便被拍一巴掌就覺得疼得厲害。
她每次都向牛島若利投訴不滿，牛島若利每次都認真地聽了, 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然後下次繼續。
他總是沉默寡言，並不喜歡多說什麼, 藤真詩織總是單方面地對他輸出，而他默默地照顧藤真詩織, 一言不發, 只有一次，才在抽噎的藤真詩織耳邊說：
「詩織又在開玩笑, 明明很喜歡。」
「嬌氣。」
藤真詩織：「……」
媽媽，您真該搞搞清楚, 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13
有個高大的男朋友除了被欺負的時候很難還手以外，其實還是有好處的。
藤真詩織很喜歡逛街和去游樂園, 經常走累了地時候, 就旁若無人地讓牛島若利背她。
他背起她來輕輕松松的, 不費吹灰之力。
這個時候藤真詩織就會靠在他的肩膀上傻笑。
「好喜歡若利哦。」她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復強調。
牛島若利的步子很穩，肩膀很寬闊，脊背很可靠。
藤真詩織喜歡牛島若利。
他能夠滿足她一切任性的心願。
曾經總是管著她用零錢的男孩，現在默默地將所有收入上交，任由藤真詩織揮霍浪費，甚至還會主動替她揮霍，在詩織沒有開口要求的時候，就一件又一件地給她買禮物。
想要沒有底線原則地縱容藤真詩織。
牛島若利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做到這一點了。
14
牛島若利偶爾還會陪藤真詩織打籃球。
家裡特地為藤真詩織購置安裝了一個籃球框。
詩織投籃，牛島若利抱著排球看。
詩織說要練習突破，牛島若利陪她對抗。
不過他實在是太高大了，具有無法忽視的優勢，詩織很難取得勝利，最後練習籃球就會變成詩織發小脾氣：
「哎呀，你就不能讓讓我嘛！」
牛島若利：「……哦。需要讓嗎？」
他向藤真詩織確認。
藤真詩織卻繼續發脾氣：「當然不要啦！我就嘴上說說！」
這個大木頭怎麼這麼不上道？
這種時候，他分明應該假裝在努力防守，實際上偷偷放水，哄她開心啊。
不過能夠做到這一點，來討好女孩子的，也不是牛島若利了。
想到這裡，藤真詩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算啦，不玩了。」
算啦，自己挑的對像，哭著也要堅持下去。
不過就是不解風情、不懂哄女孩子而已，沒有什麼的。
倒不如說他凡事都很認真才是優點，不應該希望他變得輕浮不靠譜呢。
這麼安慰了自己一通以後，藤真詩織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15
後來有空，又拉著牛島若利去看了電影。
牛島若利不喜歡看電影，中學的時候還能忍著，端正地坐著看完，從學校離開，變成眼裡沒有光的成年人（並不是）以後，他就學會了在詩織的強迫下，在電影院裡睡覺。
一場電影演到最後，牛島若利也不知道電影的內容是什麼。
但是沒關系，活潑小天使藤真詩織會為您從頭到尾轉播一邊：
「這個電影講的是有關童年和夢想的故事哦！」
「就是講有個小男孩，他碰巧去到了未來世界，見到了二十年後的自己……」
巴拉巴拉。
藤真詩織說了很多話。
小男孩是個軟弱又沒有能力的小笨蛋，整個成長過程中都一直被輕視，周圍的朋友包括家人裡都沒有幾個覺得他有用，大家都覺得他是廢物。
只有一個女孩從頭到尾堅定而溫柔地對待他。
他喜歡女孩，凡是和女孩相關的事情都會鉚足了勁、充滿了勇氣，最後終於打動了女孩，在二十年後得以和女孩結婚。
但是這時候出現了意外，二十年後的他將會遇到可怕的事故，然後做出一個退卻的愚蠢決定，十歲的自己穿越而來，狠狠地罵醒了他：
「難道你要放棄自己十歲開始的夢想嗎？！」
「你不是從十歲開始就喜歡她、做夢都想和她在一起嗎？」
「現在的你已經馬上就要實現十歲時的夢想了，為什麼不敢勇敢地伸出手去抓住這個機會呢？」
「如果是我、如果是十年之前的我，為了她，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絕對不會放棄我喜歡的女孩子！」
……
二十年後失意頹廢的青年終於意識到，自己看上去糟糕的生活，其實對於十歲時的自己，已經就是觸不可及的夢了。
只要再努力一把，這場夢就會升級，變成讓人無法逃離的終極美夢。
青年最後伸出了手，勇敢地握住了自己指間地幸福，實現了十歲的自己的夢想。
……
「怎麼樣？」講完劇情以後，藤真詩織興奮地問牛島若利，「這個故事相當不錯吧？」
牛島若利興致缺缺，聽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藤真詩織問道：「你呢？」
牛島若利：「？」
藤真詩織補充了問題，詳細地問道：
「我想問的是，你呢？你十歲的時候，夢想自己未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現在的自己和以前幻想中的自己，感覺一樣嗎？有願望實現的幸福感嗎？「
16
十歲的自己。
牛島若利陷入了沉思。
十歲的他在做什麼呢？
正在上小學五年級，加大了運動量，努力地練習排球，每天沉默地等在校門口，眼巴巴地盼望著藤真詩織快點和朋友告別，然後過來和他一起回家。
十歲的他在想什麼呢？
父親說他過去就讀於白鳥澤學園，在他的時代，白鳥澤學園是當之無愧的排球名門，成績壓倒性的勝利，他希望牛島若利也能進入白鳥澤，重現白鳥澤排球部的輝煌。
因為這句話，牛島若利從小學五年級就期待著進入白鳥澤排球部。
但是，他那時候所期待的，並不只有高中生活，還有更久以後的未來。
牛島若利是腳踏實地的人，很少會幻想得太胡來，太久遠的事情他很少細致地去進行幻想，因為這也太不現實了。
但是他隱約能夠想像到自己未來生活的輪廓。
首先一定會成為排球運動員，接著會和藤真詩織結婚。
藤真詩織會永遠開心快樂地向他撒嬌，而他無原則地縱容藤真詩織，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願意給她摘下來。
十歲的你的夢想是什麼呢？現在回顧過去，實現了嗎？
牛島若利對未來的設想，已經實現了，並且是完美實現……哦，白鳥澤學園排球部從來沒拿過冠軍除外。
但是，總體來說，他很滿足，對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
有排球，有詩織，生活只需要這麼簡單就夠幸福了。
如果詩織偶爾能不鬧小脾氣就更好了，他難得放假回來陪她，就因為沒忍住多欺負了她幾次，就總是被趕出門外大罵「牛島若利王八蛋」。
……唉。
假期明明真的很珍貴。
17
你十歲時對未來生活的幻想是什麼樣的呢？
小學的時候，每次寫作文，老師讓大家填寫題目「長大後，我會成為____」，同學們都各有各的答案，要麼是科學家，要麼是醫生，要麼是警察或者教師。
還有些孩子會胡鬧著填上「我會成為有錢人」。
而藤真詩織總是不知道該在這條橫線上填寫什麼。
她喜歡籃球，但沒那麼想成為運動員，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天賦有限。
不想做科學家也是一樣，沒那麼想，而且不聰明。
醫生也不可以，她肯定考不上醫科大。
警察？教師？一聽就和自己好不搭配，沒興趣，完全沒有。
……
長大以後，自己到底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究竟又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藤真詩織苦惱著，在胡編亂造地完成了作文以後，鄭重其事地在日記裡寫：
我想成為一個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的人。
暫時還不知道那個工作是什麼，但是希望能找到。
日子不需要太驚心動魄，朋友也不需要很多，只要每天能和若利呆在一起練習排球就夠了。
還希望回家之後就能見到爸爸媽媽。
隔壁的牛島夫人和牛島奶奶會一直喜歡我，空井先生也會喜歡我。
想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也能夠給大家都帶來開心。
……
和牛島若利不一樣，藤真詩織是個貪心的家伙。
許新年願望和生日願望的時候就總是一口氣許一大堆，方方面面，什麼都要涉及到。
對未來的幻想也是如此。
幸好，她所有的幻想最後都實現了，雖然實際工作上經常會遇到困難煩惱，生氣地懷疑自己努力工作是為了什麼，但是只要認真一想，十歲的自己見到現在的自己，一定會驚呼「你好棒」的時候，就覺得沒有什麼困難不能面對了。
尤其是……
藤真詩織低眼看著又被她要求背著自己回家的牛島若利，穩穩地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背上，嘆息著一般感慨道：
「我真的，好喜歡若利……」
「被若利當成珍貴的人、保護得好幸福。」
十歲的藤真詩織，你的未來一片光明，雖然偶爾磕磕絆絆，但最終會迎來美好結局，還會有個可靠的騎士一直在路邊守護你。
放心大膽地往前走吧，小詩織。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先寫侑治再寫翔陽和及川。
及川徹這個男人太難搞了（……）
侑篇不是太純，有一點點那什麼，那什麼。
希望別太ooc（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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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侑·一】
00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遇見宮家兄弟, 尤其是宮侑。
01
我出生在神戶市，後來跟著父親的工作調動搬去了神奈川，宮家兄弟也是神戶人, 我們在神戶的小學相識。
之所以以「宮家兄弟」來稱呼他們，不僅因為他們是形影不離、生日相近的親兄弟, 更是因為他們是特殊的雙胞胎。
宮家兄弟是我遇見的第一對雙胞胎。
在我記憶裡, 他們被分在同一個班級裡，有著差不多的臉、差不多的身高, 和差不多的爛成績和狗脾氣, 作為他們同班同學的我, 一開始很難分清楚誰是宮侑、誰是宮治。
小孩子的惡劣脾氣本來就相似，雙胞胎兄弟更是如此。
但是隨著年齡漸漸增長，加上我和他們也熟悉了起來, 我漸漸可以辨認出來，脾氣更壞的是宮侑，為人更加沉穩的是宮治。
宮侑經常欺負我。
不是扯我的辮子, 就是拖長了音調、用看了就想揍他的笑臉喊我：
「豬頭小愛——」
但是即便如此，我和宮侑也比宮治更為親近, 原因……三言兩語很難描述清楚。
02
宮侑對食物充滿了愛, 無論是什麼食物，只要有吃的就會很滿足, 露出幸福和觸動的笑容。
宮治倒是表現平平。
有一天中午，我正好因為沒有胃口, 對著媽媽給我准備的便當發呆，半天都沒有下手。
宮侑湊過來, 非常厚臉皮地問道：
「大道寺不吃嗎？你的便當明明看上去很好吃。」
我興致缺缺地把便當盒推給了他, 道：「我吃不下, 你想吃的話，就吃吧。」
宮侑一點也不客氣地夾走了便當盒裡最大的可樂蝦餅。
……他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真香啊。
狼吞虎咽的，三兩口塞滿了腮幫子，鼓著臉和小松鼠一樣，眼睛幸福得彎成了一條線，臉上寫滿了單純與快樂。
……有這麼好吃嗎？
我不由得懷疑起來。
於是擰著眉頭，將就著也夾了一塊可樂蝦餅，咬了一小口。
塞進嘴巴裡之後發現，今天的便當好像確實比以往都要好吃一點。
「你不是不吃了嗎？！」宮侑發現我的動作，發出了感覺被背叛的聲音，「大道寺騙子！」
我只能辯解：「我一開始確實覺得不想吃了來著，但是你吃得好香，看得我也餓了……」
宮侑不聽，宮侑哇哇大叫，宮治拍了他一巴掌，叫他別狗叫，宮侑憤怒地咽下食物，把手裡的便當盒和筷子放好，扭頭和宮治扭打起來。
雙胞胎的常見戲碼了。
這兩個家伙特別容易打起架來。
我又夾了一口米飯，不知道為什麼，確實感覺今天的飯比昨天好吃了一點……但是明顯沒有到宮侑吃起來那麼香的地步。
等宮家兄弟打完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問：
「我的便當裡還有其他菜，你不試一下嗎？」
宮侑：「？」
我把便當遞出去。
宮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估計本著不吃白不吃的原則，他很爽快地夾了一筷子我便當裡的菜。
我盯著他的動作，宮侑啊嗚一口吞下了青菜葉，快樂地咀嚼了兩口，就咽了下去。
怎麼回事，他吃青菜都好香的樣子……
原本沒有胃口的我，現在是真的餓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便當，陷入了沉思。
宮侑是會什麼魔法嗎？好奇怪！
03
那天的便當盒破天荒地空了。
回家之後，母親驚慌失措地問我：「小愛，你不會是把飯全倒掉了吧？」
我從小就挑食，不愛吃東西。
米飯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青菜不能太甜也不能太苦，不能太軟也不能太脆。
肉類食物不喜歡油膩也不喜歡干柴，魚類嫌腥，零食嫌調味料的味道太重。
家人為了哄我吃飯煞費苦心，我心裡也明白人不能不吃飯的道理，但是沒胃口就是沒胃口，就算這道菜做得毫無可以挑剔之處，品相完美、香氣撲鼻，營養美味，我也會看著就反胃。
不想吃。
討厭。
不喜歡。
所以發現我的便當盒空了、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剩下四分之三以後，母親十分驚懼地懷疑我將飯菜全倒掉了。
「沒有。」而我回答，「我今天吃了一半呢。」
我驕傲地給她比劃著，然後說出自己把便當分了一半給同學的事情：
「他說可樂蝦餅特別好吃，吃了好幾塊，吃得很開心，看得我都餓了，跟著也吃兩塊。」
母親感動地確認道：「兩塊嗎？不是兩口？」
我：「嗯！兩塊哦！我還吃了很多米飯！……他吃米飯都能吃得好香呀。」
母親於是滿足地微笑，但是微笑到一半，她突然捂住臉，竟然哭了出來。
「小愛、終於能理解食物的美味了呢！」她哭著道，「明天，媽媽幫你多准備一份便當，拿去和同學一起分享吧。」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母親既然這麼說了，我就點頭說好。
從這一天開始，我就慢慢變成了和宮侑分享食物的好朋友。
一開始是我單方面地把便當裡的菜夾給宮侑，好奇地看著他吃得香噴噴的樣子，後來是宮侑會把他的飯團分享給我，再後來……
我們會一起吃同一個面包，他吃完一口，我再吃一口。
記憶裡覺得食物最美味的時候，就是在一個下雨天，涼風裹挾著雨絲拂面而來，吹得我直打寒顫，我往宮侑的懷裡躲，他把外套展開分我一般，我們倆靠在一起，吃同一個加熱過的面包。
對我來說，一個人怎麼都不可能吃完的面包，在宮侑的協助下，三兩口就被解決了，只留下一些醬還沾在手指上。
宮侑舔了一口自己的手指，我也跟著這麼做，他回過頭來看我，捧著我的臉，親上我的嘴角，還吮吸了一口。
「這裡也沾上了，小愛。」他對我說。
04
這麼回憶起來，好像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個時候的我，大概是喜歡宮侑的，而宮侑大概也喜歡我。
雖然我們誰都沒有說出類似的話語，但是總是和宮治形影不離的宮侑，會偶爾支開宮治，單獨牽著我的手，和我走在溪邊的小路上。
宮治見到我時會流露出被搶走兄弟的敵意。
而我也嫉妒著他和宮侑的親密，雖然明明知道宮家兄弟的親密天經地義，但是一旦看見宮侑和宮治互相攬著對方，親密得好像只容得下彼此的時候，還是不可抑制的開始心慌發堵。
討厭。
好嫉妒。
但是這種嫉妒實在是太沒有道理了，我只能努力壓抑著，並且一直苦惱於到底該如何解決。
直到有一天，父親告訴我，我們要搬家了。
搬家以後，就見不到宮家兄弟了，煩惱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但我寧願繼續為了這個繼續苦惱下去，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可惜現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05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成年以後再見到宮家兄弟。
朋友說公司附近開了一家新的飯團店，味道不錯，服務周到，最重要的是老板很帥氣。
像我們這樣從學校裡出來工作之後的社畜，會在社會的毒打下認識一個可怕的道理：
整潔普通的男性是少數。
有了一定歲數後還能整潔普通的正常男性更加是少數。
讓人心動的帥哥好像最多只能存在於中學、大學時期。
女性往往是越成熟越美麗，但男性不一樣，他們在歲月的摧殘下，大部分就像過了保質期的食物，只會越來越差勁。
於是一旦發現周圍哪裡有看起來還不錯的帥哥，大家都會忍不住心潮澎湃地向往起來。
我也不例外。
本著就算不發生點什麼浪漫奇遇，單純欣賞帥哥也不錯的想法，我欣然同意下班後跟著朋友光顧飯團店的提議。
一進店，我就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店面最裡面的位置，背對著我，對方還染了一頭顯眼的金發。
但我沒有在意這個背影就散發出「快來看我」的氣息的家伙。
我跟著朋友坐下點餐，拿著菜單，認真端詳，從上往下、從左往右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
朋友點完餐以後，才發現我毫無動靜，於是問：「愛，你要吃什麼？」
我擰著眉頭，挑食的毛病這麼多年了還沒有改善，見不到宮侑香噴噴的進餐表演以後，我對食物的想法重新從「看起來不錯、試一口」變成了「好像都不怎麼好吃、都不怎麼想吃」。
但是朋友和店主都在等待我的答案，我將就著，勉強從菜單裡挑了一個看起來最普通、最不容易踩雷的名字，報出了聲。
好麻煩，人到底為什麼要吃飯？
我怨念地想著。
宮侑的臉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的。
他原本坐在我背後的桌子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回過了頭，把身子往後傾，將臉探了過來，盯了我一會兒，然後篤定地道：
「小愛！」
我：「……？」
剛放下菜單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突然跳起來，高興地抱住我還沒有認真看臉的帥哥店主，大喊：
「治，你看，是小愛！」
宮治：「……？」
宮侑提醒：「就是我們之前小學的同學，大道寺愛！她經常坐在我們倆前面，還經常來找我們一起玩的！」
宮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
我也終於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侑？」
「是我，」宮侑不由分說地把椅子拖到了我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掏出手機，道，「來交換聯系方式吧，愛！」
……
不，這也太突然了吧？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鏡頭太少太難寫了T T
我基本上都是看的比賽內容還有公式書去猜測人物的
可能還有些細節漏了
希望別太ooc
——
因為侑吃飯團太可愛了寫出來的
治沒有這麼誇張的表情，所以女主沒get到
第57章
06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最初的訝異和手足無措過後，我什麼也沒想，和宮侑交換了聯系方式……
回過神來的時候, 我們已經一起走在了夜晚的街道上。
朋友已經被我完全拋在了腦後，這時候才發消息來指責我為了帥哥拋棄她, 我回復了個雙手合十的抱歉表情, 然後抬起頭偷偷看向身旁的宮侑。
他正看著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 很快就察覺到了我的視線, 轉過眼睛, 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收回視線，把臉埋進圍巾裡。
現在正值寒冬，又是夜晚, 呼出來的氣都會變成白色。
我穿著大衣，帶著手套，還裹著圍巾, 長發披散下來，劉海被別到耳後。
「愛和以前不一樣了, 」宮侑對我道, 「變得更漂亮了。」
如果是以前的宮侑，應該不會對我說這種直白的誇獎話語吧。
我還記得在我離開的一個月前, 我第一次扎了雙馬尾，別的同學都在誇可愛, 只有宮侑皺著眉頭滿臉的嫌棄：
「你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干嘛！」
他還趁我不注意，用力把我的發繩扯了下來, 叫嚷著讓我不要醜人多作怪, 還瞪了旁邊誇我的男生, 說他們吵死了。
……回憶的畫面消散。
我眨眨眼睛，沒什麼感情色彩地道：「侑也不一樣了，以前侑只會說我是醜八怪。」
宮侑：「……」
本來還挺好的氛圍，一下就被我這句話攪和了個煙消雲散。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是絕對沒有指責宮侑的意思的，畢竟我早就知道那時候的他是個狗脾氣，嘴巴裡也總是吐不出像牙來。
但是宮侑卻訕訕地半晌沒吭聲。
就在我以為完蛋了，我們倆沒什麼好說了的時候，宮侑終於說話了。
「我其實不是這麼想的……」他道。
然後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但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
戛然而止的話語，讓我不由得疑惑地斜眼看他。
宮侑卻沒有再說下去。
07
一邊跟著他沒有目的地在路上瞎走，一邊在心裡問自己到底為什麼腦子一熱就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
分開了那麼多年以後，好像也不是那麼的熟悉了，而且就這麼瞎走，算怎麼回事？
早點找個理由和他告別吧。
但是在我想出理由之前，宮侑指了指前面的一盞燈牌：
「我們去那裡坐坐？」
我應該要拒絕的。
理智告訴我我和宮侑有那些美好回憶的時候，雙方都還只是小學生，小學生懂什麼真正的愛情？而且時過境遷，我們肯定都和過去不一樣了，很難找得到當初的氛圍了。
應該拒絕的，怎麼想我們發展下去的可能都不大。
但是宮侑的臉長得相當俊俏，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有改變，扯起嘴角、眉毛上揚來微笑的樣子也和小時候一樣，又張揚又耀眼。
我會被晃了眼，不知不覺的，又向他投降，表示了同意：
「好。」
……
然後就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咖啡店裡。
誰會和多年沒見的異性同學毫無准備地突然就坐到咖啡店裡啊？
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啊？
我對自己的無腦行為徹底絕望了。
宮侑可能真的會什麼魔法吧，每次看見他我就會變得奇怪。
喪氣地隨便點了杯什麼，我偷偷嘆了口氣，低眼看著桌面。
宮侑問：「愛後來去了哪裡？」
我：「轉學之後嗎？……神奈川。」
「在神奈川待著感覺怎麼樣呢？」他又問。
我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回答他的問題。
他問了很多，我也努力地回答了很多。
感覺很不可思議，那個輕佻又調皮的宮侑，竟然能夠維持著這麼穩重的人設一晚上都沒有崩塌。
還是說他的確已經變穩重了呢？
聊到現在為止，看上去都是可靠的成年人呢。
我慢慢放下了戒心，一邊莫名地惋惜再也見不到幼稚的宮侑，一邊替宮侑的成熟感到高興。
這份心情直到宮侑似笑非笑地涼涼問出一句「小愛一點都不關心我怎麼樣了呢」的時候，終於徹底終止。
我：「……哎？這個。其實想問的，但是會不會太失禮了？」
「一聲不吭就轉學已經是最大的失禮了吧。」宮侑不給面子地道。
我尷尬地笑，手指摩挲著杯子的邊緣，不知所措。
宮侑用那雙漂亮而銳利的眼睛靜靜地盯了我一會兒，盯到我有點不好意思，想要躲避的時候，他突然露出了興致昂揚的笑容，微微往我的方向靠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道：
「小愛還沒有男朋友吧？」
我：「……」
宮侑輕浮地道：「臉上一直都寫著呢，【沒事不要靠近我】這樣的話。」
那種微妙的，真的又見到了宮侑的感覺，一下就浮現上了心頭。
「不過真沒想到啊，還以為小愛長大了以後會改變的……畢竟你小時候就是這樣。」他立起一只手，歪過腦袋，將臉放到手掌上托著，用著非常蠱惑人心的語氣道，「看上去很好吃，但是很努力地告訴大家不要來吃我。」
……這是什麼糟糕的比喻。
我那些關於宮侑成熟了的想法果然都是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
宮侑的混蛋性格一如既往。
但是……
看著他臉上微妙的笑容，回憶起宮侑吃到美食時幸福的表情，還有那個雨天他舔過我嘴角的畫面。
難以形容的特別的飢餓感好像悄然從哪裡升了起來。
「……好吃嗎？」我握緊了杯子，低著眼看著杯子裡升騰起來的熱氣，耳朵裡聽著自己的聲音如此說道，「每次看見侑吃什麼的時候，就會有種我也想跟著吃的感覺。」
然後，我問出了小學時無數次將自己的便當盒，推到他面前去的那個問題：
「如果想吃的話……那就給你吃一口試試吧。」
08
我對待人生每個階段的態度，大體來說，和我對待食物是一樣的。
沒興趣，不想吃，但是不吃就會死，暫時還不想死。
不想學習，但是不學習就沒有工作，沒有工作就會餓死。
不想工作，但是不工作就沒有工資。
交男朋友也一樣。
不想交男朋友，男人都是讓我看了倒胃口的家伙，但是不交男朋友就沒辦法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妥協，先不要挑食，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探索一下神秘新領域就算了。
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打開一看就很難吃的飯盒的勇氣。
算了，反正男人和工作學習不一樣，沒有又不會死。
於是這件事就一直被我拖拖拉拉到今天。
直到重新遇上宮侑。
什麼計劃也沒有打算，結了咖啡店的賬，沒有考慮過任何後果，跟著導航到了最近的愛情旅館。
在電梯裡，宮侑的理智似乎終於回過神來。
「被治知道會被罵死的吧。」他這麼說道。
「這種時候還惦記著他嗎？」我盯著電梯層數，道，「從以前開始就覺得有點不高興，雖然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看到侑這麼依賴治，沒有治就不行，會很不舒服。」
「嗯？小愛在吃醋嗎？」他問。
我隨口：「可能吧。」
其實不是可能，就是吃醋。
電梯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宮侑長得高，長腿一邁，就出了電梯，我小步子地跟在他身後，房卡在他手裡。
「確定嗎？」他最後問我一句。
我哼了一聲：「啰嗦。」
宮侑聽懂了言外之意，用房卡刷開了門。
09
確認了，宮侑果然會魔法。
沒有食欲的東西到了他的嘴巴裡會格外的香，沒有感覺的地方在他的觸碰下會格外讓人難耐。
看電視時怎麼都無法理解，嘴唇相貼怎麼會帶來快樂，但是在宮侑低下臉來親我的時候，大腦舒服得像是要融化了。
就連只是被溫熱的手指摸了摸脖子，都忍不住想要從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好奇怪。
太奇怪了。
最後耐心地縱容著特別喜歡將接吻的幼稚鬼伸出舌頭來找我的唇角，終於抵抗不住困意，回應到一半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10
第二天是被鬧鬧嚷嚷地抱怨著什麼的宮侑吵醒的。
他正在陽台打電話，嘴裡說著：
「……你怎麼不問過我就自己進去了？」
「我就是不小心沒想起來要把那些東西放冰箱嘛！」
「去哪裡了？……狗治，這也要和你說？」
「我刷了你的卡？！我刷了你的卡！？」
宮侑慘叫一聲，衝回房間裡，我迷迷糊糊地把臉靠在枕頭上，看他手忙腳亂地翻外套。
他從外套裡拿出一張卡，然後道：
「……是，我是住酒店了，這不犯法吧？」
「干什麼？我還能干什麼？反正沒干壞事啦！你不要問那麼多臭阿治！」
然後宮侑心虛地把電話掛了，把衣服一股腦地丟到床上，完全不懂得什麼叫照顧人地把我埋在了衣服下面。
「快穿衣服，」他道，「我怕治等會兒過來抓到我們。他肯定會罵死我的。」
我：「……宮侑，你能不能有點長進？」
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一副長不大的小朋友樣子。
「而且我們是在偷情嗎……你怕被宮治抓奸嗎？」我忍不住吐槽。
宮侑停下動作，思考了一下。
「好像不是……」他沉思，「我好像沒做什麼錯事。」
我服了：「本來就沒有。」
宮侑一屁股坐回床上，問我：「那再睡會兒，不走了？」
我：「……我本來就沒打算走。是你在害怕宮治。」
宮侑瞪大了眼睛：「胡說！我才不怕他呢！我只是不想聽他衝我狗叫！」
昨天晚上意亂神迷的心動一下就被衝刷了個干淨。
宮侑真是我見過最幼稚的男人。
我無語地把臉重新埋進枕頭裡，繼續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治是更愛吃的那個，就連煩惱都是有關吃的。
這裡是視角限制的誤會。
是有原因噠。
第58章
11
很早以前我就發現了, 宮侑長著一張聰明臉，實際上是個大笨蛋，只要耐著心隨便編點什麼謊話, 就能騙到他。
在我和他說「你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怕宮治」以後，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爬上床, 黏著我非要擠在一起。
「走開。」我無情地推開他，平靜地指出, 「你剛才拿衣服砸我。」
「哪有, 」宮侑不聽, 抱了過來道，「小愛，我們再來一次吧。」
我：「……你不要大早上的在這裡發瘋。宮治要是真的找上門來怎麼辦？不怕尷尬嗎？」
宮侑：「不要管他。」
我：「你刷你兄弟的卡逍遙快活, 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宮侑：「沒關系，這就是我恩准他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作用。他應該感到榮幸。」
我：「……你不會又在那個吧？」
宮侑以前就好像開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來著。
被我嫌棄以後，宮侑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服了。
我嘆氣：「我只想睡覺, 昨天弄太晚了，我很困。你給我滾下去。」
宮侑拉長了音調撒嬌：「小愛——」
我不理他, 拉上被子蓋過頭頂, 眼不見心不煩。
宮侑纏了過來，像豬一樣在我的脖子附近拱著, 鬧著要接吻。
……昨天晚上我到底為什麼會有他變成熟了的錯覺？
真想倒回去給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大道寺愛, 不要被這只叫宮侑的不明生物迷惑！
12
被我拍了一巴掌以後，宮侑委屈地哼哼唧唧著只敢抱著我, 不敢太過分了, 但還是會有點小動作。
不影響睡眠, 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決定不和他計較。
到了快要退房的時間，我才揉揉眼睛，套上衣服，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漱整理。
宮侑還在不安分地亂動，我瞪了他一眼，他問：
「愛，我們去續房吧。」
「明天是工作日。」我拒絕，「我要回家休息，准備下周上班的事情了。」
「那種爛班有什麼好上的？」宮侑張口就道，「請假吧！難得我有假期。」
他說自己現在在什麼什麼隊伍裡打排球，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但我不是很關注體育，不了解。
「我也不喜歡上班，」我最後扣上大衣的扣子，將手套塞進口袋裡，道，「但是不上班就養不活自己，會死掉。」
「我養你嘛。」他理所當然地道。
我伸手推開他又湊過來的臉，平靜地道：「不用。」
沒有男人養又不會死，我自己就能養自己，還是自己努力就好了。
宮侑很失望。
但是在我和他說，後天下午可能有空見面之後，他一下就高興起來了。
真好哄。
「愛，」在我准備離開的最後時刻，他抱住了我道，「做我的女朋友吧。」
聽起來很不錯。
但是我搖頭：「不要。」
宮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我對他道：「再多相處幾次再下結論吧。我們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萬一中途發現對方多出了無法忍受的缺點怎麼辦？」
宮侑：「可是——」
我：「不行的話我們今天就打住，不用再見面了。」
宮侑露出了灰暗的表情，一動不動的，木楞楞的。
而我越過他愉快地走了。
13
結果根本就沒有好好相處、了解對方的機會。
宮侑每次見面的時候都熱情充沛，我明明想正經和他說話，結果發現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他一心黏著我要親吻和觸碰。
再接著就會發生一些越線行為。
宮侑總是洋溢著愛意，滿足地對待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是個對生活低欲望的人，看到什麼都覺得沒勁，但是宮侑的熱情感染了我，會讓我覺得生活好像變得快樂又有意義起來。
「再來一次。」宮侑最喜歡說這句話，啃咬親吻著我的臉頰，「小愛好美味，謝謝招待。」
我不得不道：「……把你這些糟糕的發言收斂起來。」
但是宮侑就是能夠說出不重樣的奇怪發言。
【好美味】、【謝謝招待】，不過是其中之一。
類似的言論還有【請用】、【要開動了】和【還沒吃飽】。
這個家伙。
真的好差勁。
總是陰暗低沉的心情，不知不覺地被他驅趕侵占了個干淨，腦子裡變得只能想到宮侑。
14
被邀請去看了宮侑的排球練習賽，沒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來，但是聽到別人臭罵他：
「剛才那個發球怎麼回事？好亂來！把你莫名其妙興奮的情緒收一收吧！」
宮侑撇嘴，滿臉不屑，一扭頭看到我，立刻又滿臉陽光燦爛，朝我招手。
練習賽結束以後，他和我說：「剛才我打的球怎麼樣？很厲害吧？如果連我的球都打不好的肯定是廢物！」
我沒什麼表情，沉吟片刻，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冷淡地道：
「是嗎？可是我看不懂排球。」
宮侑被暴擊，滿臉的受傷和不可置信。
「但是，」看在他讓我這些天都這麼高興的份上，我決定對他好一點，「你伸手合住拳頭，讓大家安靜的時候，感覺很有魄力，特別吸引人。」
被誇獎的宮侑，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他被誇獎了以後到底有多高興。
他折騰了一晚上都毫無困意，等到天亮以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15
後來有一次，朋友點了飯團店的外賣，宮治親自將外賣送到。
我陪著朋友去拿外賣，宮治看見我，視線瞟了過來，他先交付了訂單，然後對我道：
「大道寺，我有話想和你說，方便出來一下嗎？」
我說哦，好。
然後單獨跟著宮治到了公司外面的樹蔭下。
宮治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在和侑交往嗎？」
「還沒有。」我誠實地答道。
「不要欺負侑，」宮治面無表情地盯著我，道，「從小學的時候就發現了，大道寺是個很冷漠的人，但是侑和你不一樣，他是真心在喜歡你。」
我覺得有點煩躁。
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我和宮治一直互相看不順眼對方，雖然雙方誰都沒有挑明過，但是無需多言，我們都默契地能感受到這一點。
他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是用真心對待宮侑一樣。
我明明也很喜歡宮侑。
但是沒有辦法反駁質疑他，因為他是宮侑的雙胞胎兄弟，是宮侑在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他們倆的聯系緊密特殊，不容插足。
想起來了，確認了。一開始到現在都討厭宮治的原因就是這個。
嫉妒。
他和宮侑的關系是那麼特殊，他總是冷眼看著我親近宮侑的行為。
因為有這麼特殊的關系的緣故，他才絕對有資格高高在上地來質疑我對宮侑的愛。
明明我也很喜歡宮侑的，但是在他眼裡看來，可能永遠都不像話也不夠吧。
越想越來氣。
我沒有說什麼，沉默著低著眼，在那之後，宮治好像還說了什麼，記不清了。
總之他離開了。
而我熬到下班，一走出公司大門，就發現有個招搖的金色頭發家伙奮力朝我揮手：
「愛！」
是宮侑。
我停住腳步，看著他單純快樂而滿足的樣子，頭一次感覺自己好像理解了宮治。
宮侑真的是在用心喜歡我，他面對喜歡的人和喜歡的事物就是這樣竭盡全力，而我對他的心意，說不清是單純喜歡他這個人還是迷戀他身上這樣的特質。
很復雜。
和宮侑相比，我確實感情淡薄，有種微妙的配不上他的感覺。
等宮侑高興地走近了，我終於開口和他說：
「侑。」
宮侑露出一副「你要說什麼」的表情，疑惑地看著我。
我：「交往的事情……我可能沒有你喜歡我那麼喜歡你，你介意嗎？」
他有點發愣，大概是沒想到我突然會提起來這件事。
我抿了抿唇，接著道：
「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只是天生就這樣，看什麼都覺得沒勁，但是面對侑你的時候，我已經拿出我能用出來的所有感情了。」
和他相比，我的愛不夠熱烈，但對我來說，這真的已經是全部了。
實際上，說出這些話，恍然發覺自己原來比想像的要更喜歡宮侑，甚至會讓我有點惶恐，因為這感覺太陌生了。
我等待著宮侑的答案。
他在發愣片刻以後對我說：「沒關系。」
16
像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一樣，宮侑幾乎一直在按著我不讓我動彈，整張床都被弄得髒兮兮的，他破天荒地沒怎麼說話，只是偶爾喊我的名字。
等到我意識模糊，又被硬生生被他粗暴的動作拽回來好幾次，才聽到他發出滿足的喟嘆。
17
昏昏沉沉的時候想起了宮治後來說的那些話是什麼。
他說宮侑很喜歡我，從一開始就喜歡。
他指責我宮侑最喜歡的食物其實是鮪魚，但我從來沒關心過。
可是盡管如此，只要我主動把食物分給宮侑，夾菜投喂，宮侑就高興得不得了，於是變得依賴我，雖然不知道我有沒有發覺這份依賴。
後來我消失了，宮侑郁郁不樂了一陣子，沒有再提過關於我的事情，他以為宮侑不在乎了，但是重逢以後，很明顯宮侑一直都記得我，他只是不願提起。
「大道寺，」那天的最後，宮治重復說道，「侑是真心喜歡你。」
……
我知道，我都能看出來啊。
宮侑那張一看就什麼都懂了的臉，在我面前總是能滿臉幸福的臉。
他那專注的愛意太好懂了，也太能觸動人了。
我的確不知道他最喜歡鮪魚，他從來沒有說，我也沒有觀察出來，但是我知道他喜歡我。
我應該是不會愛的，畢竟我面對什麼都這個德行，可是一看到宮侑那副快樂的樣子，我就會跟著被感染，發自內心地覺得：
真好啊，我好像也在愛著什麼。
心靈被填滿了。
想到這裡，我在困意下支撐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拉過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掌心裡蹭了蹭。
「我也愛你的，侑。」
真心的。
雖然可能比不上他的愛那麼多，但已經是我能拿出來的全部了。
「我會從現在開始……再試著多愛你一點。」
會比以前認真地去了解你，更認真地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愛醬在別人眼裡都超冷漠的。
實際上也很冷漠。
第59章
18
提出交往以後, 宮侑纏著要做的次數少了，但是很喜歡黏著我不撒手，我只是起來去拿個紙巾, 他都要抱著我。
每天都要在我家賴到很晚之後，終於有一天, 宮侑和我說, 他想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我說好吧，然後挑了一天, 去他家, 一起整理東西。
說起來, 我還沒去過宮侑家呢，每次約會最多是在旅館或者我家。他總是避開去他家的選擇。
這次也是，我說要去他家, 宮侑第一反應也是拒絕，但是說不出什麼好理由來，支支吾吾的。
我不由得：「？」
我：「怎麼？你在家裡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
宮侑連忙說沒有。
那就沒有拒絕我的理由了。
我跟著他回了家, 一進家門，我就被震驚了。
……雖然我一直知道宮侑有些地方和小孩子一樣, 但是。
這也太不愛收拾了吧。
衣服丟得滿地都是, 亂七八糟的各種商品袋混雜其中，桌上是吃完沒丟的便當盒和飲料。
宮治正在提著袋子收拾桌子, 宮侑大喊：
「你怎麼還沒收拾好——」
宮治轉過頭來，滿臉藏不住的殺意和暴躁：「哈？你說什麼豬侑？！自己的問題也能怪到我頭上？」
「我不是讓你快點過來嗎？」宮侑反倒委屈上了, 「這下小愛全都看見了！」
……是，全都看見了, 明白宮侑為什麼從來不請我進他家門了。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亂糟糟的房間。
我嘆了口氣, 卷起袖子, 抱起他隨便扔在地上的一條褲子，和宮侑確認道：
「我也來幫忙收拾，不介意吧？」
宮侑一副被擊中的幸福表情：「不嫌棄嗎？」
「……嫌棄死了。」我無語，「每天一萬遍問自己為什麼喜歡你這種幼稚鬼，現在還多了一條邋遢。」
宮侑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
「但是……」我道，「就算是這樣，能打動我、讓我想永遠和他在一起的，還是只有侑你一個。」
宮侑的情緒又高漲起來。
宮治不忍直視地搖搖頭，然後嘆了口氣，給了我一個同情的眼神。
認識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暫時休戰，他以前所未有的友好態度和我說：
「這只豬就拜托給你了。」
想來是被迫替宮侑擦屁股多年，終於能夠解脫，如獲大赦吧。
19
宮侑真是豬。
我早該知道的。
還沒住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窺出他喜歡亂丟東西的壞習慣，也親眼見識過他的房間，但是……
真的生活在一起，還是會因為他的隨便而氣不打一處來。
「不要把你的髒衣服放在我的浴巾上面！」
「我的香水呢？」
「侑，不要偷吃我剛買回來的海苔。」
……
被抓到以後，宮侑就會抱住我撒嬌試圖蒙混過關。
這家伙明明對於自己的外貌在意得不得了，每天出門前都要換好幾身衣服才最終敲定，發型也是常常去修剪，但是一從外面回來，就完全放松成了個廢人。
「你這樣讓我很後悔和你交往啊。」我對他道。
宮侑不聽，宮侑只想貼貼。
但是他還不算太過分，雖然習慣很差，但是被念叨了以後會一邊抱怨、一邊爬起來整理自己弄亂的東西，然後回過頭撒嬌說小愛今晚我想吃什麼什麼。
總體來說，和他住在一起其實感覺很好。
我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房間雖然收拾得井井有條，但是也很沉悶無趣，每天都是按時按點按量的下班吃飯睡覺，生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宮侑攪亂我的房間，但也給我的生活帶來活力。
尤其是在吃飯上，我自己住的時候，都是隨便買一些食材礽在冰箱，到了飯點拿出來一鍋煮熟，一日三餐在我這裡除了能夠維持生命特征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宮侑鬧著要點餐，我會開始認真備菜，學習烹飪，宮治貼心地提供咨詢服務，我們的關系漸漸緩和。
某天，宮治終於忍不住怨念地對我道：
「現在能理解為什麼我能開飯團店了吧？有一部分原因拜這家伙所賜。」
「嗯，」我笑，「一直以來照顧宮侑真是辛苦你了。」
宮侑耳尖地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轉過頭來大喊：「你們兩個不要趁機說我壞話！」
「沒有，」我一本正經地道，「我只是在感謝宮治把你養得這麼好。」
宮侑睜大了眼睛，一臉「你在講什麼鬼話」的表情，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搶電話，想要「友好」問候宮治。
宮治才不理他，把電話掛了，留下宮侑生氣。
生氣到一半，我不會哄他，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然後磨蹭著過來貼到我背後。
體格高大的男人反過來把臉埋在我背後，向我撒嬌：
「好香……好想吃。」
「沒想到小愛手藝會這麼好。」
我作勢掙扎了一下：「礙著我了，走開。」
「不走。」宮侑回答。
我繼續：「走開。」
他：「不要。」
我：「豬侑。」
宮侑控訴：「小愛果然和狗治學壞了！」
我冷笑：「哼。」
20
宮侑還會有一些讓我很感動的時候。
我的工作不是很辛苦，但也不清閑，最近公司職位調整，上頭空降了一個領導到我們部門。
我盡職盡責地將分內的任務完成了，把整理好的報告文件交給了他，但這份文件後來卻不知怎的出錯了，導致整組同事的進度都被拖累。
然後我就被這個領導推出來背鍋了，真是無妄之災。
那一陣子我整個人都感覺很不好，本來活著就很將就，全靠宮侑給的一口氣吊著，現在還給我莫名其妙弄出這種事情。
人生真的好沒勁。
我干脆請假了兩天，躺在家裡看著天花板思考要不要跳槽算了。
宮侑問我怎麼了，我隨口將事情告訴他，本來也沒指望幼稚的宮侑能提供什麼靠譜的建議，沒想到宮侑一聽，直接氣勢洶洶地推門出去。
我連忙攔住他，問：「你要干嘛？」
宮侑：「竟然冤枉小愛，我要去揍扁那個混蛋！」
「不要去上班了，」他趁機又用一種自豪驕傲的口氣道，「我養你吧，小愛，我的工資可以全部交給你的。」
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很明顯潛台詞是：
看我超級能干，我的工資超多，快點誇我。
……真是的。
本來低落的心情，一下被他胡攪蠻纏、弄得哭笑不得。
「沒關系，我其實有保留證據，他討不到好的。」我還得反過來安撫宮侑，「你啊，好歹是個選手，隨隨便便就跑出去打人，像話嗎？不怕被禁賽？」
宮侑呆滯。
他明顯忘了自己運動選手的身份。
「難怪之前宮治那麼緊張你，總是用打量的目光看我，因為很懷疑我能不能管住你吧。」我不由得嘆氣，「好笨啊，豬侑。」
21
宮侑雖然偶爾過分愚蠢，但實在帥氣。
我後來又陸陸續續看了幾場他的比賽，賽況如何，已經不太記得了，畢竟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冷漠，只有宮侑是特別的。
我一直看著宮侑。
他助跑發球的樣子流暢美麗，托球的時候眼裡有光，跳起來的時候渾身充滿力量感。
宮侑萬眾矚目，但他不喜歡粉絲為他尖叫，於是人們屏著呼吸看著他，全場鴉雀無聲。
排球場是他的舞台，他在靜默無聲的舞台盡情享受。
賽後我去找他，他一身汗水，這時候很有形像包袱地讓我先離他遠點。
誰能想到外表光鮮亮麗的宮大明星在家裡是邋遢豬大王。
宮侑的隊友們和我打招呼，紛紛探頭出來驚呼，宮侑嘴巴這麼難聽，對女孩子這麼不客氣，竟然能找到女朋友。
還以為他腦子裡沒有這根筋呢。
他們說。
「侑對女孩子很不客氣嗎？」我記得小時候宮侑倒是挺喜歡時不時懟我兩句，但重逢以後他一句重話都沒對我說過，每天只會黏黏糊糊地和我撒嬌。
我還以為他對女孩子態度不好這一點已經改了，原來沒改嗎？
「是啊，」隊友們心有余悸地回憶著，「因為說話太不客氣了，他的粉絲都不太敢來找他說話。」
「誰在乎她們啊？吵死了！」宮侑怒道。
「可是人家也是真心來看你的比賽、支持你的吧？」我睨了他一眼，宮侑立刻裝乖巧，「說起來，你以前也沒少凶我啊。」
宮侑：「……那又不是一回事。」
我：「嗯？」
宮侑：「……」
他保證自己下次會注意態度。
隊友們感動極了，紛紛拍拍他的肩膀大聲道：
「你也有今天！」
宮侑：「……我說你們，差不多夠了。要不是愛在這裡，我才懶得聽你們說這些廢話。」
22
一場比賽下來，宮侑總是筋疲力盡，累得洗完澡，一碰到床就睡。
我臥在他身邊。
從前，睡前，我就總是在胡思亂想，想世界為什麼不毀滅，人活著是為了什麼，我這潦草的一生有什麼意義。
想死，但不敢死；想活，又覺得世界上沒一件事情是讓人高興想活下去的。
但是現在有宮侑在。
愛意填滿胸腔，僅僅是看見他的臉就會讓我發自內心地高興，從而開始喜歡上這個世界。
宮侑的愛意充滿感染力。
「要是那個時候沒有轉學會怎麼樣呢？」明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看著他，喃喃自語，「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現在的宮侑雖然還是很幼稚，但至少比以前成熟了，如果是和以前那個小宮侑一起長大，我們還能這麼順利地交往嗎？
而且感覺我們重逢後的愛情摻雜了太多欲望。
算了，探討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我閉上眼睛，准備入睡。
宮侑卻在這時候含糊開了口，眼睛都沒睜開，就答道：
「如果沒有轉學……」
第60章
如果大道寺愛沒有轉學, 他們的故事會怎麼發展呢？
宮侑設想過許多遍這個問題的答案。
00
對大道寺無法抑制的喜愛其實早有端倪。
在大道寺愛出現以前，宮侑就會開始嫌棄周圍的女孩子都太吵——
他和宮治遺傳了父母的長相優勢，從小就帥氣又可愛, 加上雙胞胎的特殊屬性，總是會吸引女孩子們圍在他們身邊嘰嘰喳喳。
年紀大點的異性長輩也很討厭。
她們同樣多嘴多舌。
面對這些吵鬧, 宮侑的選擇是平等地把所有人都臭罵一通、嚇跑。
時間久了, 就很少有膽小的女孩子敢過來和他們搭話了，而宮侑的小孩子脾氣也一天比一天嚴重。
無論在哪裡, 他都會一言不合就和自己的兄弟宮治開始干架, 把周圍所有的人都嚇得夠嗆。
其實這就只是雙胞胎普通的相處模式而已, 宮侑真心覺得他們都沒見識，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憑什麼因為他和宮治是雙胞胎兄弟，就覺得他們應該摟抱在一起相親相愛？
他們有另一種獨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更令人反感的是, 雖然他也會用雙胞胎的相似度去欺負人——
但是偶爾，明明他和宮治有明顯區別，大家總會對那些區別視而不見, 湊到他們面前反復地問：
「你是宮侑還是宮治？」
被當成整體會很高興，因為這證明他和治親密無間, 但是總是被當成整體, 就會懷疑個體存在的意義，希望有人能夠肯定自己單獨存在的意義。
宮侑不想一直只是別人眼裡「宮家兄弟裡的某一個」。
尤其是宮侑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還要在課堂上被老師問「你是宮侑還是宮治」——
拜托，座位表上不是寫著嗎？這個時候就沒必要問了吧？
在宮侑這麼多年的記憶以來, 大道寺愛是唯一一個不會問出這麼愚蠢問題，又總是安安靜靜的家伙。
她在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 不會表露出過分誇張的驚訝, 之後也不會追著宮侑、宮治喋喋不休。
在所有人都會把他和宮治混為一談的時候, 大道寺愛也與眾不同地對他表露出了明目張膽的偏愛。
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覺，她從一開始就更喜歡注視著他，而不是宮治。
……
大道寺是個冷淡的家伙，這是班裡同學和老師們都公認的，無論發生了什麼她的臉上都是波瀾不驚，但是與此同時也很挑剔。
沒有人能走近大道寺愛，她所謂的朋友頂多也只是能一起上下學回家的程度，除此之外更多的親密就沒有了。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道寺愛會跟在宮侑身後，並且只跟在宮侑身後，對就近在咫尺的宮治視而不見，認真地看著宮侑，遞上她的便當盒和他分享：
「要吃嗎？」
01
大道寺愛的目光永遠只會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目光沉默但是專注，如果小學五年級那年她沒有離開，故事兜兜轉轉，大概也會是他們順理成章走在一起的結局。
小學以後，他們會上同樣的中學，中學時期，大概就能水到渠成地交往。
大道寺愛會一如既往地在午休時間，抱著便當盒，拖過椅子，在宮侑身邊坐下，推過她的便當，夾起一筷子的菜，面無表情地對宮侑說：
「啊——」
宮侑會興高采烈地咽下，大道寺愛會看著他，唇角和眼裡都泛起淡淡的笑意。
大道寺愛很喜歡投喂宮侑，看著他鼓著臉頰咀嚼食物的樣子，她總是冷漠的表情都會變得柔和。
宮侑嘴裡咀嚼著食物，但囫圇吞棗，根本沒嘗出來味道，他的眼睛始終在看著大道寺愛。
是大道寺愛的注視，讓他忍不住地感受到幸福而滿足。
一開始明明只是高興於她主動和自己說話，現在卻開始渴求更多。
……
宮侑上課走神，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支支吾吾的時候，大道寺愛會輕輕搖搖頭，在宮侑終於被獲准坐下以後，輕聲在他身後說：
「笨蛋侑。」
宮侑不甘示弱，回頭要找大道寺愛麻煩，這一幕總會被老師抓住，於是看起來更好拿捏的大道寺愛成了被殺雞儆猴的雞，老師會念出大道寺愛的名字要求她回答問題。
宮侑懊惱地想完了，他又搞砸了，他害大道寺愛馬上要出糗了，而他明明只是想和她親近。
但大道寺愛總是能答上問題。
她做什麼都漫不經心又游刃有余。
回答問題是這樣，用筷子夾起食物塞進宮侑嘴巴裡、然後再若無其事地用同一雙筷子吃東西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吃東西很慢，總是咬著筷子停留一秒兩秒又三秒，宮侑直愣愣地看著她慢條斯理的吃相，目光凝聚在她的嘴唇和微微露出來一點點的潔白整齊的牙齒上，她疑惑地轉過眼，用表情質問他為什麼失態。
宮侑答不上來，囫圇著應付過去。
晚上和宮治躺在同一個被窩裡，還沒有分房睡的兩兄弟偶爾會睡前夜談，宮侑誠實地說他喜歡大道寺愛。
宮治說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蠢豬，只有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吧。
但是大道寺愛看起來好像就不知道。
「我要不要和她告白？」宮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扭捏的一天。
然後他想起什麼，警惕地問：「治呢？治喜歡大道寺嗎？」
「不喜歡。」宮治斬釘截鐵地砍斷宮侑即將出現的胡思亂想，「感覺她不是什麼好人。」
明明是人都能看出宮侑對她的著迷，但大道寺愛仍然冷淡矜持，毫無回應，自顧自地像是豢養小動物一樣投喂宮侑，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孔上永遠透露不出額外信息。
宮治總是和宮侑打架，誰也不讓著誰，世界上最嫌棄對方的就是彼此，但是想到宮侑喜歡一個拿捏不住、猜不透的女孩，宮治還是會忍不住護短地對那個女孩產生敵意。
不要喜歡大道寺啊，豬侑。
受傷了怎麼辦？
「怎麼會？」但是戀愛腦上頭的宮侑無法參透宮治的深意，傻兮兮地維護著心上人道，「小愛人很好的。」
確實很好。
在宮侑的視角裡，大道寺愛會對他抿著唇微微地笑。
在宮侑吵吵鬧鬧著把練習冊丟過去、讓她幫忙做的時候，她會平靜地撿起他的練習冊，翻開需要完成的那一頁，拉拉他的衣角，仰起臉來，輕聲細語：
「我教你吧。」
「才不要。」宮侑故意和她對著干，「這些題目太簡單了，浪費我的時間。」
「侑。」大道寺愛從來不縱容宮侑。
宮侑於是一邊嘟囔著「醜八怪」「麻煩鬼」來別扭地掩飾心意，一邊乖乖坐下，看著大道寺愛條理清晰地打著草稿給他講解題目。
「她肯定也喜歡我。」他篤定地對宮治說道。
為了這一份愛戀，宮侑會偷偷摸摸地故意從宮治身邊溜走，或者找些不像樣的理由把自己的雙胞胎兄弟打發走，宮治心知肚明，但無可奈何，任由宮侑隨心所欲地胡來。
在自信地向宮治表示大道寺愛肯定鐘情於自己的第二天，下了一場暴雨，學校裡的師生都已經撤退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忘記帶傘的大道寺愛，和把傘放在宮治櫃子裡的宮侑被堵在了小賣部附近的屋檐下。
宮侑買了面包，用微波爐加熱，拿出來和大道寺愛分享，暴雨天的風裹挾著冰冷雨絲迎面吹來，大道寺愛冷得環住雙臂，兩個小朋友在樓梯角落裡蹲下，蜷縮成一團。
宮侑脫下外套展開，一半披在自己身上，一半蓋到大道寺愛身上，問她還冷不冷。
「你好弱，太沒用了，這都會冷。」他還不忘刺她兩句。
宮侑年紀還小，但是身軀已經比大道寺愛的要高大許多，他們兩人披著同一件外套，大道寺愛為了能夠徹底躲在外套下，就必須往宮侑的懷裡靠，宮侑貼心地伸出來一只手攬著她，心想她果然是愛我的，不然怎麼會和我靠這麼近？
他們蜷縮在一起分享完了同一個面包，手指上殘留了醬汁，宮侑舔了一口，轉過臉看見大道寺愛看著自己眨眨眼，然後也照做往手指上吮吸了一口。
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的情緒湧上心頭，宮侑衝動地往前傾下身子，在大道寺愛懵懵懂懂的時候一口親在她嘴角上，還□□了一口——
甜的。是比剛才吃過的那個面包，還要美味的東西。
如果不是勇氣還不夠，或許他親吻的就不只是嘴角。
「這裡也沾到醬了。」他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大道寺愛如此解釋自己的行為。
大道寺愛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半晌才「哦」一聲，好像接受了這個說辭。
只有宮侑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停不下來的心髒知道，剛才的解釋完全是一句謊言。
大道寺愛的嘴巴上沒有沾到任何東西，宮侑只是終於忍不住她看起來就很美味的誘惑，想要下嘴試試口感。
結果確實很美味。
大道寺愛一直沒發覺，他喜歡吃的不是這樣那樣的美食，他喜歡的只是和大道寺愛相關的一切。
02
然而沒有找到機會告訴大道寺愛這句話，也沒有機會證明大道寺愛肯定也喜歡自己，就突然得知了她轉學的消息。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慮，總之大道寺愛沒將自己要轉學離去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只留下一張空蕩蕩的桌子，和在桌子前發愣的宮侑懷疑人生。
如果大道寺愛沒有轉學，他會開始主動問她喜不喜歡自己，要不要交往。
他不擅長學習，但是很擅長打排球。
他要邀請大道寺愛來觀看自己的排球比賽，要和她上一個國中，然後在有特別紀念意義的場合上和她牽手，告訴全世界他最喜歡大道寺愛。
他會改掉對她說不好聽的話的壞習慣，會把對宮治的依賴轉移到她身上，會肆無忌憚地抱著她撒嬌，和她說「愛，再喂我一口」。
她夾起食物往他嘴巴裡塞，他一邊吞咽食物一邊猛地親一口她的臉頰，然後被大道寺愛嫌棄地推開：
「侑好油啊！」
被罵了也很高興，被大道寺愛罵也會覺得很幸福。
她是特別的，世上獨一無二的，只看著他的大道寺愛。
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
沒有大道寺愛的那些日子裡，每次遇見看不懂臉色的粉絲上來問話，宮侑都會不客氣地用狗脾氣趕跑她們。
但是假如有了大道寺愛，他就可以驕傲地告訴她們：
「別和我搭訕，我有女朋友！」
第61章
03
人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也蠻不講理的東西。
宮侑對排球的熱情就是產生得不明不白, 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從此只要一碰到球就會覺得高興，站在球場上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他對排球的愛全心全意, 無可置疑，以至於和他一樣從小打球的宮治到最後都會敬佩地承認：
「侑對排球的愛, 比我的要多得多。」
宮侑的愛意總是熱烈張揚, 滿溢出來，宮治的情緒卻更為細膩沉默。
對大道寺愛的喜歡也是一樣。
在所有的文學作品或者人們的想像裡, 愛情好像都是到了一定階段就會萌生, 不管再怎麼沒有奇遇的人到了中學時期都會有個在意的對像, 但是宮侑沒有。
他原本以為對一個人的喜歡不是什麼難事，雖然他沒有特地去發掘自己這部分的情感，但他小學時期就能喜歡上大道寺愛, 將來會喜歡上別人也理所當然。
但是事情和他想像得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偶爾會被父母問到「你們倆什麼時候能交個女朋友」，宮侑完全沒想起來自己還有談戀愛這個選項。
沒有大道寺愛，就好像失去了對他人的興趣。
大道寺愛是特殊的。
只有看見她, 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會燃燒起像對排球一樣的愛意, 洶湧泛濫, 勢不可擋。
04
很少會想起應該談戀愛的事情，雖然周圍青春期的少年都在躁動不安, 會被羨慕地道「你的粉絲好多」「怎麼會女孩子這麼差勁？！你完全不想談戀愛嗎？！」，但宮侑還是在堅持做自己, 擺出反派臉，嘲笑地道：
「想要就送給你們啊, 我可不在乎那些東西。」
宮侑的人生不需要那些虛假的東西填充, 他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對排球的熱愛中, 除此以外什麼也不在乎。
要發出更好的球，要給在意的選手托出讓對方無可挑剔的球，要成為球場上最耀眼的指揮家，排球場就是他的主場。
宮侑不在乎所謂的粉絲會不會對自己生出小情緒，他如此耀眼，只要是識貨的家伙就應該自覺拜倒在他的球下，他們對自己的崇拜仰慕理所應當。
……
由著性子胡鬧的家伙，經常會發出亂七八糟的球，讓對手感到棘手的同時也讓隊友無可奈何，他們會憤憤地說：
「怎麼還沒有人來管管宮侑——」
怎麼還沒有人來管管宮侑？
聽到這句話，宮侑會想，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心甘情願地低頭的，大概只有大道寺愛吧。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大道寺愛了，就算僥幸能夠再見，大概也已經物是人非了。
05
漸漸的，好像把大道寺愛這個名字遺忘掉了，只是依稀記得以前有過一個喜歡但是沒有在一起的女孩。
人沒有愛情是不會死的，宮侑沒有大道寺愛一樣過得很好，只是他沒有對別的什麼人心動過。
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吧。
一點也不寂寞。
能夠站在喜歡的排球場上打喜歡的排球就夠了。
……
本來是一直這麼堅信著的，但是在宮治的飯團店裡奇跡般地見到了大道寺愛。
重逢的時候，宮侑背對著大道寺愛，剛剛用餐完畢，玩著手機，聽到店門口由遠及近地傳來腳步聲。
他沒有在意，繼續專注地看著隊友們各自度假時發布的動態，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愛，你要吃什麼？」
宮侑抬起了腦袋。
他將手機倒扣，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女性，烏黑的長發，冷淡的眼眸，漠然的神情。
是巧合嗎？
已經被時間衝刷得模糊不清的那個人的名字，突然又清晰得顯現出來。
被稱作「愛」的女人開了口，語氣也是熟悉的味道，仿佛對待這整個世界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樣子。
「小愛——」宮侑喊出了無數次在回憶裡回蕩反復的那個名字。
大道寺愛茫然地轉過了眼，目光在與他相交的一瞬綻放出訝異的光彩。
她也記得自己。
宮侑立刻就能判斷出來。
……
再之後的事情，他也很難說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還沒有理清自己對大道寺愛的想法，便忍不住犯了輕佻的毛病，用戲弄的口吻說「愛看起來很好吃」。
而大道寺愛聞言，默不作聲地與宮侑對視，低聲答道：
「既然如此，要試試嗎？」
就算是宮侑也覺得重逢的進度快得離譜，可是美食當前，實在難以抵抗住這份誘惑。
他欣然同意。
06
從那之後，又沒名沒分地胡鬧了幾個月，雙方終於正式確立了關系。
中途誰都沒有談起小學時期暗流湧動的情愫和可疑的氛圍，也沒有人特別地剖明心跡、表明愛意。
但是宮侑就是知道大道寺愛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因為和以前一樣，她眼裡的他，總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存在。
無論見到什麼都面色毫無起伏，波瀾不驚的大道寺愛，只有在看見宮侑的時候，才會放松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姿態，微微沉下眉眼來，平和溫柔地微笑。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但是我喜歡你。
大道寺愛對宮侑的偏愛，毋庸置疑。
07
這份偏愛體現在方方面面，不僅是她只會向他展示的柔軟姿態和美好微笑，還有一些交往細節。
大道寺愛天生情感單薄而冷漠，凡是不必要的行為都不想進行，無法理解興趣愛好的可貴，也無法理解旅游放松的奧妙，就連交朋友也只是因為順便。
但是宮侑會想一出是一出。
一旦有假期，他就要鬧著和大道寺愛一起揮霍。
大道寺愛積累了許多年假，她幾乎從來不會主動請假，所以宮侑只要一提出要求，她立刻就會滿足。
第一次的假期活動是去旅行，宮侑興奮地收拾了一堆花裡胡哨但沒有的東西占滿了半個行李箱，大道寺愛默默看著，什麼也沒說。
到達目的地後，她才在宮侑驚覺自己漏掉必需品，諸如剃須刀和口罩時，從行李箱拿出來。
「要是你一個人，怎麼辦？」大道寺愛問。
「去附近的便利店買新的。」宮侑毫不猶豫地回答。
大道寺愛立刻回憶起他一箱子又一箱子的雜物，裡面有許多凌亂重復的物件，想來大部分也都是這麼被宮侑買回家的吧。
「宮治真不容易。」大道寺愛再次感慨。
「我又不是真的廢物！」宮侑跳腳，「我只是偶爾會忘掉點東西！不要把治想得那麼了不起啦！他也就只比我好那麼一點而已！」
大道寺愛哼了一聲。
然後是去觀光。
宮侑拍了一堆自拍和跟大道寺愛的合照，一口發到了四五個群裡面給大家欣賞，結果被忽視了。
「有女朋友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
他們是這麼說的。
宮侑憤怒，明明高中的時候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孤寡一輩子的料，為什麼這幾年漸漸發現大家都找到女朋友了？！
「愛不應該轉學！」他和大道寺愛抱怨，「這樣我就可以在中學時期向大家炫耀我有女朋友了。」
中學時期搶先擁有女朋友的才鶴立雞群，不像現在，泯然眾人。
「就算我不轉學，我們也不一定會在一起啊……」大道寺愛吐槽。
「會的，」宮侑篤定地道，「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大道寺愛：「……自信是好事，但是放在你身上就很輕浮。」
宮侑：「小愛——」
大道寺愛嘆了口氣，不得不改口：「好，你說得對，我確實那個時候就喜歡你了。」
宮侑得意。
他終於在大道寺愛面前取得了一次勝利。
08
某次旅游的時候，在當地遇到了一棵大樹，當地人介紹說，把願望寫到紙牌上，掛到大樹上，就能傳達到神明耳朵裡。
感覺不像是當地民俗，像是後來為了營造旅游景點編造出來的東西。
但是宮侑和大道寺愛還是都領了紙牌，心甘情願地落入消費陷阱，認真地寫願望。
宮侑想像不出來大道寺愛會許什麼樣的願望，他纏著她問她最喜歡什麼東西、最想要什麼禮物，最喜歡發生的奇跡是什麼的時候，她總會敷衍著回答：
喜歡侑。
禮物？侑就行了。
奇跡？睡到一半的時候世界毀滅，大家都別活。
……畫風突變呢。
但是是很【大道寺愛】的回答。
她就是這麼喪氣而對人生充滿嫌棄的類型。
糟了，她該不會許世界末日地球爆炸之類的願望吧？
宮侑一邊想著，一邊偷瞄，但大道寺愛早有預料，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伸手護住自己的許願牌，不讓他看。
宮侑悻悻地收回視線，思考片刻後，落筆。
兩人遮掩著將許願牌交給了負責人，對方幫忙將紙牌掛上去，宮侑憑借著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和良好的五點零視力，努力地極目望去。
「……不要看了。」大道寺愛終於在這時候透露出了自己許下的願望的內容，「我寫的是，希望侑成為世界上最好的排球選手。」
宮侑：「不是世界爆炸？」
大道寺愛笑：「我現在就讓你爆炸。」
宮侑求饒：「不要——！」
……
鬧了一會兒，兩人攜手走遠了，大道寺愛始終沒有開口問宮侑許下的願望是什麼。
宮侑卻在沉默片刻後主動地道：
「我寫的，是滿頭白發的時候也能和愛一起牽手。」
大道寺愛欲言又止：「……你許的願望聽起來還蠻樸實的。」
宮侑敏銳的：「……你是不是想說很土？」
大道寺愛沉默片刻，然後才說：「沒有。」
這可疑的沉默，分明就是有這樣的想法的意思。
宮侑震怒。
「真的沒有。」但是大道寺愛卻接著道，「只是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忽然覺得很期待變成老人的樣子，然後被自己嚇了一跳……你知道我很討厭活著，更討厭變老的可能，但是現在卻想快點變成滿頭白發。很奇怪吧？」
宮侑：「……愛。」
大道寺愛：「？」
宮侑：「我要親你了。」
大道寺愛：「！！！」
她惶恐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英俊的戀人俯下身來，時光仿佛一下倒流到了那個稀裡嘩啦寒冷的下雨天，他也是這樣，突如其來地一口親在她嘴角，接著直起身子，露出滿足而幸福的表情。
是讓旁觀著的她都會心中溫暖起來，跟著覺得愉快輕松的程度。
09
大道寺愛不愛這個世界，大道寺愛只愛宮侑。
宮侑不需要愛情，但是宮侑想和大道寺愛白頭偕老。
大道寺愛永遠都不知道，年幼時她給男孩投喂的食物，他牛飲牡丹，味同嚼蠟，至今不知道那些東西是鹹的還是甜的。
讓他感到美味而幸福的，是大道寺愛，一直都只是大道寺愛。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翔陽有雷，女主陰暗系不愛露臉於是跟風當上了vtuber後來腦抽和粉絲見面了。
設定的原因不是為了提倡這類行為，只是因為陰暗系妹妹沒有合理的理由和小太陽重逢所以我硬編了一個。套個殼只為談戀愛，畢竟作者寫戀愛文就是這麼無腦……
自避嗷。
自避自避自避！！！！！
因為作者個人雷點低。所以只要不違法犯罪我都瞎寫一通只為談戀愛。
沒有別的意思。
不愛看記得跳過，作者想像力只到這個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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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翔陽·一】
00
當看見那個橘色頭發的男人向自己招手的時候, 朝比奈夏那想上吊的心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為什麼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竟然會是自己扮演的VTUBER的鐵杆粉絲啊！！！
等等，首先，這家伙到底是不是日向翔陽……？！
01
朝比奈夏那是個陰暗女。
她的陰暗屬性並不是天生的, 在上高中以前，她都還能算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女孩, 直到被這個世界狠狠毒打了一番。
就算是天真善良單純的小朋友們也會無意識地抱團排擠另類。
在這個主流是合群的日本社會, 朝比奈夏那總是會在別的小朋友沉默的時候挺身而出，爭搶著攬下老師的任務,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 漸漸就被同學們疏遠, 猜測：
「朝比奈也太愛現了。」
「被老師表揚之後很得意吧？」
……
為了不再被排擠，朝比奈夏那日復一日地在心裡告訴自己：
要忍耐。
不要總是在老師提問的時候高高舉起手來，也不要在沒有人願意照顧教室後面的金魚時搶著照顧。
朝比奈夏那漸漸學會了隱藏在人群裡, 觀察著【群體氛圍】再行動，不求爭先，只求能夠淹沒在人群裡, 不要出頭。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朝比奈夏那雖然暫時沉寂, 但心裡總覺得不痛快, 憋得狠了，干脆就到網上展露本性, 自己建立了一個VTUBER賬號，每天在直播間裡暴躁地發表一些陽光言論。
在網上抒發掉足夠的陽光能量以後, 回到現實，朝比奈夏那就能平靜地繼續做不起眼的路人甲乙丙了。
結果誤打誤撞, 幾年下來, VTUBER的訂閱者數量越來越多, 到最後，朝比奈夏那經營的這個賬號成了圈裡的頂流，許多公司朝她拋來橄欖枝……但是統統被朝比奈夏那拒絕了。
她只是想找個地方釋放自己而已。
不過就算沒有簽約公司，朝比奈夏那的流量依然很可觀，帶來的收入也很不錯。
盡管如此，為了【合群】，朝比奈夏那仍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中規中矩地在高中畢業後考入一個不上不下的大學，准備大學畢業後參加教師考試，平凡無奇地度過這一生。
……朝比奈夏那真的是這麼規劃自己的人生的。
直到她一時腦抽，突發奇想地向學校請了病假，然後買了一張出國的機票。
要爆炸了，再不從隱藏自己的龜殼裡伸出頭去喘息，她就要憋到爆炸了！！
朝比奈夏那要找個地方盡情發泄，放飛自我——
01
朝比奈夏那說走就走，當天買了一張去美洲的機票，先去北美又去南美，在南美落地的第一晚，她還盡職盡責地打開直播，一如既往的和粉絲們聊天。
朝比奈夏那的名字是kana，於是給自己的vtuber角色起的名字是反過來的naka加個mi：
「nakami現在在巴西哦！」
直播間裡飄過一條彈幕，是一個眼熟的粉絲表示自己也正在巴西。
朝比奈夏那：「真的嗎！那可真巧啊！」
她高高興興地和粉絲們聊了一堆自己對這次旅行的看法，觀點輸出的時候一如既往陽光開朗，語調亢奮激動。
然而當直播間關閉，朝比奈夏那用完了陽光能量，瞬間在床上癱成死狗，生無可戀，變回了陰暗女。
好想給世界來一拳。
朝比奈夏那伸出手在空中虛出一拳。
她癱了一會兒，感覺生命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翻了個身子，打開手機，看了眼後台。
剛才那個自稱也在巴西的粉絲給她發來了信息，讓她注意安全，他說來了這裡不久後，自己的錢包就被人偷了，變得身無分文。
朝比奈夏那將對話欄往下滑，對方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竟然還很樂觀地道，但是他很快找到了一個送外賣的工作，現在能夠保證自己的一日三餐。巴西還是很好的國家，他很喜歡，雖然他更喜歡自己的家鄉。
看著這些，朝比奈夏那不由得在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小哥你沒事吧？
你這個做粉絲的，怎麼能比她大陽角nakami還陽光啊？
遇到了這麼慘的事情……哦，他還說了，他語言不通，他竟然還能這麼開心快樂地說巴西是個很不錯的國家，他來到這裡很高興？
救命，這也太陽光了，朝比奈夏那目瞪口呆。
她呆滯著放空了一會兒大腦，想到這個粉絲的名字，從很多年前，就經常出現在眼前……
老粉了。
「需要幫助嗎？」朝比奈夏那忍不住問。
問完就後悔了，【合群】啊【低調】啊笨蛋朝比奈！不要總是忍不住想要出頭！你的教訓還沒吃夠嗎？
她憂心忡忡地擔心自己的提議會不會太突兀，會不會引來什麼後續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憂慮到一半，她看見對方的回復：
「！！！！！」
這麼多感嘆號是什麼意思……？
朝比奈夏那摸不著頭腦。
對方：「果然來到巴西是正確的選擇！！！我竟然和nakami說上話了！！好事情發生了！！！」
朝比奈夏那：「…………」
不是吧，大哥，你真的好陽光啊！
只能在直播時揭開陽光封印的朝比奈夏那，啞口無言，思索了半晌，才硬著頭皮揣測著以陽光nakami的性格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是的呢！！生命中一直會有好事情發生的！」
才怪！！
這個破爛人生一無是處！
她現在其實是個厭世的陰角啊拜托……！
02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被情勢推著走了，真正陽光到爆炸的超級陽光粉絲【sho】君，竟然和朝比奈夏那目前的落腳地在同一個城市。
於是他無比自然地問朝比奈夏那要不要出來一起玩，表示自己對這個城市略有了解，可以帶她觀光。
朝比奈夏那不得不提醒他、虛擬角色和角色背後真人主播的區別，但是【sho】君卻表示：
「我只是想帶你出來玩而已，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很寂寞不知所措吧？我體會過。所以希望你能在朋友的陪伴下快樂度過巴西之旅！」
…………啊？啊？？？他們這就是朋友了嗎？？？
朝比奈夏那嘆為觀止，就算是她生命中最陽光的階段，那時候她的陽光程度也比不上如今【sho】君的萬分之一。
……說到這裡就想起來那個人了呢。
高中同班同學日向翔陽。
和【sho】君一樣是陽角，但是朝比奈夏那還挺喜歡【sho】，但超級討厭日向翔陽的。
日向翔陽太陽光了。
陽光到另類的程度竟然還能交到朋友。
讓曾經因為陽光積極而被排擠的朝比奈夏那，超級嫉妒。
她猶豫著要不要拒絕【sho】的邀請，但怎麼想nakami的陽光開朗程度都不會拒絕善良粉絲的熱心腸。
……人設不能崩。
朝比奈夏那硬著頭皮，假裝興高采烈地答應了：
「好！！！那就麻煩sho啦！！！」
「我會毫不客氣地榨干sho的！！！」
【sho】：「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客氣！」
朝比奈夏那一邊跟著「哈哈哈」，一邊在心裡大哭：
拜托，她現在在三次元是毫無質疑的陰角——
請不要逼她線下也營業好嗎？
爆哭。
03
朝比奈夏那最後硬著頭皮出門了。
為了掩蓋一點自己的陰暗屬性，朝比奈夏那非常努力，連夜去理發店，把自己頭發挑染成了五顏六色，還去商場斥巨資，買了看起來就很社交土匪的辣妹裝。
陽角——陽角——
她是陽角nakami——！！！！
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朝比奈夏那一邊忍不住發出陰暗幻想，擔心sho會不會是壞人，於是在網上搜了巴西怎麼報警，隨時准備趁情形不妙，聯系當地警方。
還找到了自己的大粉，和她說，幾點幾點的時候，如果自己沒有發消息給她，務必要給自己打一次電話。
大粉滿頭霧水，但滿口答應下來。
做好萬全准備，確定自己帶著錄音筆，手機定位也開著，巴西報警方式也倒背如流之後……朝比奈夏那出門了！
她思來想去，一邊想著nakami肯定不會遮遮掩掩，一邊還是忍不住在出門的時候帶上了遮住半邊臉的黑色口罩。
……到時候就推辭說是偶像包袱，怕被認出來什麼的好了。
口罩是她最後的倔強。
……
盡管如此。
都已經做好了對面會不會其實是油膩猥瑣男或者拐賣販子之類的准備了，真正見到【sho】的時候，朝比奈夏那還是感到了衝擊。
半身伏在單車上，揮舞著手臂，朝她打招呼的橘發大帥哥，哪裡是什麼油膩大叔或者拐賣販子……
那家伙怎麼看，怎麼都像她的高中同學日向翔陽。
但是，日向翔陽以前好像是可愛掛的吧。
面前這家伙卻輪廓硬朗，棱角分明，滿身的性張力啊。
帥氣又性感，還陽光熱情，完全就是陰暗朝比奈幻想中的理想型啊……
要不是有口罩擋著，還有一些心理包袱，朝比奈夏那真想直接現場表演一個什麼叫「不爭氣的淚水從嘴角流下」。
要是在網上看見這樣的帥哥，朝比奈夏那肯定直接暴言：
「嗨老公，你也很為我著迷吧？結婚！」
……但是三次元的朝比奈夏那，只會在心裡陰暗地吶喊：
帥哥（尖叫）（爬行）（扭動）。
所以。
這家伙明明氣質和身材這麼迷人，為什麼臉會和她討厭的日向翔陽長得那麼像？
一看到他就會想到日向翔陽，朝比奈夏那忍不住時刻在「我可以」和「我萎了」之間反復橫跳。
焦慮。
作者有話要說：
對vtuber不是特別了解啦，名字也是瞎編的，希望大家不要計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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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04
朝比奈夏那和【sho】約在某個街口相見。
在網上的時候, 【sho】就已經表示，自己最明顯的特征是有一頭橙色頭發。
當時朝比奈夏那就有點幻視高中同學日向翔陽了。
沒想到實際見面以後，這家伙的【日向翔陽】屬性更濃厚了！！！
而且。
對方都說自己有一頭亮眼的橙色頭發了, 作為大陽角的她當然不能輸。
當時還沒有染頭發的朝比奈夏那，硬著頭皮開口, 打腫臉充胖子, 附和道：
「哈哈哈哈好巧哦！我的頭發也很顯眼哦，五顏六色的。你到時候一看就知道是我啦哈哈哈哈！」
然後她一邊爆哭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 一邊連忙搜索導航, 看附近哪裡有理發店, 拿上房卡，衝出去，把頭發連夜染了。
……可惡, 當大陽角好累。
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陰暗生活了，怎麼在線上努力都回不到過去那個陽光積極的自己了。
朝比奈夏那含著淚，忍受了幾個小時的折磨, 才終於改造好了頭發，買好了辣妹裝。
等到告別sho, 准備回國的時候, 就把頭發染回去。
她的三次元人生格言是：
絕對不要引人注目！！！
05
回憶暫停。
朝比奈夏那舉起手來，努力扮出大陽角應有的活力, 燃燒著熱情和sho打招呼。
Sho和朝比奈夏那打完招呼後，就將手中白色的鴨舌帽重新帶到了頭上, 帥氣時髦值再次上升一個LEVEL，然後他騎著車迎上前來。
……不行了, 真的好帥。
朝比奈夏那心想, 這家伙絕對不可能是【日向翔陽】！
她才不相信可愛弟弟路線的【日向翔陽】會變成這種時髦性感大帥哥。
心裡的小人雙手合十, 口水嘩啦啦地往下流。
朝比奈夏那控制著自己的dokidoki，強行斬斷欲念，元氣地主動和sho搭話：
「是【sho】君嗎？」
對方點了點頭，也確認了一句：「是nakami嗎？」
「是哦。」
朝比奈夏那眉眼彎彎，故意用誇張的語調和巨大的身體幅度來掩飾自己是個陰暗宅的本質。
她朝著sho，在臉頰旁比了個「V」字手勢，直接誇贊道：
「嚇了一大跳呢，sho君竟然是個大帥哥——！我的粉絲裡竟然有這樣的帥哥，超級榮幸超級開心！」
Sho哈哈兩聲，摸了摸後腦勺，他帶著在陽光下會變色的墨鏡，朝比奈夏那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眼睛，但能從他的臉上感受到真誠與活力。
「nakami好會誇人。」他道，「那麼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逛街了？nakami原來有什麼觀光計劃嗎？」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有，朝比奈夏那想道。
自己這個陰暗宅說著出來旅游，其實就是換個地方住酒店，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陰暗地對著城市街景發瘋罷了——
但是這話不能說，朝比奈夏那笑道：
「那些都不重要啦，現在由sho君全權負責我的巴西之旅！」
……
結果sho聞言，上下打量了朝比奈夏那一番，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然後，在朝比奈夏那疑惑的目光裡，他長腿一跨，從自行車上下來，摘下自己頭上的帽子，往她腦袋上一放，然後開口問道：
「nakami很白……是想改變膚色嗎？」
朝比奈夏那：「……？？？」
「如果不是的話，」他說，「先要做好防曬准備會比較好。」
06
完蛋。
因為一心想著自己一定要像個大陽角，結果用力過猛，忘了巴西過分燦爛的天氣，不適合穿火辣辣的短T短褲辣妹裝了。
Sho在朝比奈夏那僵硬下來的肢體動作中明白了一切。
他哈哈笑了一聲，推著自行車，將朝比奈夏那帶到了陰涼處，然後將背上的雙肩包除下，拉開拉鏈，從裡面掏出防曬乳遞給不知所措的女孩：
「正好我買了很多，先塗一點吧……哦，不好意思，還沒有問過你有沒有塗防曬，但是總感覺你好像連這個也忘了的樣子。」
「……是。」朝比奈夏那含淚雙手合掌，心情已經很崩潰了，但咬緊了不能崩nakami人設的想法，猛猛地朝他一個鞠躬，「萬分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然後接過防曬……雖然這個角落很偏僻，但是突然一言不合地在這裡塗防曬乳好尷尬啊。
可是nakami的話肯定不會在意這份尷尬的，不，歸根結底，nakami怎麼會怕曬黑？
啊啊啊啊，可惡，在線下扮演nakami好難——
朝比奈夏那握著防曬乳，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麼辦，就聽見sho問道：
「怎麼了？……啊，抱歉，這裡不太適合補防曬吧？你的酒店在哪裡，我把你送過去，你准備好了再重新出門。」
朝比奈夏那：「……？？？」
不是，帥哥，雖然你很帥，但是見面不到十分鐘，你就主動要送女孩子回酒店，這種事情真的好嗎？
然而帥哥沒有GET到朝比奈夏那瞳孔震驚的惶恐。
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認真地邊想邊道：
「這邊太陽真的還蠻大的，nakami如果不想被曬傷的話，最好把衣服也換一下。對了，nakami有帶傘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去幫你買一把？」
……這撲面而來的全身心為自己著想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朝比奈夏那人都傻了。
她張開嘴唇，欲言又止，很想提醒對方這樣會不會太沒有邊界感了，但轉念一想，兩人都一言不合約出來一起玩了，事到如今還提什麼邊界感？
而且sho怎麼看都是在單純為自己考慮的樣子。
說不出來……拒絕的話語。
就和被問要不要一起出來玩的時候一樣，不知道怎麼回事，順水推舟地就把故事發展下去了。
朝比奈夏那呆滯著在sho的陪伴下回到了酒店，有種自己好像被綁架了的感覺。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發生的！！
07
朝比奈夏那發現。
巴西確實是個可能不太安全的地方。
和朝比奈夏那這種一看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不同，sho一身線條流暢的肌肉，充滿了力量感，總之一看就是常年保持良好運動的成年可靠男性。
於是普通地走在路上的時候，只是稍微和他分開了一點，朝比奈夏那的錢包就差點被直接搶走了，還是sho大喊了一聲「嘿」，把打算硬來的小偷趕跑了。
朝比奈夏那這回是真的被嚇到了，半晌沒回過神來，sho看著她帶著口罩都難掩驚恐的模樣，擔憂地道：
「有沒有哪裡受傷……？就是因為擔心會出現這種情況，我才覺得讓我陪著你玩會比較好。Nakami一個女孩子的話還是需要保護的吧。」
朝比奈夏那還沒緩過來，咽了口口水，神魂未定，艱難地道：「啊。」
其實根本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陰暗宅如她，都只是在坐車中途沿路隨便拍拍照片，大部分時候待在酒店，不怎麼認真逛街的。
之前在北美的時候就是這麼混過去的。
不過sho擔心的這麼認真……
朝比奈夏那什麼都想不到，條件反射地回答了聲「謝謝sho」。
「因為我之前丟過錢包，所以我能想像到那種難過的感覺……」sho又道，「我會陪著nakami，不會讓nakami也難過的。」
「現在不要管那些了，」他話鋒一轉，爽朗一笑，對著朝比奈夏那道，「我們先看看接下來要去哪裡吧！」
他拿出手機讓朝比奈夏那看附近的景點：
「這些是我去過感覺比較有意思的地方！」
朝比奈夏那還沒從感激中回過神來，突然就被塞了一堆旅游選項在面前，陰暗宅的屬性差點藏不住要爆炸——
一點都不想去！
她內心驚恐地看著這一座山、那一座山、光是看到照片就覺得眼睛要瞎了的沙灘，和充滿異國情調的教堂劇院……
好累，雖然完全沒有去觀光，但是已經開始覺得累了。
一定要去嗎？
朝比奈夏那真想扭頭直接回酒店。
但是考慮到nakami的活潑元氣人設，還有sho的帥氣貼心，朝比奈夏那含淚，假裝快樂期待地挑了兩個看上去沒那麼累的地方：
「那今天就先去這兩個地方嗎？」
「兩個嗎？」sho確認。
不然呢……再多去一個地方，她就會原地爆炸的。
會死的，真的會死的，陰暗宅真的會被熱門景點累成渣渣的。
朝比奈夏那欲哭無淚，打著哈哈道：「暫時只想去這裡呢！sho我們快出發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個鬼。
朝比奈夏那現在只想快點結束這被暴曬的一天，趕緊回到酒店扮演屍體。
08
願望無效。
Sho是真的非常陽光，朝比奈夏那這個冒牌貨完全比不了。
她果然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了，她在三次元扮演著陰角真的就徹底成為了陰角。
Sho開心地在這裡逛、那裡逛，這裡打卡、那裡拍照的時候，朝比奈夏那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好想死。
好想死。
真的好想死啊！！！！
太陽為什麼這麼耀眼？！Sho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這沒完沒了的觀光什麼時候才是終點？
朝比奈夏那真的快要神魂出竅了。
Sho只要一移開目光，她就像喪屍一樣垂下、搖擺著雙臂，面容憔悴石化得像個骷髏頭。
sho只要一回過頭，朝比奈夏那立馬像向日葵一樣挺直了身子、舒展開花葉，頂著個燦爛的金色大臉盤子，向陽而生。
Sho：「怎麼樣？很開心吧？仔細感受的話，巴西果然很好玩吧！」
不——
一點都不好玩！！
她只想回酒店躺屍！
內心在尖叫吶喊，朝比奈夏那面上卻只能扭曲著表情，擠出笑意，大聲地道：
「是哦——超級好玩的！」
陰暗地陽光起來吧朝比奈夏那！
想死的好玩又何嘗不是一種好玩呢？
這種想死的感覺真令人著迷。
……維持人設的想法漸漸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陰暗批朝比奈夏那，終於忍不住扭曲地開始在心裡癲狂發瘋：
這是什麼？太陽！踢一腳！
這是什麼？帥哥！好耀眼！昏倒——！
這是什麼？游客？好多人啊——獎勵一個隕石撞地球世界大爆炸套餐。
……
sho若有所覺，回過頭來。
剛才還面目猙獰地在心裡詛咒地球爆炸的朝比奈夏那，條件反射地對他比「耶」：
「真的好開心哦sho！！下次也要一起來！有sho你這樣的粉絲真是太棒了！我好愛你，寶寶！」
突然被叫寶寶的sho：「……」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屁話的朝比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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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9
不想活了。
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的朝比奈夏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靜止了幾秒, 已經在思考用什麼樣的方式原地離開美麗的地球會比較好了，sho卻奇跡般地開口拯救了她。
「nakami平常就經常在直播間喊寶寶呢，但面對面的時候, 聽起來還是感覺怪怪的。」他道。
沒錯，沒錯, 就是這樣, 她只是一時口誤！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朝比奈夏那猛猛點頭, 欲蓋彌彰地道：
「是哦寶。」
Sho：「……」
他默默摸著腦袋, 可疑地紅了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氣氛本來還沒有那麼尷尬的，直到她脫口而出了這第二句「寶」。空氣一下就凝固灼熱起來了。
……可惡，自己這張破嘴。
朝比奈夏那在心裡默默流淚。
10
大概游覽了一下選擇的那兩個景點後, 兩人終於踏上回程的路，一坐到車上，朝比奈夏那就舒服得都要融化了。
但是sho在旁邊看著, 她只能勉強努力調動起自己所有的集中力和思緒，坐直了身子。, 假裝自己還不累, 還很有精神。
……
那種想死的感覺又來了。
什麼外出觀光之類的她根本不感興趣，她只想回到酒店躺著打游戲, 就算不躺著，只打游戲也行。
床才是她的愛, 她的欲念之火，她的動力來源, 她的畢生歸宿。
床門。
（雙手合十虔誠狀）
朝比奈夏那陷入了幻想。
這天的最後, sho和朝比奈夏那揮了揮手, 道：
「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聯系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在巴西玩得快樂。」
折磨終於到了頭，朝比奈夏那點頭說好，迫不及待地和他分別。
回到酒店，她直接踢開鞋往床上一倒，時刻緊繃著的心情終於舒緩下來，警報解除，開心得想要大叫。
終於可以自由地虛度光陰了！
朝比奈夏那美滋滋地打開手機，沒有目的地隨便亂刷。
和sho應該是不會再見面了，其實一開始見面就不應該，但是他就是有種特別的社交能力，讓朝比奈夏那忍不住跟著他的想法走。
但是以後呢……應該也不會再來巴西了，和大陽角sho的交集就到此為止啦！
肚子有點餓了，朝比奈夏那精挑細選點了份外賣，然後四仰八叉地躺屍。
……
快要一個小時以後，手機鈴聲響起。
朝比奈夏那迷迷糊糊接了電話，對方告訴她外賣馬上要到了。
朝比奈夏那打了個哈欠：「哦，我這就下來。」
睡得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朝比奈夏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像，穿著室內拖鞋就下了電梯。
然後一抬頭，在大堂和剛剛分別的sho偶遇。
她那五彩繽紛的頭發此刻成了再好辨認不過的鐵證。
對方睜大了眼睛，看著不修邊幅的朝比奈夏那，手裡還拎著她的外賣，大喊一聲：
「朝比奈——」
朝比奈夏那一個激靈，瞪圓了眼睛：
「你、你，日向翔陽？！」
11
萬萬沒想到長得像日向翔陽的帥哥真的就是日向翔陽，朝比奈夏那現在想死的心情又再攀高峰、勇創輝煌。
她逃避現實地搶過外賣，拔腿就跑，但是哪裡跑得過本來就運動精力過剩還常年參加運動比賽的日向翔陽？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朝比奈！」他追上來高興地道，「你還記得我吧？我剛才聽見你叫我名字了，你是nakami吧？」
「我沒有，我不是！你認錯了！」 朝比奈夏那三連搖頭否認。
「可是怎麼看都是——」大概是在認識的昔日同學面前找到了親切感，日向翔陽的可愛屬性又壓倒性地獲得了勝利，展露出來。
他用以前那種天真可愛的語調和她說話，除了長相成熟了一點，行為舉止分明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區別。
「我不是！」朝比奈夏那繼續堅持否認。
日向翔陽：
「朝比奈同學是在害羞嗎？還是在擔心？放心啦！雖然知道了你就是……，但我不會把你們聯系在一起的。你們完全不一樣嘛！」
不，聽了更不放心好嗎？
這是在嘲笑她的陰暗嗎？
朝比奈夏那大崩潰。
她冷酷地快步甩開日向翔陽，徑直上了樓，然後快准狠地關上房門，生怕再和這家伙扯上關系。
很好，就是這樣！！
她討厭日向翔陽！
……本來是這麼想的。
朝比奈夏那真的堅信自己討厭日向翔陽，不僅是因為他陽光，還有一些很幼稚的原因。
12
說起朝比奈夏那和日向翔陽的往事，那得追溯到高一入學典禮以前。
朝比奈夏那和日向翔陽都是烏野高校的新生，朝比奈夏那第一次遇見日向翔陽，就是在去買烏野制服的路上。
日向翔陽騎著單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朝比奈夏那本來沒有留意這個蹬著自行車的橙色頭發的小男孩，但日向翔陽卻自己把車倒了回來，然後停留在朝比奈夏那身邊，盯著她的服裝袋：
「哎……烏野的校服？」
正在學習做【合群】人的朝比奈夏那：「……」
如果是過去的她，一定會立馬轉過頭和日向翔陽搭話，但是在國中一年又一年的磨練中，她已經開始學著練就【透明人】的習性了。
朝比奈夏那假裝沒聽見，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日向翔陽用非常慢的速度，一腳撐著地面，另一只腳踏在輪子上和朝比奈夏那並肩往前。
「吶，」他指著自己高興地道，「我也是烏野高校的新生哦！馬上就要入學成為一年級了！你應該也是吧？」
眼看著這家伙好像不好打發，朝比奈夏那皺著眉頭、低下腦袋，盯著地面，悶頭只顧著走。
但是卻被誤會成了害怕靦腆。
日向翔陽道：「我只是看到同學想和你打招呼而已！你不要緊張！說不定開學我們能分到同一個班呢？是吧？」
……
這家伙怎麼沒完沒了啊！
朝比奈夏那有點崩潰，她的【透明人】練習要破功了。
正惡從膽邊生，想要抬起頭來狠狠瞪對方一眼，朝比奈夏那一抬臉，卻正好對上日向翔陽在仰著臉微笑。
他長得很可愛，微笑也很可愛，眉眼彎彎的，渾身好像都會發光。
朝比奈夏那：「……」
不妙，好溫暖！
剛剛積累起來的惡念一下被純潔聖光擊散。
日向翔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著朝比奈夏那開心地問道:
「我叫日向翔陽，原來是雪之丘學園畢業的……你叫什麼？」
「……朝比奈夏那。」 朝比奈夏那不太情願地敗在他的聖光下，腦子是想拒絕的，身體卻很誠實地給出了自己的名字。
「啊！好特別的名字！」日向翔陽萬分捧場，「那麼，你和我一樣，也是一年級嗎？」
朝比奈夏那：「嗯。」
「太好了。」日向翔陽於是道，「因為烏野離我家和雪之丘都有點遠，我們那邊只有我一個考到了這裡，我還一直擔心在新學校沒有朋友怎麼辦呢！現在我認識了朝比奈，感覺高中生活會順利地交到很多朋友！」
……
明明他是這麼說的。
說得好像她會成為他唯一並且最珍貴的朋友一樣。
朝比奈夏那還被他說得心潮澎湃了那麼一陣子。
結果開學之後，她發現，日向翔陽就是個大騙子！
什麼沒有朋友——
這家伙除了見面的時候和自己打過一下招呼以外，其他時候都在和班裡的這個同學、那個同學嘻嘻哈哈，他的朋友根本就是遍布烏野！
而且。
下課以後，日向翔陽不是在和其他同學聊天，就是衝去排球部訓練……
他的眼裡根本沒有自己嘛！！
最過分的是，後來他甚至還有空衝去別的班，找其他班的可愛女生聊天，就是沒想起來要和自己做好朋友。
想到往事，朝比奈夏那扭曲了表情。
可惡。
果然最討厭日向翔陽了！
醒醒吧夏那，這個大騙子明顯是又來欺騙你的感情啊！千萬不要上當！
13
明明是這麼想的。
真的是這麼想的。
但是拿出手機才發現，日向翔陽給自己發了新信息。
幾十張他拿著手機，拉著她自拍的照片映入眼簾，照片上的日向翔陽笑得非常燦爛，眼睛彎彎。
最後他還附上了以下幾條文字信息：
【今天能夠和你一起游玩巴西，實在是太開心了。】
【不知道你聽說沒有，高中畢業以後，我就一個人到巴西來了，語言不通還被偷了錢包，一開始和室友的關系也不好，感覺有點寂寞。只能一直勉強自己要保持笑容。】
【之前邀請你出來玩的時候，其實有點怕被拒絕，那樣的話又會變得很寂寞，好不容易才在這裡看到一個可能比較熟悉的人……但是沒想到你同意了，明明是這麼胡鬧的請求。】
【果然朝比奈同學一直很溫柔呢，高中那時候也是，一個人到烏野上學很緊張，多虧了朝比奈同學才覺得沒那麼可怕。】
【不管怎麼說，真的希望你能玩得開心！以後回想起巴西都是美好的回憶！】
朝比奈夏那：「……」
這個家伙到底為什麼能這麼陽光開朗善良啊？
他都這麼用心了，如果自己還要反過來傷他的心，豈不是顯得很不識好歹嗎？
朝比奈夏那的良心遭到了譴責。
她擰著眉頭，緊盯著屏幕，腦子是拒絕的，嘴巴也是抿得死死的，但是手下的動作不受控制地出賣了她。
【很開心。】
【謝謝日向。】
朝比奈夏那如此回復道。
……
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她在說什麼啊？
她這個破手！
她明明討厭日向翔陽的，真的！為什麼會這樣？！
朝比奈夏那抱頭震驚，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麼，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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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14
說實話, 有點沒想到會得到回復。
日向翔陽看著手機裡擅自備注著【夏那】的對話框，陷入了沉默，但沉默只維持片刻, 他很快揚起嘴角，盡管心知肚明對面的女孩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嗯！」
日向翔陽道。
「朝比奈同學覺得開心就太好了！」
15
成年人比小朋友的煩惱要多得多。
所有人都覺得日向翔陽不會有煩惱, 但與其說他沒有煩惱, 不如說他從來不會被煩惱所困。
日向翔陽永遠是朝氣蓬勃、活力滿滿的，無論是遇到什麼樣的困難, 都不會止步不前, 而是會燃起熊熊戰意, 抱著必勝的決心、勇敢地去跨越它。
周圍的朋友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日向翔陽也總是能三言兩語打動他們。
朋友一直吐槽說日向翔陽是粗神經，所以才感受不到挫折帶來的痛苦, 但真正的粗神經怎麼可能總是成功安撫受傷的朋友？
日向翔陽其實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也什麼都能感知到。
這個世界對他其實並不友好。
日向翔陽是天生的小個子, 周圍的人都會有意無意地輕視他，打比賽的時候沒有人看得起他。
明明他對排球的熱愛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但他們就是覺得他不配。
同為排球部隊友的影山飛雄有天賦, 有身高，有沒被耽誤的、寶貴的國中三年練習經驗。
日向翔陽跌跌撞撞地自學排球, 個子矮小，除了彈跳能力和耐力驚人以外沒有任何優勢。
而且彈跳能力比不上身高帶來的絕對統治力, 如果可以，日向翔陽願意用彈跳能力換身高。
但是上天不會和你討價還價, 日向翔陽只能攥著一手爛牌, 義無反顧地加入廝殺戰場。
是會痛苦的, 是會煩惱的。
沒有痛苦和煩惱的人怎麼可能理解其他人的傷痛並出言安慰？
日向翔陽安慰過多少人，他的心就同樣承受過多少痛苦。
他主動為抵觸「國王」稱號的影山飛雄加冕，讓影山飛雄能夠坦然接受王者稱號，因為他真心實意地羨慕影山飛雄猶如「國王」一般的排球統治力。
他主動安慰心灰意冷、覺得自己除了長得高什麼也不是的外國選手「身高是了不起的天賦」，讓他能夠從低落中走出來，因為他也是在真心實意地希望自己能夠有這樣令人羨慕的身高。
但是日向翔陽從來不將痛苦宣之於口。
難過的時候，就要挺起胸膛來，張開嘴巴，用腹部發聲大笑：「哈、哈、哈。」
國中的時候學校沒有排球部，就自己去建排球部。
沒有隊友，就到處去召集隊友。
高中的時候被新隊友討厭，不願意被傳球，就努力地去展現自己，追著他要球。
集訓的時候不被看好，沒被選中訓練，就自己衝到東京去，哪怕到時候只能在角落裡打雜，也要在打雜的間隙努力磨練排球技術。
……
就像現在也是。
同隊的影山飛雄早就成為了在賽場上大放光彩的職業排球選手，自己卻只能在異國他鄉，默默看著屏幕上他被誇贊「令人驚嘆的19歲！」。
日向翔陽的十九歲是什麼呢？
高中畢業以後，帶著一定要繼續打排球的想法，就獨自背上行囊到了巴西，想要在這裡練習排球。
日向翔陽的十九歲，默默無聞，每天很努力地打工養活自己，堅持夢想。
從旁人的角度看，他一定是瘋了，對未來毫無規劃，以他的條件很難在排球場上有什麼好的發展。
但是日向翔陽執拗而野性，他不在乎未來的安穩，不在乎是否被看好，他不會瞻前顧後左思右想。
他只知道，自己想打排球，那就去打排球。
16
嘴上說說輕松，但實際在巴西煎熬的第二年，日向翔陽也會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睜開眼睛醒過來，想家，想父母，想妹妹。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總會夢見自己一夜長高，擋在排球網前那些好像永遠逾越不了的高牆一下出現了裂縫，被他狠狠擊碎。
……
都是做夢。
天亮了以後，日向翔陽咕嚕一下就從床上跳起來，胸中熱情澎湃，今天也要趕著去打工和練習。
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幾年也要孤獨寂寞的准備，但在這個時候突然遇見了朝比奈夏那。
故事好像一下變得有點不同起來。
17
第一次遇見朝比奈夏那是在高中開學以前的假期，她好像很害羞，不太愛說話，日向翔陽主動和她打招呼，但是朝比奈夏那沒什麼反應。
開學以後也是這樣，分到了同一個班，但是日向翔陽幾乎沒有聽過朝比奈夏那的聲音。
有點失落。
他一直在奇怪的地方上有儀式感，朝比奈夏那是他遇見的第一個烏野高校的同學……影山飛雄情況特殊不能算入其中！
總之，他還以為自己能和朝比奈夏那成為好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好像很討厭他，總是對自己避之不及。
排球部訓練又太忙了，日向翔陽有心和朝比奈夏那打好關系，但力有不殆，後來一心忙著訓練，回到班裡就只想打瞌睡，連和其他同學好好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總是不知道躲在哪裡的朝比奈夏那了。
他們的關系本該到此為止，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就只是最普通的同學，高中畢業之後可能就永不再見，或許時間一長連對方的長相姓名都會遺忘。
但是有一天，聽到了朝比奈夏那在維護自己。
忘了帶自行車鑰匙，原本要去社團活動的日向翔陽不得不扭頭倒回教室，走到一半，在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同學交談聲。
當時時間已經不早了，教室裡只剩下幾個負責值日的同學，窗簾不知道怎麼的拉上了，一室烏黑昏黃，日向翔陽站在門口，聽見同學們叫出自己名字：
「……日向是排球部的正式選手？」
「排球部的家伙好像長得都挺高吧，日向在裡面不就像小學生一樣嗎？」
類似的話已經聽過了很多遍，日向翔陽並不生氣，他只是猶豫著想自己這個時候進去會不會鬧得大家都尷尬。
朝比奈夏那的聲音在這時候傳了出來。
總是沉默寡言、立志要成為透明人一樣存在的朝比奈夏那說道：
「但是，在班級裡，和日向差不多高的男生有很多吧？」
沒想到會被反駁，教室裡面的氣氛明顯陷入了焦灼的沉默。
「但是，」不知道誰在沉默以後，說道，「日向是排球部的啊。這不是不一樣嗎？」
朝比奈夏那的嘴巴竟然出乎意料的毒：
「這樣嗎……個子小一點就不能打排球了嗎？小倉同學總是考零分，不也到學校來學習了？」
鴉雀無聲，沒有人再說話。
朝比奈夏那搞砸了社交氛圍，擰著眉頭，拿著抹布，從教室裡出來，想要逃離現場，日向翔陽下意識地扭頭，跑到了走廊盡頭。
這一刻他意識到，朝比奈夏那說不定沒有那麼討厭自己。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纏著她要當朋友，朝比奈夏那什麼也沒說，但是默認了。
……那句話還算數嗎？他們還是朋友嗎？
朝比奈夏那幫他說話了，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難道個子小一點，就不能打排球了嗎？
當然可以。
……
從那天以後，日向翔陽會在有空的時候偷瞄朝比奈夏那，但朝比奈夏那毫無所覺，甚至仍然躲著他活動，日向翔陽偶然撿到她落下的手機，著急給她送去，她說了一聲「謝謝」就小跑著離開了。
……搞不懂。
日向翔陽困惑。
他突然想起剛才無意中在她手機上瞥到的頻道……
Nakami。
朝比奈同學喜歡這種嗎？
不如他也去看看好了，如果他也喜歡nakami，是不是就能和朝比奈同學有共同話題，然後搞好關系了？
然後日向翔陽就這麼開始關注起了朝比奈同學喜歡的頻道，說實話，感覺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偶爾能從對方身上好像看出那麼一點朝比奈同學的影子。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有一搭沒一搭地關注著有一點興趣但不多的vtuber，始終沒找到機會和朝比奈同學交流感想，打好關系，高中三年唰一下就流水般過去了。
真的不怎麼愛看。
但是為了朝比奈同學特別關注了對方。
所以經常對方一開播，他就能在自己主頁看到信息。
然後發現對方似乎也在巴西。
想到自己剛來巴西就丟了錢包、然後這樣那樣的悲慘遭遇，日向翔陽瞬間升起一股要保護同鄉的責任義務感！
他熱情地邀請要幫對方游玩巴西。
邀請完以後才在對方的推辭中漸漸感到是不是有點突兀，失落地低下臉准備作罷，結果才沮喪起來，好像就被發現了。
nakami一改推辭時支支吾吾的作風，爽快地答應了他的邀請。
感覺是個好人。
某種方面想當敏銳的日向翔陽如此在心裡評價著。
但是沒想到她會是朝比奈夏那本人。
原來朝比奈夏那在觀看的頻道是自己的賬號……
其實，重新見面的時候就感覺兩人是不是有點像了，但是朝比奈染了五顏六色的頭發，成功地迷惑住了日向翔陽——
直到終於看見這張臉。
她分明就是朝比奈夏那沒有錯。
異國他鄉，命運一般的重逢。
曾經在進入烏野高校就讀以前，他也緊張寂寞過，是和朝比奈夏那的相遇短暫地安慰了他；現在，在巴西，他又見到了朝比奈夏那。
相似的情境和一樣的人，兩個要素疊加在一起，讓日向翔陽接下來一陣子的心情都好了許多，打工和練球的時候都更加動力滿滿了！
——真的很高興能在這裡遇見朝比奈同學！
還是說出「翔陽難道就不能打排球了嗎」的朝比奈同學！
18
想了想。
日向翔陽問道：
「朝比奈同學什麼時候回日本？如果不著急的話，要再一起逛逛嗎？」
朝比奈夏那沒有回復。
日向翔陽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放下，不再去想。
過了一會兒，手機終於響了。
總是安靜沉默寡言的朝比奈夏那，終於在互聯網的掩護下，大膽開麥，說出了實話：
「不，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出門。」
「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日向同學，我是個陰暗死宅！還是個瘋子！看我平常在直播間發瘋就知道了，我瘋起來自己都怕！」
「總是發消息給我的話，小心我直接當成你想勾引我！！！」
「懂？」
日向翔陽：「……」
啊這。
第66章
17
說實話, nakami是什麼樣的，日向翔陽根本不太了解，他只依稀記得每次她出現在自己首頁的時候, 都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平時的活動不是唱歌、講笑話，就是和粉絲聊天。
只有在她和粉絲聊天的時候, 日向翔陽才會偶爾停下來聽一聽。
那是他覺得nakami最像替他說話的朝比奈夏那的時候。
語調陽光開朗, 但是嘴巴狠毒，一針見血：
「被男朋友騙了嗎？都這樣啦當然不能算男朋友了！什麼臭西瓜爛葫蘆的, 我們一腳踢他去上太空！」
「被領導批評了？哈哈哈哈哈很好啊！姐妹你這是在給領導平靜無瀾的生活找點樂子啊！領導沒有了你、生活該有多麼空虛？」
……諸如此類的。
認真想想, 確實挺發瘋的。
這很朝比奈夏那。
沒關系。
日向翔陽包容地想道。
朝比奈同學大概就是習慣了這麼說話吧, 他理解的。
於是他釋然地回復：
「我知道朝比奈同學是個好人。」
潛台詞是不用擔心我被你發瘋嚇跑——
18
……不是。
朝比奈夏那反反復復地把這句話看了好幾遍，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都沒能明白這句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她明明說了很不友好的話吧，為什麼日向翔陽突然要說她是個好人？
朝比奈夏那不理解並大為震撼。
「我說, 」為了避免雙方之間可能存在什麼誤會，她將自己之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我其實很不喜歡出門, 我不想跟你出去，我要發瘋, 你明白嗎？」
日向翔陽回了個笑臉：
「明白！朝比奈同學真的是個好人！明明這麼不想出去, 還是跟著我堅持了一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朝比奈夏那：「……」
不是, 到底誰教這孩子這麼傻白甜的？
朝比奈夏那陷入了呆滯。
鑒於無法參透日向翔陽的腦回路，朝比奈夏那決定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她關掉手機, 把外賣包裝打開，開始干飯。
別說, 還挺好吃的。
19
吃完飯以後, 朝比奈夏那就開始查機票, 考慮著什麼時候回日本比較好。
考慮到一半，日向翔陽又發來了消息。
又是一張照片。
帥氣的男孩子抱著白色小貓，把毛茸茸的貓咪貼在自己臉邊，衝著鏡頭，咧開嘴笑。
【在路上遇到了可愛的小貓，】附帶的文字消息是這樣的，【我來請朝比奈同學看貓！】
朝比奈夏那：「……」
貓貓很可愛，沒有錯。
但是朝比奈夏那的目光，卻忍不住地落在了日向翔陽因為抱貓、而微微敞開的衣服領口上。
……她咽了口口水。
日向翔陽竟然誇她是好人，明明他自己才是大善人。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帥哥給朝比奈夏那發這麼誘惑的照片……雖然他本人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朝比奈夏那早就已經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再搭理日向翔陽；但是看到這張照片，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朝比奈夏那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心理活動一字不改地發出去了：
「好看，愛看。」
「還有嗎？再看看。」
可能是在日向翔陽面前發瘋發多了……破窗效應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控制不住自己胡說八道的嘴了
朝比奈夏那一邊在後悔地質問自己，為什麼要手賤發送信息，另一邊期待地看著手機屏幕。
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日向翔陽很快發送來了新的照片。
這次是另一個角度的貓貓照。
日向翔陽把貓放在了地上，伸手去擼。
在這張照片裡，除了貓以外，陪同出鏡的還有日向翔陽又長、指關節又粗、看上去就很有力的手指，時髦又潮流的運動鞋，和依稀可以看見肌肉輪廓的一截小腿。
朝比奈夏那微微張開了嘴，被撲面而來的異性荷爾蒙衝擊得半天沒想起來閉上嘴。
……真的好看，誰懂啊？
她扯過被子，把臉埋在柔軟的布料裡面，只露出一只眼睛，右手握著手機，用大拇指來回滑動屏幕，在兩張照片之間反復查看，時不時的還雙指放大，細心地幫日向翔陽看脖子上和手上、小腿上會不會有什麼他沒注意到的小傷口。
嗯，沒有。
不錯，看來很健康。
她才不是被他的外表迷得暈頭轉向呢。
朝比奈夏那鑒定完日向翔陽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以後，只覺得口干舌燥又心髒怦怦直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對了，她應該要回信來著。
朝比奈夏那回過神來，把另一只手從被子下伸出來，兩只手捧著手機敲打著鍵盤：
「收到。」
「貓貓很可愛，謝謝。」
然後她退出去，把日向翔陽的備注從【sho】改成了【看貓bot】。
日向翔陽是她的一生之敵，但是貓貓無罪，貓門。
她真的是喜歡看貓，絕對不是喜歡看別的。
而日向翔陽對朝比奈夏那心裡的小九九一無所知，甚至還快樂地答道：
「喜歡就好，下次見到了有意思的東西也會和朝比奈同學分享的！」
些許的愧疚感，又悄悄爬上了心虛的朝比奈夏那的心口。
因為心虛，她對著日向翔陽前所未有地和顏悅色起來：
「嗯。」
「謝謝。」
「日向才是個好人。」
——互發好人卡成就達成！
20
這麼耽擱了一通，朝比奈夏那就錯過了買這兩天的機票回日本的機會。
最近日期的一張票也要等到四天以後。
沒有辦法，她只好打電話給學校，瞎編了一點理由，申請延長了假期。
第二天一早，朝比奈夏那還沒有來得及把酒店的窗簾拉開，室內一片黑暗。就跟晚上似的……日向翔陽的信息就來了。
因為沒有什麼朋友，朝比奈夏那從來不擔心自己睡覺，會被信息鈴聲吵醒，也就沒有設置過震動或者靜音模式。日向翔陽的消息一發送過來，就代替鬧鐘鈴聲把她吵醒了。
「朝比奈同學吃過早餐了嗎？要我給你送嗎？」日向翔陽如此問道。
朝比奈夏那：「……」
日向翔陽補充：「朝比奈同學在這邊也語言不通吧，我幫你帶飯會更省事！對吧？」
朝比奈夏那：「……」
她不由得對著手機信息，陷入了沉思。
日向翔陽這也太積極了吧。
拒絕，好想拒絕他。
但是轉念一想，他說的有道理，自己買確實更費力氣。
曾經偷偷發誓要討厭日向翔陽一輩子的朝比奈夏那，只能屈服了。
她很想讓自己和日向翔陽保持距離，但是總是身體比腦子行動得更快，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這次還將回復信息的友善程度上升了一個等級，附帶了一張還算可愛的表情：
「那就謝謝了。」
「[表情]」
日向翔陽：「不客氣！！！」
朝比奈夏那：「……」
真的好耀眼，太陽。
現在窗簾不是還沒有拉開嗎？為什麼有種太陽好像直接照射在了自己的眼皮上、非常刺眼的感覺？
救命——
21
也不知道是圖什麼，日向翔陽在給朝比奈夏那帶了早餐以後，又包攬了她的午餐跟晚餐。
朝比奈夏那雖然每次都有付錢給日向翔陽，他也收下了，但是總感覺……怎麼說呢，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朝比奈夏那再次提醒日向翔陽：
「我真的很陰暗的！我真的會懷疑你在勾引我的！」
沒辦法，誰讓現在的日向翔陽太辣了，她每看一次他的照片或者他本人都會被辣得在心裡瘋狂嘶哈嘶哈。
「嗯！」而日向翔陽竟然回答，「沒關系，朝比奈同學怎麼想都行！」
……這不是勾引嗎？
這絕對是勾引吧！
這真的就是勾引吧！！
朝比奈夏那真的被日向翔陽驚到了。
她對著桌上的外賣，回憶著今天他二話不說將自己的三餐送來，還貼心地問她還要不要防曬，他買了很多的樣子……
還有他那同樣曲線優美的小臂，可愛又帥氣兼具性感的笑容……
日向翔陽。
果然是她永遠的克星。
高中的時候就總是期待著他會和自己成為獨一無二的好朋友，然後被克得死死的，發現上當受騙，日向翔陽在外面有數不清的「好妹妹」、「好哥哥」……
現在大學了，他竟然直接升級成了她的取向狙擊。
朝比奈夏那不行了。
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要先去做個吸氧。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家伙！！
惡從膽邊生，反正再糗的一面這家伙也看過來，朝比奈夏那索性直接放飛自我，問道：
「你難道是喜歡我嗎？我真的很難不多想。」
「喜歡啊。」而日向翔陽回答道，「高中就有一直觀察朝比奈同學，覺得朝比奈同學很有意思，會訂閱nakami也是因為發現朝比奈同學有在關注。好不容易又見面了，真是緣分！朝比奈同學比以前更有意思了呢！」
……
誰教他這麼說話的？
朝比奈夏那放空了雙眼，呆滯地抬起頭來，看著雪白的牆壁和天花板。
喜、喜歡、喜歡？！
日向翔陽說他喜歡自己？
是那個喜歡嗎？
不不不，根本沒有契機啊！
還有高中三年一直在關注自己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忙著整天打排球和到處社交嗎？他竟然還有注意到自己？！
什麼情況……完全搞不明白了！她還以為高中三年都是她在單方面暗戀日向翔陽來著。
……
等等。
她剛剛是不是不小心把什麼東西說出來了？
呸、呸呸呸！
她才沒有暗戀日向翔陽，她是真情實感地在討厭日向翔陽啊，真的！
絕對沒有在假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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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22
不管朝比奈夏那信不信, 日向翔陽確實挺喜歡她的。
不是一定要發生什麼的喜歡，就是覺得朝比奈夏那很有意思，想多看看她, 即便被討厭也想和她多說兩句話、想要和她分享日常。
高中的時候，因為很忙, 也因為朝比奈夏那一直躲著自己, 又從來沒有給出過聯系方式，日向翔陽想找她相處都沒有機會。
現在不一樣了。
他積極地給她分享每天的生活, 幫她帶飯, 高高興興地將將高中時候的遺憾彌補。
能夠彌補過去的遺憾, 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
但是從朝比奈夏那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的性質就有點復雜了。
23
日向翔陽完全沒有誤會。
朝比奈夏那高中的時候確實就是故意躲著他，還躲了三年。
本來以為躲到高三, 自己的躲避戰就應該停止了，沒想到現在在異國他鄉，兩人還能重逢。
被日向翔陽說了喜歡之後, 朝比奈夏那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還沒有搞懂日向翔陽口中的所謂喜歡是什麼意思，但是從他說了這句話的第二天開始, 朝比奈夏那情不自禁地就再度觸發了躲避機制。
日向翔陽就和昨天一樣, 積極主動地問朝比奈夏那需不需要帶飯，而朝比奈夏那條件反射地就拒絕了他, 還在之後准備自己下樓買飯的時候偷偷摸摸的，生怕被日向翔陽抓住。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合, 戴著口罩墨鏡和帽子，鬼鬼祟祟的縮在角落裡觀察情況的朝比奈夏那, 還沒來得及邁進電梯, 就從身後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拍她肩膀的人就是日向翔陽。
朝比奈夏那被嚇了一跳, 驚恐地回過頭來。
而日向翔陽提著外賣袋子，舉高了、遞到朝比奈夏那面前，然後，笑容燦爛的問道：
「我就猜你還沒有出門。朝比奈很喜歡睡懶覺吧，我有觀察過，你上學的時候經常踩點到，一副還想睡的樣子。」
……你為什麼能觀察到這些啊？
朝比奈夏那滿頭問號。
日向翔陽難不成真的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有在偷偷地關注自己嗎？為什麼她完全沒有感覺到呢……？
那個時候、高中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難道存在什麼誤會嗎？
朝比奈夏那一直以為日向翔陽把自己當成路人甲乙丙丁呢。
「你就這麼喜歡nakami嗎？」想來想去，朝比奈夏那只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日向翔陽絕對是太喜歡nakami了，於是連帶著對自己愛屋及烏。
而面對朝比奈夏那的質疑，日向翔陽選擇：「……」
不理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和nakami有什麼關系。
但是nakami是朝比奈夏那苦心經營的角色，日向翔陽猜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在朝比奈夏那面前說什麼nakami的壞話為妙。
於是，他斟酌著回答道：
「nakami很可愛。」
但是他的答案落在了朝比奈夏那耳朵裡就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果然如此。
這家伙果然是因為喜歡nakami對自己愛屋及烏了。
可惡，她竟然還稍微幻想了一下日向翔陽會不會真的喜歡自己呢！
果然是想多了嗎？
既然這樣，朝比奈夏那也就不客氣了。
她抬起臉來，不再遮遮掩掩，拉下臉上的口罩，直視著日向翔陽的眼睛，光明正大地和他道：
「如果是在打nakami的主意，你最好還是放棄吧！nakami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是不會允許你做我的女婿的！」
……啊這？
朝比奈夏那真的總是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呢。
日向翔陽沉默了片刻，疑惑地問道：
「但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做nakami的……呃，你的、女婿？」
因為這個對話有點奇怪，日向翔陽回答得磕磕巴巴的。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了對面女孩的眼裡透出了不信任的光芒。
雖然不是很清楚她到底在懷疑個什麼勁……但是這種情況果然還是要證明一下自己比較好吧。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日向翔陽補充道：
「和nakami相比的話，我更喜歡朝比奈同學。」
朝比奈夏那：「……」
24
死掉了。
真的要死掉了。
從重新遇到日向翔陽開始的每一刻都在想死的路上！
朝比奈夏那無法接受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現實，鴕鳥一樣地伸出雙手捂住了耳朵，慣常開始發瘋：
「騙人——！我不信！」
她指責道：
「之前、高中開學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你說要和我當朋友，你還說我是你在烏野的第一個朋友……結果後來你完全都沒有跟我說話，一直都在和別的同學聊天！」
日向翔陽懵了：「什麼？有這回事嗎？」
「有！！！」朝比奈夏那大喊著拼命點頭，「我記得清清楚楚的！當時因為你說要和我做朋友，還說我是你當時在烏野唯一的朋友，我開心了超級久——！結果到了入學的時候，我才發現你根本就是個大騙子，除了我以外你明明還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
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關鍵要素，日向翔陽敏銳地立即問道：
「所以……朝比奈是一直在介意這件事情嗎？因為覺得你不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生氣了……所以在那之後都不想跟我說話？」
順著這個思路去想的話，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就可以解釋通了呢。
但是朝比奈夏那死鴨子嘴硬，拒不承認。
「怎麼可能？」她睜大了眼睛和日向翔陽對峙，「我才沒有那麼幼稚。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很過分，絕對不是因為沒得到你的特別對待在生氣，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為了強調自己話語的真實性，朝比奈夏那還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把音量提高了不少。
但是，盡管如此，這段話還是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反話吧？
分明就是很介意沒有被特別對待。
日向翔陽不由得臉色復雜地看著面前的女孩。
「原來如此。」他總結道，「夏那其實一直很喜歡我啊。」
朝比奈夏那倒吸一口冷氣：
「誰讓你直接喊我名字的？」
日向翔陽歪歪腦袋：「不可以嗎？」
朝比奈夏那：「……」
瘋了，不是要死了，這回是要瘋了！
她混亂地轉過身去，什麼都顧不上，慌裡慌張地往房間的方向跑，中途不小心一個趔趄，差點平地摔。
但是好在朝比奈夏那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了旁邊的牆面，然後在再度邁開左腳的時候，腳下又是一個不穩，直接原地打滑。
日向翔陽看著她倉皇逃跑的背影，下意識地張開口，想要提醒她小心一些。
但是話還沒有說出來，朝比奈夏那身影就已經飛快地消失在了拐角處。
……感覺，她好像還在很認真地喜歡自己啊。
日向翔陽敏銳地察覺到。
只是叫個名字而已，就嚇得差點連摔兩次嗎？
這也太……。
日向翔陽怔了片刻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有人會討厭被珍重地喜歡的。
25
朝比奈夏那躲在床上，將被子拉過頭頂，逃避地把自己籠罩進黑暗之中。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扔在桌子上的手機也是響了又響。
朝比奈夏那統統當聽不見。
直到日向翔陽開口問道：
「夏那還沒有吃飯吧？算上早餐，應該是兩頓了，不餓嗎？」
他才問完，朝比奈夏那就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了「咕咕」聲。
餓，怎麼可能不餓？
但是日向大魔王現在就在門外，一直藏得好好的心事被揭穿以後，朝比奈夏那一點也不想面對他！
以前、說實話的時候，就沒有被待見過。
無論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老師忙，還是主動拉攏被霸凌孤立的同學當朋友……
她是出於善意，但同學們卻嘲笑她：
「朝比奈是想給自己找個跟班嗎？」
「也太不挑了。」
……諸如此類的。
還有高中的時候，也偶爾忍不住替一些同學說過話，但是完全沒有被感激，還被人們評價：
「朝比奈好奇怪。」
……感覺怎麼樣都沒辦法融入這個世界，明明已經盡力把自己，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模子去塑造了。
但是還是好失敗。
日向翔陽會怎麼看待自己呢？
被她這樣扭曲的家伙喜歡會覺得很困擾嗎？
不想面對，就和往常一樣逃避就好啦！！反正自己的人生本來一直都是這麼糟糕，她早就習慣了。
朝比奈夏那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還忍不住在床上拱了拱，想要找個更合適的舒服的姿勢。
有節奏的敲門聲中斷了。
日向翔陽好像走了？
朝比奈夏那松了口氣，又有點難過。
她把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透氣，被被子悶出的熱氣混著汗水，變成一層薄霧黏在臉上，劉海黏在臉側，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現在的形像肯定很不可愛。
怎麼想日向翔陽都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啦。
才不要再上當呢！
朝比奈夏那想著，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過了桌上的手機，打開對話框，想知道日向翔陽和自己說了什麼。
屏幕解鎖，映入眼簾的最新消息是：
「外賣放門口了，記得吃飯！！」
「暫時不回國的話，還是一起出來玩吧！夏那想去哪裡？我完全都聽夏那的！」
「我很喜歡夏那的，真的很喜歡！！夏那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從做最好的朋友開始，把高中的遺憾都補回來，這次一定會讓夏那滿意的！」
朝比奈夏那：「……」
信息量太大，CPU已過載。
喜歡？好朋友？
這段話乍看之下，好像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仔細一看，這說的到底是什麼？
第68章
26
盡管很生氣, 但秉著不吃就虧了的原則，朝比奈夏那還是打開門，把門口的外賣拿進房間裡了。
搞不懂日向翔陽——
高中的時候, 完全就是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好吧，偶爾幾次好像能看見他盯著自己欲言又止, 但是她不敢面對刺眼的太陽, 害怕地逃走了。
但是，事到如今, 突然說什麼喜歡自己……
認真的嗎？
而且, 還要說做好朋友什麼的。
喜歡就喜歡, 最好的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27
說到喜歡日向翔陽這件事。
朝比奈夏那一開始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日向翔陽。
日向翔陽高中的時候並不是受異性歡迎的類型，不是說他不討人喜歡，只是大部分情況下, 女孩子們只會把他當成可愛弟弟看待，而不會把他放入「可能的男朋友」的考慮列表中去。
朝比奈夏那也是如此。
高一開學不久，她就因為日向翔陽曾經約定要和她當好朋友、最後卻不了了之的事情, 耿耿於懷，那個時候看見日向翔陽, 滿腦子只有不甘心和郁悶。
因為覺得太懊惱了, 於是一有機會，朝比奈夏那作為陰暗選手, 就會忍不住偷偷發動【暗中觀察】的技能，在背後默默看著日向翔陽：
盯——
她會做出類似這樣的行為。
只有當日向翔陽把目光轉過來的時候, 朝比奈夏那才會錄取課本，遮擋住視線, 假裝無事發生。
這種普通的盯梢行為就這麼持續了整整一個學期, 朝比奈夏那漸漸發現, 日向翔陽不僅笑容可愛，連行為舉止也特別可愛，無論遇到什麼，都會摸摸腦袋、彎起眼睛哈哈大笑。
下節課馬上有小測、而他沒有復習到的時候，他會露出「真為難啊」的表情，擰起眉頭半彎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腹部，虛弱地說：
「好想去廁所——」
被女孩子突然叫到名字的時候，會「唔啊」一聲，睜大了眼睛，立正站好，很認真地回答：
「是！怎麼了——」
認真得就差舉手行禮了。
拿到低分的試卷，會頹廢地把臉頰貼在桌子上，一臉石化了的表情，從嘴巴裡吐出一口鬼魂來。
日向翔陽不是單純的陽光，日向翔陽是在很真實地做自我。
和之前總是逞強什麼活都要攬下來、恨不得舉著旗子告訴全世界「我超能干」的陽光版朝比奈夏那相比，他要真實得多，也就受歡迎很多。
緊張的時候不會避諱，低落的時候也會蜷縮在角落裡露出委屈要哭的表情，和人起矛盾的時候不會一味忍讓，而是大聲地喊著「我也不想要你這家伙的喜歡」，撲棱著用小小的身軀大大的氣勢把人嚇走。
盡管如此，他還是無論做什麼都讓人感覺很陽光。
因為他最深處的品質，仍然是一往無前、勇於挑戰的堅毅。
發現了這一點以後，朝比奈夏那就很難把自己的目光從日向翔陽身上移開。
一開始是因為不滿而盯著他，想要找出他的缺點告訴自己這個朋友不當也罷；
後來卻為此而對他著迷，想將注意力收回來都不行。
最可悲的是，高中三年，日向翔陽對她的暗戀一無所覺……當然啦，朝比奈夏那對這個結果也早就有所預料。
不是她吹噓自己，而是她真的對自己成為【透明人】的功力很有自信。
日向翔陽注意不到她是應該的。
她也不能想像自己被日向翔陽注意到後會變成什麼情況，就像現在這樣……
煩死啦！現在到底要怎麼辦啊？！
朝比奈夏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焦躁地想道：
要是人真的能變成空氣就好了，她要變成透明空氣，從無知無覺的日向翔陽身邊略過去！
28
當日向翔陽再一次發來信息，然後又敲響朝比奈夏那的房門的時候，朝比奈夏那終於忍不住把門打開了一條門縫，從門縫裡一邊偷瞄日向翔陽，一邊硬著頭皮說道：
「日向同學請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為什麼？」日向翔陽十分不能理解，「夏那難道討厭我嗎？」
……所以說你到底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地直接喊她的名字啊，她還沒有同意呢。
朝比奈夏那在內心抓狂。
表面上她還是維持著冷靜，盡管自己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已經緊繃著，岌岌可危，但好在目前除了她自己，還沒有人能看出來這一點。
朝比奈夏那道：「不討厭。但是絕對不要和日向同學做朋友。」
日向翔陽更加不能理解了：「既然不討厭的話，為什麼不能做朋友呢？只要不討厭，不就可以從開始做朋友了嗎？」
啊，啊，這個家伙怎麼講不通啊！
朝比奈夏那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腦海中弦斷的聲音。
她陰暗地冷笑了一聲，問道：
「日向同學會和覬覦自己的類似痴漢的家伙做朋友嗎？」
日向翔陽：「……？？？」
朝比奈夏那破罐子破摔，完全不顧及形像，陰森森地道：
「我高中三年一直看著日向同學哦。雖然日向同學說，你也是三年都有在關注我，但我想那應該是在開玩笑……日向同學能想像得出來我對你的關注是什麼樣的嗎？」
「因為總是沒有朋友可以講話，所以我把每天想說的話全寫在日記本上，不知不覺日記本裡自己的東西沒記下來多少，日向同學每天都和哪幾個同學相談甚歡、課間買了什麼飲料、中午吃了什麼、上課被老師問到什麼，我統統都有記下來！！！」
「還有你的抽屜！！我每隔幾天都往你的抽屜裡放新的運動飲料和一包小紙巾！！！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是誰放的嗎？是我！一直是我！」
「還有現在也是，高中畢業以後本來覺得見不到日向同學就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了，結果重逢的第一天就發現日向同學變成了個大帥哥，我非常討厭爬山逛街非常想中途逃跑，但是每次一看到日向同學長得超級帥氣的感覺就忍不住留了下來——包括現在也是，一看到日向同學就覺得喜歡到要死掉了……」
「所以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聽明白了嗎，日向同學？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朝比奈夏那抱怨了一通，就打算把門關上。
但是好像被什麼擋住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日向翔陽用腳頂在門框邊緣。
就是這麼一晃神的功夫，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日向翔陽伸出一只手握住門框邊緣，微微用力，強硬地把門打開了。
「又要逃跑嗎？」朝比奈夏那聽見日向翔陽這麼對自己問道，「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夏那只要遇到什麼問題，就一心想著逃跑、躲避。」
「如果不想做朋友的話，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呢？我們直接交往不就可以了嗎？」他道，「因為我也很喜歡夏那啊，所以只要夏那問了，我就一定會同意的。」
「高中的時候也是，雖然我也會和別的同學聊天，但我一直都有關注夏那，一直很喜歡能和夏那說上話，但是夏那永遠只會躲著我走……一開始姑且可以算是因為我不主動，讓夏那誤會了，可是後來呢？後來一直是夏那不願意聽我的答案。明明你只要問了，我就會回應你。」
他俯下身來，朝比奈夏那睜大眼睛，呆愣著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日向翔陽道：
「我也很喜歡夏那，真的。因為你是我在烏野的第一個朋友，因為我發現你總是會為了我和同學對峙，還有你想要假裝透明人的那些努力，雖然像你自己評價的那樣可能很陰暗，但是一旦注意到你那些笨拙的努力，就會覺得你很可愛，超級可愛。」
「第一次被老師喊出名字很驚慌吧？滿臉都寫著【老師怎麼會知道我名字】。被同學突然叫住問要不要一起去聚會的時候也是，看上去很鎮定，但是一直在心裡喊著【為什麼沒有地縫讓我鑽進去】吧？」
「還有，」他伸手掀開她亂七八糟不好好打理的劉海，露出朝比奈夏那飽滿的額頭，笑著看著她的眼睛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自行車從夏那身邊騎過去，剛好有一陣風把你的劉海吹開了，我的眼前忽然就感覺閃過了一道光。」
「我是特地為了夏那回來找夏那的，烏野制服的袋子是在那之後才發現的。我對夏那一見鐘情。」
所以自信一點，不要總是把自己打扮得灰撲撲的，試著把自己蜷縮到陰暗的角落裡去，你本身是那樣熠熠生輝、耀眼奪目的漂亮寶石啊。
不要把自己當成不起眼的沙子。
29
朝比奈夏那，大腦急速宕機中。
30
重啟。
重啟失敗。
宕機狀態持續中。
31
若干分鐘後。
日向翔陽忍不住問：「……夏那？」
朝比奈夏那：「呃……」
她睜著眼睛，腿一軟，原地倒下。
日向翔陽連忙在她倒地以前抱緊了她。
「……暈過去了？」日向翔陽懵逼。
其實沒有。
朝比奈夏那還在睜著眼睛，無言地思考人生中。
一見鐘情這種話，是可以這麼直接說出口的嗎？
陰暗死宅不能理解。
還有，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她到底該怎麼辦？
想不到解決途徑，朝比奈夏那再次決定偽裝鴕鳥，把自己埋進土裡，假裝無事發生。
但是日向翔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他托著她的後腦勺，又睜著一雙天真明亮的眼睛眨巴著和她對視，無辜地問道：
「不當朋友、直接交往也不行嗎？」
朝比奈夏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6-18 01:14:34~2023-06-18 14:3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urimi 25瓶；南氤。 20瓶；圖圖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32
日向翔陽, 果然是自己的一生之敵。
朝比奈夏那再次確認。
她完全沒有設想過他真的會喜歡自己的可能性……雖然會幻想一下，但是就和大家都會幻想自己一夜暴富一樣，只是想想罷了。
誰知道好運真的在自己身上降臨了。
朝比奈夏那無法坦然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說不出「好啊那就交往」的話語，日向翔陽卻已經幫她默認同意了。
「不說話應該就是答應了吧？」他問。
朝比奈夏那持續兩眼放空中：「……」
33
然後, 在日向翔陽的注視下, 朝比奈夏那如坐針氈地開始吃飯。
這次他也准備了自己的晚餐，賴在房間裡不走, 笑眯眯地說什麼要和她一起吃飯。
……那爽朗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好像聖光降臨。
朝比奈夏那怕自己被灼燒, 慌張低下頭, 全程盯著自己的飯盒，一個勁地只管扒拉食物，然後往嘴裡塞。
日向翔陽問：「吃這麼快嗎？不會被嗆到嗎？」
啊啊啊為什麼他要這麼和自己說話！！！
朝比奈夏那假裝沒聽見, 繼續扒拉，結果真的差點噎到，好在日向翔陽及時遞來了一杯水, 然後拍了拍她的背。
朝比奈夏那被噎得眼角泛起淚花，她好不容易把卡在喉嚨裡的食物咽下去, 然後驚惶地像小動物一樣回頭看著日向翔陽, 露出警惕表情。
日向翔陽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問：「我喜歡夏那的話，就這麼不能讓夏那接受嗎？」
日向翔陽是太陽, 但是太陽也是偶爾會黯淡失落的，沒有人比一直注視著日向翔陽的朝比奈夏那更清楚這一點。
眼看著他那頭亮眼的橘色頭發好像都要黯淡下來了, 朝比奈夏那慌忙地否認：
「沒有……！絕對沒有！」
「但是……但是……」她忍不住往後退，小聲地嘟囔道, 「日向……可以喜歡更好的人吧。」
自卑情緒又悄悄蔓延了出來。
「夏那不就很好嗎？」日向翔陽問道。
朝比奈夏那沉默：「你認真的嗎？」
她只聽說過「朝比奈怎麼那麼奇怪」或者「朝比奈怎麼那麼討厭」的評價。
「大家都不喜歡我……」 朝比奈夏那道。
日向翔陽：「我才不管別人是怎麼看的, 我就是覺得夏那是好人, 所以喜歡夏那。而且他們不喜歡夏那不代表夏那不好吧？」
朝比奈夏那想不到反駁的話語了，咬著下唇，擰著眉頭，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
「但是、但是……」
「我上了高中，第一次能夠正式打排球比賽的時候，緊張得一塌糊塗，把球打得亂七八糟的，最後還砸到了隊友的後腦勺，那一刻反而感覺輕松了，因為怎麼想都死定了。」日向翔陽道，「結果那個滿臉寫著要殺掉我的、被球砸的家伙，過來問我，還有什麼比砸到他的後腦勺更可怕的事情？沒有的話，我還在害怕什麼？」
「學長也和我說，大家都知道我的實力是怎麼樣的，但是還是讓我上場了。因為我們是隊友，因為他們相信我未來的潛力，所以讓我盡情地打就好了，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朝比奈夏那聽得似懂非懂，茫然疑惑。
「雖然打排球和談戀愛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但是，那個時候，從那場比賽學到的、讓我「啊」一下就覺得豁然開朗的東西，可能也能幫助到夏那。」日向翔陽道，「我既然決定了喜歡夏那，就已經知道了夏那是什麼人，夏那只要繼續做自己就好了，不要有負擔。」
……
這種。
突如其來的、要融化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朝比奈夏那崩潰地坐到了角落裡，捂著腦袋，整個人都不好了。
真的、太耀眼了，翔陽——！
連這麼陰暗的自己也可以被喜歡的嗎？！
「拜托，不要再說了。」 朝比奈夏那用幾乎要捕捉不到的聲音虛弱地道，「……總是聽到這麼煽動的話，真的會心髒爆炸的。」
她含淚抬眼，可憐巴巴地對上日向翔陽自上而下俯視的目光。
「本來就喜歡日向同學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要死掉了！！！還要聽到這種話……！真的會把我的大腦主板燒壞掉的，真的。」
日向翔陽愣：「……這麼誇張嗎？」
朝比奈夏那肯定地點點頭，神情姿態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暗，但是發散出了「請可憐我」的氣息。
日向翔陽干脆也原地坐下來，看著朝比奈夏那，沉默半晌後，道：
「但是，雖然能夠試著去體諒……我也想聽夏那回應我一次。」
「從我這邊來看的話，一直都是我想要和夏那說話，但夏那總是逃避我。用排球來比喻的話，心情就好像那個時候，從國中到高中一開始，都沒有正兒八經的二傳給我托球，這樣的感覺。」他道，「雖然這樣對你來說可能有點煩惱，但是能給我托一次球嗎？至少有一次，不要再只顧著逃避我。」
朝比奈夏那：「……不要。」
日向翔陽：「哎？」
朝比奈夏那把頭埋進了膝蓋裡：「不行……」
做不到的。
日向翔陽失落的：「但是，就那麼一次，稍微對我笑一下也可以……？」
朝比奈夏那拼命搖頭：「不行就是不行，這對我來說太刺激了！！」
陰角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感情衝擊的！！！
「那就只能一直由我來努力嗎？」日向翔陽問，「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夠稍微直面一次自己的心情呢？」
朝比奈夏那不吭聲。
日向翔陽說：「好吧。」
他沒有再說話了。
當初影山飛雄拒絕給他托球，是因為覺得他的接球技術太爛。
那個時候他還有辦法和影山飛雄討價還價，問自己要是練好接球，他願意給自己托球嗎？
但是面對油鹽不進的夏那……
好像沒什麼辦法。
日向翔陽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動靜之後，朝比奈夏那不免擔心自己會不會讓他難過了。
她偷偷抬起腦袋來，看了一眼日向翔陽。
結果正好被抓包。
「這不是很在意我嗎？」日向翔陽對著她笑起來，「就這樣就可以了，只要給這麼一點回應，我就很滿意了。」
因為朝比奈夏那之前從來沒有回應過他，至少現在會讓他發覺她的心意了。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日向翔陽邊說邊起身，「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國……但我明天也會過來的。除非夏那另外找了男朋友，不然一直到你回國、甚至在回國以後，我也會堅持覺得我和夏那在交往的。」
他抬起腳往外走，按下門把手，眼看著就要出門，朝比奈夏那緊張地喊住他：
「……等等！」
日向翔陽疑惑地回過頭來。
朝比奈夏那手裡拿著他落下的帽子，雙手遞上前去，低著腦袋看著地板：
「這個……」
日向翔陽接過帽子。
「謝謝。」他再次重復了一遍，「我明天也會過來的，因為我喜歡夏那。」
他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並不期盼能夠立刻看見朝比奈夏那做出改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正要出門，身後又傳來清晰的聲音：
「……喜歡！」
日向翔陽停止腳步。
朝比奈夏那：「我也很喜歡日向！！……別轉過來！！！你轉過來我就沒有勇氣說話了！」
日向翔陽只好「哦」一聲，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動。
朝比奈夏那接著道：
「因為真的太喜歡了，所以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但是如果日向在這件事情上是認真的，就算賭上我的性命也要讓日向滿意！！！」
「……賭上性命就不用了吧？」
「不，如果不賭上性命的話怎麼可能可以和你交往！！！日向是、對我來說非常喜歡的人！！！我已經有了和世界為敵的覺悟了！！！」
「……所以說真的不用吧。」
「要！！！」
日向翔陽：「……」
好吧。
既然她這麼堅持了。
他不再說什麼了。
34
第二天，日向翔陽再來的時候，朝比奈夏那拿出了赴死的覺悟，決心要用最高規格和最高禮儀來對待他！
她一早就搬了個小凳子等在門旁邊，日向翔陽一敲門，朝比奈夏那就立刻打開門，嚴肅地鞠躬行禮：
「請進！！」
態度積極到不正常。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她臉上帶著一個擋住整張臉的面具。
「為什麼要戴面具？」日向翔陽不由得問道。
在面具的幫助下，朝比奈夏那誠實地道：
「這就和nakami的皮一樣。頂著皮套我會安心很多。」
日向翔陽：「？」
他端詳著朝比奈夏那的面具。
朝比奈夏那後退一步，大聲抗議：
「雖然暫時提升了防御力，但是數值還是有限的！！你使用暴擊的話會穿透我的防御甲的！！」
……
又在說聽不懂的話了。
日向翔陽迷茫。
但是今天好歹能和她正常交流了，他決定不要問那麼多了。
於是日向翔陽直起身子，把臉從朝比奈夏那面前移開了。
朝比奈夏那狠狠松了一口氣。
「今天吃這個……。」日向翔陽一邊宣布、一邊拿出外賣，「你喜歡嗎？」
「喜歡！！！」朝比奈夏那道，「只要是您的心意……！在下都很喜歡！」
日向翔陽：「……」
陰暗女友忽然變成用奇怪敬語的社交悍匪。
他努力接受，擺好外賣，結果坐下來吃了兩口，發現朝比奈夏那還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日向翔陽不由得問道，「不是喜歡嗎？為什麼不吃？」
朝比奈夏那心情黑暗，指了指自己連嘴巴都擋住了的面具。
……面具戰術，似乎有點失敗。
第70章
35
雙方都是初次交往, 拿捏不好距離感和親密度，尤其是朝比奈夏那的性格特殊……所以第一天的時候，兩個人相處得都很不自在。
朝比奈夏那堅持戴面具, 為此甚至不惜暫時先不吃飯，日向翔陽思來想去, 最後決定直接問道：
「夏那可以把面具摘下來嗎？」
朝比奈夏那：「不可以, 這樣會沒辦法說話的。」
日向翔陽勸道：「吃飯最重要。」
朝比奈夏那：「那……那你把頭轉過去？」
日向翔陽乖乖照做了。
朝比奈夏那這才摘下面具開始吃飯。
背對著新鮮出爐的女朋友，日向翔陽認真地思考著到底哪裡不對, 一定是他談戀愛的方式有問題。
有問題就要解決。
日向翔陽打開手機瀏覽了一下朋友們的社交動態……
這個是單身, 略過。
這個剛分手, 略過。
這個一看就沒有女朋友，略過。
這個是……影山飛雄。
日向翔陽停下了滑動屏幕的手指。
「影山飛雄
14小時前
[圖片]
把女朋友的化妝品摔碎了，怎麼辦？」
日向翔陽點開圖片看了眼, 一地狼籍。
嘶。
感覺這家伙的問題比自己還大啊。
但是他好像從國三開始就順利地談戀愛談到今天了！
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戀愛技巧吧？
日向翔陽決定不恥下問。
為了專注認真地追逐夢想，日向翔陽在到巴西以後幾乎沒有和影山飛雄聯系過，仔細算一算, 這應該是這幾年以來他為數不多和影山飛雄聯絡的情況。
日向翔陽直接在動態下問：
「問題解決了嗎？」
影山飛雄正好在線，飛快回答：
「嗯。梨紗讓我買一套新的, 還要幫她按摩謝罪。」
日向翔陽：「？」
這家伙是不是又不知不覺地開始偷偷秀恩愛了？
誰要聽他這些啊！！！
他是來學習的！
日向翔陽：「你平常談戀愛怎麼談的？」
影山飛雄一點都沒有懷疑日向翔陽的問題有多跳躍, 他聽到問題，只管不吝賜教：
「和梨紗待在一起, 無論什麼情況都聽梨紗的話就好了。」
日向翔陽：「……」
他雖然不明白談戀愛，也能看出來, 影山飛雄的答案明顯沒有參考性。
這個家伙怎麼會有女朋友？
是因為……是王者嗎？
日向翔陽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36
日向翔陽頹廢地面壁思過了二十分鐘。
朝比奈夏那終於吃完飯。
吃的時候就覺得日向翔陽的背影有點不對，吃完以後定睛一看, 日向翔陽身後都冒出了黑氣。
不得了！特大警報！
日向翔陽今天竟然比自己還陰暗！
朝比奈夏那嚇了一跳。
她偷偷爬到日向翔陽身邊, 兩只手肘撐著地板, 彈出頭去觀察日向翔陽的表情。
日向翔陽還是一臉的失落，注意到她的動態，眼睛一轉，看著她問：
「對不起，夏那，我是不是很失敗？」
朝比奈夏那：「……？」
日向翔陽碎碎念：「本來是想讓夏那開心的，但是到頭來發現自己也根本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辦……」
朝比奈夏那：「……」
日向翔陽深吸了口氣，露出了可愛的T^T表情：
「……到底要怎麼磨練這方面的技術！我明明想的是，一定要讓夏那開心地笑起來！但是現在夏那連臉都不敢露！」
朝比奈夏那：「……」
不，這完全不是你的問題，是她這個陰暗批自己的性格問題吧？
但是，但是翔陽都這麼說了。
朝比奈夏那只好QAQ地摘掉了面具，道：
「不，我、我其實很開心的……」
日向翔陽：「真的嗎？」
朝比奈夏那：「QAQ真的！」
日向翔陽T^T：「可是你明明一副想要哭的表情。」
朝比奈夏那QAQ：「對不起、翔、翔君！這是我最後的極限了，我已經很努力地面對著你不要哭了！」
日向翔陽的淚眼一下就明亮了。
他驚喜地轉過臉來，看著朝比奈夏那，確認道：
「翔嗎？夏那能夠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了嗎？」
朝比奈夏那「啊」的一聲，捂住了眼睛：
「拜托請不要直視我！！！雖然我已經盡力了，但是翔陽君的這份光芒對我來說還是過於耀眼了！」
日向翔陽無聲沉默片刻。
朝比奈夏那偷偷分開手指縫偷看。
日向翔陽仍然在注視著自己，露出志在必得的沉穩笑意。
「我明白了。」他伸出手掌，覆蓋在她的手上，擋住了那條微弱的縫隙。
「既然這樣，看不了的話，那就閉上眼睛不要看吧。」他道。
朝比奈夏那：「……？」
啊？
這是什麼意思？
哪有主動要求別人不要看自己的？
她還沒有搞明白日向翔陽想表達什麼，忽然就覺得嘴唇被什麼碰了一下。
看不到彼此的時候，最適合接吻。
37
「為什麼要突然襲擊啊！！！」
被偷襲以後，朝比奈夏那整個人都炸了。
她瞬間漲紅了臉，然後甩開日向翔陽，手腳並用地往後退，開始穩定發瘋。
「莫名其妙的告白，又突然……突然kiss！日向同學也太會了！！！你根本就是計劃好了要欺騙我的感情吧？！」
日向翔陽沒有否認，朝比奈夏那就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拉進了衣服領口，警惕地道：
「是因為一個人太久……突然看見了好像可以上手的異性，就想、想要做些什麼嗎？！」
日向翔陽：「？」
朝比奈夏那閉著眼睛，破罐子破摔，道：
「如果日向同學真的想要的話……也……也不是不可以，因為我本來就是賭上性命在喜歡日向同學的，但是拜托，請不要欺騙我的感情……因為……我真的……」
這份表白到最後成了微不可聞的喃喃自語。
嗚。
到了這個地步，朝比奈夏那還是很難相信日向翔陽真的喜歡自己。
她敏感又自卑，再次把自己埋進了沙子裡，把自己的存在價值無限渺小化。
如果，只是想要欺騙的話，感覺會更好承受一點。
……
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衝動和情難自禁會引發這樣的後果，日向翔陽看著再度自閉的朝比奈夏那，不知所措。
「不，」他只能坐下來，就在她身邊，對她道，「我沒有想過要欺騙你……但是電視劇裡不是都說嗎？接吻要閉上眼睛，正好夏那把眼睛閉上了，所以我就……」
「什麼？那看到人閉眼睛你就要過去親嗎？」 朝比奈夏那弱弱的聲音從蜷縮成一團的姿勢裡穿出來。
「可是，我聽說的部分就是這樣的。」日向翔陽答道，「而且這僅限於談戀愛的情況，我不是只有在和夏那談戀愛嗎？」
朝比奈夏那：「……你果然在玩弄我的感情吧？」
日向翔陽冤枉：「啊？」
朝比奈夏那：「因為，你真的太會說了。」
她干脆順勢一躺，扯過被子，把自己裹在裡面，悶悶地隔著布料和日向翔陽繼續交流：
「每句話聽到了，都覺得會更喜歡你……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日向翔陽：「……「
這該怎麼接呢？
朝比奈夏那伸出手，偷偷摸摸捅開一個角，把腦袋從被子裡伸出來，她一邊偷看日向翔陽，一邊道：
「如果真的是要騙我的話……我也不介意的……我的卡就在那邊掛著的背包裡，密碼是XXXXXX。裡面大概還有兩百萬日元。」
她把臉埋進了床單裡，耳朵紅透，手也滾燙。
她沒有抬臉看他的表情，胡亂摸索著，握住他的手掌，小聲地道：
「除了錢以外，想要別的也可以。我是真的迄今為止都沒有和人親近的經歷，如果、不嫌棄的話……」
「我不是為了這些。」他卻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只是喜歡夏那，想讓夏那高興。」
38
理智回籠以後就會覺得自己好丟臉，好羞恥。
朝比奈夏那又把頭也縮回了龜殼裡，只露出一只手還在和日向翔陽相握。
沒有人再說話，她是尷尬，日向翔陽是為什麼就不知道了。
然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個維持著蜷縮在被子裡的詭異姿勢，另一個則是坐在床邊、倚著牆壁，睡著睡著倒在了被子上面。
朝比奈夏那被壓得呼吸困難，掙扎著伸直了四肢，從被子裡翻身出來，看見日向翔陽安靜的睡臉。
酒店的燈還沒有光，她看著他與過去相似、熟悉又陌生的輪廓，忍了又忍，忍不住偷偷爬過去，趴在了他身側，緊挨著他，感受他的溫度。
……這個人，真的是喜歡我嗎？
說了那麼多遍的話，假話應該也能變成真話了吧？
那就應該是真的了。
原來感覺這麼不起眼的、宛如空氣一般、也努力和空氣一般的自己，也能被人喜歡。
她握緊了他的手，認真開始考慮要不要更改自己對未來的規劃。
原本只是普通的，想要不行差踏錯地度過這一生。
但是現在，稍微出軌偏離一下，勇敢地做一次自己，表達一次個性，好像也不錯。
39
「大概，明天的話，就要回國了。」
「這樣啊。」
「但是很快又會過來的……其實學校有個交換生的計劃。」
「不會為難你嗎？和我待在一起很累吧。」
「不……不是累，是有點怕被曬傷，但是現在發現不會，只會被曬得很溫暖而已。」
「又是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但是如果沒有為難你就好了。」
「……」
「怎麼不說話了？」
朝比奈夏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准備要閉眼睛了，我已經閉眼睛了。」
日向翔陽：「？」
朝比奈夏那：「閉眼睛的話，不是有那個約定嗎……」
日向翔陽：「！！！！」
40
日向翔陽。
耗了高中三年兼重逢的四天。
終於能夠碰到朝比奈夏那托來的第一個球了……！
雖然只是不起眼的一小步，但是是邁向未來的一大步。
41
影山飛雄的戀愛苦惱是把女朋友的化妝品套裝摔碎了，不知所措。
日向翔陽的戀愛苦惱是女朋友把他的……帽子……摔了，然後土下座哭著要切腹自盡。
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誇張啊。夏那。
但是好像已經習慣了。
一點一點地把她融化回來吧。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篇是那個帥氣的男人及川徹。
但是不保證大家會不會滿意……
因為及川徹難度太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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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0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他打電話給我, 哭了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句話。
——不想分手。
——為什麼分手？
——你在外面有別的狗了嗎？
我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
畢竟一開始，及川徹是被我綁架來談戀愛的。
01
故事的開頭, 是在高一暑假前的某個課間。
每到這個時期，學校裡告白事件頻發。
大家都覺得一旦失敗, 就可以一個假期不見面, 當作緩衝期，於是特別喜歡在這個時候告白。
我也去找人告白了, 現在想想, 如果說我有多喜歡對方也未必, 只是學校的空氣裡時刻湧動著戀愛因子，我如果不跟著告白，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所以隨便找了個稍微有點好感的對像告白, 結果被狠狠拒絕了，最傷人的是圍觀的同學還跟著起哄：
「不是吧——！一之瀨？」
那個時候，我大概是不受歡迎的那類女生。
大家都喜歡嬌小可愛的女孩子, 但我身高直逼一米七幾。
男生們都會在老師問「哪個長得比較高的同學出來擦一下黑板」的時候，誇張地大喊「一之瀨！一之瀨！」
還會被起外號女巨人, 動不動被問「一之瀨長這麼高要去當超模嗎」「一之瀨怎麼能長這麼高」。
我向男孩子告白的時候, 他們在旁邊看著，也會順勢露出「不是吧, 長得這麼不可愛還想談戀愛」的表情。
告白失敗沒有打倒我，反正本來也是順勢嘗試而已, 但是同學們總是若有若無的惡意和偏見讓我很難過，於是偷偷在課間的時候躲到樓梯角落裡哭。
那個地方平時都沒什麼人, 但及川徹就是奇跡般地正好路過, 接著被我的眼淚嚇了一跳, 慌張地問：
「誒？誒誒？？這是怎麼了？」
我不想回答，被問了以後，把臉藏起來哭。
及川徹對女孩子向來很友好，開玩笑地道：
「不會是被男朋友甩了吧……別哭了，我來當你的新男朋友！」
他大概只是想緩解我的情緒，逗我發笑，但我正在上頭狀態，聞言，抬起頭來，惡狠狠地一口答應下來，道：
「好！！！」
及川徹：「……？」
我大聲重復：「我說好！我要和你談戀愛！！」
及川徹正好單身，恰巧那個時候又說不出拒絕的話語，於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就這麼被我占了便宜。
02
及川徹是個好人。
他明明是被我綁架來談戀愛的，但是一句怨言都沒有說過，甚至還盡職盡責地立刻和我交換了聯系方式。
「我叫一之瀨茜，一年二班的。」
「及川徹，一年六班。」
聽到這個班級和名字，我正給他輸入備注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我歪了歪腦袋，猶豫著問：
「……是那個，打排球的，粉絲很多的，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及川徹？」
及川徹摸著腦袋哈哈大笑：
「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地誇我啦哈哈哈！這個學校還有和我同名的人嗎？……等等！你才知道我是誰啊？」
「啊。」我心情復雜地收好手機，「大家都說你是個渣男來著。」
「誹謗，那絕對是誹謗！」及川徹露出氣憤表情。
「是嗎？」我想了想，然後釋然道，「沒關系，怎樣都好，你的臉是真貨就行了。確實和傳聞中一樣帥。」
及川徹表情復雜，明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憋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
「茜醬這話說的也太過分了，帥氣是我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我朝他笑：「但確實是優點吧？」
外在美比內在美什麼的穩定可控多了，一眼就能看穿，不用擔心會被欺騙。
03
然後開始用短信聊天。
及川徹的話還挺多的，上課期間也不好好上課，一直在發消息，手機在我的抽屜裡振動個不停，我只敢拿出來偷看兩眼，不敢回復。
及川徹：「我其實知道你哎！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麼！」
及川徹：「你應該是我們年級長得最高的女孩子了吧？之前在路上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哇腿真長啊。」
及川徹：「我不是渣男哦，真的不是哦。」
及川徹：「你為什麼不說話？不是你要交往的嗎？」
及川徹：「茜~醬~」
眼看著再不回話，及川徹可能就要開始胡言亂語了，我趁老師不注意，趕忙回了一句：
「下課再說。」
及川徹很乖巧地沒有繼續再發消息。
但是下課鈴聲一響，他立刻就發來一個笑臉，然後問：
「^ ^中午要一起吃飯嗎~想和茜醬互相了解一下~」
我可能缺了戀愛神經，搞不懂一起吃飯的意義是什麼。
我一個人呆著挺好的，反正本來大部分時候我也是一個人呆著。
但是及川徹這麼問了，我想了想，很快回答了個好。
04
結果很快就開始後悔了。
因為及川徹還挺自戀、挺張揚的。
他明明只需要和我約好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一起吃飯就好了，非要大老遠從六班跑過來，還專門站到我們班門口，朝我大力揮手：
「茜醬~」
班裡有很多女孩子見到他就忍不住小聲地尖叫了一下，雀躍地上前搭話：
「及川同學！」
「是我，各位好哦。」及川徹轉而和她們揮手。
我覺得丟臉，恨不得把臉藏進抽屜裡，及川徹卻又喊了一聲：
「茜醬，快出來，約好了的。」
我：「……」
然後我就尷尬地用飯盒擋著臉出去了。
班級的氣氛一下就變得凝固住了，鴉雀無聲，我能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無言地落在我背後。
快步和及川徹走出去，我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問道：
「你是在報復我吧？用這種手段逼我主動分手？」
及川徹笑眯眯的：「怎麼會呢？」
分明就是有！！
「不過突然被逼著有了個女朋友確實很奇怪，想讓茜醬也體會一下這種微妙的氣氛而已。」然後他又誠實地道。
我暗恨：「你性格好差勁。」
及川徹矢口否認：「沒有的事。」
05
然後我們就開始鉚足了勁、互相報復。
及川徹黏黏膩膩地喊我「茜醬~」，我假笑回答「徹哥~」。
及川徹把水杯擰開，問我「茜醬要喝我的汽水嗎」，我打開便當盒，問及川徹「要吃我的鱈魚腸嗎」。
結果當然是互相嫌棄，誰都不碰對方手上的東西。
兩個人都在笑著，用想要殺掉對方的氣勢吃午飯。
直到中途及川徹面前突然站了個女生。
對方無視我的存在，在及川徹吃飯到一半的時候遞來情書，問及川徹能不能接受。
及川徹一把子攬住我，拒絕：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女生失落地走了。
好可怕。
我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心有余悸地問：「你吃飯的時候都能收到告白嗎？」
及川徹放開攬住我的手：「偶爾，也不是經常。」
然後及川徹又道：「但是這個時候我也會想知道，為什麼她們要挑這個時間告白。」
「感覺很奇怪是吧？」我問。
及川徹：「確實。這種時候很難同意吧。」
我：「受歡迎真辛苦啊。」
及川徹：「的確是茜醬無法了解的領域呢。」
感覺他好像繞著彎子在罵我不受歡迎，我動作頓了頓，然後扭頭用看透了的眼神盯著及川徹。
一開始覺得他是好人果然是錯覺。
及川徹露出嚇到的表情：「呃。」
他默默往旁邊挪了挪，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
我還在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道：「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及川同學。」
及川徹吐槽：「……茜醬是品德老師嗎？」
我：「啊？？？」
及川徹：「因為一直在說類似的話。」
我回答：「這是作為好心人的評價和建議，請你稍微反省一下自己吧？」
及川徹扭過頭去，任性地說不要：「我才沒有什麼要反省的地方呢。」
好欠揍。
得虧是個帥哥，不然肯定很容易挨揍的吧。
06
吃完飯以後，我們決定暫時休戰。
「我不會輕易和你分手的。」我和他說。
其實我死活都非要和他交往的原因不在那張臉上，更多的在身高上。
高一的男孩子身高普遍不太可觀，年級裡比我高的男生沒幾個，及川徹就是其中之一。
和他待在一起會讓我覺得放松許多，不用時刻為了自己的身高緊繃著。
及川徹說：「正好，我暫時也不想和別的女生談戀愛。」
意思就是要拿我來當擋箭牌唄。
我說好，那就這樣吧。
他點頭同意。
但是回到教室後不久，這個明明表示自己只是想拿我當擋箭牌的家伙，卻屁顛屁顛地又發來了新信息：
「茜醬看。」
附送了一張可愛的鬼臉自拍照。
及川徹：「我果然很帥吧？」
……怪不得大家都覺得他會是渣男，這種心大得完全不知道拿捏距離感的家伙，真的很容易變成渣男啊！
我不慣著他：「對不起，臉盲。」
及川徹：「那就看點帥氣的男朋友照片治愈病情！」
真的很沒有距離感啊。
我：「看了，一般。」
明明就只是一句話，但是不知道哪裡踩到了及川徹。
原本開開心心的他發了一連串的長語音，十秒的、二十四秒的、四十秒的。
最後還要用文字消息說：
「你過來，講清楚！到底哪裡一般了？」
……某種意義上說，及川徹還蠻單純蠻好懂的。
感覺自己好像掌握了什麼密碼。
我不怕死地又發了一句挑釁：
「哪裡都一般。」
……
一下課，都沒等到放學，及川徹就怒氣衝衝地又跑到了我們門口，沒有打招呼，他看了眼講台上沒有老師，就闖進來、拉住了我的手，往外走。
到了角落裡，他把我甩到一邊，俯下身來，指著自己的俊臉，炸毛地問道：
「哪裡一般了？哪裡一般了！」
「明明就是全校最帥！！！」
……天。
他真的好在乎這個。
我要是再說一般，他會不會氣得要采用特殊手段？
怕了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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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
「話說, 」我意識到什麼，問道，「你上節是什麼課？為什麼可以在上課期間發語音？」
及川徹原本犀利的眼神瞬間渙散, 還可疑地到處亂飄起來：
「那個啊……」
「不好好上課？跑出去偷懶了？」我挑眉。
「不，是音樂課, 」及川徹道, 「音樂老師讓我去搬器材來著。」
於是趁機在搬器材的路上劃水躲懶了？
不愧是你，及川徹。
「誒？」我抓住了他的漏洞, 故意道, 「沒想到這麼受歡迎、這麼被老師信賴的及川同學原來這麼壞啊, 被音樂老師知道一定會很傷心吧。」
及川徹的偶像包袱，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的重。
他睜大了眼睛道：「我才沒有偷懶, 只是稍微抽空說了那麼兩句而已！」
我掏出手機，讓他看清楚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這叫兩句？」
及川徹伸手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手機搶走, 一通操作以後把語音條刪了個干干淨淨，得意地叉腰道：
「這下就一句都沒說了！」
我：「……及川徹。」
及川徹：「？」
我：「你良心不痛嗎？」
及川徹：「……」
我假裝遺憾地搖了搖頭, 繞過他回班級去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又看他一眼，再搖一搖頭, 嘆一口氣。
走出去沒幾步，果不其然又聽見及川徹炸毛地道：
「才沒有偷懶！只是稍微休息一下！」
好硬的一張嘴, 好無力的反駁。
及川徹，幼稚大王。
08
回到教室以後, 我托著下巴發呆。
幾個女生時不時地偷看我, 圍成一團, 小聲地嘀咕著什麼，我沒有在意。
倒是前面的家伙，非常有勇氣地回過頭問：
「一之瀨？」
我：「？」
他問：「你不是才和木下告白嗎？怎麼就和及川徹在一起了？你們是在一起了嗎？……那個及川徹，我沒記錯的話，喜歡他的女生可以從一班門口排到三年級教室門口去了。」
我：「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他恍然大悟：「哦，及川徹找你玩這個啊。」
「不是。」我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內心暗爽，「我說，我和木下告白，是因為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雖然我也沒那麼喜歡木下，不過是做出了中學生在青春期隨波逐流的犯蠢行為，但是卻被周圍人起哄的喊「哇一之瀨」，感覺真的超級生氣的。
現在終於可以趁機一雪前恥了。
男生張大了嘴巴，滿臉震驚：「所以、你和及川徹……」
「交往了啊。」我繼續笑，眉眼彎彎，「他就喜歡我這類型的∼」
「不、這也太突然了吧，但是……！」他語無倫次起來，看來很難接受。
我懶得管他怎麼想，收回視線，自顧自地開始找下節課的教材。
留下同學們繼續沉浸在震驚的情緒裡。
我都可以想像他們的內心活動有多麼跌宕起伏了。
這樣看來，及川徹的影響力還蠻大的，原本被同學們認定了不受歡迎的我，只是疑似被及川徹喜歡，就能夠引起他們對自己之前目光的懷疑。
真有趣。
明明我一直都是那個人，沒有變化。
09
剛借著及川徹的名頭嚇唬了一番同學，狐假虎威成功，我很高興，於是主動問及川徹：
「放學要等你一起走嗎？」
及川徹：「我要參加社團活動。」
我：「哦，對，聽說你是排球部的王牌來著。」
及川徹：「哈哈哈哈哈我還只是一年級，雖然已經入選正式選手了，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徹底展現實力呢∼」
我：「你分明就是想說我就是王牌吧。」
我：「算了，那些不重要，我們社團挺自由的，我去等你吧。還是你覺得不要？」
及川徹：「那麻煩茜醬幫我帶水∼我要用排球讓你承認我的絕對魅力！！！」
我：「……」
我：「嘖。」
及川徹：「？」
沒有理會他的問號，我把手機放下，開始收拾書包。
10
到了排球部外，我才想起來，及川徹讓我幫他帶水。
帶什麼水？沒講清啊。
我只好一邊扭頭回去，一邊發信息問他。
及川徹應該是還沒開始訓練，很快發了要求過來，我按著他的描述，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他想要的運動飲料，塞進包裡，然後繼續往排球部的方向走。
有幾個女孩子遠遠地往場地裡張望著，我還沒搞懂她們是怎麼回事，突然看見及川徹從更衣室的方向出來，穿著青白色的運動服，腿上的護膝一黑一白，與眾不同。
女孩子們頓時尖叫起來，及川徹注意到，回過頭，帶著笑意和她們招手：
「嗨∼」
他還沒表演完，就被身後路過的一個黑色短發的男生拍了一巴掌。
及川徹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去，可見這一巴掌絕對不輕。
但是他一點都不敢生氣，委屈巴巴地站穩了身子，和女孩子們道：「抱歉啊，我要去訓練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然後乖乖地進隊伍裡去了。
女孩子們的加油很可愛，但是有時候也會引發人們的煩躁，尤其是被冷落的其他排球部隊員，他們隔一陣子就會轉頭往這邊看，嘴裡嘟囔著什麼，表情很怨念。
大概是嫉妒及川徹有這麼多追到排球部來加油的粉絲，或者被女孩子們的偏心弄得有些心浮氣躁吧。
我站在後排，始終沒有說話，但是有個女生和同伴對視一眼，然後很突兀地主動找我搭話：
「那個？打擾一下？」
我歪了歪腦袋：「？」
「是一年二班的一之瀨同學嗎？」她問。
我點點頭。
她用羨慕的眼神仰臉看著我，道：「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一之瀨同學長得好高啊，可以去當模特了吧。」
「……也就一米七幾而已。」我覺得有點無奈。
「一之瀨同學也是來看及川同學的嗎？」她又問。
「可能是吧。」我不太講得清楚我現在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對及川徹本人其實沒那麼大興趣，但是我在學校裡本來也沒幾個朋友，社團活動又不要求到場，我現在回家又沒事情可以做。
反正，及川徹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就過來看看他，打發時間而已。
女孩明顯很喜歡及川徹，聽到這句話，眼睛都亮了許多，她開始喋喋不休地和我講有關及川徹的事情。
比如說及川徹原來是北川一中的學生，她也是；
比如說及川徹以前就是排球部的選手，她看過他好多場比賽。
這樣那樣的。
「這麼喜歡及川徹嗎？」我問，「有告白過嗎？」
她慌張地擺擺手：「我們都只是喜歡及川同學打排球時的表現而已！及川同學在球場上真的很特別！我們單純想作為他的粉絲支持他！」
不懂。
好單純的感情，和我這樣會被青春期的曖昧因子洗腦、隨便找人告白的家伙完全不一樣。
排球部訓練快要結束的時候，幾個女孩子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和她們自己說的一樣，她們好像就只是單純喜歡看及川徹打球而已。
我耐著性子，在原地等了會兒，排球部的部員注意到我，走過來一個人對我道：
「這位同學，不好意思，排球部的訓練已經結束了，我們要清理場地了。」
「她是在等我啦，」及川徹把手臂搭到那個嚴肅的男孩肩膀上，笑眯眯地道，「這個是茜醬，我最近的女朋友哦∼」
我忍了忍，沒忍住，吐槽：「你的用詞真的好像渣男。」
哪有介紹女友的時候特地加上「最近」的？
及川徹冤枉地睜大了眼睛：「才不是，都說了那是誹謗！」
「不好說哦。」
「茜醬！」
我笑。
及川徹發小脾氣：「！！！」
真的不愧是幼稚大王，太好懂了。
11
接著，我就在排球部一眾人員「不是吧還有人和及川徹談戀愛」的復雜目光中，跟著及川徹走了。
「不加訓嗎？」我從包裡拿出還帶著點冷意的飲料，遞給他，問。
及川徹：「茜醬第一次來等我放學，怎麼能讓女孩子等太長時間呢？」
我說：「你的飲料把我的書封面弄濕了。」
因為是冷飲。
及川徹擰開瓶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
他停下來，仰起頭，大口喝水。
我又和他說：「我剛才和你的粉絲說話了。」
及川徹喝完飲料，把瓶蓋擰回去，投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好嫉妒你哦，你的粉絲好可愛。」我說。
及川徹露出更加疑問的表情：「有這麼嫉妒男朋友的嗎？」
「反正我們又不是真的在談。」我踢了踢腳邊的石頭。
及川徹「哦」了一聲，說有道理。
「她們還認出來我是誰了。」我又郁悶地道，「一年二班那個長得很高的一之瀨……難道年級裡所有人都知道我嗎？」
「差不多吧。」及川徹沉吟道，「不過這不是挺好的嗎？有一個與眾不同、特別突出的優點，換了我是茜醬，我會超級開心的。我總是體會不到當『最高級』的家伙是什麼感覺呢。」
我：「？」
「因為，很早以前，我就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及川徹突然變得聰明起來，用很深沉的語調，說著很有智慧感的大道理。
「無論在什麼方面，我都做不到最好，審美這種主觀的事情……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會有長得比我帥氣的家伙。打排球也是，從小大家都誇我有天賦，但實際見到了真正的天才才發現，我用盡全力去追趕的只不過是他稍微懈怠時的腳步。」
「當最特別的人，一定是很棒的感覺吧。」及川徹補充道，「茜醬可是公認最特別的女孩子，我也很嫉妒茜醬呢∼」
……這樣嗎。
我看了看遠方的樹木和天空，想了想，決定收回之前吐槽「及川徹很差勁」的話。
認真評價的話，及川徹應該是個很復雜，但是又很特別的人。
還不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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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12
那天的後來, 沒有特別聊什麼。
接著上了兩天學，考了個試，暑假就開始了。
及川徹問我要不要出來和他玩。
我問：「我們的關系好到這個地步嗎？你不是被我逼著交往的嗎？」
及川徹理所當然地道：「因為很無聊啊, 十號才開始合宿集訓，在那之前要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我又問：「我是你打發時間的玩具嗎？」
及川徹發了個連連擺手的表情：「這可不是我說的。」
欠揍。
我問：「話說, 你攝影技術怎麼樣？」
及川徹大言不慚：「當然也很贊啦。」
我：「那就出來吧。」
正好也沒有別的朋友要見。
13
約了第二天見面, 我拎著包，站在約定好的咖啡館面前等。
及川徹這家伙不知道怎麼回事, 平時大老遠就會和我打招呼, 今天倒是跑到咖啡館門口半天了都沒吭聲, 還止不住地左右張望。
我覺得有點無語，默默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及川徹偷看了站在旁邊的我一眼, 然後收回了視線。
我：「？」
他又看了一眼。
我：「……你在看什麼啊，還不趕緊過來？」
及川徹這才發出震驚的聲音：「茜醬？」
「認不出來嗎？」我沒好氣地問，「差別也沒有這麼大吧？」
「你這個打扮是——」他上下打量我。
「cosplay。」我把手裡的相機塞給他, 「既然無聊的話，陪我去拍照片吧。」
及川徹還是一臉驚呆了的表情, 他捧著相機, 還是上下左右地來回打量我，最後道：
「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呢……茜醬干脆就去染金發吧, 很適合你。」
我沒有回答，轉移話題：「沒問題的話, 我打車咯？攝影的事情拜托你了。」
及川徹這時候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
及川徹：「有時候期待值還是放低一點好。」
我：「？？？」
14
這次想要出的角色是個金色長直發的漂亮姐姐，設定是超能力世界裡的颯爽女高, 除了金發、戰鬥力高之外還有可愛又明顯的虎牙。
及川徹在車上就一直好奇地盯著我的臉, 左右端詳, 問道：
「妝化得會不會有點濃了？」
我：「鏡頭會吃妝的。」
及川徹又問：「眼睛感覺比平時大了好多。」
我嘆氣：「不然我化這個妝干嘛？」
……
「很漂亮，」又問了一堆問題，最後，他才安靜下來，對我道，「就像利澤從漫畫裡走出來一樣呢。」
利澤就是我正在出的角色。
這麼說的話……
我歪歪腦袋：「你看過原作嗎？」
及川徹道：「我不喜歡看漫畫書，但是會看點動畫。這個是前幾個月的番劇吧哈哈哈，這我還是知道的，確實挺好看。」
我有點驚訝：「我還以為你是百分百現充，只會看球賽的那種呢。」
及川徹：「不要擅自對我有這種奇怪的刻板印像啊！」
「好吧，抱歉啦。」看在他能認出利澤的份上，我對他態度好了點。
15
結果開始拍攝以後，才發現及川徹根本就是個大話精。
他的攝影技術……也不是說拍得很醜，只能說確實不好看。
「還以為能省掉請攝影師的錢呢，」看完他拍的照片後，我很失落，「算啦，別拍了，我改天再拍吧。」
及川徹總是吊兒郎當的，這次卻不好意思起來，露出懊惱神色：
「抱歉啊茜醬，我不知道你問我會不會拍照是為了這個。」
「沒事啦，」他突然道歉，我嚇了一跳，「你本來也沒有義務要幫我拍照，是我沒和你講清楚。」
然後四目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及川徹問：「那現在怎麼辦？」
「不怎麼辦，逛街唄。」我問，「你介意我穿成這樣跟你逛嗎？介意的話我就回家了。」
「不介意。」及川徹火速答道，「雖然一直知道有cosplay這件事，但身邊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相關的人呢，茜醬今天真是讓我開眼了，正好我也很喜歡利澤。」
我說哦。
為了讓自己的態度聽起來別太冷漠，我又補充一句：
「那我等會兒就假裝是利澤陪你？」
「好。」他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
考慮到角色的還原性，我沒有脫下高跟鞋……利澤的設定是半輟學狀態的叛逆少女，喜歡穿自己的衣服行動，不穿制服，而且很喜歡穿高跟鞋。
很怪。
雖然看番的時候會覺得穿搭很有特色、很好看。
16
及川徹替我把包接過去背了。
幸虧他有一米八，不然我一米七幾的穿個高跟鞋站他旁邊，還不得把他比下去了。
「去哪裡？」我問。
「隨便看看吧。」及川徹道，「電影院？」
我發出質疑：「這不就搞得和情侶約會一樣嗎？」
及川徹是一點也不尷尬，坦然地問：「所以去嗎？」
「去。」我立刻改口。
然後就跟著他去看電影了。
這電影的票價還挺貴，我認真地看了半天劇情，試圖從中找到閃光點，然後安慰自己這些錢花得不虧。
但是反復尋找閃光點、試圖給自己進行洗腦的行為還是失敗了。
電影散場以後，憋了半天，我忍不住道：「這個電影好無聊。」
及川徹點頭表示贊同。
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你不是要學利澤嗎？這不是完全不利澤嗎？」
利澤打架又颯又美，人設是叛逆少女，說起話來又帶著點傲嬌勁。
BUFF疊滿了總之是。
「……難度太高了，下次吧。」我投降。
「試一下嘛。」及川徹倒是興致勃勃的。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我努力地回憶了角色名場面，醞釀了半天情緒，努力表現出傲嬌的害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可愛點，復述她的話語：
「我才不關心呢——」
及川徹的眼睛一下亮起來了，像盛滿了星星：
「這不是很像嘛？完全一樣啊！再說一遍！」
我惱怒：「你夠了，在這裡點餐嗎？」
「再說一遍嘛，」及川徹的聲音比我還能夾，「茜醬~人家超喜歡利澤的~」
「我……」我本來想拒絕的，但是目光接觸到他那張英俊得過分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忽然被及川徹的帥氣擊中了心房，於是話語在嘴上轉了一圈，變成了，「我才不關心呢……」
及川徹：「不錯，有進步，比剛才還像！」
廢話，能不像嗎？
這次是真情實感啊！
我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剛才有點缺氧的腦子，這才稍微清醒過來。
「不玩了。」我宣布，「我只是當成興趣愛好嘗試，不要上來就對我要求這麼高。」
及川徹失望的：「好吧。」
17
他用手機拉著我自拍，然後問：「能發動態嗎？」
「不行。」我拒絕他，「都說了我只是想自己拍著玩玩而已，而且我才剛開始學呢，現在就發出去也太丟臉了。」
及川徹：「我覺得已經很像了啊。」
「那也不要。」我還是拒絕。
及川徹又露出失望表情，然後在手機上搗鼓什麼。
我沒有管他，也拿出了手機開始玩，過了一會兒，刷到及川徹的新動態。
沒有配圖，但是有完整的一句話：
「茜醬好可愛~」
我瞳孔震驚，抬起臉來看及川徹，及川徹似乎從剛才開始就盯著我，發現我抬頭了，笑眯眯地小幅度朝我揮揮手。
「不能發照片，就只能發心情了嘛。」他振振有詞。
我：「……」
這家伙！
18
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瞎逛，逛到一半，我問他能不能回去。
「怎麼了？」他問。
「這個鞋，」我指了指腳上的尖頭高跟鞋，「穿得我很痛。」
及川徹說：「那你快把運動鞋換回來吧。」
我點點頭，找了個附近的長椅坐下，然後發現……怎麼說呢？
二次元女角色的衣服總是又緊又短。
我換鞋不太方便。
一開始把運動鞋換成高跟鞋的時候就覺得很勉強了，但那個時候是去了附近的洗手間換的，現在是大庭廣眾……
我的動作頓住了。
及川徹在這個時候問：「我來幫你？」
明明我什麼都沒說，但他卻一副好像什麼都觀察出來了的樣子。
我眨眨眼：「你在奇怪的地方還蠻可靠的。」
「我一直都很可靠啊，」及川徹笑，「我是二傳，二傳手可是隊伍的中樞，我要負責把整個隊伍聯系起來。要做到這一點的話，就必須可靠，讓所有人都相信我才行~」
「你也可以相信我哦，茜醬。」及川徹眨眨眼。
然後他蹲下來，認真地幫我換了鞋，還綁好了鞋帶。
「下次穿不了的時候就早點說出來，不用這麼勉強。」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一只腳膝蓋上的灰，「茜醬好像很喜歡逞強，拜托我交往的時候也是這樣，其實很尷尬，但是又勉強自己抓著我不放。」
「是嗎？」我問，「你連這都能看出來？」
「我可是及川徹啊，」他又笑，「帥氣是我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他：「我已經在了解你了，你也該多了解我，茜醬~」
19
那天傍晚，回到家，我把角色服換成了寬松休閑的居家服，摘掉美瞳和假睫毛，然後就開始看手機。
及川徹發出的「茜醬好可愛」下面已經有了不少評論。
他是真的毫不避諱地在向所有人宣告，這段本應該是虛假的關系。
叮咚一聲，系統提示及川徹又發表了新動態。
及川徹：「今天還見到了利澤，好高興~」
這個人。
明明應該是現充，為什麼會對我的奇怪愛好也這麼包容、並且認可？
拜托，既然傳聞是渣男的話，就請你好好擺出渣男的姿態來啊，讓我在你面前能毫不動搖吧。
現在的話……這也太讓人心動了。
第74章
20
沒多久, 及川徹就去合宿了。
訓練大概很辛苦，我給他發過幾條消息，他一條都沒回。
好不容易有一天回了信息, 內容還是：
「抱歉啊茜醬~訓練太忙了，下次再說吧。」
我說好的。
他就這麼銷聲匿跡了。
21
好在我自己也有事情干。
我從很早以前就對cosplay感興趣, 但是國中的時候零花錢不夠, 又不知道該怎麼入門，於是拖到高中, 才開始嘗試, 一直到前不久, 才湊齊利澤的cos服、假毛還有必須准備的假睫毛、美瞳和化妝品什麼的。
本來覺得萬事俱備，及川徹又說自己會攝影，干脆拿上爸爸的相機讓他幫我拍, 結果無功而返。
後來我干脆去網上找了看上去比較靠譜的攝影師，對方的收費很合理，為人也很好, 聽說我是第一次約拍，指點了我一堆她的經驗心得, 還幫我預定了合適的拍攝場地。
於是簡單地拍攝了一下。
過了一陣子, 她把圖修好給我發送了過來，問我介不介意她把這些照片發到自己的賬號上。
「到時候會艾特你的。」她道。
我：「可是我只是想當興趣愛好體驗。」
她：「但是自己辛苦努力拍出來的照片, 應該會想要更多的人能夠看見吧？」
我無法反駁，最後猶豫著同意了。
想了想, 我又挑了一張自己最喜歡的、模仿利澤在官方宣傳海報裡的姿勢的照片，發給了及川徹。
及川徹還是沒有回復。
真的很忙呢。
我對於暑假結束前能聯系上他不抱希望了。
不過話說, 他喜歡利澤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嗎？
利澤是自信的王者, 和我一點都不一樣呢。
22
假期結束前一天, 及川徹還是踩著點回復我的消息了。
他對這張照片表示了超乎尋常的激動：
「超級還原！」
我：「還好吧。」
及川徹：「不，你簡直就是三次元版本的利澤。」
我：「太誇張了，聽著像嘲笑……等等，你不會就是在反諷我吧？」
及川徹：「不，之前不就說過嗎？茜醬的優勢，就是腿超長超漂亮啊。這點和利澤真的是一模一樣。」
我：「哈？」
及川徹：「以後也多出點長腿美女吧，真的很適合你。」
我：「鬧了半天你只是喜歡腿而已？」
及川徹：「？」
及川徹：「怎麼了？」
啊，受不了了，真的總是在【想揍他】和【必須冷靜下來】的選項裡左右橫跳。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剛平復好情緒，就看見及川徹又道：
「話說，茜醬成績怎麼樣？」
我：「還可以吧。」
及川徹：「差不到哪裡去吧~二班是升學班吧？」
我意識到什麼，問：「你作業沒寫完？」
及川徹：「嗯。物理和數學方面，稍微有一點困擾。」
23
最後約出來到咖啡店寫作業。
我同意給及川徹幫忙以後，他還很不要臉地立刻追加了要求：
「其實我的國文作業也……」
我疑問：「國文也有困擾嗎？」
及川徹：「不，是有個讀後感，沒空看書。」
他把那本要求閱讀的書目名字報了一遍。
我：「……」
我：「這本我知道，到時候給你講大概情節，你聽完之後看著隨便寫吧。」
……
然後就是去咖啡店了。
上次這家伙還精心打扮了一下，穿得怪好看的，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穿著運動服，兩手揣在外套兜裡就過來了，耳朵裡還塞著耳機。
……包呢？
我努力伸出頭往他背後看了看。
空的。
沒有包。
「我剛運動完。」及川徹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答道，「今天感覺來了，就多跑了幾圈……可惡，本來計劃好了要先回去洗個澡換衣服的。」
他好像很介意自己一身汗穿著運動服的樣子，可憐巴巴地問我：
「茜醬，我回去換身衣服，你再等我一會兒。」
我無奈：「這種事，你剛才提前說不行嗎？」
及川徹重復那套不靠譜的說辭：「因為感覺突然來了嘛，然後又想到不能放茜醬鴿子……」
我收拾背包，站起來：「我跟你一起走吧，在你家附近等你，省點時間。」
及川徹說哦。
他也站起來，把椅子推進桌子下，出門往外走，迫不及待。
同時順手把剛摘下的耳機又帶了一只回去。
只帶了一只，估計是想聽我說話。
我走在他身後，猶豫了一下，戳了戳他的後背。
紅綠燈路口，正好紅燈亮起，及川徹疑惑地回過頭。
我：「其實有一個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
及川徹：「？」
我：「你剛才坐下來之後，就把耳機從手機上拔出來了。」
及川徹沒聽明白：「？」
我：「你到現在還沒插回去……你的手機在外放……」
及川徹低頭看了看自己握著的手機，又看了眼在半空中晃蕩著的耳機線，慘叫一聲：
「啊——」
他大受打擊，周圍又有人被他的慘叫吸引。
及川徹慌張把耳機插進耳機孔裡，又把手機塞回兜裡，躲到我背後，不敢看周圍人的反應，連聲對我道：
「我不知道、沒有發現！我不是故意的！」
我：「……嗯。」
我其實很想和他說別躲在我背後，拽我的衣服了，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拽我衣服的力氣很大的。
但是及川徹現在應該聽不進去。
他接著和我道：「剛才那首歌，是我偶然隨機到才聽的，其實不是我的品味。」
我：「……還好吧，也不是很難聽。」
及川徹的聲音都走調了：「不，很土……但是我一般不聽這麼土的歌，真的是意外，我只是懶得切歌。」
我：「……」
涉及到形像相關的事情，及川徹就特別容易破防呢。
「那個，」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別拽我衣服了，徹哥，算了吧，沒人認識你，別這麼害羞。」
及川徹不聽。
及川徹問：「綠燈了沒有？」
我說綠了。
及川徹用威脅的語調惡狠狠地道：「往前走。」
然後他好像把我當成盾一樣，彎著腰、「舉」著我……其實還是那個把臉躲到我背後拽我衣角的姿勢，就這麼催促著我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及川徹才敢從我背後出來，然後轉而拽著我的書包帶子，加快步伐：
「走快點。」
我：「沒事啦，這裡真的沒人認識你的。」
及川徹卻只是催：「快點快點快點！」
24
等到人跡稀少的地方，及川徹才冷靜下來。
他家附近沒有小店，要到幾條街之外才有。
及川徹干脆問：「先在我家坐著吧？除了我沒有人在家的。」
我疑惑：「這樣好嗎？」
及川徹說：「我相信你，你又不會做壞事。」
既然他都相信我的品行了，我也不好拒絕，在心裡默念了聲「打擾了」，就跟著進了及川家。
及川徹家一看條件就很不錯，這和我的猜測相符，我就猜及川徹是被家裡寵愛著長大的，肯定沒吃過什麼苦，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幼稚的性格。
及川徹找了給客人准備的鞋給我，讓我隨便坐，就跑到二樓去拿衣服了。
我問：「你有什麼作業？先拿出來吧，我幫你看看。」
及川徹說好的，又扭頭回去把作業拿出來，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然後才進浴室。
年級裡布置的作業很多是相同的，我早有准備，從背包裡拿出能夠對得上的作業整齊擺放好。
如果是他有、我沒有的作業，我就拿出空白草稿紙開始寫答案。
還有是讀後感。
我把我的閱讀記錄本拿出來，根據標簽翻開了及川徹需要的那一頁。
及川徹頭上兜著毛巾從浴室裡徑直走出來，帶著滿身熱氣坐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正在寫物理卷子的第一道大題。
他看著桌上分類的好好的作業本和「參考答案」，感動極了：
「茜醬~」
「這是暫時給你應急的。」我停下筆，對他道，「抄完以後下次就不能抄了。」
及川徹：「有什麼關系嘛，本來我也不擅長這些啦。」
我：「不行，我會良心有愧。」
及川徹：「茜醬偶爾會很嚴肅呢~」
不理會他的調侃，我繼續寫答案。
可能看別人寫作業很有意思，反正痛苦不到自己身上，及川徹興致勃勃地又靠近了些，本來剛洗完澡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氣息就很濃郁，現在是感覺整個空間都是他的味道了。
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歪了歪身子，問道：
「你能不要靠那麼近嗎？影響我看題目了。」
「抱歉抱歉。」及川徹於是坐回去了一點。
但身上的味道還是很香。
還有種甜甜的味道。
及川徹直起身子擦頭發，動作幅度不大，但就是讓我莫名地很在意，忍不住斜眼瞄過去。
我的專注力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對自己感到譴責。
我努力集中精神往試卷上看，但是及川徹坐在旁邊的話，一想到他可能在看我寫題目，就覺得心浮氣躁，題目讀上好幾遍都不知道怎麼解。
沒辦法了。
我停下筆，轉頭看向及川徹：
「及川，能稍微離我遠點嗎？你看著我，我寫不出題目。」
「為什麼？」及川徹一臉無辜和受傷，「我又沒有說話。」
「你的呼吸吵到我了。」我誠懇地道。
及川徹：「……？？？」
他滿臉「你在開什麼玩笑」地被我推走了。
結果沒到兩分鐘，這家伙又跑回來了。
我正想假裝和他發脾氣，一抬頭，看見他彎腰給我送水杯：
「先喝口水吧……知道了，我這就走。茜醬真小氣，我只是想多看看茜醬寫題的樣子嘛。」
「看我寫題會讓你覺得很開心嗎？」我不懂原理，「我是在幫你寫作業，你不要這麼幸災樂禍。」
「沒有幸災樂禍。」及川徹委屈，「是覺得茜醬認真的樣子特別漂亮，才想看看的。」
他又來了。
無緣無故地撩撥人。
「你閉嘴吧。」為了掩飾動搖，我假笑，「我才不想聽這些。」
及川徹卻道：「我說的是實話。」
第75章
25
我無情地又一次把及川徹趕跑了。
及川徹很不滿意, 說我太冷酷了。
我說，及川同學，麻煩你搞搞清楚我們倆的關系。
及川徹來勁了：「我們不是恩愛的情侶嘛~」
我示意他滾遠點。
及川徹變成復讀機, 茜醬、茜醬的亂叫一通。
我捂著耳朵，認真地盯著題目, 催眠自己快點進入心無旁騖的狀態。
26
寫完題目以後, 我揉了揉有點僵硬酸疼的脖子，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及川徹。
於是扭頭看過去, 發現及川徹已經擦干了頭發, 捧著我的閱讀記錄本在認真地讀。
？
這家伙竟然在認真學習？
我放下筆, 用指關節叩了叩桌子，發出輕微的響聲。
及川徹才從筆記本裡抬起頭來，我發現他帶著黑色半框的眼鏡, 原本就帥氣的面容現在平添了一份斯文氣質，更加蠱惑人心。
我忍不住將目光在他的眼鏡框上打了個轉，然後才移開。
我問：「你在看什麼？」
「茜醬的閱讀筆記~」及川徹笑得眯起眼, 他笑起來總是乖乖的，又透著點要做壞事的調皮感覺, 「寫得真不錯呢。」
下一秒, 他的帥氣又畫風突變。
「就是我一本都沒看過呢，哈哈哈哈。」他歪歪腦袋, 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些很多都是暢銷名著……」
及川徹：「哎呀, 人家字看多了會頭暈！」
我：「你少說兩句話吧，你話說多了我頭暈。」
好好一個帥哥, 偏偏長了張嘴, 時刻在【帥氣逼人】和【沒用欠揍】之間徘徊。
及川徹又假哭, 喊著「茜醬好過分」，作勢要耍賴，我嘆了口氣，拍拍作業本：
「別鬧了，快來補作業！」
及川徹：「不要，好多哦~」
我：「我都已經把答案給你了！」
及川徹：「但是好多哦，看著就累了，茜醬幫我抄點吧？」
我：「你不要得寸進尺。」
及川徹：「嗚嗚……」
我：「快點！」
及川徹：「好嘛。」
他這才不情不願地坐過來，拿起筆，開始奮筆疾書。
我開始玩手機。
才拿起手機，就聽見及川徹輕飄飄說出一句：
「茜醬~茜醬下次扮成利澤來教我寫題吧，想想就覺得會很有動力。」
屏幕上的信息我是一條都看不進去了。
「及川徹，」我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欠揍？」
及川徹撇嘴。
27
我辛辛苦苦寫了快一個小時的物理試卷，及川徹十分鐘就龍飛鳳舞地抄完了，最後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只剩下閱讀讀後感沒寫。
我打哈欠：「快點寫完，我要回家了。」
「就這麼回家了嗎？」他問，「難得出來玩一次，就這麼回去也太可惜了吧。」
我指著他剛抄完的物理試卷，問：「你管出來寫試卷叫玩？」
及川徹心虛地哈哈笑：「那我們現在開始玩吧！還來得及！」
「你還是先把作業寫完吧。」我毫不留情地道。
「哎呀，讀後感而已，很快就能編完的。」及川徹問，「茜醬平時喜歡和朋友玩什麼游戲？」
「我沒有朋友。」我冷酷地道。
及川徹哽住。
「那怎麼行，」很快，他又調整好心情，笑著對我道，「正好親戚家的小朋友留了一些玩具在我家……」
他說著說著，站起身來，到客廳角落的小箱子裡扒拉著什麼，接著拿出一個拼接得好好的、一看就是英雄設定的積木玩具人。
我：「……你還偷玩小朋友的玩具？」
及川徹試圖向我安利：「這個拼起來確實挺有意思的，我們把它拆了重拼吧。」
「我不要。」我拒絕。
及川徹於是放下積木，又翻了翻箱子，拿出陀螺和竹蜻蜓、還有劍玉。
翻出劍玉的時候，他還沒顧得上我，就自己上手開始玩起來了。
……這家伙到底幾歲？
我受不了了，低下腦袋，手肘撐在膝蓋上，扶著額頭，默默無奈。
「真的很有意思的，茜醬，」及川徹邊玩邊回頭看過來，我抬眼，他笑得很高興，「一起來玩嘛。」
「那家伙還有一個游戲機來著，裡面的游戲很好玩的。」及川徹邊玩邊回憶著，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可惜他太寶貝那個游戲機了，都不願意給我碰。」
我托著下巴看他：「你平時放假就和小朋友一起玩這個？」
「嗯。」及川徹大方承認，「他家大人忙，經常把小孩子拜托給我照顧，幫忙帶一次孩子能拿五千日元的辛苦費呢。」
槽點太多，無從吐起。
「除了帶小朋友呢？」我問，「你不是很受歡迎嗎？我以為你會參加很多聯誼活動呢。」
「那個啊，沒空。」及川徹停下動作，「與其把時間花在這些上面，不如多下點功夫練球或者研究對手的比賽資料。」
「我也和茜醬一樣，做過很多筆記哦，」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得意，「在排球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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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喜歡的運動，及川徹拿出了一大盒子的錄像帶，和七八個寫滿字跡的筆記本。
我拿起其中一本稍微翻了一下，及川徹則在旁邊隨手拿起錄像播放。
「茜醬能夠把題目都寫出來很不容易吧，」他的眼鏡鏡片在錄像放映的光芒下變換顏色，我看見及川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他道，「打排球就和解題一樣，賽前也要做好無數的練習和准備。」
我跟著他的視線往屏幕上看去，屏幕上的錄像明顯不是中學生比賽，比賽方明顯有一隊是外國選手。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場比賽。」及川徹道，「日本隊對戰阿根廷隊，你看，這個二傳手很帥氣吧，我也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他的手指跟著場上的某個運動員移動。
我看不懂發生了什麼，排球比賽形勢變幻得非常快，我都沒看見球，就發現比分出現了變化。
及川徹暫停錄像。
「我啊，」他回過頭來對我笑，「是真的很喜歡排球。」
「有時候會懷疑為什麼要打下去，但是沮喪一陣子之後，又會覺得碰不到球就手癢。」
及川徹又道：
「因為精神不知不覺都集中在這上面了，所以一認真起來就沒空去關注別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茜醬說學校裡有我是壞男人的傳聞吧。按照女孩子的眼光看的話，可能真的是這樣。完全沒辦法好好珍惜身邊的女孩子，不要說聯誼活動了，平常也很難顧及到身邊人的感覺，所以可能傷過不少女孩子的心吧。」
「茜醬也是，」他說，「要好好打起精神來戒備我，不要對我有什麼期待。」
我平靜地看著他。
「本來就沒有。」我聽見我這麼回答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到了這個時候，才忽然發現，我和利澤原來是有共同點的。
無法做到坦誠直接，嘴巴裡永遠說不出真心話。
29
及川徹是個大混蛋。
強撐著平靜，等到他把作業都寫完，我急不可待地收拾書包、站了起來。
這裡我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沒辦法去猜測他為什麼會突然說出「沒辦法應付女孩子」「你要戒備我」這樣的話語，因為稍微順著這句話去想一下，就會懷疑他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動搖，拐彎抹角地警告我不要生出妄想。
混蛋，自大狂，總是「茜醬茜醬茜醬好過分」的喊，其實自己才是最過分的那個！
我還特地在假期最後一天，跑過來幫他寫作業……早知道就讓他自生自滅了！
氣死我了。
我憋著一口氣地往外走。
及川徹慌張地道：「哎呀？茜醬？再留一下嘛？」
「不了。」我二話不說就拒絕下來。
及川徹長得比我高，腿一邁，就輕松地衝了過來：
「我送你去車站。」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差不多：「不用了，我認識路。」
及川徹：「不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
……
我停下腳步。
及川徹已經走下了玄關處的台階，伸手去開門。
「及川徹。」我喊了一聲。
他回過頭來，因為台階的高度差，正好比我挨了個頭，稍微抬起臉來仰視我。
而我低著眼看他，和他對視，面無表情地道：
「你的性格真的很差勁。」
及川徹：「……？？？」
「不想傷女孩子的心，一開始就不要咋咋呼呼地接近人家。」我道，「樓梯間的時候也是，這個時候也是，【我來當你的男朋友】、【我來送你回家】，這種話為什麼能隨口就說出來？」
及川徹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
我沒給他機會，抬起腳，踩下台階，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走出門外，我才回過頭，補充：
「我才不會喜歡你這種家伙，我只是借著你的名字嚇唬嚇唬班裡同學而已……不用拐彎抹角地警告我，你這樣真的很討人厭。」
然後我關上了門。
這應該算是吵架了。
和及川徹掛名的戀愛關系應該就到此為止了吧。
我打開導航，要找去車站的方向，身後卻傳來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還有及川徹的腳步聲。
「就算是這樣……」我聽到他苦惱地道，「雖然不知道茜醬你在討厭我什麼……但是我不可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吧。」
他鎖好門，瞄了一眼我的導航頁面，問道：
「你這不是完全不認識路嗎？為什麼突然學利澤鬧別扭？……扮演完之後入戲太深了？」
……他是不是完全沒聽懂我在說什麼？
我用見鬼的眼神看著他。
及川徹嘟囔道：
「而且總是被說討厭，就算是我也會傷心的，茜醬真的很過分。我這陣子明明一直很努力地在討好你了來著。」
「討好？」我問。
及川徹點頭，理所當然地道：
「在討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6-19 23:00:00~2023-06-20 23: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子衿 20瓶；鹿角木 10瓶；野生寶可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6章
30
結果到了最後, 還是沒辦法真的對及川徹生氣。
到了車站，我才終於和他分別，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個人時光裡, 捂著腦袋嘆氣。
心情好混亂，忽喜忽悲。
明明自己心裡也知道不要喜歡及川徹, 甚至還被及川徹警告了, 但是想到他目送我離開的時候那張笑著的帥氣面龐，他平常突如其來的誇獎和肯定, 還有今天他說著排球比賽對我笑的樣子。
很難不被迷住。
31
第二天去上學, 一個暑假沒見, 班裡有些同學明顯就出去旅游了一趟，曬黑了許多。
我分到了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藍天, 耳邊是雀躍的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聲音，但我自己心情平靜。
本來應該是平靜的，但是忽然發現了樓下有個男生正在搬著器材走動, 一下子就想起及川徹之前說的他幫音樂老師搬了器材，於是開始想像那個場景。
也沒有特別用心地去想, 但是回過神來, 才發現班主任進來了。
班主任宣布了今天的時間安排，讓同學們交齊各科作業, 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
我一邊聽，一邊心不在焉地打開書包, 翻找作業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草稿本好像落在及川徹家了。
只是一本草稿本而已。
但是竟然落在了及川徹家。
有點苦惱。
我偷偷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及川徹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發送信息過來。
他不知道我的草稿本落在他家了嗎？
……
心煩意亂地等著老師講完話, 交完作業, 我握著手機，考慮要不要去問及川徹這件事情。
應該是落在他家了吧……從他家回來以後，我就沒碰過草稿本了，記憶裡，草稿本最後出現的地點，是他家沒錯。
正想著呢，好不容易才安靜的教室又出現了陣陣騷動。
我無意識地回過頭，正好看見幾個同學堵在門口，而及川徹就站在他們之中，喊我的名字：
「茜醬~」
他舉起手裡的草稿本。
……真的是落在他家了。
周圍好像又多了不少目光盯著我，我有點尷尬，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及川徹把草稿本遞給我，然後道：
「茜醬的塗鴉好可愛。」
我：「你連這個都要偷看嗎？」
他：「因為封面沒寫名字，我當然要翻開看一眼啦！」
我：「……」
嘖，無法反駁。
我問：「謝謝你……那沒事了？我回去了？」
及川徹裝模作樣：「新學期第一天就這麼冷淡嗎？」
「不然呢？等下還要去禮堂開會呢。」我道。
及川徹又開始找打了。
他笑嘻嘻地道：「不要嘛，先來個告別kiss~」
我是個有素質的人。
我是個有素質的人。
我是個有素質的人。
我默默在心裡重復了幾遍，然後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地走了。
及川徹還在後面假惺惺地表演，我選擇眼不見心不煩，這次是刻意往窗外看，反復地催眠自己「不要去想及川徹」、「周圍沒有人在看你、沒有人在看你」。
但是不太成功，我的耳朵還是不受我控制地自己悄悄豎了起來，將周圍的聲音盡數收入耳中。
「及川同學又來找一之瀨同學嗎？」
這句明顯是我們班的女孩子問的。
「是哦。」及川徹回答。
「及川同學和一之瀨同學真的在交往嗎？」
及川徹：「是的~」
又有人問：「及川同學喜歡一之瀨同學什麼呢？」
……連這種問題都要問的嗎？
我驚訝地轉過臉。
及川徹正好也看了過來，捕捉到我的視線，對著我微笑。
「哪裡都喜歡。」他答道。
「茜醬生氣的樣子很可愛，認真寫題目的樣子很漂亮……還有。」他的話語停頓片刻，「大家都總是說茜醬長得太高了，但是對我來說，當女朋友剛剛好呢，哈哈哈，可能因為我也是高個子吧。」
感覺有被冒犯到的男同學們，對及川徹投去了暗恨的目光。
及川徹若無其事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他真有勇氣，敢明晃晃地暗示不是我長得太高，是這些男孩子都太矮。
然而及川徹離開沒多久後，一條信息發送到了我手機裡。
及川徹：「茜醬！！！」
及川徹：「我好怕放學走在路上被打！！」
及川徹：「一不小心說了很招人恨的話！！」
我：「你也知道自己在拉仇恨啊。」
及川徹：「沒辦法，聽到那種問題就替茜醬來氣嘛，明明茜醬又沒做錯什麼∼而且確實是他們太矮了！我之前有聽說過身高接近的戀人kiss會更舒服，是他們體會不到，茜醬的身高完全是寶藏嘛。」
我：「你又在講什麼垃圾話？」
及川徹：「？？？？」
我：「被kiss惡魔侵占大腦了嗎？今天怎麼都是這個話題？」
及川徹：「正好想到而已！！！」
我：「不聽。」
我任性地發完這句話，把手機塞進抽屜，然後托著下巴看向窗戶，在玻璃的倒影上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相當微妙。
惱怒、羞意、窘迫和高興混合在一起。
……
及川徹是個撩撥人心的大混蛋。
32
這還不算完。
新學期的第一天，排球部還是很勤奮地在訓練，我本來想提前走，最後還是留下來等及川徹，順便又給他帶了水。
等他訓練完，一起走在路上，及川徹的話題又莫名其妙地從「今年申請入部的新生吶」，變成了「茜醬你看，這個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舉起來的手機，屏幕上有個帖子，帖子的主題叫做「一張圖說明什麼身高差最適合接吻」。
「就是這裡，」他劃到底下，「這裡證明出來的，差不多身高差最適合接吻！」
……有毛病吧。
為什麼總是要和我講這個啊！
必須得說點什麼來控訴他，遏制他這種不良行為。
我咬牙，握著書包帶子，半晌，憋出來一句：
「垃圾及川徹。」
及川徹：「？？？」
我重復：「垃圾川。」
明明只是我一時情急的發揮，及川徹卻在這時候問我：
「茜醬什麼時候從排球部學來了這個外號！！！」
……什麼啊，這家伙的外號竟然就是這個。
看來他的性格真是無論在哪裡都很糟糕啊。
「我才沒有學，」我和他道，「我是發自內心地想這麼說的，拜托你偶爾反省一下自己吧！到底都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哎呀？哎呀？」及川徹滿臉無辜地看著我，「除了偶爾督促學長們努力接發球、再問問岩醬為什麼像媽媽一樣對我以外，我也沒做什麼嘛。」
我：「……」
不，怎麼聽都感覺你什麼都做了吧。
「那些就算了，」他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在茜醬面前，我是真的很努力地在討好茜醬，茜醬真的完全感覺不到嗎？」
「……你管這個叫討好嗎？」我掀起眼皮看他，嫌棄地問，「我要告你性騷擾哦。」
「啊，是在介意這個嗎？」及川徹若無其事地說出了糟糕的話語，「我還以為茜醬在這方面有問題呢，那個詞怎麼說……性冷淡？原來沒問題嗎？」
我：「……及川徹。」
及川徹：「？」
我：「我要殺了你。」
及川徹：「……」
「對不起，」他一秒低頭認錯，語氣卑微，「我錯了。」
「晚了。」
「我真的錯了——」
「不聽，把脖子伸過來。」
及川徹試圖討價還價：「不要吧！那多難看啊？」
我：「我會讓你死得不那麼難看。」
「誒……！」
33
回到家以後，一關上門，我就憑著記憶開始搜索剛才他試圖給我看的帖子，一邊換鞋一邊看。
裡面列舉了不同身高差的戀人接吻的情況。
在不借助器具的情況下，高度差太大的戀人親吻需要相當辛苦地沉下身子或者低下腦袋，作者認為這樣的費勁姿勢會降低接吻體驗，從而得出身高差越小的戀人接吻體驗越好。
大概是這個意思。
……及川徹。
我扔下書包，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把臉埋進抱枕裡。
拜托，不要若無其事地給我看這種東西啊。
光是想像你搬音樂器材的樣子就覺得可愛入迷，不知不覺地瞎想了那麼久。
如果是讓我看到這種東西的話，我那旺盛的想像力，又會控制不住地制造出更加令人在意的幻想畫面來。
我抱緊了抱枕，又進入了想像空間。
首先是構建場景，然後是添加角色……見面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
……
過了一會兒，爬起來，拿起手機，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的功夫，我就只是稍微構思完到了接吻前的對話細節而已。
啊，煩。
都是躁動的青春期的錯，把我這聰明的大腦都變蠢了。
我郁悶地打開社交軟件，開始批閱未讀消息。
前不久約拍過的攝影師給我截屏了張圖片發送過來，我漫不經心地點開看了一眼，然後被尚可的熱度嚇了一跳。
一千多個贊耶。
攝影師誇贊：「很受歡迎呢。」
我：「謝謝。」
然後才想起來打開自己新注冊的相關賬號後台去看一眼。
看完的結果……怎麼說呢，比我想像得要壯觀。
怪嚇人的。
攝影師又發來消息，先誇了我一番有天賦，非常上鏡，誇得我滿臉疑惑，然後才問我，明天有沒有空，有個拍攝工作臨時找不到模特，想推薦我過去。
我：「可是我完全沒有經驗……」
攝影師：「總比讓他們拍空氣好吧，而且報酬很豐富的，cosplay准備道具服裝相當花錢吧？正好用這個掙回來。」
很有道理，我勉強答應了。
總是被問「一之瀨要去當模特嗎」，結果真的有一天要去接這類工作，感覺好微妙。
當模特的話，及川徹更合適吧，長得真的很不賴呢。
我打開相冊，摩挲著那天他硬拉著cos利澤的我拍的合照。
好帥。
明明在樓梯間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家伙長得也還行吧」，後來還會疑惑「哪有傳說中的那麼帥」，現在是只要眼角余光瞥見他就會覺得「哇好帥氣」的程度。
連只是看到他打排球時候的那麼一個背影，都覺得帥。
只是稍微心動了一下，想了想及川徹，及川徹卻好像感應到了什麼一樣，高高興興地又在這個時候給我發來了消息：
「茜醬~」
我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勉強鎮定下來，回復：「有事？」
及川徹：「上次和你說很好玩的那個兒童游戲機，我從那小子手裡偷過來了！！！我們明天一起玩吧！真的很好玩的！」
我：「連小朋友的玩具都要偷……」
及川徹發了個大大的笑臉。
可恥的心動頓時被粉碎了個徹底。
喜歡上這個家伙絕對會成為我人生最大的污點！
第77章 【及川·一】
34
之前為了攢錢, 我有在假期打工，正好最近在苦惱如果有新的想出的角色怎麼辦，零花錢已經用光了, 沒想到就有工作自己上門了。
中午和及川徹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告訴他放學後我有事要先走, 不等他了。
「這樣嗎, 」及川徹卻道，「正好我可以加訓了哈哈哈哈。」
結果他關心的就只有有關排球的事情, 垃圾川。
不想和他多說什麼, 我不吭聲了。
及川徹卻熱情地道：「對了, 游戲機——」
我：「……你還是自己玩吧。你不是很在意形像嗎？玩這個沒問題嗎？？」
及川徹思考片刻：「茜醬知道的話，沒問題，不覺得丟臉。」
我受不了了：「你還是顧慮一下在我面前的形像吧……」
及川徹笑：「沒關系, 已經是男朋友了！退不了貨的！」
他做鬼臉比「耶」，陽光燦爛，越發地放飛自我。
35
結果還是一邊嫌棄著, 一邊和及川徹輪流玩起了兒童游戲機，確實挺有意思的, 午休快結束的時候, 我們倆還在爭論下一把到底該給誰玩。
及川徹質問：「茜醬不是覺得不好玩嗎！」
「不好玩也不能讓給你玩。」我倔強地嘴硬道。
「怎麼這樣？」
「哼。」
……
結果鈴聲響了，誰都沒機會玩下一把, 及川徹滿臉怨念地走了。
一起到了教學樓樓下，我還不忘再次提醒他一遍：
「今天我要先回去了。」
他說：「知道了。」
然後分別。
從頭到尾, 及川徹沒有問過我一句打算要去哪裡，做什麼。
36
拍攝工作沒什麼特別的, 我是完全新人, 於是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在旁邊指導我, 被提醒了幾次後拍攝出了他們勉強滿意的作品，雜志方問我要不要長期簽約，下次再來。
我疑惑：「我嗎？但是我拍的很一般吧……」
對自己的實力心知肚明。
「外貌也是一種才能啊，」對方抱著手臂笑，「一之瀨同學的外表很適合干這行。」
「讓我姑且考慮幾天吧，」我只能說，「我想問問家裡人的意見。」
畢竟之前完全沒想過往這方面發展，哪怕只是兼職。
好奇怪，明明之前一直都被說「一之瀨一點都不可愛」，但是在這裡卻被肯定說「外貌也是一種才能」。
我明明一直都是那個我，改變的是什麼呢？
回去的路上，沒別的事情干，背了會兒單詞，又打開對話框，來來回回地翻動我和及川徹的聊天對話。
熟悉得都可以背下來的對話，每次重新看一遍的時候，都還是能引發出新的樂趣。
就連和及川徹有關的回憶也是。
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畢竟不是一個班的，但是就是那寥寥無幾的相處畫面，卻能夠在我腦海中反復播放，常看常新，常有不同感悟。
話說，在別人問他喜歡我哪裡的時候，他好像有回答「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吧？
這家伙……真是。
想著想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37
接下來幾天都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忙，我處理完了自己社團的事情，就去看及川徹。
那幾個常來支持及川徹的女孩子也會和我打招呼，還會問有關我和及川徹在戀愛的傳聞。
我在她們面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點心虛，於是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模糊重點地把這些問題帶過去。
及川徹訓練得越來越晚，有一天終於苦惱地和我說：
「茜醬，你先回去吧，不用來等我了，我想再留下來練習練習。」
他好像一直都訓練得很晚，但之前礙於有我在場，所以才提早離開。
「我陪你吧。」體育館已經沒有人了，我說，「我一個人回去也沒事干。」
「茜，」及川徹抓著排球，看著我，道，「我真的會是一個很糟糕的男朋友，不要依賴我。」
「……我沒有。」我仍然堅持著，抬起眼來，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反正及川徹看到以後眼神軟化了下來，變得憐憫而悲傷，我聽見我自己對他道，「我只是真的沒有別的朋友而已，及川徹。」
要坦然承認這一點，比我要承認自己喜歡他這件事只簡單了那麼一點點。
還是很難。
說完以後我就覺得丟臉又難堪，我一點也不想哭，但是就是覺得喉嚨有點哽咽。
我站起身來，背著包要走，及川徹握住了我的手腕，拉住我。
我被迫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及川徹說：「對不起……」
我眨眨眼睛。
喉嚨太酸了，我深呼吸一口氣。
及川徹說：「那留下來吧，茜醬，不介意的話——」
「介意，」我試圖甩開他，「我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就練你的球去吧。」
「我只是怕你等太晚。」
「不用你管。」
「茜，」他的語氣鄭重起來，「留下來吧，拜托你了。」
我沒有回答。
他問：「如果這個時候放你離開，你是不是真的再也不理我了？……我不想那樣的事發生。」
「無所謂吧？」我問，「反正你一開始也很不情願和我扯上關系吧？是我不識好歹，抓著你不放。」
「這種亂七八糟的關系，差不多也應該結束了，」我和他說，「我們分手吧……這樣及川同學就不用怕我黏著你不放了。」
我用另一只手，試圖掰開他握著我手腕的手。
及川徹卻加大了力氣，擰起了眉頭。
他把我扯到他面前，看著我，誠懇地道：
「是我錯了，小茜。」
「……我也一樣，沒什麼朋友，我只是怕失去你才會這麼說的。太害怕我會辜負你對我的期待，所以，要在那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你這些來安慰我自己。」
「對不起。」
我沉默了。
空氣凝固，一室寂靜。
我想我可能猜到了什麼，關於他現在對我的態度。
「及川徹，」我說，「你真的很差勁。」
明明沒有那麼喜歡我，根本不想負起責任來，但是卻因為舍不得放我離開，看准了我對他有好感，一次又一次地用這種卑鄙試探的手段把我留下來。
既然在乎，就堂堂正正地說喜歡啊。
不過仔細一想，我也沒資格說他就是了。
畢竟我也說不出口。
38
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思後，沒有人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
我留下來看他練習，他絕口不再提起剛才的事，我也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只是每一次若有似無的對視，都變得有些焦灼曖昧。
頂著男女朋友的虛名，安慰著自己只是掛名戀人，但兩只手還是不知不覺互相糾纏在一起，蜻蜓點水地碰了碰，又分開。
「茜醬周末有什麼計劃嗎？」及川徹問道。
「……想去准備新角色的假發和道具之類的。」我回答。
衣服是已經大價錢網購訂制好了。
「我陪你吧，」他問，「這次要扮演什麼角色？」
「惡魔類的。」
我個人很喜歡可愛的魔法美少女，可惜我的身高長相也就只能扮演不可愛類型了。
及川徹：「好期待∼」
他偏過腦袋來對我笑。
……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路。
「吶，茜醬，」最後，在分別以前，我聽見他說，「過兩天會有練習賽，到時候也拜托你來看，幫我加油打氣啦。」
「……到時候再說吧。」我語氣冷淡。
及川徹撒嬌：「來嘛。」
「你絕對沒有選錯我。」他說，「到時候，我會讓你這麼覺得的。」
笨蛋。
你夠不夠帥氣，和我會不會後悔，是兩碼事啊。
怎麼會有人能夠忍受感情被忽視？明明就近在咫尺，還要克制住自己「不能喜歡上及川徹，因為他不願意負責」。
及川徹是混蛋。
但是是個有魅力的混蛋。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才不去。」我說，「怕你太驕傲。」
及川徹：「！」
及川徹：「茜醬！！」
我假裝聽不見，快步走開。
39
由我幫忙拍攝的雜志印出來了。
我去簽約的時候，他們還拿了一本送給我，說當做紀念。
我隨手放進書包裡就沒有管，結果被及川徹看見了。
感覺好丟臉，怕他翻到有關我的那一頁，我連忙伸手去搶回來，結果不知怎麼的，變成了我分開.腿，跪坐在他大腿上的奇怪姿勢。
及川徹低下臉和我對視，沒有人再管那本雜志。
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心裡吶喊著別這樣，但是我看著他的眼睛，滿腦子都是……
好想親下去。
我抵著他肩膀的手僵硬到有點發疼，這個姿勢也讓我的腿很難受。
腰也不舒服。
……這樣真的不行的。
要下去。
若無其事地說點什麼來掩蓋過去。
應該要這樣的。
但是及川徹放下雜志，伸手扶住我的後腦勺，仰起臉，果斷地親了上來，柔軟的唇吻過嘴角，他和我說：
「對不起啊茜醬，我真的會是個很糟糕的男朋友。」
「但是只能這麼看著茜醬什麼都不做的話，果然還是很不甘心。」
「試著稍微交往一下吧。」
……
「……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我提醒他。
他笑，撒嬌地道：
「嗯，所以回去之後就後悔了，怎麼想都很後悔。給我一次機會吧，茜醬。我們來談一場真正的戀愛，我會努力討好你的。」
我沉默片刻，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依賴地靠在他懷裡，把臉埋在他肩膀上。
狡猾又卑鄙的及川徹，完全看穿了我的弱點，明知道我絕不會拒絕。
差勁的家伙。
但是我無可救藥地迷戀他。
「你真的是個壞男人啊。」我道。
「那是誹謗。」及川徹堅持。
「不，」我說，「及川徹，你確實壞事做盡。」
然後我又抱緊了他一點，希望能夠從這個沒有意義的動作中汲取更多的愛意。
愛我吧，及川徹。
從現在開始，像我愛你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沒什麼好說的，給大家磕個頭吧。
第78章
40
和及川徹談戀愛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雖然他總是用著開玩笑一樣的態度對待每件事情, 但是仔細去想的話，及川徹的每一句話都相當不得了。
就像他上次大搖大擺地跑到我們班上來說「最喜歡茜醬的身高了，畢竟我也是個高個子」一樣, 漫不經心的話語後面是警告和挑釁。
之後也是，每當有人對我表現稍微差一點, 及川徹就能笑眯眯地對對方進行打擊。
如果說原來只是口頭上嘲諷, 交往以後就變成了毫不留情的趕盡殺絕。
41
大概是他認真地告訴我「以後會更努力討好茜醬」的那天下午，就有人不長心眼地撞了上來。
午休快要結束了, 及川徹強硬地牽著我的手往教學樓方向走, 我還有點不太適應, 和他商量著：
「為什麼非要牽手？」
「而且還沒到上課時間啦……」
及川徹語氣都飄起來了：「哎呀，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當然要向大家好好炫耀啦！」
「之前就一直想告訴大家了, 這麼漂亮的茜醬是我的女朋友哦，」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看我, 「但是茜醬一副【不想和你扯上關系】的表情，炫耀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好受傷哦。」
我無語：「……你沒資格說這種話吧。叫我絕對不要動感情的是誰啊？」
及川徹左顧右盼, 假裝沒有聽見。
但是他的手還是不容置疑地扣在我的手上。
到了走廊轉角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 黏黏糊糊地和我小聲撒嬌道：
「我們回去再走一遍吧，還不想和茜醬分開。」
我：「你好無聊。」
及川徹哼哼著繼續撒嬌。
這種時候, 情侶雙方都會忍不住湊近對方，把聲音壓低, 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把動靜控制到最小。
不合時宜的聲音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就在轉角的另一邊，有兩個同學腳步聲漸近，腳步聲停下來後，他們開始攀談起來：
「……我說，看了很火大啊，你不覺得嗎？一之瀨茜。」
我：「……？？？」
為什麼突然喊到我？
我茫然地推開及川徹，轉過臉，朝向聲音的方向。
另一個同學接話：「我也覺得。」
他們開始數落我：
「本來就總是目中無人的樣子了，我們平時和她說話，她都總是愛理不理的，和及川徹交往之後還變本加厲。」
「長得那麼高，本來就很難找男朋友吧？性格還那麼差勁，完全不懂討好人。不會是覺得自己成績好，有張漂亮臉蛋，就很了不起吧？不懂怎麼裝可愛的話，完全白搭嘛。」
「不過也難怪了，畢竟還搭上了及川徹，這下更得意了吧……也不知道那個及川徹是怎麼回事？一之瀨茜那麼看不起人，他竟然能忍得下去？早知道那個時候就讓木下答應她的告白了，之後再狠狠把她甩掉……現在這樣的話，那家伙不是還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定位嗎？」
……
其實已經隱約預料到他們是這麼看我的了，平時也經常被暗示「一之瀨不要這麼驕傲、要和別的女孩子一樣學會討好異性」，只有木下對我的態度勉強還平常一點，於是賭氣去問他喜不喜歡我，結果到頭來他也迫於形勢對我表現出滿臉的厭惡。
中學生都好幼稚。
我眨眨眼睛，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辦，只是沉浸在「不理解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的情緒裡面，及川徹就已經拉著我的手，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你們，」他的聲音是我從來沒聽過的極度冷漠，帶著一股脅迫氣勢，「好像在說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啊？」
剛才還在背後議論我議論得高高興興的幾個男生，一看見高大帥氣又受歡迎的及川徹，立馬就都啞火了。
「怎麼不說了？」及川徹問。
男孩子們面面相覷，眼神透著慌亂，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
「我們沒說什麼吧。」甚至還有人死鴨子嘴硬地開始拒不承認。
及川徹笑了起來。
「你們確定嗎？」及川徹道，「確實，我很難證明你們到底說了什麼，但是如果我干脆隨便編點什麼放出去，讓你們向大家證明自己沒說過這些，恐怕會更難吧？」
男生們：「……」
及川徹假裝苦惱地嘆了口氣：
「你們現在承認自己的錯誤，大概只是不尊重同學的小錯誤，如果非要讓我把事情鬧大，說不定就要停課處分了……你們覺得呢？」
這威脅太有力，稍微動一下腦子都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惹及川徹。
但是仍然有人不服氣，他稍微露出想要爭辯的意思，及川徹一眼掃過去，就輕松將他嚇退。
及川徹冷漠而又厭惡的眼神足夠有震懾力，我只是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心提了起來。
最後，幾人乖乖地朝我鞠躬道歉，及川徹道：
「如果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
這天以後，再也沒有人和我開「一之瀨怎麼一點也不可愛」的玩笑，丟了面子的幾個男同學不敢面對我，見到我都繞道走，日子就這麼開始平靜地相安無事下去。
而我在那之後和及川徹說：
「你威脅他們的樣子好可怕。」
及川徹扮乖，可憐兮兮地道：
「我都是為了茜醬……茜醬不能因為這個討厭我。」
「當然不會，」而我握緊了他的手，只能這麼答道，「……只是，希望你以後不會用那種表情和聲音和我說話，好可怕。」
只是在旁邊看著他那個厭惡而冷漠的表情，就覺得心揪成了一團，難過得快要死掉，不敢想像有一天被及川徹這麼討厭會是什麼感覺。
千萬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及川徹。
「才不會呢。」他承諾道。
42
到了周末，及川徹按照約定陪我一起逛街。
買完東西以後，他賴著要和我一起回家。
「再一起待會兒嘛，反正茜醬家裡也沒人。」及川徹道。
早知道就不告訴他這件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好答應了，回到家後，把剛買回來的東西放好，下樓就看見及川徹在盯著桌上的相框看。
那是一張我們家人在游樂園門口的合照。
「這個應該是小學時候的照片吧？」他問，「茜醬的爸爸很帥氣，媽媽也很漂亮呢。」
「嗯，小學五年級時拍的。」我答道。
「為什麼不放新的？」及川徹問。
他有時候實在是敏銳過了頭。
「因為之後就沒有拍新照片了，」我也看向相框，「從國中開始就說我長大了，不能像小朋友了。」
所以沒有再抽空帶我出去玩過。
關愛當然有，會問零花錢夠不夠，學校裡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但是不再會商量著要一起出去郊游什麼的。
那是小孩子才能享受的待遇。
長大之後，好像就會和父母有隔閡，想要解決的時候會發現有心無力。
「這樣嗎……」及川徹問，「那要一起來嗎？」
我：「？」
及川徹：「下周末又要被拜托照顧小孩子了，茜醬要一起來嗎？」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對我笑：
「來當一次及川家的小朋友∼」
……
這個人。
實在是太敏銳了。
我站在原地，突然被不可名狀的情緒擊中，那一句「來當及川家的小朋友」，好像一下把我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鍛煉出來的堅硬盔甲打破。
明明漸漸明白過來，已經不被允許當小孩子了。
但是他好像在我面前打開火柴盒子，劃出了微弱搖曳的火光，我在火光中看見了某種溫暖幻像。
「好。」我回答。
及川徹：「？」
及川徹：「就這樣嗎？這可是去游樂園玩哦？茜醬不應該再高興點嗎？」
他又玩笑著鬧了起來，而我沒好氣地拍開他撒嬌過來求擁抱的手，但是沒什麼作用，及川徹還是如願以償地從背後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的脖子裡，力氣很大，手臂箍得很緊。
他在我耳邊深吸了一口氣，碎發蹭得我的耳朵癢癢的，然後他嘆息著說：
「不要總是推開我嘛，小茜。」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討好你，差點就要搖尾巴了。」
「偶爾也說一次【我超喜歡徹大人】這樣的話試試∼」
心髒在砰砰亂跳，耳朵裡好像翻湧上來奇怪的聲音，無法親眼看清自己身體的變化，但是能聯想到腎上腺素可能正在像像海浪一樣唰唰奔騰，身體裡積蓄了急不可耐想要抒發的力量，但是找不到發力點。
旁邊就是牆壁，及川徹輕輕將我推到牆邊，我順著他的力氣背靠著牆壁，抬起臉來。
及川徹溫熱的手指順著我的脖子往上撫摸，落到耳後，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都像被溫水泡過一樣放松戰栗起來。
酥酥麻麻的。
他微微低下臉，額頭貼著我的額頭。
我閉著眼睛，聽見他輕聲問：
「這次可以kiss嗎？……不會連這次也要拒絕吧，我會很傷心的哦，茜醬。」
……
想要答應的，但是理智在這個時候回籠，想起來某件事。
不如說關於這件事的記憶就沒有壓下去過。
一般女孩子也很難忘記這件事。
「不可以，」我回答，「口紅還沒卸。」
「誒……那有什麼關系嘛，就算茜醬抹了在嘴巴上毒藥也無所謂啦。」
「我有所謂。」我果斷地再次拒絕。
非常在意口紅被暈開以後，我會變醜這回事。
「好過分……」及川徹假哭。
不理他。
「那現在去卸掉吧。」他笑嘻嘻地又道。
我笑起來：「想得美。」
決定了，我的快樂要建立在及川徹的痛苦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及川篇應該蠻長的（和前面比）
——
感謝在2023-06-21 00:00:00~2023-06-21 17: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咻咻、歲歲歲歲得安安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歲歲歲歲得安安啊 20瓶；夜半月光、桂花糖、三山時春、時蒼、℃昨..天 10瓶；41415283 9瓶；野生寶可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9章
43
青葉城西的排球部周一沒有訓練安排。
但是我要去社團活動報到。
平時也是這樣, 我要先去社團活動室報到，呆一陣子再走，一般排球部訓練得晚, 都是我等及川徹，今天及川徹得反過來等我了。
「你先走吧。」我和他說。
放學以後還有雜志拍攝工作, 在有人發現我兼職了模特以前, 我不想主動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包括及川徹。
和喜歡得到贊美和關注的及川徹不一樣, 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高中三年。
他問我為什麼, 我答不上來, 於是我們一起走了一路。
在分別之後，我默默掉過頭，又回到走過一遍的路上, 准備去拍攝雜志。
44
一起參加拍攝的還有別的高中生，長得相當帥氣，等待期間和我攀談起來, 他那股黏人的勁頭和及川徹有點像，但明顯沒有及川徹會拿捏尺度, 有點招人煩。
「我有男朋友了。」我直言。
「哈哈哈, 不發展戀愛關系，只是交個朋友也行的嘛。」他道, 「我們先聊聊天。」
很討厭這套說辭，我冷冷掀起眼皮, 看了他一眼。
「聊聊也不行，」被窮追不舍煩了, 我索性直接道, 「我只喜歡他一個, 其他人在我這裡都是空氣。」
帥氣的男模特討了個沒趣，悻悻地閉上嘴，走開了。
然而拍攝的時候還要按照工作要求和他表現出情侶感，雖然沒有親密接觸的需求，只需要肢體眼神表現力，但還是很困難。
磨合了半天才終於完成拍攝，在電腦屏幕上看到成片的時候，我不由得感慨這些工作人員的功力。
我們明明對著對方冷臉，他們卻能硬從中找到平衡點，給我們拍出情侶感，真了不起。
45
回到家以後還沒有從工作中緩過來，稍微有點累，我直接上了二樓房間，扔開書包和制服，換了家居服以後，躺到床上。
及川徹打開了新消息，這家伙還挺喜歡自拍的，可惜自拍技術不怎麼樣，照片沒本人十分之一的好看。
他還要大言不慚地問：
「茜醬，我帥嗎？」
我實話實說：「不會拍照可以不拍。」
及川徹發了個大哭表情。
然後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這張呢？」
我：「還不如上一張。」
及川徹：「茜醬要求好高！」
我：「實在想顯擺，你就用你們之前一起去唱歌那張。」
話一說出去我就後悔了，以及川徹的性格肯定又會抓到我話裡的把柄，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果不其然，及川徹樂呵呵地道：
「哎呀？茜醬原來什麼都看見了啊？為什麼從來不點贊評論呢？」
不僅看了，還專門保存了當壁紙好嗎？
但是這種話不能告訴這個危險的家伙。
我回答：「我就喜歡這樣。」
及川徹轉移了話題：
「下次去游樂園玩的時候，順便也拍點照片吧？茜醬明明這麼漂亮，但是完全不給我炫耀的機會呢[大哭]！！！我也想和其他人一樣拿女朋友的照片出來曬啊！」
我：「隨便你。」
46
及川徹談戀愛的時候是個超級幼稚鬼。
他不僅總是鬧著要炫耀，還要求我把給他的手機備注改成【世界上最帥的男友及川徹】之類的特別稱謂。
我問：「要不要在後面給你加個括號說你有一百八十釐米？」
及川徹精確地道：「一百八十點三！以後還會長的！」
我：「……」
「話說，」然後他又問我，「茜醬到底多高？」
「看不出來嗎？一百七十多釐米吧。」我含糊地道。
「具體呢？」及川徹追問。
我反問：「問那麼多做什麼？」
「茜醬果然還很介意啊，」他卻靜靜地看著我道，「明明是值得驕傲的優點。」
「要像及川徹大人一樣，」稍微正經了不到一分鐘，及川徹又輕浮起來，用開玩笑的語氣笑眯眯地道，「不要吝嗇於肯定自己的能力……我很為你這一點自豪的啊，茜醬∼」
之前就有聽說過，及川徹有著特別的領導和指揮團隊才能。
他能夠緊緊地聯系凝聚團隊，安撫好每個隊員，並且百分百挖掘發揮他們的能力。
果然真的很聰明啊。
聰明又敏銳，總是讓我無法招架。
真的很愛他，但是又真的會害怕。
作為男朋友的話，可以不用總是這麼聰明的吧，及川徹？
「那種事情，其實早就沒那麼介意了，」我和他道，「你已經幫我說過一次話了，不是嗎？」
那個時候就已經感覺被拯救了，也因此而心動。
他沒必要再特地拯救我一次了。
大概是我說的太抽像了，及川徹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疑問地看著我：「……？」
「不願意說的原因只是習慣了，」而我看向遠方，「就像你不到萬不得已，不喜歡說自己的事情一樣，我也不喜歡。你想太多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和我說這些，感覺很不錯。」
人類的本質是孤獨。
有些寂寞只能一個人承受，有些心裡話只能一個人在午夜夢回時分翻來覆去。
47
我們就這麼普通地繼續相處了下去，彼此身上都帶著點孤獨。
除了牽手，擁抱，和偶爾抬起臉迎接親吻的時候，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暖以外，其余時候，我們還是和普通朋友一樣疏離。
他嘴上說著【我在討好茜醬】，但每次都仍然保持著那玩笑一般的面具，語言和行為無可挑剔，但是也感覺不到多少真情。
很少見到及川徹的真實面目，會有些不甘心，但是沒有辦法，我只能這麼默默地看著他，最後的抵抗方式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太過沉溺於面前的虛假幻像。
及川徹因此一度攻擊我說【茜醬好冷淡啊】，我說「彼此彼此」。
及川徹不服：「我才沒有對茜醬這麼冷淡過呢。」
我提醒：「再說下去就不禮貌了。」
於是雙方鳴鼓收兵，不再互相攻擊下去。
及川徹同樣滿臉不甘地抱住我，我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猜測著他到底是被我的冷漠刺傷，還是單純沒有在這場戀愛中得到勝利而尊嚴受挫。
你明明應該清楚的，及川徹。
你早就贏了，贏得死死的，只是和你待在一起不到一分鐘，我就會被洶湧的愛意淹沒。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48
後來有一天，兼職模特拍攝雜志的事情終於被發現了。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拿著一本全班傳的雜志輪流過來問我：
「這是一之瀨嗎？」
「一之瀨真的有當模特？」
「厲害，這也太漂亮了！」
「模特工作有什麼特別的嗎？」
……
我好像一下從不受歡迎的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從前大家對我若有似無的排擠和打壓都成了過去時。
他們用來嘲笑我「一之瀨要當模特嗎」的話語，突然成了一種未蔔先知的榮譽：
「一之瀨果然很適合當模特啊，我就知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
大家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起來，圍在我的桌前，吵吵鬧鬧。
無論是之前見到我不說話的男孩子，還是總是用又羨慕又害怕的目光看著我的女孩子，大家都放下了心朝我靠過來。
在沒被及川徹肯定以前，我其實有擔心是不是我不合群導致了同學對我的疏遠。
但是在及川徹說只是那些比我矮的男孩子不配以後，我好像突然在某天晚上想明白了什麼。
男孩子們在害怕我，因為我是超出他們控制和期待的異性。
女孩子們在害怕我，是因為她們是在一直都躲在被期待的安全範圍裡，如果對我表示肯定，她們也會被孤立。
當更有權威的人氣角色及川徹朝我伸出手，認同了我的價值後，她們才漸漸朦朧地意識到，就算和我一樣另類，也能被期待和肯定，於是對我友好起來。
但是這明明是不對的，我一直都是那個我，為什麼我的存在價值要跟著受到異性矚目的程度而產生變化？
現在也是，只是登上了雜志，外表被某類群體認可，他們眼裡的我又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世界好復雜。
小學國中的時候，天真地以為自己已經明白了很多人生道理，但是上了高中，才發現世界好像有更多更寬廣的等著探索的空白之處。
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東西，是我之前從未思考過的。
49
及川徹眼裡的世界又是怎麼樣的呢？
他是怎麼看待別人，又是怎麼看待我的？
畢竟他是第一個看破我的困局，輕而易舉地提點了我的人。
是他先誇我的身高是與眾不同的優勢，是他先告訴我攻擊我的男孩子只不過是在自卑嫉妒。
及川徹這麼聰明，他的人生會有什麼煩惱呢？
想像不出來，雖然他好像半開玩笑地說過自己打排球不是最厲害的，但是看樣子也不賴，大家都說他是宮城縣最佳二傳手。
家庭和睦，外表帥氣，擅長運動又聰明開朗。
及川徹擁有的，完全是優秀得讓人只能羨慕和憧憬的人生。
我再一次在放學後來到了排球部，在人群中搜尋著及川徹的身影。
這次我來晚了，及川徹正在和隊友打練習賽，他捧著排球開始發球，氣勢驚人，勁頭十足——
但是那一球出界了。
沒有人在意他的失誤，隊友們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說了什麼，及川徹微笑，若無其事，但是在隊友轉過身去後，立刻變了臉，擰著眉頭，眼裡燃燒著熊熊火焰。
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沒有人能聽見另一個人的心聲。
但是，就在他眼裡燃燒起火光的那一瞬，我好像看見了無數次被攻擊不夠可愛而咬牙堅持認真學習的自己。
只是在試卷不起眼的角落裡丟了一分，但是為了那一分在日記裡寫下整整兩頁的反思和懊悔。
好像是相似的……
我想。
好像稍微猜到了他正在想什麼。
及川徹的心裡，一定正在想，那一球就算是失誤也不容原諒，做不到最好就沒有意義。
一分也不能丟。要在以後的日子裡把發球練得更完美。
只要是握在自己手裡的球，就一定要拿到分數。
場上的戰況稍微有點緊張，周圍的女孩子們大聲地為及川徹加油，我從來只是旁觀，這次卻鬼使神差地開口，也喊了一句加油。
及川徹好像捕捉到了什麼，轉過臉來看向我的方向。
我就這麼和他隔著球場與粉絲對視，他彎起唇角，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果斷地回過了頭，重新專注在練習賽上。
要贏啊。
感覺會贏的。
在我的私心裡，及川徹應該是沒有煩惱的，全世界都應該為他的勝利而讓路。
我是這麼誠懇地希望著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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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50
現在想想, 後來分手，大概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早有預兆。
51
那一天的練習賽是及川徹的小組獲得了勝利。
所有人都離開後，他一如往常地留下來加訓, 我在旁邊默默等待，看見一個黑色短發的男生, 留下來在他之前倒數第二個離開, 走之前看了我一眼，然後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
這個男孩子, 我在排球部見到過很多次……我的意思並不只是路過看見一眼那麼簡單, 而是指我看到過很多次他和及川徹在一起聊天打鬧。
在我好奇詢問過之後, 及川徹和我介紹了他的朋友：
「岩醬？我們從小學開始就在一個俱樂部裡打排球了！他是五班的。全名叫岩泉一，茜醬和我一樣，叫他岩醬就好了！」
「太沒禮貌了！」岩泉一一巴掌按住及川徹的腦袋, 面色鐵青地說道，「不要在女孩子面前這麼說話！」
「誒？」及川徹無辜地道，「可是我平時和其他女孩子也是這麼說話的, 岩醬你之前也沒有提出過意見呀？」
「一之瀨同學可是你的女朋友！」岩泉一恨鐵不成鋼地大喊。
「沒事的，沒事的。」及川徹笑著調侃, 「岩醬明明根本沒有我懂女孩子, 但是總想著給我出主意呢，哈哈哈。」
……又欠收拾了, 及川徹。
我才在心裡這麼想，岩泉一就已經重拳出擊, 狠狠一個頭錘砸得及川徹頭暈眼花，哇哇大叫。
「你這家伙——」岩泉一揪著他的領子, 似乎有很多什麼話想說, 但最後, 他什麼都沒有說，反而轉過頭來看向我，「一之瀨同學，請多包容這家伙，他就是這麼不正經，但為人還不賴。」
及川徹：「所以說岩醬是操心孩子的家長嗎……哇對不起我不說了！！」
……
吵吵鬧鬧了一會兒，雞飛狗跳。
及川徹終於把岩泉一送走，兩手握住排球，找了一下角度，試著開始練球。
「茜醬。」在把手裡的那個球發出去以後，他突然開口問我，「我今天……」
不明白他想說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
及川徹拿起了下一個球，沒有再說話。
就在我覺得氣氛是不是有點尷尬的時候，他終於轉過臉來對我笑：
「今天練了好久呢，好像有點累了，來放松一下吧。」
「要打排球試試嗎，茜醬？我教你。」
52
我一直在想，看上去人生這麼完美的及川徹會有什麼煩惱？
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我曾經試圖直接當面詢問及川徹，但是他總是笑笑一筆帶過。
直到高二的某一天，我照常留下來，看著及川徹獨自一人在空蕩的排球場上加訓的時候，我突然想到：
一個人會努力到這種地步，一定是為了去跨越某種障礙。
這就是及川徹的煩惱。
岩泉一證實了我的猜測。
有一天他也留下來加訓，中途休息的時候，他在場外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及川徹練習，我趁機問他：
「及川徹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練球？他不是已經是排球部的王牌了嗎？」
岩泉一沉默了片刻，放下水壺。
「一之瀨同學知道白鳥澤學園嗎？」他問。
我說知道，是縣裡最好的高中。
我曾經也想去那裡就讀，但後來因為青葉城西離家比較近，最後還是選擇了這裡。
「他們的排球也是縣內最強，目前來說。」岩泉一道，「那裡的教練和選手曾經都邀請過及川，但是他沒有去。」
「為什麼？」我問。
「因為白鳥澤有自己的王牌。」岩泉一說，「白鳥澤的王牌擁有超乎常人的天賦，他們隊伍的作戰方式也是圍繞著最大程度地服務王牌而進行，及川不願意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優秀驕傲如及川徹，怎麼可能甘心躲在別人的陰影下？
岩泉一沒有說出來的話，我大概明白了。
我陷入沉默。
後來這樣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出現，岩泉一一旦留下來訓練，就會和我多聊兩句，告訴我更多關於及川徹的事情。
這些東西及川徹自己從來都不願意和我說。
比如他和及川徹都是北川一中畢業的。
比如他們在北川一中的時候就被白鳥澤壓著打了三年。
比如有幾個北川一中的學弟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要來青葉城西，因為及川徹在這裡。
「他真的很受歡迎。」我道。
「平時很難看出來吧？」岩泉一道，「但是打起排球來的時候，不知不覺的，支撐我們整個隊伍的人，就會變成他。」
及川徹對我和岩泉一聊天有很大意見，總是在那之後纏著我說茜醬多看看我才對吧？
然後還要扭過頭去非常欠揍地問岩泉一：
「岩醬沒有自己的女朋友嗎？哦……確實沒有，那也不能來找我的女朋友說話呀！」
岩泉一黑臉。
及川徹滑跪。
真不知道他明知道要會挨打，為什麼還非要表演這一出。
被我問了以後，及川徹就會說：
「哎呀，怎麼說呢？當時什麼都沒想，嘴巴就不知不覺地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我：「那麼你偶爾說話之前還是先想一下比較好。」
及川徹：「我盡量啦哈哈哈哈。」
一般及川徹說盡量做到的時候就等於沒有說。
他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高二那年的排球比賽，我一場不落地都看了，青葉城西每次都會輸給白鳥澤。
輸掉比賽的及川徹會自顧自地失蹤兩三天，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路上遠遠遇到我還要繞道走。
我從來不為此感到生氣難過，我知道他一定很不好受，但是我會疑惑，為什麼及川徹總是什麼都不和我說？
時間過去得飛快，高三這一年，我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兼職工作有望在畢業後發展為全職，而及川徹的排球比賽先是輸給了白鳥澤學園，後來又輸給了黑馬隊伍烏野高校。
輸給烏野高校的那一次，是他這兩年多來第一次不在賽後逃避我的時候。
他主動在假期期間把我約出來，靠在我的肩膀上和我說：
「打排球好累，茜醬，我以後都不想打排球啦。」
「……是嗎？」我才不會信他的鬼話。
但是及川徹卻說是啊，好累，不想打了。
「茜醬做模特已經這麼成功了呢，」他又道，「不如我也和茜醬一樣往這方面發展好了，感覺會輕松很多。」
敏銳的及川徹這個時候大概是真的失意，完全沒察覺到自己一句話既貶低了他的努力，也否認了我的努力。
「輕松嗎……？」我問，「及川徹，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輕松的？」
及川徹：「？」
「輸掉比賽，也不要把我這裡當成用來逃避的借口。」我和他道。
「可是茜醬看起來就很輕松嘛，」他輕描淡寫地道，「我看到過采訪，【外表也是才能的一種，一之瀨擁有特別的才能】，總是輕輕松松得到很多機會完成工作，不是嗎？……有才能，而且馬上就能開出花來，真好啊。好羨慕你。」
「……」
53
我決定和及川徹分手。
做這個決定，百分之八十都是憤怒在作祟。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輕松的事情，如果說有，那一定是我對及川徹太快產生迷戀，讓我太過容易被他得到。
我也有很多缺點，我也總是有話憋在心裡說不出來，但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他的努力。
今天，他卻和我說，你看起來真是輕松啊小茜。
我在他眼裡到底算是什麼呢？
他抓著我不願意放手的到底是什麼呢？
自顧自地說著煽動的話語，明明挽留我的時候表現得一副世界上最體貼我的樣子，到頭來只是在特定的時機說特別的話，目的只是為了狡猾卑鄙地把我留在他身邊。
他竟然和我說你看起來好輕松。
我忍耐著，勉強給彼此的最後一次約會留下美好的回憶，一路上什麼都沒有說，只在他臨走前想要吻我的時候躲避了一下，推開他。
「下次吧。」我敷衍道。
沒有下次了。
及川徹絲毫沒有意識到我糟糕的心情，輕浮地說著抱怨的話語，我低著眼什麼也不多說，默默地轉過身走了，回到家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訴他，我們分手吧。
54
及川徹一開始以為我在開玩笑，或者鬧脾氣，並不相信，甚至還問道：
「這是什麼新的聊天打開方式嗎？」
我默默地拉黑了他的聯系方式。
等到晚上我要睡覺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問題嚴重起來了，不知道借了誰的手機，用新號碼給我打電話。
「為什麼要分手？」他問，「我還不想分手，茜醬。」
「你在外面有別的狗了嗎？」
及川徹甚至開始哭。
他總是會這樣做一些誇張的表現，我分辨不出來他是真哭還是假哭，但我猜，他應該沒有我希望的那麼愛我。
分手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呢？
「我放你走，你去找別的女朋友吧，」我說，「我不會再抓著你了。」
「你也放我走吧，及川徹。」我又說，「我愛你愛得好累。」
「……可是我也愛你，小茜，我不想離開你。」及川徹的聲音已經低落下去了，「明明之前都能在一起，為什麼突然會開始累了呢？……是我今天和你說話態度不好嗎？對不起，我會改的。」
他明明也知道今天的話不能說，但只有我明確生氣之後才來道歉，就和之前無數次一樣，任性地傷害我，然後卑鄙地挽留我。
「你不要再用這些招數了，」我回答，「你沒那麼愛我，你只是舍不得自己看上的花瓶長腳跑掉，但是我不是花瓶，及川徹。你為什麼也會覺得我一無是處？」
「……而且，不要拿我當成你躲避的借口。你那麼喜歡排球，就接著去打就是了。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不會離開排球的，你只是想把氣發到我頭上而已。」
「我們分手吧，及川徹，反正從一開始你也不愛我，是我在自欺欺人。」
第81章
00
「在變成老頭子以前, 你大概都不會幸福吧。」
「因為只要還能打排球，你就永遠無法滿足。」
01
體育競技沒有絕對的勝利，再強的隊伍也不可能百分百立於不敗之地。
失敗本來就是常態。
但是輸掉比賽以後, 及川徹還是覺得很不高興。
偏偏今天又要被拜托照顧小孩子，及川徹拉著臉, 郁悶地走在大街上, 精力旺盛的小朋友看不懂他的臉色，嘰嘰喳喳地吵鬧著, 還要問：
「及川徹！你不是說和女朋友談戀愛不想帶上我嗎？怎麼又來和我玩了？」
「沒大沒小的家伙, 」及川徹嫌棄又破罐子破摔地道, 「我被女朋友甩掉了，很閑不行嗎？」
……
心情已經很差勁了，偏偏後來又遇見了害自己輸掉比賽的罪魁禍首之一影山飛雄。
及川徹想起大家都說影山飛雄走了狗屎運, 交了一個超級可愛的女朋友感情超愛的事情——煩死了，這小子怎麼連在這種地方都這麼討人厭？！
他拼命朝影山飛雄做鬼臉，完全不想和對方說話, 抓住機會就溜之大吉地跑了，路上還被侄子一通奚落「你好丟臉」。
及川徹：「再吵等下不給你買零食了！」
小朋友：「！」
及川徹：「還有, 說點好聽的來讓我高興高興。」
小朋友：「才不要呢！」
及川徹：「你要不要零食啦！」
小朋友：「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威脅小孩子？」
及川徹：「略略略——這就是當大人的好處哈哈哈哈！」
02
在外面的時候, 心情都還是不錯的，結果回到家後, 看見擱置在書桌上的筆記本和比賽光盤，就覺得心煩意亂。
打開手機, 和一之瀨茜最後的對話還停留在好多天前，他試圖點進她的主頁查看信息, 結果頁面一片空白, 一之瀨茜還是沒有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糟糕透頂。
及川徹坐到椅子上, 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盯著虛空中的某個點，陷入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去。
03
及川徹的人生看起來光鮮亮麗，一帆風順，家庭條件良好，父母和睦，本人遺傳了帥氣過人的長相，說話又討喜。
及川徹從小學開始就經常收到比同齡人更多的告白和愛慕，他理所當然地覺得全世界都應該是自己稍微伸手就能得到的東西。
一開始打排球的時候也是這麼無知而自信，無論是天賦還是練習後的實力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成績優秀，教練對自己總是不吝誇贊，直到有一天他見識到了白鳥澤學園的牛島若利。
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只不過和自己一樣是個國中生，但是大家都肯定地認為他將來會成為國家隊選手。
好不甘心。
但是牛島若利的世界離自己太過遙遠，及川徹只有在球場上和傳聞中才會遇見他，因而沒有實感。
後來三年級的時候，排球部加入了一個名為影山飛雄的新生，及川徹第一次切實地認識到什麼叫天才。
亂來的初一新生剛從小學生行列脫離，就能以極短的時間趕上前輩們的腳步，超越二年級生，直逼三年級。
如果用一之瀨茜對岩泉一說過的話來比喻，大概就是有些壓軸題就算很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在考場上絕對做不出來，那些分數是留給真正的數學天才的。
影山飛雄傳球的精准度即便缺乏上場經驗也優秀得可怕，排球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想讓球去到哪裡，球就絕對會去到哪裡。
那是及川徹永遠也達不到的水平，不如說在見到影山飛雄以前，他根本無法想像世界上能有人做到這種程度。
煩躁，討厭，不甘。
但是對於排球的熱愛和勝利的渴望，還有那不可一世的驕傲，支撐著及川徹拼著一股勁繼續前進。
他日復一日地刻苦訓練，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練習拉開自己和影山飛雄的差距，不要被這可怕的一年級後輩追趕上來。
但是影山飛雄還是靠近了，一天比一天近，一步比一步近，教練已經開始開口在練習賽中讓影山飛雄上場，露出想要將及川徹拋棄的念頭。
影山飛雄的陰影就在自己身邊徘徊，可怕的怪獸馬上就要張開口將他吞噬，他抱著排球朝自己走過來，一步又一步。
他要過來了……他要過來了……！
恐懼和不安席卷心頭，及川徹躲閃著後退，差點失控，是岩泉一將他安撫回來。
……
後來終於帶著平常心打完了最後一年的比賽，毫無疑問地開始被白鳥澤學園的初中部壓著打，及川徹無可奈何，和好友岩泉一一同升學進入青葉城西。
青葉城西是個不錯的高中，西裝式的制服相當帥氣，最重要的是，遠離了可怕又壓抑的後輩，不用每天看到他那張臉被反復鞭策警告「你總有一天會被他踩在腳下」，及川徹每天心情燦爛。
最棒的是青葉城西的校風相當溫暖人性化，及川徹常常趁著老師不注意，在幫忙搬東西的時候跑出去偷懶。
在探索中，他發現了一個絕佳的偷懶地點——某棟樓五層的樓梯間處，拜訪者稀少，而且不知道是哪一屆前輩還在這裡留下來了一套桌椅。
課間休息時間比較長的時候，及川徹也會跑到這個地方去享受獨處時間。
大概在獨占了樓梯間一星期以後，四層的樓梯間迎來了新客人，聽聲音像是個女孩子，她總是跑到這裡哭，及川徹偷偷從樓梯上往下望過，對方有著一頭栗色長發，背影高挑纖細，格子裙下的雙腿勻稱筆直，長得驚人。
是一之瀨茜。
這個女孩子在年級裡太顯眼，及川徹坐在靠近操場的位置時能一眼認出她，坐在走廊位置時能一眼認出她，現在也可以。
因為一之瀨茜長得很高，應該是年級裡最高的女孩子。
據說老師第一次叫她上黑板答題目時，因為題目寫得太矮，她不得不按著裙子蹲下板書。
這件事情成了年級裡的笑話，流傳了好長一段時間。
總而言之，這樣的家伙，及川徹很難不注意到她。
她在哭什麼呢？
他無聊地趴在欄杆上偷看她，心想。
幾分鐘的觀察以後，及川徹終於弄明白了一之瀨茜哭泣的緣由。
她從站著的姿勢變成坐在樓梯台階上，膝蓋上攤開一本書，哭得很難過，一開始還很安靜，後面抽噎著、抱怨著，自己問自己：
「為什麼這麼難？」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背，為什麼會剛記完又忘掉？」
「我不想學習。」
……啊這。
原來是學習學到哭嗎？
不愧是重點班的學生。
及川徹默默縮回腦袋，他的腦子畢竟足夠聰明，所以成績不好不差，考前衝刺一把別太難看就行，無法理解一之瀨茜為什麼要因為學習哭鼻子。
但是一之瀨茜隔三差五地就會出現在樓下。
哭泣的時候是少數，但毋庸置疑的是，即便沒有哭出來，她總是一副高興不起來的樣子。
短短幾個星期，及川徹看著她手裡的教輔書和筆記本變了又變，一本寫滿又換一本，一之瀨茜總是一個人到樓梯間偷偷學習，學到情緒崩潰還要在第二天拿出新的筆記本繼續學習。
好堅持。
但是……
及川徹在成績排行榜上找到她的名字。
只不過是年級十五。
就算是這樣，也經常能在成績公示的地方看見二班的學生帶著惡意起哄地對她道：
「考得很滿意吧，一之瀨？」
被這樣攻擊以後，一之瀨茜反而從來都不哭。
她總是安安靜靜的，拼著一口氣往前走。
一之瀨茜中場休息的時候，及川徹會看見她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寫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他一直都很好奇她寫了什麼。
後來有一天，那真的是在很後來的時候的事情了——
一之瀨茜和他交往，把筆記本落在了他家，及川徹打開草稿本，八個漢字大大地寫在草稿本上的每一個空隙角落裡：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04
所以後來感覺被背叛了。
明明親眼見到她比誰都努力的一面，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沒有再見過。
一之瀨茜開始在這裡那裡閃閃發光，憑借著興趣愛好經營的coser賬號大受好評，雜志照片總是被身邊的同學傳閱著羨慕地說「一之瀨真的很了不起啊」，成績明明已經掉到了年級二十名沒有再前進過，卻冷靜地每天在贊美捧場聲中穿梭而過。
難道不應該覺得不甘心嗎？
練習的時候，偶爾轉過臉，會看見她默默地看著自己。
很想問現在的努力方向是什麼，要放棄了嗎？不要再來看我打排球了啊。
你的努力已經快要消失不見了，小船要掉下去了。
但是說不出口。
被注視著的話會很高興。
於是卑鄙又自私地承擔著心理壓力，始終沒有找到談話的機會，有好幾次想開口，但是會被其他的事情打斷。
要麼是她難得地對自己笑著說「真好啊」，要麼是她忙著工作匆匆和自己告別，要麼是排球場上形勢變化太快，他無暇分心。
如果真的有空閑、有機會，這些話可能也說不出來，因為及川徹深知一之瀨茜和自己一樣，越是暴露自我的事情越說不出口，哪怕這不值一提的驕傲可悲又沒有必要。
一之瀨茜可以偷偷躲在樓梯間哭，但絕不會在及川徹面前哭；就像及川徹也不會告訴一之瀨茜「我嫉妒能去全國大賽的隊伍嫉妒得要死掉」。
在隊友面前也會強撐過去，短暫的不甘後，說著「沒有辦法了已經盡力了」「三年來感謝各位了」，一個人回家獨處的間隙，痛苦之情才會翻湧而上。
釋然的話語都是偽裝，大道理誰都明白，但是心情和哲理是兩回事，只要還熱愛著排球，不甘心和痛苦就永遠不會從這顆渴望著勝利的心髒中剝離。
就是因為太喜歡排球了，所以稍微不如意，就會痛苦萬分。
太想要贏得勝利了。
可是就算贏得勝利又怎麼樣呢？體育比賽裡沒有永遠的勝者，僥幸的一次勝利以後可能就再也觸碰不到冠軍，沒有人說得清故事會發生什麼變化。
就像岩泉一賽後和他說的「你在成為老頭子以前永遠不會幸福，因為你永遠不會滿足」。
及川徹看上去完美而幸福的人生從來都不幸福。
但是回過頭，本來應該和自己一樣的一之瀨茜卻不知道何時越走越遠，好像正在那個名為幸福的彼岸上站著，隔著漫長的距離與他遙遙相望。
平靜，安定。
……
他還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路，國中三年連敗於白鳥澤，高中兩年繼續生活在白鳥澤的陰影下，寄希望於第三年厚積薄發反敗為勝，但被烏野無情一球打下賽場。
他還會努力的，他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每一步選擇，但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及川徹就像岩泉一說的一樣永遠不會甘心。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想要嘗到那份滿足的滋味。哪怕滿足以後又會迎來無盡的空虛。
但是失敗了，就算他已經用盡全力，就算最後那一球已經很完美，但是還是沒有得分，因而更加痛苦，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想贏啊。
但是沒有贏，不是贏不了，是沒有贏。
能夠贏的機會，還不知道在哪裡，他還要繼續等待。
及川徹的世界還沒有亮，一之瀨茜已經推開了黑暗的大門閃閃發光。
「我們分手吧，及川徹。」朝著光亮處走去，她和仍在黑暗裡的他這麼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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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05
太久沒在排球場上見到一之瀨茜以後, 岩泉一問及川徹是怎麼回事。
「我們分手了，」及川徹笑，語氣輕松, 「茜醬不要我啦~」
岩泉一說：「你認真的嗎？這種時候不應該去把她追回來嗎？」
及川徹沒有回答，將手中的排球往地上扔了一下, 排球彈起, 回到手中。
「這樣說不定會更好，」然後他才說, 「岩醬有注意到嗎？小茜這次考試考得比之前都要好哦。」
和他談戀愛看起來是真的很浪費時間呢。
因為自己是絕對舍不得放下排球去追逐一之瀨茜的, 所以及川徹理所應當地認為自己也不該擋一之瀨茜的路。
他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但是岩泉一完全明白。
多年相處下來，他實在太了解及川徹。
「你真是個混蛋。」岩泉一一把搶過及川徹手裡的排球，皺緊眉頭, 「一之瀨有多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不要擅自替她做決定啊！」
——不要擅自決定一之瀨茜的前路，或許她更想留在你身邊呢？
06
從更衣室出來, 打算今天早點回家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了後輩們沒等他走遠就迫不及待議論起來的聲音。
「聽說及川學長分手了？」
「一之瀨學姐不是經常來看排球部訓練嗎？他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突然就分手了？」
「我還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呢。」
「不, 其實他們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已經很神奇了……」
「為什麼這麼說？」
「國中的時候, 及川學長經常換女朋友的，但是到了青葉城西, 好像就只和一之瀨學姐交往過……」
如果他們討論的是別的事情，及川徹說不定會把門打開, 大喊一聲「為什麼要擅自議論前輩啊！」
但是他們正在討論的是他和一之瀨茜。
及川徹仰起臉，看著天空想了想, 什麼也沒想出來, 於是默默抬起腳走了。
07
沒有勇氣和一之瀨茜交往, 從接觸後不久就一直反反復復地告誡她自己是個糟糕的男朋友，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像學弟們爆料的那樣，及川徹確實有過不少前女友，倒不如說像他這樣條件的家伙沒有談過戀愛才奇怪。
但是每段戀情持續的時間都不長，甚至及川徹回憶起來的時候，都會有點懷疑按照一般的定義而言，那到底算不算「戀愛經歷」。
第一個「女朋友」是鄰座的可愛女同學，總是會丟東西，跑過來借及川徹的筆和橡皮擦，及川徹笑嘻嘻地借出去順便嘲笑她，然後某天突然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收到了告白。
拒絕的話可能會讓對方很沒有面子，而且感覺也沒什麼拒絕的必要，及川徹看著對方緊張的表情說「那請多指教哦~」，結果一放學就跑去排球部訓練，午休期間則說「我和岩醬約好了去便利店的」，總之是一點空閑時間都不分給所謂的女朋友。
三天以後，及川徹成功被壓根沒機會和自己獨處的第一任女朋友退貨了。
「好麻煩，」及川徹因此和岩泉一吐槽道，「本來也沒有一定要待在一起的必要吧。」
「那你就不要答應啊！！！」岩泉一暴怒。
及川徹：「不要因為自己交不到女朋友就對人家生氣！」
岩泉一一球砸了過來，及川徹求饒。
第二任女朋友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戀愛情商仿佛停留在小學期間的及川徹勉強吸取了經驗教訓，沒有拒絕一起吃午飯的要求，然後自顧自地認真吃飯，想著早上訓練下午也要訓練肚子真餓啊……總之沒有搭理女朋友試圖和自己聊天的對話，放學後更是繼續直奔排球部。
於是再次被甩。
岩泉一：「所以說你根本就不喜歡人家，為什麼要答應！」
及川徹：「因為大家都在看著嘛！！！」
及川徹是對女孩子很友好的性格，遇到粉絲們也總會陽光燦爛地打招呼，只要有女孩子當著眾人的面向他告白，他就沒有絕對要拒絕對方的理由。
而且確實兩個女孩子長得也很可愛，大家都有女朋友，幼稚鬼及川徹也想有。
岩泉一：「你這個垃圾！再去禍害無辜女孩子我就殺了你！」
及川徹說哦，老老實實地在那之後學會了拒絕，但偶爾還是會被吹捧得有點飄飄然，差點就松口答應，然後被及時趕來的岩泉一拖走。
「搞搞清楚，現在的你根本就不適合談戀愛啊！」
岩泉一一針見血地道。
及川徹：「QAQ怎麼這樣，人家也想有可可愛愛的女朋友啦，不要因為自己是單身所以拆散朋友的戀愛啊岩醬！」
岩泉一：「你說什麼？」
及川徹：「我什麼都沒說！對不起！」
但是還是有岩泉一照顧不到的情況，於是後來及川徹陽光明媚地接受了第三任女朋友的告白，當晚回到家後終於反應過來，痛不欲生，打著給岩泉一的電話抱頭流淚：
「岩醬！救救我！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就好好地和人家說清楚啊！」
及川徹不敢。
他偷偷摸摸地出門，偷偷摸摸地上學，偷偷摸摸地避開「女朋友」的班級活動，如果在手機上被問到「能出來見面嗎」就已讀不回。
第二天晚上就被質問「及川學長是什麼意思」，然後被臭罵一通分手了。
糟糕的事跡還流傳到了青葉城西的論壇上，及川徹入學之後沒多久就被背後吐槽「是渣男啊」。
有點冤枉。
及川徹拒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但是在真正喜歡上了一之瀨茜以後，又開始擔心起來。
——我可能真的會是個差勁的男朋友。
——如果最後也傷害了一之瀨怎麼辦？
擔心又害怕，想要靠近又怕失去，之前難堪的「分手畫面」翻來覆去地在腦海裡播放。
沒有辦法，只能祈求般地推走朝自己走來的一之瀨茜，但是在看見她失落的眼神後又覺得心痛。
「岩醬，」及川徹求助好友，「你說我現在適合談戀愛嗎？」
岩泉一警惕地問：「你又要犯病了？垃圾川，都說了不要總是想著別人要有的你也要有！！」
「也不是一直這麼想的，」及川徹道，「就是偶爾覺得一個人好寂寞。」
人類是孤獨寂寞的生物，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完全消解另一個人的寂寞，但是人們總是會幻想自己能夠遇見宿命般存在的另一半靈魂，遇到被歌頌美化的理想中的愛情，從此從寂寞孤獨中逃離出來。
但是每次因為寂寞之情鬼使神差點頭答應交往以後不久，就會被現實更加無情地當頭一棒：
沒有人能像你希望的那樣理解陪伴你。
……
但是這次不一樣。
一之瀨茜好像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只是一個眼神接觸，稍微碰到一起的兩只手，她微微翹起來的嘴角弧度，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幻想中能夠安慰人心的樣子。
尤其是她在樓梯間那個默默抱著膝蓋流淚的樣子，好像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好想得到她，好想用另一半靈魂填滿自己的孤獨，也好想用自己的靈魂去彌補她的寂寞。
一開始，真的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怎麼也不願意放手，又不敢再往前邁進一步，生怕那同樣寂寞的靈魂會消散在自己眼前。
「路是要一個人自己走的。」岩泉一道。
「但是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及川徹回答。
岩泉一震驚得沉默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及川徹直白地說出自己想要和某個女孩在一起。
從前的及川徹，只是說著「因為她和我告白了」，只字不提自己的心情。
「如果過了今晚，明天起床的時候，你腦子裡想的還是她，」岩泉一道，「那你就去告白試試吧。」
「真的可以嗎？」及川徹確認。
岩泉一：「只要不是抱著玩笑一樣的心態，都是值得一試的吧？那個人到底怎麼樣，只有在一起了才知道。」
……
於是及川徹去告白了。
08
一開始，只是想要和一之瀨茜在一起而已。
但是慢慢的，會有更多的欲望，就像他對排球一樣，在意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得到真正的滿足，永無止境。
茜明明喜歡我，為什麼不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更多地給我發消息？
茜明明喜歡我，為什麼從來不願意大聲說出來？
因為自己是喜歡撒嬌的人，所以希望喜歡的人能對自己撒嬌。
因為自己沒有做好男朋友的自信，所以希望喜歡的人能夠被自己討好，對自己說「你做得真好」。
但是她從來都不說。
他知道她喜歡他，她的眼神和舉止動作都藏不住她的喜歡，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變了，明亮燦爛又熱烈，愛意之火熊熊燃燒。
但是她從來都不說。
「茜醬，和我說一次吧，【徹我最喜歡你】這樣的話。」
「不要。」
而且最糟糕的是，他每次回頭的時候，都會發現，她明明看到他的背影就已經那麼高興了，但是眼裡卻仍然有掩飾不住的悲傷和疲倦。
是我的錯嗎？
我還是那個糟糕的男朋友嗎？
難過，懷疑，委屈，自責，不安。
亂七八糟的情緒糾纏在一起牽扯著他的心。
後來又發現一之瀨茜完全沒有告訴他，她去兼職做了模特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都在傳閱雜志的時候，他卻成了最後一個知情者。
雜志內頁上一之瀨茜還在對著年輕帥氣的同事露出意味不明的眼神。
嫉妒。
如果坦言這份嫉妒，會不會有點丟臉？
無數次欲言又止想要詢問，無數次默默閉上嘴。
其實早就有預感可能要分手了，一之瀨茜在沒有他的地方反而更加輕松快樂，見到他的時候反而會露出一點難過的神色。
我真的是個糟糕的男朋友啊。
但是盡管如此。
果然還是不想分手。
……
「沒有我的話，小茜說不定會過得更好。」及川徹發自內心地這麼想。
但是岩泉一卻說：「不要擅自替她做決定啊！」
——不要擅自決定一之瀨茜的前路，或許她會更想留在你身邊呢？
是嗎？
有可能嗎？
已經鼓起勇氣試著在一起過了，但是好像沒有什麼好的結果。
這次也要試試嗎？要再一次鼓起勇氣來追求一之瀨茜嗎？
他能成為合格又優秀，絕對不會讓女朋友難過的戀人嗎？
及川徹不知道。
但是……
但是……
從排球場離開，最後再回望一眼社團的方向，及川徹突然意識到。
打排球也好，談戀愛也好，其實都是一樣的。
如果認為自己絕對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否認自己，那就絕對不會成功……！
要去努力，要有面對困難的勇氣，要在失敗面前一次次重新站起來，相信自己會成為優勝者。
他還是不想放一之瀨茜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要和一之瀨茜在一起！
及川徹握緊了背包，「啊——」地一聲喊出了不甘，抬起腳往校門的方向跑去。
他太了解一之瀨茜了，他清楚地記得一之瀨茜所有的日常活動。
這個時間的話，只要用盡全力去奔跑，就能趕上——
一之瀨茜絕對正在拍攝中！
他要去找她！
他要，重新找回一之瀨茜！
就算總有一天會分手，也絕對不是在現在，在此時在此刻！
因為他還深深地、深深地、絕對地喜歡著一之瀨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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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9
及川徹決定向一之瀨茜表白。
雖然已經說過不止一次「我喜歡茜」, 但是還可以說更多次。
10
聯系方式被拉黑了沒關系，及川徹還有一張俊臉和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他成功說服工作人員讓他留在公司門口等待。
其實及川徹是有辦法混進拍攝場地的，但他不想擅自做這樣的決定, 惹一之瀨茜生氣。
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不可以，他其實一清二楚, 那天傷害一之瀨茜的話也是……及川徹其實心裡明白可能會讓她難過, 但是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說「沒關系，她那麼愛你, 一定不會離開你的」, 結果預感出錯了。
珍貴的人的心情, 本來就不可以用來做賭注。
……
出乎意料的，及川徹等了很久。
一之瀨茜從來沒有告訴他拍攝工作需要待到這麼晚。
天黑了好久，及川徹都已經對時間的流逝感到麻木以後, 一之瀨茜的身影才出現在他的眼角余光裡。
她滿臉倦色，眼神渙散地從及川徹面前飄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及川徹的存在。
及川徹剛想叫住她, 就聽見有人從一之瀨茜身後大喊她的名字：
「一之瀨茜！」
一之瀨茜回過頭。
是另一個帥氣的男模特。
及川徹認識他，他經常和一之瀨茜搭檔, 及川徹還為此偷偷吃過醋, 但是沒有告訴過一之瀨茜。
年輕的帥氣男模特要笑不笑地露出陰險神情，陰陽怪氣地對一之瀨茜道：
「今天也被罵得很慘呢~你要是實在受不了, 不如換份工作好了，總是和你搭檔的話, 我也要被連累得很晚才能走，超級辛苦的！」
一之瀨茜冷笑：「你少煽風點火兩句, 今天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男模特回答：「這怎麼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性格太倔強~現在你已經不是新人了, 大家都不會讓著你了哦~」
兩人明顯鬧得並不愉快, 一之瀨茜轉頭要走，對方卻故意跨過她攔在前面，一之瀨茜往左他就往左，一之瀨茜往右他就往右。
及川徹起身，默不作聲地走到一之瀨茜身邊，牽起她的手，一把推開男生，帶著一之瀨茜往外走。
「……？！」留下莫名其妙的男模特在背後喊道，「喂？一之瀨茜，這誰啊！？」
一之瀨茜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
走出去沒多遠，她終於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及川徹啊」，於是掙扎著要掰開及川徹的手，及川徹卻沒有順從她的意願，而是扯著她又走了一段距離，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
「茜……」
他的聲音才從嘴巴裡說出來，就收獲了一之瀨茜毫不留情的一推。
力氣不大，但是及川徹沒有預料到，往後踉蹌了一步。
「放手。」一之瀨茜用他聽過最冷酷的聲音和他道。
「不要。」而及川徹穩住身子，站定，語氣堅決地回答。
「我們已經分手了，及川徹。」一之瀨茜擰著眉頭冷漠地看著他，「我已經說過了，你不要又用這些手段來逼我舍不得離開你……你讓我走吧，及川徹，我真的不想喜歡你了。」
「但是你明明還喜歡我。」及川徹無法理解地看著面前的女孩，一之瀨茜低下眼，拒絕和他眼神交流，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捧住她的臉，卻同樣被無情避開。
及川徹停下動作。
他沉默片刻，蒼白無力地重復著，語氣可憐：
「你明明就還喜歡我……」
「不，我不喜歡你了。」一之瀨茜卻仍然否認。
及川徹於是請求：「……那你抬頭看我。」
一之瀨茜的目光始終落在一旁的地面上，聽到這個問題後，她也沉默著眨眨眼睛，沒有動作。
及川徹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茜醬，」他放緩了聲音，笑，「你明明就還喜歡我。」
不然為什麼會不敢抬頭看我呢？
但是，就是在這想法剛剛從腦海中浮現的下一刻，一之瀨茜抬起了臉，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及川徹，坦然地和他對視。
她眼裡沒有痛苦和不舍，只有堅定的決心：
「我只是不想鬧得太難堪，放開我吧，及川徹，我真的不愛你了，太累了。」
「……」
及川徹的笑意消失了。
他認真地看著一之瀨茜的臉，看著她眉眼中透露出來的絕情與冷酷，又認真地試圖從她眼裡找出偽裝的痕跡，結果一無所獲。
一之瀨茜已經決定不愛他了。
「我會改的，」及川徹於是道，「茜醬覺得我哪裡不好，我都會改的。」
「不要又用這樣的招數騙人了，及川徹，你明知道我會讓著你的。」一之瀨茜冷漠地道，「你也不可能為了我改變……你會為了我放棄排球或者和排球有關的東西嗎？」
及川徹不會。
所以一之瀨茜不會提類似的要求。
及川徹只會裝可憐，說讓一之瀨茜心疼的漂亮話，實際上什麼都做不到。
一之瀨茜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把戲。
……沒有辦法反駁，及川徹手上的力氣稍微松了松，但試圖挽留一之瀨茜的動作還是沒有變化。
一之瀨茜卻抓緊了他放松的機會，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她甚至還補充說：「還有，不要自顧自地出現在我兼職的地方，讓他們看見了真的很難解釋。」
「……和誰解釋？」原本思緒已經僵硬遲緩起來的及川徹，又漸漸回過神來，一點一點地抬起眼看向一之瀨茜，「你那個帥氣的搭檔嗎？你需要在意他的看法嗎？」
不需要。
一之瀨茜只是不想及川徹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而已。
但是及川徹不知道誤會了什麼，一之瀨茜只是冷淡地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的眼眶好像紅了。
總是假哭的及川徹，這次真的上下眼皮一碰，就掉了眼淚。
他對她說：「你連那種討人厭的家伙都會在乎，為什麼不能重新在乎我呢？」
一之瀨茜：「……」
她沒有答話，及川徹也沒有再開口。
一之瀨茜後退一步，及川徹沒有動彈。
一之瀨茜又往後退了一步，看見及川徹攥緊了拳頭。
她轉過身，毫不留情地走了。
11
……
兩分鐘以後，一之瀨茜回過頭，大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一開始只是邁開了步子，後來加快了速度，到最後，她幾乎是小跑著回去的。
及川徹像是被拋棄的寵物一樣蹲在路旁，破天荒地不顧形像哇哇大哭。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哭。
一之瀨茜抓緊了自己的書包帶子，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最好的做法，是從及川徹面前離開。
她知道的。
她真的明白，她和及川徹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但是一之瀨茜就是這麼一邊清楚著這一點，一邊抬起腳，往及川徹的方向走去。
她也蹲下了身，按著制服裙擺，屈下膝蓋，然後伸出手，抱住了正在哭泣的幼稚鬼及川徹。
「……不要再這麼卑鄙地撒嬌了，及川徹。」一之瀨茜說，「我真的想離開你。」
及川徹哭得原本正傷心，這下便不由得又哭又笑起來。
「茜醬這麼舍不得看我哭嗎？」他一如往常地不正經，一邊帶著還沒有消下去的泣音，一邊道，「那我繼續哭給茜醬看，然後我們就和好吧。」
「我不要。」一之瀨茜緊緊地抱著他，嘴裡卻說，「我要離開你。」
「但是我不能離開你。」及川徹說，「這些天來，一想到以後都不能再見到你了，不能和你說話，不能聽你對我生氣，不能和你一起走在路上……打完排球以後沒有人送水給我喝了，就覺得難過得要死掉了。」
「我不能沒有茜醬，絕對不可以。」
「再愛我一次吧，再為我留下來一次吧，」他討好地也抱住她，像念誦無解的魔咒一樣，輕聲說道。「我一定會成為讓茜醬滿意的、合格的男朋友。」
一之瀨茜卻還是靜靜的，沒有回答。
「拜托你，求求你，」及川徹堅持不懈，「我想要被一之瀨茜愛，一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
「我也一樣，要愛一之瀨茜到世界崩塌的那一天。」
「我真的愛你，茜，請你再相信我一次。」
12
沒有拒絕的，無法拒絕，及川徹的話語聽起來如此真摯誘人。
而她的心又那麼輕易地就能跟著他的存在本身起伏跌宕。
不用及川徹拜托，只要抬頭看上及川徹一樣，一之瀨茜就能聽見自己的心在大喊：
我愛他。
我要愛這個男人。
就算萬劫不復，就算粉身碎骨。
因為我真的太喜歡他了，喜歡到不得了的地步。
……
但是也沒有同意。
一之瀨茜最後的倔強，讓她保持了沉默。
他們就這麼擁抱著，直到及川徹受不了地大喊「我的腿要壞掉了」，倒吸著冷氣，攙扶著一之瀨茜起來。
一之瀨茜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只腿完全麻痹，像不屬於自己的一樣陌生。
她站不住身子，及川徹抱住她，最後一次詢問：
「真的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嗎，茜醬？我該怎麼辦呢？怎麼做才能讓你再愛我一次？」
「太陽從西邊出來吧。」一之瀨茜道。
及川徹：「……」
明明已經在拒絕他了。
明明是在拒絕。
但是及川徹聽完以後，只是稍微低沉了一下，就調整了過來。
「如果我能做到的話，」他問一之瀨茜，「你就願意再愛我一次嗎？」
一之瀨茜：「……你是不是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聽懂了，」及川徹回答，「如果這是茜醬的願望，我一定會努力達成。」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發完，今晚十二點的更新就算是沒有了，明天的更新我明天現寫現發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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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13
第二天, 放學鈴聲打響，一之瀨才到社團活動室簽到完畢，就被不知何時等在門口的及川徹拉走了。
「……你今天不訓練嗎？」一之瀨茜不由得問。
及川徹回答：「我請假了。」
她帶著她到了天文室, 關掉了所有的燈，打開教學用的投影設備, 一之瀨茜被按到座位上, 看著星星在頭頂轉動，太陽運行軌跡和課本所教授的完全反了過來, 自東向西, 藍色的地球緩慢地繞著太陽轉動然後又自轉。
還是那樣, 自欺欺人罷了。
一之瀨茜眨眨眼，平靜地問：
「就這樣嗎？」
星軌投影變成了剪輯過的影像，畫面變成了寬敞的馬路、沒有行人出沒的公園, 還有學校操場，排球部門口。
鏡像視頻中，太陽從相反方向爬起來, 一次又一次。
這是及川徹見過、而一之瀨茜從未見過的日出。
這是他的世界。
及川徹坐在一之瀨茜身邊，手裡還握著遙控器, 他一只腿屈膝踩在椅子下的杆子上, 身子往前傾，將手臂擱置在膝蓋上, 又將腦袋埋下去。
「每次看到這些的時候，都會想能讓茜醬看見就好了, 」他說道，「對不起, 我沒有能讓太陽換一個方向出來的能力, 還是只會投機取巧。」
「但是我對茜的感情一直是真的。」及川徹的聲音悶悶的, 他拿不准自己這次能不能成功地和一之瀨茜復合，只能強撐著道，「從很早之前就想給你看這些，但是每次打開聊天對話，總會發現只有我在自顧自地撒嬌，分享了那麼多照片和視頻，總是只能換來你簡單的回復，感覺很失落。其實我想要分享的東西比實際和你分享的要更多。」
「不知道怎麼做讓你滿意的男朋友，沒有當一個合格男朋友的經驗，擔心自己的話太多了，比賽開始之後又不得不走另一個極端，一心想著比賽所以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那個時候從賽場上往觀眾席看，發現你的眼神總是好難過。」
「贏了還好，輸了就感覺更沒有臉面對你了。」
「我很愛小茜的，但是看見小茜好像離我越來越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不開心，很著急，很難過，所以口不擇言地傷害了小茜。」
他轉過臉來，朦朧黑暗的光線下，表情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一之瀨茜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在接著對自己說：
「我不是真的覺得小茜的生活就過得比我輕松，我只是……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輸掉比賽，我從來沒有贏過。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准，或許我以後也一直會是輸家，但是小茜已經伸手夠到成功了，感覺好像沒有我的地方，你會過得更好。
我不想輸啊，我覺得我應該贏的，我有什麼理由會輸呢？
只有我一個人，我並不害怕失敗，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把那些打敗過我的人踩在腳底下；但是回頭看到小茜好像有點難過的話，我就會莫名其妙地害怕。」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先把脾氣發到你身上了。……很差勁，我也知道。但是真的不想離開你。我一定不會再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小茜？」
14
如果及川徹沒有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她不要愛上他，用那樣冷酷的話語堅決地告訴她他不會回應她的期待，一之瀨茜大概早就徹底淪陷在他的愛情陷阱裡。
他看起來是那麼真摯誠懇又迷惑人心，總是揚起唇彎起眼睛笑，總是「茜醬茜醬我喜歡你」地表白，遇到什麼好吃好玩或者好看的東西都要留下來一份和她分享。
一之瀨茜被及川徹迷得簡直要神魂顛倒，但是每當她轉過臉，或者拿起手機，腦海中又會不合時宜地響起那句【不要太依賴我啊】的警告。
為什麼遇到他的分享總是會冷漠敷衍地回復呢？
因為一開始就是他這麼要求的。
……明明是你先告訴我絕對不要愛上你、絕對不要依賴你的。
正是因此，一之瀨茜一直以為及川徹對自己的喜歡只有那麼一點點，他只是覺得她長得好看，乖巧聽話，隨叫隨到，還愛他愛到不可自拔，是個適合操控的笨蛋。
……為什麼事到如今，才終於說你其實愛我愛得離不開我。
是在騙我吧？
一定是在騙我吧？
可是一之瀨茜懷抱著祈禱和痛苦看向及川徹的時候，只能從他眼裡看見濃厚的迷戀和愛意。
及川徹總是玩笑著掩蓋自己的真心，她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往他眼底深處看去。
喜歡一個人的愛意是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就像她每次看見及川徹都會情不自禁地往他的方向靠近，視線跟著他的動作轉。
及川徹也是。
他此刻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打動人心。
一之瀨茜其實也是個愛哭鬼，遇見及川徹的第一天就躲在樓梯間偷偷地哭。
但是她在那之後就沒有再在及川徹面前哭過。
直到今天。
和昨天的及川徹一樣，一之瀨茜也蜷縮起了身子，把臉埋在了臂彎裡。
及川徹輕輕地喊：「小茜。」
「……騙子。」一之瀨茜的聲音，悶悶地從制服底下傳出，帶著哽咽，「明明是你先讓我不要愛你的，但是現在又拜托我一定要愛你。」
及川徹：「……」
一之瀨茜：「平時也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分享一通，但心裡想什麼從來不告訴我，還要反過來說我敷衍你。明明是你叫我不要依賴你的。」
及川徹：「……我錯了。」
一之瀨茜：「我過得一點也不輕松，最近天天在拍攝的時候挨罵，我很笨的，成績也是很努力也考不到想要的分數，你還總是出這些題目來考我。」
「我不想這樣，」一之瀨茜把自己蜷縮成更小的一團，悄悄地用袖子擦眼淚，「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愛你……就要說清楚，不要用那種開玩笑的語氣啊，也不要說那種完全相反的話……我真的很笨，聽不懂的，垃圾及川徹。」
「那你願意繼續愛我嗎……」
「不願意，愛你真的好累。」一之瀨茜自暴自棄地道，「但我就是沒辦法不愛你，這顆心一看到你就會不聽話地自己跳起來，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你。沒有你的日子，對我來說，比被你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折磨還要痛苦。」
世界都好像變黑暗了。
學習很痛苦，挨罵很難過，被同事煩得不得了——這些都無所謂了，因為沒有及川徹在身邊，這些痛苦好像都沒有意義。
成績提高，被同學們圍在一起慶祝，被老師表揚，被父母肯定——這些快樂也一樣沒有意義。
因為沒有人可以分享快樂和悲傷了。
「那我們能和好嗎？」及川徹抓住機會，得寸進尺地問道。
一之瀨茜不吭聲。
「茜醬……茜醬……」及川徹下了座位，搭著一之瀨茜座位的椅背，半蹲在她面前，撒嬌地喊道。
一之瀨茜沉默片刻，擦干淨眼淚，抬起臉來。
天文教室的光線還是很差，但放在現在剛剛好。
一之瀨茜伸出手，扶住及川徹的肩膀，側過臉，對著他的唇親了下去。
交往快要三年，情侶間的接吻幾乎已經成為了某種不許言明的默契，不需要額外的言語交流或者眼神暗示，自動就能進入最熟悉的狀態。
快結束的時候，一之瀨茜忽然被輕輕一口咬在嘴角的位置。
及川徹低聲道：
「以後也不會放你走的。」
沒有傷口，但是他又親吻了一下那個剛輕咬過的地方，一之瀨茜只覺得臉上灼熱滾燙，心髒也怦怦跳起來。
「你真的好過分。」她重復了不知道說過多少遍的話語。
壞男人及川徹。
但是及川徹卻只是在她的耳邊發笑：
「但你就是喜歡我……好可憐，之後也要一直被壞男人欺負。」
一之瀨茜不想回答。
但是及川徹永遠安靜不下來，用笑嘻嘻的語氣道：
「說分手的時候，小茜自己也有偷哭吧？……畢竟你也是個愛哭鬼呢。」
一之瀨茜：「沒有。」
及川徹：「哦？真的嗎？一點都不可信。」
一之瀨茜：「誰會為了你這種垃圾哭？」
及川徹輕輕揩了一把她還沒干的眼睫毛，問：「那這是什麼？「
沒辦法，一之瀨茜只能再次保持沉默。
及川徹笑著問：「什麼呀？是汗水掉進眼睛裡了嗎？茜醬在為了及川大人哭鼻子哦。」
一之瀨茜：「……滾。」
及川徹：「不要。」
一之瀨茜：「滾！」
及川徹：「不要~」
最後吵了一通架，其實是及川徹單方面碾壓一之瀨茜。
一之瀨茜完全說不過他，氣得擰緊眉頭不吭聲，結果被喜歡耍賴的及川徹抓住機會又按著親了一通。
「果然茜醬生氣的樣子超可愛啊。」
「……你是變態嗎？」
「什麼啊，哪有說男朋友是變態的？」
「因為你真的就是！」
「才不是呢~」
……
15
【大家好，我和可愛又漂亮的女朋友又和好啦~大家不用再擔心我們的戀情了~】
……
發送動態以後沒多久，及川徹被一之瀨茜發消息來興師問罪。
一之瀨茜：「你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拍照往上發？「
及川徹：「如果有不知情的家伙妄圖想插足我們怎麼辦？必須要和他們都說清楚啊！」
一之瀨茜：「不會有那種事的。」
及川徹：「萬一呢？到時候丟掉女朋友的可是我，茜醬拿什麼來賠？」
一之瀨茜：「……」
及川徹：「茜醬茜醬茜醬~」
一之瀨茜：「說了不會有就不會有，我不會答應。」
只要不是及川徹就不會答應。
及川徹看明白了，感動極了。
「我也是，」他又發了個吵鬧著大喊的表情道，「我真的只愛你一個哦！！！要相信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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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16
及川徹和一之瀨茜和好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校。
畢竟雙方都算得上是風雲人物, 青葉城西的論壇上吵開了花。
【不敢置信，及川徹竟然會和一之瀨茜復合？我還以為他會找新的女朋友呢！】
【但是他們倆確實很配……有種在看偶像談戀愛的感覺。我們都是他們戀愛故事裡的路人角色吧www】
【別這麼貶低自己啊！也太傷了！雖然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就是了。】
【好羨慕，好想成為一之瀨茜, 當初是誰帶頭說一之瀨茜不可愛絕對交不到男朋友的？這不就和超級帥氣的男朋友甜甜蜜蜜了三年嗎？自己還成為了相當耀眼的模特啊！】
【我也想知道，當初是誰先開始攻擊一之瀨茜的？】
【具體是誰？說不清楚呢。不知不覺的、好像就……】
【感覺上當受騙了。個子高性格傲不也很受歡迎嗎？尊重一下平時裝可愛裝得相當辛苦的我們這些普通女生啊！】
【確實, 男生那邊也相當酸來著, 之前說什麼絕對不可能喜歡一之瀨茜果然都是在口是心非吧。】
……
畫風就這樣逐漸走偏。
到最後甚至湧現出了一群粉絲對一之瀨茜表白：
【學姐以前不受歡迎嗎？明明超酷的！我就是從雜志上看見她是青城的學生才報考這裡的。】
【長得高怎麼了，哈哈哈哈就在角落裡陰暗地嫉妒到死吧你們這群矮子男www一之瀨學姐和及川學長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哦。】
……
17
「感覺和你和好以後, 最近被人圍觀的次數更多了……」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一之瀨茜無奈地對及川徹道。
「我這邊也是……」及川徹難得一臉「超級煩」的表情, 用抑郁的口氣說道，「太過分了，每個人都會說【和好了、不會吧？一之瀨為什麼不徹底把你甩掉】……這樣的話。」
一之瀨茜沉默。
及川徹睜大了眼睛, 盡管一之瀨茜什麼都沒有說，但他卻感覺自己幻聽到了什麼——他太了解一之瀨現在可能在想什麼了。
「你敢不會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也跟著想為什麼不能把我甩掉吧？！」及川徹問道。
一之瀨茜又沉默片刻, 然後誠懇地答道：「有點。」
及川徹：「不可以啊茜醬！！！沒有你我真的會死掉的！！你絕對不可以再甩掉我！」
一之瀨茜：「……」
及川徹發出哀鳴：「茜醬！！」
沒有辦法，一之瀨茜嘆了口氣, 模棱兩可地答道：「嗯, 看情況吧。」
「不用看，」及川徹果斷地故作嚴肅道, 「絕對不會再有需要你和我分手的情況發生……如果真的有，你直接先扇我兩巴掌消消氣！！！」
扇巴掌？
一之瀨茜愣了愣, 轉眼看向及川徹，擔心地問道：「……你最近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
「所以說——」及川徹一把抱住一之瀨茜, 絲毫不在乎這是在回家的道路上, 周圍還有路人, 撒嬌地道，「好不容易才把茜醬追回來的，絕對不要再隨隨便便就鬧分手了哦。」
這家伙。
「起來。」一之瀨茜咬牙，「你太重了，我走不動路了。」
「人家一點都不重，」及川徹重復論壇上對自己的誇贊，「我可是身材纖細高挑的超級美少年！」
肩膀上掛著這麼一個家伙，一之瀨茜已經走不動路了。
她停在路邊，又被挑撥得生氣起來：「及、川、徹——！」
及川徹笑嘻嘻的：「不要叫全名，要叫阿徹。」
「下去！！！」一之瀨茜聽不進去。
「怎麼這樣？茜醬先叫一聲【阿徹】嘛~」
「……你剛剛讓我扇你兩巴掌的，是吧？」
「？？？」
「嗯？」
一之瀨茜不是岩泉一，岩泉一會毫不留情地對自己重拳出擊，但一之瀨茜連對他稍微用力都舍不得。
盡管如此，心知肚明女朋友絕對不會扇自己耳光的及川徹，還是相當懂看臉色地直起身子，從她身上下來，語氣遺憾：
「我只是想和茜醬抱抱嘛。」
一之瀨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沒好氣地道：
「但是你真的要把我壓垮了……而且不要總是把下巴放到我肩膀上，你的下巴太尖了。」
「怎麼會？」
「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
為了能夠和終於復合的女朋友待在一起更長的時間，及川徹今天特地多走了一段路，把一之瀨茜送到了家門口。
同樣也就鬧了一路的一之瀨茜，讓她生氣又無奈。
「那我要走了哦。」站在一之瀨家門口，及川徹依依不舍地和一之瀨茜告別。
嘴上說著要走，他們的手卻還牽在一起。
一之瀨茜說了再見，及川徹含糊地應了一聲，慢慢松開手，但又在滑到指尖末尾的時候握住女友細長的手指。
「還想和小茜再待一會兒。」他一邊輕輕捏著女孩的手指玩弄，一邊對她道。
「已經很晚了。」一之瀨茜提醒他，「再不回去就趕不上晚飯了。」
「茜醬家裡人經常出差吧，」及川徹問，「那麼我今天能留下來嗎？」
一之瀨茜眨眨眼睛。
「我不會做什麼的。」及川徹保證，「我只是還不想和你分開……」
「那你家裡怎麼辦？」一之瀨茜嘆氣，「還有換洗的衣服也沒帶吧……不要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就這麼幼稚，你要回家的，及川徹。」
及川徹用撒嬌的語氣請求：「茜醬……」
一之瀨茜硬起心腸來，假裝聽不見，堅持：「快回去吧，別太晚了。」
「我不走，」及川徹於是道，「除非茜醬把我的能量充滿！」
18
好累。
及川徹的能量充夠了，高高興興地走了，還和她說明天早上要來接她一起上學，一之瀨茜的能量條反而見底了。
她進入家門，換了鞋，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的桌椅旁，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手裡的書包軟趴趴地被松手放到地上。
一之瀨茜癱在座位上，趴了下去，半邊臉貼著冰涼涼的桌面，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又被咬了。
雖然這次在裡面，不怕破相不好上鏡。
但是好像有點腫……
什麼壞習慣，垃圾及川徹。
手上的動作也不老實。
早知道就一腳踢開他，讓他快點滾了。
19
才打起精神來，做完飯，准備要吃，及川徹又發來了信息。
【茜醬~】
配了個一臉期待的可愛表情。
一之瀨茜：【又干嘛？】
他要是敢再說茜醬能量不足就狠狠罵他一頓。
及川徹：【想茜醬了，茜醬為什麼不給我發消息？】
一之瀨茜：【在吃飯。】
及川徹：【誒？吃的什麼？能看看嗎？】
一之瀨茜拍了張照片發送。
及川徹：【好巧，今天我家肯定也有白米飯！我和茜醬在吃一樣的飯呢！】
一之瀨茜：【不會找話題可以不找。】
及川徹：【下次一起吃晚飯嘛~】
一之瀨茜：【看情況。】
及川徹於是又開始死纏爛打。
一之瀨茜不搭理他，放下手機認真吃飯。
再一打開的時候發現及川徹發了很多條信息，最後一條又附帶上了哭哭表情：
【茜醬又不要我了，好傷心！】
沒有辦法，只好稍微回一條信息，安慰一下這個黏人精。
但是及川徹剛好也不在，過了一陣子，才嘟嘟嘟不停地一口氣連著給她發送了好幾條信息。
【誒誒誒誒……】
【不是吧？】
【又錯過和茜醬聊天的機會了。】
【[大哭]】
一之瀨茜：【我還活著呢，不用這麼哭。】
及川徹：【[笑]】
一之瀨茜：【？】
及川徹：【回到房間帶上耳機了，能和茜醬打電話嗎？】
一之瀨茜：【不行，我要去洗澡了。】
及川徹：【那就更應該打電話了！！！】
一之瀨茜：【你真的是變態吧？】
20
但是到最後電話也沒能打成，一之瀨茜不會同意，及川徹又只是嘴巴上說說。
第二天，及川徹果然一大早等在了一之瀨茜家門口，拉著她的手一起去上學。
一之瀨茜大為震撼：「你沒事吧？你最近真的沒什麼問題嗎？」
及川徹：「我只是想和茜醬好好親近一下而已，這也有錯嗎？」
答不上來，一之瀨茜沉默。
走到一半，及川徹卻突然開始問：「志願指導，差不多要開始了吧，茜醬准備去哪裡的學校呢？」
一之瀨茜愣了愣：「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因為……」及川徹若無其事地回過頭，笑著說，「我可能會出國嘛。」
一之瀨茜：「……」
「具體什麼時候不好說，但我一直想去阿根廷試試……因為你也知道，我喜歡阿根廷的一個球員。」及川徹握緊了一之瀨茜的手，語氣輕松，但神情明顯很緊張，「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還誰都沒有告訴，茜醬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一之瀨茜繼續：「……」
及川徹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走了一會兒，一之瀨茜問道：
「你現在，是想問我想法嗎？」
及川徹：「嗯。」
一之瀨茜：「如果我讓你不要去，留下來，你肯定不願意的吧？」
及川徹：「……嗯。」
一之瀨茜：「那就去吧。」
及川徹：「但是……」
一之瀨茜：「去吧，及川徹。」
她停下了腳步，一直握著她的手的及川徹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一之瀨茜稍微仰起臉，認真地看著他，道：
「我不會扇你巴掌的，你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就放心大膽地去，我不會用分手作為威脅困住你。」
「你在這裡也好，在大洋彼岸也好……到最後，我會同意交往的人，還是只有及川徹你一個。」
「所以去吧，去阿根廷贏下你一直很想贏的比賽。我會支持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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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21
日本和阿根廷的時差是十二小時。
及川徹後來還是去了阿根廷, 一之瀨茜從此和他生活在了不同的兩個世界。
一之瀨茜起床工作的時候，及川徹剛剛結束忙碌的一天入睡。
及川徹早起晨跑的時候，一之瀨茜剛剛進入夢鄉。
一之瀨茜的工作繁忙, 不允許她顛倒作息花費時間等待及川徹；及川徹為了保持運動員健康的體魄，也不可能熬夜通宵等待一之瀨茜。
在這個通訊便捷的時代, 他們卻成了只能在對話框裡給對方留言的特殊群體。
22
一之瀨茜後來順便在電視劇裡客串了一些不需要演技的角色, 她對自己的工作談不上熱愛，一如既往的初心不變, 只是想掙點錢花。
結果某天在工作的時候遇見了青葉城西的學妹, 對方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並且在慶功宴上坐到她對面，喋喋不休。
「學姐，您是我的偶像。」
她開始說一之瀨茜是怎麼激勵了她的生活, 怎麼讓同樣高個子卻不受歡迎的她重拾信心，這樣那樣，一之瀨茜十分驚訝, 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可以影響到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人和人本來就是相互影響的，」而學妹道, 「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演出, 只是恰好在人群裡對上視線，說過那麼一句話, 人生軌跡就可能因此會產生變化。」
「聽起來好神奇。」一之瀨茜道。
「那學姐呢？」學妹又問，「有什麼人特別影響到學姐了嗎？」
一之瀨茜眨眨眼, 然後微微笑起來：
「有啊，你應該也認識吧。」
學妹：「？」
一之瀨茜：「排球部的及川徹, 當時在我們青葉城西論壇榜上有名的大帥哥, 總是被攻擊是渣男的那個幼稚鬼。」
……一口氣說了好多形容呢。
感覺對她來說, 他是很特別的存在。
學妹緩了緩，反應過來：「啊，是您高中的那個男朋友……您和他還在一起？」
「是的。」一之瀨茜道，「暫時還沒想到需要分手的理由。」
學妹：「但是，我聽說他成為阿根廷的選手了……？」
一之瀨茜：「嗯。」
學妹：「不介意嗎？」
一之瀨茜：「及川徹就是這樣的人。」
……
交換了聯系方式，時不時地和這個很喜歡自己的學妹聊了聊天。
後來又被斷斷續續地問了很多問題。
比如為什麼會喜歡及川徹。
為什麼呢？
理由很復雜，一開始，就像她在談話中提到過的那樣，及川徹改變了她的人生。
總是很孤獨的、不被接受的那個被排擠的女孩，在及川徹身上首次得到了肯定。
所有人都把不受歡迎的罪歸結到她自己頭上：
「你太高了。」
「你太不可愛了。」
「你為什麼不會撒嬌？」
但是及川徹說：「茜醬對我來說剛剛好，他們不喜歡茜醬都是因為他們配不上你。」
於是發現，原來自己是可以被喜歡的，之前的所有人都是在用謊言欺騙她，試圖馴化她的與眾不同而已。
後來是為什麼呢？
後來是因為發現及川徹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敏銳，很快就能看出自己內心受傷的地方給予安撫，吊兒郎當地說著輕浮不靠譜的話語其實很值得信賴依靠。
還有他自己。
及川徹本身就是一個閃閃發光，值得喜歡的人。
人們總是說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時光是青春，青春裡有午後水龍頭裡流出來飛濺的水珠，有甩動的馬尾和帶著歡笑的跳躍，有敞亮的教室和整齊的桌椅，有成群結隊手拉著手的聚會和對未來無盡的憧憬向往。
一之瀨茜的青春，是夏日午後，她坐在長椅上慢吞吞地吃著冰棍，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女孩子高聲尖叫起來：「及川同學——！」
趕著去排球部訓練、沒來得及注意女友的及川徹聽著聲音回過頭來，一只手還插在兜裡，笑眯眯的，舉起另一只手對著大家喊了一句「YAHO~」
他尾端微微翹起的栗色短發，閃閃發光的眼鏡框邊緣，還有修長慵懶的姿態，都深深地印在一之瀨茜腦海裡。
一之瀨茜的青春記憶，是遇見及川徹以後才開啟的。
她對過去所有校園經歷的回憶，基本都是灰暗而壓抑的，伴隨著嘲笑和竊竊私語，敏感的女孩連別人盯著自己的皮鞋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竟然還有鞋跟」，都會在意得不得了，將那雙鞋扔進鞋櫃深處，再也不穿。
是及川徹把這些嘲笑聲和意味不明的目光悉數驅散。
他最明白一之瀨茜需要的是什麼。
但卻對自己缺乏認知。
他始終無法真正地了解，她到底有多喜歡他。
他掌握的那些，不過是冰山一角。
這些話如果讓及川徹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壓力很大吧？幼稚鬼及川徹，一定會覺得痛苦內疚，畢竟他從一開始就那麼怕傷害到她，而反復警告她、也提醒他自己。
所以一之瀨茜選擇保守秘密，絕對不說出口。
為什麼會喜歡及川徹呢？
她像是被不正經的男友傳染了一樣，難得也開了一次玩笑，回答：【帥，放不下。】
23
在需要休息的時候，及川徹是絕對不會盲目地還要給自己加訓的。
一有假期，只要假期別太短，他就會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趕回日本去找女朋友。
當然也要找家人。
但是父母已經擁有彼此了，茜醬卻始終只有一個人，茜醬比家人更需要自己。
及川徹有自己的一套判斷標准。
他牽著一之瀨茜的手去看電影，或者只是在家陪她看番劇。
「最近沒有什麼好看的作品。」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看得順眼的新番，一之瀨茜靠在及川徹肩膀上，悻悻地打開了五年前的舊作欣賞。
及川徹有點困，「嗯嗯啊啊」地敷衍女友，一之瀨茜突然拍拍他的手：
「你看，我出這個角色好不好？」
及川徹困倦著含糊地答道：「你還有時間弄這些嗎？」
一之瀨茜：「公司說隨便我，他們不介意我就有時間咯。畢竟我也不算什麼特別有名的藝人。」
及川徹：「好，很不錯，很適合你。」
一之瀨茜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伸手抵住及川徹的肩膀，然後扭頭往及川徹臉上看去。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啊，這家伙，還早呢！
但是沒有辦法，可能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吧，跨越了十二個小時來找她的及川先生確實很辛苦。
一之瀨茜只好輕輕地對他道：
「回房間去休息吧，不要在這裡睡。」
及川徹：「哼……」
一之瀨茜推推他。
及川徹這回有了反應，老大不情願地又哼唧了半天，強撐著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房間的方向走去，一之瀨茜拉著他的手給他帶路。
一之瀨茜會注意一些生活細節，比如床單多少天一定要換一次，比如穿出過外面的衣服絕對不能穿著上床，要換上睡衣。
但是及川徹太困了，踢掉鞋就往床上躺，一之瀨茜什麼都沒說，默默展開被子替他蓋好，然後拉上窗簾，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24
在平常相處的時候，及川徹才是更擅長照顧人心情的那個。
明明兩個人都已經是大家眼裡應該沉穩可靠的成年人了，及川徹還會給一之瀨茜買一堆幼稚的兒童玩具，還時不時地帶她去游樂園，把她當成小朋友一樣對待。
「要吃巧克力糖果嗎？」
「上鏡胖了怎麼辦？」
「那你吃一口，剩下的看我吃就好了哈哈哈哈！」
「你……！」
……
「茜醬，」最後抱著一堆昂貴但是沒有用的玩具回家的時候，及川徹不忘對她道，「除了游樂園，還有什麼以前特別想去，但是爸爸媽媽不帶你去的地方嗎？」
一之瀨茜：「沒有了，只有對這個地方會特別憧憬，因為只來過一次，還有很多項目不讓體驗。」
比如說危險的過山車啦，看上去就「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碰碰車啦，以及「太浪費錢」的扭蛋機器……
還有摩天輪，雖然坐過，但是只坐過一次，明明電視劇裡都把它刻畫得那麼美好特別，一之瀨茜真的很感興趣想多坐幾次。
「那糟糕了，」及川徹露出苦惱表情，「按我們這樣光顧的頻率來看，茜醬總有一天會逛游樂園逛到膩的吧！到時候我要怎麼哄你開心？」
一之瀨茜：「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及川徹：「茜醬變壞了……竟然這麼回答……」
一之瀨茜：「？」
25
身份和年齡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一之瀨茜現在偶爾出角色都是單純為了自己好玩，只在家裡穿著特別的服裝，開開心心地沉醉在自己的角色世界裡。
及川徹每次都很配合：
「啊！大小姐！」
或者——
「魔王……？！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王？可惡，勇者不是已經把你消滅掉了嗎？」
一之瀨茜：「愚蠢，區區一個人類劍士，怎麼可能真正打敗本王？」
及川徹：「怎麼會這樣……糟糕了，我要去告訴勇者大人這件事！」
然後一之瀨茜威脅及川徹要把他變成惡魔同類，及川徹求饒，結果最後還是被變成了惡魔僕人，然後開始認真地以僕人的身份陪一之瀨茜活動。
蠻有意思的，就是這家伙的攝影技術一如既往地爛，拍不出什麼好看的照片。
也不是說照片真的一點都不能看，只能說全靠一之瀨茜的臉撐著才不至於醜。
他給自己拍照也是這個水准，全靠臉長得真的很帥才不至於顯得醜。
可能帥哥就是這麼任性，帥，所以隨便拍拍就好，有一點技巧就算他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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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26
假期過去得很快, 及川徹要回阿根廷訓練了。
一之瀨茜只能和他告別。
後來及川徹有比賽了，有空的時候，一之瀨茜會抱著膝蓋坐在電視機前守著看及川徹的比賽。
一開始她完全看不懂排球比賽, 運動員發球的時候找不到球，比賽開始了看著他們蹦蹦跳跳的球突然就得分了……
現在一之瀨茜已經能完美地看懂比賽, 並且判斷出每個球員的位置和水平高低了。
雖然還是很業余, 但是能看懂，一之瀨茜對自己很滿意。
世界正在看見及川徹, 中學六年籍籍無名, 現在他終於來到了屬於自己的舞台, 開始閃閃發光。
好可惜，明明那個時候他是比白鳥澤學園、烏野高校的二傳手還要厲害的二傳，但是排球比賽六人的勝利才是勝利, 及川徹五年敗於白鳥澤，最後一年又敗於烏野。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以後，他仍然對她說：
「小茜, 我覺得我會贏的，我只是還沒有等到贏的時機。但是我果然好不甘心, 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讓我感受勝利呢？」
及川徹迷茫而痛苦, 一之瀨茜好不到哪裡去，他痛苦的時候, 她也會跟著揪心。
但是及川徹的路只能他自己走，她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默默看著他跌跌撞撞地在泥濘裡、憑著一往無前的衝勁往前爬。
好在勝利之神沒有眷顧得他太晚，他終於開始走到了更大的舞台去證明自己。
雖然這些對他來說還是不夠, 但是起碼, 他已經不是那只連小小的宮城縣都衝不出去的困獸了。
27
一之瀨茜和及川徹的交往沒有瞞著任何人, 只是及川徹喜歡曬女朋友，一之瀨茜卻只喜歡安安靜靜地低調生活，及川徹不被獲許太誇張地秀恩愛，只能偶爾發點小瘋說「我好愛茜醬」……大概是這種程度。
兩人的名氣也不大，一之瀨茜屬於能接到工作但並不引人注目的類型，及川徹在外國訓練，一開始成績並不顯眼，也沒什麼人知道他。
但是後來及川徹在比賽中有了特別的表現，加上他一如既往帥氣又討人喜歡的特質，粉絲劇增，一之瀨茜和他的戀愛關系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被挖出來，不知怎的上了熱榜。
「最近大家都這麼閑嗎……」一之瀨茜非常震驚，她完全搞不懂自己這種十八線混飯吃的藝人、和及川徹那種不算熱門運動的排球球員怎麼能引來這麼多關注。
「什麼啊，茜醬竟然懷疑及川大人的人氣！」及川徹不滿意。
最近比賽在日本，他又趁機抽空跑來見女友了。
一之瀨茜：「不……但確實很奇怪。」
總而言之，雖然沒到全民吃瓜的地步，但也在一定範圍裡有了不小的討論度。
一之瀨茜曾經現場去看男友比賽的照片也被順便上傳到了網上，又引發了討論。
及川徹後來也被詢問到了有關女朋友的問題。
他本想炫耀一番，但怕之後被女朋友罵，於是說了兩句真心話後，生硬地把話題扯到了「大家覺得今天的比賽如何」上去。
「我這次沒有炫耀哦。」他還搖著尾巴和女朋友撒嬌道，「茜醬快獎勵我~」
男朋友總是幼稚又黏人，一之瀨茜實在無奈：「你啊……」
及川徹：「嗯？」
一之瀨茜放棄：「算了。」
還能怎麼辦？小朋友只能順著他來唄。
28
處理完這樣那樣的事情，和父母談了一整晚自己的決定後，一之瀨茜提著行李，買了去阿根廷的票。
直到一之瀨茜用當地的號碼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及川徹才知道一之瀨茜來了阿根廷。
「其實算是留學吧，」她道，「工作的時候也有在學習，後來申請了這邊的學校，干脆暫時放下工作過來上學了。」
但是明明藝人的工作就是很看重年齡，及川徹感到驚訝與愧疚：
「是為了我吧？」
「是。」一之瀨茜道，「但是我記得你說過的話的……不會完全依賴你，我有給自己留後路。」
兩人之中總是及川徹的話更多，但現在，他卻只能沉默不語。
一之瀨茜微微笑起來：
「當初一個人收拾行李來阿根廷的時候，你比我慘多了，我現在有存款，上完學以後還可以找新工作，而你除了成為排球運動員沒有第二個選擇……但是你絕對不擔心自己會後悔吧，現在我的心情也是那樣的。」
及川徹說過，才能不知道何時才會顯現，但如果自己都否認才能的存在，那就真的不可能有了。
一之瀨茜也是這麼想的，人總是要去做點讓自己真正開心的事情，瞻前顧後，害怕自己會得不到所以遲遲不去行動，那就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茜醬……好勇敢啊。」最後，及川徹只能道。
「不算勇敢，」一之瀨茜想了想，回答，「只是絕對不想錯過你。」
29
一之瀨茜到了阿根廷，辦好了留學手續，接著就順理成章地和及川徹住在了同一套房裡。
現在能天天見面了，及川徹黏人又調皮搗蛋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化，總是要冷不丁地鬧一鬧一之瀨茜。
「變胖了哦，茜醬。」及川徹會故意捏捏她手臂上的肉，「沒關系，胖胖的也很可愛。」
一之瀨茜：「你說什麼？」
及川徹哈哈大笑，接過一之瀨茜隨手丟來的枕頭，然後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衣服裡探：
「沒關系，長胖很正常的，我也胖了好多呢，都有小肚子了，你摸摸——」
一之瀨茜：「變態……！」
或者是在一之瀨茜擰著眉頭看文獻的時候，及川徹從背後探出腦袋來，對著資料亂念一通：
「這個是什麼……《論戀愛關系中女方過度沉迷學習忽視男友的十大可怕後果》……」
一之瀨茜：「……」
及川徹：「？」
一之瀨茜：「及川徹。」
及川徹：「在哦茜醬！」
一之瀨茜：「趁我沒發火，滾。」
及川徹說了聲「好」，麻溜地滾了，滾了不到一分鐘，又轉了回來，補充上最後一句：
「茜醬晚飯想吃什麼？我來做！！」
犯過錯誤以後立馬努力表現，爭取立功……
及川徹狡猾的性格讓一之瀨茜有火都發不出來，只能默默捂著額頭嘆氣。
30
阿根廷的官方語言是西班牙語，雖然英語也能用……但是，還是得努力學點西班牙語。
已經打算來阿根廷的時候，一之瀨茜就有報班學習過，但學習語言和使用語言是兩回事，為了更流暢地好外語，她要求及川徹在家裡和自己用西班牙語對話。
發信息也要用外文。
結果兩人那段時間一講話就卡殼，及川徹的垃圾話非常明顯地減少了大半，不是不想說，是陌生的語言用法干擾了思考，原本能一口氣巴拉巴拉出來的話語用日語轉換了一邊之後再出口，意思莫名其妙怪了很多。
最後及川徹大喊「回到家就不要練習啦」，強迫一之瀨茜取消這個要求。
一之瀨茜：「不行，我想學習！」
及川徹：「茜醬更愛學習還是我？」
一之瀨茜：「現在暫時是學習。」
及川徹不敢置信：「真的嗎？」
一之瀨茜點點頭。
「不可以，」及川徹故作凶狠地放出了狠話威脅，翻身壓到一之瀨茜腿上，作勢伸手去撓她癢癢，「及川大人很生氣，及川大人現在要懲罰變心的一之瀨小姐了！」
一之瀨茜把臉躲到枕頭裡笑：「哈哈哈……別、別……有話好好說……你又耍賴！」
及川徹繼續攻擊：「快點說你最愛及川大人！」
一之瀨茜掙扎半天，未果，但絕不屈服：「不、哈哈哈……才不要……快住手哈哈哈……」
鬧了半天，最後抱成了一團，及川徹蹭著一之瀨茜的臉頰輕輕地道：
「那以後比較難表達的話還是用日語吧，沒辦法好好和茜醬交流的話，感覺很痛苦。」
一之瀨茜：「嗯。」
及川徹：「但是【我愛你】用什麼語言都可以說，我每天都可以和茜醬說一百遍！」
一之瀨茜：「我不想聽，這個沒有學的必要。」
及川徹：「為什麼？」
一之瀨茜：「學了說給誰聽？」
及川徹：「我啊！」
一之瀨茜：「不要，你老惹我，我不說給你聽。」
及川徹急了：「那你要說給誰聽？」
一之瀨茜：「所以說沒有學的必要……我誰都不會這麼說的。」
話題又繞回來了，及川徹撒嬌：「不要，說給我聽嘛……茜醬~茜醬~」
一之瀨茜：「不要不要不要。」
及川徹：「要的要的要的。」
一之瀨茜：「不！」
及川徹：「我就要聽，我先幫你示範一遍，你跟我學！」
他用西班牙語快速地說了十幾遍的【我愛你】。
一之瀨茜假裝聽不見。
及川徹生氣了，腿一伸，又跨坐起來，壓低了聲音警告：
「小茜又不乖，這次真的要罰小茜了哦。」
一之瀨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笑。
「就這麼想聽嗎？」她問，「好吧，以後每天都說給你聽，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不行。」及川徹說，「要見到了及川大人就說。」
一之瀨茜：「好。」
及川徹期待地看著她。
「那現在開始咯？」一之瀨茜清清嗓子，「【我愛你】。」
及川徹俯下身來，深深地擁抱住了她。
「我也愛你，」他回答，「我要開始從今天起，每天都比你愛我更愛你一點。」
謝謝你，一之瀨茜，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並且永遠願意陪伴我的人。
謝謝你，及川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並且能夠治愈我的傷口，把我從孤獨中解救出來的人。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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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宇內·一】
00
我是在國中二年級遇到那個家伙的。
學校沒有排球社, 我拿著排球對著牆壁練習，因為沒有人指導，只是自己上網看了視頻依樣照葫蘆, 所以我的排球打得很不標准。
後來排球飛了出去。
一個黑色短發的大哥哥路過，幫我撿了起來, 順手給我示範：
「墊球應該是這個姿勢。」
然後他揮揮手和我告別了。
他離去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貫穿我整個成長過程的夢境, 反復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其實在這之前我就見過他, 只不過是在電視機裡。
他是宮城縣的小巨人, 是我懵懵懂懂接觸排球的契機。
01
上了大學以後，我正苦於囊中羞澀的時候，從網上的帖子發現附近有個漫畫家正在招助手。
薪資不高, 但頻率也不高，而且正好我以後也有點想從事漫畫行業，於是欣然前往。
來開門的是個中長發的青年, 長相毫無攻擊力，漂亮溫和, 看上去沒有脾氣, 穿著衛衣套著外套，姿態很休閑。
……有點眼熟, 但是又有點不確定，可能只是和我記憶中的人長得像。
我甩掉腦子裡的模糊印像, 向他說明來意，他驚訝一瞬以後就請我進門：
「沒想到會有人願意應聘呢, 還是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他抓了抓頭發, 笑：
「我給的報酬不是很多, 老實說，我一直擔心有沒有人願意上門。」
話都說到這裡了，我開始問他具體怎麼結清工資，他說來一次結一次，直接現金付清，我說沒有問題，什麼時候開始，他說現在就可以了。
然後搬來了一堆稿子，告訴我大概要做些什麼。
我接過稿子看了一眼，然後愣了愣，第一張稿子上寫了作者名字。
他問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我發現他的名字和我的初戀對像一模一樣。
02
我的初戀對像叫宇內天滿，我是在電視機裡看他的比賽一見鐘情的。
現在想想可能會覺得有點搞笑，要是有誰家妹妹跑過來和我說，看了某個人的比賽就喜歡上他了，我肯定會勸小朋友算了算了，搞清楚崇拜和喜歡的區別。
但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會發現，這種情感很多時候是很難分清的，總之他就這麼成為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好像沒有講清楚。
重來一遍。
我的初戀對像叫宇內天滿，是在排球春高裡出場過的一個排球運動員。
我完全不了解他，只和他說過一句話……不，是他簡單對我說過一句話，然後他就騎著自行車離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但是他的身影就這麼反反復復地出現在我的夢裡，後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給我帶來那樣的悸動。
不過話說回來，宇內天滿長什麼樣我都快不記得了，畢竟比賽拍攝的是全場，很少單獨給選手面部特寫，後來我們見面的時候又情況特殊，我只記住了他的背影。
萬一他真的就成為了我今天遇到的這個同名漫畫家，就搞笑了。
但是應該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吧？而且我記憶中的宇內天滿要冷酷銳利得多。
03
看起來性格太好到有點得過且過的漫畫家先生，是個很守約定的家伙，而且是個好心人。
我每次去他都會招待我茶水零食，天氣熱了開空調，我面露倦色他讓我休息一會兒，工資從來都是我完成工作就立刻發給我，絕不拖欠，有時候還會多給一點。
在得知我也想畫漫畫後，會給我一些指導。
我對他日漸信賴，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地就在他的房間裡困倦得睡著了。
糟糕了，這可是孤男寡女的場景下啊。
然而……我起身後，發現他只是給我披了一層薄被子，其余的什麼也沒動。
甚至發現我醒過來以後，他都沒有批評我在工作中睡覺的事情。
「學習還要兼職很辛苦吧。」他非常諒解地和我說。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含糊地應了一聲，爬起來，抓起筆，繼續工作。
他沒有再說話。
我完成工作，從稿紙裡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他用手指勾著拉環，打開了一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口，身邊還歪歪斜斜倒著幾個空罐子。
漫畫家先生不怎麼喝酒，但是今天卻一口接一口。
我提醒他：「老師，我畫完了。」
然後將稿紙遞去。
他卻沒有接，而是握著啤酒罐子，問：
「要留下來嗎？呆在這裡就好，我給你加工資。」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歧義，他頓了頓，慌張地又補充道：
「我沒打算做什麼，只是難得喝酒，一個人的話也太可憐了。」
「抱歉，」而我只能回答，「我接下來還有別的兼職。」
於是假裝遺憾地和他鞠躬道別了。
04
我沒有騙漫畫家先生，我有很多份兼職，漫畫家助手，便利店店員，咖啡店店員。
每天都把時間拼命壓縮了用，不顧旁人的目光時刻奔跑在上下學和上下班的路上，吃飯時間都要邊狼吞虎咽地邊整理日程表。
漫畫家助手應該是我所有兼職中薪資最低但待遇最好的工作了，我一般把它當作放松用。
結果太放松了，不知不覺在他家睡著了，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接連睡了四次以後，我都開始不好意思了，慌張地朝他鞠躬道歉：
「對不起，宇內老師……」
但是和我喜歡的男孩同名，卻要溫和得多的宇內天滿，只是微笑：
「睡著也沒關系的……啊，會不會耽誤你之後的兼職？」
經他提醒，我才慌張地去看手機時間，然後抱歉地道：
「現在去可能就來得及，但是……」
但是這邊的工作還沒完成。
「那你就先去忙吧，如果有空的話再回來這邊完成。」他將信封給我，「這裡是今天的工資。」
「……謝謝您。」我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一半，把另一半還給了他。
至少我稍微有畫一點來著，也不是完全沒做。
「不客氣。」他收下另一半報酬，沒有說什麼。
05
凌晨兩點，我完成了便利店的工作，從便利店後門離開。
回家的路上正好要經過宇內漫畫家的公寓，這也是我選擇接下他的工作的原因之一……
我想起來他說有空再去完成他那邊的工作，於是抬起頭來往他家公寓的方向望了一眼。
房間亮著燈。
我停下來，發信息，問：
「宇內老師，您休息了嗎？」
他很快回了個問號。
我：「我正好下班路過，想把白天沒完成的工作做完。」
他說：「上來吧。」
看來今晚要通宵了，明天有沒有什麼課能稍微偷睡一下……頭疼。怎麼明天的課表偏偏又那麼滿？好想逃課。
我疲倦地上了樓，敲響了漫畫家的房門，他很快打開門，我還沒開口，他就指了指已經整理好的地鋪，說：
「很晚了，森小姐回家也不安全，暫時在這裡將就一晚吧。」
我：「……哎？」
漫畫家先生：「難不成你真的打算這麼晚了，還要繼續工作，然後再回家嗎？」
我：「……」
雖然會覺得有點累，但也不是不可以。
我茫然地發著愣，不知道說什麼好，漫畫家先生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還以為相處了這麼久，森小姐應該稍微把我當朋友了……」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忙了這麼久，已經做好准備今天不睡覺了，結果被人拉到被子前面，指著被子說：你快去休息吧。
怪不適應的。
06
說出來可能有點誇張，但這真的是我上大學以後睡過最好的一覺了，早上鬧鐘響起，我還忍不住關掉了鬧鐘，下定決心今天逃掉早上第一節課算了。
迷迷糊糊編輯了條信息給同學，讓她幫我請假，然後自己把被子拉過頭頂又睡了一會兒，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眯起眼睛，蹭了蹭枕頭，側耳去聽，是宇內漫畫家的聲音：
「……這個情節太誇張了嗎？」
「新角色設計要再完善一點？」
「是，明白，我會努力改進，爭取提升人氣的。」
……
他又說了些什麼，我沒有注意再聽。
我往被子裡縮了縮，又躲了一會兒，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把自己如果不起床、可能落得的人生最悲慘的下場設想了個遍，又給自己講了一萬遍「你該起床了你該起床了」……才終於下定決心掀開被子，爬起來。
漫畫家先生這時候打完電話，從門外進來，見到我，一愣，下意識地問：
「森小姐？」
我：「……是？」
他：「昨晚休息得如何？」
我：「還可以……」
他：「那就好，以後也請多注意休息。」
我說謝謝您，承蒙關照。
他說不客氣，神情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點苦惱。
我起身，整理好睡出褶皺的裙子，指著地上的床單和被子問道：「這些，該放到哪裡去？我來整理吧。」
「放著就好了，」漫畫家答道，「昨天剩下的工作也不用掛心了，我會自己完成的，森小姐可以收下另一半報酬，您能一直按時過來幫忙就已經很感謝了，就當我對您的一點回報吧。」
我當然不敢收下多余的報酬，連連向他表示了感謝，就要離開，一只腳才要跨出門，漫畫家先生在後面喊：
「森小姐，你忘記拿手機了。」
我只好轉過身來，他拿著手機要遞給我，這個時候手機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麼，屏幕亮了起來，一個穿著十號橙黑色隊服的背影躍然而出。
漫畫家的目光在上面停住了：「這是……」
「是我喜歡的人，」我接過手機，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喜歡寫暗戀惡俗梗，果咩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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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07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漫畫家先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森小姐喜歡的人……？」他喃喃著問。
我沒搞懂他在意的點在哪裡，就算我的手機屏幕和其他一般的女孩子比有點不夠可愛，但也沒有奇怪到這個地步吧。
於是我茫然地呆在原地, 不知道怎麼應答，半晌才勉強擠出來一句：
「嗯, 一個學長……運動社團的。」
漫畫家先生：「……」
他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憋了一會兒，道：「這樣啊。」
我：「……」
我抬起頭和他視線相接, 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然後, 尷尬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互相道別了。
08
打工好累。
但是不打工的話，連學費都要交不起了。
還有房子的租金。
上完一天的課, 我爭分奪秒地先衝到咖啡店，換了制服，在這個間隙, 提前問了宇內漫畫家一聲：
「您今天需要協助嗎？」
他不是每天都有稿子要我幫忙的。
為了確保日程表不出問題，我往往會提前確認接下來的安排, 如果他有工作需求, 我就過去；如果他沒有，我就回家補覺、然後趕作業。
宇內先生說沒有。
我有點失望, 一來是拿不到額外工資了，二來是因為沒辦法去他家放松了, 每次在他家幫忙塗格子的時候，他還會給我倒飲料、遞零食呢。
我自己完全舍不得這麼奢侈。
但是轉念一想, 最近的作業挺多的, 不去宇內先生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有時間補作業了。
於是調整好了心態，認真上班。
結果才接待了兩桌客人，一回過頭，就撞上了剛才還在心裡念叨著的宇內先生。
外面下了小雨，他撐著傘進來，我連忙過去幫他放好傘，指引他坐下，他看見我，很驚訝：
「森小姐？」
我：「宇內老師。」
簡單地互相招呼了一下，我還沒什麼表示，他卻露出了可疑的尷尬表情……尷尬什麼？這躲閃的眼神真的太可疑了。
但是完全想不到他有什麼需要尷尬的地方。
於是我一邊疑惑地偷偷打量他，一邊若無其事地問他需要什麼服務。
他隨便點了杯東西，我記錄下來，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菜單上，一點眼神都沒有分給我。
……果然好可疑，他怎麼一副好像對不起我的樣子？
他難不成背著我偷偷找了別的助手？
趁著沒有人注意到我在工作中劃水，我壓低了聲音，問道：「宇內老師？」
他不看我，還是在看菜單，嘴上倒是應了一句：「嗯？」
我：「宇內老師為什麼不看我？」
他好像開始假裝聽不見，明明點完了單，還沉迷在菜單裡，不可自拔。
沒有辦法，怕劃水太明顯，被店長追究，我默默離開了，只是在送餐的時候附帶了一朵花給他。
「員工福利，送給宇內老師了。」我和他說。
09
外面的雨停了一陣子，又開始下，我忙碌了一陣，終於可以打卡下班。
但是沒有帶傘。
要冒雨回家嗎？
我憂心忡忡地從員工休息室出來，走出店門，宇內老師就站在門口處，手裡拿著傘，卻不打開。
「老師……？」我疑惑地和他打招呼。
說實話，我根本不認為他會回應我，所以就只是禮貌地像征性打打招呼而已。
畢竟他剛才都不搭理我。
但是出乎意料的，這一次，他回應我了。
「森小姐，」他一副為難和苦惱的樣子，慢吞吞地艱難對我道，「……你應該沒帶傘吧？這把暫時拿去用如何？」
他把傘遞過來。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給我嗎？」
我往他身邊看了看：「可是宇內老師應該只有這一把傘吧……」
「我可以再回去坐會兒，等雨停，」他道，「正好悶在家裡什麼劇情都想不到，干脆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坐在下雨天的咖啡店裡，不能算是在「看外面的世界」吧？
他的心意也太好懂了。
我想了想，休息時間實在太寶貴……大概幾個小時後我又要去便利店，如果真的讓我留在這裡等雨停，說實話，我不太願意。
但是貿然收下傘，讓漫畫家老師在這裡等到雨停，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
最後，我只好提出一個聽起來比較可行、但還是很麻煩的方案：
「既然這樣的話……宇內老師可以送我回家嗎？」
他好像有點不太明白：「嗯？」
我努力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既然宇內老師是想出來散心，呆坐著也沒有意義，干脆到我家去，就當散步……這樣我也不會淋到雨。之後，如果不嫌棄的話，您可以留在我家等雨停。」
他一臉欲言又止：「這個……」
我立刻道歉：「這個建議對您來說太唐突了嗎？抱歉。」
他：「倒也不是……」
我：「……所以？」
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年輕的漫畫家抿唇，然後做了個手勢：
「請。」
我惶恐：「是我請您才對。」
10
然後就這麼靜靜地走了一路，宇內漫畫家都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我也樂得安靜，索性放空大腦，什麼也不想，當做休息。
雨勢大了些，我怕挎包會被打濕，努力把它往傘裡挪，宇內漫畫家注意到這一點，把傘挪過來了些，我連忙推到他那邊去：
「您願意送我回家已經很感謝了，請不要這樣。」
他：「……」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和語言有點不禮貌，尷尬道歉：
「不好意思，宇內老師，我只是害怕您會因為我淋濕。」
他：「……既然這樣，你可以靠過來一點，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我：「但是這樣會不會太失禮了？」
他：「總比我們中有一個淋成落湯雞要好。」
很有道理，我抱著挎包往他身邊靠了靠。
距離太近了，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對方的手臂。
好尷尬，要是能快點到家就好了，這條路怎麼這麼長？以前都沒這麼覺得過的。
就在我期待著折磨快點到頭的時候，宇內漫畫家突然說話了：
「那天……你的手機……」
我：「？」
他問：「那個隊服，是烏野高校排球部的吧。」
我驚訝：「哎？您怎麼知道？」
他又問：「森小姐是宮城人？」
我：「是的。難道您也……？」
他：「我也在宮城讀書……以前。」
原來遇到了一位同鄉。
宇內老師在我心裡的形像一下就親切起來……雖然他看樣子也沒比我大多少，但因為他是給我發工資的人，我姑且到現在為止都對他保持著一點敬意和疏遠。
我難得發自內心地對他笑了一次：「真巧啊，老師。」
他張嘴，好像想說什麼，最後又咽了回去，在我疑惑的注視下，生硬地附和道：
「是啊，真巧。」
接著又是一路沉默。
一直到我為了禮貌，隨口問了他一句有沒有漫畫靈感，他才開始重新說話，開口回答我。
「下一話大概會出場新人物。」他說。
我其實對他的漫畫沒多大興趣，宇內老師畫的是恐怖漫畫，我本身就不喜歡這類題材，加上他的劇情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是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是聽到這句話，我還是很捧場地道：「新人物嗎？好期待。」
宇內漫畫家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得地笑了笑：
「嗯，我也很期待，我從還沒構思這部作品開始，就想畫她出場的這一幕了。」
我：「什麼？這個角色出場會很特別嗎？」
他：「嗯，畫出來以後給你看。」
11
漫畫家直到最後也沒有進我家門，盡管我百般道謝邀請，他也只是對我擺擺手，然後就走了。
正面看上去很溫和平靜，下樓梯的背影倒是意外的透著點鋒利的帥氣，動作干脆利落的。
這個背影也總是會讓我想到另一個宇內天滿，但他現在應該在打排球才對。
話說回來，他們倆都是宮城人還同名……年紀好像也差不多，世界上會有這麼多巧合嗎？
我開始有點懷疑起來，但一想到宇內老師看到那張照片都沒有開口說「那個就是我」……想必他們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如果是的話……最好別是。
我不敢再想，甩甩腦袋，把這茬揭過去了。
打開手機看作業的時候，正好有同學發消息問：
「由裡，你今天早上怎麼沒來訓練？」
我：「睡過頭了。」
同學：「你還有睡過頭的時候？不過也不錯。你要好好睡覺，免得訓練的時候老是不在狀態。」
我：「嗯，我盡量。」
12
便利店打工完畢，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怎麼可能好好睡覺？
我抬頭看了眼連星星都看不見的夜空，再看了眼周圍黑漆漆、大都已經沉入夢鄉的窗戶。
煩。
打開家門，才癱倒在桌子上，手機突然收到信息，打開看了一眼，是宇內漫畫家，他拍了一張漫畫草圖給我，介紹：
【這就是我一直想畫的畫面。】
我點開看了一眼，扎著高馬尾、眼尾上挑、神情飛揚的女孩抱著一整套漫畫，去和櫃台處的老板結賬，對話框裡寫著幾個大字：
「喜歡看漫畫也是正當愛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要說、我就要買！」
我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她頭頂碩大的蝴蝶結裝飾上，眉毛忍不住一跳。
我問：【這是……這個畫面和劇情有什麼關系嗎？】
宇內漫畫家：【這個角色大概是光一樣的存在吧，能夠把主角從恐怖黑暗的氛圍裡解救出來。】
他：【順帶一提，之前冒昧看到了森小姐喜歡的對像很抱歉……這個女孩是我喜歡的對像，我告訴森小姐以後，我們就扯平了。】
我：【你喜歡的……對像……？】
他：【嗯，中學的時候在書店角落裡看到了這一幕，很在意，但是後來和她完全沒有新的發展了，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
你不知道，我知道。
那個女孩，可能是我，森由裡。
不得不說，我頭頂上那個蝴蝶結，真是醜得這麼多年都讓人記憶猶新，一看到它我就能確認畫面裡女孩的身份了。
死去的黑歷史又開始攻擊我，我痛苦地捂住臉。
怎麼會這樣？
這麼多年過去了，明明我把相關照片都鎖起來了，還能在宇內老師這裡復習鞏固，溫故如新。
……他在意的對像竟然是年少無知的我。
這幾率也太低了吧。
我拿著手機，在對話框鍵入了好幾句話，怎麼想都不對，最後全刪掉了，只能干巴巴地回復一句：
【這樣啊。】
好巧。
真是巧合得太離譜了。
都這麼巧合了，他就更不可能是我在意的那個宇內天滿了吧？不然用什麼科學定理都解釋不了我們倆之間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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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13
自從發現我和宇內老師有那麼一點緣分以後, 我很難不用奇怪的心情去面對他。
好在他不是每天都會叫我過去幫忙，我一個人在看不見他的地方稍微胡思亂想了幾天，就勉強把心情控制住了。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以後, 他發信息問我有沒有空過去幫忙的時候，我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14
「今天也辛苦你了。」工作完成以後, 他將裝著酬金的信封遞過來。
我收下, 鞠躬：「非常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接下來我可能會沒有空過來幫忙, 請您也稍微留意一下有沒有其他助手吧。」
「沒空嗎？」他好像很意外。
我不好意思地道：「嗯, 這段時間一直想找機會說的, 但是沒想好該怎麼開口，突然這麼說很唐突吧。」
「啊，我倒不是在介意那個, 」宇內老師擺擺手，問道，「我只是有點好奇你突然不來的原因……森小姐給人一種非常努力勤奮地在兼職的感覺, 突然說不來了……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嗎？」
這話說完沒多久，我還沒有開口, 他就慌張地補充道：
「我沒有指責森小姐的意思, 只是隨便問問！森小姐如果找到更好的工作，我會發自內心地為你開心的！」
「不是工作……」我想了想, 然後才斟酌著答道，「是學校那邊。怎麼說呢, 我其實是體育大學的特招生，學校訓練還蠻累的, 不建議學生打工, 我是實在沒有辦法、加上之前是替補, 不用上場，才會做這麼多兼職，但最近教練好像透露了要讓我上場的意思，所以我想著……要開始好好訓練了，適當停掉一點工作會比較好。」
「森小姐……是體育大學的學生？」他很意外。
我有點尷尬，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緩了緩，才小聲回答：
「嗯……因為學習成績不怎麼樣，只有運動方面還稍微過得去……」
「我還以為你是美院的學生呢。」他道，「你看起來很喜歡漫畫工作。」
我：「是很喜歡，但是……我腦子不太能轉起來，小學開始就經常被說頭腦遲鈍，後來發現確實是這樣……能畫一點東西，但是創作不出有趣劇情。」
所以雖然很想從事創作漫畫的工作，也只能放棄了。
能夠在宇內老師這裡當助手，也算稍微圓了一點我的夢吧。
宇內老師沉吟片刻。
很多人在聽了我自暴自棄的【頭腦遲鈍】評價以後，總會附和說「由裡你，確實有點呆」、「感覺回答問題就總是慢半拍」之類的話——
但宇內老師卻道：
「森小姐只是喜歡認真想過再去行動吧，所以看起來做什麼都很慢，實際觀察會發現，雖然做得慢，但基本沒有失誤。」
我：「……啊。」
他：「劇情應該也是這樣吧……森小姐可能是太想寫出完美的劇情，導致無從下手，應該不是比別人笨的緣故。」
還有這種說法嗎？
我迷茫地想了想，才呆呆地回應：「是嗎？」
「嗯，」他轉移了話題，「話說，森小姐既然是體育特招生，那擅長的是什麼運動呢？」
「排球。」我答道，「雖然不太會動腦子……但是用本能行動，好像也沒出什麼問題。」
他：「啊……怪不得，之前和你並肩走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確實是很適合打排球的身高呢。」
我：「我在隊內是最矮的。」
他同情地道：「女子排球競爭也很激烈呢。」
沒什麼好說的了，接著隨便寒暄了幾句，我就向他告別。
只是臨走前，宇內老師叫住我，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
「如果有空的話，能請你過來工作嗎？我成為漫畫家的時間並不長，森小姐是我第一個一起創作漫畫的【助手】，感覺很特別。」
我：「假如可以的話，我會過來的，宇內老師。」
畢竟他對我來說也蠻特別的。
15
我把便利店的兼職也辭了，最後只剩下咖啡店的工作。
將就著過吧，加上之前攢的錢應該夠用好久了。
生活的重心開始更多地轉移到訓練和比賽上去。
宇內老師偶爾會發條信息來問問情況，我們還沒到非常熟悉的地步……盡管我是懷疑他可能喜歡我，但他自己都不記得喜歡的人是我了，這麼說出來感覺好繞啊。
總而言之，這份喜歡不值一提，我們基本上就是普通社交關系。
有一天他又問起了我能不能過去幫忙的事情。
我剛從學校裡往回走，看到亮起的手機屏幕，解鎖回復了一句：「可以的，老師。」
今天隊裡休假。
我連家都沒回，背著包就敲響了宇內老師家的門，他開門迎接我，目光在我裝著運動裝備的包上瞥了一眼，然後就被黏住了一樣，可疑地停留了一會兒，才移開。
「剛從排球部訓練回來嗎？」他若無其事地問。
我：「今天沒有訓練，我只是去把東西拿回家清理一下。」
他貼著門讓開位置，我走進屋裡，他問：「森小姐是什麼位置？」
我：「自由人，我接球的時候反應很快。」
他：「這樣啊。」
我：「嗯，試過別的位置，但是最後被教練認為這個位置最適合我……宇內老師很懂排球嗎？」
他：「稍微、知道那麼一點吧。」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於是「哦」了一聲，放下包，找到位置，盤腿乖巧坐好，等著他給我發稿子和指示。
16
今天畫到一半的時候，宇內老師確認了我接下來不會有別的工作要忙，於是暫時叫停了我的進度，請我吃水果。
我情不自禁感慨：「老師真是好人……」
所以我超喜歡來這裡幫忙的。
他笑：「你的好人標准未免也太低了。」
我不知道回答什麼，也跟著笑了笑：「沒有……吧……」
宇內老師卻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接著嘴裡喃喃道：
「確實……森小姐看上去總是呆呆的。」
我：「啊？」
他連連擺手：
「抱歉、抱歉，就是之前聽你說了自己【頭腦總是不太轉得起來】，情不自禁地就會開始觀察你了，哈哈哈。不是說你真的頭腦遲鈍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個屬性有點微妙的可愛。」
我：「……」
啊這。
我只是真的有時候不知道說什麼而已。
「不至於吧……」我小聲抱怨了一下。
他：「你不高興了嗎？」
我：「也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
然後吃了一會兒水果，宇內老師突然清咳一聲，問道：
「話說，之前森小姐在意的……，也是排球運動員，對吧？」
我想也不想地點頭：「對啊。」
他：「他好像在宮城有點名氣吧……」
我：「嗯，【小巨人】嘛。宇內老師有聽說過嗎？……話說，他和宇內老師同名來著。」
他：「哈哈、哈，這樣。」
我：「是啊，很巧吧？」
「嗯嗯。」宇內老師問，「其實我一直有個很好奇的問題，森小姐不介意的話，能回答一下嗎？」
有什麼問題這麼好奇？
「什麼？」我疑惑地抬眼看他。
他：「其實我對這個球員、稍微有一點了解。森小姐現在是大一吧？那應該沒和他同一個學校過吧？」
我：「確實沒有。」
小巨人高二出戰春高那年，我才國二。
他：「那麼肯定也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吧？」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教過我一次墊球算不算。
可能算，又可能不算吧。
怎麼回答呢？
「應該……沒有？」最後，我不確定地道。
宇內老師露出一臉微妙的表情看著我，我猜他的意思是【為什麼要加上應該】【你搞不懂自己的事情嗎】之類的。
但幸運的是，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吐槽出讓我難以回答的問題來，而是順勢問下去：
「既然都沒有接觸過，為什麼會喜歡上呢？」
為什麼？
……這種問題，老師最近是打算畫愛情元素的故事，所以來和我取材嗎？
我一邊想著，一邊努力回答：
「我也不知道哎……就是在電視上偶然看到比賽，覺得很帥氣。」
「宇內老師有看過嗎？他的比賽？那種在全是高個子的舞台，卻能夠用小小的身軀碾壓所有人的氣勢……真的非常令人著迷。」
「……就是很帥，一想到就會心潮澎湃的那種感覺。」
糟糕，那種悸動感又翻湧而來了，果然一想到他那個高高跳起狠狠扣球的背影，就覺得自己像被潮水淹沒了一樣……
控制不住自己。
好喜歡。
我握住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很喜歡睡懶覺的……每次起床以前都要想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才能安慰好自己下定決心爬起來。有一句話，我中學的時候經常用來催促自己起床，最近用的少了。」
「快點起床去訓練，這樣才能成為和他一樣帥氣的人，然後才有可能被他喜歡——大概是這樣的話。」
宇內老師睜大了眼睛。
第一次和人剖析自己的想法，感覺好奇怪。
我想說點別的什麼掩飾過去，結果口不擇言，自己都搞不懂自己開始胡說八道起了什麼東西：
「哈哈哈、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啦！我最近沒有那麼奇怪啦！」
「中學生的時候大概是戀愛癮犯了而已，其實小巨人根本不認識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臆想些什麼。他要是知道了，估計會覺得我很可怕。」
「我最近真的完全沒有這麼自己對自己說過了哦，最近我睡懶覺的次數變少了，因為家裡的經濟支持不夠只能拼命打工，已經從原來愛睡覺的懶鬼變成了很難下定決心睡覺的入睡困難戶……之前在宇內老師這裡睡覺的那次，是我上大學以後睡眠質量最好的一晚。」
「所以我最近最經常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其實是，再不睡覺，宇內老師都看不下去了……之類……的。」
……
我在說什麼啊？
發現自己的話越說越不妙，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慢慢弱了下來。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是說出來以後，為什麼感覺那麼奇怪？
好像我從這個宇內天滿的粉絲、變成了另一個宇內天滿的粉絲一樣。
中學起床前要幻想一遍小巨人，現在大學睡覺前就變成了要先幻想一遍宇內老師……啊，這種話真的是從我嘴巴裡說出來的嗎？
我怎麼敢的？
絕望了。
我默默閉嘴反思了一會兒，然後緩緩低下腦袋，對宇內老師行了個大禮，道歉：
「十分抱歉，讓老師聽見損害心情的東西了，我不會再在睡前想關於老師的事情了，請不要介意。」
漫畫家先生好像受到了衝擊，半晌沒回話。
我等了一會兒，才等到他說：「啊。」
……還說我呆。
他明明也好不到哪裡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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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17
我說的話可能實在是太不妙了, 總之宇內老師眼神飄忽了半晌，都沒落到具體的地方上去。
「啊」、「啊」。
他只是徒勞地重復著這個沒有意義的音節。
我已經低著腦袋鞠躬半天了，他還沒有說原諒我, 叫我起來，我只好偷偷抬起腦袋瞄了他一眼。
結果一眼對上了他的視線。
畫面靜止。
他沒動, 我也沒動。
周圍的聲音好像都停滯了。
過了一會兒, 宇內老師才如夢初醒地對我道：
「快起來吧森小姐——！」
我等他這句話已久，從善如流, 飛快起身：「好的, 謝謝老師。」
然後又是四目相對, 畫面靜止。
「……」
宇內老師率先轉過身去，搗鼓著他桌上那打稿紙，道：
「已經休息很久了呢。」
我認同：「是。」
他說：「該開始工作了。」
我明白：「您說得對。」
他：「那我們繼續吧。」
我：「好的。」
偷偷拿起叉子又吃了一塊水果, 我才依依不舍地重新拿起筆，進入工作狀態。
18
宇內老師新一話的畫作內容相當不妙。
之前出場過的【漫畫女孩】，也就是疑似以我為原型的那個角色, 這一場又出現了。
宇內老師借角色之口，對她進行的描述是這樣的：
「XX同學對我來說, 是非常特別的存在。」
角色自述的背景, 是一片壓抑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用空洞的神情道：
「那時，突然發現我的人生好像被【比賽】塞滿了, 很迷茫。」
「但是大家都說，繼續加油啊。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全身心投入比賽好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我的心裡有另一個聲音, 問我，除了比賽呢？」
「比賽以外的我, 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想不出來。我的人生裡好像只有比賽這麼一件正經事。」
背景音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一道門縫裡透進來的光照在角色臉上：
「然後XX出現了。她大聲地說自己就是喜歡漫畫, 喜歡漫畫絕對不比喜歡名著閱讀什麼的丟臉。」
「我也很早就開始喜歡漫畫，但是大家都說漫畫是沒有意義的東西。我閱讀名著、參加運動，大家都會誇獎我，如果我看漫畫，他們就會皺緊眉頭。但其實，作為愛好來說，這兩樣東西沒有誰比誰高貴。」
「從那之後，我才終於能和自己和解，低頭承認，除了比賽以外，我其實還喜歡漫畫啊。」
……
這個，是什麼糟糕自述？
我看著，覺得非常尷尬。
尷尬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默默把臉埋進手心裡。
宇內老師偏偏這時候側過臉來，疑問地喊了一聲「森小姐？」。
「怎麼了？」他接著問，「身體不舒服嗎？要休息一會兒？」
我默默的：「……不用，謝謝老師關心。」
他：「這次的截稿日期比較寬松，你實在不舒服的話，可以慢慢來……這周末以前完成就行了。」
我：「真的沒有不舒服。」
他：「但你現在還捂著臉……」
我：「……」
因為心情很難平靜。
這種話不知道怎麼說，還是算了。說出來以後還要解釋我就是那個漫畫女孩……當時有點中二，所以……。
嘖。總之太尷尬了，不想承認。
我繼續捂臉，決定裝一會兒死。
19
花了點時間，但最後還是把稿子完成了。
宇內老師看上去為什麼不知道有點遺憾：「這樣就不用下次再來了啊……」
我：「是。」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森小姐最近什麼時候有比賽？我能去看看嗎？」
我回憶了一下，報了個日期，他的語氣更遺憾了：「還有好久。」
我：「嗯。」
然後相對無言。
我起身：「老師，那麼我先告辭了？」
他說好。
然後還起來送我。
不得不說，宇內老師人真的怪好的。
走到門口，他猶豫了一下，又對我道：
「沒有工作的時候，也歡迎森小姐過來玩。」
我：「……啊。」
他笑了笑：「抱歉，很冒昧吧，但是感覺森小姐很親切，不知不覺就……話說，可以換個稱呼嗎？我能叫你【小森】嗎？」
我：「可以的。」
「好，」於是宇內老師道，「小森，下次見。」
我說了聲「是」，然後和他道了別。
不得不說，宇內老師的性格真的好好，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和我喜歡的宇內學長完全不一樣啊。
雖然我和學長只有一面之緣，也已經忘了學長的長相，但依稀記得他給人很難接近的感覺，非常冷酷可怕。
之前一直覺得男孩子就是要那樣才夠帥氣，堅信自己喜歡的就是冷酷帥哥。
但最近好像不知不覺把擇偶標准傾向了宇內老師這樣的溫柔型。
……
等等。
這個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比起上一個宇內天滿，我更喜歡這一個嗎？
我明明一直以為我會單戀小巨人到死為止的……我的愛情保質期也太短了，不到六年就移情別戀了？！
不不不，我到底有沒有移情別戀還不好說……
20
我現在的感覺就是慌張，很慌張。
我確認了一下，我其實還喜歡著小巨人的沒有錯，一想到他就覺得陷入愛河心情甜蜜。
但是如果有機會讓我和宇內老師交往，我也不會拒絕……
搞什麼？
我這完全不是移情別戀，我分明是兩個都想要的渣女。
這種把心分成兩半，愛上不同的兩個男人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還是說我對【宇內天滿】這個名字會產生特殊的化學反應，只要叫這個名字的男人我就會喜歡上……？
完蛋。
完蛋。
我怎麼會是這樣罪惡的女人？
活了十八年，我真的頭一回認清自己有做渣女的特質，挫敗。
21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又開始有點不敢面對宇內老師了。
他後來又有發信息問我去不去工作，我在【遠離宇內老師、維護公序良俗】和【天大地大、掙錢最大】兩個選項中猶豫了一下，最後毅然選擇了……
掙錢。
沒事的，只要我定力足夠，只是偷偷在心裡同時喜歡兩個人、而不是真的付諸行動，我就不會被制裁。
加油，森由裡！
……結果某天比賽的時候，宇內老師突然跑來看了我的比賽。
工作之外的相處讓我忍不住開始遐想連篇。
回過神來以後，我堅定地搖掉腦子裡的水，忍痛告訴自己，不能喜歡著一個宇內，還要去接觸另一個宇內。
這樣對宇內老師不尊重。
總之是克制著自己對老師的心動。
但是沒什麼效果，因為我日漸發現老師的優點，比如長得真的很漂亮，笑起來很好看，說話聲音很好聽，相處的時候真的沒有半點前輩和給我發工資的金主的架子。
他還會非常順其自然地就誇獎我打排球時候的表現：
「那一球救得真好啊。」
「小森是很了不起的球員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但是今天也出現了點失誤。」
「我注意到了，」他說，「但你不是也很快就彌補過來了嗎？」
好棒。
這種打球的時候、場下竟然有人這麼關注著我、並且欣賞我的感覺。
宇內老師性格真的很好！
雖然不是小巨人那種冷酷銳利的帥氣感覺，但也很動人心弦。
我默默把手放在身後，絞了絞，忐忑而糾結地想道，要不要和老師說，他漫畫裡的那個女孩子可能是我呢？
就這麼說出來感覺太不要臉了……嗯。
但是。
我擰著眉頭，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宇內老師……現在還很喜歡那個漫畫女孩嗎？」
他意外地問：「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我隨口找了個理由：「嗯……好像很久沒看見她出場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
在我胡思亂想著他到底要怎麼回答的時候，他突然說：
「其實，最近開始懷疑那份情感到底是不是喜歡。」
我震驚：「……啊？」
這樣不好吧，宇內老師，你不是說你喜歡我的嗎？怎麼突然就不是了？
他猶豫著道：「其實我之前也是運動社團的，但是……畢業之後，沒有收到有關邀請，有點失落，但幸虧還有對漫畫的愛好，所以干脆就開始學漫畫了。」
我似懂非懂：「哦，這樣嗎……？」
他「嗯」了一聲，然後道：
「因為開始選擇漫畫，所以可能把相關記憶都美化了一下，堅定自己選擇漫畫的決心。但最近遇到了……比較特別的人，所以第一次開始認真審視之前的那份情感，到底算不算喜歡，結果發現好像並不算。」
我：「……這樣啊。」
嗚嗚，心裡難受。
發現自己喜歡宇內老師的時候還有點竊喜，因為知道他喜歡以前的我，還感覺萬一、說不定，可以相認，然後就能在一起呢。
結果完全是我想多了。
他原來不喜歡我啊。
我郁悶地低下頭。
宇內老師還在說話，我心不在焉，聽一半不聽一半。
他說了一堆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用腳尖點著地面神游，突然聽到他說一句：
「所以，我現在的感覺是，身邊實際在相處著的女孩，在我心裡的地位更重要。」
我：「……啊？」
這下不是震驚了，是震撼。
我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不知道該怎麼管理表情地直直看向宇內老師。
他竟然已經有在相處著的對像了嗎？！
我差點就成了插足別人戀愛的第三者嗎？
怎麼會這樣？
一種又是不甘心又是難過嫉妒，還有點震驚和害怕的復雜情緒在我心裡蔓延開來。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宇內老師又說：
「你覺得呢，小森？」
我：「……什麼？」
他問：「我擅自忘掉那個漫畫女孩開始喜歡你……會不會讓你覺得我很糟糕？」
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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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22
宇內老師剛才好像說了喜歡我……
我不由得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確認：
「宇內老師剛才說……」
他看著我。
我卡住了。
他還看著我。
我含糊地道：「……我嗎？」
他：「嗯……？」
我：「……？」
再次四目相對, 靜止發呆。
他的表情好像還蠻鎮靜肯定的。
突然，我終於意識到什麼, 後退了一步, 聲音情不自禁地就拔高了：「哎？哎哎哎？真的嗎？！」
他點點頭：「……是真的。」
我下意識問：「真的是真的嗎？」
他遲疑片刻：「應該是。」
我歪歪腦袋：「這樣不會有點奇怪嗎？」
他：「打擾你了嗎……很抱歉。要不然我把這話收回去？」
「呃……」我想了想，搖搖頭, 「這倒不必。」
宇內老師：「？」
我又想了想：「其實, 我好像也有點。」
他：「有點……？」
「有點、好像、大概是喜歡宇內老師來著……」我擰緊了眉頭, 十分糾結，「但是，宇內老師可以自信地說不喜歡漫畫女孩了, 我卻沒有辦法認為自己不喜歡小巨人。」
他：「意思是……」
我：「意思是，我現在好像在同時喜歡小巨人和宇內老師。」
他好像呆住了，木然地看著我, 臉上半天沒有一點表情。
啊，果然是我說的話太奇怪了吧, 怎麼會有人同時喜歡兩個異性還要光明正大說出來的。
「對不起老師, 」我捂臉，「老師不介意的話, 請給我一點時間忘掉小巨人吧！」
他：「這……」
23
最後這個話題不了了之，宇內老師一副欲言又止的復雜表情, 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約好了下次大概什麼時候見面。
「我覺得, 你對小巨人的感情, 可能也只是美化了幻想中的他而已。」後來見面的時候, 他和我道，「實際上可能沒有那麼喜歡他。」
我立刻反駁：「不，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一想到小巨人就覺得心在怦怦跳。我肯定喜歡他。」
宇內老師：「……」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糟糕的話，尷尬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竟然在宇內老師面前瘋狂表白宇內學長。
這是什麼操作？
自己都被自己蠢哭了。
宇內老師卻沒有說什麼嚴厲的話題，而是嘟囔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只大概聽見「明明」、「認不出來」幾個字。
秉著聽不清就問清楚的原則，我舉手提問：「什麼？我聽不見老師您剛才說了什麼。」
他停下嘟囔，道：「沒關系，不用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
但是宇內老師都這麼說了，我想了想，只能假裝不在意地「哦」了一聲。
「一直這樣感覺也不是辦法，」宇內老師接著又道，「小森現在的打算是什麼？要和我交往嗎？」
我愧疚地道：「我很喜歡老師，但是我也喜歡小巨人……老師和小巨人偏偏又是同一個名字，不會介意這件事情嗎？」
他：「……」
我：「？」
「不介意。」宇內老師可疑地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我：「其實很介意吧……老師的眼神完全不是【沒關系】的意思。」
宇內老師又開始輸出沒有意義的廢話：「關於這個，嗯……我其實……」
「我會努力忘掉他的！」我決定主動爭取一把，握拳對宇內老師道，「雖然很不舍得，畢竟有關小巨人的念想算是陪伴了我一整個中學時期，但是現在為了宇內老師，我會努力忘掉他的！以後我心裡就只有一位宇內天滿。」
宇內老師：「……」
他的表情好像更復雜了，我猜是被我的決心感動到了。
我舉起手機，對他道：
「既然決定了要忘掉小巨人的話，首先第一件事情，我要把有關他的圖片都從我手機裡刪掉！宇內老師請看——」
我當著他的面打開了圖庫，專門有一個文件夾名字是【宇內天滿】，裡面大概有幾百張圖片。
宇內老師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同一張照片你存了這麼多份……」
「因為是不一樣的，」我小聲地道，「濾鏡和貼紙不一樣，有一些還加了文字，我會根據不同的心情對圖片進行編輯，然後設置成壁紙。」
宇內老師：「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
我痛心地道：「所以我真的很喜歡小巨人來著。」
宇內老師沉默了。
我好像又踩雷了。
尷尬地在心裡大喊完「救命」之後，我連忙彌補道：
「但是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忘記他的，我絕對不會再惦記宇內學長了，請老師相信我。」
宇內老師聲音有點飄：「……啊。」
我強調：「真的。」
宇內老師：「……好的。」
24
因為沒有小巨人的比賽圖片可以當壁紙了，我懇求地看著宇內老師，問他能不能幫我補充一下圖庫。
宇內老師擺出僵硬的笑容，和我在鏡頭前拍了個合照。
我高興地在拍完照片以後加了個濾鏡，設置成新壁紙，然後在他面前展示：
「現在我的壁紙是宇內老師了。」
我以為宇內老師會更高興點，但他對此卻反應一般。
還在介意我手機裡有那麼多小巨人照片的事情嗎？……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和他一起陷入了沉默。
25
之後的約會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一起逛街、吃飯，去電影院、逛游樂園，拍照片。
唯一比較特別的地方，是宇內老師時不時會來看我的比賽，還會陪我觀看分析其他隊的比賽。
他的意見非常有參考價值，我都開始懷疑他以前會不會也是打排球的了。
宇內天滿這個名字是有什麼特殊BUFF嗎？叫這個名字的人都擅長排球？
除此之外，我還會偶爾幫他趕稿。
雖然互相表白了心意，但是宇內老師還是照常付我工資，沒有借著我喜歡他這件事趁機壓榨我的勞動力。
果然是個好人啊，宇內老師。
第一學期很快就結束了，我遺憾地告訴宇內老師自己要回老家了。
他說自己暫時有點事，假期得留在東京，希望下次有機會和我一起回仙台，然後祝我一路順風。
我和他告別，踏上了回家鄉的旅程，短暫地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又開始忙於打工，一眨眼，假期就過去了，我重新回到了東京。
這學期的訓練任務比之前還要重，我和宇內老師見面的時間就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他打電話來問我：
「要一起去看比賽嗎？」
我：「什麼比賽？」
他：「烏野高校排球部，今年打進了全國大賽。」
26
好久沒有聽見「烏野高校」這個名字了。
那是小巨人所在的學校。
我曾經認真考慮過要不要追逐他的腳步報考烏野，但考慮到烏野女排表現平平，加上我們家到烏野的距離有點遠，於是選擇了放棄。
但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果然還是很在意。
我還以為……
我將手放到胸口上，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
我還以為這段時間訓練很忙，加上我真的很喜歡宇內老師，所以我肯定把小巨人忘得干干淨淨了。
但結果其實不是這樣的。我還是很喜歡小巨人，喜歡到一聽到烏野就覺得心裡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畢竟小巨人是我接觸排球的契機，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對他的感情還有與之相關的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理智告訴我不應該這樣，不要再想和小巨人有關的事情了，但是心情上，果然還是。
「……想去看。」我嘆氣，「但是，看了的話，感覺對不起宇內老師，我到現在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感覺好糟糕。還是不去了吧，我要把小巨人戒掉。」
「那也是你的一部分，」而他道，「我不覺得有什麼要壓抑或者割舍的必要。」
「而且……」他說著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轉移話題道，「反正，到時候我會到場的，你要是有空的話，也一起來看看吧。」
他把比賽時間發給了我。
我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那天會有點忙，但是，努力的話還是趕得上去看比賽的。
27
於是最後還是決定去看比賽了。
作出決定的前一晚，沉痛地把這個決定告訴了宇內老師：
「烏野在小巨人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進入全國大賽了……我就去看一眼，算是最後的了斷，今後開始我一定會一心一意地喜歡宇內老師！」
宇內老師：「我明白的，小森的心意。」
我：「宇內老師能理解就再好不過了。」
他卻道：「但是小森可能還不太了解我。」
我：「？」
像是在猜謎一般，他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明天見、到時候就能把一切說清楚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而我對著掛斷的通話，陷入了迷茫：「……？」
說清楚什麼？
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宇內老師又發了條信息：
「希望小森明天不要對我生氣，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誤會。」
……誤會？
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嗎？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宇內老師到底在說什麼？
28
在疑問中，迎來了新的一天。
我把該處理好的事情處理好，就直奔賽場，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又發信息問了半天，終於鎖定了宇內老師的位置，高高興興地衝過去。
結果才走兩步，就發現他身邊有個金發美女。
啊這，這是……
還沒緩過來，又發現有一個穿著烏野隊服的選手正跑過去和他搭話。
……好熱鬧哦。
而且烏野選手穿著的號碼也是10號，是小巨人的號碼。
我不知不覺慢下了腳步。
恰好在走近之後聽見那個新的10號對宇內老師道：
「初次見面，小巨人！……我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巨人先生，於是開始打排球！」
……
我停住腳步，發現自己的耳朵好像接收到了什麼奇怪的信息。
這個新10號，在對宇內老師說什麼來著？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
小巨人……？
什麼小巨人？
誰是小巨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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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29
事情是這樣的。
我得從頭好好梳理一下。
我叫森由裡, 我有個一見鐘情的暗戀對像叫宇內天滿，外號小巨人，但我從來沒和他正兒八經地相處過。
幾年以後, 我喜歡上了另一位宇內天滿。
現在我發現第二位宇內天滿也被人稱作【小巨人】。
兩位宇內天滿同名同姓，都懂排球, 也都來自宮城縣, 現在還有同一個外號……
……
這樣的話，怎麼看他們倆都是同一個人吧？
我震驚地後退了一步。
緩了半天都沒緩過來。
還是宇內老師注意到我, 和烏野的10號聊完天後, 轉過臉來對我微笑招手：
「小森。」
我：「……」
「怎麼了？」他問, 「不過來嗎？」
我：「……」
他：「？」
我仍然呆在原地，動彈不得，兩只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宇內老師。」半晌, 我才下定決心喊他。
他：「嗯？」
我：「您以前也是烏野的學生？」
他非常自然的：「對。」
我：「排球部？」
他：「是的。」
我：「十號？」
他又笑了一下，點點頭。
我：「所以說，您就是……小巨人？」
他還在笑, 但是表情有點無奈。
「沒錯哦，小森。」他用拿我沒辦法的語氣道, 「你總算是發現了。」
30
接下來的話好像有點對不起場上正在拼搏的兩隊選手。
但事實就是, 宇內老師坦白他就是【小巨人】以後，我的心情久久都無法平靜。
短短的幾個小時裡, 我的大腦好像經歷了一場宇宙大爆炸、地球誕生、生物從海洋裡爬出來後來行星撞地球恐龍滅絕……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畢竟我成績不怎麼好, 但大概是這個意思。
腦子裡非常混亂。
直到散場以後，木然地跟著宇內老師在車站等車, 我都還沉浸在「恐龍滅絕後地球開始如此荒涼」的微妙心情裡。
「小森, 」這時候, 宇內老師又發話了，他轉過臉來問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嗎？」
我：「……」
他：「崇拜的【小巨人】變成我這樣不入流的漫畫家，感覺很幻滅？」
我想都沒想，張口就否認：「不是的，我絕對沒有類似的想法。」
他溫和地問：「那為什麼會不能接受呢？」
我：「……」
我想不到這時候應該說什麼好，猶豫了一下，似乎就錯過了最佳回答時機。
宇內老師抬起頭來，看著天空，自顧自地道：
「今天，我其實很高興，又有點不甘心。」
「你也看見那個十號的孩子了吧？他說他是因為我才開始打排球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為排球場帶去了一個小怪物啊。」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宇內老師好像預料到我要說出的話一樣，微微轉動眼珠，瞟向我，然後道：
「當然了，之前也聽說過，小森也是因為我才開始喜歡打排球的。」
「但可能是因為小森是有排球天賦的，所以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就算沒有我，你可能也會走上排球道路……我是這麼想的。但是那個孩子，今天的那個孩子。」他說，「他和我那麼相像，是不小心闖入高個子的游樂園的【小個子】。如果沒有我，他可能真的不會打排球。」
「真好啊，他雖然今天出了點小狀況，但我能看出來，他今後能在這條道路上繼續發光。還有烏野……當初我拼命努力也沒有帶大家拿下想要的成績。現在的烏野，有他們的話，感覺會變成很了不起的隊伍。」
他沉默片刻。
我坐立不安，很想附和些什麼，不要讓氣氛冷下來，但眼下這個情形，說什麼都好像在貿然插嘴。
怎麼辦呢？
「所以很不甘心啊……」宇內老師突然嘆了口氣，打破了可怕的寂靜，「雖然不討厭畫漫畫，但我也很喜歡打排球的，可是沒有收到球隊的邀請，我干脆也沒有繼續努力下去，雖然並不後悔，但有時候想想忍不住會遺憾……
難怪小森會認不出來我，我和以前很不一樣了吧。會讓你失望嗎？不再追尋排球的我？」
「……不。」我攥緊衣角，緊張地道，「我沒有失望。」
「發現宇內老師就是小巨人以後，還有點開心，因為這好像證明了我真的很喜歡宇內老師……松了口氣，我沒有愛上兩個不同的人真是太好了。」
我說。
「但是覺得有點丟臉……天天在宇內老師面前說我有多喜歡【小巨人】，其實本尊就在眼前卻根本認不出來……非常懷疑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宇內老師：「你糾結的原來是這個問題嗎？」
我：「嗯。」
宇內老師：「就只有這個？」
我：「……嗯。」
他還想問什麼，我終於做好心理建設，放開衣角，深吸了口氣，轉過臉去看著宇內老師，決定直面他的問題。
他問：「對於我，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了？」
我：「有的。」
他：「什麼？」
我：「既然確認了一直都只有一位宇內天滿，那麼請宇內老師和我交往吧……我可以把小巨人的照片重新設置成壁紙嗎？我果然還是很喜歡小巨人啊！」
宇內老師：「……」
31
接著，說出來很搞笑，但現實真的就是這樣……
明明已經確認了我喜歡的兩人就是同一個宇內天滿，但是之前對於我喜歡小巨人還沒有異議的宇內老師，現在卻開始斤斤計較起來，時不時地抓住機會詢問，到底更喜歡他還是小巨人。
比如看見我的桌面壁紙的時候會吃醋地問：
「我們之前拍的照片不好看嗎？」
我坦白：「好看，但我最喜歡這張。」
宇內老師笑：「你果然心裡只有小巨人吧。」
我：「還有宇內老師的。」
他：「那換壁紙。」
我搖頭拒絕，堅決捍衛小巨人的地位，光明正大地道：
「不行。喜歡宇內老師是一回事，喜歡小巨人是另一回事。」
宇內老師：「……」
和我完全相反，宇內老師已經徹底和【漫畫女孩】決裂，最新一話中，他決定讓【漫畫女孩】下線，理由是這樣的：
「感覺這部作品有被腰斬的危機……在那之前一定要讓這個角色成為過去式！」
我心疼地控訴：「宇內老師好殘忍……」
他意有所指：「我不像小森，一顆心裡可以裝著兩個人。」
我澄清：「我的心裡只有宇內天滿。」
宇內老師不接話，我猜他還是不滿意我的答案。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誠實。
在幫他把新一話稿子完成以前，我試圖提醒他：
「真的要【漫畫女孩】下線嗎？」
他肯定的：「嗯！」
我：「這樣不會覺得對不起現實的漫畫女孩嗎……老師明明之前還說喜歡人家的。」
宇內天滿直接地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拋棄你，去喜歡其他異性嗎？」
我想了想。
根本沒有其他異性。
那個漫畫女孩就是我嘛。
但是沒來得及說，可能是陷入思考的時間太長了，讓宇內誤會了什麼，他犀利地道：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我根本不會給它萌芽的機會。」
……這個保證有點絕對，不好說吧。
但是我沒吭聲，默默「哦」了一聲，接過稿子開始工作。
32
後來繼續打排球。
救球太猛，經常磕磕碰碰，嚴重的時候還會傷到骨頭。
原本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是隨便擦點藥就不管了，實在沒辦法就去看隊醫。
但是現在有了宇內老師，他會幫我處理傷口。
「不愧是打過排球的前輩……」看著他處理傷口的嫻熟姿態，我不由得感慨，「您真有經驗！」
他：「……差不多也該去掉沒必要的敬語了吧。」
我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不是要交往嗎？」他把繃帶漂亮地繞好，收工，抬頭看我，「一般交往不用這麼多敬語吧？」
我才反應過來：「好像是這樣……」
「嗯？」他還在看我，表情好像在催促什麼。
我想了想，試探著問：「宇、內？」
他：「一下就進階了啊，從畢恭畢敬變成沒大沒小了。」
我只好探索著換個詞：「天、滿……？」
哇，就算是我戀愛癮上頭的中學時期，我都沒想過要這麼稱呼他來著。
有點超過了。
招架不住。
我生無可戀地放空自己。
宇內老師：「叫不出來可以換個低難度的……算了，就叫【滿】試試？」
我：「滿……」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簡稱感覺會稍微舒服點。
宇內老師滿意地點點頭：「那就這樣了，記住哦。」
我說好的。
33
宇內老師的恐怖漫畫最後還是被腰斬了。
他說沒有辦法，他也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這個題材畫得太不順手了。
「下本試試以排球為主題好了。」他這麼和我說道。
我點頭表示支持。
然後宇內老師又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問我：
「小森也很喜歡漫畫，為什麼不試試呢？我可以幫忙。」
我爽快的：「我其實……是放棄了。」
他：「？」
我：「雖然確實有個漫畫夢，但真的做選擇的時候，還是會選擇排球。」
他：「……」
我想了想：「您也是吧，雖然對排球感到遺憾，但真的做選擇的時候，還是會選擇漫畫。」
不過這樣也不錯。
「我打排球的時候，會連著您的份一起好好打的。」我握拳，「這樣，宇內老師的排球夢就能和我一起實現了，對吧？」
「……怎麼又開始用敬語了？」
我：「……非常抱歉。」
宇內老師沉默片刻，搖搖頭，笑：「不用抱歉。」
「既然這樣，我畫漫畫的時候，也連著小森的份一起畫吧。」
「這樣我們倆都算圓夢了。」
他說。
我「嗯」了一聲。
……
新漫畫正式開始連載的第一天，宇內老師請我出去吃飯。
我請他進家門，讓他等一等，然後匆匆忙忙地換衣服化妝。
宇內老師一直很安靜，全程沒有發出聲音，我是推開門從房間裡走出來以後，才注意到，他在盯著我為了收拾東西而拿出來的中學畢業照在看。
「這個……」看見我出現，他才指了指照片裡我腦袋上誇張的蝴蝶結發飾，「是你嗎？」
黑歷史被發現了，社死。
我尷尬地合上畢業照，呆立半晌，尷尬地點頭。
宇內老師問：「所以，之前那個【漫畫女孩】，其實是你？」
我：「……嗯。」
宇內老師長舒一口氣：
「怪不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我肯定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愛你了……有一種這樣特別的熟悉和親切感。」
我也是。
我也是從很久之前就愛你了，宇內老師。
今後也請您，和我一起攜手，為了夢想努力吧。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問了朋友suga和sks喜歡哪個，她說suga
那下一篇suga吧
寫完suga可能就差不多完結了，之後會有點番外，大概就是不同情侶相遇的場面，這樣那樣然後就完結。
或者大家各自有什麼想看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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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菅原·一】
00
即便是最棘手的家伙, 到了菅原孝支面前，也會乖乖低頭，不敢造次。
他就是有一種能輕而易舉安撫住所有人的能力。
01
早川沙希心知肚明, 自己很惹人討厭。
說不清楚這糟糕的性格是從什麼時候養成的了，總之意識到的時候, 周圍所有人看向自己露出的都是驚懼忌憚的眼神。
連老師也是, 總是小心翼翼地問早川同學如何如何，早川同學還有什麼意見嗎。
「現在的孩子可難管教了。」早川沙希無意中聽見過老師們在背後的碎碎念, 「萬一鬧出什麼跳樓事件之類的就不好了, 得好好哄著她。」
……
到底被當成什麼人了啊。
早川沙希覺得很挫敗, 但是又無力更改，沒有人真正在乎她，沒有人提點她該怎麼辦, 早川沙希只能賭氣由著自己性子胡來。
於是被勸轉學了。
好在才國中，年紀小的孩子有特權，新學校沒有細問就收下了早川沙希。
轉學的第一天, 老師特地讓班級裡的同學在教室最後面加了一套桌椅，微笑著對早川沙希道：
「早川同學就暫時坐在那裡吧, 你前面就是班長, 可以拜托他帶你熟悉校園……過一段時間我們再調整位置。」
早川沙希無所謂地「哦」了一聲，不耐煩地走下講台, 徑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入座以前，她先看了一眼老師口中的班長, 長著一張溫和無害的臉，嘴唇的弧度微微上翹, 眼睛圓圓的, 頭發是灰色的, 頭頂有一縷灰發微微上翹。
長得倒是挺不錯，就是感覺好呆。和兔子一樣。
應該挺好欺負的。
早川沙希把包掛到課桌旁，惡念突生。
她勾起嘴角，一腳踢在了前面男生的凳子上。
他坐得很穩，沙希這一腳也不重，男生只是感知到自己凳子被踢了，於是愣了愣，回過頭來，問道：
「怎麼了，早川同學？」
早川沙希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認真地記下了她的名字。
早川沙希酷愛惹是生非，懶得回答，眉毛一挑，又往他凳子上踢了一腳。
「閑得無聊，不行？」她挑釁地問。
灰發男生：「……」
老師在講台上注意到這裡的景像，問：
「菅原，早川，怎麼了？」
原來這家伙叫菅原。
早川沙希懶洋洋地抬起臉來，無所謂地答道：「沒什麼，老師，菅原說他要好好照顧我這個新生來著。」
老師了然：「哦，原來是這樣。既然已經關心完新同學了，就該把注意力轉移到課堂上來了。菅原，好好上課哦。」
菅原：「……是，老師。」
他的聲音悶悶的，一定是感到不高興了。
早川沙希於是為此感到滿意，在心裡哼起了歌。
決定了，以後就用這個兔子一樣好欺負的班長來解悶吧！
02
踢完凳子以後，早川沙希又開始做別的小動作。
比如自己的書就在抽屜裡，就是不拿出來，非要菅原把書給她看。
比如故意揉紙團，丟他後腦勺。
比如托著下巴拉長了聲音問他「哎呀、不小心又踢到班長的椅子了~班長會不會覺得我很討厭啊？」
看上去就很好欺負的菅原，果然一整天下來都沒有反抗的意思。
要書就給書，被砸了腦袋也只是把紙團撿起來規規矩矩收好、下課扔進垃圾桶，被問到「很討厭我吧」的時候搖搖頭說「我並不討厭早川同學，但是請不要這麼調皮了」。
……太好欺負了，反而很沒有意思啊！
早川沙希想被討厭！
她死死地盯著菅原孝支——也就是班長的背影，陷入了不滿與怨念之中。
怎麼會有這麼好脾氣的家伙？
快點回過頭來瞪自己、大喊「早川沙希」才對！
為什麼要無視她？
既然這樣，早川沙希只好絞盡腦汁地開始想更討人厭的招數。
她轉了轉眼珠，把空白的作業本卷作一團，然後敲了敲菅原孝支的背。
菅原孝支側過臉，口氣還是很溫和，表情也像最初一樣友好，絲毫沒有變化：「怎麼了？」
「這個，」早川沙希稍微用力，把作業本扔到他桌上，口氣隨意，「我不想寫，你來寫啊，優等生。」
她猜菅原孝支會對自己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或者和之前一樣無所謂地應付過去。
但是她猜錯了。
菅原孝支把作業本鋪平，壓整齊了，然後遞了過來，不容置疑地拒絕：
「不行。」
第一次被拒絕，早川沙希睜大了眼睛：「哈？你說什麼？」
菅原孝支道：「自己分內的事情，早川同學就應該自己做好，不要投機取巧。」
然後他回過頭去，繼續平靜地上課。
留下早川沙希氣得暗自跳腳。
她卷起作業本，想要故技重施，但是手才抬起來，還沒有落到菅原孝支的背上，對方就若有所覺地抬起臉看了她一眼。
「要自己寫啊，早川同學。」他對她道，「早川同學既然能把名字寫得這麼漂亮，作業也應該可以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對吧？」
……？
名字、寫得很漂亮？
早川沙希愣了愣。
大家都不在乎她交不交作業，早川沙希總是在作業本的封面寫上名字就塞進抽屜，不拿出來展示給別人看，也沒有人想看、會看。
這還是這幾年來第一次有人誇她名字寫得漂亮。
她悻悻地收回手，喪失了和菅原孝支溝通的欲望。
菅原孝支繼續埋頭苦學，早川沙希打開作業本看了一眼自己的名字。
比起很多同齡男孩子狗爬一樣的字體，她的字確實寫得挺漂亮的，工整清晰又不失特色。
媽媽還在的時候，早川沙希會專門練字……但是那段練習時光，距離現在已經有很多年了。
早川沙希都快忘了被誇獎是什麼感覺。
03
被誇了以後，早川沙希安靜了一節課，下課鈴聲一響，她又故態復萌。
菅原孝支一起身，走出座位，她就一腳把凳子踢進桌子底下，然後踩著杆子不讓菅原孝支把椅子拖出來。
「累了。」早川沙希故意壞笑道，「借我放放腳，休息一下。沒關系的吧？你不會生氣吧，班長？」
沒有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包容這樣的自己的，早川沙希想，菅原孝支肯定馬上要破功了！
然而，他卻在試著拉出椅子失敗以後，果斷放棄，轉而對她道：
「剛才的作業。」
早川沙希：「？」
菅原孝支：「我教你吧。」
早川沙希：「？？？」
「你不是想寫嗎？」他替她打開就擺在桌子上的作業本，語氣溫和，「但是一節課都沒有認真聽的話，應該會有點困難，我教你吧。」
「哈？」早川沙希這下沒有把菅原孝支惹生氣，反而把自己點燃了。
她不敢置信地直起了身子，硬是架在菅原孝支椅子杆子上的腿這回終於收了回來。
「你有什麼毛病？」早川沙希忍不住問道，「我看起來像是會寫作業的人嗎？」
「早川同學的字很漂亮，」而菅原孝支道，「如果沒機會用上的話也太可惜了。」
早川沙希：「……」
又被誇了……
「是真的，」菅原孝支又道，「早川同學的字是我在這麼多同學裡面見過寫得最好看的。」
早川沙希：「…………」
他自然地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筆按了一下，露出筆尖，笑眯眯地對早川沙希道：
「那麼，早川同學，我來教你做題目吧！」
早川沙希已經完全想不起來要欺負菅原孝支的念頭了，她頭腦空白，下意識地否決：
「都說了不要……」
菅原孝支：「學一下嘛。」
早川沙希：「……不想。」
菅原孝支：「會很有趣的。」
早川沙希：「……」
菅原孝支：「早川同學感覺很聰明，應該會學得很快。」
這下好了，早川沙希徹底不吭聲了。
她抿著唇，老大不情願地移開眼睛，過了一會兒，又偷偷斜過眼，偷看菅原孝支解題。
這個人絕對有毛病吧……
菅原孝支若有所覺，也轉過眼來看她。
早川沙希激靈一下，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迅速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嘴裡不客氣地道：
「別做夢了，我才不會聽你的！」
菅原孝支卻彎著眼睛笑道：
「早川同學的聲音也很好聽呢。」
早川沙希：「……」
04
早川沙希是個壞學生。
上課不聽講，作業從來不寫，制服不打蝴蝶結，扣子扣得亂七八糟，表情很凶，會故意伸腳絆倒同學，午休的時候不好好吃飯，總是用紙團砸人玩。
隔三差五還要翻牆逃學一次。
轉入新學校，遇見菅原孝支以後，所有的壞習慣都被強行糾正了。
翻牆逃學的時候會被扯著書包拽回來，托著下巴上課發呆的時候會被拍腦袋，嘴角一扯要去欺負同學的時候會被揪著衣領拉回來。
早川沙希無能狂怒，做出要咬人的凶惡表情，但是衣領還被揪著，她咬不到菅原孝支身上。
「作業還沒完成哦，早川同學。」好脾氣的菅原孝支甚至還溫柔地對早川沙希笑，「乖乖寫完作業才可以玩游戲。」
早川沙希「啊、啊嗚」亂叫一通，氣得臉鼓鼓的，不甘心地抓亂了頭發問道：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啊！！！」
菅原孝支放開她的衣領，理了理她散亂的頭發。
早川沙希黑著臉，但沒有提出異議，乖乖地任由菅原孝支搗鼓自己的頭發。
……不對啊，事情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啊。
她才不要當乖乖聽話的好學生呢！
早川沙希拍案而起：「不寫，我就不寫！」
菅原孝支絲毫不為所動，平靜地把她按回了座位上，然後將筆塞進了她手裡。
手裡握住了筆，早川沙希下意識地低下頭，開始看題目。
……絕對不寫作業的決心，就這麼被拋之於腦後。
菅原孝支長著一張好欺負的臉，但卻在問題兒童面前擁有絕對的統治力。
「好乖好乖。」他笑著，摸了摸早川沙希的腦袋，「早川今天真棒。」
……誰要你說這些了啊！
早川沙希在心中狂怒。
但是身體很誠實地加快了解題速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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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5
周末放假兩天後, 早川沙希拖著困倦、沒有睡醒的步伐回到學校。
一進教室，正在講台上和值日同學互丟黑板擦打打鬧鬧的菅原孝支就看了過來——
早川沙希一開始以為菅原孝支是那種大氣都不敢喘的溫柔怯懦型人畜無害小白兔，結果這家伙除了長相以外沒有一點像小白兔, 性格也絕對和怯懦靦腆不搭邊。
他私底下和同學們玩起來超瘋的。
就像此刻，丟了同學一身灰的菅原孝支聽到腳步聲, 回過頭來, 揚起笑臉就活潑地和她打起了招呼：
「早川~早上好啊！」
早川沙希條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僵直了身體。
菅原孝支拍拍手上的灰, 走了過來, 睜大了眼睛問道：
「之前沒有弄懂的題目學會了嗎？假期在家, 有沒有突然領悟到什麼？」
「……只是周末放假兩天而已。」早川沙希忍不住吐槽。
見到菅原孝支和早川沙希聊得這麼開心，講台上還拿著黑板擦的同學按捺不住了，躍躍欲試, 大喊一聲：
「菅原別跑，我們的賬還沒有算完呢！」
他高高舉起了黑板擦，作勢要往菅原孝支的腦袋上扔, 菅原孝支聽到聲音，轉過頭去, 露出身後早川沙希陰沉的臉色。
她用凶惡的目光狠狠地盯著舉著黑板擦的同學, 而黑板擦同學有被嚇到，「呃」一聲, 默默後退一步。
「算什麼賬？」菅原孝支對早川沙希和他的眼神交鋒一無所知，茫然地問道。
黑板擦同學張口想要說什麼, 但早川沙希仍然死死地盯著他，腦袋上的十字幾乎都可以具現化出來了。
他思考片刻, 默默放下了手裡的黑板擦。
「……沒什麼。」
嗚嗚, 早川同學好可怕。
為什麼要這麼瞪著他？
男生默默別過臉, 留下兩行寬淚。
菅原孝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然後扭頭看向早川沙希。
早川沙希已經將充滿殺氣的眼神轉變成了平常狀態的死魚眼，面無表情地和菅原孝支對視。
菅原孝支：「……？」
早川沙希：「？」
……
幾分鐘以後，菅原孝支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早川沙希坐在座位上，黑板擦同學開始掃地，掃到一半，鼓起勇氣，向她詢問道：
「早川同學……剛才為什麼要瞪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早川沙希：「你覺得呢？」
同學：「？」
早川沙希響亮地答道：「我就在菅原後面，你要是失手砸到我怎麼辦？」
同學：「是這樣嗎？」
早川沙希肯定地道：「不然呢？」
聽上去很有道理，黑板擦同學敬畏地道：「明白了！」
以後要挑早川沙希不在的方向扔黑板擦！
他埋頭繼續掃掃掃，菅原孝支不久後從外面回來，一進門，他就有所感知，舉起了掃把，大喊一聲：
「吃我一招！」
菅原孝支敏銳地跳起來後退一步，避開往自己腳上掃的掃把，吱哇亂叫：「作弊！現在是休戰時期！」
「我們什麼時候定了那種規矩？」
「總之就是有啦！」
他們滿教室地跑動起來，早川沙希閉著眼睛，攥著拳頭，眉毛跳啊跳的。
在又一次將菅原孝支逼至死角以後，黑板擦同學突然感到身後傳來一陣寒意。
他一個激靈，直起身子，轉身往背後看去，早川沙希的整個臉都藏在了陰影裡，背後好像冒出了森森黑氣，相當可怕。
……哎？
哎哎？
這次又是為什麼要瞪自己啊！！！
女孩子的心思太難猜了！！
06
……
上課鈴聲打響，老師把試卷發了下來，菅原孝支把早川沙希的試卷傳給她，順口問了一句：
「你剛才一直在瞪順平吧？為什麼？」
早川沙希聞言，看向【順平同學】的方向，對方立刻若有所覺地一抖，僵直了身子。
「沒有。」早川沙希硬邦邦地答道。
菅原孝支想了想：「難道是我看錯了？」
早川沙希不吭聲。
菅原孝支道：「那就算了……但是早川要努力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啊，大家對你都很好奇。」
「不要。」早川沙希想也不想地道。
菅原孝支笑了起來。
「你這樣好像小孩子啊。」他又笑得眼睛彎彎，眼下的淚痣格外引人矚目。
早川沙希在心裡撇嘴，看見他的笑容就心煩意亂，郁悶地低下腦袋。
老師在講台上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裝模作樣地托著下巴，看著試卷，發了會兒呆，然後就打起了哈欠，把桌上的文具掃進抽屜裡，舒舒服服地趴下睡覺了。
06
屢教不改的早川同學。
聽到身後少女變得綿長緩慢的呼吸聲，菅原孝支惆悵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肯定又睡著了。
明明本性不壞，只是喜歡惡作劇和擺出嚇人的表情，為什麼總是要裝成壞孩子呢？
趁著老師讓大家自己翻書的時間，菅原孝支抽空往身後瞄了一眼，女孩用一只手將試卷蓋在了臉上，遮擋光線，另一只手就這麼越過課桌、直直地往前伸了出來。
好像睡得很香。
07
早川沙希是被菅原孝支叫醒的。
她完全沒有聽見下課鈴，如果不是菅原孝支輕輕地推了推她，堅持在她耳邊喊「早川」，她肯定能一口氣睡完整個上午的課。
「你已經睡完一整節課了，」他對著剛從課桌上爬起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的早川沙希道，「接下來該好好學習了吧？」
還沒有清醒的早川沙希呆滯著看他一眼。
菅原孝支：「嗯？」
早川沙希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張口，正要反駁，菅原孝支卻搶先一步，模仿著她的語氣道：
「我才不要學習——」
他笑眯眯地換回自己的聲音：「早川是又想這麼說嗎？」
早川沙希：「……你也知道的啊？」
菅原孝支笑：「可是我覺得早川只是口是心非而已，你也喜歡學習的吧？我教你的東西你都能好好的吸收掉呢。」
早川沙希再次炸毛：「才沒有！」
「是嗎？……那就當是為了我吧。」菅原孝支於是換了個方式道，「看到早川認真學習的時候，我會很有成就感呢！就當是我在強迫你吧！」
早川沙希感覺有被內涵到，更加爆炸：
「為什麼是為了你啊！我才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呢？你以為你、你很了不起嗎？」
大概是太過激動，她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菅原孝支連忙道：「冷靜一點、早川！」
早川沙希：「我很冷靜啊！」
菅原孝支：「是、是……不要這麼激動。」
早川沙希跺腳：「我沒有！」
見她這麼堅持，菅原孝支於是迅速轉變了話題：「那我們來學習吧？」
早川沙希愣住。
——為什麼突然又開始講學習？
她是錯過了哪一句話，話題才會突然又跳到學習上？
趁著早川沙希大腦還轉不過彎來，菅原孝支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擺到了早川沙希的桌子上。
他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道：
「今天上課的主要內容是這個哦，我們一起來看看——」
早川沙希：「……？」
她完全沒反應過來，稀裡糊塗地就看著菅原孝支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給自己講題。
……哈？！
等等！
為什麼她又被牽著跑了？！
……早川沙希，今天也在菅原孝支的教導下懷疑人生中。
08
人緣超好的菅原同學在教完早川沙希寫題後，又和別的同學鬧作一團。
除開比同齡人更加耐心細致好脾氣以外，他和普通男生一樣愛笑愛鬧，和同學們之間完全沒有隔閡。
因為學校沒有小賣部，大家都是自己帶了便當來學校吃午飯，有個男孩子把便當打翻了，正自嘲地坐在地上，苦笑：
「完蛋啦！中午吃空氣！」
周圍的同學發出哄笑聲，有個女孩子好心打開書包，拿出面包遞過去：
「我帶了兩個面包，分你一個吧。」
於是大家又開始「哇——」的鬧起來。
菅原孝支故作羨慕地道：「好幸運啊竹內，可以吃到女孩子送的面包∼」
正在低頭乖乖做題的早川沙希聞言，生氣地捏緊了筆，抬頭用力地瞪了一眼菅原孝支。
菅原孝支感受到了，回望過來。
早川沙希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看題。
……
過了一會兒，他從人群裡走過來，在早川沙希面前站定。
「早川，」他問道，「這次我沒看錯了吧？你絕對有瞪我吧？」
被抓包了，不裝了，早川沙希梗著脖子，抬頭，凶惡地問道：
「對，怎樣？誰讓你那麼吵！」
菅原孝支受傷地問道：「很吵嗎？真的有那麼吵嗎？早上你瞪順平也是因為這個？」
——才不是呢！！！
純粹是嫉妒菅原孝支為什麼能那麼高高興興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她都這麼努力地在寫題了，他竟然一點都不關注，只顧著跑去和別的同學玩。
好氣。
早川沙希不爽地把筆一扔，吊兒郎當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菅原孝支警覺地問。
「你管不著，優等生，」早川沙希道，「和你的好朋友玩去吧！」
她氣呼呼地往外走，菅原孝支沒來得及攔她，上課鈴響了，他猶豫了一下，坐回了位置上。
09
早川沙希沒什麼地方好去，路過保健室，編了一個身體不舒服的借口，就躺到床上睡大覺。
睡到一半，她迷迷糊糊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於是煩躁地把臉埋進枕頭裡，好像這樣就能不受干擾了似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又被打開關上……可能是校醫出去又回來了？
床邊的簾子忽然被拉開了，燈光直接照到了早川沙希的眼皮上，她顫了顫眼睫毛，睜開眼，正好對上一張乖巧無害的熟悉的臉。
菅原孝支俯下身來，笑著對她道：
「我來探病了，早川同學。」
早川沙希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他背後的門好像打開了一條縫，菅原孝支也意識到這一點，慌忙拉上簾子，不由分說地躺到早川沙希身邊，躲在被子裡面。
他還不忘在徹底縮進去之前，一邊撐著被子，一邊對早川沙希比一個噤聲的手勢。
早川沙希：「……？」
「同學？」然後她聽見保健老師問道，「你舒服點沒有？差不多就該回去上課了。」
「還有點肚子痛。」早川沙希面不改色地撒謊。
保健老師又問需不需要止痛藥，早川沙希說不用了謝謝，然後聽見椅子拖動的聲音，還有「哢」的一聲，老師應該是坐下去了。
保健室裡很安靜，菅原孝支終於掀開被子，露出被捂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和一張帥氣清新的面容。
他張口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早川沙希領悟到什麼，低下腦袋，聽見他在她耳邊小聲地道：
「我第一次逃課，好緊張。」
優等生菅原孝支也會逃課嗎？
「好怕被抓到，我們快點回去吧。」然後菅原孝支這麼補充說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早川沙希猶豫片刻，點點頭。
他說自己很緊張，早川沙希沒看出來。
但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動得很劇烈，好像在替他緊張，又好像是因為別的——
他正躺在自己身邊，含笑看著自己，眼下的淚痣像星星一樣璀璨奪目。
他說真好啊，謝謝你沙希，幫忙把老師引開先讓我出去吧。
沙希沙希沙希沙希……
早川沙希這次確定了，自己的心真的正在跳得飛快。
心跳太劇烈，緊張情緒太洶湧，她要不能呼吸了。
明明只是區區逃課而已，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忐忑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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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10
有驚無險地避開老師, 從保健室出來，早川沙希還沉浸在剛才的可怕氛圍裡，非常在意：
「你都躲到床上了, 為什麼要把鞋留在地上？」
菅原孝支反問：「總不能穿著鞋上床吧？」
早川沙希抱怨：「差點被老師發現。」
菅原孝支笑：「這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早川沙希：「還有……」
菅原孝支：「？」
早川沙希停下腳步，問：
「你【沙希】、【沙希】的喊, 是想怎麼樣？！我可沒有允許你那麼稱呼我吧？」
這個嘛。
菅原孝支望天。
「不知不覺、就……」他無辜地道, 「但是沙希應該也不討厭吧？沒關系的。」
早川沙希：「不！！！我很討厭那個莫名其妙的稱呼！！」
「好的、好的，」菅原孝支擺手, 「這個問題討論過了, 現在開始下一個議題！」
早川沙希：「！！！」
怎麼還可以這樣？
耍賴, 菅原孝支這絕對是在耍賴！
可惡——！
11
回到班上，早川沙希因為睡夠了，現在徹底睡不著了。
她百無聊賴地乖乖坐在座位上擺弄著自己的教材, 或者把本子翻出來塗塗畫畫，甚至開始按長短排列筆盒裡的不同文具。
沒意思。
把文具翻來覆去地排列了好幾遍以後，早川沙希深深地嘆了口氣。
坐不住, 好想逃課。
但是逃課會被菅原孝支抓。
沒有辦法，早川沙希只好托著下巴, 扭頭呆呆地看著窗外的藍天。
她的座位在課室正中的最後一排, 也就只能看得見天空和白雲了，運氣好點說不定能看見小鳥。
因為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干, 早川沙希按動鉛筆，趴在桌上又開始畫畫。
畫了雲, 畫了小鳥，畫了盛開的櫻花樹, 一圈圈的田徑場, 學校的大門, 游戲廳的跳舞機。
沒什麼別的好畫了，抬頭看了眼前面男孩挺直的脊背，早川沙希又畫了個呆毛翹起的菅原孝支。
有點尖下巴的流暢臉型，橢圓的眼睛，非常有特色的眉毛，翹起的呆毛。
修完輪廓和劉海，左眼下面點一顆淚痣。
完工。
早川沙希直起身子，對自己尚未生疏的畫技十分滿意——
她可是專門學過的！
把畫了菅原孝支簡筆畫的一頁撕下，早川沙希將這一頁紙揉吧揉吧捏成團，看准了時機扔進菅原孝支的抽屜裡。
菅原孝支察覺到異樣，疑惑地看了眼抽屜，又瞥了眼早川沙希。
早川沙希朝他露出得意而自信的笑容。
菅原孝支一直是個好學生，上課從來不做小動作，這時候卻猶豫了片刻，要不要回應早川沙希的胡鬧。
早川沙希看著他。
他眨眨眼，收回視線，低頭繼續看課本。
……他竟然不看紙條！！
早川沙希冷哼一聲，趴到桌子上，不想理他。
距離下課也沒幾分鐘了，菅原孝支終於打開紙團，然後回過頭對早川沙希道：
「這是你畫的嗎？畫得真好！」
早川沙希還沉浸在不想理他的情緒裡。
菅原孝支靠過來了一點，小聲地道：
「沙希？沙希！」
早川沙希假裝聽不見。
菅原孝支：
「我剛才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上著課，我怕紙條被老師收走，我就看不見你寫了什麼了。」
對哦，還有這種可能。
早川沙希一愣，心情立刻好了許多。
「那又怎麼樣，」她嘟囔著從桌子上爬起來，一邊偷看菅原孝支的表情，一邊假裝無所謂地道，「你怎麼想的不關我的事。」
菅原孝支微笑：「是嗎？」
早川沙希別過了臉。
菅原孝支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又彎起眼，微微笑了起來。
12
無聊，還是無聊。
雖然可以畫畫解悶，但是坐在座位上哪裡也不許去，是在讓早川沙希難受得不行。
講台上的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授著課本知識，前排的同學聽得專注而入迷，早川沙希抬過眼，出神地看著菅原孝支的背影，自然而然地也順便看見了黑板上的內容。
看一眼，再看一眼。
好簡單。
學過例題以後，輕輕松松就能算出來。
她抬起指尖，將筆在手指上轉了一圈。
然後落到紙上，漫不經心地學著例題解出答案。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早川沙希擰起眉頭，煩躁地合上書本。
13
「辛苦你了。」
將作業收齊後，菅原孝支來到辦公室，老師轉動椅子，轉過身來，從他手中接過作業，不忘開口安慰一句。
「不辛苦，謝謝老師。」菅原孝支笑。
一般來說，老師就應該趕他回去了，菅原孝支已經盤算著要不要在路上花費一點時間去光顧自動販賣機，但老師卻出乎意料地詢問了一個問題：
「和早川同學相處得怎麼樣？」
菅原孝支下意識地跟著重復了一遍：「早川同學？」
「嗯，」老師道，「她在以前的學校好像很喜歡闖禍……我們其實可以不用收下她的，怎麼樣？和早川相處的這段時間，你的感覺如何？如果她干擾到你或者班級裡其他同學了，我這就聯系她家長，讓他們暫時把她帶回去。」
「不用的，老師，」菅原孝支連忙道，「早川人很好的，只是不太愛和同學們說話，但絕對沒有惹事生非、干擾課堂。」
「真的嗎？」老師狐疑地想了想，的確，她已經做好早川沙希會是個刺頭的准備了，但轉學過來這麼久到現在，早川沙希也就剛開始逃過兩節課，後來睡了一陣子覺，接著就沒有違反過課堂紀律了。
就算是逃課睡覺，早川沙希也沒有打擾過其他同學。
「真的，老師。」菅原孝支為早川沙希保證，「而且她最近還開始主動學習了，您之後可以試著點她起來回答問題的。」
14
因為早就被囑托過「早川沙希是個無心學習的壞學生」，所以老師們都會不約而同地在上課時把她當成空氣忽略。
只要她不吵不鬧，就不會有老師關注早川沙希。
早川沙希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無所謂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開心了聽聽課，不開心了托著下巴發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某節國文課，老師的口中突然出現了她的名字：
「早川沙希。」
肯定是錯覺，早川沙希沒有反應，繼續托著下巴發呆。
「早川沙希。」老師又重復了一遍。
同學們抑制不住地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交頭接耳，將目光投向早川沙希。
早川沙希再遲鈍也意識到了異樣，茫然地從幻想中抽身，看向老師。
「打開課本第十七頁，念這裡的第三段落。」老師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老師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難得的期待和鼓勵，早川沙希太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目光，一邊習慣性地想要拒絕，一邊克制不住地拿起了書本。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跨越那條成為【好學生】的界限。
菅原孝支轉過臉，同樣眼裡寫滿了期待。
——加油。
他給她做了個手勢，嘴裡無聲地念叨道。
早川沙希逃避地立刻舉起課本，擋住菅原孝支看向自己的視線，磕磕巴巴地開始念誦起段落來。
「很好，」然後她得到了表揚，「你的聲音很好聽，節奏停頓也很有情感。」
早川沙希被允許坐下。
……
這節下課以後，有不少同學會時不時地朝早川沙希投來注視。
「早川的聲音確實很好聽啊。」
他們這麼對她說道。
菅原孝支笑：「是吧？我第一個發現的哦！」
他繼續和同學們說笑，被注視的話題主人公從早川沙希變成了他，早川沙希卻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而是悄悄融進其他人之中，默默看著菅原孝支。
15
菅原孝支乍一眼看上去非常普通。
雖然擁有清新爽朗的外表，但是好像沒有什麼特點，老好人一樣混在人群裡，和大家一起笑，一起惡作劇，不出風頭，平平凡凡，把分配到手上的任務普通地做好，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但還拔尖不到全校表揚的地步。
但是，深入相處之後，才會發現，這就是他獨特的魅力。
看上去很普通，實際上很穩定，在天才們大起大落地體驗波瀾起伏的人生的時候，菅原孝支只是規規矩矩地寫著筆記，和同伴們說笑，走在人群最後的位置，時不時地伸手自然而然地拉一把掉隊的孩子，然後接著和大家說說笑笑。
早川沙希就是那只無意中掉隊的幼小候鳥。
菅原孝支不是隊伍的領導者，也不是隊伍的精英，只是隊伍裡看上去最普通不起眼的存在，但卻毫不猶豫地從候鳥群裡脫離出來，拼命扇動著翅膀，拽著早川沙希，重新跟上隊伍。
——你很聰明的，沙希。
他和她說。
16
就像每次都被稀裡糊塗地勸著學習一樣，早川沙希稀裡糊塗地又重新回到了正軌上，成為了【普通學生】。
和大家一樣准時上下學，在課堂上聽講，偶爾發呆，被老師提問，聽同學們講八卦。
一切好像恢復到了母親沒有離世之前的平靜，有種不真實的虛無感。
老實了一陣子，早川沙希忍不住又在體育課上逃課了。
她躲進了倉庫裡，抱著膝蓋坐在墊子上發呆。
菅原孝支奇跡般地出現，喊了一聲「沙希」。
一陣風吹過，早川沙希下意識想要擋住門，但是距離太遠來不及，門被關上了。
這扇門只能從外打開。
「你為什麼不擋住門……」她只能問出於事無補的問題。
菅原孝支卻樂觀地道：「沒關系，等下還會有人來拿器材的。」
行吧。
早川沙希不想說什麼了，又坐回墊子上，上演自閉戲碼。
菅原孝支在她身邊坐下，問：「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早川沙希言簡意賅：「累。」
菅原孝支拍拍她的腦袋，力道不大，正好讓早川沙希從疲倦中清醒過來，睜大眼睛：
「干嘛？」
「突然就想這麼拍了而已。」而他道。
早川沙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拍開菅原孝支的手。
兩人都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菅原孝支問：「要來交換秘密嗎？」
早川沙希：「？」
他：「感覺你好像有什麼東西藏在心裡一樣，我們來交換吧，這樣就能心裡都輕松一點了。」
早川沙希：「不要。」
「試試吧。」菅原孝支說，「我的秘密是……我喜歡【——】那樣的類型！」
早川沙希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嫌棄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你竟然還看那種東西！！」
「這有什麼，那些寫真都是正常尺度啦，正常尺度，男生都會買的……不過確實給家長看見的話會有點不好解釋呢哈哈哈，最麻煩的是擔心會被弟弟看見，雖然他遲早也會喜歡欣賞，但還早得很呢。」
「我才不想聽你們男生的愛好！」
「所以呢，沙希的秘密是什麼？我都已經和沙希分享我的秘密了~」
「不告訴你。」
「說來聽聽！」
「不要！」
局面陷入僵持。
菅原孝支只好妥協：「好吧，不願意就算了。」
他不再說話，抬起臉不知道在看哪裡，好像思考著什麼。
早川沙希抱著膝蓋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忍不住問：
「你真的喜歡【——】？」
菅原孝支：「對啊。」
早川沙希：「為什麼？」
菅原孝支：「說不清，就是愛好啦愛好。非要概括的話，我的理想型一直是年上。」
早川沙希：「……」
她又自閉地把臉埋進膝蓋裡。
「怎麼又不說話了？」菅原孝支於是問。
早川沙希口氣不善，聲音卻悶悶的：「你管我？」
菅原孝支：「沙希的理想型是什麼？」
早川沙希不客氣地道：「你真的很喜歡多管閑事。」
「好奇一下嘛，」菅原孝支道，「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也要告訴我點什麼吧？」
早川沙希於是回答：「我本來就沒答應和你交換秘密。」
——好的，話題又被聊死了。
又是一陣沉默。
怎麼還沒有人來拿器材、放他們出去？
菅原孝支想。
早川沙希這時候突然說話了：
「我們應該是差不多月份的生日吧。」
「我比沙希大一個月。」菅原孝支答。
「哦。」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早川沙希敷衍地應了一句。
看來她應該是被菅原孝支的理想條件排除了。
隨便。
不在乎。
他愛喜歡什麼類型就喜歡什麼類型去，和她沒關系。
「真的沒有什麼秘密要透露嗎？」菅原孝支又問她。
破罐子破摔。
上一秒剛說不在乎的早川沙希，下一秒自暴自棄地答道：「我喜歡不喜歡我的人。」
——那肯定不是我。
菅原孝支腦子裡立刻彈出這句話。
「誰呀？」他問，「我幫沙希去教訓他。」
早川沙希：「你先把自己教訓一頓吧。」
菅原孝支：「又不是我惹你不高興。」
早川沙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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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17
一直到快要下課, 才有人到體育倉庫解救早川沙希和菅原孝支。
早川沙希還是不習慣和同學接觸，起身，連招呼都不打, 就直接離開了。
菅原孝支被落在後面。
同學們看著早川沙希遠去的背影，小聲地彼此交談著道：
「早川媽媽好像是個很有名的小提琴手。」
「但是去世了。」
「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幾年吧。」
18
老師布置了小組作業, 大家商量著到其中一個同學的家裡去完成作業。
菅原孝支和早川沙希也是小組成員。
早川沙希走得慢吞吞的, 故意落後於人群，菅原孝支陪著她, 嘴裡不忘道：
「順平家裡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呢。」
「是嗎？」早川沙希滿臉的【我才不感興趣】。
菅原孝支又道：「是, 兩個！」
早川沙希：「哦。」
菅原孝支於是不說話了, 他倒不是生氣，而是在很自然地想著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分享。
早川沙希卻有點不自在了。
菅原孝支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很想回話, 但又別扭地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於是等菅原孝支一不理她，她就開始惶恐是不是自己惹他討厭了。
「……兩個弟弟還是兩個妹妹？」她於是反過來開始主動找話題，「……還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菅原孝支：「兩個弟弟。」
早川沙希：「哦。」
「哦」完之後, 她意識到不對，這樣不就又冷場了嗎？
於是僵硬地延續話題：「我是獨生女。」
菅原孝支：「我有個弟弟。」
早川沙希：「我知道。」
前面的男同學聽到他們的話題, 興衝衝地回過頭來加入：
「菅原真是結婚最佳人選！」
菅原孝支大喊抗議：「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就算你很想和我結婚, 我們國家的法律都還沒有這麼超前！」
男同學擠眉弄眼地推搡著菅原孝支，樂呵呵地道：「脾氣好、成績好, 長得帥氣，家裡還有一個弟弟, 說明會照顧小輩……這不就是最佳結婚人選嗎！電視劇裡都是這麼說的。」
「你說呢，早川？」他還不忘詢問早川沙希的意見來支撐自己的觀點。
剛才還一臉【我討厭這個世界】的早川沙希弓起背、炸毛：「我又不會和菅原結婚！為什麼要問我？」
「這是被拒絕了嗎？」男同學拍拍菅原孝支的胸脯, 「好可憐, 菅原, 心碎了嗎？」
「碎了。」菅原孝支配合地道。
「碎什麼碎。」早川沙希嘟囔著抱怨，「你不是喜歡年上女友嗎？」
「理想和現實又不一樣，」菅原孝支於是道，「大家從小都說要上東大，難道長大了就真的去東大讀書嗎？」
早川沙希抓住他話裡的漏洞：「所以如果可以，你還是想上東大？」
「也不一定，」菅原孝支笑起來，「東大聽起來很不錯，但是有些選擇和選項的價值無關，不是什麼東西都要選最理想最好的那個。」
早川沙希：「……」
不夠理想、不夠好的話，也可以被選擇嗎？
她沒辦法再接話下去，逃避似的移開了眼。
19
到了順平家裡，一開門果然就有兩個小蘿蔔頭迎了上來。
大家開始忙活小組作業，完成以後陪小朋友玩。
兩個弟弟中的一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哭鬧起來，於是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地圍在了他面前。
另一個安靜的小朋友則是呆站在一旁，圓圓的小手抓著玩具，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眼前亂哄哄的場景。
從進門到剛才，都沒有變過表情的早川沙希，這時候緩和下了臉色。
她走到安靜的小朋友面前，問：
「你想玩什麼游戲？我來陪你。」
……
「我還以為你不會搭理小孩子呢。」從順平家離開的路上，菅原孝支意外地道。
「放著不管的話，會變成我那樣，很討人厭的。」早川沙希則道。
「什麼？」菅原孝支問。
「我爸爸很沒有耐心，」早川沙希接著道，「媽媽會陪著我寫作業畫畫，他只會關上門讓我自己管好自己，我就只好摔盤子，頂撞老師，他才會出現，罵我一頓。」
「他罵我的時候，我很高興，所以一開始坐到你後面的時候，我也想讓你罵我。」
「因為我覺得你長得好親切，我好喜歡，我想和你當朋友……結果你完全不生氣，一句都不罵我，到現在也是。」
說到這裡，早川沙希明顯心情低落了。
菅原孝支慌張得頭頂的呆毛都豎起來了：
「這樣嗎……？！可是我不擅長罵人，而且喜歡被罵聽起來有點糟糕吧？」
早川沙希：「……」
菅原孝支：「我努力一下？」
早川沙希：「……你覺得我是這個意思嗎？」
菅原孝支：「嗯？」
早川沙希抿唇，自暴自棄：「算了，你罵吧。」
菅原孝支：「……？？？」
早川沙希扭頭用可怕的目光盯著他，好像在等待什麼。
菅原孝支緊張地道：「你……笨蛋！」
早川沙希：「……就這？」
菅原孝支：「笨！」
早川沙希：「換個詞。」
菅原孝支：「我說不出來。」
早川沙希：「……你好沒用。」
沒用的菅原孝支失意地拖著步子走在早川沙希身後。
20
回到家後，還是很在意這件事。
菅原孝支發消息再次確認：「真的很想被罵嗎？為什麼呢？平時那樣誇你，你也很高興吧。」
早川沙希：「感覺有點假。」
菅原孝支：「？？？」
早川沙希：「被罵的時候會感覺情感很真實。」
菅原孝支：「但我也是發自真心地在誇你呀。」
早川沙希已讀不回。
菅原孝支：「不管怎麼說，謝謝沙希今天和我說了這麼多，希望沙希下次能更多地講一講自己的事情！」
早川沙希：「有什麼意義？」
菅原孝支：「只是想了解沙希，不需要意義吧。」
21
早川沙希開始慢慢變成乖學生，但還沒有完全進化成功，雙標得非常明顯。
連老師們也意識到問題。
「菅原，下次的活動你要叫上早川參加啊。她好像特別聽你的話。」
菅原孝支摸摸後腦勺：「會嗎？」
同學們也是這麼認可的：
「早川只有菅原在的時候會禮貌一點，其他時候都不搭理人。」
菅原孝支於是就這些反饋和早川沙希進行溝通交流。
早川沙希憤怒：「誰說的？我去找他們！」
菅原孝支溫聲道：「你確實有這種情況哦，我都觀察出來了。」
早川沙希不認賬：「什麼情況？」
菅原孝支：「你為什麼對其他同學和老師那麼冷漠。」
早川沙希理所當然地道：「我和他們又不熟，還想怎麼樣？」
菅原孝支憂心忡忡：「你不會又是想故意討人厭然後挨罵吧……放棄吧沙希，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然後他被生氣的早川沙希狠狠瞪了。
但是也只是被瞪。
早川沙希看起來很凶，嘴巴上總是掛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話語，但實際上真的生起氣來只會凶巴巴地干瞪眼，連摔桌子這樣的行為都沒發生過。
她做不出來這些太過乖戾的事情，就像菅原孝支說不出太難聽的話。
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規規矩矩、善良溫和。
22
在菅原孝支的強迫下，早川沙希開始講禮貌。
她很想反抗，但是菅原孝支一言不合就按著她的腦袋鞠躬行禮：
「這孩子令您費心了。」
就連面對同齡人也這樣——雖然是開玩笑一樣的舉動，會引起大家善意友好的笑聲，但是很丟臉耶！
為了避免又被按頭道歉，早川沙希只能向菅原勢力妥協。
於是就這麼開始和同學們熟悉起來。
一學年過去，又一學年過去。
畢業典禮上，終於有同學按捺不住偷偷詢問：
「你和菅原是一對嗎？」
早川沙希：「怎麼可能，你在胡說什麼？」
同學：「可是你們關系那麼好，菅原之前還總是說你是【我們家這個孩子】。」
早川沙希沒好氣地回答：「他不就是那個樣子，會突然開奇奇怪怪的玩笑來炒熱氣氛嗎？」
同學捏著下巴沉思：「有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
早川沙希一直都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不要多想，菅原孝支就是在開玩笑而已。
偶爾也有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相信那就是開玩笑的時候。
尤其是躁動的夜晚，會在對話框裡一個字一個字斟酌著輸入「其實我喜歡你」，然後又默默一口氣全部刪掉。
忍耐不下去的時候會把文字發出去，收獲菅原孝支驚訝表情後迅速補充：
「別管，真心話大冒險輸了的懲罰而已。」
23
討人喜歡的菅原孝支同學出乎意料地沒有在畢業典禮時收獲太多情書。
「有時候和男生混在一起的時候實在是玩太瘋了。」
「感覺沒什麼特別心動的點。」
「怎麼說呢，發展不出那種感覺啊！」
女生們是這麼解釋他不受歡迎的原因的。
菅原孝支受傷：「怎麼這樣？！」
「……你能直接從她們嘴裡問出答案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早川沙希無語。
完全是好人當得太自然太沒有距離感，所以干脆連異性緣也沒有了。
「那沙希就是太有距離感了。」菅原孝支仿佛能聽見她心裡在想什麼一般，吐槽道。
早川沙希無所謂地撇撇嘴。
「話說，你之前說過吧，你喜歡不喜歡你的人？」他又問， 「結果怎麼樣？你有去表白嗎？」
「試過，沒結果，」早川沙希問，「要不然你幫我想個辦法？」
菅原孝支眨眨眼，好心地問：「你怎麼說的，讓我聽聽？」
早川沙希拿出手機，點開自己和菅原孝支的對話框，搜索文字，點擊定位。
反正是國中的最後一天了。
「就這樣。」她示意他看向屏幕。
「沙希，」而菅原孝支瞥了一眼，肯定又勸解地道，「你不要又故意找罵，我真的不擅長罵人。」
早川沙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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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24
高中入學, 兩人都選擇了烏野高校，但是分到了不同班級。
認識了足足兩年後，早川沙希才開始會和菅原孝支分享自己的想法。
「爸爸要結婚了, 我要有新媽媽了。」她和他道。
菅原孝支問：「你能接受嗎？」
「不能接受也沒有辦法。」而她道。
之前就發現了，就算故意搗亂, 引來的關注也是有限的, 之後就會一直被當成空氣。
只是她還不願意承認，自暴自棄地繼續當壞學生, 想著惹出更大的麻煩, 讓學校把家長請來, 就能再次博得父親的關注。
結果並不如意。
反倒是菅原孝支，帶著她重回正軌，讓她從狹隘的世界裡得以窺見更廣闊的天地。
原來生活的意義不是只為了博取父母的關注, 只要認真做好自己，自然而然就會有人能看見她。
25
菅原孝支是個非常強大的人。
他參加了排球部，但隊伍的成績並不好, 他沒有任何怨言，仍然日復一日地勤懇參加訓練, 尊重前輩, 培養學弟。
後來排球部好像來了更厲害的隊員，菅原孝支坐上了冷板凳。
早川沙希設身處地想了想, 糾結著要不要安慰他，菅原孝支卻若有所覺, 反過來對她笑道：
「沙希現在不會是在想怎麼安慰我丟掉了選手位置這件事吧？」
心事被看穿，早川沙希尷尬地硬著頭皮反駁：「誰管你, 你們社團的事和我沒關系。」
停頓片刻, 她又嘟囔著道：「不過你要是想翹掉部活, 我也勉強能理解，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可以請你吃東西。」
菅原孝支哈哈笑起來：「不用的！我是有點不甘心，但是並不難過，反而覺得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學弟加入真是太好了，我們的隊伍又多了勝利的希望。」
早川沙希：「……你樂觀到不正常了吧。」
菅原孝支：「後輩再怎麼厲害，也磨滅不了我本身存在的價值，不是嗎？」
他就是這麼堅強而令人安心的存在，穩定地散發著自己微弱但溫暖的光芒，一點點浸潤身邊的人。
26
要做自己，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拋棄雜念，看明白自己的心，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早川沙希埋頭苦讀，很少再在意得不到父親的關愛，反倒在某個時刻被問道：
「最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突然被關心照顧了，早川沙希卻只冷漠地搖搖頭，然後回了房間，過了片刻，想起什麼，拉開門問：
「我能上補習班嗎？」
父親說可以。
早川沙希於是說了聲「謝謝」，然後接著回房間學習。
菅原孝支也察覺到她越來越努力，於是問：「沙希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以後想做什麼呢？」
「我很喜歡天空，」早川沙希回答，「以前發呆的時候就總是只能看著天空上的白雲和飛鳥，想著媽媽應該也在天上。」
所以想要成為航空飛行師之類的能夠飛上天空的存在。
「你呢？」她問菅原孝支，「要繼續做和排球有關的工作嗎？你好像很喜歡排球。」
「排球是愛好，」菅原孝支說，「如果要選職業的話，我應該會希望成為教師……如果能夠和小朋友們相處，看著他們慢慢成長為可靠的樣子，我一定會感到非常滿足。」
好合適的選擇。
早川沙希托著下巴想道。
「我要是有孩子，一定會送去給你教育。」她順口道。
菅原孝支立馬接下去：「沙希先把自己送過來吧，你好像還需要教育的樣子。」
早川沙希：「……」
討厭一些會突然沒有邊界感的菅原！
27
早川沙希在學習，菅原孝支在打排球。
早川沙希有不明白的問題，菅原孝支卻能答上來。
「我有專門規劃學習的時間，沒有荒廢學習。」他是這麼解釋的。
但是老師還是對菅原孝支不放心，找到他、勸他暫停社團活動，認為這樣對他的未來沒有好處。
菅原孝支的回答是：「我不是為了有好處才打排球的。」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
所有人都不搭理早川沙希的時候，只有他，就算得不到好處，也會認真地關心照顧早川沙希。
活得這麼自由獨立的菅原孝支，應該要用什麼好處，才能收買打動他呢？
早川沙希想不到。
28
國中畢業典禮的合照，早川沙希站在人群邊緣，面無表情。
高中畢業典禮合照，她捧著花站在人群正中，微笑看著鏡頭。
合照結束以後，早川沙希收到了告白，她搖搖頭拒絕，拎著包和菅原孝支一起走在離校的路上。
「之後，應該就不怎麼能見到了。」她道。
菅原孝支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地道：「哈哈哈沒關系，沙希要是想我了可以打電話，怎麼撒嬌都可以，我不介意的。」
早川沙希的別扭性格是不會允許她給菅原孝支打電話的，菅原孝支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我在想一個問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被這麼調侃，這次，早川沙希也沒有生氣，她只是自顧自地抬著頭看著天空，問道，「雖然很蠢，但是我認真地想了一陣子。」
「什麼？」菅原孝支問。
「我說過的吧，以前爸爸不理我，只有我做錯事的時候會出現批評我，我就忍不住開始故意拼命闖禍。」早川沙希說，「所以最近有一段時間，也一直在想，我以前逃課的時候，菅原都會追上來吧……我要是突然又不想學習，逃跑了，你會來找我嗎？」
但是這個問題也只是想了又想。
充滿誘惑力，但是早川沙希沒有選擇。
因為她已經不是過去的早川沙希了。
「如果是國中時候的我，一定會選擇逃課來吸引你的吧。」她下了結論。
菅原孝支猶豫片刻，停下腳步。
早川沙希也停下腳步。
然後她聽見菅原孝支問道：
「現在突然問這個問題很冒昧，但是再不問的話好像來不及了……會說出這樣的話，沙希是喜歡我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早川沙希回答。
「這樣啊。」菅原孝支又沉默片刻，然後畫風一轉，陽光開朗地笑起來，「什麼嘛，我還緊張了一陣子，異地戀感覺很難維系，現在談這個問題好像不是時候……原來是我想多了哈哈哈哈。」
他抬起腳要走，但早川沙希卻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菅原孝支疑惑地回過頭。
她低著臉，表情全部掩蓋在陰影下。
「如果，」早川沙希問，「我真的喜歡你，會很不合適嗎？」
29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情感。
就連同樣的情感放在不同人身上也會有不同的內涵。
就像是喜歡。
有些人的喜歡是獨占欲，有些人的喜歡是奉獻自己成全對方，有些人的喜歡是全世界我只能看見你。
而菅原孝支對早川沙希的喜歡，是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早川沙希轉學的第一天，就對他露出惡劣的敵意。
她踢他的椅子，在他背後喊他的名字，用作業本輕輕敲他的後背。
淨干些討人厭的事情。
但是菅原孝支回過頭看向她眼眸深處時，看見的卻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想要靠近的喜愛。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說不出口的請求：她希望能夠和他親近。
……
家裡有個更調皮的弟弟，菅原孝支安撫小朋友自有一套辦法。
他微笑著讓早川沙希乖乖學習，早川沙希嘴上嘟嘟囔囔地抱怨，眼睛卻會偷偷地看向他，手上的動作也很配合，完成了任務以後一副【真沒意思】的表情，但眼睛裡寫滿了【快來誇我】。
摸摸她的腦袋，她就會高興地翹起尾巴，又假裝不在乎地壓下。
語氣很差勁，總是說「關我什麼事」「我才不管」「我不在乎」，但是只要稍微沉默一下，她就會慌張地立刻用惡劣的語氣補救「我請你吃東西」「這麼簡單、我隨便寫給你看看好了」。
像是看待妹妹一樣安撫早川沙希，又像是照顧小貓一樣順著早川沙希的毛捋。
後來又發現她任性的外表下藏著的還是懂事的心，勤奮努力起來相當忘我，不聲不響地默默立下遠大志向。
幼稚的小朋友悄無聲息地成長為可靠的模樣，矜持地開始學會拒絕追求者的愛意，面露苦惱地和他說自己在暗戀著某人。
「你也會考慮這種事啊。」菅原孝支感慨。
「為什麼不會？」早川沙希反問。
菅原孝支想，哦，確實應該會。
但是他果然不太習慣。
然後菅原孝支開始用審視的目光認真地觀察著早川沙希的情感，無意識地揣測她的暗戀對像。
接著發現她偷看的動作只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太明顯了。
反倒讓菅原孝支有點懷疑。
後來他想算了。
如果早川沙希真的喜歡自己，她一定藏不住，他只要等著就好了。
30
等著，然後呢？
要答應嗎？
還是要拒絕？
之後又該如何呢？
說不明白。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是每件都非得要具體說明清楚來龍去脈的，至少在菅原孝支這裡，不是這樣。
「認真分析的話，可能會很麻煩，」他誠實地對她道，「畢竟之後就不在一起讀大學了。」
「但是，對我來說，這件事情只要有了想去做的想法，理由就足夠充分了。」
雖然說不明白這份喜歡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確定自己絕對不討厭早川沙希，而且覺得和她交往的日常值得期待。
那就回應這份喜歡，默默開始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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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為人一樣，菅原孝支的喜歡也是溫柔而平淡的，不會轟轟烈烈的震撼人心，但是能夠一點一滴的無聲蔓延開來。
出門游玩會做好攻略，搭乘電車會規劃好路線。
如果計劃被打斷，比如早川沙希在即將出發前發現自己的手機被偷了，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只是牽起她的手，非常自然地說：
「我們去找警察吧。」
「趕不上車怎麼辦……」
「那就趕不上吧。」
「可是——」
「我們是出來玩的，沙希，」菅原孝支平靜地道，「做計劃是為了能玩得開心，不要覺得做了計劃就一定要完成這些。」
他認真地又強調了一遍：
「你沒有犯錯，就算有東西突然不見了、打亂了計劃也沒關系，人生本來就是這樣，這種情況應該是可以被允許發生的。」
無論何時，他都是那個精神強大而稱職的引路人。
一切錯誤都是可以修正的，惹人討厭的早川沙希也能擁有無限可以發展的未來可能性。
最溫柔的人擁有最強大的內核。
無法想像，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的人優待，早川沙希自閉地在車上蜷縮起了身子，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情緒。
但是嘴巴上卻什麼都不說，只是面無表情地假裝無所謂。
但輕易地被看穿了。
「期待和一個人在一起不需要對方有可愛。」菅原孝支突然對她說，「這才是喜歡的意義。」
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怎麼樣，但是就是能義無反顧地選擇和那個特別的人一路同行。
如果認真計較起來的話……
從他選擇對早川沙希說出第一句「好好寫作業」的話語開始，他說不定就已經做好了准備，要一直關照早川沙希。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表達喜歡，早川沙希會偷看菅原孝支，對他言聽計從，菅原孝支會照顧早川沙希，任何時刻都不吝嗇於給她足夠的關愛與引導。
和電影裡的愛情不一樣，一點也不熱烈張揚，但那確確實實的也是喜愛。
31
國二轉學的那一天，人群之中早川沙希一眼就挑中了菅原孝支為難，而菅原孝支又成為了她失去母親後，第一個以自己的方式引導她走回正軌的特殊存在。
前後桌的位置，巧合的緣分，命運之神決定它要改變你的人生的時候，往往什麼也不說，它只是微笑著看著人們走出自己的前路。
但行前路，莫問前程，只有若干年以後回過頭來，才會意識到，原來就是那一刻給人生帶來了變化。
——本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寫不出來了（雙手合十流淚）
寫個番外湊個99就完結
但是現在在榜不能更改文章狀態，總而言之，下章就完結了。
如果以後有更新提示應該是在修文捉蟲。
撒花。
然後，下篇文是獵人同人，《撿到奇犽以後》，日常系。感興趣的朋友康康孩子專欄吧，新文的收藏對我很重要（流淚）
排球暫時是不會寫了，收藏一下專欄或許能等到。（也或許等不到）
短篇好難寫，不同的人設不同的故事，頭都禿了，愛都沒了，現在蔫了，再寫下去癲了，盡力了。
謝謝，以上。
——
感謝在2023-06-29 22:16:23~2023-06-30 12:4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鶴雪、SONG 10瓶；我磕的cp絕對超級甜 5瓶；凍蝦椰椰蛋堡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9章 【番外·完結】
【聚餐】
省略一些不重要的細節, 各位排球選手們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牛島若利因為身軀龐大，坐在最裡面的位置，避免妨礙他人通行。
日向翔陽坐在中間, 及川徹笑嘻嘻地挨著他講笑話，宮侑不甘示弱地想要和及川徹競爭寶座, 影山飛雄面無表情地坐在日向翔陽對面, 左右兩邊都空著。
話題一開始還很正常，大家雖然有些暗中交鋒競爭的意思, 但聊著的還基本都是和職業相關的話題。
後來不知道誰起頭講到了中學時候的事情, 牛島若利亮出了他的經典名言：
「及川徹, 你應該來白鳥澤。」
及川徹大喊：「都說了我才不去！」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麻煩牛島選手換一句話和他打招呼吧！
然後日向翔陽又說起自己第一次知道及川徹是影山飛雄的師父時很驚訝，及川徹表示自己才不是影山飛雄的師父, 他沒有教過影山飛雄發球，都是影山飛雄偷學的。
當然還不忘曬一把自己的球技，仰起頭得意地道, 影山飛雄再怎麼偷師，也學不會他那樣漂亮的發球。
日向翔陽又講起了隊友們的故事, 提起月島螢也還在打排球, 他這次沒空到場，下次要邀請他。
「山口建議我們可以順便邀請他的女朋友, 好像有女朋友在場的時候，月島會變得和平時不一樣, 據說會變得特別合群。」他轉述山口忠的原話。
影山飛雄對此存疑，在他眼裡月島螢一直都很惹人嫌棄。
一直到這裡, 氣氛還很和諧融洽。
直到佐倉梨紗突然給影山飛雄打了個電話。
影山飛雄想也不想地就站到包間角落裡, 接通了電話, 不知道怎麼碰到了揚聲器，女孩子的聲音清楚地在密閉的空間裡傳開：
「飛雄，你什麼時候回家呀？你不在家，我覺得好難過哦。」
佐倉梨紗非常擅長「玩弄」人心，尤其擅長玩弄影山飛雄。
影山飛雄立刻答道：「抱歉，我會盡快回去的。」
佐倉梨紗：「就這樣嗎？我可是在家等了你好久了，好寂寞。」
感覺氣氛太微妙了，日向翔陽終於忍不住緊張地對影山飛雄打手勢、做口型：
關掉聲音、快關掉！！
但是影山飛雄沒看懂，影山飛雄甚至還覺得日向翔陽礙眼，轉過了頭，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機音量可能有點大。
他認真地問：「很寂寞嗎？抱歉。需要我馬上回去嗎？」
佐倉梨紗：「雖然我很想馬上見到你，但是飛雄有自己的生活吧，沒有辦法，我會理解你的……不過作為懲罰，你回家之前要給我帶上禮物哦。」
影山飛雄於是問：「你想要什麼禮物？」
佐倉梨紗：「無論我要什麼都給我買嗎？」
「嗯。」影山飛雄想也不想地答應。
佐倉梨紗美滋滋地道：「那我先挑一挑，等下發信息給你……你去玩吧！等下見！」
影山飛雄：「好的。」
佐倉梨紗：「等等……你不會這就要掛電話了吧？我之前和你說過，掛電話以前要說什麼？」
「我愛梨紗。」影山飛雄復述佐倉梨紗教過的告別語。
「我也愛你~」佐倉梨紗滿意地掛斷了電話。
……
影山飛雄回到座位上，幾乎整張桌子的人都被傷到了，及川徹眼神灰暗，失去夢想，宮侑失意地弓著背，身後一片黑影，日向翔陽捂著頭，亮橙色的頭發都變得黯淡許多。
只有牛島若利，平靜如常。
「你的手機音量太大了，」他提醒影山飛雄，「我們都聽見了。」
影山飛雄：「抱歉。」
他單純在反省自己是否在公共場合太過喧鬧，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狗糧可能噎死路過的眾人。
日向翔陽：「你到底為什麼能談到梨紗這樣的對像……」
托和影山飛雄高中三年同隊的福，他和佐倉梨紗也成了關系匪淺的朋友，雖然不是特別親近，但至少見面了會互相點頭打招呼。
影山飛雄：「問梨紗為什麼喜歡我嗎？她說我長得不錯。」
日向翔陽：「我沒有真的在問。」
他沉痛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陰暗女友。
她到現在都還喜歡帶著口罩、一不注意就會躲到被子底下，最可怕的是日向翔陽每天回家一開門都發現她在有氣無力地演屍體。
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雖然陰暗系女友也很可愛，但是、啊！果然還是希望她能盡快陽光開朗起來啊。
及川徹滿臉頹廢地碎碎念，聲音太快太小，幾乎讓人聽不清他在念叨什麼：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念咒一樣過了幾遍這句話，及川徹抬起頭來，控訴地道：
「難道你們的女朋友都會動不動就和你們說【我愛你】嗎？！我們茜醬可是到現在都直接喊我的名字，連喊一聲親愛的都不願意！」
影山飛雄糾正：「我和梨紗已經結婚了。」
及川徹伸出手握拳，警告地道：「可惡，我宣布從現在起剝奪小飛雄的發言權！」
牛島若利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提到這個話題，他果斷地跟著宣布：
「我也馬上要和女朋友結婚了，有人需要請帖嗎？」
及川徹：「小牛若為什麼也……！！！」
「牛島前輩的女朋友好像是體育欄目記者吧。」日向翔陽道，「之前偶遇過一次她在采訪選手。」
「嗯，她是負責報道籃球項目的。」牛島若利回答。
「我也見過。」影山飛雄舉手。
及川徹不滿意：「都說了剝奪小飛雄的發言權了，小飛雄不准說話！」
【散場後】
及川徹完全是不會喝酒，還硬要叫嚷著「再來一瓶」的類型。
不能把他扔在店裡不管，日向翔陽說了一聲「沒有辦法了請原諒」，就果斷地拿起了及川徹的手機，找到了他醉酒後還一直念叨著的一之瀨茜聯系方式，將電話打了過去。
聽完情況後，一之瀨茜表示自己馬上就會到場，接走及川徹。
宮侑聞言，羨慕地看著及川徹，但轉念一想，自己要是讓冷酷女友來接自己回家……她肯定會來，但之後肯定會連著給他一星期冷臉。
——下次再喝得這麼開心，還要我去接你，你就別回來了，去宮治家待著吧。
大道寺愛絕對會這麼說。
為了避免被她趕出去……還是委屈點，自己乖乖滾回家好了。
……
惦記著要買給佐倉梨紗的禮物，影山飛雄一早就跟著宮侑跑路了，牛島若利結完賬也對日向告了別。
最後老實人日向不得不一個人陪著及川徹，呆在門口，等待他的女朋友一之瀨茜。
「麻煩你了。」幸虧一之瀨茜來得很快，她向日向翔陽道謝，然後吃力地試圖攙扶及川徹上車。
日向翔陽幫了一把手，把及川徹塞進後座。
過程很艱難，及川徹明明醉著酒，卻准確認出了自己的女友，抱著一之瀨茜的腰不撒手，夾著嗓音，「茜醬、茜醬、親親」的喊個不停。
一之瀨茜和日向翔陽非常努力，才把及川徹拉開。
大王者好可怕……
日向翔陽抹了把頭上的汗水，長長地舒了口氣，在心裡感慨。
一之瀨茜和他道了謝，接著想起什麼，按下車窗問：「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日向翔陽搖頭。
一之瀨茜於是關上車窗，離開了。
及川徹被安全帶固定在後座上，一米八的大個子委屈巴巴得像個小孩子，撇著嘴問：
「茜醬為什麼要把我綁起來？你不愛我了嗎？」
「對。」一之瀨茜毫不留情地道，「我才不喜歡你這種幼稚鬼。」
及川徹哇哇假哭：「不可以！！！茜醬必須要喜歡我！！」
一之瀨茜：「你先告訴我回家的路怎麼走？你還認識路嗎？」
及川徹傻笑：「我認識茜醬。」
一之瀨茜皺起眉頭：「我問你回家的路——」
「茜醬在哪裡我就去哪裡！！！」及川徹搶答。
一之瀨茜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恰好路口亮起紅燈，她踩下剎車，及川徹睜著醉酒後水潤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背影，突然不說話了。
一之瀨茜從鏡子裡看見他的表情，隨口問道：
「怎麼了？突然這麼安靜？」
「我在想……」然後她聽見他傻笑著道，「我好愛你哦，哈哈哈……及川大人的女朋友果然也是世界第一漂亮！！！！小飛雄這方面也完全比不過及川大人！！！」
越到後面，他聲音越大，一之瀨茜捂住耳朵，再次嘆氣。
要不是被安全帶限制住，她懷疑及川徹甚至會開心激動得恨不得當場開始跳舞。
現在就已經在手舞足蹈了。
「茜醬，茜醬，」發完瘋，他又開始撒嬌，「人家也要聽【我愛你】，小飛雄都能聽到，我也要聽——你多說幾次，證明我們比他們更恩愛——」
「滾。」
及川徹卡殼一瞬。
然後配合的：「咕嚕咕嚕——」
一之瀨茜：「讓你滾，沒讓你吐泡泡。」
及川徹認真：「我在滾，咕嚕咕嚕的滾——」
一之瀨茜：「……」
還得是你，及川徹。
【回到家】
女朋友今天好像又在裝死。
房間的燈被關得一盞不剩，廁所書房客房和主臥室的門也都被關上，日向翔陽開了燈，直接穿過客廳，擰開書房的門，朝比奈夏那果不其然裹著袍子蜷縮在椅子上，戴著眼鏡，對著電腦屏幕，熒幕在她臉上照出藍白色微弱光芒。
「出來吃宵夜嗎，夏那？」日向翔陽關切地問道。
朝比奈夏那把懷裡的兔子玩偶舉高，擋住臉，小聲地問：
「關東煮嗎？」
「對。」
得到了肯定，她赤腳跳下椅子，急不可耐地往外走，日向翔陽下意識地伸手扶了扶她，怕她摔倒。
「剛才是在工作嗎？」他問。
「在看視頻。」朝比奈夏那回答。
日向翔陽想起什麼：「你最近喜歡看的那個游戲視頻博主，我好像認識。」
朝比奈夏那：「！！！」
日向翔陽：「我還和他一起錄過視頻呢，就是在巴西還沒遇見你那個時候，你按時間搜索看看。」
朝比奈夏那掏出手機搜索，隨後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崇拜地看向日向翔陽：
「翔陽——」
翔陽是神！！！
……又被這種膜拜的眼神看了。
日向翔陽只能勉強道：「只是剛好認識而已，你先吃宵夜吧，有什麼我們等會兒再說。」
他轉身准備去廚房倒水，朝比奈夏那卻抱住了他的大腿，眼淚汪汪：
「等等，一起吃！」
「翔陽吃了我再吃！！！」
日向翔陽：「我不餓。」
朝比奈夏那抱著他的大腿不撒手：「不行，我就愛吃你剩下的。」
日向翔陽：
「有的時候不用勉強自己裝開朗的，你這是開朗過頭的狀態了……」
朝比奈夏那經常在極度陰暗和極度發瘋之間搖擺，現在就是發瘋狀態。
「我不開朗，我是翔陽的究極單推人罷了。」她肯定地對翔陽道。
「行……我吃，你先放手……」日向翔陽不得不屈服。
「翔陽，你是我的神——！」
「不要這麼誇張，你已經走上極端了！……等等，我可以自己吃，不用喂！！！……不要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喂！！！唔——」
【網絡】
孤爪研磨久違地收到了日向翔陽的來信，對方問他能不能和自己的女朋友交流一下，他宣稱自己的女友也是視頻博主。
孤爪研磨於是通過了朝比奈夏那的好友添加，打開對話框一看，謔，還是個挺有人氣的vtuber，問題就是性格一看就覺得合不來，翔陽的女朋友在視頻裡明顯和他一樣是大陽角。
感覺和這種人交流會很累。
孤爪研磨勉強地和朝比奈夏那打招呼，結果聊了幾句之後發現，朝比奈夏那現實性格和她所經營的角色人設完全不符。
她明明和陽角一點都不沾邊，是個徹頭徹尾的陰暗系啊。
出於各種考慮，研磨和朝比奈夏那聯合做了兩期視頻。
他埋頭做視頻，城田美緒就端著水果盤從他背後路過，偶爾問兩句：
「要吃水果嗎？」
研磨說要。
城田美緒叉了顆葡萄就往他嘴裡送，甚至還提前幫他剝掉了葡萄皮。
孤爪研磨有意無意地和黑尾鐵朗炫耀過這一點，成功收獲了嫉妒疑惑：
「美緒姐為什麼對你這麼好——這也太完美了！」
孤爪研磨不動聲色地偷偷得意，面上只是微微露出一點愜意的表情，若無其事地道：
「美緒姐一直都是這麼善解人意的，她還會定鬧鐘幫我搶購游戲機呢。」
黑尾鐵朗：「……」你小子。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得不要太滋潤。
但是美緒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缺點也是很明顯的，研磨只要少看著她兩眼，就會發現她正在被人騙，她本人還毫無所覺。
路上有人和她說丟了錢包，她就會資助對方車費，有人和她說某某游戲機如何難得然後坐地起價，城田美緒不疑有他，照單全收。
孤爪研磨總算是知道她一個留學回國的高材生，怎麼會淪落到去干家政了，一看就是沒少被這麼騙過，於是一分錢都存不下來。
真的好笨啊，美緒姐。
但是研磨從來不會對此進行指責，他只是默默地平靜地告訴她她上了什麼當，然後在美緒下一次又告訴他零用錢花光了的時候，把自己賬戶裡的存款轉過去。
「我是不是很敗家……」美緒偶爾會進行反省。
「沒關系，都是騙子的錯，不關你的事，」研磨說，「我會把錢要回來的，你繼續買你想買的東西就好了，不用管。」
美緒QAQ：「研磨——」
研磨笑：「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我還有很多存款，你隨便用就好了。」
【場外】
成為航天飛行員的早川沙希，偶遇了男友高中時期的隊友西谷夕，還有西谷夕的女朋友望月鈴。
西谷夕認出早川沙希：「啊！你是那個！經常會到體育館外面等人的——和鈴同班的……！」
「早川沙希。」早川沙希替他補全記憶。
西谷夕：「哦哦哦對，早川學姐。」
和早川沙希同班的望月鈴則微笑：「好久不見，早川。」
三人拍了合照，早川沙希將照片發給菅原孝支，對方立刻打電話詢問能不能和西谷夕通話，早川沙希於是撥通電話，替男友將手機遞給西谷夕，不出意外地聽見這兩個久未相見的高中社團隊友激動地開始聊起了天南海北——
「回日本一定要告訴我們！！到時候一起出來玩啊！！」菅原孝支如此總結。
而西谷夕大聲地回答了一句「好！！」。
……
幾天以後，早川沙希終於踏上家鄉的土地，回到家，同樣下班了的菅原孝支正在觀看排球比賽。
男排剛剛結束戰鬥，他隨手換了個頻道，電視裡出現的比賽成了女排對決，解說員激動地道：
「森由裡……！森由裡又奇跡般地救下了這一球！！！」
鏡頭轉向觀眾席，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菅原孝支招呼著早川沙希看向電視裡的青年：
「小巨人，看！這是我們烏野的小巨人！……他最近畫了很不得了的排球漫畫，我們班的小孩子都在看，看完之後都跑過來和我說，想學打排球。」
「是嗎？」早川沙希看了一眼，「真好啊……那現在應該會有更多的人認識排球了吧，小巨人真是了不起。無論有沒有在排球場上，都吸引著大家追逐排球。」
「是啊。」菅原孝支附和，「他真是特別了不起的排球選手。」
【END】
世界是一個整體。
有這麼一個理論，認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通過六個人聯系在一起。
人海茫茫，每個人都像星星一樣各自分散，好像彼此之間孤獨而沒有聯系，但仔細觀察，星星之間的光芒會照亮、輝映彼此。
有一些星星會和另外一些星星有格外特殊緊密的聯系，它們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光芒，則會更加的閃亮。
沒有星星會永遠淹沒在星群中黯淡無光，它們總有一天會找到能夠幫助自己更加閃耀的另一顆星。
——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一個月，正好寫完，感謝陪伴的朋友，尤其感謝竟然能堅持看到這裡沒有跳訂的朋友嗚嗚嗚。
我不是對跳訂有意見，只是我努力寫角色當然會期待他們被喜歡，所以很開心有人能夠把我寫的故事完整看下來，真的非常感謝！
各位有緣再見！祝大家生活如意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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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6-30 12:41:45~2023-06-30 19:3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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