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綜)大佬，抽卡嗎》作者：鏡芸【完結+番外】

文案：

是這樣的，我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抽卡游戲，一鍵十連，全是五星卡，我懷疑它出了BUG，然後眼睛一閉一睜，就穿越了。
穿越後多了個系統，系統是個好系統，態度良好還給錢。
不就是游戲測試員嗎？只要你給的夠多，一切都好說！
>>>
我：怎麼測試，說吧。
系統：你之前不是抽了十連嗎？
我：沒錯。
系統：進這些卡裡。
我：？？？
>>>
後來我被許多大佬撿到，還要等著這群大佬來升我的羈絆，刷我的好感。
人選包括以下成員：
【自帶蘿莉的某首領、被碰瓷的偵探社社長】（√）
【身高超過190的最強】（√）
【頭頂巨劍的王們】（√）
【繃帶怪人、好心的俄羅斯人】（√）

一開始的目標只是測試游戲，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我]就不得不一起上台表演。
什麼[我]殺[我]、[我]打[我]、[我]暗戀[我]、[我]執著[我]……

++行叭，不就是劇本嘛！
++熟能生巧！我可以！

【高亮：文野新小說設定我假裝不知道！中也部分改了味道都變了OTZ大家就當平行世界私設吧……】

閱讀注意：
1.正文第三人稱。
2.綜頭頂巨劍、橫濱特效、咒術師
3.無邏輯瞎掰，不要考據，OOC難免，正文無cp，但有感情劇情,不掉馬。
4.請小可愛們不要在評論區提及耽美CP哦，看到會刪。
5.文中帶有[1][2]等標記均來自百度。

內容標簽： 游戲網游 文野 咒回 馬甲文 輕松 抽獎抽卡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宮九月【等馬甲】 ▏ 配角：橫濱、王權、咒術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大佬們都開始沉迷養卡。

立意：追求不一樣的自己，展現不一樣的人生。

原創網

第1章

　　「恭喜這位先生，中了我們頭等獎，您今日在本店消費一律免單，還能獲得店內特別准備的神秘禮品一份！」

　　手拿搖鈴的服務員大聲將這個好消息公告出來，他把抽獎結果遞給面前身穿白大褂的黑發男人：「您真是運氣太好了，這可是千分之一的獲獎概率，自從我們開業到現在，還沒有人能抽到呢！」

　　「啊哈哈哈，好運的不是我，是愛麗絲醬才對。」森鷗外笑呵呵地抓了抓頭發，低頭看向身邊昂著腦袋一臉驕傲的金發蘿莉，「對吧？愛麗絲醬~」

　　「哼，當然了！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根本就不會來這家店吧！」被叫做愛麗絲的小女孩理所當然地叉腰說道。

　　「是呢，愛麗絲醬就是我的小福星！」偽裝成普通群眾，實則卻是港口Mafia首領的男人毫無形像地蹲下身，用滿是討好的語氣對蘿莉道，「那愛麗絲醬等會兒能不能再……」

　　「不能！不許！我不要！」未等對方說完，愛麗絲就當場拒絕三連，氣得直跺腳，「說好下午都要聽我的！」

　　森鷗外委屈巴巴：「但是我好不容易有空出來一趟……那家店離的很近，我們就去試一試嘛，據說有新款的小裙子哦！」

　　愛麗絲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冷漠無情地別過臉：「我說不要就不要！」

　　「愛麗絲醬QAQ」

　　「如果林太郎你願意和我一起換裙子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誒——」

　　服務員一邊給點心打包，一邊笑盈盈地說：「你們父女感情可真好啊。」

　　沒有解釋被誤解的親子關系，森鷗外只是順著對方的話題：「畢竟愛麗絲醬很可愛嘛，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女孩哦！」

　　就在兩人閑聊之時，櫃台後一本寫著《歐式點心制作技巧》的書內平移出一張被當做書簽使用的黑色卡牌，它在空中停頓了半秒，最後悄無聲息地躺進了台上某個購物袋中。

　　假如中頭等獎是森鷗外今天的幸運巔峰，那接下來的遭遇就只能用歐極必非這個詞來形容了。

　　先是大街上出現了搶劫騷動，然後是一時怔愣地與搶劫者擦肩而過，再然後是被搶女性滿面憤慨、卻又無能為力地停在他面前大喘氣。

　　雖然這一連串事件看上去非常連貫，但森鷗外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其中不自然的地方。

　　果然，沒過幾秒，那名「無辜」女性就殺意畢露，刀刃迎面襲來！

　　是針對自己的暗殺。

　　在大腦閃過這句話的瞬間，森鷗外就反應極快地後撤，身體後傾，千鈞一發避開了對方危險的刀鋒。

　　「愛麗絲！」他喚道。

　　外形被設定成金發碧眼蘿莉的人型異能立即與殺手纏鬥起來，同時，隱藏在周圍的港口Mafia下屬們也趕忙拿出武器發起援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女殺手身上。

　　就在這時，一聲槍響乍然劃破空氣！

　　「砰——」

　　殺手有兩個，是之前那個跑到前頭的「搶劫犯」，他正借著流動人群的遮掩在暗處打冷槍！

　　常年窩居辦公室讓森鷗外的體術水平肉眼可見地下降，愛麗絲又在對付另一個，不過好在身體在面臨危機時的條件反射幫他避開了致命處，只是左臂臂膀中彈。

　　首領受襲和首領受傷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港口Mafia部下們頓時全都變了臉色，這可不是回去自請受罰就能輕松過關的啊！

　　必須要抓住襲擊者！！

　　但畢竟是繁華的商業區，路人車輛眾多，就算無關群眾在槍響後都在急速逃離，可要在這種環境裡抓兩個身手不錯又混跡在人群中的暗殺者確實非常困難。

　　更別提幕後者顯然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眼見那兩個殺手堅持不住了，現場就又出現了另一名做了偽裝的襲擊者，對方穿了港口Mafia下層人員常見的黑西裝制服，要不是有愛麗絲，森鷗外極有可能會再吃上一顆槍子。

　　不僅如此，還有零零碎碎被扔上來當炮灰的礙事家伙，敵方的攻擊變得越來越密集強勢，饒有一股「趁你病要你命」的瘋狂。

　　不得已，下屬們只能放棄分隊行動，將所有戰力都留下來保護首領。

　　場面混亂異常，整條商業街全部淪陷。

　　一般來說，Mafia之間若有衝突，都會心照不宣地挑一個避開市民的角落暗地解決，去年「龍頭戰爭」造成的傷害讓所有Mafia組織都下意識地減少了過度暴力行為。

　　森鷗外也是因此，才敢大大方方地帶愛麗絲到市中心購物逛街。

　　但事實證明，瘋子瘋起來是不會在乎默認規則的。

　　背靠某處視覺死角，森鷗外終於能騰出空，為身上的傷勢做一下應急處理。

　　愛麗絲則是懸在半空，巨大針筒具現在她手中，原本活潑的藍眸轉為了無機質的冰冷色彩。

　　治療期間，森鷗外意外地發現自己外衣的口袋中多出了什麼。

　　取出一看，是一張底色為黑的卡牌，雙面的四角均衍生出了銀色鎖鏈，鎖鏈互相交叉，其中一面的正中心還有著一個銀鎖的圖案。

　　這是什麼？什麼時候到他身上的？

　　森鷗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東西，但就是因為從未見過，所以才需要重視，他的警惕性還不至於弱到連口袋裡被人多放了一個東西都察覺不到。

　　被針對了一路的港口Mafia首領不禁繃緊神經腦洞大開。

　　新款定位器？還是什麼特殊暗器？

　　他嘗試著將它丟在地上。

　　松手，卡牌沒掉，黏在食指。檢查一下，沒膠水啊？

　　甩了甩手，卡牌紋絲不動。

　　森鷗外：……？

　　他叫上愛麗絲過來幫忙，一大一小折騰了一分多鐘，但卡牌就仿佛長在他身上似得，不管怎樣都扒不下來。

　　……不管怎麼說，現在至少能確定這張卡牌絕對不是普通卡牌了，難不成是敵人的異能力產物？

　　如果太宰君在這裡就好了，這種時候就非常需要[人間失格]——能將觸碰到身體的任何異能力全部無效化的異能力——的效果呢。

　　森鷗外苦惱地注視著卡牌，突然，他眸光一沉，入目的異狀令他的精神迅速戒備起來。

　　卡牌上有著不少血液，那都是從森鷗外手上蹭過去的，這些血跡宛如富有生命一般流動著，彙成數條細流，首尾相接地連成一個標准的六芒星，它緩緩脫離卡面，懸浮於空中，然後陡然放大！

　　耳邊似乎響起了開鎖的聲音，刺目的七彩之光從六芒星中迸射而出，將森鷗外整個人全部罩住！

　　森鷗外：「！！」

　　愛麗絲：「林太郎！」

　　部下們：「首領！」

　　……

　　數秒後，六芒星和炫光一同散去，一切恢復正常。

　　森鷗外側過臉，手掌擋在眼前，眼睛緩慢睜開，花了幾秒將方才誇張的光線變化適應過去，而等他恢復視覺之後，看到的卻是一只腦袋上立著純白兔耳的小蘿莉。

　　…………

　　等等？！

　　森鷗外閉上眼睛，過了兩秒再睜開。

　　蘿莉還在，兔耳也還在。

　　小蘿莉的外表只有十歲出頭，發色與耳朵顏色相同，是齊肩卷卷的可愛發型，身上穿著淺綠色的小裙子，裙邊裹著白色的柔軟絨毛，鞋頭也立著白色絨球，整個造型都是毛絨絨軟綿綿的。

　　大概是受了驚，對方那雙紅寶石般的漂亮眼眸正驚慌地頻繁眨動，雙手緊攥裙邊，耳朵也是一抖一抖的。

　　森鷗外和小蘿莉對視了大概五秒。

　　前面四秒大腦在刷屏「這兔蘿莉太可愛了吧！」，後面一秒才終於清醒過來想起正事。

　　咳，拐蘿莉的事等會兒再說，那卡牌……

　　恩？卡牌呢？

　　森鷗外詫異地發現剛剛還死命黏在自己手上的卡牌已經消失不見。

　　他看了眼手，又看了眼蘿莉，思維敏感地將兩者聯合在了一起。

　　難道……？

　　「首領！您沒事吧！」

　　注意到這邊異狀，不遠處警戒的小隊成員連忙紛紛趕來，結果才跑了沒幾步——

　　小兔子的雙耳猛地在頭頂繃直，雙眸睜大，眸底轉瞬間就溢上了水汽，整只兔驚慌到了極點，連身體都害怕地顫抖起來。

　　見到蘿莉的反應，森鷗外心底莫名竄上了一股說不出的預感，他急忙制止部下們的接近：「別過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特效，也沒有任何前兆，周圍的人全部憑空消失，就如同他們從未存在過似得。

　　是全部。

　　無論是港口Mafia成員，還是敵人，或是無辜路人，影響範圍至少有五十米。

　　陡然的寂靜使場面陷入一種奇特的詭異。

　　森鷗外驚愕地被震在了原地，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還沒等他完全回神，就又見事件的罪魁禍首慫噠噠地躲到自己身邊，用小手攥住他的衣擺，一只耳朵耷拉下來，眼含淚珠地仰頭看他，甚至還用著滿是哭腔的嗓音軟軟地發出求助：「嗚、好、好可怕啊，林太郎……」

　　森鷗外：「…………」

　　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說可愛還是可怕。


第2章

　　蘿莉的可愛程度與危險成正比。

　　森鷗外頭疼地開始分析情況。

　　首先，不出意外的話，這兔蘿莉應該是從卡牌裡出來的；其次，不出意外的話，剛剛讓那麼多人一起消失的壯舉應該是這只兔蘿莉的能力。

　　消失這個概念很復雜，可能是暫時的，也有可能是永久的，甚至可能是生命意義上的消失。

　　森鷗外不敢輕舉妄動，但不動也不行，小家伙正黏在他身邊抽噎，若是視而不見，萬一刺激到她，或許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依賴自己，但現在這種狀態對他是有利的。

　　愛麗絲變回無害的小女孩模樣，用自然友好的態度靠近：「我叫愛麗絲，你呢？」

　　兔蘿莉的耳朵微微顫動，從森鷗外後面怯生生地露出小半張臉，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克、克蕾雅……」

　　愛麗絲揚起燦爛笑容：「克蕾雅，要和我做朋友嗎？」

　　克蕾雅遲疑地歪了歪腦袋，沒有回答，而是仰頭去看森鷗外。

　　森鷗外蹲下身，他試探地去觸碰對方的耳朵，沒被拒絕，於是干脆輕輕揉了揉：「克蕾雅醬是嗎？」

　　沒受傷的那只手落在她的右肩，大拇指距離脖頸只有寸毫距離，心裡防備著，面上他卻依然維持著溫和的表情。

　　「真是可愛的名字，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我……嗚、我……」兔蘿莉眼底的水霧增加了。

　　「弄哭可愛的小小姐可是我的罪過。」森鷗外用大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濕意，語氣柔軟到不可思議，他耐心誘導，「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兔蘿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用濕潤的眼眸看他。

　　森鷗外等了會兒，沒等到回答，於是故作困擾：「剛才那張卡牌……」

　　兔蘿莉果然表情一變，像是擔心被責備似得咬了下唇：「對不起……那個、因為……所以……」

　　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末尾更是徹底成了無聲之語。

　　但這難不倒森鷗外，在如此近的距離，他輕易就將整個破碎的句子串聯了起來。

　　——因為喜歡你的氣息，所以偷偷跟上來了。

　　同一句話在不同人口中說出來的效果完全不同，假如這話是出自一個猥瑣大叔，那森鷗外分分鐘就手術刀和子彈甩上去了，然而說這話的是一只兔耳萌蘿莉，這直球打得他有點控制不住地飄飄然。

　　喜歡！她說喜歡！

　　不用拐就自己追上來的蘿莉！這是什麼天上掉餡餅……不，天上掉蘿莉的好事啊！

　　對某人想法一清二楚的愛麗絲側首偷偷翻了個白眼。

　　森鷗外當然沒有真的失智，畢竟部下們還生死未蔔，這蘿莉……也有可能不是真的蘿莉。

　　除卻字面上的微妙意思，克蕾雅這句話就相當於主動承認了她與卡牌之間存在的聯系。

　　到底是什麼類型的異能力呢？

　　……算算時間，太宰君也快來了，在這之前必須得要穩住她。

　　見識過克蕾雅瞬間清場的能力，森鷗外絲毫不敢放松，全程小心穩重地套著話，意外的是兔蘿莉對他聽話的很，問什麼答什麼。

　　經過努力，他順利得知了以下情報：

　　1.有一個很壞的家伙將克蕾雅在卡牌裡關了很久很久，然後今天她突然感知到了他的氣息，所以很努力地（以卡牌形像）跟上來了。

　　2.消失的部下沒死，只是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具體位置未知。

　　3.克蕾雅不是人類，是一個被稱作「亞人[1]」的種族，剛才的能力也不是「異能力」，是他們一族中極稀少的天生能力。

　　4.不知為何卡牌的封印被他解除，現在兩人有著契約關系，在契約結束前，克蕾雅都會保護他不受任何人傷害。

　　假如以上信息都是真實的話。

　　森鷗外雙眸彎起，輕柔地捏了捏兔蘿莉的耳朵，把小家伙逗得害羞低頭。

　　那可真是太棒了，今天果然是他的幸運日。

　　告訴森鷗外的那些信息……當然不是真的，其中一半都是來自系統的劇本，也就是虛假的「前景提要」。

　　頂著克蕾雅馬甲，內裡形像與蘿莉完全不同的白宮九月正在努力演戲，只經過一個月培訓就上崗的她……說實話，現在真的十分緊張。

　　就像剛才，一緊張、再加上這殼子設定本來就是個小慫包，一個不小心，就能力亂放把一大幫人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白宮九月滿心懺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現在只能希望他們運氣能好一點，千萬不要掉到什麼危險的地方！

　　而之所以她如今是現在這個處境，這就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切始於她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叫做《羈絆之心》的卡牌養成游戲。

　　畫風絕美，顏值爆表，人物種族眾多，光看配圖就能讓人瘋狂心動！還可以刷好感，刷羈絆。不過現在市面上大多卡牌游戲都有這個功能，因此並沒有在白宮九月這裡獲得加分，她就是純粹衝著畫風和顏值去的。

　　進游戲後免費送了十連，然後不可思議地連閃十次彩色，閃得白宮五月差點以為這游戲開局出BUG。

　　結果剛閃完就穿越了。

　　眼睛一閉一睜，她出現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純白房間裡，正中央有一個可以與人交流的虛擬大屏幕，自稱《羈絆之心》主服務器測試系統。

　　白宮九月一臉懵地被它科普了半天世界、次元、空間這種只有在小說漫畫裡才會出現的奇特世界觀。

　　主系統他們的次元是一個虛擬游戲被高度開發的高科技世界，游戲與現實徹底融合在了一起。經營游戲可以在現實開店，成為真實的經營；偶像游戲可以在現實表演，成為真實的偶像；學生在教學游戲中學習，一對一家教或許只是個游戲NPC。

　　走在街上，若是忘帶光腦，你絕對連真人和NPC都分辨不出。

　　然而，雖然虛擬游戲的科技已經到達此種地步，但幻想類游戲卻依然只能通過全息運營，無論技術再怎麼完美，科技終究是科技，永遠成不了魔法。

　　而《羈絆之心》則是他們的首次嘗試，一個能滿足人們中二幻想的召喚類養成游戲，他們試圖將魔法帶入現實。

　　白宮九月將信將疑：「你們沒有魔法？？那我怎麼穿越的？」

　　主系統：「當科技達到一定程度，穿越時空並沒有什麼難度。」

　　白宮九月：「…………」

　　你和我說這是科技！？！

　　總之——

　　主系統：「歡迎加入本游戲上市前的測試階段，您將參加我們公司測試部門所安排的測試員培訓課程。」

　　白宮九月：「……什麼測試？」

　　大屏幕上顯示出了游戲的完整簡介。

　　主系統：「我們有在簡介中具體說明過。」

　　和白宮九月印像中的內容一樣，簡介開頭是一句放大加粗居中的宣傳語：百分百代入感，給你不一樣的集卡體驗。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正在大力招聘游戲測試工作人員，不限世界、不限性別、不限年齡，有意者可進游戲填寫報名表。

　　終於回過味來的白宮九月：「……我確實是填了姓名電話啥的，但那個不是一般游戲都要填的嗎？！」

　　主系統：「是測試人員報名表。」

　　它把整個表格都調了出來，上面白宮九月的個人信息清楚地顯示著。

　　白宮九月：「……」

　　這個教訓告訴我們，不管是游戲還是別的，填資料前必須要好好看清楚內容。

　　「那我收回，我不報名了。」

　　雖然聽起來很神奇，但誰知道是真是假，她才不要在這麼莫名其妙的地方打工！

　　面對少女的不滿，主系統耐心細致地勸說，表示游戲是經過正規流程開發的，安全無公害，而且工資穩定，還可免費提供身體健康保養（高科技那種），balabala說了一大堆的福利。

　　聽著聽著就有點心動，秉著好奇心，白宮九月問了句報酬多少。

　　主系統報了個數字。

　　白宮九月：！！！

　　在反復糾結猶豫許久之後，她在主系統提供的合同上簽下了大名。

　　別問，問就是給的實在太多！

　　就這樣，白宮九月成為了《羈絆之心》的游戲測試員，並且順利通過了前期的培訓學習。

　　所謂測試，就是需要套上卡牌的殼子，然後去其他世界隨機綁定測試玩家，一邊等著對方「養成」自己——畢竟是個養成游戲，一邊對卡牌角色所擁有能力進行調整測試。

　　白宮九月能套的卡牌殼子共有十張，珍稀級均為五星，是穿越前從游戲裡抽卡抽出來的，但其中四張都是同一人物的反轉黑化卡（Alter），為了提高效率，系統干脆將它們合二為一。

　　所以真正需要測試的是六個卡牌人物。

　　這部分暫且不提，回到現在。

　　森鷗外全身飄花地抱著兔蘿莉不松手，兔蘿莉也全無反抗地依偎在他懷裡，偶爾蹭兩下，長耳朵順著動作一晃一晃。

　　表面是這樣的。

　　實際上，白宮九月萬沒想到這個好不容易遇見的能力者居然是蘿莉控！

　　測試玩家的挑選是有要求的，為了防止「卡牌變人」這種事情造成轟動，主系統選擇的大多都是存在「特殊力量」的世界，而卡牌綁定的對像，也必須是擁有「特殊力量」的人群。

　　這是為了研究其他世界的超能力，其實這個研究課題已經持續了很久，但至今沒啥成果，據說是由於世界與世界本質上的差異什麼什麼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她沒搞懂。

　　白宮九月被投放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星期了，第一個撿到卡牌的人是個普普通通的蛋糕店服務員，然後她就當了一個星期的書簽……

　　說多了都是淚，要不是今天遇到森鷗外，她差點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書簽了。

　　如此想來，蘿莉控似乎也能忍受……

　　白宮九月惆悵地說服自己，算了，好歹對方是個美大叔，顏值上說得過去，湊合湊合吧。

　　系統：「[克蕾雅]對測試玩家森鷗外好感度+40，目前好感度70。」

　　系統：「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15。」

　　只要和卡牌綁定，白宮九月攜帶的子系統就能將對方的情感轉化為更為直觀的數據，卡牌這邊則是系統根據人物設定、愛好、性格、行為等因素統一判斷，其中百分之五來自測試員的主觀感受。

　　玄乎的不行，這根本不是高科技！這就是魔法！

　　心裡吐槽完，她把注意力放到兩個好感數值上。

　　70和15……克蕾雅那邊還能理解，但森鷗外是怎麼回事？

　　她忍不住向系統確認：「你確定？」

　　15的好感，也就見面會主動打招呼的程度，說實話作為初始值已經不低了，但看著黏黏糊糊持續和自己貼貼，表現得宛如超過50好感度的黑發男人……

　　就這？才15？？真的假的啊？

　　系統：「目前數值確實如此。」

　　白宮九月不禁陷入沉默。

　　這個人，很有問題啊。


第3章

　　借著系統外掛，白宮九月當場看穿了森鷗外表裡不一的本質。

　　她怎麼說也算是經歷過專業培訓，雖說只有一個月，但那一個月可和普通世界一個月的課堂教學完全不一樣。

　　超高級別的AI授課和超高級別的模擬訓練，你永遠想像不到一個純走高科技方向的次元世界所能提供的「學習道具」會有多麼「不科學」。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白宮九月脫胎換骨，從一個台詞都說不利落的表演菜雞進化成一個沒劇本都能即興表演的優秀演員。

　　《羈絆之星》測試系統，又名「影帝速成系統」。

　　既然要套卡牌馬甲，那演技必須過關，不然隨便把你放到其他擁有「特殊能力」的世界裡，萬一掉馬，豈不是分分鐘翻車？

　　翻車事小，信息暴露事大。

　　系統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蓋真相，可AI的判斷與活人相比終究少了點什麼，世界之多、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們能夠穿越時空，能探索其他世界，所以清楚地明白強大的人是多麼強大，聰慧的人又是多麼聰慧，不可以小看任何擁有能力的人。

　　這也是那邊世界的人一直遵循的底線，人創造科技，卻不能被科技掌控。

　　白宮九月是通過考核的正式測試員，剛開始緊張是因為初次上崗，還有被迫鹹魚一周（當書簽）的假期結束綜合征，即便如此，她的開局也表現得非常完美，一舉一動完全遵循卡牌人設，沒讓森鷗外看出任何問題。

　　「林太郎，你流血了。」

　　兔蘿莉擔憂地握住男人的左臂，她手掌小，兩只手合起來才能完整圈住，從袖口延伸的皮膚似奶油般白皙，指甲卻並非粉薄圓潤，而是帶著明顯的尖銳，像小獸那樣留有傷人的武器。

　　不能被對方單純的外表所迷惑，要知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森鷗外的視線飛快略過那雙看起來不怎麼安全的手，表情不變地安撫道：「只是小傷，我一點也不疼哦。」

　　已經確信森鷗外絕不簡單的白宮九月不會被對方這溫柔假面欺騙，兩方都是戲精，現在就看誰的戲更足了。

　　克蕾雅對森鷗外的好感現在是75，沒錯剛剛又加了5點，小兔兔就是這麼好哄好騙，對召喚她的「主人」幾乎是全身心地付出信任。

　　設定是這樣，那白宮九月只能照著演，畢竟OOC過頭是會觸發「卡牌同步」功能的，那種情緒被強行轉換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受。

　　「我會保護你的。」兔蘿莉鄭重地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傷！」

　　森鷗外微微一愣，視線迎上一雙純潔無暇、不摻雜一絲虛假的剔透眼眸，任誰都能看出那其中的堅定。

　　像這樣不需要任何算計，從見面開始就全心全意願意為他付出的存在，他還從沒遇到過。那語氣和表情太認真了，上一次看到類似神情，還是中原中也發誓對他效忠的時候。

　　感動嗎？

　　確實有一點。

　　但也只有一點點。

　　該忽悠的還得忽悠，該警惕的也還得警惕。

　　畢竟是從未接觸過的力量體系，他不可能對克蕾雅的解釋照單全收，先不提那所謂的契約會不會影響到他本人，即使克蕾雅沒有騙他，那也不能證明她了解的就是事實，而且卡牌也很可疑，需要再深入調查……

　　「林太郎？」

　　被聲音召回思緒，森鷗外下意識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掌下溫熱柔軟的耳朵似乎向上抬了抬，毛絨的觸感劃過皮膚。

　　「你怎麼啦？」她疑惑地詢問，「是傷口疼了嗎？」

　　森鷗外：「……」

　　他微笑：「沒事哦。「

　　緊接著森鷗外露出了像是被「治愈」了的幸福表情，眼睛亮亮地抱住蘿莉就是蹭：「嗚啊！我好感動！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能遇到克蕾雅醬絕對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白宮九月內心無語表面著急地推了推對方：「誒、小心傷口呀！」

　　森鷗外堅決不松手，語氣蕩漾：「沒關系~克蕾雅醬幫我呼呼就能馬上好了！」

　　愛麗絲看不下去地拽住森鷗外的衣領往後扯：「你快點給我放開克蕾雅！」

　　懷裡蘿莉背後也是蘿莉的森鷗外發出了「我全都要」的「渣男」宣言：「難道說愛麗絲醬是在吃醋嗎？放心吧，克蕾雅醬和愛麗絲醬我都超級喜歡哦！我對你們的愛是同等的！」

　　白宮九月：「……」

　　不，求你別同等。

　　愛麗絲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惡心死了！」

　　森鷗外的粘人程度讓白宮九月有點受不了，為了擺脫這個「愛的抱抱」，她努力轉移話題：「對了，林太郎，剛才那些人……」

　　之前聽系統科普這世界還有專門管理能力者的組織，搞這麼大陣仗，她待會兒不會要去局子喝茶吧？

　　「沒關系哦，克蕾雅醬完全沒有錯。」森鷗外一副「克蕾雅醬不管做什麼都無罪」的痴漢模樣，「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遇到奇怪的家伙就把他們全部扔海裡吧~」

　　「最奇怪的明明是林太郎！」愛麗絲把比自己還要矮些的兔蘿莉搶過來，撇撇嘴道，「克蕾雅你快把林太郎送走！讓他自生自滅！」

　　森鷗外哭唧唧：「QAQ別這樣嘛，愛麗絲醬。」

　　被一大一小拉來扯去的白宮九月：「……」

　　要不要告訴森鷗外，她其實能感知到他和愛麗絲身上相同的能量波動？

　　……

　　算了，身為一只聽話懂事的兔兔，還是假裝不知道吧。

　　有了兔蘿莉，森鷗外的安全得到了全方位無縫隙的絕對保障。

　　——應該說，保障過頭了。

　　克蕾雅的五感極其靈敏，氣味、聲音、空氣流動，人類無法注意到細微變化她均能第一時間察覺。

　　唯一的問題就是膽子太小，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但凡出現一個就被她送走一個，好不容易來了個人，結果沒等森鷗外搭話人就直接沒了。

　　這方面倒是和兔子的特性非常相像，但再這樣下去不行。

　　「克蕾雅醬，放輕松，你不用這麼警戒，我現在很安全。」森鷗外輕輕壓下兔蘿莉腦袋上的一只耳朵，「等會兒我的部下會過來，你先把能力收起來，好嗎？」

　　白宮九月當然知道安全，但這不是要按著不諳世事的蘿莉人設走嘛，她裝模作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表示之後會聽從森鷗外的要求行動。

　　說起來，剛開始那群人好像喊了他首領？

　　回想起這件事的白宮九月內心了然，看來森鷗外確實是個大佬級人物，這種稱呼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組織的老大。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白宮九月聽到了有人接近的腳步聲，一雙耳朵條件反射立了起來。

　　森鷗外給了她一個極具安全感的摸頭，接著站起身，側頭看向朝這邊走來的黑發少年，整個人的氣場與之前完全不同，就連說話語氣都變得壓抑低沉。

　　「太宰君，外面情況怎麼樣？」

　　太宰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躲在森鷗外身後的兔蘿莉，對方似乎有些怕他，只露了小半張臉還有一邊耳朵在外面。

　　「該抓的抓了，該殺的殺了，策劃這一襲擊的背後組織也有了眉目。」他不緊不慢地隨意總結，同時目不轉睛地與那雙漂亮清澈的紅眼睛對視。

　　耳邊響著森鷗外不走心地口頭誇獎。

　　「不愧是太宰君，真是讓人安心。」

　　太宰治充耳不聞，眼神仍定在兔耳蘿莉身上，眉梢微挑，絲毫沒掩飾自己的好奇：「倒是首領您這裡，似乎發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一聽這對話，在培訓中模擬過眾多各式各樣「黑幫」劇本的白宮九月馬上懂了。

　　好家伙，是Mafia首領。


第4章

　　白宮九月不害怕Mafia，要害怕也早就在模擬訓練中害怕完了，那可是真實度極高的全息模擬，「黑幫」劇本本來就是用來給測試員們練膽量的，是鍛煉他們在面臨危機時也不忘設定的最有效率的練習方式。

　　說真的，等在系統那邊打工完，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進軍演藝圈試試，指不定還能搞個影後回來。

　　不過光心理上淡定沒用，武力值也必須跟上。

　　這時候就要慶幸森鷗外隨機（抽）出來的卡牌是克蕾雅了，雖然外表和性格是那個樣子，但她的各項數值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姓名：克蕾雅/克蕾雅Alter

　　珍稀級：★★★★★

　　性別：女

　　屬性：中立/混沌

　　種族：亞人

　　主要技能：「空間轉移」/「空間扭曲」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森鷗外

　　好感度：75/100

　　黑化值：0/100

　　卡牌介紹：如何養一只膽小敏感又柔弱的兔子？多和她聊天，注意不要突然大聲說話；多和她肢體接觸，動作要溫柔；不要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太久，更加不要背叛她，兔子太寂寞的話，是會帶來死亡的。]

　　這是一張正常版與黑化版合並的高屬性五星術士卡牌，筋力和近戰趨向於0，被近身會被瞬間秒殺，但前提是能夠近身。

　　可控範圍足有五十米的空間系瞬發技能，喊她一聲「兔兔永遠滴神」真的一點不誇張。

　　白兔兔主控場防御，黑兔兔主暴力輸出，無論哪個都非常牛逼，不僅如此，在性格方面它們也是反轉的，前者純良，後者病嬌，轉換前提以黑化值為界限。

　　這種白黑搭配的卡牌算是對測試員的一種保護，畢竟像克蕾雅這類忠犬……不，忠兔型角色總是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

　　系統的目的只是測試游戲，並不打算在其他世界搞出什麼驚駭世俗的大事件。

　　總之開局Mafia劇本，不演也得演。

　　在太宰治說完那句不像好人的話後，兔蘿莉立即渾身一震，整個縮到森鷗外背後，小手緊拽著白大褂，森鷗外幾乎能感覺到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微顫。

　　「別欺負她啊，太宰君。」森鷗外向對方投去譴責的目光。

　　「我可什麼都沒做。」太宰治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的無辜。

　　森鷗外好聲好氣地把兔蘿莉哄出來，給她說明了太宰治的身份，然後才重新和太宰治對上話，「這孩子叫克蕾雅，怎麼樣，是不是超級可愛？」

　　「確實很符合首領您的特殊愛好，但恕我直言——」太宰治刻意頓了一頓，才繼續用聽不出情緒波動的聲音道，「在這種時候，您把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家伙留在身邊可並不明智。」

　　這話說的仿佛十分關心首領安全，但實際太宰治根本不在意森鷗外會怎樣，他就是純粹對這只兔子好奇，想要從森鷗外手裡得到這只兔子的看管權。

　　來之前他就聽過下屬的彙報，加上對現場痕跡的勘察，輕而易舉就猜出了對方的能力。是稀有的空間轉移能力者，那些人都只是被送去了其他地方，範圍很廣，位置很亂，落點沒有規律。

　　若是好好培養起來，應該會成為港口Mafia最強勁的秘密武器吧，然而比起這些，太宰治對那雙耳朵更感興趣。

　　到底是怎麼長在上面的？是異能力的特殊表現？或者是什麼人體試驗受害者？既然有耳朵，那是不是也有尾巴？無論哪一方面都很值得研究！

　　太宰治目光頻頻地看向兔蘿莉，直把小家伙看得再次躲回森鷗外背後。

　　森鷗外用眼神提醒太宰治過界的行為，以完全護著她的姿態警告：「就到這裡吧，克蕾雅的事情回去再談。」

　　雖然他的確想看看[人間失格]會不會對克蕾雅有用，但如果當面放任太宰治接近克蕾雅，或許會降低自己好不容易刷上去的信任值。

　　森鷗外強勢地拐開話題，轉而向太宰治問起了敵襲組織的事，一邊問著，一邊也沒放松對克蕾雅反應的留意。

　　他在試探克蕾雅對Mafia組織、對「人們通俗意義上的惡」的接受程度，由此決定今後將用什麼方式態度來對待她。

　　白宮九月聽了一耳朵的血腥內容，包括且不限於帶回去拷問、清理等等。

　　居然在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兔兔面前說這些，她懷疑這倆家伙是故意的！

　　不，這倆家伙就是故意的。

　　接收到太宰治黑泥笑容的白宮九月內心面無表情。

　　看什麼看，再看信不信我當場黑化嚇死你！

　　問她對這些內容的感覺？答案就是沒有感覺。

　　大概是那一個月全息模擬練習太頻繁的後遺症，導致她對這類危險話題實在提不起什麼恐懼心，相似的話她不知聽了多少次，倒不是指對道德感麻痹，而是指她在大多危機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的心理。

　　說白了，這只是倆Mafia組織互相黑吃黑罷了。

　　在跟隨森鷗外逃亡的途中，她看到了另一組織毫無底線、毫不在意無關人員安全的渣滓行為，所以對那邊完全沒有產生同情心。

　　同時，她也沒錯過森鷗外路上順手護了個小女孩的行為——不過現在想來說不定是蘿莉控本質作祟。

　　在系統那的學習真的很神奇，她被科普了不少其他世界的故事，閱歷也因此被開辟地很誇張，對善惡的界限沒那麼死板。

　　Mafia和Mafia之間也是有區別的，有些世界的Mafia還是救世主呢。

　　白宮九月回憶起曾經重復過的幾次模擬訓練。

　　什麼意大利的Mafia，那不列斯的Mafia，首領都是十幾歲的未成年，一個十四，一個十五，前者某天有了一個嬰兒老師，然後帶領一群同齡的小伙伴們拯救世界，後者和比自己沒大多少的隊友們木倉裡來刀裡去，九天取代罪大惡極毫無人性的原組織首領成為「秧歌star」。

　　更離譜的是，這些劇本還是系統結合某些世界真實經歷的投影。

　　真實經歷。

　　你敢信？

　　除此以外，還有忍者大陸啊（很多未成年）、人類最後的master（未成年）等等等等，這些異世界就不能對未成年，對祖國的花朵，對未來的希望友好一些嗎！？

　　白宮九月第一次進入這些時劇本，就感覺自己仿佛是在看小說、看電影似得，小說電影都不敢演這麼刺激！

　　對比起來，森鷗外這Mafia首領的形像還挺普通的，好歹人家是成年人了！

　　總之，林太郎目前給她的印像不算太糟糕，白宮九月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人太爛，以克蕾雅的設定也絕對會黑化，嗯，到時候再綁了人送給國家吧。

　　腦子裡在這麼迅速分析，白宮九月面上卻沒有泄露任何想法，她只是緊緊貼在黑發男人身邊，安靜又懵懂地聽著那兩人對話。

　　試探沒有達到好的效果，可能是克蕾雅不明白這些詞句的意義，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事，短時間內看不出區別。

　　森鷗外適可而止地停下，這裡畢竟不是談正事的地方，於是便向太宰治下達了回歸的命令。

　　接著，他脫下身上的白大褂蓋在克蕾雅頭上，將顯眼的兔耳遮擋住，長長的衣擺拖到了地上。

　　迎上對方不解的眼神，森鷗外輕笑著解釋：「暫時這樣忍耐一下吧，被太多人看到的話，會給克蕾雅醬帶來麻煩的。」

　　兔蘿莉不假思索地乖巧點頭，露出一個綿軟的笑：「嗯，我聽林太郎的。」


第5章

　　距離襲擊事件過去了三天。

　　三天，足以讓港口Mafia解決所有躲藏在陰暗角落的敵人。

　　領頭人是在龍頭戰爭中慘敗的黑桃會首領，不，他已經稱不上是一個組織的首領，成員幾近全滅，武器空虛，損失巨大的黑桃會早已退出了橫濱夜晚的爭奪舞台。

　　為了復仇，他聚集起了其他「處境相同」的「首領們」，然後策劃了這場針對龍頭戰爭勝利方、港口Mafia首領的暗殺。

　　不過在追捕行動中遇到了一些困難，敵人中的某個成員是異能特務科的追捕對像，那人似乎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官方情報，然後特務科就偷偷派了人想從港口Mafia手底下搶人。

　　從太宰治口中得到這一消息的森鷗外能讓人這麼被搶走？當然不行，港口Mafia的面子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對那個「了不得的官方情報」也很感興趣。

　　雙方你來我往搶了兩三天，最後異能特務科和港口Mafia各退一步，雙方進行了利益交換，用森鷗外的話說，這是和平友好的「雙贏」結局。

　　特務科：見鬼的雙贏！

　　期間兩方還對「前幾日出現的空間傳送能力者」進行了一番你試我探。

　　港口Mafia這邊的回答是：恩？你說什麼空間能力者？我沒見過，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啊。

　　特務科：……（髒話）

　　天上掉了個空間能力者，還空手在特務科套了一大堆好處，最近自認幸運指數爆表的森鷗外走路都快樂的帶風，給兩只蘿莉換裝頻率逐漸升高。

　　「來，克蕾雅醬，再試試這件吧~」

　　黑發男人蹲在兔蘿莉面前，手中舉著一件粉藍蕾絲邊小洋裝，臉上揚著「絕對會被警察當成犯罪者」的殷勤笑容，「這個顏色真的很適合你哦。」

　　和被設定成「喜歡和林太郎對著干」的愛麗絲不同，克蕾雅相當聽話，至今沒有拒絕過任何森鷗外提出來的要求。

　　眼見兔蘿莉接過洋裝跑進內側房間，森鷗外嘴角的弧度微斂。

　　他已經證實過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對克蕾雅的能力沒有效果，同樣，也消除不了他身上的契約印記。

　　在帶克蕾雅回來的當天晚上，森鷗外就發現自己心髒位置多了一個猩紅的六芒星圖案，和那天看到的標記一樣。

　　調查這個圖案的任務交給了太宰治，克蕾雅則是被他留在身邊近距離觀察。

　　不得不說，這只兔子真的太單純了，單純的宛如一張白紙，像是雛鳥情節那樣，她只願意待在自己和愛麗絲身邊，對於其他人有著天然的警惕和排斥心理——導致太宰治至今沒找到機會和她搭話。

　　森鷗外甚至不需要在克蕾雅面前隱瞞港口Mafia的「惡」，因為她並不在意這種事情，所關注的重心永遠只在「森鷗外」身上。

　　按理來說，如此好用的能力者與自己綁定，而且還聽話可愛，還是個蘿莉！這種好事簡直做夢都要笑醒！

　　但怎麼說呢……

　　「太幸運了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森鷗外嘆了口氣，凡事都該有因有果，這塊天上掉的餡餅真的能吃嗎？裡面真的不會有毒嗎？讓人心慌慌啊！

　　他小聲地在金發蘿莉面前哭訴：「怎麼辦啊愛麗絲醬，我真的不想放走克蕾雅醬。」

　　愛麗絲一臉嫌棄：「我就是討厭林太郎這幅樣子，明明是決定好的事情，就不要這麼虛偽地來問我啊。」

　　說完立刻丟下裝可憐的黑發男人，跑進兔蘿莉的換裝房間：「克蕾雅，我們不要管林太郎了，一起去喝下午茶吧！」

　　森鷗外：「等、等等！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嘛！下午茶可以一起喝呀！」

　　屋內傳出愛麗絲嬌嗔的嗓音：「才不要和林太郎一起，你就留在這裡和那一堆文件相親相愛吧！」

　　沒過一會兒，愛麗絲就牽著換好裙子，戴著帽子的克蕾雅跑了出來，然後一刻不停地路過某首領。

　　兔蘿莉半回著頭似乎想要留下，但最終還是被強勢的愛麗絲拽走了。

　　「那你們記得喝完下午茶要回來哦！」望著倆蘿莉離開的背影，森鷗外委屈得幾乎要咬手帕。

　　啊！不想工作！想吸蘿莉QAQ

　　恰好走到門口的尾崎紅葉：「……」

　　無論看多少次，都受不了這個男人惺惺作態的自導自演。

　　森鷗外表情正經地坐回首領位：「紅葉君，有什麼要向我報告的嗎？」

　　有保鏢走出來收拾地上亂丟的洋裙，很快辦公室就恢復成干干淨淨的模樣。

　　這出表演基本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現一次，常來首領辦公室的成員早就習慣了，更別說是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紅葉。

　　身穿和服的橘發美人目不斜視地假裝沒看到，直接開始說重點，等得到森鷗外新的指令後，她停頓了一下，轉而問道：「鷗外大人，那個孩子，您打算把她分配到誰的手下？」

　　克蕾雅的能力就和她那雙非人的耳朵一樣，在港口Mafia暫時屬於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准確地說，真實情況只有森鷗外最了解。

　　雖然克蕾雅不怎麼親近她，可對於那麼一個純白乖巧的孩子，尾崎紅葉實在狠不下心讓她在黑暗中沉淪，然而森鷗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已成定局，港口Mafia需要這麼一個空間系能力者，既然必定落入黑暗中，至少在她手下能關照一些。

　　況且她也的確不放心克蕾雅在森鷗外這個蘿莉控身邊待著。看看這幾天這個男人做的事！甚至還和克蕾雅住同一個房間！再不阻止，蘿莉控就要墮落成煉銅癖了！

　　「我不打算把她安排給其他人哦。」坐在首領位上的黑發男人笑意彎彎，眸色深不見底。

　　尾崎紅葉微皺起眉。

　　森鷗外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沉聲道：「我相信克蕾雅醬也不會願意離開我的。」

　　能將一定範圍內的生物、非生物轉移到其他地點的空間轉移能力。

　　無論契約真假，她都必須留在他的身邊，既然無法用[人間失格]控制，那麼就由他本人成為羈絆之鎖。

　　這就是他的最優解。

　　說是喝下午茶，但愛麗絲卻沒有帶她去能喝下午茶的地方，而是像導游一樣地在樓內到處亂晃。

　　兔蘿莉安安靜靜地被拉著走，一只手牢牢拽著帽子，像是很擔心它掉下來似得，因為森鷗外曾告訴過她不要在外面露出耳朵。

　　「首領有新蘿莉了」這個消息早就傳遍整個港黑，加上還有愛麗絲陪同，因此一路上並未被Mafia成員阻攔。

　　白宮九月一邊走，一邊讓系統給地圖上增加標注，資料室、情報室、財務室……以及某些肉眼發現不了的暗道，這些都在系統的掃描下被扒得干干淨淨。

　　她沒打算用這些做什麼，只想多攢點底牌，畢竟是Mafia組織，萬一哪天被坑了呢！

　　系統：「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25。」

　　白宮九月：？？？

　　恩？怎麼突然加好感了？

　　言聽計從、任擼任貼這麼多天，好感度一動不動，結果一出門就加這麼多？這算啥？距離產生美？

　　注意到克蕾雅在走神，愛麗絲不滿地捏捏她的手：「你在想什麼！」

　　「啊、誒？」白宮九月將沒什麼興趣的失神狀態表演的非常精湛，「我、我沒想別的……」

　　「騙人！」愛麗絲雙手叉腰氣呼呼地，「你不喜歡和我一起嗎？」

　　「不是的……」兔蘿莉聲音低低，過了會兒，她膽怯又希冀地問，「愛麗絲，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林太郎讓我們早點回去的……」

　　這下就連愛麗絲都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這才出來十分鐘不到吧！

第6章

　　測試玩家對卡牌的好感度是不計入數據庫的，也不會影響卡牌屬性，純粹只是放著看看，給測試員一個參考，心裡有點數就行。

　　但每當好感度發生較大變動的時候，系統就會提醒。

　　白宮九月說想回去是真心的，她真的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那個莫得感情的Mafia首領突然這麼大方。

　　可惜愛麗絲不願意，不僅不願意，還做出了「我們不回去，就讓林太郎在辦公室哭著等吧」的惡趣味決定。

　　白宮九月：行吧。

　　反駁是不可能反駁的，愛麗絲是森鷗外的一部分，所以在沒有森鷗外在場的情況下，順從愛麗絲便是克蕾雅的第一選擇。

　　這麼些天，白宮九月差不多也習慣了森鷗外熱衷於和自己異能力玩角色扮演的奇怪愛好，說實在的，只要別去深究，有時候配合著還挺有意思。

　　嗯，如果能不逮著她一起換裝的話就更好了。

　　兩只蘿莉在走廊上溜達許久，到了某條過道盡頭的拐角處，迎面遇到一名戴帽子的橘發少年，對方在看到她們時微怔了下，腳步頓住。

　　愛麗絲熱情地迎了上去：「中也，快給我們准備蛋糕！」

　　雖然知道愛麗絲的真實身份是自家首領的異能力，但中原中也一直都將平常狀態的她當成獨立個體看待。

　　「抱歉，我現在有點忙，我讓其他人幫你准備？」他遲疑地說。

　　「唔，好吧。」愛麗絲點了點頭，沒有計較，轉頭去問克蕾雅，「克蕾雅，你要什麼口味的蛋糕？」

　　從中原中也出現開始，兔蘿莉就卡在原地不邁步了，她眸光可憐地望著愛麗絲，渾身散發著想靠近又不想靠近的焦慮。

　　中原中也就看著她張嘴，合上，再張嘴，再合上，就這樣來來回回重復多次，最後蚊子叫似得應了句「都可以……」

　　中原中也：「……」

　　首領真的要讓她加入組織嗎？這以後不得被吃得連兔毛都不剩？

　　對於這只被首領撿回來的真·兔耳蘿莉，中原中也沒怎麼多了解。最近的事情太多，又是襲擊事件，又扯上異能特務科，現在還得收尾，他根本騰不出空去摻和別的。

　　不過紅葉姐好像對她挺關心的樣子，上次對話還提到她了。

　　那孩子，是一只被大灰狼騙回來的小白兔。

　　這話是紅葉姐忍著怒意說的，說完還惡狠狠地擰眉冷嘲：呵，男人。

　　中原中也當時就：………

　　即使是他也無法再為首領辯駁了。

　　那時候他已經見過克蕾雅好幾次，都是在首領辦公室、在向首領報告任務的時候。

　　小姑娘每回都穿著不一樣的精致洋裙，有時候和愛麗絲在一起畫畫，有時候獨自坐在沙發上看圖畫書，偶爾還會黏在首領身邊安靜待著。

　　總之就是一個字：乖。

　　除卻頭頂那對讓人根本無法忽略的兔耳外，克蕾雅完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還是膽子超小那一類。

　　至於空間異能力他還沒見識過，這方面無法評判，但既然首領對她這麼看重，想來應該弱不到哪裡去。

　　其實……中原中也本人是不太支持首領拐人的。

　　別的不提，克蕾雅實在太干淨了，第一次和她對視的時候，中原中也甚至以為自己在看一塊無價的紅寶石，裡面包含著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這樣的人是不應該被拽入黑暗的，她絕對不適合在夜晚生存……應該說，她這樣的存在，是無法在夜晚存活的。

　　除非將她染黑。

　　難以想像那雙眼睛今後會被污濁。

　　或許這就是自己後面幾天下意識選擇不去關注她的原因吧。

　　帶著這樣復雜的心情，中原中也視線轉向克蕾雅。

　　兔蘿莉條件反射後退一步，滿眼透著「你別過來啊」的驚慌。

　　中原中也：「……」

　　算了。

　　為了防止給克蕾雅帶去更多壓力，中原中也只能別開眼，隨便喊了個路過的成員讓他給倆蘿莉去准備甜點，吩咐完，他就表示自己要回去工作，隨後加快腳步離開。

　　等橘發少年徹底走遠，兔蘿莉才自以為隱晦地松了口氣。

　　白宮九月也松了口氣，早知道就不出辦公室了，辦公室裡吃吃喝喝當個乖寶寶多方便啊，一出來就得飆演技，累人！

　　愛麗絲在旁邊歪著腦袋看她，幾秒後，揚起笑容過來牽她的手：「走吧，我們去吃蛋糕！」

　　被中原中也點名的黑西裝恭恭敬敬地把倆蘿莉帶到附近一個沒人用的會議室內，臨時充作「下午茶室」，還體貼地端出兩杯牛奶。

　　「愛麗絲小姐，克蕾雅小姐，蛋糕已經通知人准備了，等會兒他們就會送來，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就請告訴我吧。」

　　愛麗絲揮手趕人：「不需要了不需要了，你快走吧！」

　　在那人走前她又喊住他：「對了，絕對不可以告訴林太郎我們在這裡哦！絕對不可以！」

　　黑西裝部下彎腰應「是」，隨後關門離開。

　　會議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白宮九月捧著牛奶慢慢喝，得虧卡牌人物體型固定，不然就看她最近吃下肚的那些蛋糕餅干奶茶，沒有十斤……也有五斤吧？

　　愛麗絲在抽屜裡翻了翻，沒發現什麼好玩的，她嘟了嘟嘴，露出了無聊的表情，過了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話題似得變得熱切起來。

　　「克蕾雅，你還認識其他亞人嗎？」金發蘿莉伸出兩只手在腦袋上比劃，「像你一樣，有耳朵，有尾巴的那種！」

　　白宮九月發現森鷗外的疑心病真的很重，她都這麼「有問必答」了，居然還要拐著彎試探。

　　但她又能怎麼樣呢？當然是只能將他原諒。

　　「大概是有的吧。」兔蘿莉心情低落地小聲道，「但是……被封印之前的記憶，我很多都不記得了……」

　　《羈絆之心》中，每張卡牌背後都有自己的經歷和故事，克蕾雅當然也有，但白宮九月沒打算將這些設定完整地告訴這邊世界的人。

　　越具體的背景就越缺少操作空間，容易被人抓到漏洞，特別是在森鷗外這種邏輯縝密的聰明人面前，說得越多越容易錯。

　　記憶這種東西，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搬出來用用，來點文藝、真真假假的暗示，沒需要的時候就得「失憶」，要懂得看人對事下菜！

　　愛麗絲「誒」了一聲，沒掩飾心中失望。

　　「對不起……」兔蘿莉愧疚道，「我會努力想起來的。」

　　愛麗絲裝作生氣，下一秒卻笑了，她戳了下兔蘿莉軟軟的臉蛋，脆生生道：「騙你的啦，過去什麼的無所謂，反正克蕾雅以後都和我們在一起啦！」

　　白宮九月捧場地作感動狀，猶豫片刻，她問：「那愛麗絲可以和我說一些林太郎以前的事嗎？」

　　那雙眼睛亮著期待的光。

　　愛麗絲：「……」

　　第二次了，出來這麼會兒時間，這是第二次了。

　　身為森鷗外的異能力，雖然表現形式不同，但她和森鷗外的想法是共通的。

　　從卡牌中出來到現在，克蕾雅從來都沒離開過他們，晚上也是同一房間兩張床——和愛麗絲睡一起——因此這種過度依賴就沒顯得太異常，頂多算粘人過頭，可現在看來……

　　是不是要稍微培養一下她的獨立意識？不然以後會對林太郎的工作產生影響的吧……？

　　愛麗絲遲疑地想著，於是她故作不滿，「真是的，不要總是提林太郎啦，我們聊點別的有意思的事吧。」

　　兔蘿莉眼裡的光暗下來了，語氣中滿滿地不情願：「那……好吧。」

　　愛麗絲這次沒有順應克蕾雅的心情，而是自顧自說起了其他話題。

　　……

　　「我和你說~中也超好用的，不管什麼要求他都不會拒絕哦！」

　　「欸？啊……」

　　「但是太宰就是個超級大壞蛋，你千萬不要靠近他，也不要和他說話，他比魔鬼還要可怕！」

　　聊到這裡，兔蘿莉深有同感地連連點頭。

　　然而——

　　「叩叩。」

　　敲門聲響起。

　　兩小只同時轉過去，沒經她們同意，門就被擅自打開了。

　　「我來給你們送蛋糕啦~」

　　比魔鬼還可怕的太宰治笑眯眯地站在門口。


第7章

　　空氣在剎那間凝固了。

　　太宰治滿意地看到房內兩只蘿莉一同露出了驚嚇的神色。

　　特別是白色那只，和小動物被嚇到的反應一模一樣，若是耳朵沒被帽子壓住的話，大概會第一時間炸毛地豎起來吧。

　　太宰治嘴角笑容擴大，准備邁步進屋，然而剛一抬腳，就注意到克蕾雅防備地緊繃起身體，於是趕緊轉換表情，降低自己的威脅性：「我真的只是來送蛋糕而已。」

　　他示意了一下手中裝滿甜點的托盤：「看，你們難道不想要了嗎？」

　　想要接近克蕾雅就只能慢慢來，不能急，[人間失格]在對方身上不起作用，他可不想再嘗試一次被憑空丟到港黑大門口的待遇。

　　而且，總是這樣搭不上話，也太浪費時間了。

　　兔蘿莉猶豫糾結地看向愛麗絲。

　　太宰治眼眸彎起，暗示著道：「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哦。」

　　愛麗絲頭皮發麻：「……」

　　太宰治現在正負責調查「六芒星印記」和「黑色卡牌」的事，克蕾雅算是事件中心人物，找機會過來套話也確實符合流程……但怎麼說，很明顯就是別有用心啊！

　　然而知道這家伙別有用心也沒辦法。

　　她能怎麼辦！她一個人形異能力，她能對[人間失格]怎麼辦啊！

　　愛麗絲只好嫌惡地連挪三個座位，憤恨道：「不許待太久！」

　　金發蘿莉剛一離開，太宰治就不客氣地霸占了她原來的位置，一屁股坐到兔蘿莉旁邊，還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躲。

　　克蕾雅：「！！！」

　　一副要開大的驚恐臉。

　　下一秒，她眼前多出一根胡蘿蔔。

　　兔蘿莉愣住：？

　　太宰治興致勃勃地問：「吃嗎？」

　　白宮九月：「………」

　　什麼玩意兒？

　　太宰治還在推銷：「兔子吃太多奶油不好，還是吃胡蘿蔔吧，你應該喜歡這個吧？」

　　按照人設，克蕾雅確實喜歡胡蘿蔔，而在套上卡牌殼子的時候，白宮九月的口味也會變得和卡牌角色一樣。

　　但問題是，誰會隨身攜帶一根胡蘿蔔，然後問別人吃不吃啊！你剛剛藏哪兒了？藏多久了？洗過沒啊！？喂兔子也不是這麼喂的！

　　白宮九月差點就OOC露出眼神死的表情了，她默默往後縮了縮，滿臉寫著抗拒。

　　在港口Mafia這麼些天，她對常來森鷗外辦公室的那幾個高層也認的差不多了。

　　干部之一：尾崎紅葉

　　是個愛穿和服的美人，女強人角色，很得森鷗外器重，掌握審訊部門。

　　准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見得不多，只知道武力值很厲害，對森鷗外特別尊敬，常出外勤，性格意外地好說話。

　　准干部之二：太宰治

　　繃帶怪人，和森鷗外走一個路數，腦子很好用，算是港口Mafia的智商擔當。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太宰治對克蕾雅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

　　具體表現在：頻繁出入首領辦公室，一來就賴著不走，想法設法地試圖向她搭話（據說以前他特別不喜歡來見森鷗外），上回還逼得白宮九月忍無可忍直接用能力把他傳送走。

　　總結：是個難搞的家伙。

　　兔蘿莉再次向愛麗絲投去求救的目光。

　　愛麗絲：「……」

　　求救失敗，她埋頭吃蛋糕。

　　對不起克蕾雅，她現在還堅持著留在這裡已經是最後的努力了！

　　太宰治像是感覺不到兔蘿莉的排斥，掃描似得盯著對方看個不停。

　　克蕾雅根本不敢和他對視，純白的眼睫略微顫動著，紅眸左閃右閃，在向愛麗絲求助失敗後，沒過多久眼眶就紅了，眸底水色浮現。

　　小兔子忍耐地咬著嘴唇，一副仿佛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

　　事實上，也確實是被欺負了。

　　哭起來還挺可愛的。

　　太宰治毫無愧疚心地想著。

　　目前他是除森鷗外外對克蕾雅來歷了解最深的人，包括她是從卡牌中出現的這件事。

　　那個六芒星的圖案他近期一直在查，可惜沒有任何線索。

　　因此，太宰治轉換方向，決定從卡牌入手。他安排了一部分部下出去搜尋「黑色卡牌」的消息，有一就有二，他有預感，克蕾雅絕不是唯一的那個。

　　太宰治現在的行動並不代表是在依照森鷗外的命令，會這麼上心，只是因為他發自內心地、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

　　在這麼一個充斥著無趣的人類社會中，竟能遇到超脫於人類身份限制的特殊存在，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至少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太無聊了。

　　不過現在，得先要把小兔子哄好才行，萬一把人欺負過頭，以後再想接觸就更不容易了。

　　在克蕾雅的眼淚掉下來前，太宰治突然眨了下眼睛，這麼一眨，那股令人不自在的氣氛莫名就被消除掉了。

　　接著他打了個響指，成功把兔蘿莉的情緒中斷。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愣愣地注視著他。

　　太宰治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小刀，刻意表演似得，瀟灑地在指尖旋轉一周。

　　克蕾雅警惕地睜大眼睛。

　　然後太宰治就當著她的面，在胡蘿蔔上熟練地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出來。

　　在花朵成型的過程中，不擅長掩飾情緒的兔蘿莉逐漸表露出了驚喜的樣子。

　　太宰治收起折疊小刀，把胡蘿蔔花送到了小兔兔面前，笑盈盈地問：「喜歡嗎？」

　　白宮九月：……這波操作可以啊。

　　接下來是不是要接戲了？

　　放心，她懂的！

　　兔蘿莉做出了完全符合太宰治預期的行動，小心翼翼地接過胡蘿蔔花，頓了一頓，才軟嫩嫩地說了聲「謝謝」。

　　之前所有的排斥心理，仿佛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化解了。

　　「然後呢？你沒有表示嗎？」太宰治厚著臉皮，他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忽悠道，「知道嗎？在人類的社會裡，接到禮物是必須要回禮的。」

　　愛麗絲一聽，剛塞進嘴裡的蛋糕咽不下去了，整個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她真的很想抓著克蕾雅的肩膀瘋狂搖：你醒醒啊，不是說過這個家伙是超級大壞蛋，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人嗎！剛剛他還在故意嚇唬你呢！

　　然而小白兔接收不到這份恨鐵不成鋼的窒息心情。

　　在聽完太宰治的話後，克蕾雅明顯懵了一下，她猶豫兩秒，先是抬眸瞄了對方一眼，接著又低下頭，過了會兒，她偷摸摸地伸出一根手指把桌上屬於她的那一份蛋糕往太宰治的方向推了推、再推了推。

　　這是一個交換禮物的信號，雖說這蛋糕也是太宰治送上來的。

　　太宰治：「……」

　　好騙，真的太好騙了，好騙到讓他內心升不起任何成就感。

　　圍觀全程的愛麗絲：「…………」

　　出大事了！林太郎你快來啊！太宰治要偷家了！


第8章

　　白宮九月是故意的。

　　演戲方面她很有自信，但在智慧（心髒）上，她確實比不過靠腦子吃飯的太宰治。

　　人各有長嘛。

　　既然如此，那就不比。

　　以白宮九月模擬練習那麼多劇本的經驗來看，對付心思詭譎的黑泥精就得打直球，迎面一擊越直越好，直到他怎麼也打不出曲線球，到了這個程度，你贏面就變大了。

　　況且她也不可能一直維持這麼瑟瑟縮縮的態度，那樣不利於她之後的測試工作。

　　順便一提，白宮九月目前唯一完成的測試任務，就是對克蕾雅建模的測試——這種一天到晚被拉著換小裙子的情況，就算她閉著眼睛都能完成建模測試。

　　醞釀好感情，白宮九月的戲感一下子上來了。

　　「蛋糕……不行嗎？」

　　兔蘿莉歪了歪腦袋，略不安地看向黑發少年。

　　太宰治學著她的樣子把腦袋歪向另一邊，卻說：「——不行呢。」

　　白宮九月：？？

　　對一個這麼可愛的兔兔，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對太宰治的鐵石心腸有了新的認知。

　　「因為這個蛋糕不是克蕾雅的，是我辛辛苦苦幫忙送過來的哦。」太宰治煞有其事地說明，「回禮的話，必須要用自己的東西才行。」

　　眼見兔蘿莉真的開始思考「自己的東西」有什麼可以送，愛麗絲終於坐不住了。

　　她繞過太宰治，快速跑到兔蘿莉身邊：怒其不爭地瞪了她：「笨蛋克蕾雅，都說太宰的話都不可以信，我們還是回去找林太郎吧！」

　　自己單獨行動根本搞不過太宰治，再不把這兩人隔開，克蕾雅就要被徹底拐偏了！

　　愛麗絲的判斷非常正確且有效，一提林太郎，太宰治瞬間被克蕾雅丟到腦後，她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好啊，我們快回去吧！」

　　收戲了收戲了，重要的是主角（森鷗外），配角（太宰治）完全不重要！

　　看到沒，小兔子還是我們的！

　　愛麗絲得意洋洋瞥了太宰治一眼，也不管桌上那些沒吃完的甜點，拉著克蕾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太宰治沒有阻止，他抬手撐著下顎，側著腦袋去看倆蘿莉離開的背影，克蕾雅的右手還握著那朵他隨手雕出來的胡蘿蔔花。

　　未被繃帶遮擋住的眼中失去了所有虛假笑意，像是深不見底的泥潭。

　　真可憐。

　　要被圈養起來了呢。

　　首領辦公室內。

　　森鷗外正在和中原中也說話，說著說著就看到倆蘿莉從只開了一小部分的門縫中擠進來了。

　　他瞄了眼時間，才過去半小時。

　　真意外啊，愛麗絲居然這麼快就把克蕾雅帶回來了。

　　這裡需要說明的是，雖然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力，但卻被森鷗外給予了極大的自由度，平時他不會過多控制愛麗絲的行為。

　　若是完完全全由自己操控，那和機器人又有什麼分別呢？吸蘿莉的快樂都減半了！

　　不過，偶爾的干涉還是有必要的，像先前那種情況，愛麗絲「丟下他」把克蕾雅「搶」走，這就是森鷗外傳達的指令。

　　畢竟有兔蘿莉這個誘惑在旁邊，真的讓人很難集中精神工作，這幾天他可堆了不少事情沒處理。

　　啊——真是幸福的苦惱！

　　森鷗外感慨著從座椅上站起來。

　　中原中也：「首領？」

　　「中也君，這幾天辛苦你了，暫時沒有其他任務，你可以回去放松休息一下。」

　　森鷗外邊說邊來到倆蘿莉面前，隨後表情一變，再沒有Mafia組織首領的威嚴，兔蘿莉被他抱著舉高高，「克蕾雅醬~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白宮九月猝不及防雙腳離地，在空中連轉了兩圈，緊接著又被黑發男人擁入懷中，來了個零距離的面頰貼貼。

　　「見不到你真的好寂寞啊，克蕾雅醬嚴重不足！」

　　白宮九月：「……」

　　親親，戲過了呢。

　　愛麗絲叉腰：「哼！」

　　森鷗外試圖一碗水端平：「我也很想愛麗絲醬哦！來，愛麗絲醬也一起舉高高~」

　　說著就要騰出手去抱，然而被愛麗絲閃身躲開。

　　「我才不要！林太郎你這個討厭鬼！」金發蘿莉傲嬌地一扭頭，快速跑向內側房間，「今天都不許出現在我面前了！」

　　森鷗外一臉痛心疾首：「愛麗絲醬你聽我解釋，在我心裡你和克蕾雅醬是一樣重要的！」

　　愛麗絲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閉嘴，也不許和我說話！」

　　「愛麗絲醬——！」

　　得不到回應，森鷗外可憐兮兮地抱住兔蘿莉，「嗚嗚嗚，怎麼辦啊克蕾雅醬，愛麗絲醬和我生氣了！」

　　白宮九月：「……」

　　一個人演出修羅場劇情，厲害啊。

　　多謝，她又學到了很多。

　　白宮九月搭戲也很快，她裝作無措地回抱著對方，安慰的話語十分笨拙：「那個、沒關系的，我會陪著太郎的！」

　　「克蕾雅醬QAQ」

　　森鷗外感動地再次和她貼貼。

　　兔蘿莉乖乖被蹭，腦袋一歪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正神色莫名望著這邊的橘發少年，下一秒，她又躲閃著轉了回去，把臉埋進了黑發首領的脖頸處。

　　看完首領連哄帶騙的全過程，中原中也心情著實復雜。

　　對於首領的特殊愛好，全港黑上上下下一清二楚，待得久的老人基本也都知道愛麗絲有問題——幾年過去，別說個頭了，愛麗絲就連頭發長度都沒有過變化。

　　但克蕾雅和愛麗絲不一樣，克蕾雅是真蘿莉啊！對了，上次紅葉姐說什麼來著？首領和克蕾雅晚上是住一起的。

　　中原中也：「…………」

　　這……

　　首領這……是在犯罪吧……？

　　就算他們是Mafia也不能……

　　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在對上克蕾雅視線的瞬間被加倍放大了。

　　愧疚感。

　　莫名的愧疚感翻湧而上。

　　就像是在自己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莫名其妙成了罪惡的幫凶，他甚至還要幫主犯（森首領）掩飾犯罪證據……

　　雖然以往干的活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那個和這個完全不一樣啊！

　　等等！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

　　不能這麼想，要相信首領，首領才不是會干這種事的人！

　　這邊，中原中也瘋狂頭腦風暴，努力說服自己維護自家首領的偉大形像。

　　另一邊，森鷗外順利接收完了愛麗絲帶回的所有信息，他看向兔蘿莉手中拿著的胡蘿蔔花，神色諱莫。

　　看來在讓克蕾雅建立起「正確觀念」之前，不能隨便放她和其他人接觸，太干淨的白紙，很容易在主人沒注意的時候被染上其他顏色。

　　環抱的動作松開了些，森鷗外偏頭詢問還留在原地表情古怪的中原中也：「中也君，還有什麼事嗎？」

　　中原中也卡殼了半秒，最終還是把那些話咽回了肚子：「沒有，不打擾您了，首領。」

　　他的視線在克蕾雅身上停留一瞬，隨即挪開，不再遲疑地轉身離去。

　　厚重的法式大門開啟又合上。

　　沒了中原中也在場，兔蘿莉明顯放松下來，森鷗外把她頭上的帽子摘下，以指代梳為她整理微亂的發絲，動作間不免會觸碰到那兩只軟乎乎的兔耳。

　　兔子耳朵是很敏感脆弱的部位，這一點也真實地體現在了克蕾雅身上，每當他手指滑略過時，就能看到它們不由自主地顫動一下。

　　「林太郎，我自己來就好了。」

　　白宮九月不適應地往後躲。

　　理個頭發而已，要不要這麼磨人啊！

　　森鷗外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別動，很快就好了。」

　　白宮九月只能僵著不動。

　　森鷗外把兔蘿莉的發型回歸原狀，手指撥過她額前的劉海，突然問：「克蕾雅醬覺得太宰君怎麼樣？」

　　「誒？」

　　「今天遇到他了不是嗎？對他有什麼看法嗎？」

　　他的小兔子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小可愛，有很多細節都能說明克蕾雅清楚他和愛麗絲的聯系。

　　她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同樣，她也從沒拒絕過愛麗絲的要求，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還是很努力地在配合他玩角色扮演，真是……太可愛了。

　　果然，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克蕾雅很自然地接話了，對「他知曉這件事」表現得理所當然。

　　「看法嗎……是林太郎重要的部下？」

　　森鷗外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循循善誘：「還有嗎？」

　　兔蘿莉為難地思索片刻，不確定地道：「……是個奇怪的人？」

　　這個評價倒是挺正常的，森鷗外面上不露破綻，直白地問：「那你喜歡他嗎？」

　　這次兔蘿莉猶豫的更久了，拖了十幾秒才輕聲說：「……不喜歡。」

　　森鷗外驚訝了，之前克蕾雅在面對太宰治時的反應，分明就是「接受」的態度，他是真的沒想到答案居然是「不喜歡」。

　　小兔子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難道是在首領辦公室耳目有染學壞了嗎！

　　看到黑發男人臉上微微詫異的表情，兔蘿莉像是擔心對方誤解似得焦急解釋道：「不是！不是不喜歡，就是稍微有點、不太習慣……」

　　森鷗外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她弱著聲音：「我想多認識一些林太郎身邊的人……」

　　森鷗外恍然。

　　原來如此。

　　並不是「接受太宰治的接近」，不是太宰治也可以是其他人，太宰治只是一個契機，因為對方表現出了親近的意思，所以才讓克蕾雅鼓起勇氣邁出了接觸他人的第一步。

　　而讓她作出如此決定的真正原因，只是為了能夠融入他的交際圈，為了能更了解他，從而不被拋下。

　　……

　　於是森鷗外在這時候清楚地明白了。

　　——這孩子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

　　「不需要這麼勉強自己。」森鷗外勾起唇，低沉的嗓音宛如電流竄過全身般令人心顫，「也不用討好任何人，你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克蕾雅醬。」

　　系統：「[克蕾雅]對測試玩家森鷗外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90。」

　　系統：「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11，目前好感度36。」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克蕾雅]黑化值數據已開啟，目前黑化值0.1。」


第9章

　　克蕾雅為什麼會變成克蕾雅Alter？

　　設定劇情中，她曾經的主人拋棄了她……不不不，也不算拋棄吧。

　　她曾經的主人是個資質低下的魔法吟唱者，在遇到克蕾雅之前，屬於走在路上都會被魔物欺負的那種，後來遇到了小兔子，感化了小兔子，然後小兔子為了保護他，就鼓起勇氣決定遠離家鄉和他浪跡天涯（bushi）。

　　兩人簽訂了使魔契約，一路經歷了許多困難險阻，魔法吟唱者告訴克蕾雅「你是我最好的伙伴，今後請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吧！」

　　然而，在某次事件中，魔法吟唱者獲得了超乎常理的機緣，他的資質得到了淬煉，像是開了掛一樣，很快就變得實力強大起來。

　　力量讓他變得自信，變得耀眼，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的新的伙伴，他們的隊伍很強，久而久之，克蕾雅出手的機會減少，到了後期幾乎變成了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自然，魔法吟唱者對她的關注也越來越少了。

　　[你不是說過我是你最好的伙伴嗎？]

　　[你不再需要我了嗎？]

　　後來在一次偶然情況下，克蕾雅受到了黑暗物質的污染，一舉進化成克蕾雅Alter。

　　所謂黑化強十倍，也有可能是那個黑暗物質給的加成太多，反正按照劇情需要，黑兔兔不但把整個隊伍團滅，還將她的主人，魔法吟唱者給囚禁在了一個獨立扭曲的空間裡。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你不需要其他的伙伴，有我就可以了。]

　　以上，就是克蕾雅Alter誕生的故事。

　　所以「永遠留在我身邊」這種承諾，完完全全就是禁句啊，林太郎！

　　白宮九月內心唏噓不已。

　　在《羈絆之心》游戲裡，黑兔兔和白兔兔是兩張卡，並且卡池中只能抽出白兔兔卡——白宮九月的情況屬於主系統為測試員預備役強行開掛——玩家如果想要黑兔兔，就得在擁有白兔兔卡的前提下，去走「克蕾雅個人劇情」，刷白兔兔的黑化值，這樣就能將白兔轉成黑兔，黑化值的設定就是用在這裡的。

　　——如果想要黑白兔都擁有，那只能去卡池裡再抽一個白兔出來。

　　不止兔兔，這個模式適用於所有包含Alter設定的角色。

　　像森鷗外這種利益至上主義者，對克蕾雅明顯是利用為主，現在觸發了黑化值，感覺被關小黑屋是遲早的事兒。

　　被對方摟在懷裡，白宮九月真心實意地鼓勵著：千萬要苟久一點啊，林太郎！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要看到黑兔兔的！

　　太宰治送的那朵胡蘿蔔花不見了。

　　白宮九月記得睡前她還特意找了個水杯浸在裡頭，就擺在桌上，但第二天醒來，就發現桌面干干淨淨，連帶著水杯一起整個沒了。

　　問森鷗外，對方是這樣回答的。

　　「那個嗎？好像是我不小心倒掉了。抱歉啊，克蕾雅醬，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再幫你雕一個好嗎？保證要比原來的那個更好看！」

　　好了不用說了，占有欲嘛，她懂得。

　　不過讓白宮九月沒想到的是，午餐的時候，森鷗外真的兌現了那個、她原本以為只是隨口一說的承諾。

　　餐盤上不但擺著造型不一的胡蘿蔔花，還有用白蘿蔔雕出來的小兔子，盤面上用醬料和食用色素繪出了樹木青草的圖案，配上幾根青菜葉子，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克蕾雅醬你喜歡嗎？這些都是我親手雕的哦！」某幼稚園畢業首領獻寶似得把餐盤往兔蘿莉那邊推。

　　愛麗絲托臉，用叉子戳著盤裡的食物：「是啊，用手術刀雕的呢。」

　　森鷗外：「那樣比較順手嘛，而且我有好好消過毒哦！」

　　愛麗絲吐舌頭：「略略略！」

　　森鷗外誇張捧臉：「愛麗絲吐舌頭也好可愛！」

　　明明是三十多歲的人，耍寶賣萌起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白宮九月看向被愛麗絲使喚著拿這拿那的黑發男人，又看向餐盤上的「花」和「兔子」，不得不承認，自己微妙地被cue中了萌點。

　　遵守承諾這個行為真的非常能刷好感，無論是多小的事，只要遵守承諾了，就會給人一種「自己是被在乎著」的幸福感。

　　特別是在這種日常小細節上，別說克蕾雅又被刷上2點好感，就連白宮九月都開始給森鷗外漲好感了。

　　真心還是假意先不提，重點是心裡舒坦啊！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這種？

　　事實證明，好感度上漲果然和之前有著明顯的區別，雖然很微小，但白宮九月確實感受到了森鷗外態度的轉變。

　　算是「演員」的直覺？

　　具體變在哪裡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太一樣了。

　　「克蕾雅醬——」森鷗外略微拖長聲音，強刷自己存在感，「怎麼不說話呀？」

　　他現在坐在兩只蘿莉中間，真實地享受著被蘿莉包圍的快樂。

　　「難道不喜歡我雕的小兔兔嗎？」

　　一秒掛上悲傷臉.jpg

　　「喜歡的，很喜歡！」兔蘿莉連忙去安慰，像是擔心語氣不夠強烈，她還加了一句：「只要是林太郎送給我的東西，我都很喜歡，我超喜歡林太郎的！」

　　森鷗外：「！！！」

　　直擊心髒！

　　森鷗外：「克蕾雅醬QAQ，我也超喜歡你的！」

　　愛麗絲：「克蕾雅，你不要總是被林太郎牽著鼻子走啊，你看他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兔蘿莉：「……那個、我也超喜歡愛麗絲的。」

　　愛麗絲：「！！！」

　　愛麗絲：「誰讓你說這個了啊笨蛋！」

　　森鷗外捂著鼻子感動到快流淚：她們都好可愛，這裡是天堂！

　　這頓飯磨磨蹭蹭吃了好長時間，直到首領辦公室外來了人才停止，愛麗絲拉著克蕾雅跑進裡側房間，美名其曰「才不要和林太郎一起加班」。

　　白宮九月乖乖跟著，心裡卻有了其他打算。

　　克蕾雅確實膽小，但也擁有勇氣，不然就不會做出遠離家鄉跟隨魔法吟唱者離開的決定，所以這種沉迷吉祥物生活的行為是不符合人設的。

　　而克蕾雅Alter就更加了，黑兔兔非常排斥吉祥物一樣的生活，那代表著她的「無用」、「不被需要」，不發揮自己的用處，就會逐漸被忽略、被拋棄。

　　最重要的一點，吉祥物生活太無聊了，她得給自己找點別的事做。

　　白宮九月和愛麗絲玩了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棋，估摸外頭應該說得差不多了，她小心地把門推開一條縫，朝外看去。

　　集中注意力，耳朵微動，能聽到鋼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流暢又有節奏。

　　幾秒後，這個聲音停止了。

　　發現兔蘿莉動靜的森鷗外出聲喚她：「克蕾雅醬？」

　　白宮九月走出去，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林太郎……」

　　「怎麼了？」森鷗外放下筆，把座椅轉向兔蘿莉那一方向，做出認真聆聽的模樣。

　　兔蘿莉鞋尖摩挲地面，似乎是在斟酌措辭，過了會兒，她遲疑地問：「我有什麼可以為你做的嗎？」

　　森鷗外眸光微動：「為什麼要這麼說？克蕾雅醬只要每天開開心心就可以了哦。」

　　「但是……我想要為林太郎做點什麼。」她沮喪著低頭，片刻，又抬起頭來，「我的能力很好用，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這真是……

　　微妙又復雜的心情自森鷗外心間升起，他想要克蕾雅的能力是真，對她的喜愛也是真，秉著這份喜愛，他願意放慢進度，一點一點地讓她自然融入港黑。

　　當然，不確定克蕾雅能否接受某些工作也是一個原因。

　　她和雙黑不一樣，是美麗、珍貴卻又脆弱的稀有玉石，值得被特殊對待。

　　但克蕾雅會主動提出「想要幫忙」真的出乎了森鷗外的意料。

　　世上大概、不，是絕對找不到第二個像克蕾雅這樣，願意無條件為他付出的存在了。

　　「我知道了。」

　　注視著因聽到他這句回復而亮起眼睛目露期待的兔耳蘿莉，森鷗外唇角微揚，感性的一面被他盡數壓抑在了心底，「既然是克蕾雅醬的希望……嗯，那以後就要拜托你啦。」

　　他何其幸運，得到了如此珍寶。


第10章

　　克蕾雅的能力泛用性很廣，只要用的好，就能在行動中得到超乎尋常的優勢。

　　奪走敵方的武器、混亂敵方的站位、讓自己人空降敵方老巢、瞬間改變被包圍的困境，不僅如此，在潛入作戰中也是幾乎無敵，想進就進，想退就退。

　　森鷗外不止一次慶幸，還好撿到克蕾雅的是他自己，這樣的寶藏，若是運氣不好被官方、或是敵對組織得到，那得多可怕啊。

　　不過，雖然答應了克蕾雅讓她「幫忙」，但森鷗外也不會無所顧忌地直接將任務丟給她，凡事都得循序漸進。

　　首先，他需要了解一下小兔子各方面的基礎能力。

　　——克蕾雅醬的能力訓練，就拜托中也君了。

　　早上接到首領通知的時候，中原中也差點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他甚至還親自去了首領辦公室核實了一次，然而事實證明他沒有聽錯，而且他這麼多嘴地一問後，還將首領本人一起問進了訓練室裡。

　　「克蕾雅醬加油~」

　　黑大衣、紅圍巾打扮的港黑首領一臉熱情地在角落為兔蘿莉打CALL，同時還擔任了重要的監督工作，「還有中也君，絕對不可以傷到克蕾雅醬哦！」

　　中原中也：「…………是。」

　　進港黑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當著首領的面訓練人，還被禁止了一切可能會讓對方受傷的訓練方式。

　　其實不讓對方受傷這點即使首領不說他也會注意，但是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到底該怎麼訓練啊！

　　視線略過兔蘿莉那小胳膊小腿，中原中也頓時感覺頭更痛了。

　　「……先讓我看看你的反應力。」他輕吸一口氣，表情復雜地開口，「隨便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不要讓我碰到你。」

　　說完還補了一句：「放心，我會控制好力道的。」

　　兔蘿莉早早就將帶兜帽的小鬥篷脫下疊好放在一邊，她今天穿的洋服是酒紅色的，這種極限色差使得她那雪白的發和長耳看起來十分打眼。

　　「好的……」白宮九月像是很緊張地雙手攥著裙邊，「麻煩你了……」

　　不容易啊，總算有機會測試角色能力了。

　　白宮九月：「系統，監測好接下來空間波動的數據變化。」

　　系統：「能力測試模塊已准備。」

　　雖然白宮九月在模擬練習的時候已經用克蕾雅這個馬甲秀過很多次了，但模擬空間和現實世界終究不一樣，特別克蕾雅還是空間系的能力，出BUG的可能性最高。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提醒著：「我要過來了。」

　　說完還特意停了一秒，給克蕾雅留了准備時間，然後身上紅光亮起——不是為了加大重力，而是為了減少衝擊——不過因此，他的速度就變得更快了。

　　系統：「能力測試模塊已開啟。」

　　系統的聲音剛落下，白宮九月眼中的世界就馬上變了，淺藍色的網格線條等距地充斥著整個空間，那些是為了方便測試員掌握能力範圍，角落裡的森鷗外周身帶著紫色的光暈，他旁邊的愛麗絲同樣也是。

　　而正前方的中原中也……

　　臥槽！

　　白宮九月差點控制不住表情當場爆粗口。

　　這踏馬紅得都發黑了！！跟個龍卷風似得！這什麼玩意兒啊！

　　一走神，中原中也帶著手套的手掌就直接落到她腦袋上了。

　　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

　　白宮九月：「……」

　　這就尷尬了，出師不利，不行，為了面子也得挽救一下。

　　兔蘿莉一仰頭，對上那雙寶石藍色的眼眸，像是想不通什麼似得微皺起了眉，脫口而出：「你也不是人類嗎？」

　　中原中也本來還在心裡想著是不是要安慰一下克蕾雅，畢竟她年紀小，也沒有戰鬥方面的經驗，反應慢很正常，結果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對方絲毫沒有掩飾地一句話把他馬甲扒了。

　　瞳孔地震.jpg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剛剛系統判定你不是人了。

　　但白宮九月肯定不能這麼說，她先讓系統把能量色彩顯示給關了，中原中也這一大塊紅紅黑黑的模樣看得她實在眼睛疼。

　　「因為剛才感覺到了，是人類身上不會有的氣息，」兔蘿莉主動地向前一步，發言流暢，露出了「在陌生世界裡遇到相似存在」的喜悅表情，「你是什麼？惡魔？還是暗精靈？」

　　白宮九月當然知道中原中也肯定不是惡魔，更不會是暗精靈，她就是故意這麼瞎說的，她有一張卡牌正好是暗精靈，總歸先打個伏筆，萬一以後換馬甲撞上港口Mafia，還能順帶圓個故事設定。

　　不過對中原中也真實種族的好奇是真的，游戲馬甲是一回事，什麼奇奇怪怪的種族都有，但在真實世界裡遇上非人類倒是頭一遭。

　　這可是活的！真的非人類！

　　白宮九月：「系統，趕緊的！數據什麼的快記下來！」

　　系統：「已為個體中原中也添加特殊標記。」

　　系統：「接觸時間不足，建議測試員增加與個體中原中也的能量接觸時間。」

　　於是兔蘿莉星星眼地又向著橘發少年靠近過去：「剛才的力量，能再放一次嗎？」

　　中原中也下意識後退，看起來非常不適應克蕾雅陡然轉變的親近態度：「等等——」

　　「等一等。」

　　森鷗外比中原中也反應都大，他幾步上來，護犢子似得將兔蘿莉和橘發少年隔開，語氣不悅道，「中也君，訓練應該不需要靠這麼近吧？」

　　中原中也：「………」

　　重點是這個嗎？首領！

　　森鷗外不管中原中也，他蹲下身，聲音幽怨地對兔蘿莉道：「克蕾雅醬，中也君和你們那邊的存在可不一樣哦。」

　　兔蘿莉歪頭，目露疑惑：「但是……？」

　　「這件事有點復雜呢，唔——這樣吧。」森鷗外裝作思考後建議，「等待會兒結束，我們再回去慢慢討論？」

　　克蕾雅從不會拒絕森鷗外。

　　「好。」她順從地點頭。

　　完全將克蕾雅封鎖在自己身邊肯定不行，時間久了，得不到的說不定會引起叛逆，這點他在與謝野晶子身上就載過跟頭，所以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是必要的。

　　森鷗外笑著摸了摸兔蘿莉的腦袋，隱藏住眼底的暗色。

　　比起太宰君，那當然還是中也君更適合。

　　……

　　接下來中原中也的訓練繼續，白宮九月的測試也繼續，沒有了能量色彩擋鏡頭，她立刻恢復了正常的操作水平。

　　白兔兔是個不會體術的純輔助術士，她沒有單獨作戰能力，但移動速度很快（兔族加成），一個人能做的只是逃走，或者把敵人傳送走，因此目前所能進行的訓練，也只是像捉鬼游戲一樣你追我逃。

　　過程中，中原中也意外地發現克蕾雅的反應力竟然一點也不輸給他。

　　白宮九月可不是單純地在逃，她每施展一次空間轉移，系統那邊就會記錄一次相關數據，中原中也可能看不出來，但實際她這裡已經出現了兩次BUG。

　　一次卡了CD（技能冷卻時間），被中原中也碰到。

　　一次落點偏移差點卡進地下，還好及時被系統糾正拯救回來。

　　由於發現BUG，白宮九月後面都不敢去傳送中原中也，只敢在自己身上用，以及中途為了增加和中原中也身上能量的接觸時間，她還特意假裝被抓到了幾次。

　　這個高速「捉鬼游戲」總共持續了四十多分鐘——到這裡，已經無法稱作是訓練，而是成了像判斷極限一樣的測試——停下來時，克蕾雅連氣兒都不帶多喘一下，反倒中原中也額頭溢出了明顯的汗珠。

　　白宮九月當然不累，計算靠系統，閃現靠技能，頂多稍微跑跑，整場下來都沒什麼運動量。

　　但她還是停下來了。

　　因為沒藍了：）

　　藍條（魔力值），每個術士角色的悲哀之源。

　　「林太郎……」

　　兔蘿莉擺出了精神疲憊的不甘表情。

　　到極限了，你懂吧？

第11章

　　回藍有兩種方式。

　　一種嗑藍藥，瞬間滿值；另一種等它自然回復，每分鐘五點。

　　藍藥現在沒有，只能靠系統幫忙改數據，但白宮九月沒讓系統這麼做，她選擇後者，等自然回復，正好可以確認一下，在現實世界中卡牌的回藍機制正不正常。

　　柔弱疲乏的兔兔被森鷗外心疼地抱了起來。

　　其實白宮九月心裡還惦記著中原中也的種族問題，不過既然已經「累到走不動路」，那自然是沒有力氣再去考慮這種事的，她干脆眼睛一閉，在森鷗外懷裡一秒昏睡。

　　昏睡是一個很難扮演的狀態，有些身體反應是無法控制的，因此系統會直接切斷測試員和卡牌的聯系，讓卡牌角色陷入真實的昏睡。

　　——對於白宮九月來說，只是普通地睡了一覺。

　　反正中原中也又不會跑，森鷗外也答應了會告訴她，不著急，一切等她回完藍再說！

　　訓練室有休息的隔間，森鷗外把小兔子抱進去，將她放上床，脫了鞋，蓋上薄毯。

　　愛麗絲趴在床邊，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克蕾雅的耳朵。

　　中原中也帶著克蕾雅的鬥篷走進來。

　　森鷗外看著兔蘿莉平穩恬靜的睡顏，突然低聲問：「中也君對克蕾雅醬有什麼評價嗎？」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在問剛才的測試，便同樣低著嗓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實力挺不錯的。」

　　他一開始確實小看這個小鬼了，形像太有欺騙性，那種反應速度，很明顯非常擅長敵對戰鬥。

　　不止中原中也，森鷗外也是相同的想法，克蕾雅要比他想像中的優秀更多。

　　現在能確定的是，克蕾雅曾經生活的地方絕不是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比較魔幻的、人類與各種非人種族生活在一起的神奇世界。

　　克蕾雅沒有過去的記憶，對尋找自己過去的記憶似乎也沒有興趣，但這種失憶狀態是針對性的，克蕾雅仍擁有對那邊世界的常識性認知，而且也記得自己是被某個人物封印，她失去的只是「與自己相關的那部分記憶」。

　　那麼，根據她被封印在卡牌中這件事進行猜測，所謂的「失憶」，說不定真實狀態應該是「記憶被封印」？

　　如果是這樣，那些記憶是否會恢復？記憶若是恢復，克蕾雅是否還會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說到底，到底為什麼要封印毫無威脅性的克蕾雅呢？

　　想到這裡，森鷗外苦惱起來。

　　太宰君的調查至今沒什麼成果，情報嚴重不足，很難判斷情況啊。

　　「中也君。」

　　「是。」

　　「有空的話，你可以常來找克蕾雅醬聊聊天，任務的時候也多關照一下，但不要詢問她過去的事。」

　　「……我明白了。」

　　森鷗外彎腰為克蕾雅掖了掖薄毯，眸光深沉。

　　沒辦法，暫時就這樣保持原狀吧。

　　白宮九月哪知道自己為了方便演戲而設定的「失憶」能被森鷗外腦補出這麼多東西，她擅長的又不是編劇本，只是即興表演罷了。

　　只要你敢給梗，她就敢接著往下演！

　　系統設置的昏睡時間不長，也就一個多小時，測試員與卡牌重新連接。

　　白宮九月意識恢復，剛睜眼就看到了愛麗絲那可愛精致的面容。

　　金發蘿莉半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正在玩自己的頭發，手指上卷了一圈又一圈，但當白宮九月視線落過去的瞬間，她就機敏地抬眸望了過來。

　　「克蕾雅，你終於醒了，我一個人好無聊！」愛麗絲嘟了下嘴，語氣帶著抱怨。

　　白宮九月看了看四周，是首領辦公室內側的房間，也是森鷗外和她們的臥室——森鷗外也有別的房子，但他基本每天都很忙，再加上考慮到安全問題，所以相當於是住在這裡的，屬於那種一年365天有365天都住在「公司」的究極社畜。

　　回顧了下昏睡前的劇情，白宮九月迅速入戲，情緒消沉下來，「抱歉，愛麗絲，我是不是太弱了啊……」

　　「如果你那樣算弱的話，那林太郎的其他部下就根本沒有存在意義啦！」

　　愛麗絲不甚在意地隨口道，她挪了挪位子，蹭過來，「你餓了麼？要不要吃蛋糕？」

　　最近陪著愛麗絲吃了太多糖分過高的食物，白宮九月有些膩了，可按照人設，她不會拒絕愛麗絲（森鷗外）的要求，只好答應：「恩，好……」

　　「愛麗絲醬，不行哦，今天的甜食已經攝取過度了。」森鷗外開門進來，手中端著托盤，「而且克蕾雅醬現在可是病人，要吃些清淡有營養的食物才行。」

　　愛麗絲鼓起嘴：「生病的話吃甜點就會好啦！」

　　「不行的啦！就算是愛麗絲也不行的啦！」森鷗外作態地糾正著，「吃太多甜食，萬一蛀牙了可怎麼辦？會很疼的哦，我可不舍得愛麗絲醬長蛀牙！」

　　愛麗絲：「我又不會長蛀牙！」

　　森鷗外：「可是克蕾雅醬說不定會長蛀牙哦。」

　　一大一小突然一同轉頭去看床上的兔耳蘿莉。

　　愛麗絲：「克蕾雅！你說你會蛀牙嗎？」

　　「克蕾雅醬~你更想吃這份蔬菜粥對吧？」

　　森鷗外擠眉弄眼地示意托盤中的熱粥，有點可憐巴巴的意思。

　　白宮九月：「……」

　　會玩啊。

　　愛麗絲和森鷗外，優先級當然是森鷗外。

　　克蕾雅選擇了蔬菜粥。

　　白宮九月也選擇了蔬菜粥。

　　蛀牙雖然不會長，但再吃甜食她味蕾真的吃不消了。

　　沒被選擇的愛麗絲顯得更不開心了，不過在森鷗外答應愛麗絲今天可以再吃一塊甜點後，金發蘿莉就迅速被哄好，開開心心地跑出去吃蛋糕了。

　　房間裡留下兩人，森鷗外坐到床邊，端起熱粥，想要喂食Play的心蠢蠢欲動。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吹涼，遞過去：「來，克蕾雅醬，我來喂你吃吧！」

　　白宮九月對此沒什麼排斥感，只要你演得足夠真，尷尬和羞恥心就永遠不會存在！

　　況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喂，森鷗外是蘿莉控沒錯，卻也是尊重蘿莉的蘿莉控，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行為。

　　兔蘿莉聽話張口，暖呼呼的溫度充斥著口腔。

　　沒過一會兒就喂了一半多。

　　森鷗外問：「還需要嗎？」

　　兔蘿莉搖頭：「吃飽了。」

　　森鷗外了然地放下碗，然後說：「雖然被克蕾雅醬一直依賴的感覺很好，但偶爾你也可以任性一些哦。」

　　兔蘿莉露出了不太理解的神情。

　　「如果下次愛麗絲再邀請你一起吃蛋糕，不願意的話，你可以拒絕她。」森鷗外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縱容地道，「自己的想法要好好地傳達出來啊。」

　　白宮九月一邊神情滿足地被摸頭，一邊心情略感復雜。

　　是啊，真的很感動，克蕾雅也很感動。

　　所以。

　　系統：「[克蕾雅]對測試玩家森鷗外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94。」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4.2，目前黑化值4.3。」

　　這攻略方式不對啊，林太郎！

　　對待正常蘿莉沒什麼問題，但兔兔不是好兔兔，她會得寸進尺的啊！

　　——


第12章

　　就白宮九月個人來說，她是挺喜歡森鷗外的，畢竟他各方面都照顧的很貼心，還寵人，試探的技巧很高，不會令人產生厭煩的情緒。

　　至於Mafia這一部分，經過她在辦公室裡的各種觀察、「旁聽」，再加上超不科學計算機·系統的分析，可以得出，港口Mafia在橫濱是一個必須要存在的組織。

　　有點像惡人頭頭一樣的角色，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沒一個龍頭老大管著，下面的小惡人囂張起來得無法無天。

　　而且系統還從網絡中搜集到了不少關於過去橫濱Mafia泛濫以及上一任港口Mafia首領干的各種……恩，喪病事。總的來說，自森鷗外上台後，橫濱夜晚的垃圾確實被清掃了不少。

　　白宮九月對此不發表評論，也沒那個腦子能對這邊連官方都默認的黑色規則指手畫腳，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游戲測試員。

　　小兔兔心裡只有林太郎，小兔兔什麼都不懂！

　　晚上，森鷗外以「荒霸吐與中原中也」為主題聲情並茂地給白宮九月講了睡前故事。

　　先給來自異世界、對這邊鬼神一無所知的兔蘿莉科普了神明「荒霸吐」的傳說，由此衍生中原中也跌宕起伏的身世來歷。

　　當然，其中進行了大量藝術加工和真實情況刪減。

　　「中也君雖然不是人類，但他現在已經和人類沒有任何不同，甚至……」森鷗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有時候，他要比某些人類更像人類。」

　　白宮九月懷疑這個「某些人類」是森鷗外在映射誰，不過目前她在這邊世界接觸的人不多，一時半會兒沒法對號入座。

　　算了，不糾結這個。

　　「是這樣啊……」白宮九月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失望表情。

　　森鷗外試探性地詢問：「克蕾雅醬想家了嗎？」

　　兔蘿莉毫不猶豫搖頭，抬起臉認真回道：「我要陪在林太郎身邊，我們約好要永遠在一起的！」

　　直球接多了，森鷗外也有了抵抗力，清晰可見的笑意從他眼底躍出，情緒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恩，我們約好了。」他給兔蘿莉拉了拉被子，放緩聲音，「已經很晚了，睡吧。」

　　「晚安，克蕾雅醬。」

　　Lupin酒吧。

　　太宰治沒骨頭似得地趴在吧台上，唉聲嘆氣個不停。

　　「唉——」

　　「唉————」

　　「唉——————」

　　阪口安吾一臉槽多無口的表情：「……好了，太宰君，我們知道你有事要說了。」

　　織田作之助很配合地問：「太宰，有什麼苦惱的事嗎？」

　　太宰治以臉部貼在桌面的姿勢點了點頭，拖著聲音忿忿不平：「是啊——麻煩，超級麻煩——」

　　能讓太宰說出這種話，看來這次確實挺嚴重的。

　　織田作之助略好奇：「發生什麼了？」

　　「是那個吧？」阪口安吾喝了一口番茄汁，了然道，「真是辛苦啊，太宰君。」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港口Mafia的專屬情報員，自然知道太宰最近在調查什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六芒星圖案，還有黑色卡牌。

　　實際上，太宰治這段時間光情報部就已經跑了三趟不止，其余時間都在外面晃，親自下場搜集資料，可惜次次無功而返。

　　而擁有另一層身份——異能特務科埋進港口Mafia的臥底——的阪口安吾也同樣在偷偷調查這兩個東西，他不清楚它們到底是什麼，可既然港黑首領這麼看重，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情報。

　　阪口安吾認為，十有八九和森鷗外帶回來的空間傳送能力者，那個神神秘秘的兔耳蘿莉有關。

　　聽到這裡，織田作之助已經知道接下來的內容保密性很強，若是可以隨便聊的事，安吾就不會用「那個」來指代。

　　「如果是不能說的事，那就當我沒問吧。」他貼心地打算中斷話題。

　　「什麼啊，我可是特意想要給織田作你們分享的哦。」太宰治卻不滿意，他支起上半身，「雖然麻煩，但真的很有趣！超級有趣！織田作你不聽一定會後悔的！」

　　阪口安吾嘴角一抽：「……這個不能隨便說的吧？」

　　「有什麼關系，反正又沒有其他人知道！」太宰治理直氣壯，「再不說我都要憋死了！」

　　織田作之助：「是嗎？那你說吧。」

　　阪口安吾扶額：「織田作先生……」

　　啊，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太宰治拍他肩膀：「好啦，安吾，不要這麼死板嘛，放輕松放輕松~」

　　接著他興致勃勃地開始自爆：「我和你們說，這件事，我居然花了半個月都沒有調查出任何線索誒！」

　　阪口安吾：「……這是值得炫耀的事嗎？」

　　織田作之助喝酒的動作停住，真心評價：「那真是厲害啊。」

　　說著要「分享趣事」，但太宰治心裡還是有譜的，有些部分確實不能透露，所以他隱瞞下了大部分信息，只告知了「卡牌變兔」這點。

　　當時克蕾雅出現的場面有數名港黑部下目睹，雖然被森鷗外禁了言，卻也不算什麼真正的秘密。

　　織田作之助猜測：「是特殊的異能力嗎？」

　　太宰治激動地說：「問題就在這裡，那不是異能力！」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很清楚太宰治擁有[人間失格]，在辨認是否是異能力上，他的話幾乎是真理中的真理。

　　阪口安吾心下不可置信。

　　在見到克蕾雅的第一眼時，他就已經在對方身上貼下了「異能力者」的標簽，實在是因為「異能力」的概念太深入骨髓，導致他下意識就將所有非常規的事件都歸結於此。

　　但現在太宰治居然說，不是異能力？

　　織田作之助不走尋常路地猜測：「呃，那是魔術？」

　　阪口安吾：「………」

　　緊張感頓時沒了呢，織田作先生。

　　太宰治笑到拍桌：「哈哈哈哈！不愧是織田作！連我都沒想到這個可能性！」

　　「因為太宰你剛才說，變身的時候好像出現了很閃的七彩光芒，所以其實大家都沒有親眼看到完整過程不是嗎？」織田作之助道，「魔術表演很多不都是這樣的嗎？會用其他道具遮掩視線，什麼的。」

　　太宰治摸下巴：「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

　　阪口安吾很想說「哪裡有道理了？！」，然而大腦卻也同樣忍不住順著這個思路思考起來。

　　……不行，越想越要被說服了！

　　「不是魔術，我見過那個兔……不是，我見過那個孩子。」用詞差點被太宰治帶偏，阪口安吾趕緊拐回來，「太宰君你不是也見過嗎？」

　　「是啊，真想讓織田作也見一見她，我覺得你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太宰治突發奇想轉向織田作之助說道，「那孩子很好騙哦，又乖又可愛，是織田作你會喜歡的類型！」

　　阪口安吾扶眼鏡：「很好騙這句話是多余的，不過後半句我同意。」

　　織田作之助耿直地道：「但是見不到的吧？」

　　阪口安吾和太宰治是港口Mafia首領面前的紅人，能見到那個孩子是正常的，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底層人員，平時連大樓內部都進不去。

　　太宰治拇指食指擺出「八」的形狀抵在下巴處：「恩……我明白了，我改天把克蕾雅醬騙出來吧。」

　　阪口安吾：「……太宰君，你冷靜一點。」

　　不要仗著人家好騙就明目張膽地做這種事啊！

　　織田作之助也勸：「太宰，騙孩子不好。」

　　阪口安吾：「……問題不是這個，織田作先生。」

　　太宰治趴桌上又「哈哈哈」了好一會兒，然後笑容滿面地抬起手：「哈——啊對了，之前我說到哪兒了？」

　　織田作之助將跑歪話題前的對話重復了一次：「說不是異能力。」

　　「對，不是異能力。」太宰治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手指戳酒杯裡的冰塊，「是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力量體系。」

　　「但是，我卻沒有查找到任何相關的類似情報，這是不合理的，只要存在，就會留下痕跡，世界上不存在突然冒出來的人，更別說還擁有這麼有意思的能力，那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一，我還有遺漏的信息沒有找到；二——」

　　太宰治像是要揭秘什麼似得，語速故意慢了下來，「——因為不存在，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信息。」

　　阪口安吾震驚地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沒錯。」太宰治笑了笑，「那是異世界的『魔法』哦。」

　　場面安靜兩秒。

　　沒等他們腦子轉過彎來，太宰治就興奮地亮起了星星眼，轉向織田作之助的那方求認同：「對吧！對吧！織田作，這是不是超級、超級有趣！」

　　織田作之助臉上驚愕的表情還未消失，頓了一頓才說：「啊，確實讓我很驚訝。」

　　阪口安吾：「…………」

　　這哪是驚訝的程度啊，織田作先生！


第13章

　　對於港口Mafia和異能特務科某些成員陷入的加班地獄，白宮九月並非完全想不到，她又不是真的傻白甜，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但克蕾雅是不會知道的，不諳世事的小兔兔怎麼會考慮這些事呢？

　　森鷗外就更不可能把這種事告訴她了，他如今恨不得拿根鏈條把克蕾雅和他鎖在一起，杜絕一切小家伙離開他的可能性。

　　怪就怪克蕾雅的能力實在太好用！

　　前段時間從海外購買回的大量武器和治療藥品，以前要安排許多人手才能把東西帶回來，運輸、安全防護、資金，這些都得考慮，但現在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克蕾雅能在眨眼間將東西全部搬回來。

　　除了運貨，空間傳送能力還能用在別的地方，不過森鷗外並不打算讓克蕾雅這麼快接觸那些。

　　放在其他人眼裡，首領的進度簡直溫柔過頭了，甚至溫柔得有些不像他。

　　尾崎紅葉就是這個想法，她是親身經歷港口Mafia首領換屆的人，森鷗外是個怎樣的人，她對此清清楚楚。

　　難不成是克蕾雅年齡外貌的原因？

　　這個猜測在腦海裡來回晃悠好幾天，然後尾崎紅葉發現——說不定還真是這個原因：）

　　克蕾雅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離開首領辦公室，其余時候幾乎都和森鷗外在一起，森鷗外還給她准備了一部手機，快捷鍵1是他的私人電話，2是首領辦公室的座機電話，手機屏幕是帶上愛麗絲的三人合照。

　　順便一提克蕾雅是沒有工資卡的，因為森鷗外直接把自己的副卡給她了。

　　就離譜！

　　這真的是在養孩子，而不是犯罪嗎？！

　　想到森鷗外曾經在她面前說過的「獨占宣言」，尾崎紅葉就感到渾身不對勁，特別每次看到克蕾雅任由那個男人貼貼抱抱……就更不對勁了！

　　在尾崎紅葉眼裡，克蕾雅就是一個被森鷗外利用，並且還被騙身騙感情（？）的小可憐。

　　被尾崎紅葉當做小可憐的白宮九月覺得森鷗外才是小可憐，這個男人真的是一路反向衝刺。

　　克蕾雅對森鷗外的好感度已經升到96，而黑化值則是到了12.6。

　　森鷗外對待克蕾雅越是寵溺，越是親近，她的黑化值就升得越快，等超過30，克蕾雅Alter的人格就會時不時冒頭出來了。

　　說起來，這黑化值也太好升了，這方面真的沒問題嗎？

　　秉著些微對森鷗外的同情，白宮九月詢問了系統確認。

　　系統：「玩家在開啟Alter線劇情後，目的是為了增加卡牌角色的黑化值，因此卡牌角色的情感變化設定得要比正常情況更敏感。」

　　得，破案了，怪不得喂個兔子蘋果都能加0.2的黑化值。

　　白宮九月想了想，覺得需要稍微控制一下黑化速度，至少在新的馬甲激活前，不能讓這黑化值再高起來了。

　　《羈絆之心》游戲裡，卡牌分三種造型，黑色Alter，白色中立，金色希望。

　　克蕾雅是白卡，但混了個Alter，就變成了黑卡。

　　游戲測試計劃中，白卡和金卡是系統為黑卡所准備的「保險裝置」，同一個世界，只要存在一張黑卡，系統就會想方設法地再安排一張性格正面的卡牌。

　　畢竟按照Alter卡牌們的設定發展下去……這事兒就沒完沒了了。

　　就像森鷗外，你說以後萬一真一聲不響被關了小黑屋，接下來要咋辦？按照人設克蕾雅Alter肯定不會放人，可總不能關人一輩子吧？

　　這時候就需要安排一些「正面人物」來收場。

　　總之，沒有什麼劇情是演不過去！如果有，那肯定是測試員演技不過關！

　　所以現在問題就是如何減慢克蕾雅的黑化速度，最好的辦法是降低見面頻率，可惜克蕾雅天天睜眼森鷗外，閉眼也是森鷗外，三天過去，黑化值又嗖嗖嗖漲到15.9。

　　白宮九月為此操碎了心，效果卻不顯著。

　　直到第四天清晨，系統放大加粗的特殊提醒彈了出來。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新的卡牌將被激活，請做好意識分離轉移的准備。」

　　白宮九月：終於！

　　發現身旁女孩的動作停下，愛麗絲疑惑抬頭：「克蕾雅？」

　　系統：「開始倒數：3、2……」

　　兔蘿莉靦腆地彎了彎唇，清澈的眼眸眨動：「沒什麼。」

　　系統：「……1，轉移開始。」

　　橫濱街上，一名穿著淺色和服的銀發男人和一名偵探服打扮、戴著帽子的小個子青年一前一後走在一起，後者的懷裡還抱著一大堆零食。

　　「亂步，你剛才不應該那麼直白。」福澤諭吉開口說道，「既然早就知道那個犯人的精神不穩定，就應該要小心點才是，如果今天我不在，你是會受傷的。」

　　「但是社長你就是在啊！」江戶川亂步癟了癟嘴，「放心好了，我是因為社長在才會那麼說的，畢竟我是偵探社的頂梁柱，偵探社一天都不能少了亂步大人——啊，這個新的口味我還沒吃過！」

　　看著注意力迅速被零食吸引過去的亂步，福澤諭吉只好咽回剩下的說教內容。

　　江戶川亂步已經騰出一只手，開開心心去翻那包新口味薯片了，然而購物袋裡裝的粗點心和食品太多，單手拎太沉重，一個晃手，整個購物袋就掉在了地上。

　　東西撒了一地。

　　「唔哇！」

　　江戶川亂步急忙止步，再多一腳就要踩到那包麩皮奶油吐司了。

　　「什麼嘛……」他抱怨起來，「應該給我換個大號袋的！」

　　「亂步。」

　　福澤諭吉無奈上前，幫忙把地上掉出來的東西放回去，「我來拿吧。」

　　「等等！那包新口味——」江戶川亂步立刻拋卻方才的不悅，眼疾手快從袋子裡取出目標，一撕拆封，動作一氣呵成。

　　打開了包裝，江戶川亂步卻不急著去吃，而是傾斜著拿著它抖了抖，再伸手沿著包裝內側壁摸過去。

　　這個牌子的薯片最近很火，因為開發商奇思妙想，每包薯片裡都藏著一張寫了謎題的卡片，不重復的共有五十張，解開所有謎題的人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獎金。

　　江戶川亂步這段時間十分熱衷於收集它們，倒不是為了什麼大獎——那些謎題他一眼就能解出——主要是覺得這些卡片都挺好看的，而且所有的收集起來，背面還能拼出一副畫，他有些想知道這幅畫的全貌。

　　手指觸碰到了硬卡。

　　江戶川亂步動作和腳步一起停下。

　　福澤諭吉也停下：「亂步，怎麼了？」

　　「唔……」江戶川亂步眉頭一皺，把卡片拿了出來。

　　和他想的一樣，這根本不是薯片裡會附贈的那張拼圖卡片，而是一張卡牌。

　　面積要更長更寬，通體白色，金色鑲邊，正中間是一把金色的鎖。

　　江戶川亂步連薯片都不吃了，拿著這張卡上下左右翻看著研究。

　　很奇怪，明明是丟在薯片堆裡，上面卻沒有任何油屑。

　　江戶川亂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把薯片往福澤諭吉懷裡一塞：「社長，幫我拿一下！」

　　福澤諭吉莫名地接過，接著就看到亂步從口袋裡掏出了黑色眼鏡戴上。

　　「超推理！」

　　福澤諭吉：……？

　　為什麼要對著一張卡用「超推理」？

　　大概過了四五秒，江戶川亂步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像是看到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

　　「亂步？」福澤諭吉遲疑地出聲，他極少看到亂步露出這種表情，「有什麼不對嗎？」

　　「具體的我不確定，但它肯定不是一張普通的卡。」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地彈了一下卡面，「這個材料我從沒見過。」

　　雖然外型和觸感都和普通的硬卡紙一樣，但這怎麼瞞得過名偵探大人的眼睛！

　　這張卡就像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每一寸都充斥著異常，而這些異常，又很難用現有的知識去解釋它。

　　至於其他……情報嚴重不足，「超推理」不是萬能，他沒法憑空猜測。

　　福澤諭吉聞言簡單地觀察了一下卡牌，沒怎麼看出問題，不過他對亂步的話向來十分信任。

　　「我知道了，既然這樣，就先把它交給我保管吧。」

　　這種古怪的東西不能放在亂步那。

　　福澤諭吉伸手，江戶川亂步遞出，一次平和普通的交接，可就在福澤諭吉手指接觸到卡牌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黏上了。

　　物理意義的黏上。

　　卡牌死死地和他的指腹貼在一起，仿佛一體似得，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取不下來。

　　饒是江戶川亂步，也完全想不到會有如此展開！

　　他眉間緊皺，態度變得認真。

　　一開始他還能抱著感興趣的好奇心去研究，但現在牽連到社長身上就不行了！

　　接下來發生什麼都不奇怪，為了防止牽連到無辜路人，他們找了個沒人的小巷。

　　福澤諭吉想去拔刀，江戶川亂步提前看穿他的意圖，連忙阻止：「社長你等一等，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動刀子太危險，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他必須要想個安全一點的主意。

　　江戶川亂步思考片刻，對著卡牌說：「喂，你可以聽懂我們說話的吧？」

　　卡牌一動不動。

　　江戶川亂步跺腳：「我知道你可以！你不要裝死！」

　　卡牌操縱者·系統，盡職盡責，絕不掉馬：「……」

　　江戶川亂步威脅：「如果你再不給我反應，我就讓社長拒絕你！不管什麼都拒絕！」

　　他能看出來，這張卡牌是在有目的性地選人，不然為什麼在他手上沒反應，一遇到社長就和牛皮糖一樣？

　　果然，聽到這句話，卡牌有反應了。

　　——但其實這不是因為亂步的威脅，而是因為系統在白宮九月那倒計時結束，沒有感情的系統是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的。

　　卡牌快速劃過福澤諭吉的手指，原本光滑的邊緣不知為何變得鋒銳，帶出了一條不深不淺的的血痕。

　　血液有意識般地從福澤諭吉的傷口中流出，在懸浮於空的卡面上繪出了一個六芒星的圖案。

　　最後一筆首尾連接，六芒星放大至等身，開鎖聲響起，絢爛的彩光照耀進了小巷深處。

　　光芒散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朵手掌大小、分辨不出是什麼品種的瑰色花苞，底部被綠葉襯托，隨後，花苞緩緩盛開，從裡面站起一個小人。

　　小人穿著與花瓣顏色相同的花苞狀連衣裙，頭發是和花蕊一樣的金黃色，身後透明的翅膀微微顫動，她伸了個懶腰，然後從花苞中飛了出來。

　　飛舞時，她的周身有著一圈淺色的光暈，還會拖出一條碎星般的「長尾巴」。

　　福澤諭吉看似沉穩，實則震驚到失去表情。

　　比洋娃娃還要精致數倍的花之妖精評估似得圍著銀發男人轉了一圈，轉完後，她活潑地湊到福澤諭吉面前，距離近到幾乎要撞到他的鼻子。

　　「嗨，人類！」她自來熟地打起了招呼，「以後多多指教啦！」

　　按理說，那麼小的身軀說話聲音也應該很輕，但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卻毫不費力地聽清了她的話。

　　福澤諭吉這會兒已經懵了，他下意識地回了句：「……請多指教？」

　　江戶川亂步氣得不輕：「什麼請多指教！你這是強買強賣！」

　　花之妖精得意洋洋地衝著江戶川亂步吐舌頭。

　　下一秒，兩只同時叉腰對上。

　　「哼！」X2

　　福澤諭吉：「……」

　　是錯覺嗎？這種「莫名其妙被強行纏上」的套路他似乎曾經見過。


第14章

　　系統所說的意識分離不是精神分裂，而是有點像玩游戲多開一樣，在一個賬號下建立不同角色的小號，這些小號能在同一時間登陸。

　　克蕾雅那邊的白宮九月很清楚自己開了新馬甲，她能感應到新馬甲的位置，卻不能控制這個新馬甲的行動，因為兩個「白宮九月」的意識是獨立的，雖然獨立，但她們都是「白宮九月」，思維模式完全相同。

　　可以理解成分身一樣的存在，不然若是所有馬甲都由一個「白宮九月」來表演，等以後退休……說不定就需要去精神病院預定床位了。

　　新馬甲白宮九月很熟悉。

　　[姓名：芙

　　珍稀級：★★★★★

　　性別：女

　　屬性：中立

　　種族：妖精

　　主要技能：「植物魔法」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福澤諭吉

　　好感度：10/100

　　卡牌介紹：要為她准備一片漂亮的花圃，陽光、露珠和清風，找不到她時也不要著急，她只是在和你玩捉迷藏游戲。正直、純潔的人會得到她的青睞，妖精的祝福會讓你獲得好運。]

　　花之妖精，芙，輸出型術士卡牌。

　　所有卡牌中，白宮九月最不適應的就是這張卡，可愛是真的可愛，操縱體驗也是真的差。

　　芙的體積太小，呆毛加鞋底撐死了才11釐米，看誰都和巨人一樣，這種反差讓她在看到「巨人」時總下意識地保持距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撞了。

　　偏偏芙又是個性格開朗的類型，好奇心強，有些小傲嬌，偶爾還喜歡做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總之當時她在這個小家伙身上花費的精力最多。

　　嗐，打工人，打工魂，還不都是為了工資嘛！

　　輕輕的關門聲打斷了白宮九月回憶，接著是福澤諭吉的聲音。

　　「到了，你可以出來了。」

　　白宮九月揉了揉臉，打起十二分精神，徹底代入角色之中。

　　花朵的妖精扒著福澤諭吉的袖口探頭向外，在確定安全後便飛了出來，並且興致昂揚地在辦公室裡兜了兩圈。

　　之前談話的地方不方便，所以在互相交換名字後，福澤諭吉就提議換個地方深談。

　　白宮九月同意了，她鑽進福澤諭吉寬大的和服袖子，跟著他們到了這個被叫做「武裝偵探社」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隨手拿起一份文件擋在妖精前進的路上。

　　白宮九月一個急剎車，故作不滿：「干什麼嘛！」

　　過了最初升起的爭寵危機感，江戶川亂步現在已經能坦然接受「自己家以後要多住一只妖精」這件事了。

　　他把文件貼著妖精挪過去，逼得她不得已後退，一路退到桌子上。

　　白宮九月踩在堆高的書本頂層，一個不穩差點被江戶川亂步掃下去，身子歪了一半，又被他用手指扶回來。

　　妖精氣得抬腳去踹他的手腕，可惜那力道比彈手指還小，毫無任何攻擊力。

　　江戶川亂步沒忍住：「噗。」

　　妖精氣惱地鼓起了臉，連周身的光暈都加深不少。

　　「亂步。」

　　福澤諭吉制止了自家孩子欺負人的行為，看向芙，「抱歉，亂步不是故意的。」

　　故不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人總會偏心，福澤諭吉也是同樣，比起身份不明的「非人類」，他肯定要站自家孩子這邊。

　　白宮九月倒不在乎這點，應該說，芙並不在乎這種區別對待。她在書本邊緣坐下，雙手往後撐著，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樣：「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原諒他好了。」

　　江戶川亂步把椅子拖到靠近桌子的地方坐下，拆開一包薯片，一邊吃一邊說：「所以，你想找我們幫什麼忙？」

　　白宮九月側頭歪向江戶川亂步那邊：「幫忙？我可沒有這麼說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嘛，話先說在前面——」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如果你不老實點解釋明白，社長是不會同意你留在偵探社的。」

　　「留在家裡也不行！」他大聲補充。

　　白宮九月看向福澤諭吉，發現對方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亂步說的沒錯，希望你能理解。」福澤諭吉道。

　　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是個好人，卻不是一個爛好人，他有基本的原則底線和判斷力，不會輕易被對方弱勢的形像所迷惑。

　　白宮九月面上猶豫，內心感動。

　　這兩人真的太配合了，她本來還擔心找不到機會說出「目的」呢。

　　沒錯，這次套馬甲，系統是給她安排了劇本的。

　　江戶川亂步說得對，福澤諭吉的確是系統特意挑的，因為調查到福澤諭吉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而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是敵對關系。

　　雙方認識並且很熟，這就給處理克蕾雅Alter的問題帶來了便利。

　　——雖然異能特務科也是港口Mafia的對頭，但官方組織限制太多，收場起來肯定沒那麼容易，所以優先度被系統排在武裝偵探社後面。

　　白宮九月捋了捋劇情，准備開始講故事了。

　　「好吧。」她故作「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是這樣的，因為負責人看管不力，所以圖書館的封印之書裡丟了幾張很危險的魔卡，我是被安排過來找回的。」

　　《羈絆之心》裡的角色槽就叫封印之書，沒毛病！

　　福澤諭吉：「魔卡？」

　　白宮九月：「和我一樣住在卡牌裡的存在，區別在於……唔，怎麼說呢……類似別墅和監獄的區別？」

　　福澤諭吉皺眉：「你剛才說，幾張？」

　　白宮九月晃了晃腿：「不用緊張啦，目前掉到你們世界的就只有一張。」

　　話不說滿！萬一系統哪天又送測試員來了呢！

　　幾句話中信息量過多……不止，其實從芙出場後到現在，福澤諭吉一直有種仿佛做夢一樣的虛幻感，世界觀毫無預兆地被強行拓寬，腦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而江戶川亂步理解和接受的速度很快，直接跳躍性提問：「你能拿出什麼報酬？」

　　白宮九月：？

　　妖精歪了歪腦袋，腦袋上仿佛跳出一個問號。

　　「你不是想讓我們幫忙嗎？但我們這裡可是偵探社，偵探社你知道嗎？需要委托費那種。」江戶川亂步一本正經，「亂步大人不接受白嫖！」

　　白宮九月：「……」

　　這個走向她是真沒想到。

　　白宮九月：「系統，你怎麼看。」

　　系統：「測試員可自由發揮。」

　　白宮九月：「我建議你去向主系統申請添加一個吐槽功能。」

　　不然想吐槽的時候沒人配合真的很寂寞！

　　系統：「本系統為《羈絆之心》正規測試系統，按照規定，不可添加娛樂版塊。」

　　白宮九月：「……知道了，退下吧。」

　　嘖，終究是她一個人背負了所有。

　　白宮九月和系統的交流很短暫，但應對外界的反應速度還是拖長了些，在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眼中，就是沒進過人類社會的妖精被報酬這種現實的東西兜頭一棒，懵傻了。

　　整一小只都顯露著弱小、可憐、又無助。

　　福澤諭吉覺得做人還是得善良一點，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你說的那個魔卡，有多危險？」

　　還在思考如何給報酬的白宮九月回了神，她回憶了下克蕾雅Alter的數值，誠實告知：「完全失控的話，一擊大概可以毀掉半個城市吧。」

　　Alter卡牌一般都很情緒化，通俗點形容，就是腦子有病（……），很容易出現「卡牌同步」現像。

　　比如前一秒好好說話，後一秒發病（？），測試員一個沒跟上，就猝不及防「卡牌同步」，行為跟著情緒走，再緩過神來，大事兒已經干得差不多了。

　　不過系統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毀滅城市」的地步，如果測試員實在控制不了，它會將卡牌強行下線，那時候也代表她得扣工資了：）

　　一擊能毀掉半個城市？？

　　福澤諭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本就威嚴的表情越發硬冷。

　　如果芙說的是真的，那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收費委托，而是事關橫濱存亡的大事。

　　福澤諭吉沉聲：「你知道多少他的情報？」

　　白宮九月按照劇本答：「我不知道掉到這邊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不過在他出現的時候，我可以感應到他。」

　　等白兔兔切換成黑兔兔她就能「感應」到了！

　　福澤諭吉沉默著，這事牽扯太大，不能隨便處理。

　　他看向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沒有馬上給出結論，而是問芙：「既然你有找人的方法，那為什麼還要來找社長？」

　　白宮九月對答如流：「不和這邊的人簽訂契約，我是沒辦法從卡牌裡出來的。」

　　能保持現在這樣輕松的心情忽悠人，這得多虧了白宮九月對江戶川亂步不了解。

　　所謂不知者不畏，系統只告訴她對方是「非常有名氣的偵探」，她對「非常有名氣」沒有准確概念，反正就照常演，一點兒沒心虛的意思。

　　江戶川亂步盯著妖精看了許久，雖察覺到芙隱瞞了什麼，卻也說不出問題到底在哪裡。

　　白宮九月給兩人科普了一通《羈絆之心》世界觀背景，說到口干舌燥，福澤諭吉幫她倒了杯水。

　　「請用。」他把茶杯推了過去。

　　「謝謝~」

　　白宮九月飛到茶杯邊，停住，手抵著杯壁無所適從。

　　這要怎麼喝？把頭埋進去？

　　福澤諭吉反應過來：「抱歉，我沒考慮到這點，請稍等。」

　　白宮九月仰著腦袋看銀發男人走到櫃櫥邊，換了套小些的茶具，看起來像是茶道專用的那種。

　　江戶川亂步在旁邊戳她。

　　白宮九月把他的手指揮開。

　　江戶川亂步換了個方向繼續戳。

　　白宮九月：「……」

　　幼稚！

　　她干脆站到他的手指上：「你要干嘛！」

　　江戶川亂步拿出了和犯人談判的認真態度：「你為什麼不選我？」

　　白宮九月沒聽懂：「什麼？」

　　「我是說，你為什麼選社長不選我！」江戶川亂步咬著薯片，不服氣地說，「雖然社長是很厲害啦！但是我也很厲害啊！」

　　白宮九月踩著江戶川亂步的手指玩平衡木，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們只能和能力者簽訂契約呀。」

　　把茶具擺上桌，正打算倒水的福澤諭吉有了不祥的預感。

　　江戶川亂步露出無語的表情：「笨，我當然知道這個，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不選亂步大人！亂步大人的『超推理』可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異能力！」

　　超推理？

　　白宮九月驚訝，江戶川亂步也是異能力者？

　　她讓系統打開測試模塊，淺藍色的網格線立即充斥視野。

　　福澤諭吉身上的光芒是白色的，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身上沒光啊。

　　什麼呀，沒特效就是普通人嘛！

　　白宮九月張口就要說：「你明明……」

　　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嚇得差點打翻茶壺，趕緊把茶盞放到妖精面前：「芙，喝茶吧。」

　　「啊、謝謝~」口渴很久的妖精迅速被轉移注意力，小心地扶著邊緣喝水。

　　福澤諭吉：「……」

　　松口氣。

　　結果一抬頭，就對上了江戶川亂步投望過來的視線。

　　板著臉的福澤諭吉：「…………」

　　因為太過緊張而達到演技巔峰.jpg


第15章

　　江戶川亂步是個聰慧異於常人的孩子，從小時候開始，他眼中的世界就與普通人不同，於是，他那同樣智商超群的父母便為他構建了一座虛假的溫室花園。

　　你是普通的，你要謙虛，你要聽大人的話……

　　他的父母希望在亂步真正成長起來之前，不走歧路，不用自己的天賦去傷害他人，能以普通人的視角理解他人，更不希望亂步因自己的特殊而在這世界格格不入。

　　這是一種保護，保護別人，更是保護亂步。

　　然而，意外的車禍將保護傘碾碎，父母雙亡的江戶川亂步被迫獨自一人生存在這令他無法理解的平凡世界。

　　——你是異能力者。

　　曾經，為了拯救精神處於崩潰邊緣的亂步，走投無路的福澤諭吉說出了這個謊言。

　　這個謊言持續到了現在，並且讓亂步對此深信不疑。

　　或許未來某一天他會告訴亂步真相，到那時他會向亂步道歉，請求亂步的原諒，可那天絕不是毫無准備的現在。

　　福澤諭吉不知道芙是用什麼方法區分異能力者和普通人的，他現在緊張到意識放空，似乎回到了當年在亂步面前為了圓「異能力者」這個謊，而發揮畢生口才，竭盡全力胡說八道的時候。

　　糟糕，剛才他的行動太突兀了，亂步一定會注意到的。

　　江戶川亂步確實疑惑了，不過出於對社長的信任，這個疑惑僅在他心裡停留了一瞬，甚至一瞬都沒有，只是一個一閃即逝的念頭。

　　隨即，他便迅速得到了新的解釋。

　　社長一定是不想讓他無敵的「超推理」暴露！沒錯，這個妖精真的很可疑，他要作為底牌保護好社長！

　　認為自己分析出真正原因的江戶川亂步給了福澤諭吉一個「我懂」的眼神示意，接著就不再提這一茬，轉頭熱情地分了薯片給芙吃。

　　往常都是被社長（武力）保護，這回少有地有了機會去（腦力）保護社長，這讓江戶川亂步心底莫名產生一種自己成為大人，終於可以保護社長的成就感。

　　既然是為了社長，那他就稍微認真一點吧！

　　突然被倆孩子拋到一邊，完全插入不進談話氛圍的福澤諭吉：「……」

　　雖然不知道剛才亂步是什麼意思……但現在應該是安全了吧？

　　白宮九月抱著薯片啃，邊吃邊配合著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兩人的信息收集。

　　在所有問題都得到解答後，福澤諭吉忍不住問：「抱歉，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我。」

　　通過剛才的交流，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來，芙對這邊的人類世界毫無了解，更不知道武裝偵探社的存在，可聽亂步的說法，她從一開始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福澤諭吉自認不是一個形像討人喜歡的人，他常年習武，過去還為政府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下工作，雖然現在徹底改變了那時的行事方式，但因那段經歷而殘留在身上的痕跡卻很難完全磨滅。

　　氣息和威勢已經成了一種習慣，走在街上還時常會被孩子和動物刻意避開，他想不通自己會被芙如此信任的理由。

　　聽到他的疑惑，芙在大到足以當她被子的紙巾上蹭了蹭雙手和胳膊，接著飛到福澤諭吉眼前。

　　「諭吉。」

　　從知曉福澤諭吉姓名開始，花之妖精就親昵地喚起了他的名字。

　　「知道嗎？你的靈魂在人類之中，非常耀眼。」她真誠地說，「是很純淨的顏色，讓我第一眼就選中了你。」

　　福澤諭吉怔住。

　　白宮九月這次沒有忽悠人，身為自然的妖精，芙能夠感知到生物的惡與善，並且會下意識遠離混濁的靈魂。

　　在剛被召喚出來的時候，她對福澤諭吉的第一印像，就是「和這個人契約的話，我很樂意」。

　　沒有高潔品格的人是無法吸引到妖精的視線的，福澤諭吉的光芒不止純淨，還很堅定，就像山峰，磨而不磷，矗立不動搖。

　　至少現在的白宮九月待在福澤諭吉身邊很舒服。

　　也幸好這卡綁定的是福澤諭吉，要是森鷗外……

　　想想都知道那個男人肯定是烏漆墨黑、黑到骨子裡的類型，以妖精的「潔癖」，芙說不定會受不了到哭著逃跑。

　　白宮九月抖了一抖，趕緊把腦子裡的恐怖設想丟掉。

　　她現在是芙，和森鷗外沒有關系，千萬不要串頻了！

　　表面上，花之妖精目光炯炯地看著銀發男人。

　　迎著對方期待地目光，福澤諭吉不適應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復。他還沒有聽過如此高評價的誇贊，而且這誇贊還是從一個「非人類」，一個神秘的妖精口中說出的。

　　他感受到了芙的真心，一種被承認的暖意從心間蕩漾開來。

　　福澤諭吉的神情流露出幾分柔色，過了會兒，他說：「謝謝。」

　　得到回復的花之妖精可愛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星光畫出一道圓弧。

　　過程中，她張開手臂在空中劃過，指尖灑下一串綠色光點，這些光點連在一起，先是一條細長的藤蔓，接著藤蔓生長，長出綠葉分枝，再是花苞、花朵，最後交纏相接在一起，變成一個精致好看的花環。

　　白宮九月殷切地操控花環送過去：「給。」

　　福澤諭吉茫然地接下：「這是？」

　　「是禮物。」

　　妖精笑著回道。

　　說完，她便轉身飛回桌上繼續吃薯片了。

　　福澤諭吉沒有再問，他再次道謝，接著走去一側辦公櫃中找了個盒子，好好地將花環放了進去。

　　趁著社長轉身，江戶川亂步捏住芙新抱起來的那片薯片。

　　白宮九月拽了拽，沒拽過。

　　「？」

　　你又干嘛？

　　江戶川亂步不開心：「為什麼我沒有？」

　　說著不顧芙的阻撓，稍一用力就從薯片上掰了一大半塞進嘴裡。

　　這還不止，他直接把桌上沒剩下多少的薯片整包拿走。

　　弱勢的妖精很想抗議，但本就是白吃人家的，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薯片包裝袋，委委屈屈。

　　放好花環的福澤諭吉轉頭又看到自家孩子在欺負人。

　　「亂步，別這樣。」

　　對芙有了好印像的福澤諭吉這次換了一邊護。

　　江戶川亂步癟嘴，把薯片又放了回去，看起來也有點委委屈屈。

　　他知道芙送給社長的那個是什麼，之前芙給他們解釋「妖精」這個種族的時候有簡略提到過。

　　——妖精的祝福。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個了。

　　江戶川亂步有一點點受打擊。

　　亂步大人這麼厲害！結果契約，不選他，祝福也不給他！

　　並不是嫉妒社長，而是往常在偵探社、在警局，不管在哪裡都是被哄被誇被依賴的他，突然遇到一個這麼「不給面子」的妖精，心裡就不太得勁了！

　　明明自己還挺喜歡她的呢！

　　半小時前還想著套情報的江戶川亂步不滿地嘀咕：「小氣！」

　　並沒有錯過這句嘀咕的白宮九月：「……」

　　她回憶了下系統調查提供江戶川亂步的個人信息。

　　年齡，23歲。

　　好的，她懂了。

　　江戶川亂步，23的真實年齡，18的外型年齡，13的心理年齡。

　　得哄著。

　　白宮九月不討厭江戶川亂步，他和福澤諭吉一樣有著干淨而美好的靈魂，在芙的感知中，像是清爽的流泉，湧動著、富有生機，且具有無限的可能性。

　　就是和芙孩子氣的設定有點撞車，倆熊孩子組在一起，可不得吵吵鬧鬧一下嘛。

　　但芙可不是真正的熊孩子，她設定上存在的時間要比普通人類久的多，計較起來倒真的變成欺負小孩了。

　　白宮九月覺得自己得稍微讓讓人家。

　　於是綠光再次點綴過空氣，新的花環懸浮到了江戶川亂步眼前。

　　金發妖精手指抵著他的鼻尖，語氣鄭重地警告著：「收好！不許弄丟啊，弄丟我可是會生氣的！」

第16章

　　被抵住鼻尖的名偵探眯著眼睛看了妖精幾秒。

　　「敷衍。」他低聲嘟噥。

　　雖然不滿意芙這馬後炮的行為，但江戶川亂步還是收下了花環，勾在手指上轉悠。

　　白宮九月惡趣味地在他帽子頂部開了朵精神的紅色小花，迎風搖擺。

　　一眼看到的福澤諭吉：「……」

　　妖精避開名偵探的視線，悄悄給了福澤諭吉一個保密的動作。

　　福澤諭吉：「………」

　　這熊孩子程度看來和亂步不相上下。

　　做完惡作劇，白宮九月馬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飛走，繼續她進門後就被亂步打斷的辦公室參觀活動。

　　福澤諭吉的辦公室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樣，一板一眼、整整齊齊，地上連一片垃圾都找不到，也就桌上那些被他們攤開的零食包裝能為這間屋子增添一些輕松的氛圍。

　　白宮九月飛過角落的盆栽架，半秒後又退了回去，在吊蘭上灑下一些綠光，頃刻間，吊籃下垂的葉片微微立起，長勢更好了。

　　她心滿意足地繼續飛過。

　　福澤諭吉看了兩眼就不再關注妖精的自娛自樂，他收拾了下桌面，然後對江戶川亂步道：「亂步，魔卡的事，就拜托你調查了。」

　　「誒——社長你真的要管嗎？」江戶川亂步盤腿坐在椅子上，不太情願，「交給軍警，或者異能特務科處理更好吧？我們偵探社目前人員緊缺，根本騰不出人手來做這件事嘛。」

　　他只想搞清楚社長和芙的契約問題，不想攤上由此附帶的其他麻煩。

　　福澤諭吉：「在調查結果出來後，我會考慮聯系他們的。」

　　他沒有自大到認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解決這個問題，畢竟偵探社現在出色的調查員實際只有亂步一人。

　　除亂步外，還有兩名異能力者。

　　與謝野晶子是醫生，推理方面略不足，偶爾兼職亂步的半個保鏢。

　　國木田獨步沒有正式加入偵探社，算是半個實習員工。

　　其余都是沒有異能力的普通社員。

　　異能力者的人數太少，且大多都被黑白兩道各種組織壟斷，想要尋找品性端正的野生異能力者是很困難的事。

　　從武裝偵探社建立開始，福澤諭吉就一直在努力試圖擴張調查員人數，然而進度著實緩慢。

　　他其實也不想給本就忙碌的亂步再添工作，但現在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亂步。」福澤諭吉定定地看著眼前孩子氣的黑發青年，「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江戶川亂步睜大碧色的眼眸，表情停住了。

　　足足停了五秒，然後——

　　「既然社長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沒辦法了呢！」江戶川亂步面上洋溢起得意的燦爛笑靨，「好吧好吧，依賴亂步大人也沒事，無論什麼事件亂步大人都會解決的！」

　　「芙，別玩了，快過來！」他精神奮發地從椅子上跳下，去撈晃來晃去的金發妖精，「我們去找那個魔卡！」

　　白宮九月無防備地被撈住，像是手辦似得被江戶川亂步握在手裡。

　　「等等亂步！你壓到我翅膀了！」

　　「裙子裙子！！」

　　頂著小紅花的江戶川亂步風風火火地出了辦公室，跑到一半，又風風火火地回了辦公室，把自己的零食和花環整理出來。

　　福澤諭吉眼神在亂步帽頂的小紅花上跑了好幾次，猶豫是否要提醒。

　　亂步應該會發現的吧？

　　直接點出來是不是不太好？

　　猶豫著猶豫著，就被亂步注意到了。

　　社長多次的視線偏移讓江戶川亂步起了疑心，他拿下帽子。

　　金發妖精立刻轉頭就往外頭飛。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深吸一口氣。

　　江戶川亂步：「芙————」

　　惱羞成怒的名偵探對妖精發起追殺。

　　妖精慌不擇路地在偵探社裡瘋狂亂飛。

　　江戶川亂步發揮出超高級的預判水平，各種堵路。

　　兩只一時間晃得社員們滿頭霧水。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發光的是什麼？」

　　「亂步先生？！」

　　場面混亂到福澤諭吉不得不出來阻止：「亂步、芙，你們快停下。」

　　圍著一張辦公桌，一大一小各守一邊，剛剛他們就已經繞了這個好幾圈，兩不相讓，堅決不給對方接近的機會。

　　「你給我站住！」

　　「我不！」

　　白宮九月警惕地後退著飛，結果一沒注意就撞上了一片軟乎乎。

　　「？」

　　她轉身。

　　身體被溫柔握住。

　　「這是什麼？」

　　與謝野晶子一臉驚訝地把會飛的迷你小人拿到眼前，她放輕力道小心地捏了捏。

　　有溫度，是活的……！

　　妖精不滿地拍她手指，掙扎向上，聲音脆生生的：「快放開我！」

　　與謝野晶子下意識松手，表情更為震驚。

　　會說話？

　　擺脫束縛，白宮九月靈巧地在空中飛出一個弧度，躲到與謝野晶子的腦袋旁，借著她發間的金色蝴蝶發夾遮擋身影。

　　江戶川亂步踩著氣勢洶洶的步伐過來：「與謝野，把她給我！」

　　居然害得亂步大人在社長面前丟人，真是氣死他了！

　　金發妖精隔著老遠對著江戶川亂步吐舌頭。

　　江戶川亂步不甘示弱，吐舌頭吐回去。

　　與謝野晶子：「……」

　　福澤諭吉：「……」

　　小學生吵架，實錘。

　　「到此為止。」大家長福澤諭吉再次出聲，「你們影響到大家工作了。」

　　江戶川亂步代入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是她先過分的！」

　　接著遷怒：「還有社長！你居然不提醒我！」

　　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抱歉。」

　　他只是猶豫的有點久……

　　白宮九月做出心虛的反應，探頭狡辯：「我覺得，那樣也挺好看的嘛……」

　　福澤諭吉看她：「芙。」

　　金發妖精立馬跟著認錯，聲音小小的：「……對不起。」

　　江戶川亂步：「哼！」

　　與謝野晶子退開一步去看空中的「小精靈」，問道：「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三人一妖精又回到了社長辦公室。

　　十分鐘後，知情人士加一。

　　與謝野晶子神色復雜地看著在桌上吃吃吃的金發妖精。

　　怎麼說呢……明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在這樣輕松的氛圍下，她實在緊張不起來。那邊派這樣一只愛玩的妖精過來真的沒關系嗎？

　　雖然很可愛啦。

　　……

　　恩，很可愛。

　　金發妖精在紙巾上擦了擦手，再次飛起，挑了一盒pocky飛到福澤諭吉面前：「諭吉~幫我拆一下！」

　　江戶川亂步抬頭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麼，繼續低頭看報紙。

　　與謝野晶子有些意外亂步的大方，不過更讓她意外的卻是芙的胃口。

　　這都吃了好多了吧？一包薯片、一塊酥餅，現在還要吃pocky……這麼小小一個身體，都吃到哪裡去了？

　　福澤諭吉第二次給妖精拆零食，拆完後提醒她：「最後一包，不要多吃。」

　　「是——~」

　　白宮九月拖長語調回，開開心心地從盒子裡抽出一根裹著巧克力的pocky。

　　與謝野晶子好心地幫忙掐斷一截，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問：「你可以吃巧克力嗎？」

　　不是大自然的妖精嗎？能吃這種含有各種添加劑的零食嗎？

　　白宮九月下嘴的動作一頓，自己也遲疑起來：「應該可以？」

　　人物設定上沒有說芙不能吃什麼，只說了她喜歡清晨的露珠、植物果實、花瓣之類的，是真正喝露水就能活的小仙女。

　　不過肯定吃不死就對了。

　　白宮九月放心地想著。

　　零食是她自己的偏好，在森鷗外那邊昂貴的甜點蛋糕吃太多，使她近期特別想念這種膨化食品。

　　然而福澤諭吉卻表情驟然嚴肅起來（其實一直很嚴肅，沒人看出這麼細小的差別），他聯想到了不能吃巧克力的貓。

　　他們不懂妖精的身體，也不知道人類的醫療方式能不能為她治療，萬一吃壞肚子就麻煩了。

　　還是小心點好。

　　妖精面前已經拆封的那包pocky被拿走。

　　福澤諭吉眉頭緊皺：「芙，以後你還是盡量不要吃這些了。」

　　聞言，金發妖精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手裡剩下的半根pocky不香了。


第17章

　　不用懷疑，這場景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演技。

　　白宮九月好歹是個成年人，哪會因為被沒收零食而做出這麼大反應。

　　——成年人隊伍中可能需要排除江戶川亂步。

　　一通撒嬌保證，金發妖精保住了自己的零食權利。

　　到這裡，福澤諭吉對芙的好感度已經到了30。

　　和森鷗外那邊不一樣，福澤諭吉的好感度上升極其穩，沒什麼突然起飛和突然滑鏟的誇張變化。

　　對待芙的態度也是，從一開始的警惕、不信任，到後來的照顧、關心，行為舉止和好感度的變化十分統一，是非常言行一致的人。

　　反過來，芙對福澤諭吉的好感度也是30，別看現在雙方相同，但白宮九月知道，30之後或許就不太容易上升了。

　　芙是從大自然誕生的妖精，她對人類（玩家）的好感度是有界限的，雖然滿值是100，可在芙這裡，滿值相當於只有60，想要突破，除非玩家能做出什麼觸動她心靈的特殊事件。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人與自然的矛盾」？

　　白宮九月不懂設計者的想法。

　　總之，芙會欣賞、祝福、幫助人類，卻不會完全站在人類那一邊，真要詳細說明……大概有些偏向於「平衡」吧？

　　這就是芙被定位成「中立」屬性的真正原因。

　　所以芙的好感度其實很難刷，以前白宮九月和好幾個同事交換著試過，基本沒有超過50的。

　　後來他們去資料庫查原因，理由各式各樣，但不管什麼理由，都可以歸納到「人格魅力不足」上面。

　　意思就是你的品格不值得妖精偏愛。

　　順便一提白宮九月當時絞盡腦汁攻略到最後只有36。

　　原因是：虛偽。

　　：）

　　成功證明了演技無法瞞過自然妖精的感知能力。

　　由於刷好感難度太高，芙這張卡牌還被建議更改設定，具體的更改方式據說要等她測試結果出來後再討論，但現在看來……說不定最後不會改。

　　好感度升不上去不是芙設定的問題，它就是「人心」的問題，像福澤諭吉這樣的人，雖然少，但確實存在。

　　——[芙]，好感度測試模塊，運行正常。

　　……

　　芙剛才在外面鬧了一通，在社員們面前都刷了把眼熟，再保密也保不下去了，福澤諭吉讓與謝野晶子出去處理，雖然知道大家都不會出去亂說，但提醒一下總是比較放心。

　　白宮九月不再吃零食，她飛到江戶川亂步旁邊看他翻報紙。

　　剛剛她就想問了，不是說要調查嗎？就這麼翻翻舊報紙能看出什麼信息啊？

　　而且江戶川亂步翻報紙的模式還特別像小學生翻漫畫，看幾眼就刷刷刷過去，幾分鐘翻了一大疊。

　　白宮九月終於忍不住好奇，她趴到名偵探的肩膀一側：「亂步，你在找什麼？」

　　妖精這坦然又自然的態度顯然已經把剛才兩人的矛盾給丟到了腦後。

　　江戶川亂步有點氣，本來還想再晾她一會兒，但想到之前的花環（祝福），再加上在社長辦公室不好鬧，只能把氣憋了回去。

　　亂步大人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

　　江戶川亂步把報紙一合，動作大到差點把妖精晃下去：「亂步大人已經知道了！」

　　白宮九月連忙扒住他衣服，臉上表情疑問不減。

　　你知道什麼了？？

　　江戶川亂步故作帥氣地推了下眼鏡，得意又有些炫耀地大聲說道：「那家伙的所在地就是這裡！」

　　他順手一指旁邊的橫濱地圖，指尖所落的地方令福澤諭吉詫異地微怔。

　　人就是這樣，無論外界如何吹噓某人的成就，在親眼見到之前，都是不會有什麼實感的。

　　白宮九月也是如此，系統給江戶川亂步的評價很高，但她從未接觸過偵探職業，因此腦海中也只留下了一個「很厲害」的概念。

　　到底有多厲害？

　　現場效果讓白宮九月看傻了。

　　僅憑借過去一個月不到的報紙，還有她似真似假的、實際用處不大的情報，江戶川亂步就能推斷出「魔卡」的所在地。

　　港口Mafia。

　　兩個白宮九月思維獨立無法腦內交流，但問題不大，她們有系統。

　　兔兔馬甲的白宮九月同樣傻了。

　　那邊破案速度太快，可這邊還沒黑化呢！進度完全對不上啊！

　　萬一福澤諭吉直接帶著芙過來，和森鷗外碰個頭，兩人再對個劇本，那她豈不是直接翻車？！

　　森鷗外或許不會完全相信，但疑心和警惕心肯定會升起來，白宮九月可不相信他會因為好感度而選擇無腦護兔兔。

　　現在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都50了，還不是該工具人的時候工具人，使喚起來毫不猶豫，近期的工作也越來越帶上Mafia色彩，從運貨變成運人，好幾次還見了血。

　　然而，幾天過去無事發生，武裝偵探社那邊依照江戶川亂步的建議，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同時想辦法收集更多情報。

　　畢竟無論戰力還是勢力，港口Mafia都比偵探社強得多，主動出擊對他們毫無益處，必須謹慎行動。

　　橫濱某棟廢棄大樓中，又一次被安排「外勤」的白宮九月看了眼系統給出的黑化值：25。

　　漲的速度就和坐直升電梯似得，距離30越來越近。

　　「克蕾雅醬~在發什麼呆呢？」

　　太宰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白宮九月回神看他。

　　黑發少年不顧形像蹲在兔蘿莉面前，湊得很近，昂貴的大衣被他糟蹋地拖在地上。

　　「在想什麼？」太宰治重復問。

　　兔蘿莉眨了下眼，張口發出第一個音節：「林……」

　　「好，就到這裡！」

　　太宰治完全不想從克蕾雅口中再聽到那個惡心的昵稱，他拽了一把兔蘿莉帽子上的絨球，「這裡太無聊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別的地方玩？」

　　把重要的任務說成出來玩，港黑裡頭也只有太宰治了。

　　白宮九月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行事方式，無論對方做出什麼事都不會讓她驚訝，就是每次對戲很消耗精力。

　　說起來，以往她都不會和太宰治一起行動，時常是中原中也，偶爾是黑蜥蜴，偶爾的偶爾是尾崎紅葉，總會有一名異能力者護在她身邊。

　　之前太宰治還抗議過，當著森鷗外的面說「連小矮子（似乎是中原中也）都能和克蕾雅醬一起玩，卻單單隔開我，森首領你是不是針對我」之類的話。

　　森鷗外則是老油條地打回去「太宰君你的工作不太適合克蕾雅醬參與，你舍得讓克蕾雅醬看到那些可怕的畫面嗎」。

　　兩人玩笑似得來了幾個回合後，森鷗外就很不武德地仗著首領身份把人趕出去了。

　　白宮九月覺得，針對是沒有，防備倒是很有。

　　這兩人每次獨處的氣氛都怪怪的，太宰治看起來沒那麼尊重森鷗外，森鷗外也沒那麼信任太宰治，有時候對話還會出現火藥味，卻微妙地保持著一種不太穩定的平衡。

　　就……非常有故事的感覺。

　　有時會現場吃到瓜的白宮九月做出如此評價。

　　不過和兔兔沒多大關系。

　　今天是太宰治特意把她「借」出來的，不知道用的什麼理由，森鷗外同意了。

　　後來白宮九月就按照太宰治的要求，配合他搞了一波心理刑訊——目標人物不斷地逃跑，然後不斷地回到原來的位置見到太宰治那張冷漠嘲諷的臉，重復十幾次，整到人家最後精神崩潰，再也升不起反抗的心。

　　她第一次知道克蕾雅的能力還能這麼操作，總之……不知道說什麼，還是不說了。

　　「克蕾雅醬——」太宰治像小孩子似得拖長聲音，他再次拽了下絨球，不滿道，「怎麼又走神了？」

　　緊接著下一句，他舒展眉眼，明明是笑著的，卻從那表情中滲透出了些粘稠的東西。

　　「是嚇到了嗎？」太宰治壓低聲音靠近她，「覺得我很過分嗎？」

　　兔蘿莉宛如毫無所覺，反問道：「這樣能幫上林太郎的忙嗎？」

　　太宰治被哽了一下，露出一種反胃又憐憫的神奇神情，前者對自己，後者對克蕾雅。

　　他飽含惡意地說：「克蕾雅醬，總是粘著首領的話，會引起他厭煩的哦。」

　　兔蘿莉愣了下，聲音降下來，像是在不可置信地自問自答：「……林太郎會厭煩我嗎？」

　　太宰治樂得給兩人挑撥離間：「說不定呢，最近森首領經常把你安排出來工作不是嗎？」

　　其實是因為森鷗外每天沉迷和蘿莉貼貼，導致落下太多工作，不得已……他只能把克蕾雅安排到看不到的地方，依靠物理手段控制自己有了蘿莉就不務正業的墮落行為。

　　但是克蕾雅不知道。

　　她垂首抿唇不說話了。

　　數秒後，黑紅洋裙的女孩抬起頭來，眸色鮮紅。

　　「不是哦，林太郎不會離開我的。」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5，目前黑化值30。」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克蕾雅Alter]已激活。」


第18章

　　那瞬間，太宰治在克蕾雅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分外不適的違和感。

　　偏執和占有欲。

　　太宰治頗為意外地凝視著克蕾雅，在說完那句尖銳的話後，她就恢復成了一如既往無害的樣子，純良至極。

　　是錯覺嗎？

　　不是。

　　他從不會有這種錯覺。

　　這只兔子並非他們想像中那麼好操控，在又甜又軟的偽裝下，內裡還包裹著某些霸道危險的東西。

　　那麼森鷗外知道嗎？

　　看這些日子對克蕾雅的無底線縱容——應該不知道吧。

　　那就不告訴他了。

　　太宰治不假思索做出了這個決定，他對港口Mafia沒有任何歸屬感，倒不如說已經開始變得厭倦。

　　他開始期待等森鷗外意識到自己快翻車時會露出的表情。

　　本以為養的是一只珍珠兔，結果最後變成了食人兔，搞不好還要將自己作為供養的代價。

　　想到這裡，太宰治直接笑了出來：「噗哈哈哈——」

　　剛從「卡牌同步」中脫離出來的白宮九月：「………」

　　你這戲真的很難接你知道嗎？

　　黑化值30的「卡牌同步」是固定設定，類似游戲某些屬性達到一個臨界點，就會出現特定的角色發言。

　　這是一種引著測試員進入情緒的捷徑，讓測試員親身感受不同階段黑化值時，卡牌角色思維會發生的轉變。

　　而在30以後，還有60、90，一共三個階段，由於「同步」時間很短，所以不會給測試員帶來任何影響。

　　白宮九月在模擬練習的時候也經歷了許多次，算是老熟手了。

　　但是！

　　這邊剛醞釀好情緒，結果對面開始不明原因的笑場，這情況她還真沒遇到過！

　　簡直崩人心態！這戲接不下去了！

　　……

　　接不下去也得硬著頭皮接。

　　白宮九月只能重新找狀態，擺上恰到好處的疑惑的表情：「……太宰？」

　　太宰治止住笑意，敷衍地回：「沒什麼，你的林太郎不會離開你的。」

　　心情太好，他都不排斥林太郎這個稱呼了。

　　接著他站起身，笑眯眯地向兔蘿莉伸手：「走吧。」

　　兔蘿莉不解：「去哪？」

　　太宰治誘哄地道：「去街上，或者其他你沒去過的地方，自從來到這裡，你還沒出去玩過吧？天天待在辦公室裡，不會很無聊嗎？」

　　兔蘿莉搖頭：「有林太郎在，不無聊。」

　　太宰治：「……」

　　他瞎話張口就來：「是首領讓我任務結束後帶你去玩的哦。」

　　白宮九月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就森鷗外那樣，每天防太宰治和防賊一樣，讓太宰治帶她出去玩？

　　編謊話你也編個真實一點的吧！

　　白宮九月露出明顯不信任的表情。

　　太宰治不受影響地繼續：「只是稍微逛逛，很快就回來了，而且首領今天有重要的工作，你回去會打擾他的。」

　　兔蘿莉咬著下唇，陷入更深層次的糾結。

　　太宰治不再催，看熱鬧似地等在一邊。

　　他懷疑克蕾雅可能想起了之前他說的那句「厭煩」。

　　很明顯不是嗎，如果在以前，只要一提起森鷗外，小兔子根本不會考慮其他選項，現在卻在因這種不存在的可能而困擾。

　　起初可以通過壓抑自己去忍受，但以後呢？

　　太宰治微微勾起唇角。

　　希望森首領不要太晚發現吧。

　　兔蘿莉考慮了半分多鐘，最後還是松了口。

　　太宰治再次伸手過去，這回，掌心裡多了一只白皙水嫩的小手。

　　他五指收緊，觸到了克蕾雅滑軟的皮膚，掌心卻有些微刺。

　　是克蕾雅那足以能當做殺人凶器的指甲尖，森鷗外沒有將其修剪掉，而是保持了原樣，甚至還經常保養它。

　　「真鋒利啊。」太宰治一邊贊揚，一邊用指腹來來回回去戳那些尖端，「這個程度的話，應該可以輕易劃開我的脖子吧？」

　　邊說著，他就加大了手指力道，於是指甲輕而易舉就扎進了指腹，鮮血隨即滲流出來。

　　白宮九月：？？？

　　你有毛病啊？！

　　哦，差點忘了，太宰治確實有毛病。

　　兔蘿莉像是被嚇到，條件反射地瑟縮著想要退回，卻被太宰治牢牢抓住。

　　他似笑非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樣子非常期待她接下來的反應。

　　白宮九月有點後悔答應和太宰治一起出去了，這隨時隨地要飆演技也太禿頭了吧！

　　而就在她心累地思考這茬該怎麼演的時候，清晰又亮耳的蘿莉音突兀地在空氣中響了起來。

　　「克蕾雅，笨蛋林太郎的電話來了！」

　　「克蕾雅，笨蛋林太郎的電話來了！」

　　森鷗外親自錄制的專屬來電鈴聲，聲源來自愛麗絲。

　　太宰治：……嘖。

　　和太宰治嫌棄無語的表情不同，白宮九月第一時間抽回手，把電話接通了：「林太郎！」

　　這電話來的漂亮啊林太郎！

　　「克蕾雅醬。」森鷗外聲音溫柔，「工作有受傷嗎？」

　　「沒有。」兔蘿莉軟綿綿地回，「林太郎工作累了嗎？」

　　森鷗外嘆了口氣，語氣萎靡：「很累，累死了，沒有克蕾雅醬在身邊我都提不起勁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嘛QAQ」

　　太宰治在旁邊被惡心的直翻白眼。

　　顯然森鷗外猜到了他今天想拐克蕾雅去其他地方的想法，所以特地在小隊裡安排了「內奸」，不然不可能這麼「准時」地把電話打過來。

　　為了控制這只兔子，他們首領可謂是手段用盡。

　　而兔子也上套的飛快：「我現在就回來！」

　　太宰治：「………」

　　真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頓時沒了帶克蕾雅去找織田作玩的興致。

　　算了，這只白切黑的兔子還是讓給森鷗外吧，畢竟這所謂的「打」和「挨」，深究起來——還不知道誰是誰呢。

　　黑發少年面無表情地將指尖上的血抹在手腕處的繃帶上，轉身大步走開，將包括克蕾雅在內的所有人都丟在了身後。

　　皮鞋踩在地上的響聲非常有存在感，白宮九月停下說話，轉頭去看太宰治離開的背影。

　　森鷗外在電話那頭也聽到了，明知故問：「太宰君在你身邊嗎？」

　　白宮九月「嗯」了一聲，她看太宰治越走越遠，沒有回頭。

　　「他突然走了……」

　　森鷗外並不意外，這電話本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於是輕松地說：「沒關系，克蕾雅醬先回來吧，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之後的可以交給太宰君。」

　　白宮九月順從地答應下來，接著和森鷗外又聊了兩句，很快結束了通話。

　　有下屬走近詢問：「克蕾雅小姐，需要我們送您回去嗎？」

　　這麼問，是因為下屬們不確定克蕾雅的行動方式，先前幾次，有時兔蘿莉會選擇坐車和他們一起慢悠悠回，也有時會等不及直接用能力把自己傳送回去。

　　白宮九月想了想：「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下屬鞠躬應「是」，絲毫不敢輕視兔蘿莉年幼的外表。

　　白宮九月看了眼樓梯方向，太宰治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她不再磨蹭，直接定位來了個空間跳躍。

　　太宰治踏下一層階梯，腳還沒落地，就見前方半空陡然出現一只蘿莉體型的兔子。

　　白宮九月壓著裙擺輕盈落地，仰頭看向他。

　　太宰治挑了下眉，把懸於地面的那只腳踩實了，口中漫不經心：「怎麼？」

　　他沒想到克蕾雅還會追上來。

　　兔蘿莉在原地躊躇。

　　森鷗外的電話讓太宰治失去了和克蕾雅虛與委蛇的耐心，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抬腳打算繞過，然而在路過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外套被輕輕拉住了。

　　太宰治視線再次過去，克蕾雅像是鼓起了勇氣，另一只手從隨身小包裡取出一張有著各種卡通圖案的OK繃。

　　「這個……那個、傷……」兔蘿莉小小聲。

　　太宰治愣了下，抬手去看指尖的傷口，口子不大，但略深，由於沒有做止血，所以現在流了一手指，黏黏稠稠充斥著鐵鏽味。

　　花裡胡哨的OK繃被兔蘿莉舉得高高的，送到他的眼前。

　　兩人以差距極大的上下視角對視著。

　　許久，太宰治才沒什麼表情地接過，卻沒使用，他問：「是誰的。」

　　連疑問語氣都沒了，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要是敢說是森鷗外的我就當場把你滅了」。

　　這人真難伺候。

　　白宮九月表面害怕：「……是紅葉姐姐的。」

　　內心：愛要不要，不要還我：）

　　這確實是尾崎紅葉送的，說是擔心她平時磕磕碰碰受傷，不過亞人體質很好，雖然克蕾雅很弱，但比起人類而言，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皮糙肉厚」，所以至今都沒用過。

　　而給太宰治的原因也很簡單，既然他的傷口是她指甲戳的（雖然是被迫），那給他用一張也沒啥，以後畢竟還要打交道，她不指望和港黑這些人親如姐妹兄弟，但至少不要交惡，能讓她平安做完測試就行。

　　聽到克蕾雅的答案，太宰治定定看著她，像是在判斷真假。

　　氣氛又冷又僵。

　　白宮九月表情控制完美，尷尬、慌張、不知所措三種情緒切換自如。

　　許久，太宰治才動了，他慢慢吞吞地撕開OK繃開始貼傷口。

　　等他貼完再抬頭，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溜的倒是挺快。

　　太宰治唇線微微劃開，不太像笑，只是單純地動了動嘴唇，此刻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情緒是好是壞。

　　站了會兒，他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隨後雙手插兜繼續下樓。

　　另一邊，已經回到港黑的白宮九月收到了一條信息。

　　她疑惑地拿起手機。

　　知道她電話的只有森鷗外、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他們一直都是打電話聯系她，從來沒發過短信。

　　——異世界的兔兔可不擅長電子產品操作。

　　所以到底誰會給她發短信呢……？

　　點開信息。

　　[下次再帶你出去玩——太宰]

　　白宮九月：………

　　不了不了，接戲太累。

　　……

　　等等，這人是怎麼搞到她手機號的啊！？


第19章

　　白宮九月頭大的很。

　　細想一下，太宰治有她聯系電話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人家在港口Mafia地位可不一般，區區一個電話號碼，想必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到手。

　　所以這短信她是回還是不回？

　　……還是別回了。

　　問，就是兔兔不會發短信！

　　白宮九月理直氣壯地把手機掛回脖子，接著摘下帽子給耳朵透氣。

　　要知道耳朵長時間被壓著的感覺可並不好，聽覺的敏銳性下降至少一半，又悶又熱，還很有束縛感。

　　路過的阪口安吾恰好看到了兔蘿莉在樓道拐角偷偷晃耳朵的可愛動作，晃了兩下，大概是察覺到他出現，那小小一只立即警惕地抬頭看過來，背靠牆壁，耳朵立得高高的，紅眼睛一眨一眨。

　　阪口安吾當場被萌了一臉，好不容易才壓下了想過去摸她腦袋的欲望。

　　這不能怪他，世界上有幾個男人能拒絕兔耳娘——咳，兔耳蘿莉呢？

　　更別提還是真實的兔耳蘿莉！

　　此時克蕾雅還停在原地，阪口安吾也停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觀察她。

　　其實他見到克蕾雅的次數有很多，比太宰治都多，身為情報部門的重要人物，只要不出差，基本三天兩頭得往首領辦公室跑。

　　然而僅僅只是見到，阪口安吾從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除了工作相關外，別的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看。

　　一個臥底，哪怕心理承受能力再怎麼強大，在面對臥底組織首領時，都免不了會產生緊張的情緒。

　　阪口安吾清楚地知道森鷗外那副和善偽裝下有著多麼冷漠可怕的利己心。

　　他對克蕾雅是同情的，只要稍微有點良心的人，在看到這麼純潔懂事的蘿莉被陰險大人每日欺哄，應該都是會同情的。

　　還是個蘿莉控的陰險大人。

　　阪口安吾默默想著。

　　兔蘿莉對他比較熟悉，僵硬的身軀很快放松，耳朵也沒那麼繃直了，她猶豫了幾秒，非常小幅度地往外移動，主動打了招呼：「……你好？」

　　阪口安吾沉穩頷首：「克蕾雅小姐，您是要去找首領嗎？」

　　兔蘿莉點了點頭。

　　阪口安吾再問：「需要我帶您過去嗎？」

　　兔蘿莉停頓片刻，搖了搖頭。

　　阪口安吾有些可惜，卻也沒有強行刷好感的想法，克蕾雅的身份太特殊，森鷗外將她看的很緊，貿然接觸並不明智。

　　「我明白了，首領就在辦公室，不過剛剛我看到尾崎干部過去了，應該是在談事。」阪口安吾面不改色道，「那麼，我還有其他工作，恕我先離開了。」

　　說完這些，眼鏡青年毫不留戀地繼續向前，很快離開這條走廊。

　　白宮九月對阪口安吾了解不深，卻很眼熟，簡而言之，就是一個總被森鷗外使喚著加班的可憐社畜。

　　她經常能聽到森鷗外說「這個交給安吾君吧」、「安吾君一定能做到吧」、「多虧了安吾君」，以及私下的「安吾君真好用啊」這種話。

　　相比其他港黑成員，阪口安吾真的是被壓榨得很過分了，白宮九月懷疑說不定中原中也的休息時間都比他多。

　　看看那凄慘的發際線和幾乎長在眼下的黑眼圈！

　　同為打工人，白宮九月對他表示同情。

　　兩人達成互相同情成就.jpg

　　同情完了，打工還得繼續。

　　白宮九月戴上帽子，直接瞬移到森鷗外辦公室門口，兩個守衛條件反射想要舉起武器，但在看到她後，又立刻將武器垂了下去。

　　「克蕾雅小姐，首領在裡面談話。」其中一個守衛說。

　　這就是告訴她「裡面的談話你不方便聽」的意思。

　　白宮九月點了頭，乖乖在外頭等著。

　　克蕾雅現在算是森鷗外的直屬部下，還是無「編制」的那種，特權很多不代表沒有限制，有些時候還是得避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白宮九月沒放在心上。

　　——但很顯然，克蕾雅Alter並不這麼覺得。

　　系統：「[克蕾雅]對測試玩家森鷗外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5。」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6，目前黑化值36。」

　　白宮九月：「……」

　　差點忘了現在的克蕾雅已經不是原來的克蕾雅了。

　　雖說卡面仍是白兔兔，可在黑兔兔激活的瞬間，她的思維模式就會逐漸往黑兔兔方向靠了。

　　一口氣加了6點黑化值，連好感度都減了……看來克蕾雅·改對「林太郎有事瞞著她，還把她擋在門外」這件事相當不滿意。

　　慘還是林太郎慘。

　　裡面的談話肯定是突發事件，不然明明才和克蕾雅打過電話，還將兔蘿莉遠程喚回，森鷗外怎麼可能舍得讓她在外面可憐巴巴地等。

　　可惜現在的克蕾雅是不會考慮這些的，無理取鬧的頻率只會越來越多。

　　白宮九月在心裡給森鷗外點了個蠟。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大門便從裡面打開了。

　　尾崎紅葉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望著她：「抱歉，克蕾雅，等很久了嗎？」

　　白宮九月剛張開口——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38。」

　　白宮九月：「……」

　　啊這。

　　這是嫉妒……吧？

　　一上30這黑化值漲得就和曾經漲好感度似得。

　　白宮九月內心嘆氣，只能遵照設定一言不發地繞過尾崎紅葉，甚至沒給她一個眼神，筆直地朝著森鷗外的方向小跑過去。

　　對不住了美女姐姐，以後記得離兔兔遠一點！這只兔已經快要變異了！

　　尾崎紅葉對克蕾雅冷淡的態度略感訝異，清早的時候，對方還羞澀地躲在森鷗外身後向她問好。

　　不過現在的時間地點都不適合她糾結這個。

　　尾崎紅葉只是腳步頓了一下，就繼續著向門外走去。

　　大門關上。

　　白宮九月來到了森鷗外面前。

　　森鷗外離開座位，在兔蘿莉面前蹲下，摘下她的帽子，為她梳理頭發。

　　「克蕾雅醬，今天辛苦你了，是不是餓啦，我為你准備了很好吃的蔬菜點心哦。」

　　然而這次克蕾雅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給出乖巧的反應，而是抿著唇，有些委屈地看著他，耳朵也塌下來了。

　　森鷗外沒有任何意外，甚至還有著「果然變成這樣了」的了然。

　　畢竟是自己帶了多年的學生，太宰治想做什麼，會做什麼，森鷗外雖預料不到十分，但七八分總歸還是有的。

　　「隔離」的手段用不了多久，越是「隔離」，太宰治就對克蕾雅興趣越大，遲早會找機會接近。

　　森鷗外也是確定了克蕾雅的忠誠度後，才敢放心地答應太宰治的「借人」要求。

　　他從不放松對太宰治的警惕，而現在克蕾雅的變化也證明了他的警惕沒有錯。

　　腦海中思緒萬分，面上卻毫無顯露，森鷗外用上更為溫柔的表情，耐心哄著：「怎麼不開心啦？難道是被人欺負了嗎？」

　　兔蘿莉沉默地搖頭。

　　森鷗外假裝傷心：「克蕾雅醬不願意告訴我嗎？」

　　兔蘿莉焦急起來：「不是的！只是——」

　　她聲音卡住，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

　　本是令人苦惱的場景，然而森鷗外的心情卻完全相反。

　　他很滿意，甚至想要感謝太宰治讓克蕾雅發生了變化。

　　先前克蕾雅的依賴和忠誠太虛空，像是突然出現的天空之城，沒有依托，沒有束縛，隨時隨地可以飄走，沒有絲毫真實感，有時還會讓森鷗外感到束手束腳。

　　由於缺少關鍵情報，所以不敢隨心對待。

　　而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這股真實。

　　那並非是契約影響下的「無腦忠誠」，克蕾雅本人有著自己的思想情緒。

　　這就好辦了。

　　森鷗外朝克蕾雅微微一笑，雙手扶在她腰部，稍一用力就將她抱起來，接著後退一步坐回首領椅，兔蘿莉被他順勢放在腿上。

　　白宮九月猝不及防被換了位置，真實地露出了呆滯表情。

　　明明貼貼抱抱是每日日常，但這個從未有過的姿勢……就是莫名的充滿了攻擊性。

　　和以往不一樣，似乎突破了某個安全範圍。

　　……等下！這是要走色誘路線了？

　　林太郎你冷靜一點！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心情波動的也不止白宮九月。

　　系統：「[克蕾雅]對測試玩家森鷗外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6。」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36。」

　　白宮九月：「………」

　　今天的好感度和黑化值可真刺激。


第20章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森鷗外這出其不意的一招確實殺傷力過大，直接把兔兔甜懵了。

　　這樣一來，白宮九月原本編的台詞也得改，不能走自我掙扎路線了。

　　森鷗外單手環繞住克蕾雅，將她的身體微微靠向自己這邊，像是長輩寵愛孩子一般：「是太宰君和你說了什麼嗎？」

　　自從森鷗外接受了克蕾雅有問必答的設定，就很少對她繞繞彎，直白一些反而能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兔蘿莉走神的很明顯，一雙眼睛木愣愣地盯著他，腦袋卻下意識地點了頭。

　　森鷗外忍不住笑了，手臂緊了緊，提醒她：「克蕾雅醬？」

　　於是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眸瞬間回歸了靈氣，小動物似得眨了眨。

　　森鷗外：「…………」

　　太過可愛導致有一瞬間思維都變空白了。

　　他悄悄吸了口氣，清醒了下大腦。

　　現在不是吸蘿莉的時候，應該趁熱打鐵，進一步穩固自己在克蕾雅心中的地位才是。

　　「太宰君和你說什麼了？」森鷗外閑聊般打開話題。

　　經過剛才那一茬，兔蘿莉的情緒平穩很多，但接話時仍顯得有些消沉：「太宰說，林太郎會厭煩我……」

　　她眼神帶著脆弱：「林太郎會嫌我煩嗎？」

　　森鷗外彎起眼：「怎麼會，我很喜歡克蕾雅醬，就像今天這樣，如果看不到克蕾雅醬的話，我就一點沒有做其他事的動力呢。」

　　太宰治能想到的借口，森鷗外自然也能想得到。

　　「是最近工作太頻繁的原因嗎？」他關心地詢問，隨即又在語氣中帶上了些許苦惱，「抱歉，克蕾雅醬，是我太著急了，以後我會……」

　　「沒有，沒有頻繁！」兔蘿莉急切地打斷「沒關系！我可以幫林太郎的！」

　　森鷗外一臉感動地揉了揉克蕾雅的腦袋，心情極好。

　　是他多慮了，克蕾雅是不可能被太宰君拐走的，他和太宰君兩人在克蕾雅心中的地位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的瞬間，森鷗外的手停住了。

　　他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情況。

　　他和克蕾雅，兩人之間的控制權出現了偏移。

　　明明主動權一直掌握在自己手裡，然而他的底線卻越降越低，其實剛剛和尾崎紅葉的談話並沒有結束，是關於在組織裡揪出的幾個臥底處理問題。

　　話題太血腥，所以他下意識不想讓克蕾雅聽到這些，並且想著小家伙等在門外，於是就抓緊時間草草收尾。

　　思緒到這，森鷗外徹底冷靜下來。

　　很不對，他對克蕾雅的關注度高過頭了，已經高到有些影響他「最優解」的地步。

　　克蕾雅的能力確實很好用，忠誠度也很高，但她來歷成迷，卡牌、契約，這些都是找不答案的難題。

　　能一直擁有當然是好事，但假設——倘若遇到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畢竟是異世界的規則和力量，他無法確保能絕對勝過那方。

　　森鷗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理智抑制住了情感。

　　只要能達成目的，一切都是可操控的棋子，他自己也是一樣。

　　系統：「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35。」

　　白宮九月：「……？！」

　　白宮九月：「…………？？！！」

　　什麼情況！？超市降價大甩賣？

　　白宮九月：「系統，好感度出BUG了？」

　　系統：「經檢測，好感度模塊運行正常。」

　　白宮九月：「……那你沒BUG吧？」

　　系統微妙地頓了一瞬，毫無感情地回答：「……經檢測，本系統運行正常。」

　　白宮九月也只是抱著不敢相信的想法問，她當然知道系統不會在這種地方產生BUG，但是——

　　這情況換誰誰不驚啊！兔兔都還在人腿上坐著呢！怎麼就突然-15了！？

　　雖然頂著卡牌的馬甲，但白宮九月一直沒把自己當成卡牌角色。

　　卡牌角色被制作的太精良，他們有設定，有「情緒」，有「思想」，有「小脾氣」，只要游戲正式開啟，所有的幻想人物便能成真。

　　所以真正關心、在意森鷗外的人是克蕾雅，白宮九月的任務只是將這些情緒表演出來罷了。

　　兔兔這麼可愛你憑什麼扣她好感啊！明明剛剛她還在給你加好感降黑化值呢！

　　身為看透一切的第三者，白宮九月忍不住在心裡為克蕾雅打抱不平。

　　渣男！

　　別看兩人內心想法這麼曲折，但其實現實也就過了十秒不到。

　　森鷗外突然沉默了三四秒，然後白宮九月那邊好感度滑鏟，緊接著白宮九月也沉默了五六秒，兩秒用來震驚，剩下的用來辱罵森鷗外。

　　辛辛苦苦大半月，萌也賣了，磚也搬了，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白宮九月：「系統，我們換個玩家綁定吧。」

　　這個男人不值得兔兔為他付出！

　　系統卻沒頭沒尾冒出來一句：「克蕾雅目前黑化值36。」

　　白宮九月瞬間秒懂：「不換了！」

　　必須得讓森鷗外體驗一下黑兔兔的貴賓級待遇！

　　對手戲繼續，白宮九月先發制人。

　　兔蘿莉手撐在辦公椅的扶手上，親近地湊過去：「林太郎？」

　　森鷗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溫和依舊：「沒事哦，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兔蘿莉立刻自告奮勇：「我可以幫忙！」

　　森鷗外眉眼舒展：「很遺憾，這不是克蕾雅醬用能力就能擺平的工作呢。」

　　兔蘿莉微怔，表情失落起來。

　　森鷗外借著安慰的機會試圖給克蕾雅「拓展業務範圍」：「所以克蕾雅醬要加油呀，成長起來的話，就能幫上我更多忙了~」

　　「嗯！」兔蘿莉堅定地點頭。

　　嗯個鬼。

　　好家伙，這空手套白狼……套白兔挺熟練啊。

　　有一說一，森鷗外雖然屑，但手段真的很讓人服氣，難怪能把港口Mafia從那時候的那副樣子，重新發展成現在的模樣。

　　白宮九月這會兒已經想明白森鷗外那突然驟降的好感度是怎麼回事了。

　　他對克蕾雅的喜愛並非作假，說不定還要比系統一開始計算出來的更高，但偶爾……也是會有這樣的人的。

　　心中有著更高的目標，所以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防止自己被其他事物影響，於是就強迫自己降低對某人某事某物的關注度。

　　憑借意志力來掌控情感。

　　在剛才那個情況下，除了這個原因，她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別說，一旦想通這點，白宮九月甚至還有些敬佩森鷗外，一般人可沒這種魄力和自制力。

　　不過敬佩歸敬佩……今天你降的好感度，日後可都是得還回來的。

　　「克蕾雅醬，我接下來要工作了，你先去和愛麗絲醬玩一會兒吧。」森鷗外把兔蘿莉放回地上，「無聊也可以去找中也君玩，他今天應該沒有外出任務。」

　　「好……那林太郎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兔蘿莉舍不得地看了眼森鷗外的膝蓋。

　　森鷗外最後又揉了她的發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紅葉君說她為你買了新和服，克蕾雅醬好像還沒穿過和服吧？要不要去那邊試一試呢？」

　　兔蘿莉意外地遲疑了一會兒。

　　森鷗外鼓動她：「我很期待克蕾雅醬穿上新衣服哦！等換好了來給我看怎麼樣？」

　　聞言，兔蘿莉馬上乖巧地應下了，笑得可愛：「嗯，那我會去的。」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3，目前黑化值39。」

第21章

　　同樣是馬甲，兩方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

　　通過系統知曉森鷗外那邊情況的白宮九月·妖精版忍不住心疼起了另一個自己。

　　下次一定要擦亮眼睛，絕不能從——

　　張口。

　　「啊嗚~」

　　——垃圾桶裡撿測試玩家~

　　所以那邊的麻煩就交給那邊的自己吧！

　　白宮九月愉悅地在小杯子裡喝了口牛奶，滿足地眯起眼睛。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路過的與謝野晶子順手從妖精面前的包裝盒裡拿走一個甜甜圈，好笑地說道：「芙，你今天零食已經超量了，小心被社長發現，連明天的份都沒有了哦。」

　　白宮九月飛到盒子裡抱起另一個，開心地一口咬下去，口齒不清地含糊道：「沒關系的啦，諭吉今天要見那個……（嚼嚼）……那個誰誰誰，不會來偵探社的！」

　　雖然芙愛吃零食的人設是她心血來潮自個兒加的，但不得不說，這種沒有任何長胖苦惱，能隨心所欲地吃任何美食的感覺實在太幸福了！

　　此時，一只名偵探走過。

　　盒內甜甜圈減一。

　　盒內剩余甜甜圈：零。

　　花之妖精：「！！！」

　　花之妖精：「亂步！我最後的甜甜圈！」

　　「是我的甜甜圈。」

　　江戶川亂步回了自己座位，嘴上叼著甜點，兩腳抬起，兩手一撐，座椅就像陀螺一樣作起了螺旋運動，他用著宛如要算總賬的語氣凶巴巴道，「吃了亂步大人這麼多零食，你想好要怎麼還了嗎！」

　　他開始掰手指：「讓我算算，三包曲奇、『茶屋』家的人氣厚燒松餅，亂步大人想要當做下午茶的和果子，還有很多薯片汽水，加上你嘴裡的堅果甜甜圈……」

　　妖精渾身一僵，身後翅膀漏揮一拍，直愣愣往下掉了好幾釐米，手裡的甜甜圈不敢咬了。

　　江戶川亂步叭叭叭排了一大堆，最後總結：「加起來可是相當於普通人半個月的工資呢！」

　　白宮九月聽完不由反思起來：她真吃了這麼多？

　　與謝野晶子也懵了幾秒。

　　有這麼多嗎？

　　她和江戶川亂步對視。

　　啥也沒看出來。

　　不過，亂步是不會沒理由發難的，想來應該有特別的目的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與謝野晶子隔空和江戶川亂步打起了合作，她咳嗽一聲，對略不安的小小妖精小聲道：「其他的倒沒什麼，但『茶屋』家的點心確實比較貴。」

　　白宮九月：「……」

　　曉得了，亂步這是欺負妖精不懂「人類物價」，想要坑她呢。

　　果然，名偵探大人的下文馬上來了，

　　「所以——」

　　江戶川亂步身下的旋轉座椅恰好在此時轉到了正對金發妖精的方位，他氣勢昂揚地伸出手指，「芙！作為代價，接下來你就老老實實留下來打工還債吧！」

　　聽到這話，與謝野晶子多日的困惑終於解開。

　　她就說亂步這幾天怎麼這麼大方，還買了許多貴點心放在顯眼的地方卻不吃，就仿佛是故意讓給芙的！

　　那些哪是普通零食，那些都是讓妖精欠債的陷阱啊！

　　雖然芙和社長簽訂了什麼臨時契約，但她並不是偵探社的一員，除了在魔卡事宜上較上心外，其他工作從不關注。一般就只跟著社長跑，社長不方便跟就待在偵探社磨時間，亂步這是……想要忽悠她成為偵探社的免費打工人！

　　江戶川亂步雙手環抱在胸前，微抬下巴，似乎好心地給了芙另一個選擇：「不想打工也行，讓你家主人過來給你還錢。」

　　對社長強買強賣強行契約的事兒他可還記著呢，「祝福」勉強能用來抵消，畢竟自從接受了「祝福」，他和社長的運氣確實好了不少。

　　但零食就是另一碼事了！

　　白宮九月茫然了一下，什麼主人？

　　……

　　哦，對，劇本裡是編了一個「卡牌主人」來著。

　　按照設定，她的「主人」是過不來這邊世界的，不然就沒法用「必須要和這邊的能力者契約」這個借口了。

　　白宮九月：「……」

　　６啊，這都是算好了的啊。

　　別看江戶川亂步這個計劃似乎有些無釐頭，卻非常有效，並且……他還看穿了芙的本質。

　　妖精不會主動幫助沒有閃光點的人類，不會傷害，也不會無代價付出，所以無論偵探社多麼忙碌，芙都不會產生任何「我來幫忙」的想法——但如果是社長的要求那就不一樣了。

　　不過想也知道，福澤諭吉是不會讓她做這些事的。

　　說白了，江戶川亂步就是嫌棄芙每天瀟灑悠閑的模樣！他忙忙碌碌到處跑，而這只半路冒出來的妖精卻能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

　　最最最重要的，她還搶走了社長對他的關注！以前社長早上鍛煉完第一件事就是叫他起床，但現在，居然變成了給她的小花圃澆水！

　　這合理嗎？！

　　這當然不合理！！

　　所以江戶川亂步挖掘出了芙的另一個弱點：對人類的零食點心特別感興趣。

　　被福澤諭吉召喚出來一周後，白宮九月成為了一只急需還債的打工妖精。

　　巴掌大小那麼一只，辛辛苦苦……沒有辛辛苦苦。

　　金發妖精趴在一朵巨大的向日葵中，兩只腳一翹一翹，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從包裝袋裡拿薯片，視線向下。

　　正下方是一本漫畫書，書前纏著幾條無刺藤蔓，有規律地一下下翻頁，漫畫書右側是一堆文件報紙，前方同樣是無刺藤蔓，兩邊交錯進行。

　　名偵探本人盤腿坐在椅子上，一手蛋糕一手叉子，蛋糕漫畫搜尋情報一心三用，好不瀟灑。

　　江戶川亂步：「芙，我看完了，換一份。」

　　「啊？」妖精歪頭，「哦。」

　　她揮了下手，點點綠色星光灑下。

　　於是藤蔓便如同人類雙手似得，靈活准確地把最頂層那份文件資料挪開，在旁邊疊好，接著繼續給新的文件翻頁。

　　江戶川亂步舀了一勺奶油，兩只手騰不出來：「不是這個啦，是再下面那個！」

　　「哎呀！你好麻煩吶，就不能說清楚一點嗎？」

　　屢次三番被打斷漫畫情節，妖精不滿地抗議了起來，但還是操縱藤蔓滿足了江戶川亂步的要求。

　　熟練度極高，配合完美，解放雙手。

　　沒想到芙的能力還能這樣用的與謝野晶子：「……」

　　剛進門的福澤諭吉：「………」

　　好像哪裡不對？


第22章

　　在偵探社內樹立負面榜樣的兩只被突襲回歸的一家之主逮了個正著。

　　兩人齊齊呆了一下，隨即便立刻急急忙忙地收拾桌子。

　　向日葵收起來，薯片收起來，藤蔓收起來，連江戶川亂步盤在椅子上的腿都乖乖伸直了。

　　行動間，白宮九月偷摸摸飛到名偵探的耳邊超小聲抱怨：「亂步，你不是說諭吉下午沒空回來嗎？」

　　江戶川亂步扒下帽子擋住三分之一張臉，反抱怨回去：「『超推理』又不是預知！倒是你，怎麼社長進來了你還沒發現，你不是妖精嗎？！」

　　白宮九月壓著氣音：「這怎麼能怪我！還不是因為漫畫太好看了嘛！」

　　把兩只窸窸窣窣動靜全聽到的福澤諭吉：「……」

　　他又一次回憶起了當初剛開始帶亂步時的頭痛感。

　　經過這些年的沉澱，亂步的性格雖然依舊孩子氣，卻要比曾經收斂許多，偶爾會鬧脾氣、使喚人，但也不再那麼隨心所欲，稍稍懂了一些對他人的體貼。

　　可現在芙一來，亂步就像是找到伴似得，某些壞習慣明顯有了「死灰復燃」的跡像。

　　而芙也不是什麼乖寶寶，兩人湊一起，偵探社最近的吵鬧程度直線上升。

　　福澤諭吉看向收拾好一切，正一副好孩子模樣看過來的兩人，動了動嘴唇，最後只是說：「工作時注意形像。」

　　說完轉向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了兩步，停住，回頭再開口：「還有，芙，下次不要躺著看書，對眼睛不好。」

　　將不善言語卻溫柔負責的老父親形像展現得淋漓盡致。

　　白宮九月怔然地看著福澤諭吉拐進辦公室，內心既是感動，又是復雜。

　　看看看看，林太郎和諭吉這差距！

　　一個糖裡滲毒，一個雖冷實甜，帶孩子水平差太多了！

　　監護人一走，江戶川亂步的腳又重新盤了回去，他戳了下發呆的妖精。

　　白宮九月敏捷躲開，瞪他：「干什麼！」

　　江戶川亂步重重「哼」了一聲，生動形像地表現出了「戳戳怎麼了？又不會少塊肉」的理直氣壯。

　　白宮九月還了他一個誇張的鬼臉，同樣「哼」了聲，接著輕盈地劃過空氣飛向福澤諭吉的辦公室。

　　對方特意留了門，她順利地從門縫中進入。

　　「諭吉~」

　　芙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夏日的風鈴，能輕易驅散人心間的苦悶煩惱，每次傾聽她說話，都會產生一種全身心放松下來的舒適感。

　　福澤諭吉不確定這是不是妖精自帶的特殊能力，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芙的親和力異常地強。

　　不止對人類，這種親和力在動植物身上的效果更加明顯。

　　今早時候，他還看到有鳥雀大膽飛進屋子，試圖和剛醒來的妖精貼貼——雖然最後被芙當成了坐騎滿屋子飛來飛去。

　　金發妖精坐到電腦顯示屏的頂端，視線正好與福澤諭吉持平，語氣略心虛：「諭吉，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呀？」

　　現在的時間快要接近下班，福澤諭吉今天要去的地方與偵探社方向相反，而且根據秘書小姐的行程記錄，之後他似乎還要去拜訪別的人，因此按理來說，應該是沒空再繞回來的。

　　不過白宮九月無所謂原因，她這會兒只是按照「擔心被克扣零食，所以想過來萌混過關」的自然心態變化來找福澤諭吉的。

　　福澤諭吉並不打算對之前看到的場景說教，他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紙盒。

　　白宮九月好奇地湊過去。

　　福澤諭吉拆開紙盒，從裡面抽出一疊白色卡牌，他微微展開一部分，卡面圖案眼熟得讓白宮九月訝然。

　　這不是游戲裡的中立白卡嗎？芙就是從這裡面出來的！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批發似得多了這麼一大堆？！

　　但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她又很快鎮靜下來。

　　卡牌是仿的，乍一眼很難分辨真假，然而卡牌的材質不對，《羈絆之心》游戲裡所有卡牌用的都是高科技特殊材料，只有那種材料才能輸入那麼龐大的數據量。

　　況且卡牌與卡牌是有感應的，眼前這堆只是普通的卡紙罷了。

　　福澤諭吉一看妖精的反應就知道她已經看穿，於是問道：「芙，你覺得像嗎？」

　　金發妖精摸著下巴評價：「唔……光看外表，看不出差別呢。」

　　「那是當然的，畢竟這可是亂步大人親手畫的！」

　　江戶川亂步大咧咧地推門進來。

　　在社長剛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突然回來的原因。

　　他從桌上抽了張卡牌，一眼看出問題，嫌棄地把卡丟回去：「這個材料不行啊……不過算了，湊合吧。」

　　白宮九月再次掛上震驚臉。

　　連這都能看出來？

　　「哈！知道亂步大人的『超推理』有多厲害了吧！」

　　江戶川亂步像是能讀心似得朝妖精嘚瑟，滿眼都是「讓你一開始不選我，現在後悔了吧？」的得意洋洋。

　　白宮九月震驚的表情轉為微妙，她很清楚亂步根本沒有異能力，只是個普通人。

　　是一個「聰慧到就算用異能力來解釋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的普通人。

　　不過既然諭吉說了要隱瞞這件事，那她就配合一下，假裝對方有異能力吧。

　　金發妖精詠嘆調地扯著嗓子捧場：「是~是~你最厲害了。」

　　江戶川亂步對這不走心的誇獎不太滿意，福澤諭吉再次出場緩解雙方矛盾，他拐開話題，將亂步的計劃說了一遍。

　　很簡單，把這些仿卡丟到橫濱各個地方，讓港口Mafia的人注意到。

　　白宮九月問：「但是丟這麼多，肯定會被發現是假的吧？而且卡牌的樣子也和『魔卡』不一樣呀。」

　　江戶川亂步不以為意：「要的就是不一樣，真假也不重要，只要讓港黑首領知道橫濱有第二個卡牌持有者就行了。」

　　白宮九月思考：以森鷗外的能力，他確實能接收到這個信息，但是之後呢？

　　她實在跟不上亂步的腦力，只好再問：「然後呢？」

　　江戶川亂步無語地看了妖精一眼：「你活這麼久，難道一直是這麼蠢的嗎？」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高，妖精氣呼呼地鼓起了臉。

　　「在不確定對手是誰的情況下，對方當然是會選擇用『卡牌』對抗『卡牌』。」

　　江戶川亂步曲起手指，壞心眼地想去彈芙，「剩下的就是你的活了——」

　　白宮九月在身前憑空造出一顆仙人球。

　　江戶川亂步撇撇嘴，老實收手。

　　福澤諭吉看向妖精，沒有說話，以眼神用作詢問。

　　白宮九月比較猶豫，亂步的計劃從頭到尾沒有問題，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用假的卡牌先手，森鷗外那個疑心鬼肯定會做出行動，不管他中間怎麼操作，最後遲早會讓兔兔出來試探，這時，能感知到「魔卡」力量的芙就能直接出手將她回收。

　　而在這過程中，只要小心點，偵探社可以完全隱藏在幕後，不需要出面。

　　白宮九月糾結的就是這裡。

　　還是老問題，兩邊進度相差太多，來偵探社之前，她可不知道江戶川亂步竟然這麼厲害。

　　克蕾雅的測試其實大多已經完成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黑化模塊。

　　按照江戶川亂步的計劃走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她可以先把克蕾雅回收，等未來有其他測試玩家抽中克蕾雅Alter時，再接著測試。

　　畢竟黑白兔兔本來就是兩張卡，能合並，自然也能分開。

　　但怎麼說呢，就像一份課題做了一半，還留著一半要等以後……還不知道得多久以後才能完成，按白宮九月的性格，她就會總惦記著，心裡難受。

　　測試項目總共那麼幾條，能一次性搞定最好，而且不還有森鷗外的問題嘛，另一個自己可是鬥志滿滿地想要讓林太郎小黑屋，她這兒也不好給自己拖後腿不是嗎？

　　現在的難點在於，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江戶川亂步這個堪稱完美的計劃。

　　一旦同意，就相當於直接把兔兔馬甲送回卡池……

　　白宮九月嘗試著向系統求助：「統啊，你有啥主意不？」

　　系統毫無停頓地接話：「經過數據整合，共有十二種方案可供測試員參考。」

　　白宮九月一喜。

　　然而下一秒，系統就冷冰冰地給她潑了涼水：「結合當前情況，判斷需排除其中十一種方案。」

　　白宮九月：「為什麼？？」

　　那十一種方案做錯了什麼要被這麼快拋棄？！

　　系統沒有馬上回復，它是超高級智能系統，能通過數據分析、以及人類微表情變化來准確判斷事件發展狀況。

　　它閉嘴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江戶川亂步在這時候開口了。

　　「芙。」

　　黑發青年那狹長的丹鳳眼微微掀開，露出其中能夠洞察一切的翠色眼眸。

　　「你——其實知道『魔卡』是誰吧？」

　　白宮九月：「……」

　　她想她知道為什麼那十一種方案會在一秒內被系統拋棄了。

　　系統：「經判斷，個體江戶川亂步危險數值較高，有40%可能性會發現測試系統的存在。注意，測試員今後需對其提高警戒。」

　　系統：「已為個體江戶川亂步添加特殊標記。」

　　系統：「為降低暴露可能，將為測試員提供方案參考。注：非強制采用。」

　　和江戶川亂步近距離對視中的白宮九月：「…………」

　　亂步步，牛逼她已經說累了。


第23章

　　江戶川亂步一再刷新白宮九月對普通人、對偵探職業的認知。

　　不過現在情況緊急，沒時間允許她再傻愣著震驚了，系統的新劇本在她意識中快速生成，內容簡明扼要，條理清楚。

　　白宮九月品了品，整個人立刻就：「…………」

　　不是劇本不好，而是、反正就……很有想法……

　　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吐槽了。

　　系統在她意識中反復催促。

　　白宮九月意思意思掙扎了幾秒，最後放棄。

　　行吧，反正她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就照這個來吧。

　　金發妖精沉默的時間過於久了，久到有些異常。

　　江戶川亂步微微眯起眼，視線牢牢盯住芙，確保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你是不是在和誰交流？」

　　這個猜測並非是他突然想到，而是已經懷疑了一段時間。雖然芙掩飾的很好，但那種注意力被突然分走的狀態在他眼中還是很明顯。

　　白宮九月：「……」

　　佛了，她欠亂步一萬句牛逼。

　　名偵探連續兩次重錘出擊，好在系統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因此白宮九月對後面那句質問還算接受良好。

　　畢竟只有江戶川亂發現了這個秘密，接下來的戲她才好接。

　　名偵探話音落下，一直處於詭異安靜的金發妖精終於有了反應，她先是眼神微妙地看了眼亂步，接著又去看眉間微微皺起、似乎對現狀不太理解的福澤諭吉。

　　再然後，她臉上顯露出了略意外的神色。

　　在這很短的時間內，妖精可謂是表情變化豐富，並且一句話都沒有說。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轉向福澤諭吉開口，所說的卻與之前的話題毫無相關：「諭吉，館長想要和你對話。」

　　福澤諭吉回憶起來，芙所說的館長正是「封印之書」的主人，也是安排她到這邊世界回收卡牌的人。

　　所以……亂步剛才說的那個和芙交流的人，就是館長？

　　福澤諭吉目光沉靜，淡然應下：「我需要做什麼？」

　　既然是來自異世界的聯絡，想必所謂的對話也不是普普通通面對面就能實現的方式。

　　金發妖精飛高了一些，這下視線徹底與福澤諭吉平齊，她道：「什麼都不需要做，但這種方法延續時間不長，所以如果你有什麼問題的話，一定要抓緊時間問。」

　　福澤諭吉頷首表示了解。

　　金發妖精看向在旁邊明顯不快的江戶川亂步，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收回目光，接著閉上了翠綠的眸。

　　一圈並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從芙身上亮起，均勻柔和地包裹著她。

　　幾秒後，那雙眼睛再次睜開，依然是熟悉的翠色，但其中帶給人的感覺卻與以往截然不同，是溫柔、優雅、和煦。

　　「初次見面，福澤閣下。

　　與芙同一個聲線，卻更加沉穩的聲音從妖精口中發出，「我的名字是九月，很抱歉貿然與您見面，請原諒我的失禮。」

　　沒錯，系統的新劇本就是……讓白宮九月用芙的馬甲來扮演「卡牌主人（系統）」，再加上系統臨時把她的本名添了上去，於是就變成了——自己扮演馬甲再扮演自己。

　　得虧白宮九月業務熟練臉皮還厚，不然真就社會性死亡……雖然她一向秉持「羞恥心是演技不過關的證明」，但放在現在……有江戶川亂步存在的現在！

　　就算是她，也不禁在內心升起了緊張擔憂的情緒。

　　和以往可控的劇情不同，這次是真·在翻車邊緣左右橫跳，連劇本都是系統臨時編的。

　　就現在這金光特效，你以為是魔法之力？

　　不，卡牌角色的技能顏色從一開始就是固定的，所有技能都是一個色系。

　　所以，這是芙自帶的氪金特效，放在游戲裡要花錢買的那種——平時白宮九月用的都是初始默認特效——系統為了「附身」效果能看起來更真實，就幫她及時切換了出來。

　　也算是給氪金特效做做測試吧。

　　白宮九月苦中作樂地想著。

　　這回給她准備的時間太短，有幾分趕鴨子上架的味道，但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必須要演成功，賭上她測試員考核第一名的尊嚴！

　　以防再在江戶川亂步這裡栽跟頭，白宮九月干脆用上了沉浸式表演，將自己徹底代入進角色。

　　現在的她就是異世界圖書館的館長，封印之書的主人，對人類態度友好，手底下有大批大批的卡牌使魔，神秘強大且壽命長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福澤諭吉總覺得對方的語氣態度有些奇怪，有一種長輩對待晚輩的包容……

　　關於異世界他們了解不多，唯一清楚的，便是《封印之書》中的使魔均是非人類，而且都擁有人類難以匹敵的強大力量。

　　雖然芙沒有和他們說過館長的情報，但顯而易見，能掌握那麼多強大使魔的存在絕不會是弱者。

　　世界觀不同，力量體系不同，福澤諭吉沒有能勝過對方的自信，不過好在無論是通過芙提出見面請求，還是出場後的自我介紹，都表現出了對方對他們並無惡意。

　　福澤諭吉微微頷首，禮儀到位：「初次見面，九月閣下，我是福澤諭吉。」

　　自稱九月的館長彎起眼眸：「無需講究這些，請叫我九月就好，你有一個非常美好的靈魂。」

　　福澤諭吉神情一怔，不禁好奇地問道：「世界上真的有靈魂嗎？」

　　他不太相信鬼神之說，之前聽芙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可能是妖精的贊美比喻，沒往那方面想，現在聽到第二次，才意識到他們口中的「靈魂」或許真的是靈魂。

　　「靈魂會誠實地顯現出一個人的品格，但無論它存不存在，生和死都不會被改變。」白宮九月道，「比起這個，你們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吧？」

　　福澤諭吉單刀直入：「我想知道魔卡降落到這邊世界的原因。」

　　因為系統丟的。

　　當然不能這麼說。

　　白宮九月迅速掃了眼系統應急補充的台詞：「封印之書有著自己的意志，即使是我也無法完全掌控它，這是它給予他們的一場試煉。」

　　江戶川亂步不說話，兀自思考。

　　福澤諭吉：「試煉？」

　　白宮九月：「並不是每個存在，都是自願跳入深淵沉淪的。」

　　江戶川亂步一陣見血地問了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是社長？」

　　他並沒有真的相信芙「靈魂論」的說法，卡牌出現的地方是他的薯片袋，很明顯，從一開始，社長就是被選中的對像。

　　社長在橫濱確實有名，人品優秀，所代表的勢力也不一般，可這些都不該被異世界的人知曉，除非——他們一直在關注著偵探社。

　　白宮九月嘴角揚起溫和的弧度：「你們是特別的。」

　　是啊，太特別了，系統都給特殊標記了——在給江戶川亂步標記後，系統順便把總和江戶川亂步在一起的福澤諭吉也標記上了。

　　名偵探審視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白宮九月繃住表情，笑容依舊。

　　江戶川亂步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白宮九月：「……」

　　表面穩如泰山，內心慌得一批，

　　沒有下文就代表對方不打算深入解釋，想到芙說過時間不多，福澤諭吉趕快接了下個問題：「我們需要做什麼？」

　　白宮九月松了口氣，對話到這，基本可以確定她差不多忽悠成功。

　　她端著氣場搖了搖頭：「我們不會要求你們做些什麼，但畢竟是我們擅自介入你們世界，所以你們擁有監管的權利。」

　　「放心吧，芙會保護你們的世界不會因試煉而遭到破壞。」白宮九月停了停，轉向江戶川亂步微笑著說，「也請不要怪罪芙的隱瞞，是我讓她那麼做的。」

　　江戶川亂步鼓著臉，傲嬌地扭過頭。

　　既「我」扮演「我的主人」後，「我的主人」現在還要幫「我」解決和小伙伴鬧矛盾的問題。

　　很好，這很套娃。

　　福澤諭吉的提問沒有結束：「那些試煉的內容是什麼？」

　　系統的補充台詞再次出現在腦海中。

　　白宮九月面不改色照著念：「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這與他們曾經的經歷有關。」

　　說完這句，她准備收尾：「時間差不多了，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江戶川亂步沒有中斷地連續問：「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種族？能力是什麼？」

　　白宮九月很快反應過來亂步口中的「他」是指「魔卡」（克蕾雅），然而剛想回答，她就發現自己周身的金光開始變淺。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五秒後將切換技能特效。」

　　哇，系統很懂嘛，這種最後關頭總會時間不夠的常見套路。

　　於是白宮九月只好裝作遺憾的樣子：「這些芙會告訴你們的。」

　　接著視線掃過兩人，莞爾一笑：「那麼，芙就拜托你們照顧了，那孩子偶爾會不太聽話，可能需要多多費心。」

　　她目光最後落在福澤諭吉身上，笑容加深，不再言語。

　　金光褪去，溫婉的眼眸剎那間轉為靈動。

　　金發妖精眨眨眼，閑不住似得在空中飛舞起來，與方才閑雅的形像大相徑庭。

　　「已經結束了嗎？」她轉了一圈回到原地，急不可耐地嚷嚷起來，「你們剛才聊什麼了？館長居然開了屏蔽，害得我什麼都沒聽到！」

　　江戶川亂步挑眉，「屏蔽」這個詞應該是芙今天從漫畫書上學來的，這小笨蛋學別的不行，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接受的很快。

　　他一本正經地忽悠：「她說要把你賣給我們抵債。」

　　妖精聞言立刻一個急速轉彎衝向江戶川亂步的腦門，氣惱地揮舞小拳頭：「你是不是當我傻！」

　　江戶川亂步給了她一個「難道你不傻嗎」的反問眼神。

　　妖精：「……」

　　妖精轉頭衝向監護人：「QAQ諭吉，你看亂步欺負我！」

　　江戶川亂步眼疾手快摘下帽子，像捉昆蟲似得把妖精罩住，居高臨下地盯著她，語氣涼颼颼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欠我們一個解釋。」

　　跌倒在帽子裡的白宮九月：「……」

　　說好的不怪罪呢！

　　系統：「事實上，個體江戶川亂步當時並沒有答應。」

　　白宮九月：「……？？你哪兒邊的啊？！」

　　系統：「對優秀人才的尊重是主系統給予我們的第二行事准則，第一行事准則是協助測試員完成測試任務。」

　　白宮九月：「……」

　　意思是說你協助完了就可以爬牆了對嗎？

　　白宮九月：「你是不是偷偷給自己導入嘲諷功能了？」

　　系統：「本系統為《羈絆之心》正規測試系統，按照規定，不可添加——」

　　白宮九月：「停。」

　　她懂了，這不是嘲諷，這是劇本組的惺惺相惜。


第24章

　　出於潛意識裡的心虛，白宮九月應下了江戶川亂步要求的一系列霸王條款。

　　什麼加長「打工時限」，補償兩罐花蜜——從催生的特殊花朵中獲得的美味花蜜，只要花之妖精才能做到，泡茶或者加在點心上都很好吃，成為名偵探的專屬貼身女僕（這個聽起來太過分了因而被大家長當面駁回），還有要把每天的零食份額分給名偵探一半等等。

　　眼看金發妖精怨念地飛出辦公室准備去當勤勞小蜜蜂，江戶川亂步才心滿意足地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福澤諭吉看出亂步是故意支開芙的，他問：「亂步，你有什麼看法嗎？」

　　江戶川亂步的笑意收斂起來，用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回答：「試煉應該是真的，但那只是一種手段，她……或者說他們，或許還有其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福澤諭吉驚訝：「什麼？」

　　江戶川亂步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果，塞進嘴裡，鼓著一側腮幫子說：「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是社長你，靈魂美好、品行優良這些我是很承認啦……」

　　「咳，亂步。」

　　福澤諭吉尷尬地打斷，提醒他說重點。

　　「唔。」江戶川亂步癟了癟嘴，左臉頰的鼓起轉到右臉頰，「但是，像社長這樣的人，世界上肯定還有不少吧？」

　　福澤諭吉頓時醍醐灌頂。

　　沒錯，世界上的好人那麼多，他絕不是唯一的選擇。

　　「魔卡在港黑，不出意外契約者應該是港黑首領，這也太巧合了不是嗎？」江戶川亂步繼續說道，「而且剛才芙說她被館長『屏蔽』了，這就說明館長不希望芙聽到和我們的對話，她肯定也瞞著芙什麼事。」

　　福澤諭吉這次沒有打斷，眉心的褶皺愈發深邃。

　　森鷗外和他的身份都很特殊，被一起偶然選中的概率太小了。

　　江戶川亂步咬碎嘴裡的糖果，語氣平靜地總結：「具體緣由我暫時還無法判斷，但這場試煉絕對沒那麼簡單，我們需要從另一邊收集情報。」

　　另一邊。

　　港口Mafia。

　　福澤諭吉深思片刻，點頭：「就這麼做吧。」

　　真不知道是哪個自己更慘一些。

　　接收到系統消息的白宮九月·兔兔版感慨萬分。

　　人和人果然還是需要對比的——雖然都是自己——比起另一邊臨時編劇本，差那麼一點兒就翻車的危機，她這裡的好感「+1-1」、「+2-2」頂多只能算是輪胎漏氣的小麻煩。

　　自從那次森鷗外一口氣給克蕾雅降了15點好感度之後，他這好感度變化就活躍的很，見面時刷刷刷往上加，分開時又刷刷刷降回去，一不小心加的多，森鷗外就會仿佛能看到那些數值似得，各種花言巧語給她增加工作，延長下次見面時間，偶爾漏送個幾點，現在勉強混到41。

　　白宮九月都麻了，她每天聽好感度上上下下的提示就氣的很，干脆把這條語言播報關了清淨。

　　不過森鷗外這一系列欲拒還迎（？）的騷操作，也導致被玩弄（？）的克蕾雅黑化值嗖嗖嗖一路狂漲，現在已經到了55，黑兔兔冒頭的次數近期越來越多，連中原中也都隱約察覺到了她身上的問題，偶爾會用審視的眼神觀察她。

　　——森鷗外至今沒發現，只是因為兔兔從不會在他面前展現出任何不乖巧的一面。

　　除這些外，還有一個最明顯的變化。

　　「克蕾雅醬~」太宰治心情頗好地抖著尾音在河裡揮舞雙手，「請救我一下，我的腳被石頭拉住啦，死不掉又上不去的感覺好難受啊~」

　　森鷗外不再費人費時費力地想盡辦法將太宰治隔離了。

　　白宮九月站在岸邊面無表情地盯著河中間那個黑色腦袋，眉頭微跳，等壓住心中那股無語後，才用能力把太宰治轉移到了面前。

　　森鷗外這麼做的想法她倒是能猜到，大概是對克蕾雅的忠誠不再起疑，而且隔離手段用多了會讓部下們產生「首領和准干部之間產生間隙」的猜忌，所以干脆放手任由太宰治在克蕾雅身邊蹦跶。

　　理解是能理解，但白宮九月沒想到「隔離太宰治」和「不隔離太宰治」，兩者間的生活舒適度居然相差這麼大！

　　這個人真的太會搞事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黑兔兔幾乎次次都會被太宰治刺激出來：）

　　黑發少年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濕透，外套不知道去了哪兒，腳踝上還纏著一圈打了死結的麻繩。

　　太宰治用兩根手指扯了扯身上沾了水漬和髒污的襯衫，嘆著氣說：「真是失敗，我還以為這次能成功的呢！可惡！這條河居然這麼淺！」

　　兔蘿莉沒什麼情緒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就走。

　　仍然坐在地上的太宰治單腿曲起，手肘撐著膝蓋，笑眯眯道：「啊啦，克蕾雅醬，你最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嘛。」

　　兔蘿莉的腳步停住，回身淡淡道：「沒有。」

　　「騙人。」太宰治動了動自己另一只伸直的腿，腳踝上麻繩的斷裂口緊貼死結邊緣，再靠近一些，或許會直接將他的腿切斷，「明明對我做了這麼危險的事情。」

　　克蕾雅的能力是空間轉移，但只有太宰治知道，這份空間轉移能力近期被克蕾雅用得越來越粗暴了。

　　如果放在以前，小兔子應該會將麻繩那頭綁的石頭一起帶上來，而不是用這種威脅性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厭煩。

　　其實連太宰治自己都沒發現，他對克蕾雅的的態度變得矛盾起來了。

　　既想要刺激她讓森鷗外翻車，期待之後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又不太希望純白的她消失，因森鷗外而變成另一個樣子。

　　在陽光照射下，克蕾雅那雙透亮的紅眸一瞬間像是被拖入了陰影，看不見的惡念在其中滋生。

　　甚至無需眨眼，她就從幾步遠的地方出現在了太宰治的身前，凝眸注視著他。

　　兔蘿莉歪頭微微笑道：「不會哦，你是林太郎重要的部下，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

　　白宮九月沒將遇到太宰治的事放在心上，最近她總是見到太宰治，見著見著就習慣了，不過雖然習慣，可她並不願意和太宰治相處太久。

　　江戶川亂步給白宮九月帶來了一些心理陰影，她現在對這類高智商人群有點慫，芙那邊有館長可以打補丁，克蕾雅這邊可是什麼都沒有，為了不給自己的劇本再增添難度，所以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

　　今天和白宮九月一起做任務的是黑蜥蜴，和以前一樣，完成任務後，廣津柳浪（黑蜥蜴百人長）會負責安排其他成員留下收尾，而白宮九月則是可以提前回去港黑。

　　剛剛遇到太宰治的地方正是她回歸時所要經過的路線，空間跳躍的範圍有限，中途她需要卡個位再接著跳。

　　再出現的位置就是在港黑大樓內部了。

　　然而在白宮九月落地之前，她優先聽到的卻是一聲干巴巴的「啊」，緊接著是有人迅速撤開，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

　　再然後，才是她帶跟的圓頭小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響。

　　等到踩實地面，白宮九月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撞人了。

　　白宮九月：「系統？」

　　定位時她明明避開了障礙物（包括人類），怎麼會撞到人呢！

　　兩秒後，系統回：「監測到技能「空間轉移」與「空間扭曲」轉換時造成了空間定位偏移。」

　　白宮九月恍然。

　　在她意識中有兩個數據條，一黑一白，白色代表白兔兔，黑色代表黑兔兔，每當黑兔兔情緒波動提升時，黑色數據條就會提升，這就是克蕾雅Alter獲得身體控制權的提示。

　　之前在太宰治面前黑兔兔的數值較高，所以她就轉換成了Alter模式，用的能力也是Alter的。

　　應該是那個時候觸發的BUG吧？

　　白宮九月：「記錄修復。」

　　系統：「已記錄，修復時間約需三分鐘，期間技能鎖定禁止使用，請測試員注意安全。」

　　白宮九月略意外。以系統的能力，一般BUG當場就能修復完成，但這次居然要三分鐘，而且還鎖定了技能，看來這BUG不小啊。

　　說不定能有獎金！

　　——測試員除了固定工資外，當檢查出大BUG時，公司也會給予相應的獎勵。

　　「那個……」

　　平和的男性嗓音在旁邊響起。

　　白宮九月轉頭看去，是一個有著褚紅發色，略高，身穿沙色外套的青年。

　　是她差點撞到的人。

　　目前白兔兔模式的白宮九月小步後退了些，眼神好奇又帶著警惕。

　　織田作之助今天來這棟樓是幫忙送文件的，當然不是那種十分重要的機密文件。當時他和小隊的人一起幫忙送貨，帶隊隊長突然過來找他讓他把這個送到港黑大樓來。

　　一般來說，底層成員都不太願意接近在港口Mafia這幾棟大樓內部工作的人，畢竟既然只能在底層，那他們自然沒什麼大本事，只想要普通混混日子就行，有能力的都上去了，沒能力卻太貪心的基本也都下去了。

　　送文件的活攤不到他們頭上，但今天情況特殊，那個隊長又有其他工作，所以他就挑了隊伍裡最容易「被欺負」的織田作之助跑腿。

　　文件送的很順利，就是回歸途中，差點被一只突然出現的小兔子撞了。

　　織田作之助一眼就認出對方是誰，近期幾次酒吧見面，太宰總會提到克蕾雅。

　　是很可愛。

　　應該說，非常可愛，是他見過的最可愛的小女孩。

　　這樣的孩子不應該在Mafia。

　　雖然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但織田作之助也只能想想罷了，他沒有能力幫她。

　　他向兔蘿莉那邊邁了一步。

　　兔蘿莉的上半身微微向後。

　　於是織田作之助不再動了，伸出手在自己左耳的位置指了指。

　　兔蘿莉沒懂，眼神不解。

　　織田作之助只好出聲提醒：「耳朵，露出來了。」

　　白宮九月茫然地摸了摸左邊，摸到一塊毛茸茸的軟肉。

　　是她的耳朵，帽子沒戴好露出一小截。

　　隨後，織田作之助就看到眼前的兔蘿莉驚恐地睜大眼睛，慌慌張張地把帽子往下拉，結果拉過了頭，使得另一邊的耳朵也露了出來。

　　然後一陣手忙腳亂。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趁著兔蘿莉滿心都在帽子上，幾個大步走過去，彎腰幫忙把她的帽子戴好。

　　他的動作很快，戴好後迅速後退，沒給對方帶去任何壓力。

　　「好了。放心吧，沒有其他人看到，我會保密的。」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很平淡，像是根本沒覺得女孩子腦袋上長兔耳朵有什麼奇怪。

　　兔蘿莉低著腦袋小聲說：「謝謝……」

　　看著對方乖巧的模樣，織田作之助特別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但最後還是沒這麼做，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果遞過去：「吃嗎？」

　　糖是上午去看孩子們時，咲樂塞給他的。

　　兔蘿莉猶豫著接過握在手心，然後抬頭開口：「謝謝……那個，我是克蕾雅。」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微笑了一下。

　　白宮九月眼睜睜看著意識中的白色數據條瞬間遠超黑色。

　　能把原本不相上下的黑白數據條刺激成這樣，這位大兄弟有點厲害啊……！

　　織田作之助不能在大樓內久待，所以做完自我介紹後，他就表示自己需要離開了。

　　而這時，系統的技能修復也順利完成。

　　白宮九月一邊上樓一邊和系統吐槽：「都怪森鷗外，你看克蕾雅現在多敏感，稍微遇到個好人就感動成這樣！」

　　森鷗外的重心現在已經轉移回港口Mafia的發展上，對克蕾雅的關注肉眼可見地減少，用的上她就「克蕾雅醬~」，用不上她就「和愛麗絲/誰誰誰一起玩吧！」，只有每天早晨的換裝Play白兔兔的數據條才會明顯上漲。

　　——那是期待的情緒。

　　太慘了太慘了！

　　系統：「建議測試員加快克蕾雅Alter測試進度，以防在本世界造成信息泄露。」

　　白宮九月很懂，早結束早跑路，江戶川亂步是個大炸彈，改了新劇本也容易爆炸的那種。

　　電梯到了頂層，是屬於森鷗外的首領辦公室。

　　隔著厚實的法式大門，戴著紅圍巾的黑發男人正在通話中。

　　「噢？」他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後沉靜下來，出口時的嗓音並不溫和，「我知道了，那麼——」

　　「先安排人把太宰君找回來吧。」


第25章

　　掛掉電話，森鷗外惆悵地深深嘆氣。

　　「愛麗絲醬——」

　　「別喊我，煩著呢！」金發蘿莉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嬌聲抱怨起來，「都怪你，克蕾雅都兩天沒和我玩了！」

　　「唉……克蕾雅醬也兩天沒有和我貼貼了！」森鷗外苦著臉，疲憊地按著額頭，「糟糕啊，是不是做的有些太明顯了呢……」

　　克蕾雅的性格十分敏感，雖然他已經盡量表現得像「由於實在太忙所以不得已減少了和克蕾雅相處時間」這種樣子，到果然還是被那孩子察覺到了吧？

　　愛麗絲白了森鷗外一眼，冷嘲道：「哼，你活該！」

　　森鷗外：「愛麗絲醬QAQ，人家都這麼傷心了！」

　　愛麗絲：「你閉嘴，克蕾雅明明更傷心！」

　　森鷗外理虧地閉了嘴，表情更加慘淡，他想到十分鐘前廣津柳浪那通電話。

　　——首領，克蕾雅小姐今天的情緒似乎有些異常。

　　又想到半分鐘前太宰治部下的彙報。

　　——首領，我們找到了一張和黑色卡牌圖案相似的白色卡牌。

　　森鷗外再次嘆氣。

　　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在報復之前被隔離的事，但凡是與「卡牌」、「傳說」、「契約陣」相關的事物，他通通都要拿回來給他看看，甚至還給予部下在看到可疑事物時，可以越過他本人，優先向首領報告的權利。

　　缺少了太宰治在中間分析辨認，導致那些部下生怕錯過重要情報，只好哆哆嗦嗦地頻繁給他這邊打電話。

　　這不是強行給他增加工作量嗎？！

　　森鷗外起初提過不滿，然而太宰治的理由好聽得很，說是「這方面的情報，首領您親自辨認才更加放心吧？」

　　事實確實如此，他只好妥協。

　　類似的電話來了太多，所以森鷗外對那張白色卡牌根本沒抱多少期待，把太宰治找回來也只是不想讓他繼續在外面頂著「特殊任務」的借口浪費時間。

　　總之，黑卡白卡什麼的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要先把克蕾雅哄回來。

　　森鷗外不是沒有發現克蕾雅這幾天的異樣，每次那孩子用委屈的眼神望過來時，都會讓他產生不可控的心疼感。

　　不僅克蕾雅醬被寵壞了，連他也有些被寵壞了。

　　森鷗外有些喪氣。

　　實在不行就干脆寵到底算了，外界因素解決起來或許會很麻煩，但只要當事人堅決站在自己這邊，其他問題似乎也能迎刃而解？

　　前提是封印克蕾雅的那人永遠不會出現在這裡……說起來，中也君能贏嗎？

　　真是的，再不來點有用的情報，他這裡可是要頂不住了啊！克蕾雅那麼可愛，他怎麼忍心長時間讓她傷心啊！

　　無需交流也能明白森鷗外在想什麼的愛麗絲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林太郎你這個Hentai！」

　　森鷗外被罵反而憂愁：「雖然克蕾雅醬聽話也很好，但偶爾我也希望她能像愛麗絲醬一樣抱怨我一下呢……她連『嫌ク（i ya da）』都沒有對我說過。」

　　用一個詞總結這句話：求罵。

　　愛麗絲：「……」

　　真他媽絕了。

　　「首領，克蕾雅小姐回來了。」門外守衛的聲音響起。

　　森鷗外：「……」

　　森鷗外分貝降低：「愛麗絲醬，你說克蕾雅醬有聽到我剛才那句話嗎？」

　　愛麗絲鄙視地看他：「你覺得呢？」

　　你是在瞧不起亞人的五感嗎？

　　金發蘿莉忍無可忍地遠離了森鷗外，小跑去門口：「克蕾雅，我真受不了林太郎了，我們去房間裡玩吧！」

　　剛進門的兔蘿莉被撲了個正著，差點摔跤，還是愛麗絲眼疾手快將她拉了回來。

　　森鷗外冒小花地看著倆蘿莉相親相愛：「克蕾雅醬，歡迎回來~」

　　兔蘿莉眸光一亮，欣喜地上前：「林太郎，我回來了！」

　　森鷗外內心略無奈，又是這樣，又是這種仿佛允許自己可以對她做任何事的縱容態度。

　　所以才會讓他得寸進尺，想要無所阻礙地將她全部掌控。

　　……

　　對了，太執著於最優解，使他差點都忘記了。

　　森鷗外暗紅的眼眸加深，注視著向自己而來的珍寶——他可是Mafia啊。

　　束手束腳等待危機不符合他的個性，他一向喜歡把握主動權。

　　那麼，接下來就以掠奪成功為前提，來考慮未來的最優解吧。

　　……

　　白宮九月走著走著——

　　系統：「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23，目前好感度64。」

　　——差點沒當場表演平地摔。

　　她真的服了，森鷗外這個人真的想法好多啊！

　　白宮九月從來沒這麼想要鑽進一個人的腦子裡去看看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一會兒減一會兒加的！你有本事就全扣光全加滿啊！

　　白宮九月：「我不是把森鷗外的好感度提示關了嗎？」

　　鬼知道等會兒他會不會又降下去！

　　系統：「此次變化數值較高，經判斷認為需要告知測試員。」

　　白宮九月：「……」

　　行行行，你最智能了。

　　森鷗外陡然回歸的親近態度讓白兔兔的數據條一陣猛漲，黑化值都往下降了1點。

　　愛麗絲拐不走克蕾雅，又不想一個人待房間，最後只好勉勉強強留下來，她不耐煩地扯了下兔蘿莉的衣擺。

　　「克蕾雅我們——」她聲音急轉而下，「你受傷了？」

　　兔蘿莉側腰有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深紅印記，此時已經干涸結塊，在本就是深色的橘紅布料下看起來並不顯眼。

　　森鷗外眉間一皺，立刻為克蕾雅檢查。

　　白宮九月後知後覺地解釋：「不是的，這是別人的血。」

　　是今天任務時，試圖襲擊她的敵人的血，動手的是廣津柳浪，不過那時候Alter數值偏高，所以她就沒躲，冷眼旁觀鮮血濺上衣裙。

　　劇情需要，總得來點黑化的調調。

　　但是黑兔兔做的事，和白兔兔又有什麼關系呢！

　　「抱歉，林太郎，我把裙子弄髒了……」兔蘿莉語氣愧疚。

　　森鷗外摩挲著布料上的鮮紅，克蕾雅有著空間轉移能力，又有著超越人類的敏捷，怎麼會躲不過飛濺的血液髒污？

　　更別說這裙子是他今天新給她換上的，克蕾雅一向珍惜他給予的東西。

　　森鷗外思忖起廣津柳浪那通電話。

　　——克蕾雅小姐今天的情緒似乎有些異常。

　　情緒異常，若只是不開心，沒必要特意打電話向他彙報……嗯，看來要再詳細問問廣津才行。

　　「沒關系哦，髒了我們就換新的吧，我為克蕾雅准備了許多新的小裙子呢！」森鷗外若無其事地略過這個話題，他殷勤地看向金發蘿莉，「愛麗絲醬，你要不要也一起……」

　　「不要。」

　　沒等森鷗外說完，愛麗絲就斬釘截鐵地拒絕，還想說服兔蘿莉一起，「克蕾雅，不要讓林太郎給你選，這家伙每次都沒完沒了，肯定會拉著你換很久的！」

　　接著她像是想起什麼似得，昂起腦袋，不懷好意地繼續道：「反正林太郎你很想聽克蕾雅說『嫌ク』嘛，被拒絕了反而會很興奮吧？」

　　「……愛麗絲醬，不要把我說得像個變態一樣嘛。」森鷗外慫慫的，「就算說……也不要當著克蕾雅醬的面說呀。」

　　愛麗絲：「……」

　　你還說你不是變態？！

　　聞言，白宮九月的表情也微妙起來，她當然聽到了進門前森鷗外所說的那句虎狼之詞……不但是蘿莉控，而且還喜歡被蘿莉biss，這到底是多麼扭曲的愛好啊！

　　港口Mafia有這種首領真的沒問題嗎？

　　森鷗外轉向兔蘿莉，目光希翼：「克蕾雅醬QAQ」

　　白宮九月：「…………」

　　很難分辨出森鷗外這眼神是希望她「答應」還是「嫌ク」。

　　兔蘿莉拉著裙擺：「……那個。」

　　森鷗外期待不已。

　　兔蘿莉像是呼吸困難似得，加深的紅粉從脖頸處一路向上蔓延至整張臉，耳尖更是通紅得宛如滴血似得。

　　「i……i ya……」

　　兔蘿莉緩慢地把摘下來的帽子逐漸上移，擋住鼻子以下部位，之後才細聲細氣地悶聲說完。

　　「……嫌ク。」

　　森鷗外：「！」

　　愛麗絲糾正她：「要凶一點！」

　　金發蘿莉雙手叉腰，氣勢凶猛囂張：「笨蛋林太郎，我才不要！最討厭你了！」

　　喊完再去看無措的兔蘿莉，一副打算傳授對方「如何才是與林太郎的正確相處方式」的模樣：「像這樣。」

　　兔蘿莉磕磕絆絆跟著學：「我，那個，最……」

　　還沒說完，她臉上的羞澀就盡數退去，轉為委屈的表情：「嗚——不行，我說不出口，我喜歡林太郎！」

　　愛麗絲：「……」

　　帶不動，沒救了。

　　與兔蘿莉面對面的森鷗外深吸一口氣，盡量穩住自己持續加速的心跳。

　　「……林太郎？」

　　兔蘿莉眼角微濕，水潤的雙眼忐忑地看著他。

　　穩不住了。

　　森鷗外撇過頭，默默抬手捂住鼻子。

　　天哪，怎麼會這麼可愛！！

　　愛麗絲面無表情：「別管他，讓他去死。」

　　白宮九月內心同樣面無表情：「這變態還有救嗎？」

　　系統：「經判斷，建議進行精神治療。」

　　看看，都把不會吐槽的系統逼到吐槽了。

　　森鷗外，不愧是你。

　　等和愛麗絲一起回到房間，白宮九月才發現森鷗外剛才又給她加了5點好感，現在好感度是69。

　　這人真的迷，讀不懂讀不懂。

　　想了想，白宮九月還是重新把好感度提示開起來，對待森鷗外，不謹慎不行啊。

　　愛麗絲抱著洋娃娃湊過來：「克蕾雅，一起睡嗎？」

　　白天忙著任務，用了好多次能力，回來還要和森鷗外貼貼，白宮九月確實精神疲憊，想必森鷗外也是發現了這點才哄著她回房間的吧，不然愛麗絲就不會在這種時候扯著她休息。

　　白宮九月心情復雜地換了睡裙和愛麗絲一起躺床上。

　　暖的時候暖，屑的時候屑，理智到能控制好感度的男人。

　　淦！注孤生！

　　……

　　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看著放在桌上的白色卡牌，沉默不語。

　　雖然和克蕾雅出現的那張黑卡有些不同，但從卡牌大小、圖案上可以看出，這兩張卡應該屬於同一系列。

　　森鷗外將它拿起，微微曲折，再松開，卡牌很快呈現出明顯的曲面。用指甲劃過，順利留下一道淺痕。

　　是假的。

　　他很快得出結論。

　　當初那張黑卡黏在他手上時，他可還讓愛麗絲用武器攻擊過，根本無法給予它任何損傷。

　　雖然是假的，可這過於相像的圖案設計卻讓森鷗外無法忽視。

　　門外響起太宰治的聲音。

　　森鷗外出聲准許他入內。

　　太宰治一進門就看到森鷗外手中的白色卡牌，眸光微動，隨即恢復成懶散的模樣：「首領——我的傷假可還沒有結束。」

　　森鷗外笑意虛假：「太宰君，我記得你只是頻繁入水受涼。」

　　太宰治振振有詞：「萬一感冒再傳染給首領，那我豈不是罪過了。」

　　「沒關系，我是醫生，感冒這種小毛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森鷗外停止和太宰治瞎扯，轉而舉起卡牌：「太宰君應該已經見過它了吧？」

　　「是啊，不止是首領您手上的——」

　　太宰治跟著露出一個假笑，右手伸進衣兜，拿出一模一樣的白色卡牌，錯位展開，一共五張。

　　「我還找到了好多。」

　　森鷗外手指抵在唇角，陷入思索。

　　太宰治甩著手把卡牌當成扇子用：「全都是在首領您受襲擊的那條街附近發現的，對方這是在用假餌釣魚呢。」

　　「還真是被小看了。」森鷗外頗為苦惱，他抬頭，「不過看在這魚餌足夠誘人的份上，我們就先放鯊魚去咬咬看吧。」

　　太宰治：「對方想釣的可不是魚。」

　　「總要先試試。」森鷗外笑著說，「對了，太宰君這次就一起去吧。」

　　他需要計算雙黑的勝率有多少。

　　太宰治嘲諷地動了動嘴角，沒再反駁。

　　距離白色卡牌被港口Mafia發現已經過去三天。

　　白宮九月·妖精版百無聊賴地躲在一個花壇中，旁邊的耳機持續不斷發出吃零食的聲音。

　　「亂步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對著耳麥抱怨，「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連吃的都沒有！」

　　「抱歉，芙，我們的目標太大，一出現很容易暴露。」福澤諭吉的聲音傳出。

　　「都說了是工作——工、作。」江戶川亂步拖著嗓子重復，期間夾雜著他咬薯片的清脆聲，「芙你現在是偵探社的實習員工，當然要聽從亂步大人的安排。」

　　「可是根本就沒有人過來嘛……」白宮九月漂浮起來，望向街道盡頭，「港口Mafia的人真的會出現嗎？」

　　現在正是黃昏，月色已然快要降臨，街道上偶爾時候才會路過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她已經在這待了一個多小時，真的快要無聊死了。

　　「亂步大人說是今天就是今天！你是在質疑我嗎？」

　　福澤諭吉打斷兩人的拌嘴：「芙，你那邊有人來了。」

　　有獨行醉漢扯著嗓子瞎喊著靠近，白宮九月連忙躲回花壇，用花草遮掩住自己的身體。

　　這是江戶川亂步安排的計劃第二步，等港口Mafia的人主動上鉤，第一步是讓芙用操縱植物的能力把假冒的卡牌都送到這條街附近。

　　曾經森鷗外受襲擊的這條街，也是克蕾雅被森鷗外召喚出來的這條街。

　　至於亂步是怎麼推理出來的，白宮九月已經不想知道了，畢竟對方是看到題干能省略所有步驟直接解出答案的天才，她區區一個凡人，就得學會膜拜！

　　「芙，沒關系嗎？」與謝野晶子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有危險記得喊哦。」

　　「沒關系！只是個醉鬼而已，我可是很強的！」白宮九月用自信的語氣道。

　　芙和克蕾雅一樣屬於遠程法師，但她沒有技能範圍限制，有的只是環境限制，只要是有土壤的地方，她能給你變出一片森林出來。

　　喝醉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走遠，空氣再次回到靜謐。

　　白宮九月無聊到在花壇中開小花玩，按照彩虹顏色開了一圈，旁邊耳機三人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好無聊啊——與謝野我們玩撲克吧，正好三個人，來鬥地主吧！輸了的人要給亂步大人買點心！」

　　「不要，贏不了的游戲有什麼好玩的。」

　　「亂步，不要賭博。」

　　「嘁——」

　　白宮九月鼓起嘴，這下不是演的，而是真的怨念，他們三個聊得開心，自己卻一個人在這，就像是被孤立了似得，她故意發出抗議的聲音：「唔———！」

　　與謝野晶子安慰她：「沒事，等你回來我陪你玩撲克，我們不帶亂步。」

　　玩撲克游戲不帶名偵探，這是偵探社的常識。

　　妖精馬上開心起來：「那諭吉也要一起~」

　　福澤諭吉秉持著不管怎樣先把孩子哄好的准則：「有空的話可以。」

　　結果導致了另一個孩子不滿：「社長！」

　　福澤諭吉：「……」

　　就難搞。

　　耳機那頭，獲得勝利的妖精愉快地哼起小歌。

　　與謝野晶子拉過江戶川亂步，在他耳邊輕聲：「芙年紀小，愛撒嬌是正常的。」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幾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我們幾個年紀加起來說不定都沒那家伙大。」

　　耳機中的哼歌聲驟然中斷。

　　與謝野晶子不可置信。

　　福澤諭吉也滿眼詫異地望過去。

　　江戶川亂步氣撇了撇嘴：「你們自己問她。」

　　與謝野晶子湊近麥克風，然而還沒出聲，就聽到裡頭「啦啦啦~噠噠噠~」持續亂唱的歌聲，顯而易見是想萌混過關了。

　　與謝野晶子：「芙，你今年多大了。」

　　那頭妖精：「咳咳，啊啦，今天天氣真好呢~~」

　　與謝野晶子：「芙。」

　　妖精：「……」

　　妖精：「嗚……就那個、嗯，其實和諭吉差不多……」

　　與謝野晶子眯起眼睛，加重語氣：「芙，我可是一直站在你這一邊的哦，你確定要忽悠我嗎？」

　　妖精心虛不已：「……多個三四百年吧，大概……」

　　與謝野晶子、福澤諭吉：瞳孔地震！

　　以為的孩子不是孩子，甚至年紀還可以當自己祖宗！

　　江戶川亂步：小瞳孔地震！

　　比預想的還要多一倍！

　　妖精慌忙補救：「但是按照妖精的年紀算，我還沒有成年呢！」

　　福澤諭吉聲音虛浮：「是、是嗎？」

　　妖精的壽命原來有這麼長嗎？

　　電腦揚聲器中傳出妖精正氣凜然的回答：「是的！」

　　相比被「未成年」這個詞麻痹的福澤諭吉和與謝野晶子，江戶川亂步的反應就顯得無情多了：「我再也不會把零食讓給你了！」

　　白宮九月：「……」

　　啊，這對於芙來說是夠無情了。

　　她從意識中調出芙的卡牌資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年齡476。

　　《羈絆之心》中妖精的壽命設定是四位數起頭，所以芙確實還是個孩子呢……

　　大概是芙的真實年齡刺激到了偵探社眾人，接下來的兩分鐘，耳機裡陷入了謎一樣的安靜，在這期間，白宮九月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串極具存在感的腳步聲。

　　芙的五感數據只比普通人類高一點，但感知能力卻比克蕾雅還要高，因為她不需要用五官和身體去感應，她的精神可以和所有操控的植物連接在一起。

　　植物們能感受到那人走路的步伐和節奏，比普通人更加沉穩、不緊不慢，同時散發著充滿壓迫感的危險氣勢。

　　是中原中也。

　　能快速認出對方，這得多虧了系統給他添加的特殊標記。

　　白宮九月提醒耳機對面：「亂步！他來了。」

　　江戶川亂步沉穩的聲音隨後響起：「按照計劃對他展示能力，小心別讓他發現。」

　　說完像是不放心，又補充：「他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能操控重力，不需要打贏，盡力纏著就行。」

　　雖然芙說過很多次自己很強，但偵探社沒人見識過她的力量，平時見她用的最多的就是養花養草，就算是世界第一名偵探，這會兒也有點小擔心。

　　畢竟港黑重力使的名頭可是在橫濱赫赫有名。

　　福澤諭吉也說：「安全最重要。」

　　與謝野晶子：「實在不行就跑，反正你這麼小，他抓不到你的。」

　　妖精發出「嘿咻、嘿咻」的可愛聲音，似乎是在做伸展運動。

　　「你們真是的，都說了我很強的~」

　　話音剛落——

　　驚人誇張的呼嘯聲透過揚聲器持續傳了出來，從監控錄像中，三人清楚地看到，從妖精所在的那個花壇裡長出了一條強壯粗狂的綠色藤蔓。

　　它肆意地生長、擴大，寬度涉及整個街區，高度幾乎與旁邊的高樓齊平。

　　到了某一程度，它的生長停止，隨後最頂端長出紅色花苞，旋轉著盛開，正對著天空的殘月，金黃的花蕊在迎風顫動著。

　　而在這朵美艷巨花的附近，數不清的帶刺藤蔓四處攀爬，像是護衛，時刻准備制裁一切靠近的敵人。

　　「喂喂……這是什麼啊。」中原中也震驚地看著前方怪物一般的未知植物，「你可沒說會有這種東西啊，太宰！」

　　耳中的通訊器裡傳出太宰治的聲音：「哇哦，看來是和克蕾雅醬完全不同的類型呢~這也太有趣了吧！」

　　中原中也：「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太宰治：「很好，中也你現在就衝過去吧，快去實踐一下是不是能成為它的花肥！」

　　中原中也抬腿踹斷一條迎面而來的藤蔓，代表重力的紅光覆蓋到了身上，整個人暴躁的衝上前：「煩死了，你給我閉嘴！」

　　然而他上一刻折斷的那批藤蔓，在下一刻就沒事兒似得迅速重生，甚至比折斷前的攻擊力更強。

　　「嘖。」

　　中原中也煩躁地給身邊清場，僅僅數秒，藤蔓再次襲上。

　　偏偏太宰治的聲音還舞得歡快：「中也~要給你提供除草劑嗎？」

　　中原中也：「這麼空閑的話，你不如出來看看能不能直接消除它！」

　　「既然是和克蕾雅醬一個地方出來的，那我的異能力肯定沒用。」太宰治語氣悠閑，還喝了口水，「我可是腦力派，這種無腦的暴力工作只有中也你做得來啦~」

　　中原中也覺得在清除這個怪物之前，自己說不定會被太宰治先氣死。

　　紅光一次性截斷眼前的藤蔓群，港黑重力使咬牙切齒：「都說了讓你閉嘴——你聽不懂人話嗎太宰！」

　　另一邊。

　　同樣盯著監控器的偵探社三人組。

　　福澤諭吉：「……」

　　與謝野晶子：「……」

　　江戶川亂步：「……」

　　長久的沉默後，江戶川亂步才扶額對著麥克風無力開口：「笨蛋芙，你做過頭了啦……」

　　在吵雜的背景音下，妖精不在狀況的「誒——？」著實醒耳。

　　她還理直氣壯：「可是，明明是亂步你讓我用最厲害的一招啊，人家還特意收斂了呢！」

　　江戶川亂步：「……」

　　說好的「芙會保護你們的世界不會因試煉遭到破壞」呢！這試煉還沒開始，保護者就率先開始破壞了！

　　福澤諭吉：「…………芙，你現在在哪裡？」

　　妖精自信滿滿：「在最高的地方哦！我把自己藏得很好呢！那個人絕對上不來的！」

　　與謝野晶子：「……」

　　是這個藏嗎？！待在最顯眼的地方，然後用暴力毀滅一切接近的人？！

　　江戶川亂步冷漠總結：「沒救了，讓橫濱毀滅吧。」

　　待在花蕊中心的白宮九月也很無奈。

　　中原中也的危險性她是最清楚的，不開大招根本擋不住他的爆發，而芙的最強技能就是這個造型嘛！它是固定的呀！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看看現在，開了測試模塊視角，中原中也在下面一路狂掃，和魔頭似得，恐怖的要死！

　　白宮九月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決定就在花朵裡苟著了。

　　問題不大，芙是續航性正經法師，她有回藍技能！

第26章

　　按照江戶川亂步原本的想法，今晚只是一個證明芙身份的表演。

　　丟出了假餌，森鷗外自願咬鉤，但他咬鉤的前提得是這邊有真餌。雙黑就是來驗證真餌的鯊魚，若沒有，那鯊魚就會將垂釣者一起咬死。

　　然而，江戶川亂步沒料到自己這邊的真餌她根本不是餌食……她是虎鯨：）

　　失策了，沒將那小笨蛋的認知差異算進去是他的失誤……不，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那幾句不放心的擔憂刺激到了她，導致那家伙為了證明自己所以直接開大招。

　　與謝野晶子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亂步，這下怎麼辦？」

　　鬧這麼大，肯定會引起異能特務科的注意。

　　江戶川亂步沉思片刻，對麥克風開口：「芙，這種狀態你能保持多久？」

　　妖精驕傲回答：「我可以從自然中獲取魔力，所以可以一直一直保持下去哦！」

　　白宮九月：無縫回藍，你值得擁有。

　　「那你繼續和他玩吧，拖得越久越好。」

　　說完這句，江戶川亂步暫時將麥克風關閉。

　　福澤諭吉無聲地等待亂步解釋。

　　江戶川亂步托腮講解：「在這種地方他們是不會亂來的，我們的目的都不是衝突，那邊會點到為止的。」

　　這也是他選擇這塊周圍都有民戶的街區位置的主要原因。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橫濱，港口Mafia和其他Mafia組織確實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們不會做出傷害大量無辜平民這種殘暴的事情。

　　這回雙方算是隔空心照不宣，意思意思互相試探。

　　雖然那邊派來了最強的戰力，可江戶川亂步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帽子君的性格應該屬於雖然身在Maifa，卻仍然存在正義感的「老好人」類型，搞不好現在是抱著「要把怪物消滅，保護其他人」的心態在戰鬥呢。

　　看著屏幕上的科幻場景，與謝野晶子心跳都快蹦出來了，她擔憂地說：「可是時間拖的越久，造成的破壞就會越嚴重……」

　　江戶川亂步翹起腳，不以為然地對著屏幕揚揚下巴：「你再仔細看看。」

　　福澤諭吉雙手攏在袖中，語調中帶著欣慰：「沒有破壞。」

　　與謝野晶子這才發現，雖然芙陣仗搞得很大，但卻並沒有破壞任何東西，連那幾顆觀賞樹都保護得嚴嚴實實。

　　應該說，比起其余公共設施，花之妖精明顯對周圍的花草樹木保護得更加上心，路燈、售貨機、電線柱這種只是被順帶的。

　　十幾分鐘過去，唯一的損壞就只有中原中也腳下的那幾片路面。

　　與謝野晶子忍不住感慨：「哇哦，不愧是自然的妖精。」

　　這環保意識真的沒誰了。

　　而這種「保護環境人人有責」、「你他嗎給我離小樹樹遠點」的態度，則是在身處現場的港黑重力使這邊體現的更加明顯。

　　又一次被藤蔓糾纏著丟開，中原中也無語地看著數條藤蔓老媽子似得從根部爬上那棵「弱小可憐」的觀賞樹，一路向上環滿，還做了個保護罩。

　　一根藤蔓從地面翹起，尖部甩了幾下，人性化地對他做出了「走開！」的嫌棄動作。

　　……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中原中也無奈地想著。

　　這都什麼鬼，搞得他一點戰鬥欲望都沒了。

　　太宰治：「中也，停一下。」

　　中原中也單手壓住帽子，一個跳躍踩上路燈，他注視著前方整出群魔亂舞效果、但實際傷害為零的未知植物，莫名牙疼。

　　「……你不說我也繼續不下去了，這家伙到底是在干嘛？」

　　在發覺他沒有再攻擊的意思後，那些藤蔓同樣收起了惡意，緩慢地圍繞著路燈攀爬，卻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仿佛是在配合他進行中場休息。

　　太宰治輕笑：「說不定是一只可愛善良的小精靈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懶得吐槽，直接問：「然後呢，觀察這麼久你看出什麼了？別和我說你就坐在那看戲！」

　　「居然被你發現了？」太宰治語氣驚訝，接著壞心地「哼哼」起來，「畢竟中也你上躥下跳偶爾還被觸手Play的場面太有意思了，這麼珍貴的影像我當然要一幀不落地全部記錄下來啊~」

　　中原中也氣炸：「你他嗎還錄像了？！」

　　所以說他根本不想和這家伙一起出任務！

　　太宰治理由充分：「這可是首領的意思。」

　　中原中也：「…………」

　　不要把單純記錄戰鬥畫面的任務，說的好像什麼限制級內容啊！！

　　本來中原中也沒覺得有什麼，但太宰治那種用詞語調就讓他下意識地回憶起方才和藤蔓戰鬥的場面。

　　……沒什麼奇怪動作吧？

　　中原中也：「給首領之前先讓我看看。」

　　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一下。

　　太宰治聲音蕩漾：「不要~這是我負責的工作~」

　　艸！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積極！

　　中原中也正想繼續破口大罵，卻驀地感到背後被柔軟的東西不輕不重戳了一下，他驟然轉身一個回旋踢踹了過去。

　　不知何時攀爬上來的藤蔓矮身避開，隨後凹出一個等得不耐煩的叉腰造型，還挑釁地朝他「勾勾手指」。

　　人性化過頭了吧這也！？

　　中原中也表情微妙地看向街中間那顆最粗壯的開花藤蔓，那個應該就是本體……他之前想從空中直接過去，但其他分支藤蔓的保護非常到位，越接近頂端，補充的速度就越快，強度也更高，幾次嘗試都沒成功。

　　「要用那個嗎？」太宰治悠悠問道。

　　「別開玩笑了，這種地方當然不行。」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駁回。

　　如果在這裡用「污濁」，整片商業街，還有街附近的居所都會被全部毀掉。

　　「隨便你，反正辛苦的不是我。」太宰治無所謂道，他伸了懶腰，打了個哈欠，「嘛——既然你不打算用，那我就回去睡覺了。」

　　中原中也：「哈？！」

　　太宰治：「晚安~」

　　中原中也：「等等，喂——這可是任務啊！太宰！太宰！！」

　　聯絡器裡沒有聲音。

　　中原中也氣得把耳朵裡的聯絡器狠狠捏碎。

　　「可惡，太宰你這個混蛋！」

　　旁邊，毫無攻擊性的藤蔓伸過來，安撫地拍了拍橘發少年的肩膀，接著頂端開出一朵橘色小花送過去。

　　中原中也：「你……」

　　這難道是在安慰他被同伴丟下？？？

　　看著突然友好起來的未知植物，中原中也第一次在敵人面前產生了「要不干脆講和不打了？」的搖擺不定。

　　一朵小花變成了兩朵，然後又遞近了一些。

　　中原中也：「……」

　　他神色詭異地接了過來：「謝謝……？」

　　藤蔓靈活地給他比了個心。

　　中原中也：「…………」

　　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

　　白宮九月在花芯裡頭各種操作玩藤蔓……咳，不是，是測試技能。

　　主要是中原中也太貼心了，在發現她有意識地保護周邊環境後，便也配合地盡量不搞大破壞，對她下手的狠勁也少了許多。

　　仿佛重演了當初兔兔馬甲和他對練的場景，順順利利幫她完成了測試任務一二三。

　　人家這麼辛苦，她總不能對他太過分了，這就導致兩方battle半天，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屁都沒有。

　　不過看這火冒三丈的樣子，肯定是太宰治又在作妖。

　　唉，太宰治嘛。

　　她懂得她懂得，給兩朵小花安慰一下你吧。

　　中原中也：「喂，你……」

　　面前藤蔓頂端下彎，擺出一個中原中也非常眼熟的符號形狀。

　　這是……問號吧？

　　中原中也無師自通藤蔓語。

　　他咳嗽一聲：「你聽得懂我說話吧？」

　　藤蔓點點頂端。

　　中原中也：「你的主人是誰？」

　　藤蔓不動。

　　中原中也：「為什麼要挑釁港口Mafia？」

　　藤蔓不動。

　　中原中也皺眉：「喂！」

　　藤蔓對他發起攻擊。

　　白宮九月：中場休息結束，我們接著劇情吧。

　　妖精那邊有了新劇本，兔兔這邊自然也需要全力協助，有時候，伏筆的威力才是最強的。

　　港口Mafia頂層首領辦公室。

　　昏黃的燈光下，黑發首領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遙望前方，在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整個橫濱，大樓、街道、小巷、人、景。

　　今晚天氣很好，月色像是一層紗似得從天空籠罩下來，朦朦朧朧，配合著那些明暗交錯的霓虹街燈，映照著地面的陰影，將一切渲染地宛如一幅絕倫的畫像。

　　但並非所有人都能鑒賞出它的美。

　　清晰的開門聲打破這份寧靜。

　　森鷗外側身看去。

　　身穿睡裙的兔耳蘿莉正赤著腳躲在門後，雙耳垂在兩側，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克蕾雅醬？怎麼這時候起來了？」森鷗外快速跨步過去，彎腰蹲下，「是失眠了嗎？」

　　兔蘿莉憂郁地抬眼：「林太郎……我睡不著。」

　　「等等。」森鷗外脫下外套墊在地上，溫柔向她微笑，「雖然有地毯，但還是墊一墊比較好呢，白天愛麗絲醬穿著鞋在上面跑了好久。」

　　「但是……」

　　「沒關系，反正明天也是要洗的。」森鷗外拉著兔蘿莉換了位置，然後才摸著她的腦袋說，「睡不著的話要不要——」

　　還沒說完，兔蘿莉就撞進了他的懷裡。

　　森鷗外微微睜大眼睛：「克蕾雅醬？」

　　兔蘿莉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悶聲不說話。

　　背後隱約感到刺痛，是克蕾雅用力時將指甲壓下來了。

　　「怎麼了？」森鷗外安撫著拍拍她的背部，順著發絲撫摸，「是做噩夢了嗎？」

　　兩秒後，緊貼在他頸側的腦袋小幅度點了點頭：「夢見林太郎把我丟下了……」

　　「噩夢都是假的哦。」森鷗外放輕聲音，緩和她的情緒，「我不會丟下你的。」

　　「真的？」

　　「真的。」森鷗外柔下眉眼，「好了，一直在外面小心著涼，我們回房間吧。」

　　兔蘿莉松開了些手，眸色認真，執著地尋求第二次保證：「林太郎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森鷗外第二次承諾：「不會的。」

　　於是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嗯！如果有誰阻礙我和林太郎的話，我會把他們全部消滅掉的！」

　　森鷗外彎起眼眸，不置可否地問道：「那接下來就回去睡覺了？」

　　兔蘿莉這次乖乖點頭。

　　森鷗外沒管地上的外套，直接將克蕾雅抱起，路過辦公桌時順手按下了玻璃窗的通電按鈕。

　　房間瞬時暗了下來，遮光後的玻璃窗成了灰色的牆壁，將遠處那朵詭譎巨花留在了畫卷之外。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3，目前黑化值59。」


第27章

　　距離未知植物百米遠的地方，數輛黑色轎車停放在那裡，他們是發現異常緊急趕來的異能特務科特殊行動部隊。

　　然而此時，這個裝備齊全、並且存在數名異能力者的強大隊伍，卻尷尬地被堵在路口，連無人機都無法從空中進入。

　　街道一頭到另一頭，中間筆直地隔了兩條一動不動的藤蔓，更搞笑的是中間還立了一個「禁止通行」標牌——當然也是用藤蔓凹出的造型。

　　但凡他們試圖躍過，那些原本無害的藤蔓就會迅速進入戰鬥狀態，直到他們退出兩米外才會停止攻擊。

　　異能特務科負責人：「……」

　　身為內務省特工，被「警戒線」攔在外面這倒是頭一回。

　　戰鬥力不夠，他只能聯系總部求援。

　　若干分鐘後，負責人接到了上面下達的最新指令。

　　任務中斷，收隊。

　　並且，調查此未知異能力（臨時編號6401）的任務，接下來將移交給另一名特工。

　　如果說上次和中原中也對練，白宮九月和系統從他身上收集的能量是一個小水杯，那今晚他們搞到的就是一個大浴池！

　　滿載而歸，超額完成任務！

　　所以——為什麼她第一次發現中原中也是非人類的時候會那麼激動？當然是為了獎金啊！收集異世界特殊能量的任務可是位列獎金池的榜首！打工人不饞獎金那還是打工人嗎？

　　什麼叫做特殊能量？就是指在當前世界的特殊存在，眾多特殊能力中的異常。

　　比如中原中也，測試模塊視角一開，這位大佬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我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牛逼調調，這可是送上門的獎金！

　　不過等收集度一滿，白宮九月這裡就開始消極怠工了，甚至想讓系統幫她代打。

　　精力滿滿的中原中也和她形成鮮明對比。

　　十分鐘後——

　　藤蔓不走心地從中原中也頭頂甩過。

　　又過了十分鐘——

　　藤蔓裝模作樣地組隊從中原中也身後路過。

　　又又過了十分鐘——

　　中原中也一動不動地看著貼地緩慢爬行的滕蔓纏上他的腳踝，他絲毫感受不到上面尖刺的威脅，比起說攻擊……這明明更像是玩累了的貓仔懶洋洋地用尾巴箍住你，假裝把你抓到。

　　他抬了抬腳。

　　藤蔓意思意思又繞了一圈，然後就一副「我好累啊我不想動了」的模樣貼著他的小腿不動了。

　　中原中也：「……」

　　這是在撒嬌嗎？

　　能從一堆擁有毀滅力量的古怪藤蔓上品出可愛屬性就離譜！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偏過頭，抬手按了按後頸：「喂……我叫中原中也。」

　　開始做自我介紹的他更加離譜！

　　聽到對方的話，白宮九月困得昏昏欲睡的大腦瞬間清醒，藤蔓與她的精神實時相連，因此同步地表現出了相似的動作。

　　頂端「噌」地翹起，仿佛受到驚嚇。

　　「你這是什麼反應？」中原中也眉梢一挑，有些好笑地低頭看著藤蔓，「我說了自己的名字，你也得告訴我一個稱呼吧？」

　　花芯裡頭的白宮九月：「……」

　　靠！中也你真的——好甜啊！

　　要知道她今晚做出各種渾水摸魚行為而不怕翻車的主要底氣，就是因為來的人是港黑良心中原中也，饒是如此，她也沒料到對方居然能「良心」到這種地步！

　　森鷗外到底是從哪兒拐來的這只小可愛？！這才是真正的天上掉餡餅吧！

　　在克蕾雅那邊，中原中也每次和兔兔出任務都會全程把她放眼皮子底下護著，出差回來還經常帶些小玩意兒給她當禮物，比森鷗外和太宰治不知道正常了多少倍！

　　而且據白宮九月觀察，中原中也的部下全員都對他非常尊敬，不是像對森鷗外和太宰治那種畏懼的尊敬，而是打心底裡的尊敬崇拜，所以說他是港黑良心絕不誇張。

　　可惜克蕾雅和中原中也的關系算不上特殊，他對兔兔的態度有些像「有空時幫家中長輩帶帶孩子」的感覺。

　　最近倒是經常試圖和克蕾雅深談？大概是想搞明白克蕾雅有時在人前表現出的黑兔兔狀態，而白宮九月每回都找理由避開了，畢竟黑兔兔是白兔兔隱藏起來的秘密，「絕對不可以被林太郎發現呢」。

　　但是就個人而言，白宮九月是很想和中原中也交朋友的，她想了想，操縱藤蔓松開中原中也的腳，伸長一截在他面前放著。

　　中原中也茫然。

　　藤蔓指了指他的手。

　　中原中也悟了：這是要握手。

　　於是兩人……兩個非人類就在這個半夜三更、氣氛詭異的露天街道上握了下手/藤蔓。

　　確認友誼（？）後，雙方的氣氛更加放松。

　　「你叫……算了，反正你現在也不能說話。」中原中也單腳踩在凸起的一條藤蔓上，動作頗為霸氣，「既然不能告訴我你的主人是誰，那你至少也得告訴我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吧？」

　　問完後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傻了，剛剛還說對方不能說話，結果他還問了這麼復雜的問題……

　　然而藤蔓這次卻很給面子，它的頂端朝側面勾了勾，緊接著另一條更纖細的藤蔓就像在扮演侍從似得卷著一個東西送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你這表演欲還挺強。」

　　藤蔓向上升了一段，向前彎曲，猶如昂首挺胸。

　　中原中也再次笑了，他伸手接過細藤蔓遞過來的白色卡牌，指尖夾著，翻轉著垂眸觀察。

　　這個他在首領那見過，首領對它解釋的不多，只說是和克蕾雅相關的東西，敵人的目標不是克蕾雅就是港口Mafia，所以才出動了他和太宰治來這。

　　中原中也按照首領說過的方式彎了彎卡牌，中間的折痕清晰。

　　他眉間皺起，神色愈發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同樣的假貨，為什麼要再給他一張？

　　藤蔓轉換方向，指了指遠處。

　　中原中也順著看去，是五棟港黑大樓。

　　「給我們首領的？」他問。

　　藤蔓頂端點點，然後開始後退，周圍所有的藤蔓都開始往回縮，緩慢穩定地縮回巨花本體的根部。

　　中原中也知道對方這是打算撤離的意思，但他的疑惑還沒解開，連忙阻止：「等等，你先解釋清楚！」

　　白宮九月拒絕留下來說明，把什麼都說的清清楚楚豈不很沒有逼格？

　　再說這卡牌是亂步讓她給的，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再送一張仿卡給森鷗外……總之按照名偵探大人說的做就對了！

　　分支藤蔓沒過多久就全部回到了本體上，盛放的巨花迎著月光開始合攏。

　　中原中也操縱重力懸浮起來：「等等！喂——！」

　　無視他的聲音，巨花徹底合上，回歸成花苞的樣子，巨大的藤蔓從底部分解成眾多綠色螢光，它們飛舞著飄零，將整片街區熏染成了森林的色彩。

　　這段關技能特效（bushi）十分惹眼，白宮九月順利趁著機會溜了出去，臨走前，她對著街區中間的橘發少年施展了植物魔法。

　　中原中也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幅奇幻場景，在他震撼期間，一捧紅粉花束緩緩從天空降落，最後准確地在他身前懸浮停止。

　　事後中原中也去查了一下花朵的種類和花語。

　　六出花，也被稱為智利百合，像征著美好的友誼，也是喜悅與期待相逢。[1]

　　秀了一波的白宮九月歡歡喜喜地回到了偵探社三人所在地。

　　「我回來啦！」金發妖精大聲宣告自己的回歸，剛到就急不可耐地衝向桌上的零食堆，「餓死我了！有什麼好吃的留給我嗎？」

　　距離芋泥面包僅只有一步（人類的一步）之遙！

　　一只手從旁邊橫插而入，將最後的點心連包裝盒一起奪走。

　　慢了一拍的妖精：「！！」

　　江戶川亂步冷著臉，毫不留情一口咬掉半個。

　　妖精：「！！！！」

　　金發妖精看了看只剩零食包裝的桌面，又看了看名偵探手裡剩下的半個芋泥面包，顫抖地憋住嘴。

　　與謝野晶子：「……」

　　雖然很想幫芙說話，但亂步這次真的很生氣（吃醋？），所以她還是閉嘴吧。

　　金發妖精淚眼朦朧，委委屈屈望向監護人：「諭吉，我辛苦這麼久……QAQ嗚嗚。」

　　福澤諭吉於心不忍：「咳，亂步……？」

　　江戶川亂步用死亡射線般的眼神瞪著芙，隨後一口將剩下半個面包全塞進嘴裡，口齒不清、含含糊糊地重重「哼！」了一聲。

　　福澤諭吉：「…………」

　　算了他也閉嘴吧。

　　妖精：「……」

　　金發妖精被傷透了心，捂著臉大喊著從窗戶飛了出去：「……嗚嗚嗚，亂步我最討厭你了！」

　　名偵探把妖精氣哭了。

　　福澤諭吉：「……」

　　與謝野晶子：「……」

　　兩人神色微妙地看向還沒消氣的江戶川亂步。

　　這咋辦？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別管她，讓她去找那個帽子君好了！」

　　才認識多久！就送花！還送了兩次！亂步大人都只收到一次！還是自己要來的！

　　與謝野晶子：「……」

　　這什麼小學生吃醋發言啊。

　　福澤諭吉用著不贊同的語氣：「亂步，芙今天消耗的很多。」

　　江戶川亂步頓了頓，然後不情不願地從兜裡拿出一包藍莓餅干，對著窗口晃了晃，扯著嗓子：「不回來的話亂步大人就吃掉了。」

　　場面一陣安靜，與謝野晶子和福澤諭吉疑惑地轉向窗戶。

　　幾秒後，妖精周身那圈金色光暈從窗戶邊邊探了出來，芙扒著窗框邊緣，可憐巴巴地盯著名偵探手中的餅干。

　　這一刻，與謝野晶子和福澤諭吉同時在心裡產生了相同的想法。

　　妖精這種生物，真好拐啊……

　　另一邊。

　　港口Mafia。

　　中原中也意外地在首領辦公室見到了說是要回去睡覺的太宰治，想要罵人的憤怒再次竄上了頭頂，面色扭曲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他給了對方一個「等會兒再收拾你」的狠戾眼神。

　　太宰治恍若無感地朝他露出一個輕浮虛假的笑意：「呀，中也~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重口居然喜歡人外——」

　　他暗示地瞥了眼中原中也手中的花束，話語中諷意滿滿：「不對，對你來說，反而應該算是同類吧。」

　　中原中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向黑發首領桌前，他將花束和白色卡牌一同放上桌。

　　「首領，這是……」

　　說到這一下卡殼，中原中也不太想用怪物、或是什麼不好的詞彙來稱呼對方，最後還是用「她」指代。

　　「這是她給我的東西。」

　　那麼可愛的性格，應該是「她」吧？

　　森鷗外垂眸掃了眼桌上的兩樣事物，帶著笑意將花束推向前方：「這個就不需要給我了。」

　　中原中也尷尬：「不、這個是……」

　　森鷗外意味深長：「畢竟是朋友的禮物，要好好珍惜才行呢。」

　　中原中也更加尷尬，但在猶豫了些許時間後，還是把花束收了回來。

　　不遠處，太宰治嘴角嘲諷地勾起。

　　朋友？

　　呵。

　　能被森鷗外這麼輕易抓住利用點的也只有中也這個大傻子了。

　　帶著目的性地調侃了一番部下，森鷗外的目光移到另一邊的白色卡牌上，觀察片刻，他眉間微攏，從抽屜裡取出其余白色卡牌，將它們放在一起對比。

　　新得到的那張明顯要高出一層。

　　森鷗外托著下巴思索了會兒，隨即取出裁紙刀，小心又細心地沿著卡牌邊緣向內分割。

　　如他所料，這張卡牌是由兩層組合在一起的。

　　森鷗外原本以為裡面會寫一些暗語之類的東西，但在完全將其分開後，卻發現中層空白一片，沒有任何文字圖案。

　　唯一的區別只有——這張白色卡牌的中間兩面是純黑的。


第28章

　　次日，兔兔版和妖精版的白宮九月一起睡了懶覺。

　　一個是半夜爬起來假裝失眠，要林太郎哄著才「終於睡著」。

　　另一個是連開好幾個小時大招，馬甲魔力值雖穩，但本體精神卻消耗巨大，吃完夜宵就馬上回花床上睡覺了。

　　白宮九月·兔兔版睜眼的時候房間沒人，床頭櫃上擺著裝有食物和點心的保溫盒，盒子上還貼了張粉色兔型貼紙，上面是森鷗外的字跡。

　　克蕾雅醬睡醒了記得吃飯哦~

　　——你的林太郎[心心]

　　恩，心心畫的挺可愛。

　　白宮九月曾見過森鷗外簽字，他的筆鋒凌厲，氣勢十足，字跡中殘留著些曾經當醫生的習慣，總之絕不是像紙上這樣用粉色蠟筆畫出的Q版圓弧。

　　——又是一位被Mafia事業耽誤了的未來影帝，順便一提另外一位是太宰治。

　　看完留言的白宮九月轉頭重新窩回被子。

　　以往愛麗絲總在她旁邊待著，一天到晚演戲也累的慌，今天總算有機會松口氣，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就假裝兔兔還在睡，能賴多久賴多久！

　　整間屋子安靜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從兔兔搬進這件屋子起，森鷗外就加強了房間和辦公室之間的隔音設備，說是自己經常要熬夜加班，擔心影響克蕾雅睡眠。

　　理由很充足，聽起來也挺貼心，兔兔五感驚人，隔音做的不好，說不定真的會被天天吵醒。

　　不過白宮九月知道這只是森鷗外的一個借口，或許其中確實有為克蕾雅著想的部分，但最主要的目的恐怕還是為了保護機密。

　　身為一個Mafia組織的首領，她很能理解，畢竟沒點心思的人是坐不穩這個位置的。

　　要知道為了能實時掌控克蕾雅的所在地，森鷗外還特意為她准備了一個裝有定位器的手機讓她隨身攜帶——當時白宮九月剛一接過，系統就迅速掃描到了定位器的存在。

　　所以千萬不要對森鷗外表面的溫情抱有什麼期待，這人郎心似鐵，沒有任何人或事能阻礙他一心一意發展港口Mafia的偉大事業。

　　白宮九月閉上眼，意識連接系統。

　　目前。

　　克蕾雅對森鷗外的好感度：97

　　克蕾雅的黑化值：59.2

　　60是一個分界點，意味著克蕾雅Alter的思維會占據上風，但在某一方面，克蕾雅又會下意識地壓緩這個進度，因為她很清楚到那個地步時，自己可能會對林太郎做出一些任性的事。

　　可惜森鷗外本質是個屑……唉，兔兔真是錯付了。

　　看到這裡，白宮九月干脆順道瞄了眼森鷗外的好感度：61

　　恩？

　　啥時候又降了？睡前她記得是66啊，這麼好記的數字她絕對不會記錯！

　　與白宮九月意識相連的系統貼心地打開了好感度變化記錄。

　　「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56。」

　　「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59。」

　　……

　　（省略約二十條）

　　……

　　「測試玩家森鷗外對[克蕾雅]好感度6，目前好感度61。」

　　看傻了的白宮九月：「…………」

　　林太郎你昨晚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怕的心靈折磨？！她看著都覺得好累啊！

　　白宮九月看了下最後一條的時間。

　　豁，牛逼壞了，早上6點43分，按照森鷗外每天起床干活的時間算……相當於是糾結了一夜沒睡。

　　白宮九月邊震驚邊思索，能讓森鷗外產生這麼大情緒波動，想必是亂步讓芙給的那張卡牌產生作用了吧？

　　所以那張卡到底什麼意思？？

　　不行，得讓另一個自己去亂步口中問出來，不然她這邊跟不上節奏很容易出事！

　　就在白宮九月通過系統給另一個自己傳信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

　　被子外頭的那對兔耳條件反射顫動了一下。

　　房間鋪滿柔軟的地毯，幾乎聽不到鞋底接觸地面的聲音。

　　發現擺在床頭櫃上的食物未動，森鷗外的眼神不禁增添了幾分無奈，他湊近被子下鼓起的一團，輕聲喚她：「克蕾雅醬，已經中午了哦。」

　　兔蘿莉翻了個身，半眯著眼睛，軟軟的嗓音中帶著困倦：「……林太郎？」

　　森鷗外嘴角彎著弧度：「不起床嗎？今天我要帶克蕾雅醬一起出去玩哦。」

　　兔蘿莉聞言立刻精神地睜大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表情滿是驚喜：「和林太郎兩個人嗎？」

　　「還有愛麗絲醬。」森鷗外微笑補充。

　　「這樣啊……」兔蘿莉笑容微微滯了一瞬，情緒降了幾分。

　　森鷗外一頓，自然而然地在床邊側身坐下，直白詢問：「不想我帶上愛麗絲醬嗎？」

　　兔蘿莉的遲疑夭折在了黑發首領寵溺的縱容眼神下，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祈求的味道：「……就我們兩個不行嗎？」

　　森鷗外目光晦暗地看著她：「克蕾雅醬，你知道愛麗絲醬是特別的吧？」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0.3，目前黑化值59.5。」

　　系統突然的提醒沒有給白宮九月帶來影響，她像是擔心對方生氣似得，非常小心的屏息，尾音微顫：「對不起，林太郎……我……」

　　「但克蕾雅醬也是特別的。」森鷗外話鋒急轉，笑意回歸，他溫柔地撫摸克蕾雅的額頭，「可以哦，那今天就我們兩個一起出去玩吧，不過得記得給愛麗絲醬買禮物，不然她可是會鬧脾氣的。」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0.1，目前黑化值59.4。」

　　白宮九月：「……系統，下次這種小數點後的變化就別告訴我了。」

　　感覺自己被玩弄了：）

　　先催促克蕾雅趕緊填飽肚子，又為她挑好洋裙，看著對方歡喜地小跑進更衣室，森鷗外溫然的表情隱退下去，面上的復雜難以用語言形容，他閉眼按了按太陽穴，試圖緩解自己疲勞過度的大腦。

　　昨晚中也君和那個異世界的未知生物戰鬥，很明顯，對方對港口Mafia毫無惡意，甚至還願意和中也君交朋友，由此可見，對方目標只是克蕾雅。

　　其實在剛見到那些白色卡牌的時候，森鷗外就產生過一個疑問。

　　為什麼克蕾雅的卡牌是黑色的？

　　這個問題可以追溯到他曾經的另一個疑惑：為什麼克蕾雅會被封印？

　　相對於純潔的白色，黑色通常代表它的反面——「惡」，就像Mafia組織和政府組織的對立一樣。

　　按照這個思路來解讀那張黑白卡牌的話……外白裡黑，對方可能是在暗示他克蕾雅有問題。

　　森鷗外重新睜開眼睛，眸底深沉如潭。

　　雖然只是猜想，但無論是之前廣津柳浪的彙報，還是昨晚中原中也的告知，都證明了克蕾雅確實有些不對勁。太宰治倒是出乎意料地沒有攪混水，只用「這種事情首領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這句話敷衍了過去。

　　森鷗外用一晚上的時間想明白了克蕾雅的異常，而剛才克蕾雅的反應則是坐實了他的推斷。

　　在不知不覺間，克蕾雅對他的獨占欲已經上漲到一個很可怕的境地，甚至開始排斥他的人形異能力愛麗絲。

　　……是哪一個階段出現了差錯？

　　「林太郎，我換好了！」

　　換好裙子的兔蘿莉推門而出。

　　森鷗外回神望向她。

　　今天他為克蕾雅挑的裙子和以往風格相差很大，不再那麼華麗繁瑣，而是更簡單文靜一些。

　　裙身純白，娃娃領，肩膀是鏤空花紋小泡泡袖，藍色蝴蝶結腰帶，裙擺剛剛過膝，配上黑色圓頭小皮鞋，這樣的打扮能將克蕾雅的氣質襯托得更加干淨。

　　兔蘿莉局促地在黑發首領面前站定，耳朵期待地翹了起來。

　　森鷗外親手為她加上一件有著連衣帽的淺藍毛絨小披肩，嘴上毫不吝嗇誇獎：「很可愛哦！克蕾雅醬不管穿什麼都超級可愛呢！」

　　兔蘿莉羞澀地展開笑容。

　　森鷗外抱著觀察和矯正的想法帶克蕾雅上了街，眾多港黑部下暗中跟在他們身後，其中包括中原中也。

　　於是在護衛首領出行的這一小時內，港黑重力使就眼睜睜看著護衛隊伍人數變得越來越少。

　　最開始是在首領陪克蕾雅逛服裝店的時候，護衛隊的其中一名小隊長前來報告說隊伍裡少了個人，打電話聯系後得知對方突然到了另一條街。

　　這種現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克蕾雅做的。

　　中原中也知道克蕾雅的偵查能力很強，別說那些護衛，連自己都難以逃過她的感知。

　　那個小鬼應該是在不滿後面跟隨的成員太多吧？

　　算了，少一個就少一個，反正有自己在，影響不是很大。

　　這麼想著，中原中也當時就縱容了克蕾雅的行為，沒讓那個被傳送到另一條街的成員趕回來。

　　然而，有一就有二……僅僅過了半小時，隊伍裡人數就少了超過一半，從一個一個不見變成兩個兩個不見，成員消失的間隔也逐漸縮短，饒有一副打算將他們全部趕走的趨勢。

　　中原中也：「……」

　　這樣真的不行。

　　雖然已經從首領那邊了解到了克蕾雅的極端點，但現在這過火的性格和一開始的乖巧聽話也差得太多了吧？！

　　中原中也有些頭大，在是否要打電話通知首領的想法中猶豫不決。

　　一打電話克蕾雅肯定會發現有人在打小報告，萬一更加過分……嘖，首領說過暫時不要刺激她。可不通知首領的話，搞不好整個隊伍真要全軍覆沒，那個無解的傳送能力，他自己應付起來也十分棘手。

　　不止中原中也，白宮九月這裡也被折騰得鬧心，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代表黑白兔兔的數據條瘋了似得來回切換，林太郎面前一張臉，林太郎背後又是一張臉，最短的一次變換兩者只隔十秒，搞得她快要精神分裂。

　　克蕾雅的不穩定導致白宮九月並無多余的精力去關注其他地方。

　　森鷗外和福澤諭吉兩人的見面是真正的「一個轉角猝不及防」。

　　「哦呀，福澤閣下，這可真是巧了。」

　　在短暫的驚訝後，森鷗外公式化的笑容掛上面頰。

　　福澤諭吉沒有回應森鷗外，他維持著冷峻的臉色，靜靜地將視線投向了被港黑首領牽著的可愛女孩，眉頭漸漸皺起。

　　剛從Alter狀態切回來的白宮九月·兔兔版：「……」

　　還好沒掉鏈子提前躲進福澤諭吉和服袖子的白宮九月·妖精版：「……」

　　太刺激了，差點兒兩邊直接坦誠相待！


第29章

　　今日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出了外勤去辦案——雖然魔卡的事情還沒解決，但偵探社接下的委托工作卻不能放下——福澤諭吉則是留下來坐鎮偵探社。

　　昨夜事件的後續並未平息，那麼誇張的場面，想要調查那未知植物的肯定不止港口Mafia和異能特務科，盡管亂步說過他們暫時查不到芙在偵探社，但他也要時刻做好准備應付有可能上門的異能特務科成員。

　　本來是這樣的，奈何偵探社的零食都被亂步吃完或帶走，連一顆糖都沒給芙留下。

　　福澤諭吉被貪嘴的妖精淚眼汪汪地注視了十幾分鐘……然後他就心軟在上班時間帶小家伙出來采購零食了。

　　遇到森鷗外確實是巧合，不過兩人本就住在同一個城市，會在路上偶爾碰面也沒什麼奇怪的，以往雙方都會目不斜視、熟視無睹地路過彼此，像今天這樣迎面避無可避地撞上倒是第一次。

　　被兜帽遮住大半張臉的女孩畏怯地躲到了森鷗外身後。

　　同時，福澤諭吉感受到藏在衣袖中的妖精正激動地拍起了他的手臂，努力傳達「她就是魔卡！」的信息。

　　於是福澤諭吉看向女孩的眼神愈發凌厲，卻也含著隱隱疑惑。

　　對方似乎和芙說的不太一樣。

　　在芙口中，港黑那邊的魔卡應該在某一方面思維極端，會隨心所欲釋放自己欲望，是被黑暗物質污染的非人使魔。

　　然而無論哪條形容，都不適合放在眼前這軟軟糯糯的女孩身上。

　　「福澤閣下。」森鷗外唇角的笑意逐漸冷了下去，他向前一步隔斷福澤諭吉的視線，「可否不要一直盯著我家的孩子看呢？你嚇到她了。」

　　不知是這句話的哪個詞觸動了女孩的心靈，對方那雙精美如寶石般的紅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偷偷仰頭歡喜地注視著黑發首領。

　　看到這一場面的福澤諭吉：「………」

　　他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像森鷗外熟知福澤諭吉是個有貓厭體質的貓控，福澤諭吉也同樣了解森鷗外是個只對十二歲以下幼女感興趣的蘿莉控。

　　很難想像有除那個異能力人偶以外的蘿莉會對森鷗外另眼看待。

　　森鷗外是絕對的利益至上主義者，為了得到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他曾幾乎將與謝野逼到精神崩潰的地步，這也是福澤諭吉與森鷗外決裂的導火索。

　　不過在與謝野晶子的事情發生之前，他們就清楚明白彼此思想觀念不同，遲早會走到互相的對立面。

　　回憶起與謝野晶子的遭遇，此時，福澤諭吉真的不知道該同情被魔卡盯上的森鷗外，還是該同情被森鷗外利用的魔卡。

　　雙方沉默數秒，福澤諭吉板著臉，用極為漠然的態度看向白發蘿莉，居高臨下，語氣毫無起伏：「抱歉。」

　　不管怎樣，現在魔卡……不，是這個小女孩，她沒有做出任何對他人、對橫濱不利的事，所以他也會用對待普通人的態度去對待她。

　　白宮九月：「……」

　　說真的，要是普通小女孩得到這麼一句道歉，說不定會被直接嚇哭。

　　妖精版的白宮九月和福澤諭吉相處時間長，所以知道這位總是擺著凶臉、一副比教導主任還教導主任模樣的偵探社社長其實只是不太擅長表現情緒——對方嚴肅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比棉花糖還柔軟的心。

　　但克蕾雅從沒見過福澤諭吉，因此兔兔版的白宮九月非常符合設定地被嚇到了。

　　兔蘿莉微微一顫，更加驚恐地縮到黑發首領身後。

　　福澤諭吉：「……」

　　不知為何有些意料之中。

　　森鷗外滿意地看到克蕾雅對福澤諭吉的排斥，他虛偽地露出「真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不喜歡你」的表情：「那麼我們就不打擾福澤閣下了，畢竟——」

　　黑發首領假笑：「為了支撐起那單薄的偵探社，恐怕福澤閣下每天應該十分忙碌。」

　　福澤諭吉面無表情：「這話該由我來說才是，如今的森醫生竟還有時間上街陪幼女購物嗎？」

　　森鷗外擴大假笑：「哪裡，我的部下都非常優秀，為我減輕了不少工作量呢。」

　　福澤諭吉針鋒相對：「偵探社有著世界上最優秀的名偵探。」

　　一方「呵呵」臉，一方冷漠臉。

　　白宮九月：「………」

　　你們倆看起來挺熟啊？

　　「首領。」

　　注意到這邊情況的中原中也迅速趕過來給自家首領撐場子。

　　「無妨。」森鷗外站直身體，「只是一次偶然的碰面，你說是嗎，福澤閣下？」

　　福澤諭吉沒有回應，他微微偏頭望向戴著兜帽的女孩，恰好與對方不斷投向他衣袖的目光對上，而在對上視線後，她又立刻受驚似得縮了回去。

　　福澤諭吉神情凝重。

　　這孩子發現芙了？

　　「福澤閣下？」森鷗外眯眼，「雖然我能理解克蕾雅醬的可愛非一般人所能抗拒……但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對幼女感興趣了啊。」

　　「不要把你惡趣味的愛好強加到別人身上。」

　　說完這句，福澤諭吉似乎是不打算再在這邊浪費時間，他邁開步子向前。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著對方行動。

　　福澤諭吉和森鷗外擦肩而過。

　　在那擦肩的一瞬，森鷗外的衣袖被兔蘿莉用力地拽住了。

　　「林太郎……」兔蘿莉壓著顫抖的聲音。

　　森鷗外以為克蕾雅是因福澤諭吉身上的氣場而不適，他彎腰安慰：「沒關系哦，不要在意剛才那個人，我們繼續逛街吧~」

　　「……嗯。」

　　兔蘿莉勉強露出笑容。

　　眼見事件過去，中原中也便上前想要說話。

　　克蕾雅臉色瞬變。

　　下一秒。

　　才張口的中原中也毫無預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森鷗外瞳孔猛地一縮，條件反射就要後退，然而卻被兔蘿莉敏捷地掐住手腕。

　　她似乎完全將中原中也丟在了腦後，笑吟吟道：「走吧，林太郎我們去下一家店！」

　　森鷗外穩住心態，狀似縱容地反握住她的手：「克蕾雅醬，逛了這麼久，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兔蘿莉嗓音甜甜：「林太郎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看著滿臉依賴的克蕾雅，森鷗外沉默稍許，垂眸掩蓋住眼底的復雜神色，他隨手指向前方一家蛋糕店：「那我們就去那裡休息一下吧。」

　　店面很近，步行只需半分鐘路程，期間兔蘿莉安靜地跟著，表情自然，每當路過一名距離太近的行人時，她就會怯怯地貼近森鷗外那邊，同時森鷗外也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小手會緊張地握攏起來。

　　經過幾個小時的試探，森鷗外已經能准確分辨出克蕾雅兩種狀態的區別。

　　一種就是現在，乖巧貼心，有些膽小卻待人友善，是他一直熟悉的克蕾雅；另一種則是極端、自我，雖然同樣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但卻會在他提出異議前直接行動，並且會采用強勢的手段「禁止」他提出異議。

　　就像剛才，毫不猶豫地將中原中也趕走。

　　今天那些半途消失的護衛肯定也一樣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雖然辦公室坐得久，但身為Mafia首領，森鷗外的偵查、反偵查能力還是很優秀的。

　　兩種狀態切換的規律他也稍微找到了一些，現在需要了解的就是另一狀態的克蕾雅的底線。

　　進入蛋糕店，點了幾份符合克蕾雅口味的蛋糕點心，兩人找了一側光線明亮的座位坐下。

　　兔蘿莉拿著勺子小口小口吃蛋糕，模樣認真。

　　過了會兒，一小塊奶油沾上她的嘴角。

　　「克蕾雅醬。」森鷗外點著自己嘴邊對應的位置，笑著說，「這裡有奶油哦。」

　　兔蘿莉呆了呆，下意識用指節擦拭，但擦了幾下都沒找對位置。

　　「是在這裡。」

　　森鷗外抽出一張紙巾，起身、彎腰、湊近。

　　隔著一層薄薄紙巾，指尖的暖意貼上兔蘿莉的嘴角，緩慢挪動。

　　克蕾雅白皙的面頰瞬間爆紅，僵硬地像是成了木頭人，雙眸略失神地注視著正在為她擦拭嘴角的港黑首領。

　　雙方接觸時間很短，森鷗外很快回到座位，雙手托腮笑眯眯地看向對面的兔蘿莉。

　　克蕾雅的面頰愈發紅了，她不好意思地垂首繼續扒拉蛋糕，腦袋許久不敢抬起，

　　森鷗外當然是故意把氣氛炒暖的，為的就是確保克蕾雅能「害羞」起來，在這種心情下，另一狀態的過激性想必也會大大降低。

　　他用宛如閑聊般的口吻開口問道：「對了，克蕾雅醬，剛剛為什麼要把中也君他們傳送走？」

　　克蕾雅吃蛋糕的動作驟然停住了，突兀的停止在這時顯得有些詭異。

　　森鷗外並不緊張，耐心地等著克蕾雅回答。

　　他相信無論哪種狀態的克蕾雅，都不會對他作出任何傷害的行為。

　　大概過了四五秒，克蕾雅的動作繼續，她放下勺子抬起頭，雙眸的顏色莫名加深許多，宛如粘稠的鮮血，目不轉睛地鎖定著森鷗外的面龐。

　　就如森鷗外確信的那樣，克蕾雅的視線不帶任何的惡意，也沒有給他帶去任何不適，她只是專注地看著他，神色中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不解，像是奇怪於他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似得。

　　「因為林太郎不是答應過，今天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出來玩嗎？」

　　她理所當然地說道，緊接著下一刻，又開心地彎起嘴角。

　　克蕾雅小心地用叉子叉起蛋糕頂端唯一的那個完整草莓，然後跳下椅子，幾步從桌邊繞到森鷗外面前。

　　「所以——」

　　她用比以往向森鷗外撒嬌時更放開的姿態，可可愛愛地拖長聲音，「礙事的家伙都不需要啦，我會保護好林太郎的~」

　　「林太郎一定也是這麼覺得的，對吧？」

　　草莓被遞到森鷗外的嘴邊。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6，目前黑化值62。」


第30章

　　直到福澤諭吉走到徹底看不見森鷗外的地方，金發妖精才迫不及待地從他袖子裡飛出來。

　　「啊，憋死我了！」她拍著胸口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剛才那個人類是怎麼回事，感覺也太糟糕了吧！」

　　「他就是港口Mafia的現任首領，森鷗外。」

　　福澤諭吉稍稍側身遮擋住妖精的身形，頓了頓，他低聲問道，「在你眼裡，他的靈魂是怎麼樣的？」

　　白宮九月在福澤諭吉合攏的小臂上坐下，一手扶著羽織，神情古怪：「怎麼說呢……是和諭吉你完全相反的類型。」

　　倘若福澤諭吉是純淨的亮白色，那森鷗外就是傳說中五彩斑斕的黑！

　　對於芙來說那感覺十分不適，看久了甚至有些頭暈，然而那種色彩又極具包容性，仿佛能承受一切污穢。

　　白宮九月之前經常無聊跟著江戶川亂步出去辦案，每次都能見到不一樣的罪犯，那些靈魂大多搖擺不定，是很容易被罪惡侵蝕的軟弱者。

　　而森鷗外不一樣，他黑得穩穩當當，內心堅定的意志和福澤諭吉不相上下。

　　絕了。

　　克蕾雅視角下，白宮九月對森鷗外的認知只能靠自己閱讀理解，現在換了妖精視角，就和拍X光片似得，直接石錘人間之屑。

　　妖精一臉擔憂：「諭吉，你和他關系很熟嗎？」

　　福澤諭吉簡單回答：「只是舊識。」

　　妖精松了口氣，她語重心長地對福澤諭吉說道：「那諭吉你可千萬要離他遠一點啊！那個人心可髒了，超級危險的！」

　　語氣猶如一個擔心自家乖孩子被隔壁壞小孩帶歪的愁苦家長。

　　不過就芙的真實年紀來看，好像確實可以當他長輩了……

　　想到這裡，福澤諭吉微妙地哽住，他默默轉移話題：「芙，剛才那個女孩，就是你所說的魔卡嗎？」

　　「沒錯，她就是克蕾雅，是《封印之書》中危險度排行前列的特殊使魔。」妖精歪頭，「但是……好像和我印像中的不太一樣。」

　　按照系統劇本，克蕾雅被館長封印的時候已經是Alter模式，所以芙當然沒有見過正常狀態的克蕾雅。

　　這樣設定是為了減少兩張卡牌的交集，也是為了降低測試員的表演難度——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肯定要比關系熟稔的朋友更方便扮演。

　　再說以後兔兔和妖精指不定得打一架，白宮九月可不想上演一出摯友間一方墮落，一方痛心的拯救戲碼。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聽出芙聲音中的疑惑，福澤諭吉神色思索。

　　他們之前問過芙關於「試煉」的內容，但芙顯然對此一知半解，館長一開始隱瞞了她「試煉」這件事，只告訴她要過來這邊世界收復魔卡，直到亂步強硬詢問，才迫不得已借用芙的身體告知他們。

　　其實亂步已經有所猜測，但在確認前，他們並不打算把這個猜測告訴芙。

　　——試煉也許是雙向的，芙說不定也是被試煉的成員。

　　「我們先回去等亂步回來吧。」最終，福澤諭吉只是這樣說道。

　　「誒？！」妖精震驚，翅膀激動地展開，宛如天塌，「那、零食我們不買了嗎？」

　　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買完零食再回去。」

　　妖精瞬間復活：「好耶——！」

　　福澤諭吉：「………」

　　將一只自然妖精帶入現代垃圾食品的泥潭，也不知道以後人家家長會不會親自上門來指責……

　　白宮九月看不出福澤諭吉此時身為臨時監護人心態的憂愁，眼見周圍人流量增多，她趕緊重新藏進衣袖。

　　系統：「[芙]對測試玩家福澤諭吉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51。」

　　啊……芙這一如既往摳摳搜搜的好感度。

　　白宮九月無奈地扶額，兔兔那邊她郁悶於森鷗外的好感，而妖精這裡就完全反過來了。

　　社長先生可是對芙有著70的好感度欸！可芙卻才剛剛跨過50的門檻。

　　明明這小家伙對福澤諭吉很是喜歡，但就是小氣吧啦……按這個速度，到底得什麼時候才能「覺醒」啊！

　　芙作為被安排在「設定變更方案」中的卡牌角色，她的好感度模塊是被主系統重點監控的，由於白宮九月上回提交了「運行正常」的結果，上頭的策劃團隊一開會、一合計，就給她多安排了一個測試任務。

　　——讓[芙]覺醒。

　　如果能覺醒，那他們就不改芙的好感度設定，如果不能，那他們還是要改。

　　一般游戲不都有角色覺醒之類的設定嗎？覺醒後，角色的造型會改變，各項數值也會變得更厲害。

　　《羈絆之心》作為一個卡牌游戲，自然不會落下這個誘惑玩家努力肝肝肝的有利設定。

　　但問題是，覺醒的前提是滿羈絆，好感度100。

　　…………其他角色倒還可以試試，但這可是芙啊！！是拘泥於「人與自然矛盾」的花之妖精啊！

　　能超過60就不錯了，還100！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白宮九月覺得這個覺醒肯定沒戲，不過秉著工作負責的心，她還是將任務接了下來。

　　為此，系統還特意幫她在劇本裡添加了隱藏劇情——芙的試煉。

　　但願無所不能的名偵探大人能發現這個劇本，兩邊一起努力總歸要比她單方面努力更有希望。

　　白宮九月惆悵地待在福澤諭吉的袖子裡思考如何配合對方被刷好感，外面的福澤諭吉則是終於到達商場。

　　偵探社社長輕門熟路地繞進零食區，沒過一會兒，購物車內就增添了不少常見零食。

　　幫亂步買零食買了太多次，導致福澤諭吉如今對這類食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還清楚地知道哪些添加劑過多不能多吃，哪些牌子的性價比太低。

　　他路過薯片區。

　　袖子裡悄悄伸出細細的綠色藤蔓，又快又准地纏住一包新口味，小心放進購物車。

　　福澤諭吉：「……」

　　假裝沒看到吧。

　　又走了幾步，藤蔓故技重施，卷走一包芝士條。

　　然後是仙貝、夾心卷、玉米酥、蝦片……

　　數次之後，福澤諭吉眼疾手快拿住被藤蔓卷到半空的爆米花。

　　藤蔓的力道陡然頓住，過了幾秒，它依依不舍地拽了一下。

　　福澤諭吉：「……」

　　他無奈松手，低聲告誡：「回去不要吃太多。」

　　藤蔓立即歡天喜地地把爆米花放進購物車。

　　系統：「[芙]對測試玩家福澤諭吉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53。」

　　白宮九月：？

　　在這時候加2點？

　　芙不會真被她變成小饞鬼了吧？

　　一時的縱容導致福澤諭吉離開時拎了兩個裝滿零食的大號購物袋，走在路上形像違和感極重。

　　途中，他突然聽到一聲軟糯的貓叫。

　　距離很近，就在後方。

　　福澤諭吉腳步下意識停止，並且克制不住地轉身。

　　一只有著白手套的焦糖色小貓咪正保持距離墜在他身後，似乎已經跟了一段時間。

　　有史以來第一次被貓咪尾隨！

　　福澤諭吉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它。

　　貓咪沒有任何要離開的趨勢，仰著腦袋執著地望著他——的袖子。

　　福澤諭吉仍然沒動，他擔心自己做出的動作會將它嚇走。

　　貓咪來回踩了幾步，不靠近，卻再次朝他——的袖子「喵」了一聲。

　　福澤諭吉反應過來：它難道是在找芙嗎？

　　發覺福澤諭吉許久沒動，白宮九月小心地撩開袖子冒頭：「諭吉？怎麼不走了？」

　　終於看到金發妖精，貓咪連忙向前，但害怕銀發男人身上的氣息，兩三步後就停了下來，它焦急地再次向著妖精纏綿地喊著：「喵~喵~」

　　白宮九月眼睛一亮，向小貓咪招招手：「小可愛，來這邊——」

　　貓咪激動地抬起前腿，又頓住，腦袋轉向銀發男人，躊躇不決。

　　白宮九月鼓勵：「沒關系的，諭吉不是壞人哦，快來快來~」

　　幾次猶豫，貓咪終於下定決心，用著宛如闖龍潭虎穴般的決絕氣勢邁步而來。

　　終於進入危險區域，貓咪奶凶奶凶地對著福澤諭吉嚎了一聲：「喵！」

　　白宮九月飛上前摸摸貓咪的腦袋，將它身上的緊張感安撫下去：「好孩子不能這麼凶哦。」

　　貓咪親昵地蹭上來，雖然它看起來只是一只兩三個月的貓崽，但比起妖精來說還是過於大了，這麼一蹭，讓金發妖精的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它毛茸茸的面龐上。

　　白宮九月陪小貓咪打鬧了會兒，想起福澤諭吉的貓控屬性，便抬頭詢問他：「諭吉，你想摸摸它嗎？」

　　貓控卻有著貓厭體質，這也太慘了，看在買了這麼多小零食的份上，她今天怎麼著也要讓對方摸一次貓！

　　聽到妖精的提議，福澤諭吉微微一怔，看向近在咫尺的毛茸茸，他心動地顫了顫指尖，試探伸手——

　　貓咪立刻提防地向後退了一步。

　　白宮九月繼續安撫：「沒關系，諭吉是個好人，不會傷害你的。」

　　輕柔溫和的嗓音舒緩了貓咪的抗拒心，它用鼻子貼貼妖精的身體，隨後蹲坐下來，歪頭看著面前高大的銀發男人，尾巴輕晃。

　　「喵。」

　　白宮九月趕緊向福澤諭吉招手：「快來，諭吉，它同意了哦！」

　　福澤諭吉睜大眼睛：竟然——！

　　……

　　福澤諭吉一臉做夢地擼了十分鐘貓，還實現了用小魚干投喂貓咪的夢想。

　　離開前，白宮九月給貓咪脖子上套了個祝福花環，好說歹說才把黏黏糊糊不願離開的貓咪哄回家——這只貓是有飼主的，脖子上掛著銘牌，應該是自己偷偷溜出了門。

　　注視著貓咪一步一回頭地走遠，等再也看不到那毛絨絨一團後，金發妖精才飛回福澤諭吉的袖子裡。

　　「好啦，我們趕快回偵探社吧！」

　　「嗯。」

　　福澤諭吉神色平靜地拎起兩個購物袋。

　　系統：「測試玩家福澤諭吉對[芙]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80。」

　　白宮九月：十點！！

　　她似乎找到了刷社長先生好感的捷徑。

第31章

　　森鷗外和福澤諭吉各自帶著自家孩子在外逛了大半天，雖說在待遇和體驗上略有差距（……），但總歸也算是一次小小的休假。

　　與之相對，異能特務課的成員就完全沒有那份清閑。

　　其中心理壓力最大的——就是阪口安吾。

　　調查未知異能力6401的任務被移交到了他的頭上，這是異能特務科最高指揮官種田長官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

　　森鷗外顯然對6401的出現早有預料，甚至提前派出了A5158（中原中也）與其對抗，過程和結果暫且不提……總之，兩方之間有特殊聯系是毋庸置疑的。

　　肯定有什麼他們沒有發現的事件正在進行著。

　　然而被6401絕對碾壓的經歷還歷歷在目，加上有港口Mafia在暗中窺伺，再加上6401並未造成危害，針對的只是港口Mafia，那種田當然是選擇「事不關己」，作壁上觀港口Mafia和未知敵人對抗最為妥當。

　　能讓森鷗外分點精力去干其他事兒，他樂還來不及呢！

　　不過，雖然異能特務科表面將那夜雙方戰鬥算入「Mafia組織之間的衝突矛盾」，不予介入，但卻不能真的對這件事置之不理，誰能保證6401下次出現的時候不會發狂呢？

　　這種時候，在港口Mafia內臥底，能夠接觸到高層信息，還擁有著優秀異能力的阪口安吾就是最佳的任務人選。

　　阪口安吾站在中原中也的辦公室門口，他深呼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和他想的一樣，裡面空無一人。

　　來之前，阪口安吾就確認過中原中也的日程，這時候對方應該正帶著部下在三號碼頭接貨，但在准干部辦公室內停留太久容易讓人起疑，因此他只有不超過一分鐘的時間使用異能力。

　　反手關上門，掃視辦公室內部，阪口安吾很快找到目標。

　　辦公桌上那束被擺在花瓶裡、紅粉色的六出花。

　　阪口安吾的異能力——[墮落論]，能力是讀取殘留在物品上的記憶。

　　那夜除了中原中也，沒有任何一個特務科的成員能進入被藤蔓圈限的地域範圍，街道上的監控器也大多被藤蔓遮擋，影像殘缺不全，而太宰治帶回的錄像他沒有觀看權限，森鷗外更沒有想對他告知的意思。

　　所以，他唯一的機會就是這束六出花，也是那株未知植物送給中原中也的禮物。

　　阪口安吾抓緊時間對花束使用了異能力。

　　記憶倒退。

　　中原中也每日的澆水照顧……被放進花瓶……嗯？被太宰摘掉過一朵花？

　　繼續往前。

　　……被放上森鷗外的辦公桌……被中原中也握在手中……

　　——被憑空創造出來。

　　「你在這裡干什麼？」

　　幼嫩的蘿莉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

　　阪口安吾瞳孔頓縮，背脊發涼，強忍著才壓下面色的異樣，他微微側首，紫色洋裙打扮的白發蘿莉進入他的視線。

　　「這束花很好看。」他平穩著聲音說，「沒想到中原先生能把它照顧的這麼好，我有些意外。」

　　空間轉移的能力實在防不勝防，但克蕾雅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中原中也的辦公室？

　　「唔，是嗎。」戴著帽子的兔蘿莉坐在辦公桌上，冷淡地瞥了眼花束，似乎並不喜歡。

　　阪口安吾立刻察覺到了克蕾雅那不同以往的性格，這在港口Mafia成員間不是秘密，近期還冒出一些「首領家的蘿莉有雙重人格」的類似流言。

　　阪口安吾今天倒是第一次見到，他滿心疑慮。

　　難道克蕾雅真被森鷗外刺激出了雙重人格？？

　　「克蕾雅小姐怎麼突然來這裡了？」他問。

　　「林太郎讓我幫他來找一份文件~」

　　一提到某人，兔蘿莉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鮮活起來，「對了，你可以幫我找一下嗎？我擔心萬一拿錯浪費林太郎的時間！」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當然可以。」

　　他很快從中原中也整齊的文件堆裡找到了克蕾雅指定的那一份，期間順手抽出另一份。

　　「這是放在中原先生這裡的資料，情報部現在有需要，我是特意過來取的。」說完，阪口安吾又加了一句，「已經提前告知過中原先生了。」

　　他當然不是毫無理由地進入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各走廊都有監控攝像頭，沒有充足的理由，事後必然會被懷疑。

　　身為臥底，阪口安吾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不過克蕾雅明顯無所謂他多余的解釋，拿到文件後就迅速消失了。

　　阪口安吾猜測對方應該是急著回到森鷗外身邊。

　　繃緊精神等了數秒，確認克蕾雅不會返回，阪口安吾才微微松氣。

　　他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雖然出現了意外，但還是有所收獲的。

　　花束被太宰君觸碰過卻沒消失，那麼就說明，未知植物6401並不屬於異能力的範疇。

　　——會讓森鷗外這麼在意，對方或許和克蕾雅一樣，是來自異世界的生命。

　　卡牌、六芒星魔法陣、異世界……

　　阪口安吾內心泛起洶湧的吐槽欲望。

　　這難道是什麼輕小說劇情嗎？！

　　系統給白宮九月兩邊馬甲互通了一次各項數據和當前劇情走向。

　　芙那邊沒啥問題，還從亂步口中問到了給森鷗外那張卡牌裡隱藏的信息——為此妖精含淚貢獻出了好多零食——然而知道的太晚，兔兔這裡的Alter狀態已經瞞不住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吧，那天逛街的時候，黑白兔兔那麼頻繁地切換出現，黑兔兔還當著森鷗外的面騷操作把中原中也傳送走，這簡直就是自爆行為啊！

　　這裡需要澄清，丟走第一個護衛成員是「卡牌同步」的影響，等白宮九月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後面只能破罐子破摔接著丟。

　　丟中原中也同樣也是「卡牌同步」，那時候她差點被折騰成了精分，精神疲憊，一時松懈才導致第二次同步發生。

　　護衛隊成員倒沒什麼，就是丟中也有點小愧疚，好歹前一天才和對方交了朋友……哎，只能等以後有機會用妖精馬甲補償他了。

　　黑化值超過60，原本黑白數據條勢均力敵的局面被打破。

　　現在是克蕾雅Alter意識占據上風的第三天。

　　「林太郎~」兔蘿莉無聲無息出現在黑發首領身邊，「我幫你把文件拿來啦！」

　　森鷗外拿筆的手陡然一顫，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克蕾雅的出現方式還是令他難以習慣。

　　愈發想念原來的克蕾雅醬了，那孩子每次都會乖乖在辦公室外通知了才進來。

　　……所以到底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小白兔恢復回去？

　　森鷗外內心百轉千回，面上分毫不顯。

　　「謝謝，克蕾雅醬。」他淺笑著說。

　　兔蘿莉眼睛一眨不眨，用帶有催促意味的目光緊盯著他。

　　類似場面出現過很多次，森鷗外迅速理解，抬手摸了摸克蕾雅的腦袋：「做得很好，克蕾雅醬。」

　　兔蘿莉這才滿意地退遠：「那林太郎你工作吧，有什麼事都可以叫我哦！」

　　雖然這麼說，但那句話的意思分明就是「有什麼事你只能叫我」。

　　森鷗外自如應對，哄蘿莉的實力在這三天獲得了堪稱蛻變的升級。

　　看著在沙發上坐下翻漫畫書，實際絲毫沒有對他放棄關注的兔蘿莉，森鷗外略顯苦惱地暗自嘆氣。

　　說實話，其實按他個人的喜好，本該是更欣賞這種性格的能力者的。

　　能給予的工作範圍大大擴展，在能力的使用方式上更符合他心意，命令起來無須顧忌，對除他以外的人毫無興趣，還會主動向他要活干，這是多麼好用的工具人啊！

　　盡管危險度高了些，卻並非完全不能掌控，Mafia本就是踩在刀尖上行走的職業，總歸沒有比太宰治更危險的人物了。

　　——如果沒有優先熟悉原先的克蕾雅的話，他一定是會這樣做的。

　　但現在不行。

　　他還不能舍棄克蕾雅。

　　森鷗外想。

　　只是克蕾雅目前這個狀態也確實讓他比較頭疼，所以在找到解決方法前，需要讓這孩子的注意力稍微從自己身上轉移出去一些。

　　……

　　「克蕾雅醬。」森鷗外喚道。

　　「林太郎！」兔蘿莉瞬間來到他的身邊，可愛地歪著腦袋問，「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森鷗外做出難於抉擇的的表情：「不，我只是想要讓你幫我參考一下，你覺得太宰君和中也君，把誰升成干部更好呢？」

　　兔蘿莉懵懂地「誒」了一聲，這方面的問題顯然涉及到了她的盲區，猶豫了會兒，她遲疑地答：「呃……中也？」

　　「但是中也君進入港口Maifa的時間比起太宰君短了些，閱歷可能稍顯不足。」森鷗外思索著說，「武力的確是優於太宰君，大局觀卻稍弱些呢……」

　　「這麼一想，太宰君果然更適合被升為干部，以往的貢獻和履歷也更能服眾——說起來，太宰君都已經跟了我快四年了呢，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聞言，克蕾雅嘴角的弧度似乎被拉直了些，聲音卻依然甜軟：「原來林太郎和太宰認識這麼久了呀？」

　　森鷗外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似得，用著懷念的語氣：「是啊，在我加入Mafia之前，太宰君就已經跟在我身邊了，而且他還幫過我一個大忙，要是沒有太宰君……」

　　他欲言又止地中斷了聲音，轉而看向克蕾雅說道：「克蕾雅醬，別看太宰君是那個樣子，但他其實很喜歡你哦~」

　　「是嗎？那我以後會和太宰……」

　　兔蘿莉頓了一下，彎起顏色加深的紅眸，微笑著說，「——會和他友好相處的。」


第32章

　　森鷗外的可怕之處不在於智商，他的智慧是處在人類能夠理解，並且也能接受的層次等級，有時細細分析，你或許還會產生「啊，原來是這樣，這個方法其實我努力一下也能想到嘛」的感覺。

　　但能想到，卻並不代表你能狠下心、有勇氣去那樣行動。

　　就像如今，明知道克蕾雅有著失控的可能性，這個人還能一如既往地和她相處，該示弱時示弱，該妥協時妥協，為了穩定住克蕾雅的心情，森鷗外這三天可是連愛麗絲都沒有放出來過。

　　白宮九月不清楚這其中舍不得對兔兔下手的心情會有幾分，但裡面肯定還有其他方面的占比。

　　畢竟「克蕾雅絕對不會傷害林太郎」是必然，森鷗外在危險邊緣反復橫跳試探那麼多次，每次倒霉的都是自己部下。

　　中原中也因影響兩人約會（？）而被丟到十條街以外的半空，要不是有重力異能，恐怕這會兒已經住進了醫療室。

　　尾崎紅葉則是因「鷗外大人」這個聽上去較親密的稱呼，使得某次在前往首領辦公室的半路上迷路……是的，迷路了近半小時，不管怎樣都找不到直達頂層的那部電梯。

　　後來還是尾崎紅葉打電話到森鷗外那，兔蘿莉才不情不願解除了能力，森鷗外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克蕾雅的空間能力還能產生這樣好用的效果。

　　順便一提現在尾崎紅葉已經改口稱呼森鷗外為「首領」。

　　至於太宰治，太宰治已經被克蕾雅放進了黑名單裡，而他本人不知為何也仿佛對克蕾雅失去興趣一般，再也沒主動靠近過了。

　　一次又一次，克蕾雅即使吃醋，也從來沒有產生一絲要傷害他的想法，工作效率更是越來越高，這導致森鷗外……最近想法有點兒飄。

　　——他認為如今狀態的克蕾雅對他的獨占欲是可控的。

　　既然可控，那就讓黑兔兔和太宰治暫時互相牽制一下好了，兩全其美，一箭雙雕，等以後小白兔恢復過來，兔兔還是他的兔兔，不是很好嗎？

　　說白了，問題還是出在雙方的信息差上。

　　你以為黑到這種地步就已經是極限了？

　　不！其實兔兔還可以更黑！

　　要是森鷗外知道還有黑化值這種東西，他怎麼也不可能讓好不容易黑化值穩定下來的兔兔去接觸黑泥中的黑泥·太宰治。

　　克蕾雅目前黑化值：65

　　並且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沒有上漲過，期間還下降了兩點。

　　不得不說，森鷗外這波自救是真的操作完美，黑兔兔被哄得服服帖帖。

　　但黑化值不漲怎麼行！不漲這劇情接不下去啊！

　　白宮九月都苦惱兩天了，不過好在森鷗外還是那個森鷗外，這深入骨髓的屑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通過一番茶言茶語，他成功地將黑兔兔的注意力引導到了太宰治身上。

　　白宮九月真想送他一句：干得漂亮！

　　對太宰治的本事她是信任的，當初激活克蕾雅Alter就是多虧了他，努力一點，搞不好這回可以一口氣把黑化值升滿！

　　總之！

　　太宰治衝鴨！

　　她早日完成任務功成身退的希望，就全靠你了！

　　三天後，太宰治正式成為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也是歷代最年輕的干部。

　　同日，貧民窟一名名叫芥川龍之介的少年成為了太宰治的直屬部下。

　　港黑訓練室。

　　身軀被猛地撞上牆壁的沉悶聲。

　　以及讓人懷疑是否會因此而死去的激烈的嗆咳聲。

　　「你只有這種程度嗎？」黑發少年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不要讓我後悔把你從那個地方撿回來。」

　　「咳咳咳——太、太宰先生……在下——咳！」

　　倒在地上的少年身材十分瘦弱，姿態狼狽，他應該已經被太宰治揍了很久，病弱蒼白的面頰上沾了不少灰塵和鮮血的痕跡，支撐著地面的雙手微微顫抖，表情不甘又痛苦。

　　當白宮九月使用能力出現在訓練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血腥恐怖的場面。

　　她下意識怔了怔，隨即對上了太宰治那偏移過來、宛如利刃懸頸般的幽暗目光。

　　毛骨悚然！

　　要不是體驗過系統高強度的全息模擬，這一眼過來白宮九月說不定真的要被嚇到人設OOC！

　　不過越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刻，她的演技越能夠超常發揮。

　　身穿淺粉色洋裙的兔蘿莉從空中猶如沒有重量似得輕飄飄落地，黑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太宰。」她嗓音軟軟。

　　昏暗的光線下，太宰治眸色漆黑，他盯著克蕾雅看了會兒，接著眉眼一彎，渾濁的惡意迅速收回：「啊呀，克蕾雅醬~好久不見啦！」

　　兔蘿莉狀似乖巧，看了眼地上的少年問道：「你在做什麼？」

　　太宰治隨口道：「只是在訓練一個沒用的部下而已。」

　　接著他無視芥川龍之介掙扎的聲音，在蘿莉面前蹲下身，用截然相反的溫柔語調向她搭話：「真是意外啊，我還以為克蕾雅醬不想看到我呢，竟然會特意來這邊——啊，可別告訴我是首領的命令哦，不然我可是會傷心的~」

　　兔蘿莉沒承認，也沒否認，她笑著抓住太宰治的手：「林太郎在工作，我們出去玩吧。」

　　太宰治眯了眯眼，垂眸看向兩人相觸的部位。

　　他的指節上還殘留著一些芥川龍之介的血，克蕾雅卻毫不在意，看似幼弱的稚嫩小手緊緊抓——不，這種力道，應該用掐來形容才更貼切吧。

　　原來是這樣。

　　首領還真是過分。

　　「克蕾雅醬，你的指甲是不是比上次更鋒利了？」

　　沉默了會兒，太宰治突然這麼說。

　　兔蘿莉被這沒頭沒尾的話題說得愣了下。

　　太宰治熱情地用另一只手疊了上去，千層餅似得把克蕾雅的手夾在中間，將姿勢由蹲改為單膝跪地，更加親近地湊近她，壓著聲音低語：「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用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呢。」

　　「可以哦，克蕾雅醬，就這樣殺掉我也沒關系，我不會反抗的。」

　　他滿面笑容，拉著兔蘿莉的手放到自己頸邊，閉上眼睛，揚起脆弱的脖頸，誘惑著縱容道，「來，順從你的內心想法，就那樣做吧。」

　　白宮九月：「…………」

　　？

　　？？

　　這踏馬？

　　……

　　行，是她輸了。

　　森鷗外和太宰治，這師徒倆操作一個比一個騷。

　　前者給克蕾雅講了一個「老師欣賞學生，學生幫助老師」的溫情故事，白蓮花地想要禍水東引，刺激黑兔兔去找太宰治麻煩。

　　後者一眼看出黑兔兔是來找麻煩的，然後仗著「克蕾雅不會讓林太郎重要的部下出事」，主動把自己脖子送上去，喊著「來呀來呀，快來殺我！」，實際比誰都清楚克蕾雅根本不會下殺手，借此輕而易舉在黑兔兔面前搶到了主動權。

　　白宮九月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太宰治的戲——好難接啊！

　　她真的不擅長編劇本！！她只擅長照著劇本演啊！

　　系統！她需要場外援助！

　　似乎是被太宰治的行為刺激到，兔蘿莉眸色瞬間沉了下來，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其中翻湧，尖銳的指甲微微伸長，手指彎曲，刀鋒般的側邊劃開繃帶，卻久久沒有切割下去。

　　「你這家伙——！咳咳、你在對太宰先生做什麼——！」

　　注意到這危險場面芥川龍之介驀然瞪大眼睛，立刻操縱衣擺化為黑獸朝克蕾雅的方向襲去！

　　兔蘿莉斜睨了他一眼。

　　下一刻，黑獸的目標驟然消失，連同太宰治一起被轉移到了另一個方位。

　　「什麼？！」

　　芥川龍之介不可置信，他再次發動攻擊，可這次阻止他的卻是另一個人。

　　太宰治睜開眼睛，抬手觸及撲來的黑獸。

　　[人間失格]的光芒驅散一切。

　　「礙事。」他冷漠地看向傷痕累累的芥川龍之介，「現在我真的有點後悔把你撿回來了。」

　　芥川龍之介驚慌失措：「太宰先生……我不是——」

　　「閉嘴，今天就到這裡。」太宰治索然無味地站立起來，再也不給芥川任何一個眼神，「滾回去把自己洗干淨。」

　　而在說完如此絕情的話後，在面對克蕾雅時，他又換了另一幅面孔。

　　太宰治向兔蘿莉伸出手：「走吧，克蕾雅醬，我們出去玩~」

　　親昵的態度仿佛剛才差點被兔蘿莉割喉的經歷並不存在。

　　白宮九月頂著兔兔的殼子面無表情。

　　神經病！

　　一頓操作，兔兔的黑化值半點沒長，她個人的黑化值倒是快要被刷出來了！

　　「怎麼了？生氣了嗎？」太宰治保持著掌心攤開的姿勢，唇邊掠起不明意味的笑容，虛假的友好被他充滿寒意的口吻撕開，「真可憐，你現在這副樣子可一點都不可愛。」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67。」

　　「把自己遺失到這種地步，真是令我嘆為觀止。」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69。」

　　「我說啊，你一直看著的人……」太宰治一字一頓地、慢吞吞地說完後半句話，「真的是森首領嗎？」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4，目前黑化值73。」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75。」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1，目前黑化值76。」

　　…………窩草什麼情況！？

　　白宮九月被這一連串的黑化值上漲提示音給整懵逼了，太宰治這是要麼不出手，出手既是神？？？

　　白宮九月：「系統？？？」

　　系統：「經檢測，黑化模塊運行正常。」

　　白宮九月：？？？不是？都這樣了你和我說正常？

　　太宰治眼中，克蕾雅整個人仿佛呆滯了一般，完完全全陷入了思維混亂。

　　這個反應，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克蕾雅對森鷗外超乎尋常的忠誠和依賴令所有人都遺忘了一件事。

　　她為什麼會選中森鷗外？

　　森鷗外有什麼地方吸引她？

　　明明相處的時間不長，又為何會那麼誇張地願意為森鷗外付出一切？

　　雖然太宰治不懂感情，但他也非常清楚，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毫無理由的「喜愛」，容貌、金錢、內在、知識，總得有一個理由，才會產生「喜愛」這種情緒。

　　但克蕾雅對森鷗外的感情是從見面一開始就存在的。

　　這不正常。

　　除非……

　　太宰治垂眸看著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兔蘿莉。

　　——是移情。


第33章

　　劇情走向有點迷。

　　不。是非常迷。

　　但身為一名優秀的游戲測試員，白宮九月還是成功地在極短的時間內反應了過來。

　　真是要命，她得趕緊分析分析！

　　首先，可以確認太宰治對目前黑兔兔模式的克蕾雅比較反感，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麼近期他一次都沒主動來找過克蕾雅。

　　這人也是怪得很，之前明明早就注意到了黑兔兔的存在，還總喜歡刺激她冒頭，結果才過多久就變了想法……嘖。

　　回想一下剛才太宰治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等等，也不算莫名其妙，他等於直接掀了森鷗外一直努力維持的遮羞布，把「你現在不正常」這件事赤裸裸地擺在克蕾雅面前。

　　好的，從這裡可以看出這師徒倆關系是真的非常差。

　　你算計我？那我反手捅一刀回去！

　　其二，不知道是不是白宮九月的錯覺，她總覺得太宰治的態度裡有著一種微妙的恨鐵不成鋼，那些話仿佛是隔著黑兔兔、對著白兔兔說的？

　　嗯……這個太玄乎了先放一放。

　　最後，就是太宰治那句王炸。

　　——你一直看著的人，真的是森首領嗎？

　　這句話就厲害了，讓白宮九月佩服的五體投地。

　　《羈絆之心》游戲裡，克蕾雅的Alter線劇情，玩家是以代替魔法吟唱者——克蕾雅最初的主人——存在的身份去刷克蕾雅黑化值的，也就是傳說中的替身梗，當然等黑化值刷滿，拿到Alter卡牌後，好感度數值就能夠重啟，克蕾雅Alter逐漸會放下心中的白月光，成為玩家真正的使魔。

　　但在這個現實世界，白宮九月和系統是不打算用這個故事的，畢竟一開始就為了方便而給兔兔增加了失憶buff，失憶的兔兔哪兒知道什麼白月光。

　　然而！！

　　雖然他們沒用這個梗，可在克蕾雅的設定裡，白月光確實存在啊！而作為測試玩家的森鷗外，自然也就成為了白月光的替身，被克蕾雅移情依戀著——好感度一直沒滿就是這個原因。

　　現在，克蕾雅Alter欺騙自我的幻想被太宰治殘忍的打碎了。

　　……

　　妥，理清了。

　　不愧是你啊，太宰治！

　　白宮九月心情復雜。

　　這時候糾結太宰治是如何奇思妙想拐到這種地方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在游戲劇情裡，當「替身」這點被玩家第一次戳穿後——

　　意識中的黑色數據條迅速倒退，白色數據條急速上升。

　　黑兔兔會產生逃避的想法，然後「忘記」這一段對話。

　　「……太宰？」

　　兔蘿莉猩紅的雙眸在眨眼後變得清澈如水晶，其中的迷惑並無作假，「我們不是要出去玩嗎？」

　　太宰治沉默地和克蕾雅對視了足足五秒，然後他在兔蘿莉愈發茫然的眼神中扯下她的帽子，薅了一把她頭頂軟乎乎的雙耳。

　　「走吧。」

　　沒救了的傻兔子。

　　十分鐘前，織田作之助剛處理完一處港口Mafia旗下店鋪的搶劫事件。

　　十分鐘後，織田作之助被突然出現的太宰治塞了一只拘謹乖巧的兔蘿莉。

　　「呀，織田作，抱歉，我本來和這孩子約好出去玩，但想起來還有別的事，所以她今天就拜托你啦~」

　　「但我還有其他工作……？」

　　「那些無所謂啦，不會有人來煩你的~」

　　說完這句充滿特權階級味道的霸道總裁語錄後，太宰治就頭也不回地揮手離開了。

　　突然擁有假期的織田作之助：「……」

　　就這麼被丟下的白宮九月：「……」

　　兩只面面相覷。

　　相覷了好幾秒，織田作之助先蹲下和兔蘿莉說話：「又見面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白宮九月有點猶豫，其實她應該回森鷗外那裡才對，但之前被太宰治秀得有點懷疑劇本，所以還是先在外頭冷靜一下、理理頭緒比較好。

　　兔蘿莉搖了搖頭。

　　「是嗎。」織田作之助沒說什麼勸孩子回家的話，他問，「克蕾雅，我能這麼叫你嗎？」

　　兔蘿莉點頭，接著不確定地看著他喊道：「織田作？」

　　「我姓織田，織田作是太宰習慣的喊法。」織田作之助解釋，「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這麼叫。」

　　白宮九月看了眼白色數據條，穩步上漲，看來白兔兔很喜歡織田作之助，這點在上次見面的時候就表現出來了。

　　於是她抿了下唇，露出略不好意思的表情，小聲地喊：「……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愣了下，淺淺揚起笑容：「嗯。」

　　懷裡的手機震了震。

　　織田作之助給了兔蘿莉一個抱歉的眼神，拿出手機看信息，是太宰治發來的。

　　[太宰：織田作，普通地帶克蕾雅出去玩吧，暫時不要讓她回總部。]

　　織田作之助十分不解，經過太宰治和阪口安吾在酒吧閑聊時的科普，他非常清楚克蕾雅對港黑首領的重要性，而太宰治這個行為明顯是瞞著首領偷偷把人拐帶出來……太宰為什麼要這麼做？

　　像是猜到了織田作之助的想法，下一條信息緊接而來。

　　[太宰：放心，首領這邊我會處理，不會有問題。]

　　這句「不會有問題」安了織田作之助的心，倒不是擔心自己被牽連，而是擔憂太宰在首領那邊會不會因此而遭遇麻煩。

　　不過既然太宰都這麼說了，那他就肯定不會出事。

　　畢竟「太宰治的計劃從來不會出錯」。

　　織田作之助在回復後收起手機，低頭看向安靜等待的兔蘿莉：「克蕾雅，你午飯吃了嗎？」

　　「還沒有。」

　　「想吃什麼？」

　　「都可以……」

　　「壽司，拉面或者咖喱飯？」織田作之助說完才想起克蕾雅的種族，改口又問，「對了，你可以吃肉嗎？還是說只能吃蔬菜？熟食還是生食？」

　　哇，這許久不見的日常溫馨對話！

　　白宮九月莫名感動。

　　出現了！港口Mafia第二個不像Mafia的Mafia！（第一個是中原中也）

　　最後兩人在商業街隨便選了一家飯店吃了一頓普通的飯菜搭配的午飯。

　　織田作之助吃的快，沒幾分鐘就解決完畢，而他對面的小兔子則是小口小口往嘴裡塞蘿蔔和青菜。

　　果然還是草食動物啊。

　　看著另一邊幾乎沒碰的炸蝦，織田作之助默默感慨。

　　兔蘿莉扒著扒著抬頭看他一眼。

　　對視成功。

　　「！」

　　兔蘿莉嚇得差點掉筷子。

　　「你可以慢慢吃，不用在意我。」織田作之助淡定地說。

　　天哪，這個人也太暖了吧！

　　白宮九月本來以為在遠離了太宰治後，黑兔兔的數據條很快就會漲回來，結果和織田作之助待了這麼久，白色數據條依然壓在黑色數據條上面。

　　由此可見白兔兔對他的好感度有多高。

　　克蕾雅是兔族的亞人，小動物的直覺是最靈敏的。

　　織田作之助身上有一種溫然安定的氣質，毫無危險性，會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別說克蕾雅，白宮九月也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比起太宰治和森鷗外，織田作之助簡直是天使！

　　但如此溫吞性格的人居然和太宰治是朋友，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她一直以為太宰治這種人是不會去真心交朋友的。

　　織田作之助看到克蕾雅放下了筷子。

　　「吃飽了嗎？」他問。

　　兔蘿莉點點頭。

　　織田作之助：「那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吧，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兔蘿莉搖搖頭。

　　織田作之助略苦惱，他不太會帶小孩，雖然家裡養了五個孩子，但那些孩子都是龍頭戰爭中幸存的孤兒，平時不需要他照顧，非常自立，還很有想法，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偶爾去看看他們，還有就是給錢。

　　是和害羞膽小的克蕾雅完全不同的類型。

　　太宰讓他帶克蕾雅去玩，可一時他也想不到能去哪裡，五個孩子那裡是不行的，克蕾雅怎麼說也是森首領那邊的人，帶回去無論哪方都很危險。

　　游樂場？也不行，太熱鬧了，以這孩子的性格說不定會不自在。

　　想了半天，織田作之助遲疑地問：「你想去看電影嗎？」

　　「？」

　　兔蘿莉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來自異世界的小白兔，還從來沒有看過電影噠！

　　……

　　去電影院看電影確實是個磨時間的好主意，這個時間看電影的人少，影院裡光線又暗，不會遭到其他人過多的關注。

　　織田作之助牽著兔蘿莉來到電影院，在售票員的推薦下選了一部最近較出名的動畫電影。

　　然而在買完票後，白宮九月驚悚地感知到了另一個自己的逐漸接近，還有某名偵探大大咧咧的說話聲。

　　「沒關系的啦，反正我們工作已經完成了，看完回去正好下班啊。」

　　與謝野晶子對動畫電影不感興趣：「那你看完我再來接你吧。」

　　「你回去也沒事干吧？一來一回多麻煩，就當放松好了。」江戶川亂步問心無愧地慫恿對方一起逃班。

　　躲在名偵探鬥篷下的金發妖精這次卻意外地沒有迎和：「亂步，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比較好，萬一被諭吉發現怎麼辦啊？」

　　「說什麼嘛，你剛剛不還很積極——」

　　「不要在這裡這麼大聲和我說話啊！笨蛋亂步！」

　　「明明是你的聲音更大才對吧！笨蛋芙！」

　　兩個笨蛋。

　　與謝野晶子無奈扶額。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你們陪我一起看！」江戶川亂步無理取鬧起來。

　　妖精殼子下的白宮九月試圖再挽救一下：「可是——」

　　另一個自己就在不遠處啊！她真的很擔心兔兔會在亂步這個「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BUG面前掉馬！

　　妖精不太尋常的緊張反而引起了江戶川亂步的懷疑，他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妖精：「！」

　　江戶川亂步確信：「哈！肯定有！」

　　他氣哼哼地拿出眼鏡戴上，開啟[超推理]模式。

　　白宮九月·兔兔版不動聲色地躲到織田作之助身後，想要躲開名偵探那不太科學的X光掃描眼。

　　織田作之助意識到了這點，配合地微微側身護住她。

　　織田作之助是認識江戶川亂步的，在他更年輕、還曾是殺手的時候，因某個失敗的工作，曾與對方有過一些交集。

　　而如今，在橫濱成為偵探的江戶川亂步就更加出名了。

　　考慮到克蕾雅在港口Mafia的身份，織田作之助個人也認為應該要避開江戶川亂步。

　　可惜售票處就這麼大，再怎麼避，也無法逃開如此近距離的名偵探的觀察。

　　目光在織田作之助身上停止，接著下移到他身後空隙所露出的粉色裙擺上。

　　江戶川亂步皺起了眉。


第34章

　　「亂步？」

　　見名偵探沉默，與謝野晶子疑惑地喊了他的名字。

　　江戶川亂步沒有應聲，而是專注地看著前方褚紅發色的青年、或者說，是在透過青年看他身後的蘿莉。

　　兩個白宮九月竭力平復自己的緊張，雖然她對自己的演技非常有信心，但江戶川亂步最擅長的，就是發現那些連被觀察本人都從未注意到的細節，並且通過這些細節，抽絲剝繭地推理出事件真相。

　　她很擔心會被對方看出兩個馬甲之間的關聯，可本質上兩個馬甲是同一個人，無論怎麼扮演，都極有可能會被江戶川亂步抓住漏洞。

　　不能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對方可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名偵探。

　　既然如此——那麼，就讓其中一方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兔兔馬甲下的白宮九月放棄所有控制權，主動開啟「卡牌同步」效果。

　　系統：「[克蕾雅]目前黑化值：76。」

　　系統：「經判斷，數值高於安全值，[克蕾雅Alter]人格確認。」

　　莫名的壓迫感從打扮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幼女身上擴散開來，帶動空氣揚起一陣逆流的微風，她緩緩從青年身後走出。

　　織田作之助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克蕾雅的異常，對方身上那股充滿危機感的氣息讓他下意識地遠離一步，但在遠離之後，他又迅速重新上前。

　　織田作之助壓住克蕾雅的肩膀，制止對方邁步的動作。

　　「克蕾雅？你怎麼了？」他稍稍皺起眉，勸慰道，「別擔心，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可克蕾雅卻和失了神志似得，似血的紅眸死死盯住前方的名偵探，低語輕喃：「………妖精。」

　　系統：「[克蕾雅Alter]屬性確認：混沌，[芙]屬性確認：中立。」

　　系統：「陣營判定：對立。」

　　織田作之助的掌心驟然一空，克蕾雅干脆果斷地在原地消失，接著浮空出現在了江戶川亂步上方。

　　有黑色扭曲的什麼東西在掌心集聚。

　　她揚起肆意的笑容，彎起眼眸：「妖精，死吧。」

　　而在克蕾雅位置轉移的同時，金發妖精也迅速從江戶川亂步鬥篷下飛出，綠色的螢光揮灑大地，明明身處於水泥牆漆的建築物內，卻有粗壯強勢的植物根系從地磚縫隙中破力而出！

　　其中一根藤蔓靈活准確地將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一起圈住，然後迅速把他們拉扯到了遠離兔蘿莉的方向。

　　幾乎在下一瞬，兩人原來所站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一個半圓巨坑，宛如是被憑空挖走了一處空間似得。

　　「所以我就說先回去嘛！！」金發妖精緊張又氣惱地大聲抱怨，「諭吉不在，打起來我根本顧不上你們的啦！」

　　藤蔓和植物根系混合著扭成尖刺，朝天空的目標直射而去。

　　「等等！」

　　織田作之助大聲試圖阻止。

　　「等什麼等！再等我們就要一起涼透了！」

　　在數個扭曲的空間旋渦間穿梭，金發妖精即使戰鬥也沒忘記嘴炮，她甩手召出另一條藤蔓卷向向這邊努力靠近的織田作之助。

　　「你別搗亂！自己找地方呆著去！」

　　織田作之助借用[天衣無縫]——能預知接下來5秒以上6秒不到的時間之內發生的事情[1]——及時地避開藤蔓，他現在完全沒搞清楚情況。

　　為什麼克蕾雅會突然間變成這個樣子？！

　　「克蕾雅！你冷靜一點！」

　　織田作之助不放棄地繼續向天空的兔蘿莉喊道。

　　可惜無論怎麼呼喊，對方都仿佛充耳不聞般執著地向金發妖精攻擊。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白費功夫比較好，她現在這種狀態，不是喊喊就能解除的。」

　　江戶川亂步壓著頭頂的帽子，一步一歪地走過來，在他旁邊的是衣著有些破損的與謝野晶子。

　　剛剛情況緊急，芙的動作沒輕沒重，將兩人摔得夠嗆。

　　「亂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與謝野晶子同樣糊裡糊塗，她震驚地看著整個混亂的電影院，芙和魔卡的戰鬥範圍擴張速度極快，不過幸好芙一直引著魔卡往人少的地方去，所以目前為止還未出現人員傷亡。

　　江戶川亂步站在原地繃著臉：「她失控了。」

　　之前社長曾在街上遇到過一次魔卡，據社長的說法，魔卡應該是發現了芙，但她卻沒露出任何敵意。

　　芙也說了當時對方情緒穩定，惡念不多。

　　江戶川亂步猜測，那時候的魔卡應該還沒被黑暗物質完全污染，再加上身邊有召喚者森鷗外，因此沒有失控。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森鷗外不在，而且一見到芙就暴走成這樣，這證明黑暗物質的污染加重了……是最近受過什麼刺激嗎？

　　江戶川亂步皺著眉問織田作之助：「你能聯系上你們港黑首領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港黑成員」，他絲毫不浪費時間地直接拿出手機撥出太宰治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

　　「織田作？」

　　太宰治的聲音沒有起伏，和以往兩人交談時語調不一樣。

　　可織田作之助這會兒沒空深究這種細節，他單刀直入：「太宰，克蕾雅失控了！現在在和一個奇怪的精靈戰鬥……」

　　有藤蔓旁聽所以沒錯過任何對話妖精扯著嗓子：「我才不是什麼奇怪的精靈！！我可是高貴的妖精！花之妖精——」

　　織田作之助語速極快：「總之，現在我們在電影院，你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

　　江戶川亂步：「哎呀，我都說了要找你們那個首領！其他人來沒用啦！」

　　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重復：「旁邊的偵探說需要聯系首領，我覺得他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所以你能不能幫忙聯系一下？」

　　江戶川亂步跳腳：「我可不是什麼三流偵探！是世界第一名偵探！真是——你手機給我我來說！」

　　與謝野晶子按住氣得想去搶手機的江戶川亂步：「亂步，別激動，那邊可是港口Mafia！」

　　織田作之助還在繼續通話，他看著空中頻繁閃現的克蕾雅，語氣擔憂：「事情就是這樣，我現在沒法靠近克蕾雅，太宰你盡快——」

　　「織田作。」太宰治打斷織田作之助的聲音，「我現在就在首領辦公室。」

　　織田作之助氣息一窒。

　　「克蕾雅那邊我們會想辦法，你先盡量離她遠一點，注意安全。」

　　太宰治平靜的語氣不知不覺也讓織田作之助冷靜了下來，他最後說，「別擔心，克蕾雅不會出事的。」

　　電話掛斷。

　　下一秒，一條足有樹干粗的藤蔓在他們正上方甩來，即將壓下之際，又被黑團團的旋渦絞滅。

　　江戶川亂步嚇了一跳，他朝著急速飛行的金發迷你小妖精揮拳頭：「芙！你看著點方向啊！」

　　被扭曲旋渦追著跑的妖精：「——我有什麼辦法，你們自己找地方躲一躲啦！！」

　　兩人搞笑的交流衝淡了緊張的氛圍，雖然妖精是那麼說的，可周圍的植物依然有意識地在保護他們。

　　與謝野晶子不打算站在原處干看，她看向江戶川亂步：「我去其他地方救人，你一個人在這裡可以嗎？」

　　江戶川亂步朝右跨了一步，靠近織田作之助，毫無對方是港口Mafia成員的擔憂，語氣理所當然：「他會保護我的！」

　　與謝野晶子哽了一下，朝褚紅發色的青年投去不信任的目光。

　　織田作之助倒是淡定地應了下來：「我會保護他。」

　　從剛才這兩人的表現來看，他們應該對克蕾雅非常了解，那個妖精的存在也是一樣……

　　「不過作為報酬，我希望你們能把和克蕾雅有關的事情都告訴我。」織田作之助道。

　　江戶川亂步眉頭一挑：「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織田作之助知道對方這是在暗示他「克蕾雅是港黑首領的秘密」，但他還是說：「我想知道。」

　　雖然和克蕾雅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她是好孩子，剛剛所有的攻擊，克蕾雅全都避開了他這裡的方向，甚至有藤蔓誤傷過來，都被她用能力阻止了。

　　——處在混亂中心地區的這塊區域，目前是整個電影院最安全的地方。

　　「請告訴我吧。」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

　　即使處於失控狀態，潛意識中，那孩子還在保護他，那麼他也應該要保護她。

　　江戶川亂步盯著他看了幾秒，聳聳肩：「唔，好吧。」

　　港口Mafia。

　　頂層首領辦公室。

　　「太宰君，你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嗎？」森鷗外面無表情。

　　「不，完全沒有。」太宰治同樣面無表情，「克蕾雅會在今天失控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他本打算讓織田作緩解克蕾雅的心理問題，他也相信織田作可以做到，但沒想到他們會巧合地遇到「妖精」，聽織田作的形容，那個妖精大概就是那晚和中也戰鬥的未知植物。

　　「我不理解，太宰君。」森鷗外冷著聲音，「我不覺得克蕾雅留在港黑有什麼不好，她也很喜歡這裡，不是嗎？」

　　自己是克蕾雅移情對像這件事，他也稍稍有所感覺，但這並不重要，因為只要「原來的」不存在，那麼他就是克蕾雅心中「正確」的對像。

　　就算現在不是，他也會讓它變成是，只要克蕾雅還留在港口Mafia。

　　太宰治的表情和森鷗外如出一轍：「首領，您對自己太自信了。」

　　森鷗外不置可否，他站起來。

　　「這些話我們稍後再談吧。」

　　「現在，得先要把我的克蕾雅從災難中拯救回來。」


第35章

　　主動開啟「卡牌同步」，白宮九月與克蕾雅身體的聯系便會中斷，之後便像看直播似得，以第一視角全程觀看克蕾雅的暴走過程。

　　她也可以隨時中斷，不過有系統和另一馬甲在，無需擔心黑兔兔造成大破壞，還能順便放開手腳測試克蕾雅Alter的技能。

　　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動運行的卡牌角色在使用技能時明顯要比白宮九月本人操控更加流暢靈活，每次出招都經過內部程序精密的計算，技能銜接、卡技能距離位置、技能效果利用率，水平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妖精幾次差點中招。

　　白宮九月看得心慌慌：「系統，稍微下降一點克蕾雅Alter的技能精確度吧，不然我覺得另一個我可能要涼。」

　　一個馬甲把自己另一個馬甲干掉，這就好笑了。

　　系統：「[芙]已開啟技能代理功能，經計算，雙方造成有效傷害可能性為0.5%。建議不要隨意更改技能精確度。」

　　白宮九月：？

　　好家伙，原來早就找了代打，不愧是我！靠譜！

　　開啟「卡牌同步」是白宮九月的無奈之舉，沒必要的話，她根本不想將場面弄得這麼誇張，還把人家好好的電影院破壞成這樣……可江戶川亂步是真的恐怖！

　　剛才系統甚至還拼命在她腦袋裡閃紅燈，說什麼：「經計算，若[克蕾雅]、[芙]在個體江戶川亂步面前同時出現，今後信息暴露可能性將上升到61%，請測試員謹慎行動。」

　　那她還能怎麼辦？這不是沒辦法的辦法嘛！

　　但這樣一來也有好處，有了克蕾雅Alter卡牌的第一印像，相信以後亂步就不會輕易聯想到兔兔和妖精殼子底下是同一個人了，掉馬概率大大降低！

　　白宮九月連收場方式都想好了，只要有亂步在，他肯定能想出應對的主意，而她只要按照亂步所說的辦法順著做就行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妖精馬甲下的她成功獲得了亂步的解決方案——將港黑首領叫過來安撫暴走的兔兔。

　　合情合理也合人設，找不到任何錯處。等森鷗外過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冷靜下來」！

　　這劇本可以，就這麼演！

　　江戶川亂步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他非常跳躍性地給織田作之助解說了一遍克蕾雅和芙的來歷，試煉什麼的沒有提，只說了芙的目的是為了將徹底失控的魔卡封印。

　　織田作之助緊張起來：「你的意思是？克蕾雅會被這樣直接封印嗎？！」

　　江戶川亂步陳述：「如果能夠直接封印，笨蛋芙現在也不會被追著到處跑了。」

　　話音剛落，名偵探腳邊一條彎曲的藤蔓「嗖」地豎起，頂端卷成拳頭狀，作勢揮了揮，似乎是在提醒他「我聽得見！」

　　江戶川亂步瞥它一眼：「這種情況下還敢分神？回去扣你零食！」

　　藤蔓頓時一驚，委屈地焉下去，「小拳頭」都松開了。

　　織田作之助看了忍不住提醒：「你叫芙是嗎？你認真一點，小心別受傷了。」

　　他擔心克蕾雅，也不希望妖精出事，這已經不僅僅是來自異世界的她們之間的衝突問題。

　　克蕾雅背後有港口Mafia，克蕾雅如果出事，港黑首領肯定不會輕輕揭過。

　　但如果妖精出事，這位優秀的偵探……以及——

　　織田作之助看向江戶川亂步身邊那位剛剛到達、持刀而立的銀發中年男人。

　　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

　　他們必然也不會無動於衷。

　　福澤諭吉嚴肅地重復提醒：「芙，不要分心。」

　　有了監護人的忠告，藤蔓終於聽話地垂落下去，看樣子是沒有再關注這邊了。

　　江戶川亂步繼續方才的話題：「想要封印必須要先把對方打到無法反抗，總之憑芙現在的狀態肯定做不到啦。」

　　封印方法是從芙口中知曉的，亂步沒必要去懷疑這個，如果可以輕而易舉就能封印，那才真的太虛假了。

　　此時，整個電影院被芙改造得宛如科幻叢林一般，荊棘和藤蔓布滿整個空間，用來限制克蕾雅的空中瞬移，地面則是躺滿了各種植物根系，時不時會突兀卷起襲向目標。

　　身穿洋裙的幼女和幾乎看不到的金色光點以一種普通人動態視力根本跟不上的速度在叢林間急速穿梭。

　　一方肆意破壞吞噬那些植被，另一方不斷催化新的植物誕生，偶爾還會出現亮著明光的奇幻魔法陣，充分向他們展現了「異世界魔法生物之間的戰鬥方式」。

　　難以介入。

　　更別說包括與謝野晶子在內，在場三名異能力者的異能力均是輔助系，徹徹底底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電影院的群眾已經被芙用藤蔓及時轉移出來，除了幾個逃跑時自個兒摔跤的年輕人外，其余並無傷亡。

　　福澤諭吉和織田作之助他們現在正站在藤蔓圈出的邊緣外，沉默地注視裡面的混亂。

　　突然，一陣強烈的機車轟鳴聲從外側街道傳了進來，聲音越來越響，沒有停下的趨勢，那人竟就這麼一路開進了電影院。

　　眾人側身看去。

　　紅色機車、以及紅色機車上的橘發少年一同闖入他們的視野。

　　中原中也甩了一個帥氣的側滑剎車，穩穩停住，他看向郁郁蔥蔥卻遍布危險的影院內部，無奈地咂舌一聲。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隨即偏頭對上另一邊眾人的視線，快速掃過他們，眉間微蹙，帽檐下的藍眸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銳利。

　　中原中也自然是認識武裝偵探社的幾人，但這會兒不是搭話的時候，他也沒空和他們浪費時間。

　　橘發少年利落地翻身下車，走向其中唯一的那名港黑成員，以確定的口吻出聲：「織田作之助？」

　　這個名字和長相是出發前首領告訴他的。

　　織田作之助點頭：「我是。」

　　中原中也沒問對方為什麼和武裝偵探社的人在一起，他用著普通對待部下的態度。

　　「首領很快來了，你等會兒在門口接一下。」

　　「我明白。」

　　織田作之助再次點頭，緊接著眼疾手快接住了橘發少年向他丟來的車鑰匙。

　　中原中也無視其他人，跨步向內，周身紅光顯現，衣擺無風自動，腳下莫名升起一圈猛烈的氣流。

　　他一手壓著帽檐，平靜的語調中隱含自信的張揚。

　　「還有，幫我看好我的車。」

　　又是一次「一頓操作猛如虎，實際傷害0.5」的劇本。

　　兩個馬甲都開了代打模式的白宮九月還算輕松，偶爾妖精馬甲親自微調，將克蕾雅Alter的攻擊技能限制在她圈出的這一塊區域內。

　　但是！

　　克蕾雅Alter的藍耗不太好。

　　兔兔本身就沒有回藍技能，Alter模式又毫無顧忌地動不動放大招，這會兒藍條已經快要見底。

　　林太郎！！林太郎你怎麼還沒來啊！

　　白宮九月心裡急得要死。

　　你再不來這劇本快要演不下去啦！！

　　仿佛是聽見了白宮九月內心狂熱的呼喚，代表中原中也的特殊標記終於出現在了她的感知範圍內。

　　一塊鍍著紅色光芒的巨大廣告牌隔空精准射向克蕾雅和芙交戰的空隙！

　　金發妖精靈敏避開，綠色的藤蔓交纏織成網狀緩解衝擊，而早已失去神智的兔蘿莉則是毫不停頓地向前，黑色的空間漩渦像絞肉機似得直接把廣告牌擰成了碎屑。

　　時間雖短，卻也確確實實在雙方沒有絲毫停歇的糾纏中創造出了一瞬空隙。

　　借著這瞬空隙，身軀更為靈巧的金發妖精趕忙抓住機會，開著各式花卉的藤蔓從地底猛然竄出，剎那間禁錮住了兔蘿莉的身體。

　　根系表面亮起了連續復雜的神秘符文，似乎有著限制對方使用能力的作用。

　　帽子早已在戰鬥中掉落，直豎起來的非人雙耳暴躁地顫抖著，克蕾雅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時泛著渾濁的血紅，有什麼煙霧狀的黑氣在其中縈繞不散。

　　「死……殺死……不可原諒……為什麼……騙人……一起……」

　　她胡亂又混亂地低聲重復著某些詞。

　　中原中也操縱重力懸浮在克蕾雅面前，神色復雜：「……完全失去理智了啊。」

　　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閃現出了剛見到克蕾雅時，那雙干淨的眼睛。

　　被污濁了。

　　卻不是他預想中的那種污濁，甚至和港口Mafia的工作無關，而是被某種東西粗暴地污染了……

　　「唔，不過在我印像裡，這種狀態才是她的日常呢。」

　　甜美可愛的少女嗓音出現在他耳畔。

　　中原中也下意識轉頭看去：「你說什……」

　　入目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精靈。

　　「——你什麼東西！？」他震驚地連連後退。

　　妖精氣惱地鼓起嘴，氣勢洶洶地以迷你身軀逼向橘發少年：「什麼啊！什麼叫什麼東西！人家還想和你道謝來著！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太過分了！混蛋中也！！」

　　中原中也茫然地眨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接著他意識到周圍那些熟悉的藤蔓，隨即更加驚嚇地睜大眼睛：「等等、你是那棵樹、不，那朵花？？」

　　金發妖精身體顫抖，嗓音忍耐地嗚咽，看上去似乎是快要哭了。

　　反應過來的中原中也連忙道歉：「……那個、對不起，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你別哭！」

　　結果金發妖精抬起頭，神色凶狠地一腳踹上對方的鼻子：「——死吧！！！」

　　小拳拳瘋狂揮打橘發少年臉頰：「可惡，把我的花還給我！居然叫人家什麼『那顆樹、那朵花』！」

　　數根藤蔓竄起，包圍在中原中也身邊。

　　妖精指著藤蔓彷如快要被氣死：「你認不出來嗎？！這麼明顯你認不出來嗎！」

　　中原中也尷尬地任由對方撒氣：「抱歉，我知道你在這裡，但是很難把你和這些藤蔓聯想起來……對不起。」

　　妖精抱胸轉身：「哼！」

　　中原中也倒是想先哄哄對方，不過失控的克蕾雅還在眼前，他只能先和對方商量正事：「總之，事後我會送賠禮給你的，請問你可以先把克蕾雅放下來嗎？」

　　妖精：「哼！！」

　　中原中也：「……」

　　這咋整？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遠遠響起：「芙——那個帽子君家裡超有錢——！」

　　妖精：「！」

　　有錢=賠禮超多零食！

　　妖精立刻換了個態度，扭捏地轉身：「真、真是沒辦法啊，好吧，如果你送我幾份『茶屋』家的甜點，那我就原諒你！」

　　中原中也大方承諾：「送你一個月。」

　　妖精：「！！」

　　妖精果斷：「好！原諒你了！」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

　　真好哄啊。

第36章

　　成功用甜點收買（bushi）、和妖精和好，中原中也重新獲得了和對方平和交流的權利。

　　雙方正式交換了一次名字，隨後話題轉回克蕾雅身上。

　　「誒——不行的啦。」

　　面對中原中也希望將克蕾雅帶回的要求，芙一臉為難，「你也看到啦，她現在這樣，放開肯定又會鬧了。」

　　被藤蔓禁錮的兔蘿莉不再掙扎，似乎已經力竭，但眼中的黑氣並無減少，她仍然處於失控狀態。

　　「所以還是交給我處理吧！」

　　一邊說著，妖精一邊在身前展開了一個綠色的魔法陣。

　　中原中也表情一變：「等一下！」

　　魔法陣建成的很快，放大的瞬間，就有一本厚實的大頭書從裡面掉了出來。

　　芙連忙飛上前接住，辛辛苦苦抱著浮空，然後高度一點一點往下降。

　　「好重啊這個！」

　　她大聲抱怨。

　　金發妖精努力煽動翅膀苦唧唧地堅持了十幾秒，最終放棄，選擇操縱藤蔓分擔重量，然後還趴在書上直喘氣。

　　中原中也：「……」

　　明明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但由於萌系屬性過高導致他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他視線默默轉到芙召喚出來的那本書上面。

　　A4紙差不多的面積，厚度約十釐米，整本書都被華麗精致的金屬和寶石包裹，封面平均地分為黑、白、金三色，最中間是銀色鎖眼，書的側面則是被銀色鎖鏈捆綁，找不到連接處，無法輕易打開。

　　不得不說，這造型非常符合人們對魔法書這類物品的幻想。

　　「……這是？」中原中也遲疑地問。

　　「館長借給我用的《封印之書》。」沒啥心機的妖精有問必答，「克蕾雅本來就是從這裡跑出來的，我得把她封印回去。」

　　《封印之書》——玩家游戲卡槽、操作面板具現化。

　　封印——把克蕾雅Alter塞回卡槽。

　　當然，這些只是白宮九月做做樣子而已，封印是不可能封印的，她黑兔兔的測試任務可還沒完成，怎麼可以讓黑兔兔下線！

　　她這是在等林太郎來拯救兔兔。

　　所以林太郎你怎麼還沒來啊！你堵車了嗎林太郎！！

　　森鷗外已經是在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了。

　　其實距離克蕾雅Alter暴走到現在，滿打滿算才過了十幾分鐘，只是中原中也提前飛（？）來的太快，制服克蕾雅Alter的時間又用的太短，導致看起來仿佛隔了很久似得，再加上電影院前方那條街此時確實不好走——被芙丟出去的群眾都在緊急撤離，大路上全是人，還有巡警在幫忙疏通，車輛只能減速。

　　森鷗外直接下車，尾崎紅葉為他護衛，後頭還跟著十幾二十個身上帶木倉的黑西裝，這一陣勢出來，堵路的群眾立即驚恐散開。

　　「等等、芙，你不能這樣把克蕾雅封印。」

　　「為什麼？即使中也你是我的朋友，在這方面我也不會妥協的哦！」

　　「兩個月的點心。」

　　「誒！？」

　　「一年！」

　　「………什、就、就算你這麼說——」

　　「五年！」

　　「…………嗚啊！？」

　　聽著耳中聯絡器的對話，森鷗外松了口氣，安排中原中也先趕過去果然是正確的，也多虧了那只妖精的不諳世事。

　　不管怎麼說，再拖延一會兒時間吧。

　　電影院的大門就在前方。

　　表面看起來是在和中原中也討價還價，實際才是真正拖延時間那方的白宮九月發揮出了自己最高水平的演技。

　　雖然有江戶川亂步在這，但頂著妖精殼子，她一點兒都不帶怕的。

　　兔兔版的自己對名偵探不熟悉，名偵探也不信任她，總會本能地對其產生懷疑想法，露餡的可能性比較大。

　　可妖精版的自己不一樣，她在亂步面前的人設十分穩固，信任值也較高，是能一起分享零食、一起在社長面前翹班的親密關系！

　　金發藥妖精浮空在《封印之書》上方，掙扎萬分地捂著胸口，她像是在說服自己似得大聲道：「不、不行啦！我絕對、絕對不會收受賄賂的！多少年都不可以！」

　　中原中也無奈，從芙的一系列表情反應，他可以看出對方是真的很心動，然而到這個份上都忍痛拒絕，這就證明「賄賂」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他本來也沒打算能用這種方式說服芙，只是單純地想拖延時間。

　　——不過能讓妖精心動到心痛倒是他沒料到的……

　　而另一邊，被系統提醒「監測到測試玩家森鷗外距離當前位置十米遠」的白宮九月立刻支愣起來！

　　開始了開始了！

　　她連忙把克蕾雅Alter那邊的「卡牌同步」關閉，自己收回控制權。

　　金發妖精像是下定決心要堅決抵御中原中也甜食誘惑似得，含淚驅動《封印之書》展開金色的魔法陣。

　　「嗚嗚，再見了，我的免費點心嗚嗚嗚——」

　　猜到對方想做什麼的中原中也頓時臉色大變：「等等！不行！」

　　圖案繁復到極致的魔法陣從《封印之書》上方懸浮起來，無阻礙地穿透橘發少年試圖阻止的手掌，穩穩飛向了克蕾雅的頭頂上方，投下金色的光暈照耀她。

　　而克蕾雅也像是放棄了似得，垂首望向急速趕來的港黑眾人。

　　迎著那道略顯哀傷的目光，森鷗外腳步一頓。

　　影院內此時都是植物，樹葉茂盛，空氣清新沁人，卻在此時無端讓他生出了一股窒息的感覺。

　　晚了嗎？

　　遠遠可以看到她唇形的張合。

　　——林太郎。

　　…………

　　沒什麼。

　　他早就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了。

　　接下來應該利用克蕾雅被帶走、自己身上的契約問題、還有無端被牽扯進這種事情……想辦法向異世界那方談補償……

　　情感在鼓動他直接命令中原中也將那只妖精碾死，理智在拉扯他及時止損，他不是能肆意妄為的身份。

　　森鷗外腳步徹底停下，暗紅色的眸底印下克蕾雅最後的樣子。

　　中原中也握緊拳頭，不甘地望向金光下的克蕾雅。

　　早知道應該把太宰那家伙一起帶來的，以那家伙的口才肯定可以……可惡！

　　金光照了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場面一片寂靜。

　　只能選擇接受現實、心情同樣低落，但莫名感覺有點不對的織田作之助出聲了。

　　「……那個，這個會不會讓克蕾雅不舒服？為什麼要照這麼久？」

　　被提醒後驚訝的金發妖精：「誒？」

　　她神情古怪地繞著仍然留在原地的兔蘿莉飛了一圈。

　　中原中也後悔的情緒還沒恢復，他緩了緩氣，擔起了代替自家首領詢問的工作：「怎麼了？」

　　妖精用探究的眼神觀察魔法陣，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唔、好奇怪啊，好像不需要這麼久，方法應該沒錯，封印陣都出來了呢。」

　　中原中也只覺得一口氣下去上不來：「…………」

　　感情你根本沒用過這個啊！！

　　金發妖精飛到《封印之書》上，敲敲封面：「到底哪裡出問題了呢？」

　　結果一敲，兔蘿莉頭頂的魔法陣消失了。

　　妖精呆滯：「？？？」

　　她左看右看摸不著頭腦，猶豫著：「要不再試一次？」

　　這是機會！

　　中原中也立即反應過來。

　　雖然有些對不起芙，但出於港口Mafia的身份，還有他個人對克蕾雅不舍的私心……至少現在，他不希望讓克蕾雅就這麼被封印回書裡！

　　「芙，你聽我說——」

　　然而在他話語說全之前，另一更加沉穩的聲音介入進來。

　　「可以和我談談嗎？異世界的妖精小姐。」

　　森鷗外將耳朵裡的聯絡器摘下，微微仰頭看著他們。

　　他沒錯過剛才那邊的對話，和中原中也想的一樣，他也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封印陣消失的原因先不管，現在情況明顯有了轉機，說不定能把克蕾雅帶回去。

　　金發妖精遠遠看著黑發首領，兩秒後，嫌棄地後退。

　　中原中也幫忙說話：「芙，那是我們首領。」

　　妖精嫌棄的表情不減。

　　那就是一團黑泥啊！

　　白宮九月心理上是做好准備和森鷗外對戲的，但生理上卻有點受不了！

　　這一波是精神攻擊！森鷗外！你是對妖精特攻嗎！

　　「要談什麼，你可以直接和我談。」

　　清楚芙為何排斥森鷗外的福澤諭吉邁步而來，他身後還跟著偵探社的偵探和醫生。

　　織田作之助則是避嫌地去了港黑隊伍裡。

　　剛剛站好，後衣擺就被人輕拽了一下。

　　他轉頭，微愣。

　　已經成為港黑干部的友人向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太宰治本來是被森鷗外困在辦公室裡禁足的，但一個沒有首領，沒有中原中也，也沒有尾崎紅葉在的港黑怎麼可能關得住太宰治？

　　溜出港黑大樓後，他饒了另一條路來電影院，然後偷偷墜在隊伍末尾，前方氣氛太緊張，導致後面發現太宰治的幾名港黑下屬完全不敢去前面提醒首領「太宰干部跑出來了」，這會兒依然臉色發白地冷汗直冒。

　　織田作之助不好說話，只能用眼神詢問太宰治。

　　太宰治回了他一個「看情況」的眼神。

　　是真的只能看情況，接下來的事件發展，他已經完全無法預測。

　　剛才，太宰治原本也和森鷗外一樣以為克蕾雅就會這樣被徹底封印，但和注意力被妖精那邊吸引的森鷗外不同，他偶然發現偵探社那方，那個叫做江戶川亂步的青年臉上表情的異常。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特別是在那片封印金光消失後，對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所以太宰治大膽猜測——封印克蕾雅的條件或許還沒達成。

　　前方，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雙方以地面一條藤蔓為界對峙，火藥味濃厚。


第37章

　　當知道福澤諭吉在現場的時候，森鷗外就猜測另一卡牌持有者應該是武裝偵探社內部的人。

　　「福澤閣下，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說這句話的？」

　　他故意這麼問，想要套出真正的卡牌持有者到底是誰。

　　「這是偵探社接下的委托工作，有什麼問題嗎？」

　　早年就和森鷗外打過交道，福澤諭吉當然沒那麼輕易上套。

　　森鷗外八風不動：「只要妖精小姐沒意見，我也沒有意見。」

　　雙方同時偏頭看向高空中的芙。

　　金發妖精還在分心研究半路掉鏈子的《封印之書》，突然被cue，她愣了一下，果斷當起了甩手掌櫃：「沒意見沒意見，我聽諭吉的！」

　　姿態顯然對偵探社社長十分信任。

　　森鷗外這時回想起上次在街上遇到福澤諭吉的場景，對方對克蕾雅有著不同尋常的關注，而克蕾雅的反應也有些古怪，當時他並未想太多，不過現在看來，福澤諭吉可能早就知道克蕾雅的存在，那張黑白雙面卡牌大概也是偵探社的手筆。

　　但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功夫用卡牌提醒他克蕾雅的異常？總不可能是福澤諭吉念舊心軟擔心他出事吧？

　　……倒也說不好，港口Mafia若是沒了自己，整個橫濱夜晚就會陷入混亂，從這方面考慮，似乎也有理有據。

　　森鷗外大腦運轉，面上不露聲色：「那麼，福澤閣下，先讓妖精小姐把我的克蕾雅從上面放下來吧，你也不忍心看那孩子在我們談話期間一直保持那副樣子吧？」

　　福澤諭吉話不說滿：「如果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話。」

　　他看向芙的方向：「芙，她的情況如何？」

　　金發妖精猶豫地解釋：「應該處於缺魔狀態吧，亞人是魔素量較少的種族，看剛才鬧得那麼凶，她消耗的大概差不多了，但我也不確定哦，還是綁著比較安全吧？」

　　森鷗外見縫插針：「妖精小姐的意思是，假如克蕾雅能安靜不鬧事，你就願意放人，是嗎？」

　　妖精隔著老遠喊：「我可沒有這麼說！」

　　「克蕾雅在首領面前還是很聽話的，看見首領後，她就沒有再掙扎過了不是嗎？」中原中也說道，「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用重力壓制她。」

　　妖精鼓著臉：「不是這個問題啦！我可是辛辛苦苦才逮住她哦！」

　　說到這裡，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得，語調心虛：「嘛……雖然你是幫了一點點小忙啦……」

　　「芙，把她放下來吧。」

　　江戶川亂步突然插話。

　　「誒？」

　　金發妖精一臉「你怎麼也胳膊肘往外拐」的驚訝表情。

　　江戶川亂步眯著眼睛：「等會兒再和你解釋，總之現在就聽我的，把她放下來。」

　　「唔——真是沒辦法。」

　　妖精嘆氣，她再次召出魔法陣把《封印之書》塞了回去，接著揮手操縱藤蔓向下，自己也跟著一起緩緩下降，「好吧，那你回去要把那份限量的咖啡果凍讓給我啊。」

　　中原中也微妙地被哽了一下。

　　聽這種說法，就仿佛克蕾雅只值一個限量款咖啡果凍似得……這小家伙也太貪吃了吧。

　　藤蔓卷著兔蘿莉落到地面，沒有直接松開。

　　森鷗外靠近過去，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在兩側高度警戒著。

　　雖然救回克蕾雅是他們的目標，可她的重要性遠遠比不上港黑首領，即使首領本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但若是遇到危機，他們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更重要的一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兔蘿莉仿佛感覺不到其他人緊張的氣氛，她聲音低低地喚道：「林太郎……」

　　「克蕾雅醬。」森鷗外唇角勾起溫和的弧度，抬手輕輕落到她的頭頂，「乖孩子，我在這裡，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兔蘿莉頭頂的耳朵柔軟地半垂下，小動物一般地蹭了蹭森鷗外的手掌，隨後乖巧地閉上了散去黑氣的眼睛。

　　藤蔓順勢松開。

　　森鷗外將瞬間軟下身體的兔蘿莉小心攬入懷中。

　　她睡著了。

　　森鷗外眸光柔了幾分，幫克蕾雅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首領，我來抱吧。」尾崎紅葉上前說道。

　　「不用。」森鷗外淡淡拒絕。

　　看著仿佛轉性了似得港黑首領，福澤諭吉心情格外復雜，忍不住說：「如果真的為她好，你不應該把她強行留在港口Mafia。」

　　「這就不需要福澤閣下多慮了。」森鷗外冷淡地吐出這句話，他莫名失了和偵探社掰扯的耐心，「為了節約時間，我們就直接一點吧。為什麼要封印克蕾雅？」

　　福澤諭吉：「她很危險。」

　　森鷗外冷笑：「哦？」

　　福澤諭吉再次說：「你不應該把她留在身邊。」

　　雖然是同樣意思的一句話，但森鷗外能聽出兩者的不同，前一句是福澤諭吉的勸誡，後一句是他所認為的某個事實。

　　森鷗外沉默了一下，確認懷中的克蕾雅仍然失去意識，接著給了中原中也一個眼神。

　　中原中也對後方的其他港黑成員打了一個手勢，所有人統一向後退遠五米，離開能聽清談話的範圍。

　　森鷗外繼續說：「理由呢？」

　　到這個份上，福澤諭吉也沒什麼好瞞的了，況且館長也從未說過不能告訴其他人。

　　克蕾雅暴走起來太可怕，這次能壓制下來是好運，恰好芙在場，恰好森鷗外來得快，可萬一下次克蕾雅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失控，牽連到整個橫濱，到那時恐怕所有人都會後悔。

　　「館長說這是她的試煉。」

　　「館長？」

　　「是芙真正的主人。」

　　「試煉是什麼？」

　　「她沒有說。」

　　森鷗外輕瞥江戶川亂步：「但你們應該能知道，不是嗎？」

　　戴上眼鏡的名偵探開口：「芙要封印的是魔卡，如果不是魔卡，那就不用封印。」

　　在一旁聽得糊裡糊塗的妖精：「誒？是這樣的嗎？」

　　江戶川亂步無語地捏住她的翅膀：「你太笨了，別插話。」

　　妖精半空掙扎：「啊啊啊！放開我的翅膀！揪下來了你賠啊！！」

　　兩位談話主導者一同忽視了另一側的吵鬧。

　　森鷗外腦筋本來就轉的很快，江戶川亂步一提醒，他就順利地將曾經所有疑問都串聯了起來。

　　試煉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克蕾雅能通過試煉，那她就可以脫離魔卡身份，不會被這只妖精封印……而所謂的魔卡，指的大概就是克蕾雅那容易失控的黑化狀態。

　　所以福澤諭吉認為，留在自己身邊的克蕾雅不可能通過試煉……嗎？

　　「依據呢？」森鷗外轉向江戶川亂步。

　　「試煉會與曾經的經歷有關。」

　　迅速get到對方詢問點的名偵探回道。

　　森鷗外又一次沉默。

　　克蕾雅沒有過去的記憶。

　　這是以前他疑惑過的事情，但如果是為了這個試煉，必須要將她過去的記憶封印住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而方才封印失敗的原因，極有可能是由於克蕾雅的試煉沒有結束，沒有達成重新封印的要求。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猜測，還需要找機會再證實。

　　森鷗外收斂思緒，表面看不出任何變化：「我要把克蕾雅帶回去，福澤閣下沒有意見吧？」

　　今天行動的陣仗太大，恐怕這會兒其他組織都知道了港黑首領離開了港黑大樓，太宰治更不可能老老實實待在辦公室，有用的高端戰力都不在總部，他必須要快些回去。

　　福澤諭吉征求芙的想法。

　　妖精正在以搶名偵探帽子的方式報復剛才的「捏翅膀之仇」，聽到詢問，她無所謂地隨口道：「諭吉你決定就好啦，反正我現在也封印不了她，等我回去把《封印之書》研究透了再說吧！」

　　旁邊，與謝野晶子無奈扶額。

　　是錯覺嗎？總覺得和亂步待久了，芙好像也越來越幼稚了。

　　港黑大部隊離開之際，金發妖精遠遠對著某重力使呼喊：「中也——別忘了我一個月的點心！」

　　中原中也差點被嚇出順拐，下意識看向左前方抱著蘿莉的黑發首領。

　　森鷗外側首，溫溫然道：「中也君，這筆錢可以去財務部那邊報銷。」

　　這就是允許中原中也繼續和芙打好關系的意思。

　　中原中也尷尬地壓了壓帽檐：「不……這就不用了。」

　　森鷗外便不再多說，回頭加快步行速度。

　　經過方才短暫的交流，他已經確定了那只妖精「第三方」的立場。

　　不是正義一方，也不是偵探社一方——或許稍稍偏向偵探社。

　　她對克蕾雅是否會暴走造成重大危機並不是那麼在意，否則就不會隨隨便便同意他們離開，對方只是出於「為了完成主人吩咐的任務」而展開一系列行動。

　　懷中的蘿莉依然沉睡著。

　　森鷗外輕手輕腳地將她轉移到車上，默默注視了她幾秒。

　　順滑沒有任何分叉的發絲，光潔白皙找不到暇疵的皮膚，小巧精致組合完美的五官，如此被造物主偏愛的孩子，目前所依賴的只有自己。

　　其實在將克蕾雅從藤蔓中救出來時，森鷗外內心並沒有表現的那樣胸有成竹。

　　半小時前，太宰治的那句話還清晰地回蕩在他耳邊。

　　——首領，您對自己太自信了。

　　是自信嗎？

　　……

　　不，是這個孩子太縱容他了。

　　坐進車內，森鷗外幫克蕾雅整了整破損的裙擺，伸手護住她歪到另一邊的腦袋。

　　成年男人的手掌能完整地將那小小的面龐捧住。

　　森鷗外不由自主地頓住動作，低頭凝視著她，暗紅的眸中沉澱著深沉的色澤。

　　「……壞孩子。」

　　他用著沒有人能聽到的聲音呢喃。


第38章

　　通過觀察港口Mafia和武裝偵探社眾人的反應，白宮九月覺得自己這波應該沒有翻車。

　　情緒表現，完美。

　　劇情台詞，流暢。

　　人設性格，鮮明。

　　穩！真不愧是她！

　　克蕾雅的魔力值已經清空，白宮九月干脆像上回那樣讓兔兔馬甲陷入昏睡，並且為了增加真實度，直接讓系統設置了七十二小時左右的時限，正好也給了森鷗外足夠的思考時間。

　　如果要遵守諾言讓兔兔留在身邊，那就必須想辦法幫兔兔完成試煉，擺脫不可控的黑化狀態——但是否能成功，以及擺脫之後，異世界這方會不會強行帶走兔兔都是未知。

　　若一切順利，那在森鷗外看來，好處就都是屬於港口Mafia的。

　　或者以自身和港口Mafia的利益，還有橫濱的安全為出發點，放棄兔兔，讓她就那樣直接被妖精封印帶走，少了後期一大堆麻煩，港口Mafia也不過少了個工具人，說不定還能從館長手裡換到一些「補償」——這樣做的冒險系數較低，港口Mafia也不會太吃虧。

　　以上是系統在設定劇本時，計算得出的正常事件發展路線，但也不能確保森鷗外會另辟蹊徑，搞點不同一般的騷操作。

　　………

　　思考兩秒，白宮九月選擇放棄。

　　不管了！反正不管對方怎麼搞，系統總是可以編出牛逼劇本來挽救的！

　　現在兔兔馬甲那邊可以休息，重要的是偵探社這兒，還有個超級大麻煩賴著沒走呢。

　　植物在金發妖精的指揮下不緊不慢地退回縮小，遇到某些實在太糟糕的地方，比如那根中間完全消失的承重柱，它們就會暫時犧牲自我，兢兢業業地將危險位置支撐起來。

　　太宰治伸手揪住一根「工作中」的藤蔓，接著被旁邊另一根藤蔓不輕不重地在手背上抽了一下。

　　意思表達明確。

　　——別搗亂！

　　黑發少年眼睛一亮，宛如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似得，反手抓住那根抽他的藤蔓。

　　「難道這些植物本身是具有意識的嗎？」太宰治饒有興致地研究起來，食指指尖從藤蔓左側一路滑到右側，又反向一點一點捏了回去，嘴上皮地和它打招呼，「莫西莫西~你這樣有感覺嗎？」

　　藤蔓頓時宛如觸電一般在他掌心發起了抖。

　　下一秒——

　　織田作之助急忙提醒：「太宰！」

　　一根在地面移動著的、看起來更具有力量的藤蔓驟不及防纏住太宰治的腳踝，然後毫不猶豫將他倒吊起來，一路向下纏成了蠶蛹。

　　只有腦袋露在外面的太宰治眨眨眼，絲毫不為此時自己的糟糕處境感到緊張，反而看起來更興奮了。

　　「哇哦！難不成是在害羞？這也太可愛了吧~」

　　「可愛你個頭啊！」

　　金發妖精遠遠衝刺而來，大力投出一顆不知從哪兒摘下來的椰子，「你剛剛在做什麼啊你這個變態！」

　　精准正中黑發少年腦門。

　　KO！100分！

　　太宰治眼冒金星地懸在空中左晃右晃，目視妖精的方向，脫口而出：「好小……」

　　「哈？！」

　　妖精聞言愈發氣惱，手邊具現化出一顆更大的椰子，作勢要再丟。

　　織田作之助連忙阻止：「抱歉，芙……可以這麼叫你嗎？那個、再來一下太宰說不定真的會死掉，我替他向你道歉，等會兒給你買點心可以嗎？原諒他吧。」

　　聽到重點詞，妖精動作立刻停止，她考慮了幾秒，勉為其難：「看在點心的份上，好吧。」

　　她把椰子丟給織田作之助：「那這個給你。」

　　織田作之助順手接住，觀察了下，問：「可以吃嗎？」

　　妖精驕傲點頭：「當然可以！」

　　織田作之助：「謝謝。」

　　妖精：「嘛~」

　　太宰治聲音虛浮地呼救：「織田作——這樣好難受啊，啊——想吐——」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語氣干巴巴地試圖挽救自己自家好友：「芙，可以把太宰放下來嗎？」

　　妖精眼不見為淨地側過身揮了下手，藤蔓立即像抽陀螺似得將黑發少年丟回地上，她語氣充滿嫌棄：「這家伙是誰啊！」

　　白宮九月：好家伙，這黑的和森鷗外不相上下！太宰治你是對妖精特攻X2嗎！

　　「他是我的朋友，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將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太宰治扶起來，關心地問道：「太宰，你還好嗎？」

　　太宰治捂著腦袋緩了緩，嘆息一聲：「再用力一點，我說不定就可以死掉了呢。」

　　果然這只妖精的精神是與這些植物連接在一起的，異世界的生命可真意思。

　　織田作之助皺眉，不贊同地重音：「太宰！」

　　「好啦，織田作，我只是隨便說說。」太宰治隨意將這個話題揭過，看向妖精，「剛才——」

　　金發妖精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面頰微紅，不客氣地打斷他，「閉嘴！你是那個——」

　　聲音中斷，她皺著眉頭努力回想：「……叫啥來著？」

　　太宰治笑眯眯地貼心幫忙補充：「森鷗外。」

　　「對！你是那個森鷗外的手下對吧？怎麼還留在這裡？你有什麼目的嗎！」她叉著腰，像審犯人似得發出詢問。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用大家都能聽到的分貝大聲密謀：「織田作，你說把這只妖精拐回去養怎麼樣？」

　　又可愛又有趣，想要！

　　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地制止：「還是不要比較好，會被她殺掉的。」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太宰治：「那不是更好！」

　　妖精：「我才不會亂殺人呢！」

　　江戶川亂步：「亂步大人不允許！」

　　走過來的福澤諭吉：「……」

　　走過來的與謝野晶子：「……」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直覺這三只湊在一起會很麻煩。

　　江戶川亂步喊完那句就不說話了，他的眼鏡還沒摘下，鏡片後的雙眸犀利地掃向太宰治。

　　太宰治也莫名安靜下來。

　　雙方隱去表情，以相似的神情無聲對視著，宛如能讀取彼此心理活動一般。

　　良久，妖精靠近名偵探那邊，小心翼翼戳了下他柔軟的臉蛋，好奇地問道：「亂步，你們在干嘛？」

　　白宮九月：請不要互相施展讀心術！有話說出來啊！

　　江戶川亂步撇了下嘴，摘下帽子把妖精兜向懷裡：「總之你離他遠點，笨兮兮的被人賣了還給他數錢。」

　　太宰治恢復笑容：「芙醬這麼可愛，我才不舍得賣她呢~」

　　被悶在帽子裡的妖精：「什麼嘛！快點放我出來！我要生氣了！」

　　眼看話題越跑越歪，福澤諭吉只好主動出聲拉回，他向太宰治問道：「你們首領還有何指教？」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勾唇：「我可不是為了那個糟糕的蘿莉控首領而來這裡的。」

　　無所顧忌地diss了一番頂頭上司，他繼續道：「我是出於我個人……啊，還要加上織田作，是出於我們兩人的意志來見你們的。」

　　織田作之助不解：「太宰？」

　　今天一整天，他都沒能理解太宰治行為的意義，先前港黑首領和偵探社社長的對話他們也都聽到了——因為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身上留下了第二個竊聽器，而本身就攜帶著首領留下的竊聽器的重力使並沒注意到這件事，太宰治還貼心地分了織田作之助一個耳麥——算上從港黑大樓溜出來的罪名，太宰治這一連串的行動，幾乎可以被定為背叛。

　　太宰治自顧自接著說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幫你們監視克蕾雅的情緒狀態，作為交換，你們把更換契約者的方法告訴我怎麼樣？」

　　他看向從名偵探帽子裡飛出來的妖精：「你應該知道的吧？芙醬？」

　　「不要這麼親密的叫我！」妖精下意識回了句嘴，然後才說，「我是知道，但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白宮九月也迷惑了，太宰治這是要干嘛？

　　「在森首領身邊，克蕾雅是不可能通過試煉的，你們也很清楚這件事不是嗎？」太宰治攤了手，「那家伙根本不適合養孩子。」

　　白宮九月悟了！

　　太宰治這是想拐兔兔！

　　不對！換種說法，太宰治這是想幫兔兔通過試煉？他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行不通。」江戶川亂步接過話，「那只兔子現在認定了那個蘿莉控。」

　　太宰治微笑：「那假如森首領死了呢？」

　　白宮九月：…………！！？？？

　　全員震驚，死一般的寂靜。

　　織田作之助睜大眼睛：「太宰，你不會——」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開玩笑的。」太宰治語氣輕松，「如果森首領真的死掉，第一個發瘋的恐怕就是克蕾雅醬了吧？我知道的，這個辦法不行。」

　　……連後果都想到了，你明明就是已經考慮過這種方法了吧！

　　與謝野晶子被嚇得心髒都要竄出來，雖然她無時無刻想著讓森鷗外去死，卻也知道如今的橫濱不能失去森鷗外。

　　她神色復雜地看向太宰治。

　　這個人……身為森鷗外的部下，居然也有著這種想法嗎？是想上位嗎？

　　太宰治一眼分辨出與謝野晶子目光的含義，但他懶得解釋，側目看向福澤諭吉問：「那個契約陣，社長先生你身上應該也有吧。」

　　福澤諭吉還沒來得及承認，就聽江戶川亂步「喔」了一聲：「你也發現了？」

　　太宰治笑笑：「很明顯不是嗎？」

　　福澤諭吉眉間蹙起，他是芙的契約者，當然也是對其影響感受最清楚的。

　　每當芙大量調動魔力時，他的體力和精神就會遭到明顯的消耗，上次芙和港黑重力使戰鬥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森鷗外應該也早已發現，只是他們兩人都是不會將弱點公之於眾的類型，所以從未在人前表現出來。

　　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可行性不大。」

　　太宰治：「但並非沒有可能。」

　　白宮九月：…………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倆劇本精湊在一起，就離譜。

　　聽了半天，白宮九月只聽懂了太宰治所說的契約陣的副作用問題。

　　但實際那不是副作用。

　　《羈絆之心》有著和其余卡牌召喚游戲相同的限制——對玩家的體力限制。

　　一開始的目的是防沉迷，後來策劃覺得如果一個玩家能無限制地召喚使魔，那戰力表就太崩了，因此增加了「卡牌角色持續使用魔力會消耗玩家體力」的設定，順便一提氪金可以買體力藥。

　　但測試玩家是沒有體力藥可以嗑的，而且森鷗外和福澤諭吉也沒有游戲界面，看不到自己的體力消耗，白宮九月怕把人家累死，所以一直都是悠著來——克蕾雅的魔力清零大約會消耗掉森鷗外三分之一的體力。

　　聽不懂倆人對話的不止白宮九月，包括福澤諭吉在內，剩下成員均是各式各樣的懵逼表情。

　　太宰治負責給茫然的織田作之助解釋，其他人干脆一起聽了分析。

　　聽完白宮九月麻了。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都確定了克蕾雅的試煉對像是森鷗外——這點的確如此。

　　然後太宰治想忽悠森鷗外把契約陣轉給其他人——比如織田作之助或者中原中也或者其他人，反正誰都比森鷗外要靠譜——理由就是先騙過《封印之書》讓克蕾雅的試煉通過，這樣一來就可以輕松解決克蕾雅失控暴走的麻煩。

　　白宮九月：………………

　　你們這空子鑽的是不是也太遠了！！更恐怖的是這踏馬聽起來仿佛還的確可行？？

　　契約陣確實能換人，因為游戲裡是有契約轉讓功能的，也就是卡牌交易，換不換人也就白宮九月一個念頭的事情。

　　但問題是！！

　　黑化值她好不容易才終於快刷滿了，鬼才讓你們換人啊！

　　金發妖精一口拒絕：「不行，這樣的試煉根本沒有意義嘛！館長不會同意的！」

　　江戶川亂步：「我就說不行吧。」

　　太宰治倒也放得下：「那就算了。」

　　不能走捷徑，那就想其他辦法。

　　雙方交易還沒開始就遭遇夭折。

　　期間，太宰治的手機震了兩次，第三次被他嫌煩直接關機。

　　想也知道打電話過來的是哪方人。

　　「不理會沒關系嗎？」福澤諭吉問道。

　　織田作之助也勸：「還是回去一下比較好吧？」

　　不然豈不是坐實了「叛徒」身份？

　　太宰治臉上本就不真實的笑容徹底消失，他唇線拉直，過了會兒，才重新彎起嘴角，看著妖精出聲道：「芙醬，過幾天我再來找你玩。」

　　金發妖精繞到名偵探身後，只露出一個腦袋，對太宰治吐了吐舌頭：「才不要你過來！」

　　直到離開電影院，織田作之助才終於找到機會詢問太宰治。

　　「太宰……你為什麼要幫克蕾雅？」

　　織田作之助是太宰治唯二的朋友，可他對太宰治卻稱不上了解……不，應該說，是他不敢越過那條線。

　　他和安吾和太宰，他們必須要分別站在線的那一邊，只有這樣保持粗淺的相處，不接觸到更深層次的東西，才能更長久地保持這份友誼。

　　他們是彼此的避風港，特別是太宰，沒有人能進入到太宰的內心，介入其中或許會讓他更為痛苦。

　　可同樣，不進入其中，一樣讓他痛苦。

　　「如果是為了我……」織田作之助說，「我很抱歉。」

　　是因為察覺到他想要拯救克蕾雅的心情，所以做出這一系列行動的嗎？

　　「不是的哦，織田作。」太宰治停下腳步仰起頭，去看毫無特殊的天空，「我只是……」

　　「只是太無聊了。」

　　他輕聲說。

　　在暴力和死亡中他什麼都沒找到。

　　那麼拯救呢？

　　……

　　只是無聊試試罷了。

　　留在電影院的妖精突然：「啊！」

　　與謝野晶子疑惑問她：「怎麼了，芙？」

　　妖精悔恨：「可惡，那個織田作說好要給我買點心的，結果直接走掉了！大騙子！」

　　與謝野晶子：「………」

　　人家姓織田。

　　還有，你今天坑別人零食是不是坑得有點太多了？

　　整個港口Mafia都知道可以用零食點心賄賂你了啊！


第39章

　　恍恍惚惚回到武裝偵探社，白宮九月在思考後得出一個答案。

　　反派竟是我自己！

　　現在織田作之助想拯救兔兔，偵探社的大家雖沒直言，但計劃都是往幫兔兔完成試煉方向走的，森鷗外更不用說，就連太宰治都莫名其妙想幫兔兔！

　　只有她，認認真真刷黑化值，想讓克蕾雅走向徹底墮落的結局。

　　略心虛。

　　白宮九月回憶了下系統提供的劇本。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結局應該稱不上是HE……吧？

　　但沒辦法，兩個馬甲實際都是虛擬游戲角色，她也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完成測試任務就得撤了，HE是沒法HE的，只能盡量不給大家留遺憾，萬一整太虐，讓一些人心心念念太久，那就實在太罪過了。

　　翻翻數據，之前電影院放出Alter人格，使克蕾雅的黑化值一度升到89，後來森鷗外過來，又是一陣上上下下，最後穩定在80。

　　兔兔對森鷗外的好感度則是到了99。

　　森鷗外對兔兔的好感度也是一副心電圖波動……哇哦，到70了，真是堪稱史詩級的跨越！

　　另一邊，妖精對福澤諭吉的好感：63

　　反過來，社長對妖精的好感：87

　　人不可貌相就是如此吧……OTZ

　　芙！你支棱起來啊！你看這個數據不心虛嗎？！你看森鷗外都超過你了啊！

　　白宮九月恨鐵不成鋼。

　　然而再恨也沒用……

　　算了，好歹過了60這個艱難的節點，未來還是有希望的，但願系統編寫的特殊劇情能有效果，如果連那都不行，那她是真沒辦法了，干脆改了設定大家輕松。

　　金發妖精以「我要研究《封印之書》，你們不要來打擾我！」的借口霸占了與謝野晶子的醫療室。

　　門「砰」地被鎖上，把路過的國木田獨步嚇了一跳，他今天被福澤社長留在偵探社看家，並不清楚電影院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福澤諭吉他們都沒打算讓國木田獨步摻和進這件事裡。

　　畢竟國木田獨步現在還算不上武裝偵探社的正式成員，在處事上也較為青澀，平時小委托什麼的幫幫忙還行，這種牽扯到港口Mafia的事件還是早了點。

　　而國木田獨步本人也很安分，自知能力不夠，加入進去反而會拖後腿，為此主動承擔起了偵探社中他力所能及的其余工作。

　　醫務室的門牌在國木田獨步眼前誇張地晃了好幾下，在看到與謝野晶子做出的「沒關系」的手勢後，他就本本分分抱著文件繼續回辦公桌那做事了。

　　換了一身干淨衣物的與謝野晶子坐到了江戶川亂步旁邊，沉默著不說話。

　　江戶川亂步同樣將破損的偵探服換成了新的，他正在喝汽水，見與謝野晶子坐過來，便順手把汽水往桌上一放。

　　「你們不一樣。」他看她一眼說道。

　　與謝野晶子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幾秒後睜開：「我知道。」

　　兩人的對話很不清晰，但彼此都明白「你們」中的另一個人指的是誰。

　　克蕾雅，那個被森鷗外留在身邊的孩子。

　　與謝野晶子也曾經被森鷗外留在身邊，准確地說，是被森鷗外強行帶去了戰場，一開始她的反抗心很重，後來，「自己的異能力能拯救無數生命」這件事令她逐漸接受這個安排。

　　雖然不想承認，但森鷗外確實是那個引領她成為醫生，並且教會她活用自己異能力的人，甚至在那段時間，對方還指導了她不少醫療方面的知識。

　　然而，那些都是森鷗外麻痹她思想的手段，他想要的只是[請君勿死]！他想要的僅僅只是勝利！

　　那個男人對「生命」毫無敬畏，只要能達成目標，他能毫不猶豫地送無數人去死。

　　他就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惡魔！

　　因此無論森鷗外對克蕾雅表現得多麼在乎，與謝野晶子都絕對不會相信。

　　那家伙一定是為了那孩子的特殊能力！

　　用虛假的語言欺騙她、誘哄她，把她關在港口Mafia，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壓榨她的能力直到盡頭。

　　與謝野晶子知道克蕾雅肯定和芙一樣，真實年紀遠超過外表年紀，可通過之前短暫的觀察，她也能看出那孩子的心理年紀非常稚嫩，特別是最後那個……對森鷗外信任依賴的眼神，簡直令她如鯁在喉，完全無法忽視。

　　而且聽織田作之助的形容，克蕾雅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待在Mafia這種地方！所以錯的肯定是森鷗外！若不是那個混蛋有意欺騙，正常人又怎麼可能對他那樣的人產生什麼信任依賴？這根本就不正常！

　　與謝野晶子越想越氣，氣得想現在就衝去港口Mafia讓森鷗外死個百八十遍！

　　她努力冷靜：「亂步，真的沒有辦法讓她離開森鷗外嗎？」

　　江戶川亂步認真地說：「不是沒有辦法，但後果很不可控，現在保持原狀才是最穩定的。」

　　在看到那兩人同框的第一眼，他就察覺到了其中的違和，加上芙給的情報，就可以得出推論。

　　克蕾雅將曾經對某人的感情全部轉移到了森鷗外的身上，所以才會有著如此病態的執念，想要讓她離開森鷗外，那就必須得點明這件事，讓她接受現實。

　　但以克蕾雅的精神狀態來看，她有極大可能會承受不住，如果再失控，少了森鷗外這把鎖，她就很難再回來了。

　　與謝野晶子煩躁地用手指捋了把頭發。

　　「嘛，反正有亂步大人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江戶川亂步自信地安撫道，「我可是世界第一名偵探！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亂步大人！」

　　與謝野晶子頓了頓，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是呢，那就拜托亂步大人了，改天給你買點心。」

　　江戶川亂步：「要『茶屋』家的——」

　　與謝野晶子：「是~是~」

　　克蕾雅陷入了長時間的昏睡，森鷗外為她檢查了身體，表側被藤蔓捆綁的紅痕很明顯，雖然沒有傷到內部，但看起來也十分令人心驚。

　　不過，在尾崎紅葉幫克蕾雅上完藥過半小時後，那些傷痕就完全消失，就像沒存在過似得。

　　這得多虧了亞人種族的超高恢復能力。

　　安置好克蕾雅，森鷗外就回到辦公室干起了正事。

　　電影院的衝突看到的人太多，造成的影響也大。

　　首先電影院的賠償問題，港口Mafia肯定得負責。

　　Mafia雖然是個暴力組織，但在民眾面前卻不能是個不講道理的暴力組織，明面上不能被官方逮到把柄。

　　森鷗外安排了中原中也去處理這件事，順便讓他把附近可能涉及到的監控全部銷毀。

　　其次，要做好應付異能特務科准備，種田長官向來是不會放過這種給港口Mafia添麻煩的機會的。

　　自從龍頭戰爭過後，港口Mafia成為橫濱最強大的Mafia組織，異能特務科就時時刻刻緊盯著他們，這回傷筋動骨的針對倒是不會有，但形式上肯定要敲打，交點破壞公共設施的罰款什麼的……

　　——所以還是需要異能開業許可證啊，沒有它在手，做什麼都施展不開手腳。

　　剩下的……

　　就是太宰治了。

　　「太宰君，我還以為你會就這樣不回來了呢。」

　　首領位上，森鷗外雙手交握，語氣尖銳地說道。

　　「首領，您知道這種恐嚇對我來說沒有用吧？」太宰治反應平淡，卻少見地用上了敬語。

　　「既然你還稱呼我為首領，那麼就代表太宰君目前並沒有背叛的想法吧？」

　　森鷗外的語調恢復平常，卻並不等待太宰治的回答，而是話鋒一轉，「那麼，繼續我們之前中斷的話題——」

　　「之前在影院，太宰君應該在場吧？你現在還和之前的想法一樣嗎？」

　　太宰治反問：「首領，您還記得您曾對我說過的『最優解』理論嗎？」

　　森鷗外露出了「居然在這時候提起這個？」的意外表情。

　　太宰治表情不變地向前走了一步：「讓我們來重現一下當時的場景吧。」

　　「我接到了織田作的電話，然後和首領您同時知道了克蕾雅出事的消息。」

　　「現在，您還會作出和當時相同的決定嗎？」

　　森鷗外表情沉了下來，用看死人的目光盯著太宰治。

　　太宰治毫不畏懼地繼續道：「想必不會吧？畢竟您現在的腦子可要比當時清醒多了。」

　　「想讓克蕾雅冷靜下來有很多辦法，可以直接用電話，讓她聽到您的聲音，她一直帶著您給的手機不是嗎？或者讓中也帶著一件能證明您身份的物品去見她，甚至可以讓中也嘗試用暴力壓制住她，只要克蕾雅還存在理智，那她就不會傷害任何一名港黑部下，這一點我們都非常清楚，類似的方法我可以想出數十種。」

　　「但是，首領您在那時候，卻選擇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方式——您幾乎沒有考慮，就作出了親自去將她帶回的決定。」

　　太宰治語速加快，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一向推崇『最優解』的您，居然允許自己處在那麼一個危險的狀況下，假如克蕾雅沒有清醒過來，現在整個港黑恐怕早已亂成一鍋粥了吧？」

　　「你想要說什麼，太宰君。」森鷗外終於打斷太宰治的長篇大論，眼神冰冷地看向他。

　　「您難道不是已經理解了嗎？」太宰治直視過去，嘴角嘲諷地勾起，「我依然是那個想法，首領，您太自信了。」

　　自信自己不會受影響。

　　所以真正被牽絆住的，到底是哪一方呢？

　　「您能確保下一次，在事關克蕾雅的問題上，還能維持『最優解』嗎？」


第40章

　　將兔兔馬甲設置為昏睡狀態的白宮九月完全不曉得太宰治在森鷗外那頭給克蕾雅的黑化進度添磚加瓦。

　　——想把兔兔帶離林太郎身邊可不就是小黑屋警告嘛！

　　而另一邊的妖精馬甲則是裝模作樣研究了幾天《封印之書》，每天中午接收中原中也安排人送來的點心，織田作之助後來也買點心送來了，同樣來自「茶屋」，他認真遵守了道歉的諾言。

　　然後，妖精和名偵探的每日快樂甜點時間被監護人無情阻隔。

　　就算平時再縱容，福澤諭吉也不會允許倆孩子這種每天把甜點當飯吃的不健康生活方式。

　　送甜點的人員被武裝偵探社社長的凶惡冷臉警告（其實只是普通的對話）了一番，於是隔天，自覺總是送甜點好像是不太健康但說好的承諾不能不履行的中原中也就派人送來一張「茶屋」家的VIP貴賓卡，裡面充好錢那種。

　　江戶川亂步：「QAQ」

　　妖精：「QAQ」

　　賣可憐攻勢失敗，福澤諭吉強行接管了貴賓卡，沒收了兩人現存的所有零食，並且為了防止名偵探有歪心思，他果斷決定提溜上亂步和自己一起出門做事。

　　不能把倆熊孩子放在一起，亂步聰明的大腦，加上芙超強的行動力，偵探社其余人員根本壓不住他們，每次他一出門，這倆小家伙就歡天喜地放飛自我，老實巴交的國木田獨步都被折騰好些天了。

　　妖精委委屈屈地蔫了。

　　沒過兩秒又重新復活！

　　「國木田！我們出去玩吧！」

　　妖精放光的眼裡寫滿了「諭吉沒說不許我出門不是嗎！」的興致勃勃。

　　不知為何最近總被盯上的國木田獨步：「……」

　　他試圖挽救可能會被破壞的計劃：「抱歉，我今天的日程都排滿了。」

　　金發妖精飛過來拽他衣領，撒著嬌：「那就改一改嘛，我想出門——我想出門——！諭吉都帶亂步出去玩，我也想出去嘛——！」

　　妖精小小的力氣並不會給國木田獨步帶去什麼傷害，他無奈地推了推眼鏡：「社長帶亂步先生出去是為了工作。」

　　妖精義正言辭：「那我們也出門工作！」

　　國木田獨步：「……」

　　你只是想趁社長不在出門買零食回來藏吧！所以明明身體這麼小只，到底是怎麼吃得下那麼多的東西啊！

　　被忽悠次數多了，他現在也懂了，不會這麼容易上當了。

　　亂步先生出門要人陪還能理解，畢竟亂步先生在認路上不怎麼擅長，但芙可一點兒都不路痴，單獨出門然後晃悠大半天再回來的次數多得是，但每當她粘著人想讓他們陪著一起出去的時候，十有八九心思不純，畢竟妖精沒法付錢買東西！

　　國木田獨步抵擋住了妖精雙眼冒星星的可愛姿態。

　　「不行，我真的很忙，你找與謝野醫生吧。」他狠心拒絕。

　　隔了兩排座位的與謝野晶子抬手：「我也不行，要幫亂步整理報告。」

　　都被社長提醒過，他們哪敢頂風犯案啊！

　　賣了半天萌沒人理，妖精一氣之下自個兒飛出門，出門前還氣呼呼地「哼」了好幾聲。

　　國木田獨步有些不放心：「……沒事吧？」

　　與謝野晶子淡定自若地喝茶：「放心，回來喂顆糖就好了。」

　　國木田獨步：「……」

　　微妙的對芙產生了愧疚心。

　　……

　　白宮九月光明正大出來放松，二十四小時演戲多累，總得找機會獨處透透氣的。

　　她避開行人目光，靈活地貼著樹木多的地方飛。

　　飛著飛著聽到幾聲貓叫，由遠到近，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在追著她似得。

　　她下意識空中剎車，回身低頭一看，果然發現一只有著白肚皮的三花貓正小跑著跟在下面，注意到她停止，便仰頭望過來。

　　「喵~」

　　有點可愛！

　　白宮九月順從內心地降低高度，找了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角落，然後向三花貓招手。

　　三花貓聰慧地繞了過來。

　　用異能力[我是貓]做偽裝的夏目漱石剛從樹干後冒頭，就迎面撲來一只活潑過頭的金發小不點。

　　妖精整個身體扒住他的半邊腦袋，細小的胳膊在他皮毛中摩挲，很是興奮地說：「你好呀，我是芙！」

　　三花貓給出回應：「喵。」

　　他一邊像正常貓咪似得抖了抖耳朵，一邊向內邁步，自然而然地換了個更為隱蔽的方位。

　　夏目漱石曾在政府有些身份，也是福澤諭吉和森鷗外兩人的老師，現在雖自稱隱退，但實際卻仍關注著橫濱的各項勢力。

　　特別是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以及異能特務科，這三方與他的三刻構想息息相關，有時遇到太麻煩的事，他也會暗中聯系人脈，牽線搭橋地幫助事件順利解決。

　　克蕾雅的存在是夏目漱石在Lupin酒吧從太宰治口中知道的，至於芙就更簡單了，是他某次去武裝偵探社「視察」的時候直接看到的。

　　一開始他確實被這兩個明顯不是人類的小丫頭驚住，不過後來發現兩方都沒有難為人類，也沒什麼陰謀詭計，都認認真真粘著監護人生活，於是就放松下來，不再深入調查。

　　結果才放松幾天，又是6401，又是電影院對峙，兩個倒霉弟子都攙和進去，鬧出這麼大陣勢，搞得他小魚干都吃得不香了！

　　腦袋上頂著一只金發妖精的夏目漱石貓貓嘆氣。

　　你說他這一把老骨頭了，退休都退休的不舒坦！

　　白宮九月一邊玩貓一邊嘆氣。

　　唉……你說她就只是想出來放松一下，結果遇到只貓都是異能力者！她喘口氣容易嗎！

　　白宮九月：「系統，能知道對方身份嗎？」

　　系統：「未知。」

　　白宮九月也不慌張，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知道了反而容易表現出來，她捉摸著對方既然變成貓過來，想必也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身份……那就擼貓吧，給你擼禿啰皮！

　　夏目漱石並不清楚妖精心裡正算計著等會兒連貓帶人一起綁回偵探社的想法，他今天只是碰巧看到芙，想著遇都遇到了，那就隨便接觸一下好了。

　　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他心想。

　　與此同時，橫濱某個地下室內。

　　昏暗的環境，唯一的亮光便是鑲嵌在牆壁上那數十個正在播放監控錄像的顯示器。

　　正中間的屏幕一分為二，左側停在褚紅發青年牽著洋裙蘿莉進入電影院的瞬間，右側則是停在港黑首領抱著面容被西裝遮擋的蘿莉走出電影院的瞬間。

　　顯示器前，一個戴著白色絨帽、黑眼圈極重的黑發青年慢條斯理地翻閱著手上一摞摞復雜的文件資料。

　　費奧多爾是半月前剛到橫濱的，他本來沒打算這麼快再來這裡。

　　沒錯，是再。

　　費奧多爾曾在龍頭戰爭中攪過一段時間混水，為的是擴大龍頭戰爭的傷亡範圍，不過在察覺到港口Mafia的雙黑會提前結束這次戰爭時，他就提前一步離開了橫濱。

　　而這次來到這裡，則是因為他在偶然情況下，發現了一件比較在意的事。

　　身為情報販子，即使身處於其他國家，費奧多爾也從沒放松過對日本，特別是橫濱——這個異能力者的罪惡之城——的情報搜集。

　　他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照片上，那上面是一名長著兔耳的白發小女孩。

　　費奧多爾不健康的面色在顯示器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愈發蒼白。

　　片刻後，他撥出一個加密的電話，儒雅的嗓音回蕩在地下室內。

　　「可以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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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們一開始就是這麼交易的，不是嗎？」

　　白宮九月·兔兔版，在沉寂72小時後，開機重啟。

　　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尾崎紅葉。

　　「醒來了嗎？身體感覺怎麼樣？」

　　充滿古典味道的美人側坐在床邊，一舉一動都顯得賞心悅目。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1，目前黑化值81。」

　　白宮九月：………

　　恩，沒看到林太郎的自然反應嘛，她懂。

　　但她本人對尾崎紅葉是沒什麼意見的，即使兔兔後期對人家越來越冷淡，尾崎紅葉的態度也一直沒有改變，甚至對兔兔更加憐愛，這樣溫柔優雅的大美人，誰會不喜歡呢？

　　——根本不知道尾崎紅葉把鍋全扣在森鷗外頭上的白宮九月如是想到。

　　兔蘿莉搖了搖頭，開口就是：「林太郎不在嗎？」

　　尾崎紅葉：「……」

　　森鷗外，不得好死：）

　　內心瘋狂辱罵，表面還得做出尊敬的樣子：「首領還在忙，你先吃些東西，吃好我幫你去找他，好嗎？」

　　其實森鷗外的吩咐是克蕾雅一醒來，就第一時間通知他，但礙不著尾崎紅葉陰奉陽違，拖延克蕾雅見森鷗外的時間。

　　森鷗外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追究她的責任，再說她理由充分，先讓克蕾雅用餐有問題嗎？這孩子可是快三天沒有進食過了！

　　卡牌就是個虛擬角色，哪兒會有飢餓感，白宮九月的本體還在另一個世界的營養液游戲倉裡泡著呢，一切的進食行為都只是為了增加卡牌角色真實度罷了。

　　但樣子還是要裝的。

　　還好現在是白兔兔的意識占據上風，要是換了黑兔兔，肯定會連話都不聽直接跑去見森鷗外。

　　對於總被黑兔兔無故遷怒的尾崎紅葉、中原中也等人，白宮九月內心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想想要是換了她自己，早就和克蕾雅翻臉了。

　　因此只要有機會，她就會盡量努力讓他們游戲體驗好點。

　　兔蘿莉乖乖點頭，聽話地等著人送食物上來，然後干干淨淨地吃完。

　　期間尾崎紅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等克蕾雅吃完，她就履行諾言把森鷗外叫來了。

　　森鷗外依然穿著那身首領套裝——白宮九月一度懷疑對方可能有一衣櫃的同款，剩余的就是黑襯衫配白大褂。

　　「克蕾雅醬。」黑發首領摘下手套，把擋在兔蘿莉眼前的劉海微微撥開，「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兔蘿莉咬了下唇，低著頭說：「林太郎，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額前的手指頓了頓，接著右移，順著發線到達耳畔，用部分掌心微微托起克蕾雅的面頰。

　　「是呢，確實添了一點小麻煩。」

　　森鷗外半斂著眸子注視她，這個眼神帶著從未在克蕾雅面前表現過的侵略性和強勢性，宛如准備狩獵的凶獸在鎖定獵物。

　　「克蕾雅醬，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那裡失控？」他問。

　　「……她、他們會把我關起來的，會把林太郎搶走的！我必須——」

　　兔蘿莉的聲音激動起來。

　　森鷗外緩下語氣耐心問：「他們？」

　　「……我不知道。」兔蘿莉皺起眉，露出了仿佛連自己都無法理解，十分痛苦困擾的神色，話語也越來越混亂，「我忘記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林太郎，我……」

　　森鷗外安撫地將克蕾雅攬入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沒關系，先不要想了。」

　　「……對不起，林太郎。」

　　「對不起……」

　　她重復著低喃。

　　感受著對方逐漸箍緊的雙臂，森鷗外嘆了口氣，嗓音低沉：「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兔蘿莉發出拒絕的鼻音，頓了頓問道：「林太郎要去工作了嗎？」

　　緊接著又祈求地詢問：「今天可以不工作嗎？」

　　這一刻，森鷗外腦海裡不可控地響起了太宰治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話語。

　　森鷗外：「……」

　　森鷗外：「抱歉，克蕾雅醬，等我工作完，會再來陪你的。」

　　懷抱微微松開。

　　「……恩。」

　　她用幾不可聞的分貝低聲應道。

　　系統：「[克蕾雅]黑化值3，目前黑化值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