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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被男友殺死八次後我和他摯友交往了》作者:重弦【完結+番外】

《(綜漫)被男友殺死八次後我和他摯友交往了》作者:重弦【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193個瀏覽者
文案:

我有一個交往三年的男朋友。

我非常確定他非常愛我,且感情相當牢固,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踏入婚姻的殿堂。
可現在他把我堵在門口,一臉冷漠厭棄的望著我。

「有遺言嗎。」



我沒死。

准確來說,我重生了。
我的男朋友夏油殺死了我八次。

第九次醒過來。
我撥通了他摯友的電話。

***

夏油曾經確信,他會和千秋永遠在一起。
正因為他深愛她,所以才會殺死她。

他目光冷漠的看著她跌落在玄關處,手裡拎著的紙杯蛋糕滾落一地。

猴子。

他說:「千秋,你要永遠屬於我。」

***

五條從來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以他和夏油的關系,將來勢必有一天要被請去做伴郎,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她和夏油出現了感情危機。
完全沒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

後來,事情轉變成——

「千秋,我們這樣,傑不會生氣罷。」

——

食用須知:
1:傑哥開局殺老婆,已黑化,精神不正常(陰暗扭曲爬行.jpg),純瘋子,有病特別有病非常有病。(真的有病發瘋還會創人,信我!)
2:女主普通人,男主看標題可知是悟,前期女主和傑有劇情糾纏,不能接受者勿入。出場人物年齡比原作有上調,均已成年。
3:第三人稱,激情開文,想哪兒寫哪兒,文筆辣雞,不接受寫作指導。文章不可能滿足所有人,如遇不適情節覺得無法閱讀的可以點擊退出,讓我覺得不適的評論會刪。
4:封面女主人設出自六弦。
  
內容標簽: 天作之合 重生 少年漫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詞:主角:瀧谷千秋,5T5 ▏ 配角:傑哥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這男朋友不能要了
  
立意:不能放棄,保持樂觀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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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分手中01

  「有遺言嗎。」

  夏油傑站在門口,堵住瀧谷千秋出去的路。

  第八次。

  瀧谷千秋拎著從冰箱取出的一小盒紙杯蛋糕,目光麻木地抬首看他。

  夏油傑向來溫和的目光垂下,漫不經心的掃過來,噙著罕見的冷漠。

  他的表情輕蔑而厭惡,就像是因為她是什麼髒東西所以不該存活於世一樣。緊接著夏油傑輕輕笑了一聲,一瞬間恢復了溫柔,似乎剛剛一切只是在開玩笑。

  「我忘了,猴子怎麼會說人話。」

  啊啊真是相當惡劣的發言。

  第八次。

  ……

  瀧谷千秋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感到精神狀態比上一次要穩定。

  公寓對面小提琴課程一如既往,學生演奏的磕磕絆絆,調音不准的噪音鑽到腦子裡像是指甲劃過黑板一樣尖銳難聽。

  聽的她額角一跳一跳,頭都要炸了。

  忍著噪音不適,她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強行壓下心髒的悸動。

  她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床頭鬧鐘指向九點,再過一個小時,夏油傑就要過來殺她。

  首先確定的是,她沒瘋。

  不是胡言亂語。

  她倒寧願做夢醒來胡言亂語,但事實就是——她會被男友親自上門殺死。

  這已經是第八次了。

  並且每次都醒在九點——距離夏油傑殺掉她的前一個小時。

  她會利用這一個小時做什麼。

  第一次被殺後醒來,心髒和腦袋難受的像被重物碾過,冷汗浸濕後背,瀧谷千秋呼吸困難,頭又暈又痛,躺在床上緩了很久才稍微平復下來。

  事情發生太突然也太匪夷所思,她以為是一場歹毒的噩夢,和夏油傑通電話心有余悸的吐槽,對方溫柔安撫幾句,在一個小時後准時上門提供了「殺妻證道」服務。

  第二次醒來,心髒在胸腔內活蹦亂跳,她摸到後頸汗濕一片。

  她捂著心髒,呼吸困難地躺在床上,雙眼發直盯著天花板,沉思了十多分鐘。覺得這應該不是做夢,但又不信夏油傑會殺她,所以打電話約夏油傑見面,對方沉著臉一言不發,瀧谷千秋又死了。

  第三次,難受的症狀稍有減輕,但不多。

  這次,她出門尋求警察幫忙,因為情緒激動,被警察帶去辦公室吃早飯冷靜。警沒報成,還疑被當成精神病,而夏油傑就像在她身上裝了定位一樣,慢悠悠踩著十點的鐘聲出現在警視廳。

  等她再一次睜開眼,果然又出現在公寓裡。

  莫大的恐懼淹沒了她,來不及細想其中緣由,她先要想辦法活下去。

  身為一個普通人,瀧谷千秋明白自己逃不過特級術師男友的眼睛,但為了活命,她接連嘗試幾次自救,結果都是慘死於夏油傑之手。

  ……

  房間裡光線昏暗,拉的嚴實的窗簾透不進一分晨間日光,初學者的小提琴噪音卻一分不差鑽進耳朵。

  她皺著眉頭,撐著手臂坐起,「啪」的一聲

  打開房間裡的燈。

  光線亮起,她的視線再一次被夏油傑留在床頭的便簽吸引。

  夏油傑字很漂亮,下筆端正溫和,像他這個人一樣。

  ——「我做了午飯,在冰箱裡,醒來記得溫一溫吃掉。」

  昨晚在這裡留宿,早上幫女友做飯,寫出這種便簽的人,哪裡像是會親手殺掉女友的人啊!

  瀧谷千秋不明白夏油傑為什麼殺她,猴子又是什麼意思,明明在昨天,他們還一起在公寓過的夜。

  夜裡很晚的時候,夏油傑熟門熟路打開公寓的門,她穿著睡衣下床,打開燈看見他,又驚訝又驚喜。因為前天夏油傑告訴她要外出做任務,本以為又要再等一周才能見到男友,沒想到一天後就見到了,他穿著了身干淨的白襯,透出好聞的柑橘香氣,整個人看起來很放松,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進門後的夏油傑格外黏人,情侶間一點小心思在彼此糾纏的曖昧中昭然若揭。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只是每次都對安全措施很看重的夏油傑,這一次後面沒再用。

  她稀裡糊塗同意了,沒想到第二天夏油傑直接翻臉不認人把她殺了。

  ???

  這也太離譜了吧!

  合著怪不得不用了,因為不用給死人負責!

  瀧谷千秋簡直要氣笑了。

  交往三年多,夏油傑有意不讓她接觸咒術界的事。

  她知道的只是一些皮毛,比如世界上有詛咒存在,但她是普通人,看不見。男友是非常厲害的特級術師,因為詛咒多,咒術師人少,所以咒術師成了被高層壓榨的對像。尤其像夏油傑和五條悟這樣厲害的,經常會派去處理一些危險任務。

  彼時還正常的夏油傑說起這些的時候,是輕松又無奈的吐槽,因為高壓無休的工作日常,哪怕是寒暑假都不能經常陪在她身邊。但只要一閑下來,他就會過來新宿陪她,兩個人一起過著普通情侶的生活。

  夏油傑無疑是一個稱職的完美男友,外形條件好到打著燈籠都難找,為人更是體貼入微,脾氣好尊重人,把她寵到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事情的轉變是在去年夏天。

  記憶裡去年夏天,夏油傑因為某次任務導致他們半個月沒見面,也沒有任何聯系。聯系不到男友又看不到人,哪怕知道他很厲害,也是擔心到不行,打電話問了家入硝子,對方也只是沉吟著告訴她,「……他們接了一個有點特殊的任務,暫時不能和外界聯系,你放心,沒事的。」

  她不傻,聽得出來家入硝子不會告訴她。

  這樣忐忑不安等了半個月,再次見到夏油傑,瀧谷千秋明顯察覺到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夏油傑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不對勁,那雙平時會笑得溫和的狹長眼瞳失去了高光,干巴巴地倒映出少女焦急的臉孔。

  他在看她,眼裡又沒她。

  在沒有見面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足以動搖夏油傑人生觀的大事。不妙的是,身為女朋友的她,是被瞞著的那一個。

  事情如她所想,夏

  油傑滋生了心理疾病,在公寓相處的許多個日日夜夜,他都無法好好入眠,吃飯也只是為了達到飽腹作用。

  溫和的氣質溢出麻木的疲倦,精神狀態明顯下滑,和之前的夏油傑判若兩人。

  瀧谷千秋試圖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才好對症下藥,可他總會打著「苦夏」 的借口敷衍。

  從他這裡撬不開嘴,瀧谷千秋就悄咪咪向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打聽。但因為所屬世界不同,又有夏油傑叮囑,她注定問不到什麼有用的。

  她問家入硝子,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地方,對面回她一句,「是有些,情緒有些低沉,你多陪陪他。」

  同樣的問題還問了五條悟,結果五條悟的回復真的令她頭大。

  五條悟回到:「沒有吧,看著還可以啊,是不是最近天氣熱了,還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鬧肚子了,傑看著沒什麼異常,哦是不是他有點累了,真是的,偶爾翹了任務去陪陪你也好啊。」

  怎麼說呢……就是雖然說了一堆,但沒有一句是有用的。

  瀧谷千秋始終就沒能知道夏油傑身上發生了什麼,那段時間他都是溫和著沉默寡言,她問什麼他都敷衍一兩句,完全沒有了熱戀黏膩的感覺。

  夏油傑什麼都不想說,他說在這裡可以暫時拋去那邊的事情,在她身邊會感到輕松。

  「我沒事,千秋,別擔心。能讓我待在你身邊嗎,只有這樣,腦子裡才會靜下來,沒有那些雜音……」

  他都露出這樣脆弱破碎的笑容了,瀧谷千秋看得心疼,自然也識趣的不再追問。

  但她並不會由此放棄……但凡夏油傑過來這裡住,瀧谷千秋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開解他、治愈他。

  看到夏油傑情緒和精神有在緩慢變好,她為此大受鼓舞,來日方長,他心裡那道坎總能過去。並且她和夏油傑感情很穩定,雖然一時半會兒問不出困擾他的難題,但在步入婚姻的道路上,他們會變得知無不言。

  她想一切事情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唯獨沒想到,夏油傑的情況別說好轉,他已經瘋到非要置她於死地。等她意識到男朋友的腦子堆滿黑泥的時候,她已經被他親手殺死兩次了。

  ……

  短短幾個小時,瀧谷千秋反反復復死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死法,相同的是都死很慘。

  這對她心理和生理造成的壓力不是一般大,現在她還能這樣精神穩定的冷靜分析男友的異常和每次被殺的細節,純粹是一種在極端高壓下的不正常表現。

  被他在警視廳殺死後,瀧谷千秋又試了幾次提前跑,結果都是被夏油傑堵在半路。他完全不在乎被堵的地方人流量多不多,因為不管有多少人,都會和她一起被夏油傑送上路。

  說好的咒術師的職責是保護普通人呢?

  這下連十點都活不過了。

  夏油傑知道她在哪兒。

  被殺了好幾次,心理很是崩潰的少女合理懷疑手機被夏油傑安裝了GPS定位,否則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准!

  於是第六次,瀧谷千秋拉黑他的聯系方式,把手機扔在屋子,拿了備用手機,跑到樓下。

  結果夏油傑就站在公寓外的台階上等她,暖烘烘的朝陽傾斜在他身上,他朝她揮手,眼睛笑得眯成兩條縫。

  瀧谷千秋嚇得心髒驟停。

  ……

  臥室裡光線溫暖明亮,床上還殘留著夏油傑身上的柑橘香氣。

  如果重生的代價是被夏油傑反復殺死,她早晚會精神徹底崩潰,說不定最後比夏油傑還瘋。可喜可賀的是,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人類,就算發瘋,也不會對社會造成什麼危害。

  小提琴的噪音持續不斷鑽進耳朵,突然一聲極為刺耳的長音嚇得她渾身一激靈。

  沒時間再耽誤了!再不付諸行動,馬上就要死第九次了!

  到底該怎樣才能避免被夏油傑殺死。

  她不是沒想過尋找高專幫助,托夏油傑的福,她認識了他兩個同窗,關系都還算可以,但她和硝子關系更要好,兩個人經常用通訊軟件聊天。在接連死了七次後,認識到不管是提前跑,還是待在公寓,等著她的都是同一個結局,她給家入硝子打了電話。

  家入硝子聽她講完,在手機那頭安撫著讓她冷靜,她謹慎道:「是和夏油吵架了嗎,還是做了噩夢,他去了外地做任務,不會回來那麼快的。」

  那昨天和她doi的人是誰??

  殺她的又是誰!

  家入硝子根本不信她!!

  瀧谷千秋覺得自己快瘋了,聽出她情緒不對,家入硝子就提出要不要見一面。

  她想也沒想,一口答應下來。

  混亂的精神狀態和被殺到崩潰的求生欲望,再加上不被人相信的真相,都讓瀧谷千秋迫不及待想見到除了夏油傑之外的人。

  迅速洗漱完畢,換好衣服,腦袋完全混亂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拎了一盒紙杯蛋糕。

  結果門都沒出去,就被他輕車熟路打開門,夏油傑一臉厭棄冷漠地把她堵在玄關,問她「有遺言嗎。」

  混亂的情緒在這一刻冷卻麻木下來。

  第八次,她在心裡默念。


第2章 分手中02

  ……

  死亡帶來身體與心靈上雙重的痛苦無法言喻,想到那八次自己死得有多慘,瀧谷千秋感到呼吸都困難了,從背脊漫上的涼意讓她打了寒顫,恨不得縮回被子裡取暖。

  不想再這樣沒有意義的循環下去,不想再死第九次了。

  ——夏油傑病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他徹徹底底瘋了!她不是沒想辦法救過,但不論怎樣都不肯透露的男友拒絕了她。現在事情再明白不過,自去年夏油傑滋生心理問題後,他在這邊和女友相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虛假的愛意滋養圍困的牢籠。

  所有的好都是假像。

  所有的不好都在暗中滋長。

  她的感情傳達不到,夏油傑自顧自豎起一面牆,拒絕她的靠近。

  他根本就不愛她!

  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無用功,瀧谷千秋忍不住狠狠磨了兩下後槽牙。

  可惡!

  雖然生的機會渺茫,但她就不信這個邪!

  她不信自己會一直在夏油傑手裡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

  瀧谷千秋被激發了鬥志,上次是她打電話給硝子,但硝子據說是醫療兵,平時待在高專很少出任務。夏油傑經常提起的摯友五條悟,在他嘴裡那個無敵的存在,如果是他的話……

  想到這裡,瀧谷千秋一把摸過手機,迅速從通訊錄裡翻到五條悟的聯系方式。

  等到號碼撥出去的一瞬間,她才突然驚醒般盯著手機屏幕發愣……腦子一熱就按出去了。

  五條悟幾乎是秒接。

  「嗯?」電話那頭傳來少年懶洋洋的聲音,「千秋,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居然接這麼快!

  她還沒組織好語言,畢竟有過一次全盤托出被硝子否定的慘痛經歷,說不定對方還當她精神不正常。

  五條悟的秒接讓她突然犯了難。

  必須要讓五條悟相信,肯幫她才行。

  瀧谷千秋眼睛死死盯著通話中的手機。

  手機那頭的五條悟因為沒聽到聲音,有些奇怪的拔高了音量,但依舊是懶散的,「千秋?」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把手機捧到臉邊,「……五條君,你能過來我家一趟嗎。」

  說完她就後悔了,她聽見自己聲音在發抖,是緊張還是害怕已經不太重要了,總之一聽就很奇怪。

  而且突然讓男友的摯友來自己家更怪了,瀧谷千秋緊急找補,慌的差點咬到舌尖,「是傑……我想和你談談傑的事。」

  她努力抑制著發顫的聲音,攥緊的手心裡滲出細密的汗。

  五條悟沉默了一秒,瀧谷千秋緊張的心髒都要停了。

  「我是沒問題,但傑應該不想我過去吧。」像是聽不出她的異樣,五條悟另出主意,「但我正好在這片執行任務,倒是可以見個面。」

  瀧谷千秋懸在嗓子眼的心就沒放下過,她想告訴五條悟,說不定夏油傑就在樓下堵她呢。

  五條悟很有分寸,會和摯友的女友保持合適距離,

  做個普通朋友。面對瀧谷千秋如此炸裂的邀請,他非常自然的拒絕了。

  可她聲音有點怪,是在發抖?

  「……五條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瀧谷千秋苦惱皺眉,一雙漂亮的碧色眼瞳緊緊盯著掛表的指針。

  「我記得這附近有家咖啡屋哦哦找到了。」聽筒裡傳出五條悟輕快的聲音,尾音拖長勾起,聽著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就在這裡吧。」

  手機發出「叮咚」一聲響,是五條悟發了照片過來。

  瀧谷千秋手忙腳亂地點開圖片。

  確實是公寓附近的咖啡屋。

  眼瞧五條悟打定主意不過來,瀧谷千秋心裡一急,張嘴就要說夏油傑干的好事。

  聲音卡在舌尖,五條悟結束了通話。

  瀧谷千秋:「……」被迫冷靜。

  如果五條悟沒掛斷,她的話可就說出來了。想到家入硝子就沒信她……五條悟和夏油傑關系更好,如果她著急說了,對方會信嗎?說不定還會因為她的「詆毀」,和她產生嫌隙,更糟糕一點直接告到夏油傑那邊吐槽他女朋友腦子有病。

  瀧谷千秋松了口氣,幸好五條悟掛的快。

  她和五條悟是因為夏油傑才認識,平常不會沒事發信息打電話,回想上一次的聊天,還是在四個月前。更何況她現在還頂著夏油傑女友的名號,五條悟再沒心沒肺不靠譜也不會貿然過來公寓。

  這是她和夏油傑同居的公寓,多冒昧呀。

  硬要說的話,她和五條悟其實並不熟,偶爾因為夏油傑的關系見了面,正常打過招呼後,她就黏在夏油傑身邊,然後和硝子貼貼,至於五條悟——一只懶洋洋對什麼都提不起干勁的白色大貓,有時會從嘴裡說出賤兮兮的話,但臉非常漂亮。

  這就是在為數不多的接觸中,瀧谷千秋對五條悟的印像評價。

  ——

  頂著出門可能會被夏油傑堵住殺掉的巨大壓力,瀧谷千秋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本著再耽擱下去又要一事無成的決心。

  在好不容易停下的小提琴課程中,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

  前面幾次她都是直接往公寓大門衝,因為心裡太慌,她都忘記這棟公寓有後門。

  瀧谷千秋懸著一顆心,小心翼翼打開門,整個人的警惕性達到了最高。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在這種隨時隨地就要被殺的環境下,好像所有感官的敏感度都被提高了。

  很好,夏油傑不在這層樓。

  瀧谷千秋深吸一口氣,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拼命朝左側樓梯跑去,這邊的樓梯平時用的少,連接的是公寓小門,一般住戶買了什麼大件都會從這邊過。

  一鼓作氣跑出小門。

  磕磕絆絆的小提琴音又響了起來,早上日光明媚,微風攜卷暖意,照拂在少女奔跑的身姿上。

  她在學校體測都沒這麼賣力過。

  瀧谷千秋十分謹慎,不時確認周圍安全,她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做到及時在發現不對時躲藏。

  雖然根據前面幾次經驗來看沒什麼用

  , 說不定跑到半路又會被夏油傑堵住。八次慘死的悲慘記憶再度襲來,瀧谷千秋猛地甩了甩腦袋,按照一早規劃好的路線就往咖啡屋衝。

  一路上居然真的沒遇見夏油傑!

  心髒在胸腔裡咚咚跳著,瀧谷千秋坐在花壇邊凳子上大口大口喘氣。

  精神緊繃一路狂奔,如果不是約定的位置離得近,她怕是要給自己解鎖新死法。

  好熱,嗓子好干,想喝水。

  她緩了一緩,不至於待會兒真的見面後,自己喘的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

  夏油傑……不在,太好了。

  放松警惕是不可能放松的。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對面咖啡屋的一角。

  她深吸口氣,一面警惕著周圍一邊做最後的調整。

  綠燈亮起。

  瀧谷千秋站起,看到了咖啡屋全貌。

  看到了。

  五條悟正托著下巴,架在鼻梁上的小墨鏡滑下一點,嘴裡叼著一枚巧克力棒,百無聊賴的坐在餐桌前翻著手機。

  他坐在玻璃牆後面,她還沒過馬路就看到了透明玻璃牆後的白發少年,他模樣實在太過出眾惹眼,帶著與生俱來的朝氣和驕傲,是和夏油傑完全不同的類型。

  夏油傑說他很強,說他們一樣強,但這個說辭漸漸變成了,五條悟很強。

  僅僅是看到五條悟是不夠的,她走過斑馬線,心情在急不可耐的警惕中變得稍有緩和,身後的綠燈在她踏上步行街的一瞬間變成紅色,車流再次往來不息。

  鳴笛聲蓋過少女喧鬧的心跳。

  五條悟抬起眼睛,蒼藍色的眼眸不緊不慢著抬起,白發DK帶著些慵懶而輕快的姿態朝她揮了揮手。

  唔,哪怕滿是漫不經心,但真的好耀眼呀。

  瀧谷千秋對現在還有心思調侃的心態感到好笑。

  五條悟已經點了兩杯拿鐵放了上來。

  她坐下時,五條悟正往自己那杯裡面狂加糖,是她看了都會大呼牙疼的程度。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突然要和我談傑的事情?」

  五條悟拿著小銀勺攪了攪拿鐵,托著下巴,轉臉看她。

  他身高腿長,長桌坐下都不夠他放腿,所以他用了一種非常舒服自然的姿勢翹著二郎腿,盡可能讓自己坐的沒有那麼擰巴。

  瀧谷千秋的腦子突然卡殼。

  問題又繞回來了。

  雖然她自有一套說辭,但該怎樣讓五條悟相信夏油傑要殺她這件事情。

  他們的關系非常非常好,會輕易相信她說的話嗎。

  連家入硝子聽了都不信……

  五條悟推了推小墨鏡,剛剛架上鼻梁後又滑下來一點。

  他盯著瀧谷千秋看,眨了眨眼,突然用了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和語氣,甚至有些誇張的口吻,不假思索的開了口。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還是因為你和傑吵架那回事。」

  五條悟懂了,少年人似乎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釋,「硝子都說過傑一頓了,那家伙還沒有和你道歉嗎。」

  「什麼?」她被打斷了思緒,對他投向茫然的眼神。

  在這一瞬間同他四目相對,小圓片墨鏡蓋不住他眼中的蒼藍,像是風平浪靜的天空上陡然蔓延而開的麟麟波光。

  蒼天之瞳——她忍不住想到夏油傑曾經形容這雙眼睛的詞彙。

  帶著些自嘲帶著些傾慕。

  五條悟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的詫異。

  「我來打電話把傑叫出來給你道歉怎麼樣。」邊說邊打開手機通訊錄。

  作者有話要說


第3章 分手中03

  她眼疾手快一把蓋住他要撥號的手機,擋住他的視線,顧不得干得冒煙的嗓子,急切道:「不是這個!」

  「嗯?」五條悟看向她,往日會帶著些上挑的尾音,在這次的交談中是平整的,「不需要嗎。」

  面對一念生死的強壓,她心中負擔劇增。

  「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瀧谷千秋直直注視著五條悟,一雙碧色的眼瞳疊起層層惶恐,因為長跑還未喘勻的氣息讓她在大起大落的情緒中感到呼吸困難,少女按捺住因驚慌加快跳動的心髒,她吞咽著發干的喉嚨,感覺整個身體都在因急切的焦躁到了臨界值。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夏油傑要殺我。」

  五條悟愣了愣,繼而眨著眼睛,笑了一聲。

  「你們這次吵的這樣嚴重嗎。」

  他果然不信!

  也對,他為什麼要信!

  瀧谷千秋心緒沉下,碧瞳微晃,一副意料之中的泄氣模樣。

  她迫使自己清空腦子裡陰暗的負能量,咬緊牙關,堅定心緒,再次重復。

  「我沒有開玩笑。」她壓低聲音,屏氣凝神,「可能在你聽來很荒謬,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發誓我沒有說謊,也沒有瘋。」

  瀧谷千秋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聲音裡帶上了讓人無法忽視的顫抖。

  「傑要殺我,我被他殺了八次,復活了八次,我嘗試了很多辦法,最後都會被他殺死……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被他抓到……求求你,救救我。」

  因奔跑泛起熱意的臉頰,在說起這話的時間裡迅速變得蒼白。一想到自己如果不能把握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又來迎來第九次死亡……她就怕到身體輕顫,一雙碧色眼瞳中凝著濕漉漉的水霧,就像是晨起盛滿露水的嬌嫩花朵,漂亮的讓人心生憐愛。

  五條悟臉上已經看不見剛才那樣輕浮松快的笑容,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甚至可以說變得有些難看。

  他在看她。

  她也在看他。

  被墨鏡遮擋的蒼藍的眼瞳裡映出少女驚恐可憐的模樣。

  想到死亡的痛苦絕望和夏油傑決絕冷酷的樣子,她的心也會變得很痛。

  五條悟在審視她。

  瀧谷千秋沒有說話,輕輕眨動的眼眸帶出勾人的薄紅,在眼尾緩

  緩暈開。

  「我知道了。」

  半晌後,五條悟這樣說了一句。

  瀧谷千秋眸上浮現一層欣喜,「你信我了。」

  五條悟轉過臉,端起拿鐵喝了一大口,懶洋洋托住下巴,「不信。」

  他聲音輕快,短短兩個字重重墜入她的心裡,激起極大的震動。

  五條悟拿調羹攪了攪杯子裡的咖啡,沒所謂的繼續說:「但我可以繼續聽聽你接下來說什麼。」

  她明顯在五條悟身上察覺到了不爽的情緒。

  短短數秒間,瀧谷千秋手心已經滲出了冷汗。

  空氣陷入沉默。

  五條悟不信。

  又被當精神病了。

  少女眼睛紅紅的,眼中薄薄的霧氣在眼角處凝成珍珠般的大小。

  黑發柔順的滑下肩頭,她氣餒的垂下頭,鴉羽色的纖長眼睫輕輕闔動,凝在眼眶中的淚珠就沒了支撐。

  小小的水花,搖搖欲墜著落到她攥成拳的手背上。

  五條悟推了推小墨鏡,收回落在她鎖骨上的視線,垂落的黑發遮擋住顯眼的紅痕。

  就算五條悟再傻,也看得出來這是吻痕……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五條悟看了眼垂頭喪氣的少女,被小墨鏡遮住的藍色眼瞳又忍不住多看了她的臉一眼。

  確實漂亮。

  因了夏油傑關系,他們見過幾次面,偶爾有聯系也是因為她有夏油傑的事情要問。而且在夏油傑莫名其妙的奇怪占有欲下,給他和硝子千叮囑萬囑咐,為了保護女友,不要透漏有關咒術界的事……意思是說,可以讓瀧谷千秋知道他們是被壓榨到高壓無休007的可憐咒術師,但不要讓她知道除了這個之外的事情。

  很奇怪的要求,如果真的很喜歡對方,就不要隱瞞這種事情。就算對方是普通人,將來結婚後,也要瞞著嗎。

  在五條悟看來,這不是保護,反倒是對雙方的不信任。

  五條悟理所當然認為夏油傑和她交往只是玩玩,所以不打算讓她知道更加深入的東西。

  這個觀點在他第一次見瀧谷千秋的時候更加確信了。

  她很漂亮。

  漂亮到讓人會因為她的臉和她交往。

  篤定夏油傑並沒用心的五條悟,在某次任務

  結束,兩個人窩進高專圖書館寫報告,耍賴把自己那份推到夏油傑面前,順勢趴到桌上擺爛,朝剛認識沒兩個月的新同學看去。

  「傑,你喜歡你女朋友嗎。」

  被寵壞的大少爺性格跳脫肆意,說什麼做什麼全看心情,很少去顧慮別人的心情。

  夏油傑對此深有體會,所以只是伸手把他推來的報告本往他那邊推,頭也不抬的回他一句。

  「喜歡。」

  五條悟挑了挑眉,一點都不信。

  「那為什麼不告訴她,咒術師具體是做什麼的。」

  夏油傑停下筆,看了眼又被推回來的報告本,眯著眼睛對上身邊同伴投來的揶揄眼神。

  「悟,她是普通人。我認為不必讓她去承受咒術界的風險,這種事情我們知道就行了。」夏油傑脾氣很好,想到女友,眉眼間更顯溫和,「我很喜歡她,我想保護她。」

  五條悟對這個說辭持否定態度,他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定義了所謂的「保護」,想要反駁的話,在夏油傑重新推回來的報告本下,變成了「幫我的也寫了。」

  夏油傑拒絕,重新埋頭動筆。

  「不寫。」

  五條悟皺了皺鼻尖,不爽「嘁」了一聲,又把本子朝夏油傑推回去。

  「你會和她結婚嗎。」

  夏油傑頭也不抬,「我會。」

  五條悟:「把我的報告寫出來我就給你做伴郎。」

  夏油傑:「謝謝不用。」

  ……

  「票買好了嗎?繪裡的演唱會我買了第一排的。」

  「當然買好了,不過我是第二排。」

  瀧谷千秋思緒低落,她知道這樣不行,所以在盡快調整心態,組織語言,想著再重新給五條悟復述一遍。

  但後一桌女生小聲的交談聲卻強行把她的思路打斷了。

  繪裡?

  小泉繪裡?

  這個月她有什麼演唱會。

  演唱會不早開完了?

  瀧谷千秋詫異的皺了皺眉尖。

  難道又加開一場?

  百無聊賴的五條悟並沒有抽身走人,而是想到了和夏油傑剛認識不久發生的某次對話,雖然做伴郎的事兒被夏油傑拒絕了,他嘴裡說著什麼「在那天千秋才是主角,悟去的

  話只會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走。」

  用這種狗屁理由不讓他做伴郎是不可能的!

  久違想到之前的事情,五條悟的氣息比之方才看起來更顯散漫輕快。

  五條悟不打算就這樣放下瀧谷千秋離開,因為他確實看得出來,她在什麼因為事情害怕、憤怒。

  而造成這些情緒的源頭,通過她發瘋一樣發言,除了夏油傑沒別的人了。

  還是因為那件事吵架……?那也吵得過於嚴重了吧,這麼瘋的借口都想的出來。

  五條悟默默想到。

  他就坐在她身邊,刷著手機,喝著拿鐵,放松了心態,暫且選擇以這樣輕松的方式看管她。

  瀧谷千秋是看出來了,五條悟確實認為她不正常。

  因為她是夏油傑女朋友,又不能放著不管。但這麼久了,他一句話沒說,看來除非是她主動說話,否則他絕不開口。

  如果她說什麼,五條悟都會聽,信不信是他的事,他待在這裡是確保夏油女友的人身安全,以及希望她盡快冷靜下來。

  是了,這就是拿她當病人看了。

  麻了。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匆匆抬起頭,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未來幾天池袋會有雨,如要前行此處記得要帶傘哦。」

  手機裡傳來主播甜美的聲音,她看見五條悟頗為不爽的皺了一下眉頭。

  「……啊居然會下雨,早點解決完早點回來吧。」他喃喃自語的抱怨一句。

  「因為是七月嘛,夏天雷雨天氣很常見,所以在這裡還是建議大家出門帶著傘比較好哦。」

  五條悟不想關注天氣預報了,他點開了下一個視頻。

  瀧谷千秋擔心五條悟在她走神的時間給夏油傑通風報信,還沒來得及問他,手機視頻裡一句話給她整個人都干沉默了。

  等等七月?

  七月???

  七月,小泉繪裡出道三周年演唱會!

  她被夏油傑殺害的今天明明是在九月!

  瀧谷千秋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又看了眼外面天氣,她清楚記得9月25日,天氣悶熱。

  因為外校借用學校考試,高三生難得多放兩天假。而夏油傑就湊巧在這兩天出現,如果那天她照常去上學……以夏油

  傑的精神狀態, 他能拉著整個學校陪她一塊上路。

  想到這裡,瀧谷千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後桌妹子還在討論演唱會的事兒。她收整情緒,忙不迭掏出手機確認時間。

  短短幾秒鐘,她的情緒、表情變了又變,好不精彩。

  這一系列迷惑行為,讓五條悟轉過臉。

  「你沒事吧。」他說。

  「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她回答的很果斷。

  五條悟略有疑惑地望著她,「還沒冷靜下來嗎。」

  瀧谷千秋沒空搭理五條悟,她低著頭打開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夏油傑的來電。

  她差點失手把手機摔了。

  五條悟不在意自己有沒有被搭理,也不在意她接不接電話。

  他從座椅上站起,牽起嘴角,松快的聲線拖著上挑的尾音,聽起來像松了一口氣。畢竟就算是最強,要應對精神不穩定的摯友女友,也會感到棘手。

  「終於過來了,我是不是可以退場了。」

  他看起來高興極了。

  「悟,麻煩你了。」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滑入她耳中。

  瀧谷千秋大腦一空,面如死灰,手腳冰冷,好似渾身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被凝固住。無法克制的恐懼翻湧而上,被殺死的痛苦再度襲來,種種駭然絕望的畫面盤旋在腦海,再度聽見熟悉的聲音,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意圖克制住身體的顫抖。

  夏油傑神色淡漠,溫和的瞳中沒有任何光芒,他朝那邊望了一眼,手裡的手機依舊的未接通狀態。


第4章 分手中04

  好似被一道看不見的陰霾罩了起來,瀧谷千秋呼吸都要急促起來,她微微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夏油傑收回視線,雖然他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狹長的眼眸下掛著兩道明顯烏青,但整個人的氣場依舊是溫和的,就連聲音也那麼好聽。

  「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五條悟當然注意到他臉色不好,但和上個星期比起來好了不少,再加上五條大少爺性格散漫不多想,摯友說苦夏他就信。

  「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

  「可能吧。」

  「你還沒有道歉嗎。」

  「……」

  五條悟嘆氣,突然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拍了拍夏油傑肩膀。

  「雖然我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但硝子說的也有道理,確實你的問題要大一點,好好道個歉。」

  手機停止震動。

  說服五條悟沒有成功,又被夏油傑找上門來的瀧谷千秋慌的一批,腦子裡卻不可抑止規劃了無數種逃開咖啡屋的路線,這種緊張刺激的頭腦中非常有用的告訴她肯定逃不出去。

  感覺不到夏油傑的視線,冷汗依舊在細密的冒出,加之店裡空調吹出的冷氣,森冷的感覺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冷得血液都好像凍了起來。

  五條悟和夏油傑似乎還在攀談。

  店裡聲音消失了,後桌議論演唱會的女生也停止了討論。

  她的耳朵裡除了一高一低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

  想讓自己無事發生一樣去面對夏油傑實在是太過困難。

  瀧谷千秋沒驚慌害怕到表情扭曲,沒有發出尖銳的爆鳴,已經非常屬於心態非常堅強了。

  但好在五條悟認為他們在吵架,所以對她的異常表示可以理解。雖然上一秒說著讓夏油傑去道歉,下一秒就已經轉移話題,扯出池袋天氣不好,明天和他一起去解決個咒靈。

  瀧谷千秋低頭坐在桌前,額前劉海遮擋住碧色眸中翻湧不定的情緒,對面落地窗照映出少女蒼白的側臉,但看不到她眼中情緒。

  這樣看起來她像是心情不好在生悶氣,不想理會來找自己的男朋友。

  指甲掐入手心,她暗暗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事情還沒到最糟的那步。

  她艱難地動了動手指, 眼睛定在亮起的屏幕上。

  2007年7月14日,天氣晴。

  ……

  ???

  瀧谷千秋整個人都驚住了。

  這一瞬間,盤旋在她腦海中的驚慌崩潰和匪夷所思的震驚狠狠撞在一起,讓她無暇思考這兩者的真偽。

  手機壞掉了??

  她在做夢???

  七月份的夏油傑精神狀態雖然不怎麼好,但沒有想要殺她的念頭。

  夏油傑發瘋要她的命是在9月25號,更准確一點,24號就已經存著要殺她的心了,還非要和她doi完再殺。

  見不見啊。

  草,說狗男人都是抬舉他。

  勾思!

  每當想起這個,她都忍不住氣笑,誰能想到前一天和她瘋狂doi的男友腦子裡想的是第二天要她怎麼死。

  以至於這種憤然,讓她感覺體內凍結住的血液溫度升高重新開始流動了。

  正是這個時候,瀧谷千秋才終於注意到。

  早起進入咖啡屋的顧客們全都沉默不語,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五條悟和夏油傑身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管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論外貌是絕世大帥哥,論身高是高挑挺拔如天空樹,不論出現在什麼地方,這兩位的外形都是絕對的鶴立雞群,想不注意都難。

  雖然夏油傑現在看上去無精打采,扎起的丸子頭沒把頭發都梳進去,留了大半過肩黑發肆意垂下,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憂郁又疲倦,但一點不影響他的帥氣。

  不如說這種陰郁的氣質讓夏油傑更好品了!

  多虧五條悟完全不信她的話,現在正和夏油傑就明天去池袋祓除咒靈進行辯論。

  才讓瀧谷千秋有機會喘口氣,重新又去確定了時間。

  和死八次活八次比起來,再離譜的事情也不足以讓她繼續動搖了。

  但這次重生,她居然真的回到了7月份。

  突然就懂為什麼五條悟說他們吵架的事兒了。

  7月8號兩個人確實吵了一架,但並沒有太嚴重。夏油傑離開後,她氣不過去找硝子吐槽,沒幾天夏油傑就回來找她,兩個人醬醬釀釀又和好了。

  但五條悟有外出任

  務, 並不知道他們和好的事情。

  如果是七月份吵架又和好的夏油傑……

  瀧谷千秋捏著手機,緩緩抬起臉。

  少女臉色蒼白,眼尾暈出勾人薄紅,碧色的眼瞳盛著濕漉漉的霧氣,像晨間因細雨落下泛起漣漪的湖面,漂亮又倔強的讓人心生愛意。

  夏油傑正在和五條悟說話,「悟,明天我幫你去,你帶七海和灰原跑一趟任務,怎麼樣。」

  那雙漠然又含笑的眼瞳朝她望過來。

  四目相對間,瀧谷千秋感到了冰冷的晦暗,連稍微暖回一點的指尖也冷了下來。

  接連幾次,連緩衝時間都沒有的被男友殺死,說心態不崩是不可能的,夏油傑這樣大搖大擺出現在她眼前,她無法讓自己像以前一樣喜笑顏開,從心底蔓延來的驚懼讓這具身體本能感到了臨死前的絕望和痛苦。

  五條悟單手插兜,挑眉道:「為什麼我要和七海他們去廢棄大樓,池袋不香嗎。」

  夏油傑彎了彎眼睛,顯得溫和的暗紫色眼眸倒映出五條悟臭臉的樣子。他嘴角緩緩往上拉,扯出一個笑容的弧度,壓低了聲音,「……拜托了悟,這幾天我想陪著千秋。」

  五條悟稍愣,後一臉恍然大悟。

  白發DK忍不住露出個嫌棄的表情,對摯友把他支開和女友獨處的行為,表達了不滿。

  「……我又不會沒有眼色去打擾你和千秋。」五條悟撇了撇嘴,把滑到鼻尖的圓片墨鏡往上一推,遮住眼裡的不快,但還是妥協了,「行吧,我和他們一起去,你明天去池袋替我。」

  五條悟確實不理解為什麼把他支出去陪學弟出任務,他也沒說哪次打擾過夏油傑談戀愛,有時候還會幫他出任務。

  但看在他倆吵架的份上,五條悟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

  瀧谷千秋已經不在意這倆聊什麼了,感覺到來自夏油傑的殺意後,她一時不確定是她被殺出了PTSD,還是現在的夏油傑真的想殺她。

  大腦在瘋狂預警。

  再不跑又要落入夏油傑手裡,先賭一個是她錯覺,畢竟七月除了吵架那一次,他倆感情沒出問題。

  瀧谷千秋捏著手機,扶著桌子,顫顫巍巍站起來,她吐出一口氣,在兩個人話題即將結束之際,拖著幾乎軟掉的腿

  朝那邊小跑過去。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但出於對夏油傑的懼怕,她本能停在了靠近五條悟的位置,強迫自己去看夏油傑。

  也許是慌張過頭,她居然真的神奇般冷靜不少,少女揚起的臉勾勒出清淺微笑。

  「我、我突然想起來學校裡留的限時作業今天要交……你們兩個先聊,我得走了。」

  夏油傑暗紫色的眼瞳落進她眸中時,是沒有情緒和高光的晦暗。

  瀧谷千秋默默給自己打氣,聲音止不住發抖,是那種無法克制,從心底翻湧而上的懼怕。這別說讓她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了,簡直一眼就看出她很有問題!

  五條悟對瀧谷千秋這種真實的害怕感到奇怪。

  身為神子的五條大少爺自小接觸過太多人類的情緒,他早練就分辨這些情緒真偽的本領。

  所以他自然也察覺出夏油傑身上奇怪的地方。

  他對瀧谷千秋的態度有些冷淡,是被苦夏影響,又吵架了的原因?

  五條悟困擾地歪了歪頭。

  她在怕什麼?

  想不明白。

  ……

  她聽到夏油傑低聲笑了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卻嚇得她差點腿一軟坐在地上。

  「我送你……」

  「不用了!」瀧谷千秋打斷他,少女臉色發白,凝著笑意的眼瞳倒映出夏油傑無精打采的笑臉,就算被強行打斷,也沒有任何不耐,反而更加溫柔的盯著她。

  好可怕!!

  瀧谷千秋內心發出尖銳爆鳴。

  壓根就沒辦法做到冷靜。

  「我自己走,你們不是還有事情要商量嗎,不用管我啦!」

  她不敢看夏油傑,眼睛卻還死死盯著他,她覺得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怪異極了,連五條悟臉上都浮現出一絲詫異。

  「我回去寫作業了,你們先忙……」

  連最後這句話都來不及說完,瀧谷千秋一邊擺手一邊揚起不自然的笑臉,拖著瑟瑟發抖的身體,飛快逃離咖啡屋。

  五條悟:「……」

  夏油傑苦笑,低眉斂目,聲音低沉且悶,「我去找她。」

  五條悟一臉古怪地拽住夏油傑手臂,攔住他的路。

  「傑,發生什麼了。」

  夏油傑默了默,「吵架。」


第5章 分手中05

  瀧谷千秋飛快逃離。

  她覺得自己這學期的體測一定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績!

  夏季悶熱的風吹拂在她身上,和之前幾次從公寓跑出來時的天氣一樣,悶熱的像是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瀧谷千秋跑得很快,不顧形像,逆著人群往前跑,直到遇見紅燈。

  行人在她身邊停下,吹在身上的風都是熱的。

  瀧谷千秋大腦混亂至極。

  她為什麼重新活了過來?時間為什麼回到了七月?夏油傑現在是什麼情況?正常的?發瘋的?

  無數問題在她停下來的這一刻猶如潮水般湧入大腦。

  她也知道那個時候從咖啡屋直接跑掉沒什麼用。

  大概是在短短幾個小時接連死去八次,對她造成的創傷非常之大,讓她在察覺夏油傑不對勁時,本能就是想逃離。

  至於跑掉後怎麼辦,完全沒打算。

  瀧谷千秋呆滯地看著紅燈變綠,手裡被發小廣告的阿姨塞了什麼東西,都沒什麼反應。

  行人重新走動,她被人撞了一下肩。

  綠燈開始倒計時。

  她往前踉蹌了一下,手腕被人穩穩握住,低沉而熟悉的聲音穩穩落入耳中。

  「小心。」

  腦中無數思緒在這一瞬間停止了運轉,她猛地回過頭,那雙暗紫色的眼睛笑眯眯的,和從前一樣,泛著燥熱的身體卻頃刻間冷了下來。

  突然出現的夏油傑差點讓她嚇得叫出聲。

  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她記得有次被殺,也是在和這裡差不多的地方。人來人往非常熱鬧,許多人從她和夏油傑身邊路過,偶有一些好奇的回頭看幾眼。

  她記得很清楚——夏油傑面無表情著放出咒靈,整條街道尖叫聲此起彼伏,很快淪為一片血海。

  夏油傑說,普通人可能會在瀕死前看到咒靈。

  被尖銳的牙齒撕咬,皮膚綻開大片血,劇烈的痛苦掩蓋住心底滋長的絕望。

  想到被咒靈虐殺的痛苦,她下意識想要後退,手腳冰冷,呼吸困難,眼前發黑,捏在手心裡的不知名物品被她狠狠攥緊,用力到指節泛白。

  明顯看出瀧谷千秋狀態不對。

  夏油傑扶穩她的腰,靠近她,臉上流露出自然

  的擔憂。

  「千秋,你狀態不太對,是哪裡不舒服,我先送你去醫院?」

  瀧谷千秋恨不得死了重開,都比現在這樣受折磨強!

  但她已經回到七月了,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復活。

  高大的陰影籠罩住她,強而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背,她這才意識到夏油傑和她靠得很近。一陣陣發暈的視線中,是對方落在黑色制服上的發尾。

  她頭一次怨自己太高,夏油傑稍微一低頭就能看到她眼裡微小的情緒變化。

  吸入鼻端的氣息很清爽,是夏油傑慣用的桔子味洗衣液,落在眼前的黑發也散發出檸檬的香氣。都是很好聞,她喜歡的干爽柔軟的氣味,非常符合夏油傑的氣質,她為此購入許多,分別在公寓和夏油傑宿舍屯著。

  可現在,聞的她頭暈目眩。

  夏油傑把她扶到一旁長凳坐下,去隔壁便利店買了一瓶檸檬水。

  見她整個人不適地捂住額頭,彎腰坐著。

  夏油傑擰開瓶蓋,蹲在地上,撩起少女垂落在肩側的長發順至肩後。

  「千秋,喝點水緩一緩,等下我送你去醫院。」

  ……好正常。

  瀧谷千秋婉拒他的好意,捂著額頭搖了搖頭,把夏油傑的手推遠,又把身體往下低了低,黑色的長發再次滑落。

  「我沒事,剛才跑得有點急,緩一緩就好了。」

  夏油傑肉眼可見更加擔心。

  他了解瀧谷千秋,有些時候她脾氣很倔,一旦認定某件事,讓她改變想法很困難。況且她也不需要去改變想法,因為夏油傑會順著她,在某些想法相左時兩人偶爾會爭論一兩句,一旦夏油傑說完他的想法,這場爭論就會自動結束。

  瀧谷千秋聽後就忘,夏油傑也不會多嘴改變她的想法。

  兩個人感情穩定,每天都是熱戀期。

  夏油傑低聲嘆了口氣,他蹲在地上沒起來,握住她的手。

  瀧谷千秋身體下意識一抖。

  夏油傑像是毫無察覺,把檸檬水放進她手心。

  冰涼的檸檬水透過塑料瓶身驅散掉手心的熱氣,夏油傑的聲音也不緊不慢傳了過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瀧谷千秋心驚膽戰,嚇得心髒都快

  跳出嗓子眼,好不容易平靜一點的情緒又沸騰起來,她直起腰,夏油傑的視線也追隨過來,暗紫色的眼瞳裡滿滿的擔憂快要溢出來了。

  「你不是和五條君還有事情嗎,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瀧谷千秋被熱的臉上泛紅,但因為懼怕和緊張,又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白。

  夏油傑仰頭看她,梳理的有些亂的頭發向後垂下,連額前那縷經常被她拿來逗樂的奇怪劉海,也因為主人的無精打采變得頹然起來。

  「我和悟沒什麼事情要做。」夏油傑斂了斂眉目,露出一個稍有苦澀的笑,聲音悶悶的,「你還在生氣嗎,千秋。」

  指的是前幾天他們大吵一架的事情。

  但他們早就和好了,所以肯定不是因為這個事情。

  「……我沒生氣。」

  夏油傑神色更顯迷惘,「是我又惹你生氣了。」

  他用著小心翼翼的語氣,眼瞳中也適時流露出委屈,認認真真凝視著她。平日裡夏油傑一副溫柔好脾氣的樣子,但他長的高體格強,在她心裡無所不能,帶來的安全感十足,所以只要對方稍微流露出弱態的委屈,形成的反差感都會給她帶來心靈震蕩。

  她非常吃這一套,可能說是情侶間的小情趣也不為過。

  只限於夏油傑精神正常的時候。

  後面夏油傑滋生心理問題,這種弱態的委屈,會讓氣質憂郁的DK看上去非常迷人……總之,她確實很吃這一套。

  但被男友殺死八次的正常人不會再吃他這一套了。

  不能讓夏油傑跟過來,否則他一定會陪著她。

  不想看見夏油傑,不想和他說話,不想和他接觸。就算七月份的夏油傑還算正常,她也不能接受夏油傑過分靠近,心髒會受不了的。

  她無法保證在持續和夏油傑的接觸中,自己的精神和情緒還能撐多久。

  瀧谷千秋皺眉搖了搖頭,旋即稍微仰起頭,露出線條優美的頸線,被冰鎮過的檸檬水瓶身掛著許多小水珠,隨著她喝水的動作,順著傾斜的瓶身滑落到少女纖細雪白的手腕,留下一串晶瑩的痕跡。

  「抱歉,傑,能送我回去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在夏油傑沉默注視她的幾秒裡,時間漫長寂靜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假設夏

  油傑沉默不語再有一秒鐘, 她就可能繃不住了。

  「我理解,但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自己一個人待著。」

  最不想聽的那句話還是被說出來了。

  瀧谷千秋一臉麻木,就差帶上痛苦面具了。

  夏油傑一邊站起一邊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軟的發頂,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額間碎發,在她滿心抑郁時,寬厚溫熱的掌心已經覆到了額上。

  「摸著並不燙……」夏油傑皺起眉頭,小聲說到。

  瀧谷千秋下意識想要躲避他的手,沒想到夏油傑像是預料她的動作一樣,把少女劉海往上撩起,隨後俯下身。

  她無法表述這個動作帶給她的衝擊性。

  夏油傑和她有著明顯的體格差和力量差,雖然身高175cm的少女自詡和他身高差不到哪裡去,但真要站一起差距還是很明顯。他的手按在她頭上,讓她不可避免想到第一次死亡時,夏油傑抱住她時溫柔的摸頭殺。

  由於天氣悶熱,夏油傑敞開了黑色制服的衣領,露出裡面開了兩節扣子的白色襯衫。所以首先映入她眼中的,是少年凸起的喉結,再是抿成一線的薄唇,挺拔的鼻梁,和一雙純粹擔憂的暗紫色眼瞳。

  瀧谷千秋受到莫大驚嚇,呼吸都差點停了。

  夏油傑和她額頭相抵,「果然還是有些燙,去醫院吧。」

  靠得近了,他身上那股清爽氣更是熏的她頭疼,她馬上又要克制不住一臉難受。少女面無血色,眼神閃爍,長睫輕顫,仿若害羞一樣把目光落到他右耳灼灼生輝的黑色耳釘上。

  求生欲告訴她,必須盡快擺脫這個狀況。

  瀧谷千秋不敢抬頭,自從復生見到夏油傑後,她就如同驚弓之鳥,惶恐不安又胡思亂想,從沒真正冷靜下來理清思維……沒辦法,畢竟只要夏油傑一出現就預示著她的死亡,她就像應激一樣下意識滿腦子只有逃。

  先不論五條悟不信她這回事。

  被夏油傑追過來後,她更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哪裡還能好好冷靜下來思考現狀呢。

  瀧谷千秋臉色愈發難看,她閉起眼睛,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身體也在抑制不住的發抖。在悶熱到幾乎不流動的空氣裡,她嗅到夏油傑身上清爽的柑橘氣,察覺到他離自己更近,柔軟的呼吸拂落在臉頰,一聲

  微乎其微的「嗯」從她喉間溢出。

  夏油傑眉心舒展,突然松了口氣。

  如果瀧谷千秋再不回復,他會直接把人抱起來送醫院。

  「好,我們先去醫院。」

  他看起來不是裝的。

  咖啡屋裡,在沒確定時間回溯前,瀧谷千秋眼中的夏油傑散發著冰冷的殺意。因為她被殺死太多次,她很確定那種感覺。

  他帶來的痛苦絕望像刀刃一樣深深扎進心裡。

  自公寓臥室睜開眼的那一刻,她都非常害怕夏油傑過來殺她。怪不得公寓對面會拉難聽的小提琴,怪不得她能一路安全到達咖啡屋,原來這次和往常不同,她回到了七月。

  七月份的夏油傑精神狀態也沒好哪裡去,但人沒瘋,很喜歡她。

  一味關心她身體的黑發DK並沒在意她奇怪的地方,似乎她的古怪只是因為身體不適。他扶住勉強站起的少女,強勁有力的手臂牢牢環住她的腰,小心翼翼詢問,「千秋,我抱你過去。」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被殺到PTSD了,慌亂懼怕到誤認為七月份的夏油傑想殺她。

  瀧谷千秋低著臉,額頭觸及對方溫熱胸膛,又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手指抵在他的腰腹,虛弱的搖搖頭,「我自己走,你扶著我。」

  要是放在以前,隔著一兩件布料,瀧谷千秋的手指早就不老實的在男朋友絕佳的身材下又按又摸了。雖然現在手底下觸感依舊明顯,但她一點也沒那個心思,什麼人啊,能在被男朋友虐殺八次後還能心無芥蒂和他貼貼,哪怕現在時間回溯,她又不是戀愛腦,對他既往不咎。

  夏油傑沒有堅持,他把搖搖欲墜的少女用力抱進懷裡,寬大溫熱的手掌扶穩她的肩。

  「好。」

  真是溫柔體貼又可靠,安全感十足。

  瀧谷千秋只覺得可怕。


第6章 分手中06

  ……

  她本身就沒有什麼病。

  只是少女發燙蒼白的臉,和古怪的行事讓夏油傑覺得她病了。

  醫生開了藥,囑咐她回去多休息。

  身為「家屬」的夏油傑再三咨詢醫生她身體上的問題,得到的回答都是——她很健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樣古怪是因為害怕夏油傑,不是身體的問題,是心理問題。

  「你們是男女朋友。」醫生看了他們一眼,「年輕人有活力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克制。」

  瀧谷千秋呆愣愣的,來的路上她很努力讓自己冷靜,但她無法忽視身邊的夏油傑,別說冷靜了,連思考的能力都不存在了。

  夏油傑臉色陰沉,卻依舊笑眯眯,聲音低沉又溫和,「醫生,藥開完了吧。」

  醫生一臉淡定,他什麼人沒見過,把診單遞給夏油傑。

  瀧谷千秋這才回過神來……在被夏油傑抱起來時,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無精打采的臉。

  哦……縱欲過度是吧。

  「怎麼了?」夏油傑心情不好,察覺到瀧谷千秋偷瞄他一眼,臉色和音色都緩和下來,半點看不見剛才的陰沉不快。

  瀧谷千秋很快收回視線,心跳又開始壓抑不住加快跳動。

  「沒什麼。」

  ……

  離開醫院,夏油傑按照一開始說好的,送她回家。

  在踏進公寓大樓的一瞬間她感受了一種久違的輕松,但只有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

  夏油傑還沒走,她不確定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她已經成功活過了十點,但是是7月14號的十點。

  現在的夏油傑精神狀態雖然好不到哪裡去,但人還是正常的,就算要殺她,也要再過兩個月——此處猜想前提是,她在咖啡屋因為心驚膽戰看走眼才能成立。

  瀧谷千秋心裡慌的一批,就怕夏油傑背後給她一刀。

  夏油傑摟抱著她,是一種很親密的保護姿態,把她一路護送回公寓。

  她一直努力忍著,不讓身體發抖,但這一路,強迫自己縮在夏油傑懷裡的少女,身體顫抖的無法自制。

  怎麼看都是一副需要照顧的樣子。

  為了不讓夏油傑產生這種想法,必須要讓自己冷靜,看起來

  和往常沒什麼異常才行。

  公寓的鑰匙他們各自配有一把,夏油傑打開門,准備將她扶進臥室,照顧到她睡下。瀧谷千秋知道他有這種意圖,已經忍了一路,不想再忍的少女站在玄關處,從他懷裡艱難轉過身,伸出僵硬的手臂取過他手裡拎著的藥袋。

  「給我吧,你先回去。」

  夏油傑順從地松開手,他低眉斂目,音色低沉透著些請求的小心翼翼,「我看你睡下再離開可以嗎。」

  少女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淚水暈染過的眼角勾勒出薄紅,她搖搖頭,抬起的碧色眼瞳像是雨後月光般很輕地落在他瞳裡,那雙暗紫色眼瞳悄無聲息注視著少女,如攪動了古井暗潮,讓他出現了一瞬間恍然。

  「先回去吧傑,我沒關系。」她這樣說著,聲音又輕又柔,「等我給你打電話。」

  夏油傑皺了眉,遲疑一下,點頭,「好。」

  他還算聽自己話,明白這個時候堅持以己硬要留下照顧,會適得其反。重要的是,她沒有生病,只是遇上了不想告訴夏油傑的事情,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夏油傑同樣有不想告訴她的事情,在一番權衡後,肯定會乖乖離開,但他一定會補充——

  「千秋,你如果感覺不好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很快就過來。」

  他選擇退步是尊重她,但並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手不再過問。

  夏油傑希望身為普通人的瀧谷千秋對他沒有隱瞞,但這種事情他也不會強求,所以會等她心情好點,冷靜下來,過段時間差不多就會找他傾述了。

  眼見夏油傑離開近在眼前,瀧谷千秋麻木的心緒突然活絡起來,她點點頭,轉身打開鞋櫃拿出一把傘,塞進他手裡。

  少女揚起清甜的笑,像是以往無數個告別的日夜那樣,給了他一個飽含愛意不舍的擁抱。

  「給你,路上小心。」

  夏油傑接過,無精打采的臉上有了些笑,毫無波瀾的眼瞳倒映出少女漂亮柔和的臉孔。

  他彎下腰,親吻了她。

  像往常一樣。

  「記得吃藥,好好休息。」

  他果然——真的好喜歡瀧谷千秋。

  ——

  夏油傑離開後的五分鐘。

  瀧谷千秋大氣不敢喘一個。

  十分

  鐘後。

  她悄無聲息走到門邊,把耳朵貼上去,透過貓眼向外看。

  空無一人。

  一想到夏油傑是特級術師後,她又渾身不對勁起來。

  在被夏油傑釋放咒靈殺死的那一次裡,她看見過面目可憎的可怕生物。

  他操控著那麼可怕的醜東西,萬一離開只是誆騙她,說不定正在什麼地方監視呢?要知道,死的那八個周目,不管她跑到哪裡,夏油傑總有辦法找到她。

  但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瀧谷千秋躲進衛生間,渾身脫力的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氣,她垂下頭,閉上眼,一手捂住怦怦亂跳的心髒,深呼吸了好幾下。就算夏油傑在什麼地方監視著她,也不能因為害怕浪費掉來之不易的獨處,她躲在衛生間緩了很久,打開浴室花灑偽造沐浴假像,最後簡單洗了個澡,整個人終於感到輕松不少。

  回到臥室後,少女脫掉拖鞋,打開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

  她騙夏油傑他們有限時作業要做,其實也算不上騙,這年的暑假裡,弓道部有一次合宿,時間就在一天後。

  瀧谷千秋冷靜下來,再三確定現在是七月。

  為什麼這次重生後時間回溯到了七月份。公寓對面的小提琴課程讓她確定前幾次重生的時間點在九月,寒暑假是琴房收學生高峰期,這時候新生多,小提琴拉的磕磕絆絆,兩個月後的九月不會有難聽的噪音傳出,琴房老師很嚴厲,她會平等教學生一個月,沒有天賦的就勸退。

  醒來後的她實在太害怕了,慌亂之下如同驚弓之鳥,對琴房傳出的難聽聲音沒做他想,只是抱怨為什麼這麼難聽,放在床頭櫃的便簽是夏油傑的筆跡,和之前幾個周目一模一樣的內容。

  就好像這間臥室的時間是9月25,推開這扇門外面的時間是7月14。

  現在手機顯示日期是7月14,臥室凝固住的時間倒帶,便簽成了唯一證明9月25日的證據。

  世界上存在咒靈已經夠怪力亂像,沒想到連重生和時間回溯也發生了,對於這種無法解釋的現像,糾結幾分鐘後她暫時放了過去。

  打開文檔,瀧谷千秋敲擊鍵盤。

  冷靜下來後,仔細回憶幾次死亡,發生其中有些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令她記憶最清楚的不是第一

  次死於溫柔懷抱的摸頭殺,而是五周目死於咒靈那次。

  她死的最慘的一次。

  在寫下這些的時候,瀧谷千秋冷靜地像一個局外人。這並不代表她不害怕,這些經歷僅僅是躍於指尖對她也是莫大傷害,每一次回想都是痛苦和絕望。

  她深吸口氣,臉上一副情緒穩定的樣子,心跳卻在不自覺加快。

  瀧谷千秋盯著敲下的最後一行字。

  ——八周目時間回溯到2007年7月14號,前七次死亡時間不變,都是9月25號。

  想不明白。關於為什麼被殺,為什麼重生,又為什麼時間回到七月,她通通一無所知。硬要說起來,夏油傑刻意瞞著咒術界許多事,她對咒術界的事了解很膚淺,進而讓她不能知道夏油傑身上發生了什麼。

  她是在初中畢業的假期認識的夏油傑,因為決定升入高中就加入弓道部,所以那一天她獨自一人去買用具。對弓道感興趣的契機是因為看了學姐們的比賽,很帥很酷很優雅,深思熟慮之下決定加入,正巧考入的高中的弓道部非常出名。

  興致勃勃買完弓和護具,一個人出來購物的瀧谷千秋陷入沉默。這些東西讓她一個人拿回去有點難為人了。

  三月的東京泛起綿薄春意,卷起的風裡裹挾著點滴涼氣,一身淺藍衣裙的黑發少女站在路邊揮手叫來計程車,比她個頭都高的長弓讓少女走路時不太方便,夏油傑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拎過她手中沉甸甸的護具,輕松取過弓包,帶著笑音的低沉音色徐徐入耳,溫柔又可靠。

  「我來幫你,是那輛計程車吧。」

  瀧谷千秋一時沒反應過來,計程車停在路邊,她沒能及時上去,有一對情侶捷足先登,計程車啟動。

  「……沒關系,我們再叫一輛。」

  她都要拉下臉吐槽了,身邊比她高出一頭的少年脾氣倒是很好。瀧谷千秋不太開心的抬起臉,轉念想到不能把對別人的不滿轉嫁到他人之上,更何況還是好心幫她的人。

  「謝謝。」

  扎著馬尾的少女露出禮貌微笑,抬起臉,碧色眼瞳彎曲明亮,在觸及身旁人視線的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比她高出一頭的黑發少年微微垂首,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安心的,又溢滿青春活力的笑容,狹

  長的雙眸笑盈盈的像只小狐狸。

  「我來幫你拿。」

  好帥好溫柔, 是她喜歡的類型。

  瀧谷千秋承認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可她自己也長得不差,加上家裡有點小錢。收到情書,被人告白時有發生,都快成為生活的一部分了,那些追求者裡不乏有很多模樣帥氣的學霸,但家裡給她下了死命令,戀愛要到高中談,所以即便遇見很喜歡的臉,她都忍痛拒絕了。

  現在她初中畢業了!

  沒錯,是非常膚淺的一見鐘情。

  她和夏油傑當場交換了聯系方式。

  巧的是對方對她也抱有好感,升入高中前,她和夏油傑頻繁見面,夏油傑沒有隱瞞他是咒術師的事實,他用非常淺顯易懂的話術說明了普通人和咒術師的區別。

  ——他們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咒術師的能力與生俱來,普通人被隱藏了能力,其本質都是人類,雖說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又相互融合。有能力的人保護能力未曾發覺的人,於是區分了咒術師和普通人。

  夏油傑把選擇主權動放到她手裡。面對他的坦誠,瀧谷千秋在吃驚過後,非常好的消化掉他給予的情報,當天就確認了關系。

  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他們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瀧谷千秋擰著眉心,回憶起他們的初見,夏油傑對普通人的看法。

  夏油傑認為咒術師保護普通人是天經地義的責任,有能力者保護無能力者,確保人類社會安定。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理想和信念,所以為了保護她,不願讓她深入了解咒術界。

  以夏油傑殺她那時的狀態,完全看的出來對她的嫌惡。問題是夏油傑不是僅僅殺她就足夠了,好幾次她身邊有其他人,都會被無辜牽連進來一塊殺死。

  號稱保護普通人的咒術師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非常確定的是,2006年的夏天發生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讓夏油傑滋生了嚴重心理疾病,在2007年的九月,夏油傑徹底瘋了。

  她將2006年夏天,和2007年九月換了紅色標注起來。關於夏油傑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論她如何旁敲側擊耐心開導,夏油傑半個字都不曾透露,她試圖向他同窗詢問也都失敗了。

  這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裡,

  他的心理疾病越演越烈,精神狀態看著變好實則越來越糟。

  以及。

  猴子。

  夏油傑殺她時,有這樣稱呼過她。

  什麼意思?

  瀧谷千秋盯著文檔頁面,在猴子後面打了好幾個問號。

  這個究竟是什麼意思?

  嗎嘍的命也是命。

  缺少關鍵性線索,夏油傑也只這樣稱呼過她,難道是用「猴子」 這樣的詞來羞辱她?想到夏油傑美麗的精神狀態,他都是個瘋子了,說出什麼屁話都有可能,那就不要在這個上面深究。

  她速速轉到下個問題——毫無疑問她確確實實是被夏油傑親手殺死八次,她帶著每一次的記憶重生,唯獨在這次發生意外回到了七月。在咖啡屋第一眼看到夏油傑,瀧谷千秋無比確認他想殺她,但時間節點回到了七月,夏油傑也表現出普通的正常。

  就好像是她被殺出心理陰影,看七月份還算正常的夏油傑要殺她一樣。

  但如果不是呢?

  他可是很擅長演戲呢。想想八個周目裡,他有多少次裝得和往常一樣溫柔,想想他第一次對自己抱有殺意時,和她纏綿悱惻裝得多愛她似得。

  結果這狗男人就是想自己爽完了不負責任。

  笑。

  明明那麼想殺她,還和她doi的昏天黑地。

  鬼使神差間,有個念頭冒了上來:萬一他就是九月的夏油傑怎麼辦!他會不會也有多周目的記憶,和自己一樣經歷了時間回溯,然後鍥而不舍的上門殺她。

  思及此,瀧谷千秋忍不住渾身惡寒。

  這個猜測沒有正經依據,僅僅靠她第一眼直覺,但她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更不敢去想夏油傑這個瘋子又玩什麼花招。但如果這個猜測僅僅是猜測,她就還可以利用中間兩個月的時間去和夏油傑脫離關系。

  瀧谷千秋想得腦袋都快炸了。

  缺失的關鍵性線索實在太多,所以一切猜想都是她在腦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要想辦法脫離夏油傑,活下來。

  瀧谷千秋匆匆將自己的想法記在文檔,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系統鈴聲。

  嚇得全神貫注的少女像只受驚的貓,差點連滾帶爬掉下床。

  來電:五條悟——


第7章 分手中07

  瀧谷千秋驚恐地盯了手機幾秒,見是五條悟,又松懈下來幾分。

  他干嘛打電話。

  「接的好慢……」手機那頭傳來五條悟懶散中裹挾幾分煩躁的抱怨,尾音拖得長長的又像在撒嬌。

  「你在做什麼啊千秋。」

  五條悟叫她名字叫的非常順口,他是那種自來熟的人,當初第一次見面,家入硝子還在禮貌稱呼她為「瀧谷」,五條悟就已經像認識好多年熟人一樣叫她「千秋」。哪怕夏油傑糾正過,他還是會繼續叫她「千秋」,這和兩個人熟不熟沒任何關系,全看五條悟心情。

  「准備睡覺。」

  如果有誰能幫她對付夏油傑,毫無疑問是被他稱為「最強」的同期。情急之下病急亂投醫的少女這才找了五條悟幫忙,而對方明顯非常信任夏油傑……不是不能理解,他們是朝夕相處的同期,瀧谷千秋雖然不會遷怒,但多少還是失落又埋怨,看見這個名字就喪的很。

  「哦,傑在嗎。」

  瀧谷千秋嘴角抽了抽,深感無語,頭也不疼了,面無表情道:「不在。」

  得到這個回答後,五條悟頓了一下,旋即開口,聲音依舊懶懶散散沒什麼干勁,「不在正好,千秋,你在咖啡屋說的那些話,我沒告訴傑。」

  這回輪到瀧谷千秋愣住了。

  她壓根沒想到這茬,從咖啡屋離開再被夏油傑追到,一路心驚膽戰想東想西,唯獨忘記和五條悟間的對話。

  電話那頭,五條悟趴在桌上,兩個學弟艱難擠開人群出現,白發少年懶散地抬了下眼皮,撐著下巴直起身體。

  沒等來瀧谷千秋回復的大少爺一臉得意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側尖尖的小虎牙,被墨鏡半遮擋住的蒼藍眼瞳如萬裡晴空般毫無陰霾。

  他聲音輕快的揚了起來,清爽的像在海邊喝了一瓶透心涼的汽水,非常有夏天的味道。

  「哼哼,我可是答應傑到時候做你們伴郎。如果新娘不是千秋我就不去了。」

  瀧谷千秋:「……」

  合著還是為了夏油傑唄!

  至此,她清楚認知到——指望五條悟幫她完全就是無稽之談,他不幫夏油傑殺她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

  午後,暴雨傾盆。

  驚雷四起。

  瀧谷千秋冷不防睜開眼睛,額頭上冷汗密布。

  她是好不容易在高度緊繃的狀態下說服自己先睡一會兒,至少她的狀態不能太差,否則別說應對夏油傑了,她先把身體搞垮了。

  臥室裡光線昏暗,空調運轉的聲音隱藏在傾盆的暴雨中,空氣帶著涼絲絲的風吹拂在少女汗濕的額頭,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瀧谷千秋伸出手,摸到遙控器,調高空調溫度。

  又從枕邊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睡了沒有半小時就下起暴雨,真是好不了一點。

  她深吸口氣,咽了下口水,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撥通男友號碼。

  「千秋……身體好些了嗎。」

  夏油傑的聲音在劈裡啪啦的暴雨聲中顯得的又低又沉沒什麼情緒。

  瀧谷千秋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她沉默了兩秒,「……好多了,你那邊好吵。」

  夏油傑壓低的聲音在雨聲裡模糊不清,「下雨了,千秋是被吵醒了嗎。」

  瀧谷千秋緊張地牽動嘴角,「……我睡迷糊了都沒發現,傑呢,已經回去了嘛。」

  「我在公寓不遠處的旅店。」

  夏油傑的聲音低沉且溫和,和他本人好脾氣的形像很符。瀧谷千秋很喜歡聽他講話,而現在她耳朵裡只有雨聲越來越大。

  一種無形的恐懼感籠罩住她。

  在夏油傑說出他在附近旅店時,她就忙稱要繼續睡覺迅速掛了電話。

  她蜷縮進被子裡,身體一陣一陣發冷。

  夏油傑平靜無波的低沉聲線讓她不可抑制想到他冷漠厭惡的臉。

  兩個月後徹底瘋掉的夏油傑對她不再有一分一毫愛意,就顯得他們當初的一見鐘情是多麼薄弱可笑。但這三年裡夏油傑作為男友沒有半點失職,他無數次慶幸瀧谷千秋也喜歡他,少年的感情和他好脾氣內斂的溫和外表不同,他來的直白又純粹,述說的愛意一遍又一遍染紅她的耳根。

  相愛是真的,喜歡是真的,親手殺死她時的厭惡也是真的。

  瀧谷千秋不會再喜歡他了。

  現在夏油傑就算是正常又怎樣,兩個月後不還是會變成瘋子,是他一直在拒絕溝通,以她是普通人為理由不許她接觸咒術界的事。夏油傑的保護就是隱瞞,是她不夠努力,沒有開導他,作為女友是失職的嗎?是夏油傑阻止她進入他的世界,她本身沒做錯什麼,卻成為了死在夏油傑手裡的無辜犧牲者。

  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瀧谷千秋在被子裡找回一些暖意,伸手去摸枕邊的手機。

  [夏油傑:晚飯有想吃的嗎,我過去給你做飯]

  瀧谷千秋在黑暗的被窩裡寫下回復。

  [瀧谷千秋:沒事我可以自己准備,你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出任務]

  [夏油傑:我沒關系,池袋離得很近,從公寓直接出發就可以]

  [夏油傑:想吃什麼]

  瀧谷千秋:……

  夏油傑脾氣再好,也不會讓生病的心情不好的女友獨自待在公寓,他不知道就算了,他知道了就一定會過來。所以上午時夏油傑可以聽話先離開,因為他總有辦法讓自己住進來。

  如果放在以前,夏油傑這種強勢腹黑的小心機,瀧谷千秋會感嘆自己吃的好。可惜,她的戀愛腦已經死了,夏油傑過來是板上釘釘,哪怕她不樂意。

  她想了想,一直抗拒和夏油傑見面不現實,這事跑也跑不掉,躲也躲不過去,索性想開了。

  [瀧谷千秋:豬排咖喱飯]

  [夏油傑:好,我采購完就過去]

  瀧谷千秋家在東京,高中考上新宿學校,父母為了方便給她在新宿租了一間地段很好的公寓。她家比較有錢,父母經營一家公司,工作繁忙不能陪著過來,就想把家裡阿姨送過來照顧她,被她以要獨立生活為由拒絕了。

  實際上是因為她在和夏油傑談戀愛,如果有阿姨住進來,他們的生活會變得很不方便。夏油傑還因為公寓是她家租的,產生了先給她打一筆住宿費的念頭,被她制止了……他那會兒挺不好意思的,以咒術師的月薪,足夠他在新宿買一棟兩個人同居的公寓,被瀧谷千秋阻止後,他就主動包攬了家務料理等事務。

  夏油傑因為任務滿日本跑,有時候還會出國。他會經常在出遠任務前,給瀧谷千秋准備好好幾天的便當,瀧谷千秋拿出來熱一熱就能吃,她懶得洗的衣服也會規整的放進洗衣機,染不上一點色,地板桌子擦的一塵不染。

  沒瘋之前的夏油傑挑不出一點毛病!

  多好一模範男友啊!打著燈

  籠找不著第二個!

  對,這種瘋批確實找不到第二個了。

  瀧谷千秋愁眉苦臉套了一身睡衣,胡亂撩了一把睡得亂糟糟的長發,隨手拿過枕邊發繩綁了個低馬尾。

  都這時候了還在意什麼形像。

  他要看見她這樣邋遢難看,跟她分手簡直再好不過。

  夏油傑很快就采購完食材趕了過來。

  鑰匙插到鎖孔轉動,發出一聲輕響。

  瀧谷千秋精神好不了一點,索性裝也不裝,拉著一張怏怏不樂的蒼白小臉,慢吞吞往玄關挪動。

  門被關上,反鎖。

  夏油傑把傘放在門邊,看見姍姍來遲的少女,把食材放在鞋櫃上,走過去把人帶進懷裡,少女柔軟的身體不自覺顫栗一下,夏油傑彎下腰,去貼她的額頭。

  「……太好了,溫度正常了。」

  他松了一口氣,舒展了擔憂的眉目,眼角眉梢間染上一如既往溫和的笑。

  瀧谷千秋從他懷裡退出來些距離,夏油傑一手環住她的腰,好巧不巧控制著他們之間的距離。她垂下眼,纖長的眼睫急促地顫動幾下,臉上白了又白,她真的很難克制對他的恐懼,以至於連清甜的音色多了絲可憐的顫音都不曾發覺。

  「我好很多了,也有胃口了,想吃傑做的飯。」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奇怪,必須支棱起來。如果每次都這樣,她很難不懷疑她會自己先崩潰掉……為了活下來,不能露怯。

  又不是情侶間玩普雷。

  空調開得溫度適宜,自從夏油傑進門後,她就覺得身上發冷。

  夏油傑單手摟抱住她,垂眸注視她的暗紫雙眸晦暗了下來。

  「好。」

  臥室燈光明亮,即便他們拉開了一些距離,也不過是被夏油傑控制住的距離。他過分高大的身形立在她面前,像一座冷峻的崇山般籠罩住她,投下大片壓迫感十足的陰影。瀧谷千秋覺得心慌,她被徹底籠罩在屬於夏油傑的陰影之下,縈繞在鼻端的柑橘香氣熏得她幾乎窒息,被困在方寸間的少女頭一次體會到和男友間要命的身高體格差。

  瀧谷千秋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的心髒收縮著,不敢吭聲也不敢動彈,搖搖欲墜的虛懸感宛如靈魂被他攥在手裡。上午讓她身體不適的

  症狀再度翻湧上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胃部的痙攣。

  掌下緊繃的身體帶著輕微顫意,給了夏油傑別樣有趣的心思。

  夏油傑笑著歪了歪頭,放過了她。

  瀧谷千秋舒了口氣,她仰起頭,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蒼白小臉,眼睛裡沒有濕意眼尾卻暈出不明顯的薄紅,鴉羽絲的眼睫輕輕顫動,沒有打理的黑色碎長發落在臉邊。

  她露出一個微笑,盡量看起來甜一點。

  「太好了。」

  夏油傑注視著她,笑彎了眼睛,輕聲道:「千秋,真是可愛呢。」

  ……

  夏油傑脾性內斂溫和,單看外表絕對看不出問題兒童的本質。但他實際上比五條悟要省心的多,在高專這種地方,姑且稱得上是會遵守校規校紀的三好學生。

  但他本質確實是問題兒童,和五條悟比起來,兩個人的惡劣程度不分上下。幸運的是,他生長在常人家庭,接受的教育理念和五條大少爺不一樣,所以為人處世溫和有禮,待人接物都很正常……不難想像,像夏油傑這樣的天才,如果生長在咒術世家,性格的惡劣面不會被塞進常人的殼子裡。

  瀧谷千秋所知道的男友的惡劣因子,是在交往中他偶爾的壞心眼,是在床上他偶爾的失控和惡趣味。

  她屈腿坐在沙發,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視裡播放的綜藝。

  到底要怎樣才能不在夏油傑面前露怯,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看起來很怪。

  不能一直陷在夏油傑的掌控裡,她能感覺到他在有意帶她進入他的節奏……向來溫和體貼的男友不是沒有強勢的一面,但他更願意順著她來,偶爾的強勢和掌控欲會隱藏在溫和的蠱惑下。

  不能這樣被動。

  廚房裡,夏油傑正在忙碌。

  綜藝裡嘉賓哈哈大笑,瀧谷千秋只覺得無聊。

  她以前是怎麼覺得這麼難看的綜藝好看的。

  趁著熬煮咖喱的空檔,夏油傑轉身進了衛生間。

  瀧谷千秋的注意力隨之一起帶了過去。

  「千秋。」夏油傑叫她,「衣服需要洗嗎。」

  瀧谷千秋順著他的話,「要的。」

  夏油傑眯起眼睛,無奈笑出聲,他彎腰去撿少女胡亂丟在浴室外的衣服,視線卻被裙兜裡掉出來的物件吸引了視線。

  沉暗的紫眸落在掉在地板上的長方物件,緩緩垂落的眼簾,掩蓋住心頭暴漲的不愉。

  夏油傑捏了捏手指,一言不發拾了起來。

  這是一小包婦幼醫院開業宣傳用的手帕紙包,裡面包裹著幾片紙巾、一片避孕藥和安全套。


第8章 分手中08

  夏油傑不動聲色收起紙巾包,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倒入洗衣液,啟動按鈕。

  坐在客廳渾身緊繃的少女在聽到洗衣機啟動後稍微松懈下來點。

  夏油傑沒在衛生間待太久,把瀧谷千秋替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後,他就回到了廚房繼續忙碌。

  洗衣機的運作聲稍微遮蓋住廚房裡的聲音。

  就算這樣,她還是會在嘈雜的背影下分辨出來自夏油傑的聲音。

  打開冰箱,案板切菜,打開水龍頭……

  因為對夏油傑的懼怕,迫使她的注意力不受控制的跟隨他。不行啊這太糟糕了,待會兒還要一起吃飯,瀧谷千秋把臉埋進雙膝,閉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不想活下去。

  ——非常想。

  瀧谷千秋狠狠磨了後槽牙。

  穩住,不要露怯,至少吃飯的時候不能。

  占了上頭的求生欲暫時壓制住對夏油傑的恐懼,但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只想快點結束這場飯局。

  「還合胃口嗎。」夏油傑輕聲問。

  瀧谷千秋食之無味,味同嚼蠟,塞進嘴裡的飯沒有一點味道,她都怕夏油傑在裡面給她下毒,咖喱飯是分裝的,又不是兩個人在一個盤子裡,一番心理掙扎後,她挖了一小勺。

  「嗯,很好吃。」少女眉眼彎彎,點了點頭,稍微咀嚼幾口咽下,和他虛以為蛇,「感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因了她身體不適,心情不佳,夏油傑擔心她的口味會受到影響,這頓飯做的頗為擔心,就怕不合她胃口。現下聽到她的話,由衷露出一個如負釋重的笑容,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剛從一場酣眠中蘇醒。

  「這就好,我還擔心生病會影響千秋的味覺,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瀧谷千秋臉色又虛又白,衝著夏油傑盈盈笑著,一雙碧色眼眸彎了又彎,捏在手裡的銀色勺子又挖了一勺塞進嘴裡,看起來真的很喜歡的樣子。

  「傑做飯那麼好吃,我一直都很喜歡。」

  夏油傑單手支著下巴,歪了頭,「真的嗎,千秋會一直喜歡。」

  瀧谷千秋點點頭,努力咽下嘴裡沒味兒的飯,雙眸亮亮的注視他,「對啊。」

  他思索片刻,臉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笑容,慢悠

  悠的說到:「一直喜歡的意思是……不管發生什麼,千秋都會喜歡我的意思嗎。」

  瀧谷千秋:「……」

  不是,這個話題和料理有關系嗎,怎麼覺得他意有所指。雖然他們經常會這樣調情,在吃飯的時候撒嬌「我最愛你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免不了讓她多想。

  她腦中轉過許多念頭,想好了各種應對方式。

  少女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看上去一副愛慘了男友的可愛模樣,說出口的話也是動人又好聽。

  「當然啦,因為我最喜歡傑啦。」

  ……

  晚飯吃得很難捱。

  她盡最大努力吃下去半碗,才借「生病」遺憾退場。

  夏油傑聽到滿意的答復,沒有難為她,甚至打消了她咖喱有毒的想法,把她剩的半份端過去解決了。

  夏油傑再瘋也不至於給自己下毒。.

  瀧谷千秋松了口氣,往臥室走的時候還在提醒自己現在的夏油傑是七月份沒發瘋的夏油傑。

  她把自己卷進被子裡,室外傳來夏油傑收拾廚具的聲音,洗衣機運轉的聲音。

  夏油傑手腳麻利,溫柔心細,各種家務活信手拈來,料理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他一副總是笑眯眯好脾氣的臉,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她總會調侃他是個「賢淑溫柔的人/妻」。

  瀧谷千秋躺在被子裡幽幽嘆了口氣。

  不多時,夏油傑穿過臥室,將洗干淨的衣服在陽台上晾曬。

  他的動作又輕又快,沒一會兒又靜悄悄出去。

  瀧谷千秋側身躺著,佯裝睡熟。

  夏油傑不可能離開了,他都說了明天直接從公寓出發去池袋,她自然就不再白費口舌。

  還不如想想怎麼讓自己快速入眠。

  夏油傑在外面輕手輕腳做家務,她明天要去上學,他會在早上起來做早飯做便當,如果她的情況依舊很差,夏油傑就會找到理由不讓她去。

  瀧谷千秋閉著眼睛,頭腦風暴,去不去學校成了困擾她的問題。高三生的每一天都很重要,應該回學校學習,但她小命都要沒了,再好的大學考上也沒個鳥用。他又不是九月的夏油傑,學校裡的人應該不會有危險……啊不對,現在是七月暑假,不用去學校。

  正當她松口氣時, 臥室門被推開,夏油傑走了進來。

  瀧谷千秋的腦子差點當場死機。

  她嗅到干爽的柑橘香,夏油傑走近了她,少年人高大的身影於昏暗中籠罩住她,另一股凜冽的氣息纏繞著柑橘味道撲面而來。

  夏油傑居高臨下,注視著她,安靜的溫和的,目光是在注視睡熟的愛人。

  瀧谷千秋本就是在裝睡,被子下面,少女心髒收縮,緊張地握緊雙手,努力壓制住打顫的身體。

  好在這樣的注視並未持續多久,夏油傑從容自然地彎腰拂開少女額發,用手背試了試溫度。

  確定少女溫度正常後,他就繞到床的另一側。

  夏油傑的睡衣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被少女暖的溫熱的被窩裹進來暖烘烘的身體,夏油傑從背後抱住她,強而有力的手臂穿過少女纖細柔軟的腰肢,骨節分明的手握到她的手後強硬著擠進指縫,牢牢與之十指相扣,她甚至被捏的有些生疼,但她不敢動也不敢吭聲。

  少年炙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衫緊緊貼上來,健壯飽滿的胸肌和線條流暢的腹肌貼在後背,瀧谷千秋毛骨悚然,身體僵硬。她被抱得很緊,不輕不重的呼吸落在頸上,他將臉埋進去,冰冷的發絲落在上面,激的她打了個寒顫。

  夏油傑逐漸收緊力氣,將她抱得更緊,懸殊的體格和力量差讓她被壓迫的有些喘不過氣。

  她側著身,心髒砰砰直跳。

  張合的唇瓣落在少女雪白的頸上,薄涼的很,宛如毒蛇般威脅的暗啞嗓音,不疾不徐落下。

  「你發過誓,永遠都會愛我。」

  ……

  她被夏油傑抱在懷裡,生怕她會逃走一樣,將她牢牢禁錮住。

  她不是沒試圖從他懷裡出來,但夏油傑條件反射一樣,但凡她一動,就會把她抱得更緊。和夏油傑比起來嬌小的少女完全沒辦法掙脫他,試了幾次後她就放棄了。

  在被夏油傑那樣陰森森威脅過後,還能睡著就是她心大,不是,是她實在撐不住了。

  她猜到夏油傑知道她在裝睡,他不戳穿,她就不睜眼。

  如果是在以前,瀧谷千秋會因為姿勢不舒服,在夏油傑懷裡動來動去找個舒服姿勢,最後多半會他縮進他懷裡抱著睡。現在瀧谷千秋哪

  敢動啊,滿腦子都是夏油傑那句話。

  啊???

  什麼鬼!

  無敵的咒術師會喜歡猴子?

  理解還沒徹底發瘋前的夏油傑有心理疾病,小情侶睡前說個你愛我我愛你很正常,夏油傑很喜歡在她睡得迷糊時候咬耳朵……這些她都理解,但他這個陰沉威脅的聲音是鬧哪樣。

  她冷不丁想到之前的猜想,整個人迅速冷了下來,夏油傑身上熱烘烘,熱意源源不斷,她卻冷的厲害。落在耳畔的氣息均勻綿長,她感覺夏油傑又抱得她更緊了。

  如果是這樣,夏油傑為什麼不動手,是想等到九月?

  她是睡不著的,一直在胡思亂想,但又掙脫不開夏油傑……就這樣一直捱到後半夜,才撐不住眯了過去。

  瀧谷千秋睡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的念頭達到了頂峰。

  空氣是涼爽的,她身上是熱的。

  瀧谷千秋又動了動,驚喜的發現可以從夏油傑懷裡出來了,大概是他睡熟了。

  謝天謝地,這口水她非喝不可。


第9章 分手中09

  瀧谷千秋緩了緩,悄咪咪翻下床,回頭看了眼,昏暗的視線裡,夏油傑正在熟睡。

  她走路很輕,不會吵醒他。

  但夏油傑怎麼說都是咒術師,對周圍保持警惕是天生的,哪怕是在心愛的女友家,也會時刻保持對危險的感知。

  她看不見咒靈,夏油傑跟她描述過,加之某次死前她看見過一次,確實如他所言——「那種東西,不管是看得到還是吃得到,都不是好事。」

  對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來講,看不見咒靈是好事,因為不用戰鬥。同樣對於普通人來講,遇見咒靈還看不見,只會死不瞑目。但就算看見了也沒用,因為普通人沒有成為咒術師的資質。

  瀧谷千秋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所以她每個周目都死的很慘,一來她對付不了夏油傑,二來她對付不了咒靈。

  她走到冰箱前,打開門拿出冰鎮的酸梅湯,倒進杯子裡。

  壁燈沒有開,照明全靠冰箱裡的光。

  冰鎮酸梅湯解渴又解暑,一杯下肚,她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瀧谷千秋又倒了一杯,放在手邊桌子上。

  如果可以,瀧谷千秋不想回去臥室,那裡有夏油傑。

  之前沒辦法掙脫就算了,醒過來好不容易走出臥室,現在再回去和他躺一起,真的很難為她。

  關上冰箱門,瀧谷千秋轉過身,靠在冰箱上垂眸盯著那杯酸梅湯。

  少女盯著看了許久,最終露出苦笑。

  要安全擺脫夏油傑太難了,又有誰能幫她,還不是要靠自己。現在呆站著不是辦法,這麼久不回去,他會察覺的。

  她嘆了口氣,喝下半杯酸梅湯,在往臥室去的路上,順走了前天被她隨手放在茶幾上的圓規。

  圓規被她緊緊攥在手心,雖然沒什麼用,權當是個安慰。

  躺下就把圓規塞枕頭底下。

  「哧。」

  細微的崩裂聲響在寂靜的深夜,瀧谷千秋察覺到腳下似乎踩了什麼,質感很像秋天干枯的落葉。

  臥室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剛才走得時候可沒踩到。

  瀧谷千秋擰起眉毛,她的疑惑還沒發散幾秒。

  變故就如一滴水落入滿溢的湖面,頃刻間引發了山洪。

  漆黑

  盤旋的生物如黑影重重坍塌,黏膩腥臭的氣味迅速充斥鼻端,模糊詭譎的龐然大物懸吊而起,扭曲猙獰的詛咒和她對上了視線。

  瀧谷千秋呼吸窒住,驚異著睜大雙眼。

  什、什麼……鬼?詛咒??

  她下意識後退,又本能顫抖著聲線呼喊夏油傑。

  「傑……」

  有一雙寬大的手扶上她的肩,少女腳後跟碰到了什麼,緊跟著後背撞上堅如鐵壁般的溫熱胸膛。

  「你看見了。」夏油傑的聲音徐徐而至,溫和又平靜,仿若在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所有聲音都斷在舌尖。

  霧氣很快模糊了眼底的恐慌。

  莫大的驚恐再度纏繞襲來,就像是被死死扼住咽喉,又像是溺入水中窒息嗆水,吸入的空氣到達不了肺部,死前種種絕望和痛苦瘋狂湧入,再一次將她拉入無底深淵。

  他根本就不是……七月份的夏油傑。

  夏油傑扶住她的雙肩,居高臨下注視著她,他的力道並不大,幽暗的紫眸饒有興趣看著垂死掙扎的少女。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記憶中種種慘死的鏡頭刺激到少女崩潰的求生意識,就和前幾周目一樣,想盡辦法也要活。

  她試圖掙脫夏油傑,這無疑是蚍蜉撼樹,她甚至沒能離開他一步,就被他按住肩膀扳過身子。

  夏油傑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瀧谷千秋踉蹌後退撞到幾步之隔的床榻跌坐下來。

  緊捏在手心的圓規甩了出去,咣當一聲撞到櫃角,在可怖的夜間異常響亮。

  落地窗爬滿裂紋,強悍的咒力掀動窗簾,大片透窗而入的銀白月光照映到夏油傑身上,勾勒出一張冷漠無情的面容。他披散著頭發,居高臨下俯視著驚慌失色的少女,一雙晦暗如深淵般的紫眸,冰冷地注視著她,毫無情緒。

  瀧谷千秋被迫揚起頭,驚嚇到要崩潰的少女身體抖如篩糠,猝不及防間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暗紫,室內月色消散,雯時間撞碎碧色的湖水,晶瑩剔透的淚水簌簌流下眼角。

  夏油傑冷眼俯視她,陡然收緊扼在少女頸脖上的手掌,他手指力度拿捏得十分精准,粗糲的指節卡在脆弱的喉骨處,只稍一用力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他聲音溫柔又平和的再度重復。

  「千秋,你能看見了。」

  少女揚起的頸脖纖細雪白,被他以一種玩弄獵物的姿態,攥在掌心,他並不准備現在就掐死她,似乎是想慢慢折磨死她。瀧谷千秋心髒狂跳,呼吸急促,眉眼蒼白,缺氧的感覺令她十分痛苦,眼淚像斷線珠子似得往外流,昏暗的視線中,她大口喘著氣,窒息的感覺包裹住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下意識地扒著夏油傑骨節分明的手。

  少女指甲修整的圓潤,她使不上力,手背被抓出不明顯的紅痕,夏油傑眸色不變,反而越來越興奮。

  夏油傑饒有興致地低著頭,居高臨下欣賞著獵物的垂死掙扎。

  瀧谷千秋知道,夏油傑是索人命的惡鬼,自己很快就會悄無聲息離開這個世界。

  ……不行,要活下來。

  夏油傑這時松開了掐著她脖子的手,就像奪舍的人突然脫離了控制。瀧谷千秋黑發散落,整個人脫了力,扶靠在床沿,劫後余生地大口大口攝取氧氣,單薄的背脊汗濕一大片。

  他跪下來抱住她,瀧谷千秋覺得渾身都疼,她哭得不停發抖,雙手撐在夏油傑肩上,掙扎著試圖推開他,崩潰到哭喊。

  「你究竟想干什麼——你要殺我多少次啊夏油傑!!」

  夏油傑冰冷的黑色長發摩挲著少女蒼白的臉頰,單手扣住她的腰,牢牢將她禁錮在懷裡,落在耳旁的聲音低沉而親昵。

  「弓道部合宿是在後天吧。」

  瀧谷千秋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呼吸窒住,碧綠的眼瞳微微睜大,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不停滴落。

  夏油傑輕輕撫著少女顫抖僵硬的背脊,聲音溫柔,「乖孩子。」他耐心的抱著她安撫,親昵的親了親她的額頭,「不要怕,我怎麼會殺你。」

  「我最愛千秋了。」夏油傑低沉蠱惑的聲音再度落回耳邊,熟悉的柑橘香伴隨著炙熱的呼吸,他將臉埋進少女雪白細膩的頸項,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暗紫的眼瞳中翻湧著病態的滿足。

  瀧谷千秋的懸掛的心髒本就搖搖欲墜,她已經沒有多余能力去思考看得見咒靈的事,意識到她的想法被坐實,眼前的夏油傑果然和她一樣有著記憶,說不定也和她一樣輪回了八次,想到這裡,她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

  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殺她,他們明明那麼相愛。

  瘋子!

  雙手環上夏油傑腰背,哭得停不下來的少女,艱難轉過頭,一口咬上對方近在咫尺的頸項。


第10章 分手中10

  七月的東京正值盛夏。

  鋪天蓋地的熱氣被阻擋在一家甜品店外。

  灰原雄幾口吃掉杯裡冰淇淋,覺得不過癮,又跑去櫃台點單。七海建人臉色凝重,沒什麼味口,他看了眼樂天派的灰原雄,頭疼地嘆出一口氣。

  「你的冰淇淋要化了哦!」灰原雄笑的一臉燦爛,捧著巧克力芭菲坐了回去,他心滿意足吃了一大口,活力滿滿的看向五條悟,「這次多虧了五條前輩,如果只有我和七海,肯定對付不了它。」

  這已經不知道是灰原雄第幾次誇贊、感謝五條悟了。

  埋在甜品堆邊吃邊玩手機的五條悟照單全收,他哼哼笑了兩聲,一臉的輕浮笑容,微微上揚的語調拉扯出懶洋洋的尾音,「那是自然,誰讓我是最強呢!」

  夏油傑眼角跳了跳,灰原雄的感謝再次轉到他身上,「還有夏油前輩,如果不是你和五條前輩交換了任務,我們這次就要完蛋啦!」

  不管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只要他們兩個跟過去一個,再難的任務都會變得很簡單。

  夏油傑食不知味的攪動著杯裡的聖代,厚厚一層草莓醬已經快和冰淇淋融合在一起了。聽見灰原雄的話,他抬起臉,攪動聖代的動作停下,露出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不會的,你和七海都很強,沒有我和悟,這次任務也會順利完成。」

  五條悟對這點持相同意見,雖然他們肯定會受傷,但不至於丟了性命。他過去只是將這次任務更簡單化,避免了學弟們受傷罷了。

  夏油傑清楚記得,要了灰原雄性命的任務,是在下月。錯誤的情報,讓本該輕松祓除的任務,成了學弟人生的終點。

  五條悟往嘴裡塞了一勺芒果千層,半掩在小墨鏡後的蒼藍眼眸看向了對面無精打采的摯友。

  只是他還沒說什麼,七海建人就一臉沉重的開了口,「你們不覺得咒靈數量增加了嗎,我記得半年前還不是這樣。上面分配任務密集的有些過分,我和灰原單獨任務的機會也多了,連伊地知也被單獨派出去好多次……我只是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這是每個人都察覺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家入硝子是咒術界寶貴的奶媽,她也會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但由於咒靈數量增加,家入硝子作為唯一可以用反轉術式治療傷員的天才,工作量

  也增加了好幾倍。

  他們也只是十六七歲,在正常的人類世界,是上高中的年紀。而高壓無休的日常,可能會讓本該享受青春的少年人精神狀態受到影響,之前也有過天賦不高的新生退學的事情。

  夏油傑松開指間捏著的勺子,「所以你們要變得更強才行。」他似一點也不在意問題的嚴重性,笑眯眯著彎了眼睛,言語間皆是平淡的溫柔,「要強到讓咒靈追不上你們,才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灰原雄受到鼓舞,精神滿滿回應,「謝謝夏油前輩,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七海建人表情凝重,點了點頭,覺得更沒胃口了,他現在就想離開這個狗屎一樣的咒術界!

  五條悟往下拉了拉小墨鏡,露出的一雙蒼藍眼瞳中流瀉出輕快笑意,笑嘻嘻著對大家提議,「爛橘子是過分的很,我都好多天沒好好休息過了,不如我們翹班……我去高專把硝子和伊地知帶出來,一起去哪個地方好好玩幾天,我有辦法讓那群人找不到我們。」

  七海建人皺起眉頭,轉頭對不靠譜的前輩語重心長道:「五條前輩,我能理解你的好心,但我們一起人間蒸發這種事情,那群人會瘋掉的,說不定會滋養出更多咒靈。」

  灰原雄表情凝固兩秒,隨後反應過來五條悟應該是在開玩笑。

  夏油傑臉上笑容沒變,他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語調平常,就像在講什麼稀松平常的小事。

  「悟,不要再給夜蛾老師增加工作量了。」

  正因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他知道,五條悟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在場有一個人應了,沒人應也沒關系,大少爺會全憑心情自由行事,說不定今天晚上他們就被五條悟轉移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度假去了。

  夏日的陽光被遮擋在落地窗外,在靠窗一排座位投影下雨棚的陰影,店裡感覺不到半分熱氣。夏油傑重新開始拾起勺子,攪動杯裡化掉的聖代,粘稠的草莓醬沉浮在乳白色的冰淇淋汁裡,他垂下頭,額前那縷劉海晃在眼前,倒映在暗紫的瞳裡。

  五條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饒有興致又貓貓祟祟的托著下巴看向夏油傑,白發DK就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刻意壓低的聲音在涼絲絲的空氣中勾了幾個圈,輕飄飄落進夏油傑耳朵裡。

  「喂,傑,這裡是

  什麼。」

  夏油傑聞言抬眸, 五條悟用手指著自己脖子,點了點,笑嘻嘻道:「牙印。」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朝他看過來。

  店裡溫度適宜,夏油傑一身黑色制服穿得板正,豎起的衣領遮住半圈牙印。

  夏油傑佯裝恍然,笑彎了眼睛,把衣領往上拉了拉。

  「是情侶間的小樂趣,悟不懂。」

  五條悟原來想要調侃摯友的心思,在夏油傑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樣狡黠的笑容後,他的少爺脾氣就上來了,被嘲諷了呢,真是可惡,有女朋友了不起啊。五條悟扶了扶滑到鼻梁的小墨鏡,他撇了撇嘴,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半遮擋在墨鏡後的藍色眼睛裹挾著不加遮掩的不爽。

  「我哪裡不懂了,誰不知道你和千秋感情好的要命。可惡,你再這樣笑,我就不去給你們做伴郎了!」

  灰原雄眨著眼,突然道:「因為感情太好了,所以咬的這麼深嗎。」

  七海建人從桌子下面踢了一腳灰原雄的腿,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講。他們比五條悟小一屆,知道夏油傑有女朋友,但沒見過,平時也就聽前輩們偶爾提幾嘴,七海建人對前輩們的戀愛史不感興趣,灰原雄不一樣,他很樂意聽別人的戀愛故事,如果是自己崇拜的夏油傑前輩的就更好了。

  五條悟擺了擺手,支著下巴看向一臉迷茫的灰原雄,露出一臉「你不懂」的滿溢自信的笑容。

  「就是因為感情好,所以才玩得大。」

  夏油傑笑眯眯點點頭,聲音裡帶著完全不做掩飾的幸福與滿足。

  「是。」


第11章 分手中11

  新宿,某高檔公寓。

  時間退回到七月,她不再擔心上學問題。

  瀧谷千秋遭受了一晚上的心理折磨,夏油傑不殺她,他改折磨她的心態了。得虧她心理承受能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重生中得到了鍛煉,才沒讓她一直崩潰下去。

  夏油傑抱著她不讓她挪動一分,覆在耳畔的低冷聲線陰測測著威脅她睡覺。

  瀧谷千秋又哭又罵,但她到底是個普通的柔弱的人類,體力支撐不了她鬧一夜。等她哭累罵夠,就睜著眼等到夏油傑離開。

  夏油傑一點不擔心她跑,走之前甚至還心情很好的親了她額頭,靠近她耳邊低聲溫柔的說:「等我回來。」

  瀧谷千秋滿臉麻木,一聲不吭,內心一片平靜。

  她已經見識到昨天晚上夏油傑多有病了。狗男人用咒靈嚇她,如果她像往常看不見也就算了,意外的是,她看見了……直到現在瀧谷千秋才有心思想這回事。

  夏油傑毫無疑問是想殺她,她都已經被殺八次了,這一次有什麼理由不殺她,除非是他想等到九月,在一樣的時間了結她的生命。問題是,夏油傑沒這樣想,他放出咒靈,是想昨晚就殺死她。

  被狗比男友殺死八次的少女這樣想是很合理的。

  夏油傑突然不殺她的原因是什麼?

  回想起昨天夏油傑瘋瘋癲癲抱著她說的那些話,一遍又一遍重復安撫「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怎麼會殺你」,瀧谷千秋就頭疼。

  有病!

  瘋子!

  他們兩個之間沒有秘密可言,他知道她死後重生,她知道他想殺她,他們都帶著記憶。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可演的,夏油傑反手把她刀了,兩個人開啟下周目才是正確發展。

  但她真的就……一夜無眠到天亮,夏油傑起床後沒事人一樣去廚房做了早餐和午飯,還把昨天洗的衣服收起來疊好放進櫃子裡。

  期間瀧谷千秋就一直在床上閉著眼。

  夏油傑當然知道她在裝睡,他不在乎,也不擔心她跑不跑,臨走前,黑發少年心情很好的坐在床邊親吻了她的額頭,溫柔的聲音裹挾著溫熱氣息落在耳邊。

  「等我回來。」

  夏油傑知道她哪裡也跑不了,就算跑了也無所謂,他有辦法把她抓回來。

  瀧谷千秋補覺到下午,又面無表情躺到傍晚,她在想夏油傑是和她一樣開啟了第八周目,還是只有她自己帶著死八次的記憶,而夏油傑只有一次的記憶?

  關於這點,瀧谷千秋無從得知。

  手機在靜怡的空氣裡傳來震動。

  瀧谷千秋面無表情的伸手去拿。

  是夏油傑發來了簡訊。

  [接了任務,今晚回不去了。你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沒精神去合宿了^ω^]

  瀧谷千秋:……

  怎麼看都是拿弓道部所有人的性命威脅她。

  夏油傑看起來是希望她按照和之前一樣的路活到九月。

  瀧谷千秋下午收到部長通知的時候就想找理由不過去。但想到夏油傑知道她去合宿的事兒,這個瘋子完全不在乎人命,她也不知道他會突然又出什麼牌,思來想去短信一直沒發出去。

  夏油傑出任務了。

  合宿為期半月,期間她只和夏油傑手機交流過。也就是說,沒意外的話,她可以半個月不用和他見面。

  這樣一想,合宿非去不可了呢。

  至於脖子上的指痕,穿件立領的襯衫能遮住。

  如果太在意別人性命,反倒不利於自己活命。瀧谷千秋自詡不是為了他人放棄自己的聖母,二選一的情況下,她會毫不猶豫偏向自己。

  反正她死後會重生,時間說不定還會回溯到前幾月,這樣一來,除了她和夏油傑留著記憶,重置之後,其他人的身心都不會受創,害怕崩潰的不還是她。

  瀧谷千秋心裡平靜極了。

  她摸了摸終於感到一絲飢餓的肚子,從床上慢慢爬起來。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

  進入高中前,瀧谷千秋從未接觸過弓道,她家有錢是有錢,但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名門貴族,自然不會讓她學大小姐們從小就學的技能。

  初中時,她待在文學社,運動天賦基本為零。

  她進弓道社目的不純,純粹覺得玩弓帥。當她發現新人裡除她之外只有幾個菜鳥,剩下都是奔著弓道強校來的各地高手。

  社團氛圍好,前輩們都很優秀很溫柔,雖然她是個純新人,日常修習弓道禮儀,沒事給前輩們打打下手做做後勤,沒什麼要拿全國

  第一的遠大抱負,但一直擺爛躺平也不行。

  她產生了一些焦慮,學不到東西進社團不就白干了嗎。

  她和夏油傑交往沒多久,由於起點好感度很高,平時相處不會拘謹,她給夏油傑打去電話,述說了苦惱,並告訴他為了盡快趕上進度,她私下報了班。

  夏油傑任務忙,即便高專開學沒多久,就已經頻繁和五條悟外出做任務了。

  某天周末夜裡,她從弓道館離開,背著弓包的少女一臉惆悵的走在回公寓的路。穿過小路,視野變得開闊,這裡高樓林立,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是新宿隨處可見的熱鬧夜景。

  瀧谷千秋走到五光十色的廣告牌和形形色色的路人中間,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卻又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萌生了退意,覺得自己該退社,繼續去文學社待著。

  四月春意漫漫,夜間的風卻還有些涼,她看了眼黑色的裙角,踏出的小高跟踩在步行街鋪的石頭塊上,投影到地面的彩色酒吧招牌也被她踩在了腳下。

  於是彩色的燈光投射到了她身上。

  瀧谷千秋愣了下,她短暫停下來的步伐,在熱鬧繁榮的大街上不會引人注目。覺得惆悵苦惱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蹙眉嘆了口氣,重新走動起來。

  「如果傑在就好了。」

  瀧谷千秋自言自語,其實也算不上抱怨,當初交往倆人談的很明白,咒術師是這樣的,忙起來幾天見不到人,他們也才剛剛交往,如果自己因此對他抱怨,那一開始說好的理解包容又算什麼?但她實在太想他了,好幾天沒見,只能靠手機聯系,她想要是夏油傑能正常休個周末,或者晚上能過來公寓,她也不至於獨自煩惱。

  畢竟手機裡說再多,也沒真正和男友見上一面來的管用。

  她繼續往公寓方向趕,想到男朋友,她忍不住想給他打個電話過去,又擔心這個時間會不會打擾他,手機剛拿出來,夏油傑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瀧谷千秋嚇了一跳,旋即一臉開心的接起電話,「傑,我剛剛還在想你呢,你就打電話過來了。」她的聲音透著少女特有的清甜,帶著足以感染人心的喜悅。

  電話那頭的夏油傑低沉的聲音裡裹挾著濃到化不開的笑意,「我剛剛也在想千秋,想到都要受不了了。」


第12章 分手中12

  瀧谷千秋白淨的臉上漫上緋色,眼角眉梢皆是甜絲絲的笑,她還沒回話,夏油傑的聲音就又傳來,「猜猜我在哪裡。」

  猜他在哪裡?瀧谷千秋沉思了一下,他這樣說肯定不會在任務地了,也就是說,他回公寓了?!意識到這點後,她笑開了,「你回來了?在公寓了?我馬上就回去了。」

  弓道館離她住的公寓有些距離,平時有時間她會慢悠悠走回去,但夏油傑已經在公寓裡的話,她就要叫計程車回去了。

  夏油傑無奈笑了笑,「不要著急,千秋。我猜你現在想叫計程車吧。」

  「你真是了解我,我現在迫不及待想見到傑呢。」她走得有點快,想快點走出步行街,去馬路對面打車。

  「我也是。」聽筒裡夏油傑的聲音仿佛近在咫尺,瀧谷千秋背著弓道,心情雀躍,聽他繼續說:「跑起來了嗎,不要急。」

  幾乎是最後一個音剛剛落地,瀧谷千秋就被人拉住手腕,抱進了懷裡。

  她發出短促的驚呼,又馬上因為熟悉的柑橘香氣平復下來。

  夏油傑將跑的小喘,沒心思觀察四周的少女抱進懷裡,趁她驚喜地抬起頭的瞬間,托起她的下頜,彎腰親了下去。

  少女的唇又甜又軟,夏油傑很喜歡親她。

  四月新宿的夜間熱鬧繁華,炫彩的霓虹燈照耀著整個街區,熙熙攘攘的人群從他們身邊走過,嘈雜的聲音逐漸消匿。於是方寸間只有夏油傑溫熱的氣息和柑橘香氣,逐漸和少女身上淡淡的梔子味道交纏不休。

  瀧谷千秋被親得愣了幾秒,但她一開始就反應過來,抱住她的人是朝思暮想的男友。他親下來的太快了,沒能給她反應時間,這個吻和平常不一樣,大概是好多天沒見,熱烈的像夏日暴風雨一樣。

  漫長而熱烈的吻結束,夏油傑笑得眉眼彎彎,氣息平穩。

  他抱緊被親得呼吸急促,有些暈暈乎乎的少女,笑眯眯的說到:「都告訴你不要急了。」

  瀧谷千秋單手摟住他的腰,抬起臉,碧色的眸裡蒙著層水光,清甜的音色裡帶著輕微的顫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夏油傑歪了歪頭,那縷長長的劉海也滑到耳邊。

  他說:「千秋不是告訴過我弓道場的位置嗎,本來我想過來接你,但還是沒趕上……」他嘆了口氣, 注視著她狹長雙眸含著懊惱。

  瀧谷千秋散在肩頭的黑發在接吻中,被夏油傑托住後腦的手弄得有些亂。她在男友紫色的眼瞳裡看見自己紅彤彤的臉,有些難為情的抬手抓了抓頭發,纖長的眼睫也隨之落下,她輕言輕語,眉眼彎彎,「趕上啦。」

  夏油傑摸了摸她的頭發,俯身在她臉頰落下一吻。

  「好,勉強算我趕上。」他笑了一聲,帶笑的眼睛盛著晶亮的霓虹色,看得她心髒微微收縮了一下,又匆匆垂下眼去。

  話說的好好的,小別重逢的親吻剛剛結束,就又被他不經意撩撥,不愧是她的男朋友,散發的魅力越來越不知收斂。

  瀧谷千秋喜滋滋的勾了勾嘴角,就見夏油傑握起她的手,往她手腕套了一個毛茸茸的發圈。

  正對著她視線的是一只帶著紅色圍巾的白色長毛貓。

  咦……這個是?

  夏油傑暗紫的眼睛彎了彎,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剛巧遇見了聯動的主題店。」

  瀧谷千秋又震驚又欣喜,她不過是路過售空的店鋪,隨口給夏油傑做了談資,並不是真的喜歡這只網紅貓,沒想到夏油傑居然給她帶回來了發圈。

  她直起背,勾住他的頸脖,踮起腳親了上去。

  「夏油傑,實話實話了吧,你是不是特別特別喜歡我。」

  少女眼底湧動的溫暖如同沉在蜜罐裡的蜂蜜,密密匝匝的甜意將夏油傑包裹住。

  「沒錯,我被千秋迷住了……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他說起情話來一茬接一茬,落在耳邊的音色低沉而親昵,宛如誘人的蠱惑,「弓道,我來教你怎麼樣。」

  ……

  瀧谷千秋精神恍惚,回過神的時候,箭矢破空而出。

  靶外。

  吉川奈奈倒吸口涼氣,一臉不妙的看向心思不在這裡的瀧谷千秋。

  第三次了。

  弓道場突然陷入微妙的沉寂,怎麼可能三次都脫靶,要知道這可是當年新人裡進步神速的天才,部長可是對她抱予厚望來著。

  瀧谷千秋退下來,吉川奈奈立馬上前,一臉擔心的抬起頭,「千秋,你是不是今天狀態不好,和部長說一下要不今天先休息。」

  瀧谷千秋搖了搖頭,她對著走過來的鈴村熏露出

  抱歉的笑,「對不起部長,我馬上就調整好狀態。」

  吉川奈奈見部長離開,立馬又和瀧谷千秋黏在一起,「怎麼回事?身體沒有不舒服的話,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露出更加吃驚的表情,雖然她知道好朋友有個長的很帥的男朋友,但一起上了三年學,誰也沒見過他長什麼樣子。

  但他們感情一直很穩定很好啊,原來也會吵架的嗎?

  瀧谷千秋低頭看了看比她矮了一頭多的嬌小少女,朝她搖搖頭,「都不是,早上起得太早,在大巴上也沒睡著,我有些沒精神。」

  吉川奈奈心思單純,聽後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氣,說:「那我們先去那邊休息一下。」

  吉川奈奈算不上和她是朋友,只能稱得上是關系好,只是吉川奈奈私自將她們的關系定義為友情。瀧谷千秋不打算和任何人深交,初中時候她的身高比周圍女生高出一大截,意外長成了女生們最討厭的樣子,但她學業優秀長的又很漂亮,即使身高讓她被定義為「醜女」,可那張臉是真真實實的美貌,經常有男生找她告白,於是女生們就更討厭她了……瀧谷千秋優越的生長環境不會讓她去在意這些沒意義的舉動,她受到了排擠,但好在沒有霸凌,徹底想開後,她對交朋友這件事沒了想法。

  和夏油傑交往後,認識的家入硝子是個意外,可能正是因為對方本身的特殊性,才不會在乎她的身高,而她也沒有任何障礙的和家入硝子交好了。

  她抬手撫了撫立領,和吉川奈奈走到一邊,靠牆坐下,暫做休息。


第13章 分手中13

  今天似乎格外熱,五條悟已經不止一次抱怨高專沒有夏季校服這回事。

  長袖長褲罩在身上,午間碩大的太陽懸在倆人頭頂,金燦燦的日光照射下來,熱浪席卷,十分惱人。

  上一個任務剛剛做完,走下廢棄大樓的五條悟熱到隨手脫掉外套,想徑直走去對面小店買個冰棒來吃。結果人行道還沒走過去,下個任務就接踵而至,叮鈴鈴的手機鈴聲像是催命的符咒,停車在不遠處的輔助監督見他們下來,立馬驅車過來。

  五條悟臭著一張臉,買了一根冰棒,隨手掰開分給夏油傑。已經犯了大少爺脾氣的五條悟完全可以把夏油傑和輔助監督扔在這裡,反正只有夏油傑一個人也沒關系,他脾氣那麼好,也不會為難輔助監督。

  叼著冰棒的五條悟伸手扶了扶滑下鼻梁的小墨鏡,惡狠狠咬了一口冰棒,咀嚼著嘴巴裡的可樂味碎冰,關上車門的力氣比平時大了一倍,發出砰的一聲響。非常明顯的散發出不爽的氣息,他坐在後座不說話,把制服外套丟在一邊,支起手臂撐在窗沿,一言不發地望向窗外。

  半掩在圓片小太陽鏡下的藍色眼睛冰冷冷的盛滿了煩躁。

  夏油傑神色略帶倦意,脾氣比同期的小少爺好上許多,從來不會給人甩臉色,對待輔助監督更是和顏悅色,幸好這次任務有夏油傑一起,不然讓他和五條悟在一起,連開口搭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夏油傑坐在副駕,輔助監督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告訴他,「抱歉,任務確實緊急。有一家弓道場出現了一級咒靈,巧的是今天有學生過去合宿,因為實在找不到其他人手,只能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五條悟一邊咬冰棒一邊聽,他臉色差極了,一點也不在意,滿腦子想的是趕緊做完這趟任務,回來興許還能趕上去甜品店排隊。

  夏油傑溫聲詢問,「哪家道場。」

  輔助監督趁著等紅燈,打開手機,說道:「青竹弓道場。」

  ……

  位於郊區深山的青竹弓道場,是部長鈴村熏家的私人產業,所以社團合宿消息發出的很突然,並不是一開始就規劃好的行程。

  合宿沒有強迫所有人必須參加,和其他行程衝突可以不來。根據重生前的記憶,也只有幾個人沒來合宿,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有用的信息。

  有風穿堂而過,吹散一些她的燥熱。

  遠處飄來一點微弱的蟬鳴,又很快被破空的箭聲掩蓋。

  腳步聲與交談聲也輕微著頻繁響起,叫她的耳邊沒有安靜下來,但思維卻神奇般寂靜了。

  吉川奈奈輕輕推了推她的手。

  瀧谷千秋睜開眼,和吉川奈奈一起過去。

  少女將黑發利索的梳成馬尾,穿了一身簡潔的弓道服,和這裡大部分人不同的是,在這樣悶熱的天氣,她裡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立領襯衫。

  怪是怪了點,但一點不影響衣服在她身上的效果。

  她和吉川奈奈站在一起,微微垂首調整手套,素淨的白筒袖被黑袴束出纖細的腰身,穿戴在胸前的黑色護胸勾勒出屬於少女的曼妙身姿。

  視線會被瀧谷千秋奪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閉眼深吸口氣,雙眸睜開時清明一片。

  很好,狀態不錯,不會再失手了。

  少女身姿挺直,修長纖細的右手持住箭矢,搭在弓弦之上。

  她的動作標准又優雅,清亮的碧綠眼瞳靜若水鏡,毫無波瀾注視著遠處的箭靶,在靜怡的風聲中,張弓如月。

  靶場灑下半截日光,有風卷起黑色發梢,耳邊似乎有熟悉的嗓音響起,少女眸中碧色微蕩,毫無征兆地突然松開了持箭的指尖。

  靶外。

  全場寂靜中又有吸氣聲此起彼伏。

  吉川奈奈吃驚的看向她,「千秋?」

  瀧谷千秋指尖發麻,一臉懵逼的看向吉川奈奈。

  什麼情況?

  為什麼她會聽見五條悟的聲音。

  幻聽夏油傑也就算了,五條悟算怎麼回事?!

  「等等,你是誰?」有疑惑的男聲從後面響起。

  皮鞋踏在木質地板的聲音發出沉悶聲音,但因為來人腳步輕快,悶響並未停留太久。五條悟指尖勾住墨鏡腿往下一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被她射偏的箭矢吸引,不由自主輕嘖一聲,有點抱怨的不滿的聲音不急不慢,「傑在搞什麼啊,都沒有好好教會你嗎。」拖長的尾音帶著點懶散的任性,他把墨鏡推回去,隨手從身邊人那裡抽出一支箭矢,站到了因驚愕尚未反應過來的瀧谷千秋身後。

  他明明記得夏油傑給他反饋瀧谷千秋

  進步神速來著。

  就這?

  練了三年就這?!

  高大的陰影從後籠罩,好聞的奶油甜味落在鼻尖,修長的手指托住少女下頜,把她看向吉川奈奈的臉強行轉過來,面向前方。

  「看那邊能射中靶心嗎。」

  少年略微壓低的聲音顯得有幾分冷硬,五條悟松開手,也拉回了她呆滯的思緒,瀧谷千秋驚愕不定著抬首看去,半掩在圓片小墨鏡後的蒼藍眼瞳帶著罕見的銳利。

  「你怎麼在這?」

  她顧不得在身後圈住自己的五條悟,眼眸好似平靜的碧波炸起漣漪,盛滿震驚和疑惑。

  「我不能在這裡嗎。」

  五條悟隨口敷衍,他再度靠近瀧谷千秋,微微散發出熱意的胸膛貼近少女單薄的脊背,過近的距離讓她覺得別扭,五條悟像是察覺出她的想法,手按上她的肩膀收緊力道,把妄圖逃離少女禁錮在身前。

  他的臂彎繞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溫熱的體溫瞬間包裹住她,不由讓她怔住,頭皮發麻。

  五條悟托起她的手臂,慢條斯理的矯正她的站姿,隨後將手覆上她持弓的手,微微握住,持箭的右手的也被他修長的手指包裹住,一同搭在弓弦之上。

  她有點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所有人的視線都彙集在這裡,而她只能被迫跟隨五條悟的動作。

  「禮儀無足輕重。」

  他認真引導著她的動作,說話時的氣息撲在她耳後,冷不防讓她抖了一下。

  五條悟並未察覺到這段小插曲,也沒覺得他們間的動作有多曖昧,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箭靶,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頂級獵食者的氣勢。

  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認真教她,否則她找不到五條悟來這一出的意思。

  她極力忽視掉後背和他胸膛相貼的部分緩緩傳來的心跳聲,砰、砰、砰,比她胸膛裡紊亂的躍動沉穩正常的太多。


第14章 分手中14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只要能射中獵物就行。」

  箭在弦上,五條悟的兩只手分別覆在少女握住弓與箭矢的手,引導著她抬起雙手,高舉過頭。他們本就動作親昵,現又因這個動作,讓兩抹身影愈發曖昧的貼在一起,好似渾然天成。

  身後突然傳來五條悟一聲輕笑。

  「松。」

  指尖松動。

  她清楚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氣流猛地衝向空氣。

  箭矢破空而出,穿透寂靜的空氣和透明的日光,席卷著穿雲裂石之勢,帶起尖銳氣鳴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分毫不差、無可阻擋的穿透紅色靶心,深入後面的牆壁。

  瀧谷千秋:「……」

  吉川奈奈:目瞪口呆。

  全場鴉雀無聲。

  這他媽是正常人的力道?他是不是偷偷用咒力了!

  五條悟心情愉快的放開了她。

  「記住剛才的姿勢和力道。」他繞到她身側,單手叉腰,一臉自得的朝她抬了抬下巴,略顯冷硬的口吻也變得如夏日浮雲般輕盈,旋即又想到什麼,摸著下巴搖搖頭,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吐槽道:「不行,真到實戰的時候誰會把箭舉到頭頂。」

  老古董們流傳下來的弓道毫無用處,為的也就是個修身養性,真到實戰什麼用都沒有。

  五條悟生在御三家,從小修習的課程就有弓道,神子大人聰慧伶俐,小小年紀就修得一把好箭術。他太熟悉弓道了,所以明白這東西有多無趣沒用。如果不是三年前夏油傑突然問他會不會弓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拿起這廢物玩意。

  他那時不懂為什麼會有人專門去學這種沒用又無聊的東西,光是禮儀就能把人逼瘋。雖然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懂弓道有什麼值得學的。

  瀧谷千秋心跳很快,不管怎麼講她有男朋友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五條悟又這麼大搖大擺走進來,手把手引導她射箭。

  怎麼看怎麼可疑。

  「你為什麼在這裡。」瀧谷千秋皺起眉尖,微微抬起臉,塗抹了橘色唇釉的嘴唇微微抿住,因為身高緣故,她比五條悟矮上許多,此刻,那雙碧綠色的清亮眼睛正以一種從下往上的姿態注視著他。

  不同於旁人擺出這種姿勢時流露出的祈求

  和弱態,刻意的也好,天然的也罷,總歸是一種弱者示弱的可憐。五條悟數不清從小到大,看過多少家僕或是女性露出這樣的姿態試圖勾起他的寬恕和憐愛。

  少女精致漂亮的臉龐不笑的時候會淬著點毫無波瀾的冷硬,澄清的眸中噙著鋒利的審視,冰冷的碧色沉澱在眸底,像是鋒芒畢露,炸了毛的奶貓。

  印像裡,少女一直是溫和愛笑的,待在夏油傑身邊的她,是這樣的……她好像沒有脾氣,很好說話,和家入硝子打打鬧鬧又很元氣可愛,偶爾恬靜下來也如一幅精致的畫,就連幾天前他們在咖啡屋見面,她淚眼婆娑,漂亮可憐到讓人心生愛憐。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瀧谷千秋……發脾氣?

  箭矢精准命中靶心,他教的明明很棒,她為什麼生氣。

  她和夏油傑吵架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五條悟被勾起一點興趣。

  瀧谷千秋察覺到面前人毫無自覺,錯覺般的,他的嘴角還微不可查地彎了彎。

  她微怔,覺得自己被挑釁了,脾氣就要發作,耳邊緊跟著一道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傳來。

  「千秋。」

  瀧谷千秋被嚇了一跳,被挑上來的情緒迅速冷卻,她偏過頭,眸色已然正常。

  咦……傑來了就不生氣了?

  感情還真是好誒。

  有點失望。

  五條悟這才注意到她穿著高領襯衫。

  於是他的思維又發散到前幾天少女鎖骨上的吻痕,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個。

  看來他們的矛盾已經不存在了,只是她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高高興興的撲進夏油傑懷裡?

  單身的五條大少爺對摯友的戀情不感興趣。

  他只是覺得奇怪。

  「傑你過來了。」五條悟撓了撓頭,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干嘛操心別人怎麼談戀愛,他是什麼很閑的人嗎。

  他穿過弓道社的成員,徑直朝夏油傑走去,把心重新放回肚子裡的白發DK想起少女又菜又爛的弓道,忍不住拉長語氣抱怨起來:「你有好好教會千秋弓道嗎,她射的好爛。」

  瀧谷千秋一臉黑線,真不愧是他。

  她幾乎都要忘記在和五條悟為數不多的交際中,對方令人頭大的性格了。

  夏油傑笑盈盈的,彎起一雙狐狸似的眼睛,溫溫和和地注視著露出側顏的黑發少女。

  「我一直都在哦,悟。」


第15章 分手中15

  五條悟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察覺到他的視線,瀧谷千秋內心平靜的留了個後腦勺給他。

  經歷過前天夏油傑發大瘋,她心態崩潰,被折騰的對他脫敏,不再應激。托他的福,現在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夏油傑已經夠厲害了,不管是體術還是咒術,更別說現在他瘋到大腦不正常。

  ——只有他死了才是最優解。

  瀧谷千秋能想到的唯一活下來的可能就是夏油傑死掉。

  ……

  夏油傑不在意她的反應,見少女留了個後腦勺給他,夏油傑忍俊不禁,神色不免愈發溫和。

  「千秋,你先忙,晚點我再過來找你。」

  這時,夏油傑的視線才看向五條悟,「悟,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他們。」

  夏油傑面不改色,顯得頹廢的臉上色氣都好了許多,好脾氣的招呼他離開。

  但五條悟還是察覺出了不對。

  ……怎麼說呢,他的眼神、語氣、笑容沒有變化,和瀧谷千秋說話時怎樣,和他講話時也是一樣。他對待女友原本也是這樣一副溫柔樣子,還被硝子私底下吐槽有兩副面孔,但無法否認的是,夏油傑確實脾氣好,現在見到女友,理所當然的心情好很正常,所以連帶著對他講話都是那副溫柔到不行的樣子。

  不對不對,五條悟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在某一刻覺得微妙的地方。

  奇怪的瀧谷千秋。

  奇怪的夏油傑。

  這也是苦夏嗎?苦夏還會傳染?

  還是他倆根本就沒和好。

  又開始想不明白的五條悟露出了一點不愉快的表情,起步追上夏油傑。

  走廊上,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

  五條悟把墨鏡往下拉了拉,扭頭去看一言不發的夏油傑,驚奇的發現他的臉上完全不見之前的好脾氣。

  他們太彼此熟悉對方了。

  低氣壓包圍住夏油傑,陰沉的氣息宛如烏雲般壓在他身上,讓少年剛才看上去氣色不錯的臉上陰郁不愉。

  五條悟突然福至心靈,他想通了,清澈的蒼藍中毫無陰霾。

  「等等傑,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夏油傑腳步頓住,側目看向五條悟,

  冷臉道:「悟, 千秋是我的女朋友。」

  五條悟挑了挑眉,覺得夏油傑脾氣發的莫名其妙。

  「我知道。」

  夏油傑見他毫無自覺,一派坦然,有些氣惱的彎了彎眼睛,嘴角勾起和睦的弧度,沉聲道:「所以你以為,你那樣教千秋射箭是完全沒問題的嗎。」

  五條悟擰眉,蒼藍眼瞳染上一層不解的浮躁,連帶著聲音也變得不耐起來,「有什麼問題嗎,千秋的弓道爛成這樣,老子親自去教有什麼問題。」

  算來算去,夏油傑從他這裡學的弓道再去教瀧谷千秋,他怎麼也算得上是她半個老師。老師見學生學的這麼拉,看不下去親自去教,有問題嗎。

  聽沒聽過一句話啊——競技體育,菜是原罪!

  夏油傑被氣笑了,黑發少年收回視線,搖頭嗤笑一聲。

  不同的成長環境和心理路程,賦予了他們完全不一樣的思想觀念。

  他突然覺得五條悟很可悲,同時又很羨慕他不被世俗束縛的肆意自由。

  一開始,他覺得兩個人除了家庭環境沒什麼不同,但他們從本質上就不同。在理子死後,他和五條悟之間的距離在悄無聲息間被拉扯的越來越遠。

  他被困在了9月25日,瀧谷千秋是他最後殺死的人。發生了很離奇的事,在千秋死後不久,他也會因為各種意外離世,殺死特級術師很難但意外可能只是一輛自行車……為了試驗,他接連殺死她許多次,他們兩個好像捆綁在了一起,再去重復這件事毫無意義,殺死雙親和愛人是為了大義,如果他死了,他想要的新世界就不會到來。

  他的思想已經站在了咒術界對立面,咒術師在所謂的高層眼裡只是剝削壓迫的對像,他曾以自己的天賦為榮,現在也不例外,所以對於那些高壓危險的任務,每一次的祓除都有意義。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看透了人類本質,愚昧的村民激進了他的想法和行動,他有如此強大的能力為何要去保護這群不知感恩、貪婪、傲慢又愚昧的猴子。

  哪怕這次回到七月也不妨礙他提前行動,他可以先去山村救出兩姐妹,但夏油傑沒有,說到底和兩姐妹比起來,他的女友更重要。

  他會讓瀧谷千秋永遠屬於他,不管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

  想到這裡,夏油傑覺得和五條悟

  爭辯很沒意思。

  「千秋是我女朋友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莫名其妙的發火又莫名其妙的平靜,五條悟聽懂他的意思了,半掩在小墨鏡下的眼睛靜靜凝視著摯友,蒼藍靜若藏匿於深水中的暗冰,語氣帶上了不曾察覺的冷意。

  「傑,你是不信千秋,還是不信我。」

  夏油傑笑彎了眼睛,又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我信。好了悟,我要在這裡住下等千秋,你先回高專吧。」

  五條悟咬牙,一臉不爽,「哈,你讓我回就回?!傑你怪的很誒,苦夏影響到你腦子了嗎!」他像只齜牙咧嘴的炸毛小貓,眸中噙著冷調的藍,「我和千秋總共才見過幾次面,是千秋看起來像要出軌,還是我看起來像是會搶兄弟女友!」

  瀧谷千秋簡直不要太喜歡夏油傑了,就算想起來和他聯系,說的也是夏油傑。而且,如果他真的要下手,這三年裡他有大把時間精力去撬牆角。

  夏油傑閉目揉了揉眉心,長嘆一口氣。

  五條悟這種一不開心就鬧大少爺脾氣的性格有時候真的挺讓人羨慕。

  「悟,我明白,所以我們不要在為這件事情吵了。」夏油傑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和他爭論下去毫無意義,「是因為我太喜歡千秋了,你能理解嗎。」

  五條悟偏頭「切」了一聲,他不是不知道夏油傑的戀愛腦,就當他精神不好又被愛情衝昏頭腦。五條悟不情不願把小墨鏡推回去,遮擋住的藍色眼眸中隱忍住不滿,幾秒後,他叉腰徑直朝前離開時擺了擺手,端著一口沒什麼意思的口吻,撇撇嘴道:「算了就這樣吧。我去找館長,我也要留下來。」

  夏油傑面不改色,沒再說什麼話。

  ……

  五條悟很討厭夏油傑和他討論正論,即便現在算不上正論。他想通夏油傑生氣的點了,就像之前好多次糾正他,不要叫她「千秋」,因為她是夏油傑的女友,和五條悟毫無相關,需要避嫌的人。

  家入硝子是這樣告訴他的。

  這有什麼關系呢?「千秋」叫起來比「瀧谷」順口,他喜歡所以就叫了。五條悟內心坦然,這是一個單純的稱呼,

  不覺得有問題,起初夏油傑還會糾正他,等相處到摸清他性格,糾正就停止了。

  生在御三家首席的神子大人自小就站在頂峰睥睨眾生,不管是家僕的阿諛奉承,還是詛咒師的不自量力,與生俱來的強大和漠然的避世感,讓他自小缺少屬於人的情感。沒有人會去管神子做什麼說什麼,他是改變咒術界的最強,天生就該被捧著……他活的自由又肆意,五條家會教他該會的,除此之外神子做什麼一律不過問。

  在入學高專前,他一直接受家教,五條家對他采取的是捧在天上的嬌生慣養和不限制自由的放養,和生長在常人家庭,接受普通正常親情,普通家庭教育,價值觀正常的夏油傑相比,五條悟就像是個被家裡寵壞,不曾入世的傻白甜嬌蠻大小姐。

  夜蛾正道講他因為太強太優越無法共情普通人,五條悟承認這一點,所以許多時候他會選擇將夏油傑的善惡評判,當作自己的標准。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獨自思考,在瀧谷千秋的事情上就是這樣,五條悟問心無愧所以不認為有什麼值得避嫌,後面是家入硝子嚴肅說教了他一番,讓他考慮一下夏油傑的心情,他才收斂了。

  「如果你有女朋友了,傑叫她名字,想湊近就湊近,你怎麼想。」

  「啊?這也沒什麼吧,傑又不會搶。」

  啊不會搶?這麼自信。

  五條悟一臉無辜,語氣還挺驕傲。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家入硝子察覺到她的新同學,似乎是個天然渣。

  那麼要問他這次做錯了嗎?

  五條悟的答案依舊是沒有。

  而且……他想要的甜品今天賣光了!

  五條悟滿臉不開心。


第16章 發瘋01

  夏油傑和五條悟離開後,瀧谷千秋毫無疑問成了弓道場中最矚目的存在。

  除了部長帶著幾個人去看五條悟射出的那一箭。

  吉川奈奈一臉驚喜的湊上前,雙眼閃著星星,興奮道:「千秋千秋那兩個帥哥都是誰?裡面有一個是你男朋友吧。」

  她被幾個女生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白發墨鏡的帥哥是前輩男朋友嗎!」

  「他們兩個都好帥,究竟哪一個是前輩男朋友啊。」

  「還以為你有男友的事是借口擺脫那些告白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千秋哪一個是你男朋友啊?」

  「怎麼看都是白發那個吧。」

  「可我覺得是黑發……他吃醋好明顯哦。」

  「啊啊啊我也感覺到了,離得好遠就感覺一陣寒意,明明是大夏天呢?果然是黑發帥哥是前輩男友吧。」

  「但白發的直接就上來抱千秋了,只有男朋友才會這樣做吧。」

  「這兩個都不錯,格局小了,要是我兩個都要。」

  於是,所有人的視線斷斷續續都朝她聚了過來。

  「……」

  瀧谷千秋內心麻木,她低下頭,對上好幾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她知道這回逃不過去了,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話題就算被部長強行結束,在休息時間,女生們還是會嘰嘰喳喳八卦著圍上來。

  想到這裡,她索性就艱難承認了。

  少女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弓身,吞咽了一口口水,牽動嘴角,露出與往日無異的清淡笑臉,「……黑發那位,是我男友。」

  她臉色白了幾分,承認是夏油傑的女友是需要強大心理的,至少現在是這樣,因為和他扯上關系會讓她產生不適。

  「誒……」有猜錯的驚愕不已,緊跟著追問,「那、那白發那位呢?他可是那樣曖昧的和前輩抱在一起呢!」

  瀧谷千秋頓了頓,想到沒什麼邊界感,給她惹出這麼大麻煩的白發DK,胸口因為夏油傑升起的郁氣散了些,因為和夏油傑相比五條悟做的事都不值一提了,她神色淡了下來,沒什麼心裡障礙的開口。

  「一個笨蛋而已。」

  ……

  經過這一輪鬧劇,她把靶心想像成夏油傑,狀態好到把把正中紅心。

  訓練結束,盡職盡責的部長找她來了解情況。

  瀧谷千秋酣暢淋漓運動完,心情舒暢不少。

  五條悟手把手帶著她射出的那一箭,威力大到把牆都穿透,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她正准備和吉川奈奈回去,鈴村熏就過來找她了。

  鈴村熏長著一張清清冷冷美人臉,身高比她高出一頭,對誰是瀧谷千秋男朋友完全不感興趣,開口就問白發那位要不要加入弓道部。

  瀧谷千秋斬釘截鐵搖搖頭,目光堅定朝她道:「部長,他們是外校的,而且已經加入社團了。」

  鈴村熏露出些失望表情,不過並沒有難為她,例如找她去說服一下,她想到另一件事,說:「父親剛剛告訴我,那倆位是弓道場的貴客,今晚要在這裡歇下。我不管那倆位誰是瀧谷的男朋友,合宿期間不要私下見面。」

  瀧谷千秋心頭咯噔一聲,他們居然留下了?

  他們到底來這裡干嘛的,難道是弓道場有咒靈,但鈴村熏只是普通人,什麼也不知道。估計這消息告訴她,也只是因為其中一位是她男朋友緣故,擔心他們私下見面,破壞合宿規矩。

  她面不改色,一臉了然,「部長放心,我知道自己來合宿是為了什麼,肯定不會做不利於進步的事情。」

  鈴村熏點點頭,見日頭不早,囑咐幾句,就放她和吉川奈奈離開。

  吉川奈奈倒是很好奇,沒辦法不管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都是很少見的帥哥,之前不知道她男朋友什麼樣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自然就燃起了八卦心。

  瀧谷千秋之前連夏油傑什麼樣都沒給同學說過,現在更不可能給她們講什麼,她哪有那個心情啊。面對吉川奈奈的好奇,全被她敷衍了過去。

  ……

  鈴村家產業雄厚,一直都是弓道世家,這座弓道場是從祖上流傳下來,到了這代,作用就只剩下給鈴村家大小姐修習弓道用,然後又被她拿來做合宿用。

  五條悟和夏油傑不會平白無故到這裡來。

  如果僅僅來的是夏油傑,她還有理由懷疑是他故意過來的。但五條悟也在的話意義就不一樣了,他沒什麼理由跑這麼遠陪兄弟吧?而且夏油傑要想做點什麼事,身邊多個五條悟,他多不好下手。

  終上所述,弓道場有咒靈。

  他們選擇過夜,可能是咒靈很棘手,不好祓除。

  為了避免洗澡被人看見脖子上的指痕,吃完晚飯她就跑去浴室。

  幸好這個時間不是洗澡高峰期,她鑽進單獨隔間,想到如果是很棘手的咒靈,怎麼不通知大家撤離。

  鈴村家的寶貝大小姐可還在呢。

  要不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太相信自己實力,雖然他們確實很有實力就是了。

  脖子上的指痕沒個幾天消不下去,她摸著脖子,稍微按了按發紅的地方,疼的倒吸口涼氣。少女擰眉,打開吹風機,心中怒罵夏油傑。

  指痕不能被別人看見,以免引發不必要麻煩。她依舊套著那套立領襯衫,外面穿著睡衣,在夏天這樣穿是很奇怪,好在弓道場建在深山,夜裡氣溫偏低,大家都穿得稍微多了點,也就沒人在乎她怎麼穿了。

  這個時間有不少人正准備去浴室,或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要去後山玩。因為下午那出事,即便她說過不想談戀愛八卦,也會有人湊上來問問,青春期的女孩子嘛,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很正常,更何況還有一個沒女朋友的白毛大帥哥,於是這一路走過去,她除了回絕戀愛八卦,還替五條悟擋了好幾個桃花。

  救命!和夏油傑處成摯友的五條悟能是什麼正常人?!

  是有多想不開和他談戀愛!

  ……

  合宿房間是六人一間。

  時間還早,大家陸陸續續有的出去洗澡,有的窩在被褥上玩手機,有的結伴出去探險。

  當然也少不了卷王又跑去道場練習。

  吉川奈奈等不來瀧谷千秋,發了一個短信,加入探險小隊先離開了。

  瀧谷千秋巴不得沒人搭理她,進來宿舍,迅速鋪床,縮進被子裡。

  夏油傑沒有聯系她,謝天謝地。

  甭管後面她們是玩枕頭大戰還是圍一起聊天,都別想把她從被子裡薅出來。

  事實證明,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夜裡宿舍人都到齊,大家就商量著玩真心話大冒險,吉川奈奈過來喊她一起玩。

  瀧谷千秋埋頭裝睡,吉川奈奈和她關系算好,看她睡得好就沒再繼續叫她,也可能是看出來她不想玩游戲。

  她是睡不著的,就算同寢的人有在照顧她放

  低聲音,但裝睡的人怎麼可能真的睡覺,一早說好的真心話大冒險也順勢變成需要氛圍感小聲講話的鬼故事大放送。

  瀧谷千秋聽到宿舍熄燈,大家陸陸續續躺下睡熟,聽到外面再也沒有動靜,她的困意才姍姍來遲。

  她身上蓋著薄被,模糊的睡意還未讓她徹底入眠,恍然間聽到障子門被推開。

  聲音很輕,沒有驚動睡夢中的任何人。

  睡意襲來如同潮水,這一會兒困得厲害,朦朧中聽到的聲音讓她心頭一跳,卻未打散睡意。夜間深山氣溫偏低,室內有斑駁月光穿過枝丫,零零散散透過格子窗投在地面,裹挾起涼意的風隨著來人不緊不慢的步伐,落在少女闔起的眼眸上,拂動散落在頰邊的碎發,一陣涼意順著背脊一路蔓延。

  一種戰栗的,被窺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瀧谷千秋心中警鈴大做,剎那間睡意全消,猛地睜開眼睛。

  夏油傑單膝跪在她身側,居高臨下俯視著被驚醒的少女。

  他伸手扣住她的肩,另一手緊緊捂住她的嘴,溫柔而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夜色沉沉墜入他的眼眸,夏油傑披散著頭發,在昏暗的視線中,對上少女驚慌失措的雙眸,像一池碧水被鳥兒攪動,漣漪一圈一圈擴大,久久無法歸於平靜。

  瀧谷千秋快被嚇出心髒病了。

  她不是沒見識過犯病發瘋的夏油傑,發更大瘋的夏油傑她都見過。但大半夜,所有人都睡了,五條悟也沒離開的情況下,這個瘋子居然摸到她的宿舍。

  周圍沒人察覺他的存在,睡她一側的吉川奈奈還美美翻了個身,睡得香甜。

  「噓。」夏油傑俯下身,冰涼的黑色發梢落在少女耳邊,他面無表情,眉眼間神色淡漠,放低聲音,語調漸緩,「乖孩子,你也不想吵醒室友吧。」

  少女心髒狂跳不止,因驚懼而搖晃的碧眸,在逐漸升騰的怒意下,不服輸般燃起一絲異常明亮的火焰,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反正,不就是死嗎,又不是沒死過。再不濟就是和前天那樣,被他像攥在手心的獵物一樣折磨,她努力平復心緒,不允許自己露怯。

  夏油傑沒在少女臉上得到他想要的反應,但她瑟瑟發抖的嬌弱身體和飛快跳動的心髒出賣了她。

  沉寂的情緒復蘇,夏油傑嘴角的笑意越擴越大。


第17章 發瘋02

  他們挨靠的距離算不得近,但瀧谷千秋卻從對方居高臨下的注視中,清楚看到沉浮在那雙紫瞳中的暗潮與陰郁如同熔岩般崩塌,不受控制的湧現出叫人心驚膽戰的晦暗。

  一點聲音不敢發,她生怕一不小心吵醒室友。

  雖然她還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但考慮到夏油傑的精神狀態,穩了穩心態,乖順點點頭,眸色漸有柔和。

  夏油傑松開捂住她嘴的手。

  瀧谷千秋剛剛攝取到一點新鮮空氣,就被夏油傑托起後頸,不由分說吻了下來。

  少女眸色驚恐,掙扎抗拒,抵在他胸前的手不曾推動半分,箍緊腰肢的手力道漸重,斬斷一切她想要後退的想法。

  急促的動作揉亂身下被褥,獨屬於夏油傑的冷質香調強硬闖進,他動作嫻熟的勾起舌尖,潮濕的吐息和濕軟的津液糾纏不休,她越是排斥抵抗,他的鉗制就越緊。

  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按壓在後腦勺,她動彈不了,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攻勢,黏膩的冷香隨著交融的氣息充盈進肺腑,令她渾身發寒。

  惡心的抗拒像海水似得席卷包裹,讓她無法呼吸。

  這是一個漫長且無聲的吻。

  也是一個恍若吞噬和掠奪的吻。

  她無法做到像以往許多日日夜夜心情雀躍著和他最親密的事情。

  今時不同往日。

  兩個人彼此了解對方的秘密,撕開了偽裝的假面,將狼狽、瘋狂、陰暗等等情緒宣於表面。

  瀧谷千秋微微喘息著,臉上的厭惡直白,她觀察了一圈,見室友們仍在安睡,她的心情鎮定了許多,腦海中雜亂的想法也逐漸剝離。

  少女碧綠的眼眸噙著一層霧蒙蒙的水色,沉浮的不甘的倔意,在黑暗中望向夏油傑時,模糊的倒影出來人心情愉悅的臉龐。

  「你又發什麼瘋,夏油傑。」瀧谷千秋壓低的聲音有幾分咬牙切齒。

  夏油傑不討厭她這樣,覺得尤為新鮮,像一只炸了毛但毫無攻擊力的奶貓。

  可愛。

  他俯下身,呼吸貼近她,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眼瞼、面頰上,呼吸交錯間,她往後退去躲避。

  托在後腰的手突然用了力,在向他貼近的同時,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頜,目光在短暫膠著後,他又低頭吻了下來——

  卻在雙唇真的要觸碰到之前,停了下來。

  「千秋,你討厭我了嗎。」

  他的聲音在近在咫尺間呢喃,拇指指腹輕而緩地摩挲著少女紅潤的下唇。

  瀧谷千秋排斥他的親近,但好歹忍下了。

  下巴被捏的有些發疼,她冷眼看著夏油傑,輕柔的聲音好似戀人間的耳語。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要喜歡一個殺我的人。」

  她不清楚夏油傑在第幾周目,所以不會透露自己底細。

  房間裡的呼吸聲很均勻,甚至還有一兩聲夢囈響起,如果有人中途醒來,看到她和夏油傑……以他的精神狀態,沒人能活著出去這個屋,但五條悟也在,想起咖啡屋求救,對方對夏油傑的無條件信任,或許弓道場的人能安全活到他離開。

  「不要走神,千秋。」

  夏油傑捏著她的下巴抬了抬,少女眸中盛著靜怡模糊的濕潤,靜靜注視著他,她在不笑的時候,漂亮精致的臉孔會染上銳利的冷色。

  他眉目壓得很沉,雙眸微垂,並不在意周遭環境,凝視她的暗紫色眼瞳中是一片沉沉的黑,讓她無法窺視到任何的情緒與人生。

  冷白色的月光斑駁著落在他身後,窗外的風聲忽近忽遠。

  「你想做什麼,來殺我的。」

  瀧谷千秋平靜的朝他拋出一句話。

  夏油傑聞言,嘴角勾起淺薄的弧度,他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薄涼的指尖滑過少女白皙臉頰,自然地撩起她耳邊碎發別在耳後。

  「我不會殺你。」他笑道,聲音壓得很低,透著股曖昧的沙啞,「但你讓我不開心了。」

  夏油傑直起身,手依舊扣在她腰上,控制著倆人距離,居高臨下俯視她。

  瀧谷千秋擺脫不開,皺著眉心一臉晦氣,又擔心動靜大了吵醒室友。

  一側的吉川奈奈睡得香甜,翻身面對她這邊的時候,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肌梗塞。

  有少許冷白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片暗色陰影。

  「你和悟靠得太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暗紫色的眼睛卻很冷靜。

  瀧谷千秋稍怔,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真不知道這個瘋子在吃什麼醋。自從前天他突然改主

  意不殺她後,他就一直瘋瘋癲癲說自己多愛她,怎麼?愛她愛到殺了她?

  笑死,那她要不要去感化他。

  好多小說動畫都是這麼演的。

  她面不改色,輕吸口氣,在處於下端的位置,揚起眉眼去看夏油傑,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干淨的眼瞳裡盛著清凌凌的明色,在昏暗中灼灼生輝。

  「……和我沒關系,是他自己靠過來的。」

  瀧谷千秋確實搞不懂他的腦回路,要殺她的是他,說愛她的還是他,搞的跟精神分裂似得。她有想過,是不是因為她死後夏油傑也跟著輪回了,所以這廝改變了政策,不殺她了,但也不讓她好過……說真的,她到底怎麼惹了夏油傑這麼厭惡,讓他這麼恨她。

  但夏油傑確實瘋,所以她不會去深究他言行舉止的用意,你會去在意一個精神病發病時的言行舉止嗎?

  她不會,她只會隨時保持警惕,以防他又突然發瘋刀了她。

  而現在,她更怕誰會突然醒過來……權衡之下,她選擇不去刺激夏油傑,只希望他發完瘋滾出去。

  夏油傑笑彎了眼睛,扶在少女腰上的手稍微用力,抱起她貼向自己懷裡。

  「這不重要。」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低啞又親昵,少年薄涼的指尖卷起她散落在肩頭的一縷黑色發絲,漫不經心的低笑將嗓音壓得更低,「我吃醋了呢千秋。」

  瀧谷千秋感到了不安,在看似靜怡的環境中,醞釀著更深的危機。

  「所以,要好好補償我。」

  他的眼睛微微垂下,斂去了暗紫眼瞳中的所有神色。

  瀧谷千秋微怔,手撐在他胸膛,拉開一些距離,沒明白他要的補償是什麼。

  直到他的一個動作。

  她的心髒驚跳起來,微微睜大眼睛的眼睛向下望去時,眼角余光瞥見他的喉結處輕微顫動著。

  少女柔軟的手……被他握在掌中。

  瀧谷千秋在吃驚過後就是惡心。

  她覺得被羞辱了,在肆意踐踏她的自尊。

  手被他牢牢握住。

  抽不出來,少女臉上維持的鎮定輕而易舉般破碎,忍不住露出惶恐又厭棄的抬首看向夏油傑。

  「松手。」她壓低聲音,呼吸急促,冷著臉和他對峙,「你認為我們現在

  的關系, 還能做這種事情嗎。」

  夏油傑握緊她的手,垂眸凝視她,「什麼關系?」他眸中的黑暗被撕扯開一個小口,源源流淌的晦暗在失控,在崩塌。

  月色落在他身後一步之遙,他眼底深黑無垠。

  瀧谷千秋真的被氣到了,但她又不敢發出動靜,少女漂亮的眼睛閃爍轉動,似乎在確認周圍沒人醒來,又似乎是因為慌亂無措。

  夏油傑沒耐心等她同意,他微微低下頭,低沉沙啞的聲音落在耳側。

  「不願意。」

  在他制造的狹小空間裡,風和光線都被阻擋,她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沉穩不亂,帶著言語沒有的溫度。

  「不是不行……那你想想其他辦法。」

  瀧谷千秋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只低聲脫口一句,「你有病啊。」

  熟悉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

  夏油傑被隱藏起來的晦暗開始脫韁,他逼近她,呼吸愈漸加重。

  完了。

  瀧谷千秋突然握住他的手,暗色中,室友們的呼吸均勻正常。少女眸中蒙蒙,隱去不甘和屈辱,欲泣泫然中裹挾著搖搖欲墜的可憐,她的聲音壓的不能更低,依舊不死心。

  「……外面,行麼。」

  這是她最後的請求,至少去外面,說不定還有機會擺脫這個情況。

  夏油傑饒有興致地歪了歪頭,他臉上依舊帶著假慈悲的溫柔,壓低的聲音刻意拖長,他說的很慢。

  瀧谷千秋聽到了他因欲望變得暗啞的聲線。

  「不可以。」

  ……

  整個房間,就像一座巨大的,寂靜的牢籠。

  安靜而單薄的月光穿過枝丫透出格子窗灑進房間,窗外的風聲忽近忽遠。

  意識到反抗只會更危險後,她乖了不少。不是沒想過大吵大鬧,這樣做的後果無非就是惹怒夏油傑,殺死所有人……但不知為什麼在看見吉川奈奈的睡顏後,之前自信說不在乎社團任何人的自信突然泄了氣。

  視線一點點暗下去。

  夏油傑溫熱寬大的手掌按在她頭上,貼心的幫她撩開垂落的黑發。

  「千秋……」他的聲音帶著暗啞的炙熱,低低笑出聲,輕呢道:「別再和悟靠那麼近,你發過誓會永遠都愛我。」


第18章 發瘋03

  ……

  室外,盥洗室。

  洗手台水龍頭被開到最大,嘩嘩涼水打在白瓷盆裡,急匆匆流入排水口。

  瀧谷千秋捧起一把又一把涼水,重復不斷洗手,漱口。

  少女眼睛紅腫,臉被冷水洗的發白,口腔裡的味道好像一直都在,不論她怎麼漱口都去不掉。

  夏油傑走後,胃裡翻騰的惡心讓她奪門而出奔向衛生間,她吐的胃裡沒有東西,吐到只能吐酸水。

  他們早就不是那種親密關系,不如說還帶著仇恨關系。

  這無疑給她的身體和心靈造成極大陰影創傷。

  周圍人的呼吸聲在她耳朵裡格外清晰,她承受著無法比擬的心理壓力和屈辱,還是夏油傑以一種壓制狀態,看似溫柔實則強制的完全掌控……都讓她仿佛跌進了一個望不到的深淵。

  雖然她是挺喜歡聽黑車,但一點不代表,她想讓發生在那些女主身上的劇情在她身上重演一遍。

  首先,瀧谷千秋是個身心健康的正常人。

  是的,她照著夏油傑的意思滿足了他,所以她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在她眼裡,夏油傑早就不是她男友,誰會繼續喜歡一個殺死自己八次的瘋子。

  死八次重生八次已經夠讓她崩潰的了,更崩潰的是鍥而不舍殺她的男友也重生了,真是地獄開局,想活都活不了——而這次夏油傑似乎轉變了思路,他不殺她了,他開始瘋瘋癲癲搞她心態。

  人不會費盡心機去謀殺一只螞蟻——因為對於實力過於懸殊的對手,不用花費太多力氣。

  夏油傑每次殺死她,下的都是狠准快的死手。

  她站在洗手台前一邊洗一邊哭。

  哭夠了,又突然察覺出一點不對。

  瀧谷千秋扶在案台上,用沾了涼水的手擦了擦嘴。

  她跑出來弄出來不少動靜……其他人就算了,睡她身邊的吉川奈奈聽見肯定會追出來。

  但這麼久了,偌大的弓道場,卻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醒著。

  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夏油傑耍了。

  瀧谷千秋冷靜下來。

  哭過後感覺好了很多,腦子也清楚了,畢竟和死八次比起來,給夏油傑咬這種事情,除了身心不適外,也無關緊要了,至少沒人看

  見,她現在還活著。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調整心態。

  她垂眸關上水龍頭,返身走出散發著白熾光的盥洗室,准備回去看看情況。

  盥洗室建在走廊盡頭,距離合宿的房間有些距離,她來的赤著腳一路狂奔,那麼大動靜居然沒一個人醒。鈴村熏這樣盡職盡責的部長,沒有因為是自家產業就去住豪華客間,而是和她們一樣住在宿舍,連她都沒醒來。

  某個答案躍於心頭,這事肯定和夏油傑脫不開關系。

  雖然他一直沒說他的術式是什麼,但她在某次死前看見他往外放咒靈……他居然豢養那種醜東西。

  「啊……一級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五條悟單手插兜走在走廊,他不耐煩地打了哈欠,隔著中間影影綽綽的落花庭院,看到某個停下腳步的身影,他緊跟著也停下,嘴裡聲音不斷,「好啰嗦啊原田,掛了。」他掛斷手機,推下墨鏡,視線穿過一片茂密的綠葉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少女極為熟悉的身影,似乎也因為聽到他的聲音四處張望著。

  瀧谷千秋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五條悟跳下走廊,繞過庭院花園,人還沒到,聲音先傳了過來。

  「千秋?你怎麼在這裡。」穿著小熊睡衣的五條悟鼻梁上掛著墨鏡,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毛,看得出來是臨時從被窩裡被喊醒的,那頭本就不服帖的白毛看上去更亂了。

  夜幕下,漫天星辰月光銀輝淺淺,五條悟驚奇的神色中摻雜著少許凌厲的嚴肅,他沒有上來走廊,就站在廊下,稍微揚起頭,看著少女發白的面頰,有些破皮腫起的嘴唇,以及哭得紅彤彤的雙眸和被水打濕貼在臉頰上的發絲。

  這大半夜的,總不至於是去洗澡了吧?

  當然不可能,畢竟五條悟剛剛祓除的,可是一個可以讓人陷入深度睡眠的咒靈,就連他都小小中了招,他摸去夏油傑房間時,對方睡得正死,叫都叫不起來。

  但是,瀧谷千秋卻沒有受影響?

  五條悟蒼藍的眸中凝著沉思的審視。

  「你怎麼了。」

  但她看起來好奇怪,五條悟想問的沒出口,話到舌尖換成了另一個問題。

  瀧谷千秋梗了一下。

  五條悟在不說話沉靜時,確實是世上獨一份罕見的美

  貌。

  在他開口前,少年眉目沉著,斂去臉上多余的表情,是和往日懶散輕浮的姿態完全不同的另一面,看著有幾分唬人。且他骨相優越,面容輪廓分明,在不笑時,這張臉的漂亮是凜然有殺傷力的。

  除卻第一眼的驚艷外,余下皆是心驚肉跳的忐忑。

  見她不講話,眼角泛起蒙蒙水霧,五條悟臉上神色松動,想掏手機打給夏油傑,隨後想到他現在睡死過去,就又把手機塞了回去。

  「你為什麼不信我的話。」

  她突然沒頭沒尾說了一句,聲音顫抖帶著隱忍的哭腔。

  五條悟被說愣了,他疑惑的抬起眼睛,仰視著美的脆弱,令人移不開眼的女孩。

  「啊?」

  瀧谷千秋吸了吸鼻子,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委屈,她明白,這件事不論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

  「為什麼不信,傑會殺我。」

  五條悟一愣,沒想到她又提了這個問題,他皺起眉頭,垂下頭摸了摸鼻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煩惱,再次望向瀧谷千秋的眸裡,多了分不易察覺的安撫。

  「千秋,講話是需要證據的,像你這樣口說無憑,誰會信你?」

  他不明白為什麼瀧谷千秋再次提起這個,白天時他還認為他們已經和好,雖然氣氛有點微妙,但也不是他這個外人該管的。五條悟把語氣放緩,猜測他們可能又吵架了,少年雙眼明亮,裡面仿佛有藍色微光沉澱,整個人意外呈現出一種認真靠譜來。

  「我們和傑相處的時間,大概是比千秋久的。」他頭一次沒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是斟酌起了用詞,想盡量讓她冷靜下來,「我們知道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感情又那麼好……你去講給硝子聽,不、去講過高專任意一個人聽,有誰會信你。」

  這樣直白的問題剖析,得到是和她心裡同一個的答案。

  瀧谷千秋只覺得非常沮喪,鼻頭一酸,喃喃自語著苦笑,「……看過柯南嗎。」

  五條悟挑眉,「?」

  她認命般嘆了口氣,深山中的夏風裹挾著涼氣,吹得赤腳跑出來的少女身上發冷。

  「夏油傑刻意隱瞞咒術界,不讓我去接觸……和小蘭一直被擋在主線之外有什麼區別。」

  她話題跳躍太快,但五條悟還是

  隨口回道:「有啊,你至少知道有咒術界,知道我們,小蘭不知道柯南是新一,也不知道有酒廠。」

  瀧谷千秋:「……」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只是有些麻木不仁的居高臨下看向一臉從容自在的五條悟。

  五條悟見她又不講話,還用那種波瀾不驚黯淡無光的目光看他,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突然煩惱接下來做什麼,末了下定決心般把墨鏡推上去,避開她沉默的視線,語氣帶著一股生硬的輕揚感,「我是出來祓除咒靈的,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已經祓除了嗎。」

  少女眸中如落入月光,將碧色的虹膜染上清凌凌的銀輝。她從上而下,雙目炯炯盯著五條悟,被遺忘的事情翻湧出來,連有些沙啞的聲線都變得通透了些,「證據,你要證據,我有!」

  她想起來了,夏油傑掐過她。

  她的脖子上是有掐痕的!

  之前太過沮喪頹廢,又被五條悟用真相分析打擊,心灰意冷下居然把這個忘了。

  遠處飄來幾聲蛙鳴,花葉在夜幕下搖曳,嬌嫩的花瓣上沾染著潮濕的水霧,裹挾在風裡卷起濕漉漉的涼意。

  山裡溫度低,她穿得長袖睡衣裡套了身立領襯衫,把頭蒙進被子裝睡都不覺得熱。

  指尖碰到被水濺到洇濕的布料,情急之下,她解開領口幾顆扣子,露出脖子,急切道:「你看指痕!是夏油傑掐的,我沒有自虐傾向,不會自己掐自己!」

  在瀧谷千秋情緒激動,開始解衣領扣子時。五條悟的大腦死機了,他鮮少有這種時候,但也僅僅是一秒不到,他就反應過來夏油傑女友在自己面前解扣子,被嚇到小腦萎縮,差點竄出二裡地的五條悟臉突然紅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條大少爺緊緊閉上雙眼扭過臉,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把墨鏡牢牢焊在鼻梁上。少女急切的呼吸和解扣子聲宛如響在耳側,一瞬間讓他覺得呼吸都是錯,十分後悔怎麼沒去夏油傑房間把他搖醒過來哄女友。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因慌亂撥高的清透音色不自覺變了調。

  「等等等等千秋你做什麼……?冷靜一點啊,你是傑的女朋友不能這樣,把快衣服穿起來。」


第19章 發瘋04

  瀧谷千秋不算腦門一熱,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誰會沒事掐自己脖子玩。只要五條悟肯信,她就能想辦法牢牢抱穩這根粗大腿……等她把脖子露出來,看見五條悟一副視死如歸守護貞潔的模樣,才恍然反應過來,她剛才解扣子太急了,看起來大有一副腦子不清醒的豺狼虎豹之姿。

  五條悟被嚇一跳,以為她要脫衣服,她頂著夏油女友的名頭,身為摯友的少年再沒心也不能睜眼看她脫……呃,合理的中肯的,不是不能理解。

  瀧谷千秋尷尬了一下,她抿了抿唇,瞥了眼對方紅透的耳廓,連脖子都紅了,這麼純情的嗎,還以為五條悟的性格不在意這些……哦不她忘了,他可能會為了好兄弟夏油傑去在意。

  她清了清嗓子,倒沒覺得害羞,這幾天經歷太多鍛煉了她的心髒,眼下這種情況小事一樁,天大的事也沒她的命重要。

  她面不改色,聲音輕緩而鎮定,說:「沒事,你轉過來,我只露了脖子,你看上面有指痕,是夏油傑掐的。」

  他的神色看起來既苦惱又難為情,眉頭擰成「川」字,甚至回憶了從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找不到一件比現在更棘手的存在。五條悟幾次三番想動又不敢動,最終深吸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般轉過頭睜開了眼睛。

  緣廊點著的壁燈發出的蘊黃光亮,夜幕灑下銀輝月色,半隔絕在壁燈的光暈下。五條悟遲疑的目光掃過少女鎖骨處肌膚,糾結著放到少女光潔白皙的頸脖,只覺得晃得眼前一片白。

  少女稍微仰起的脖子拉扯出絕佳美感的線條,像是早春迫不及待盛開的粉櫻,嬌嫩纖細又白皙動人。

  五條悟下意識滾了滾喉結,神色逐漸冷靜。

  她認真的表情好像真的以為脖子上有什麼。

  他冷靜下來了,並且真的懷疑起瀧谷千秋的腦子問題,不然她為什麼接二連三說出如此炸裂的話,她人又不傻。但一碼歸一碼,五條悟盯著少女那處白皙無暇的肌膚,鎖骨線條筆直,微微仰起的頸部線條也很流暢。

  好白,在蘊黃的燈照下,白瑩瑩的發著冷調的光。

  雖然很不禮貌,五條悟腦子裡不可抑止冒出一個詞——很好親。

  她看上去很好親。

  「什麼都沒有哦,千秋。」

  五條悟及時收住不禮貌

  又危險的想法,回歸到現實情況。遮擋在墨鏡後的眼睛噙著靜怡的藍,下壓的聲線顯得平穩又冷靜。

  瀧谷千秋愣住,腦子雯時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

  少女碧綠的瞳孔劇烈震蕩,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五條悟。

  對方認真安靜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麼明顯的掐痕,你看不見?!」

  五條悟沉默不語,面色凝重。

  瀧谷千秋慌得一批,衣服都沒攏好,二話不說轉身跑去盥洗室。

  隨著少女遠去的腳步聲,五條悟緊繃的情緒突然松懈下來,臉上表情也有所緩和,墨鏡遮擋下的藍色眼瞳像是被雨滴攪亂的雲,他皺眉低下頭,清晰感覺到胸腔裡跳動過快的心髒。

  莫名其妙。

  就很奇怪,妄圖和五條家聯姻的家族裡不乏有一些女孩子試圖用美色引誘他,五條悟每次碰見,都能面無表情又樂子人心理看對方演。

  主打一個就算在五條悟面前脫到最後一件也掀不起大少爺心裡一點波瀾。

  原因想來是她們帶著目的,而他又對她們毫無興趣。

  現在瀧谷千秋露個脖子他就渾身不自在……突然懂避嫌的意思了。

  裹挾著山間濕氣的夏夜風涼絲絲吹來,吹的他身上燥熱的更明顯。

  瀧谷千秋作為普通人,在五條悟眼裡脆弱的要死,產生這種印像不是刻板印像。夏油傑一而再再而三叮囑他們不許向她透露咒術界的事,五條悟雖然不認同但也答應了,從頭到尾做了一個保密者……在夏油傑眼裡,他脆弱的女友需要精細的保護,久而久之也讓五條悟產生了這種想法。

  不能再讓她的精神狀態再糟糕下去。

  雖然他真的很奇怪為什麼千秋這個時間會在外面,詛咒怎麼會影響不到普通人呢。

  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先不管這個,並且依舊沒撥通摯友手機。

  讓夏油傑這個時候過來,會刺激到瀧谷千秋,這樣想著,他再次把手機塞回睡衣衣兜。

  ……

  證據。

  沒有了。

  脖子上的指痕沒有了!!!

  瀧谷千秋整個人都傻了。

  她呆呆愣愣站在鏡子面前,反復用手指揉搓脖子,嬌

  嫩的肌膚泛起薄粉色。

  洗澡時指痕還在!用手碰了還會痛,她在鏡子裡親眼看見的……怎麼現在脖子上什麼都沒有了?!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又死過一輪,否則掐痕為什麼會消失。

  瀧谷千秋分不清心裡是怎麼滋味,少女鼻尖泛酸,凝聚在眼眶的薄霧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啪嗒一聲,落在來人掌心。

  五條悟手心被燙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縮,在少女淚眼婆娑的目光下,佯裝無所謂的收回手,背到身後。

  他只是下意識沒經過頭腦,伸手接住了一顆珍珠。

  淚珠滑下掌心,浸濕指縫,留下冰涼又微熱的奇異觸感。

  五條悟不擅長面對眼下情況,他和瀧谷千秋本來就不熟,面都沒說正兒八經見幾次,再加上夏油傑女友的身份,有什麼事是值得他出手的。白天時不一樣,他是以老師的身份去教學生,五條悟認知清晰,不會混為一談。

  如果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家入硝子,他嘴裡說的話能把硝子氣到沒心思傷心,但現在他面前是摯友的女友。

  夏油傑在睡覺,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五條悟做不到放著她不管。

  不管怎麼說,都是摯友女朋友,摯友不在,他該管一下的。

  ……其實,就算不是,就算瀧谷千秋是路邊偶遇的陌生的狀態不對的女孩,五條悟哪怕不管也會幫忙留意一下。

  沒錯是這樣,他把自己說服了。

  這和瀧谷千秋是誰女朋友不重要,首先她是瀧谷千秋這個人,其次她才是夏油傑的女友。

  想通這一層,五條悟突覺輕松許多。

  瀧谷千秋心灰意冷,面白如紙,對五條悟追過來接眼淚這種怪異行為,已經沒心情沒力氣去表達她的驚愕。

  明明那麼明顯的掐痕……為什麼沒了,她只能想到又是夏油傑做的手腳。

  豈不是又在五條悟面前像個精神病一樣了。

  無所謂了,她想。

  瀧谷千秋仿佛陷入一個怪圈,她越是努力證明夏油傑殺過她,現在還要殺她,就會越不順利。一切可以指向夏油傑的證據,都被消除,比起她的口說無憑,所有人更願意相信溫柔又強大的夏油傑。

  這樣的認知打擊到少女身心都

  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她到底在和一個什麼樣子的怪物鬥。

  自從夏油傑開始發瘋,她就無時無刻不再怨恨自己的無能,如果她也有能力就好了,這樣就不會落到如此被動無助的境地。

  瀧谷千秋生無可戀的模樣,真情實意嚇到了五條悟。

  要察覺一個人的死意太容易,那種對一切都喪失掉希望的感覺。

  五條悟呼吸有些滯,怎麼會遇上這種麻煩事……白發DK抬手抓了把頭發,擰著眉頭,移開視線,嘴角緊抿,背在身後的另一條手臂有些緊繃,遲疑著開口,「千秋,不是我不願意信你……」

  「我知道。」瀧谷千秋意志消沉的懶散開口,她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垂落的纖長眼睫遮住眸中的黯然,「沒有證據你不會信,比起我這個外人,你當然更相信傑,我知道。」

  五條悟垂首,半遮在圓片小墨鏡後的蒼藍注視著少女輕顫的眼睫,那上面勾了一縷凌亂的發絲……

  「但是我不是傻子,至少你和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能感覺出來。」

  他想到底吵的什麼架值得瀧谷千秋這樣發瘋詆毀夏油傑,她並不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和夏油傑關系一直好的讓他牙酸。夏油傑也是……被苦夏影響的精神狀態不太好,導致他看著有些古怪,和千秋相處間的氛圍有些微妙。

  五條悟的手指動了動,想去把那根頭發勾下來,手剛剛抬起,少女就在不經意間抬起了頭,正撞進他藍色的眼眸中。

  發絲從輕抬的睫尖抖落。

  「我會和夏油傑分手。」

  五條悟收回手,看著她沒說話。

  瀧谷千秋縱使意志消沉,面無血色,也依舊在腦子裡思考對策,如果沒人信她,為什麼她還要吊死在這顆樹上。夏油傑的慈悲假面偽裝在外人面前,靠她去揭穿不現實,咒術界那群人認他們的理,如果要證明夏油傑真的有病,那除非是他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重大事故。


第20章 發瘋05

  既然如此,她在這裡跟五條悟耗事實真相,對她來說就是一盤死局。

  並且她就算有心引導五條悟看到夏油傑殺她的場面,也很難不去懷疑,這次死後還有沒有重生的機會。

  少女眸色平靜,盥洗室瑩白的光落進她眼中,像碧色的湖面攪動銀白月光,薄薄淺淺浮在上面一層,內裡沉下的皆是毫無波瀾的冷漠。

  「好吧我說那麼多傑的壞話,是因為我不喜歡他了,要和他分手。但傑不同意,他想和我在一起,我很煩。」她毫無感情的說到,仿佛一切都不重要。

  不對。

  五條悟依舊覺得不對。

  她了無生趣的情緒,半點鮮活都不存在,比幾天前在咖啡屋淚眼婆娑,和剛剛情緒激動朝他露脖子時相比,是他一眼就看出的假。

  假到都懶得演了。

  腦子不夠用了。

  五條悟絕佳的,能維持住無下限的最強大腦,在這一刻根本想不明白夏油傑和瀧谷千秋在搞哪一出,也不知道該怎樣結束這個情況。畢竟他在家裡過了十幾年,接觸的女生類型都來自於名門貴族,除去她們一些離譜操作,平時裡性格通情達理又乖順,在正式接觸外面世界的幾個月裡,不管是瀧谷千秋還是家入硝子,都和他曾經接觸過的貴女性格完全不一樣。

  觀察力敏銳且善於思考的最強陷入深思。普通人的心理想法真的不好揣測,不如咒術師,一瘋瘋一窩,精神狀況穩定的很。

  糟了,怎麼比遇見伏黑甚爾那會兒還有危機感……那時他悟出了反轉術式,這回如果事件解決,六眼能不能開發出來替人看紅線的能力啊。

  他抬手推了推小墨鏡,揉著後頸,露出一臉煩惱的樣子,不太自在的說到:「這是謊話吧,千秋。」

  瀧谷千秋:「……」

  說夏油傑殺她,不信。又說她要和夏油傑分手,還是不信。

  瀧谷千秋沒什麼情緒的臉上露出嗤笑,她搖頭,垂下眼睫,嘴角扯開一點嘲諷的弧度,但這笑意很快就被她壓下了,她抬首,眨動了一下眼,模樣淡然又清甜。

  「五條悟,我現在想做的就是遠離夏油傑,這樣說你懂了嗎,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少女灰蒙蒙的眸裡燃起一團盛火,模樣看上去鮮活多了。

  這個感覺又對了。

  可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辦法讓她狀態恢復, 只能順著她的話,心裡想什麼就隨口回道:「不喜歡就分,傑又不是什麼死纏爛打的人。」

  「他就是這麼死纏爛打的人。」

  「啊?傑不會這麼小心眼。」

  「你可真信他。」

  「不然呢?」信一個不熟的摯友女友嗎,五條悟的大腦都在否定這個答案,但主觀上,又傾向於瀧谷千秋不是吵架那麼簡單。

  瀧谷千秋氣得想笑,他到底多信夏油傑啊,按夏油傑以前對她講的,也不過就相處了三年。越是隨心的話越能暴露出五條悟對夏油傑的重視,在他心裡夏油傑的形像還怪好嘞。

  五條悟從小時候就不用察言觀色,都是其他人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現在他不僅要看瀧谷千秋的臉色,還要熟悉分辨出她情緒的真偽。

  覺得古怪的地方就在這裡……在咖啡屋那次,她身上的慌亂懼怕是真的,但他擅自把她的慌亂歸咎於兩個人在吵架。

  因為他潛意識裡最相信夏油傑啊。

  她真的覺得厭煩,無法掌握自己生命,需要把求生的希望交到其他人手裡的感覺。但她腦子又出奇的清醒,明白只靠自己是何等自不量力。

  她垂下了一點眼瞼,看了眼垂在身前的頭發,復又抬眸,重新和面前的白發少年對視,帶著清甜的笑意,眸中盈盈生輝,笑著對他說:「我不喜歡傑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你。」

  五條悟皺了一下眉,他現在整個人都好糾結,沒什麼心情去在意她講什麼。

  瀧谷千秋面不改色,朝他逼近一步,「因為我喜歡上你了,五條。」

  說罷,少女伸手扯住五條悟睡衣衣領,猛地往下拉,朝著那張因吃驚微微張開的嘴親了過去。

  動作太快太急,五條悟被拉扯的猝不及防,他再怎麼料想也猜不到這一出。在被少女扯住衣領往下拽的時候,少年眸中蒼藍驚頓,墨鏡被撞的滑下鼻梁,磕在少女眼瞼,唇上微涼觸感貼上,他才驚愕的睜大眼睛。

  圓片小墨鏡的下端磕在她眼睛上,少女長睫輕顫,眸中碧綠晃動,呼吸均勻不亂。

  五條悟的嘴唇又軟又溫暖,帶著淡淡的甜味。

  他被親得愣了好幾秒,反應過來後,心跳倏然加快,身體緊

  繃著仰頭避開瀧谷千秋的吻,「……等等,千秋你……唔……」

  身高一米九多的白發少年,被身高一米七多的摯友女友緊緊抓住睡衣衣領往下帶。五條悟話都沒說完,就又被瀧谷千秋按住後頸壓下來親了上去。

  掛在鼻梁的圓片小墨鏡搖搖欲墜,嗑在少女臉上,眸中驚慌失措的蒼藍猝不及防間落進一片碧綠的湖水裡。

  她占據著主導地位。

  五條悟的無下限,在面對她的時候,是收起的。

  瀧谷千秋不准備親太久,她本打算稍微碰下就離開,是五條悟避開的動作讓她覺得不爽,又故意迎上去沒什麼技巧的親他。

  她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自然也就不在乎所謂的道德底線了,這玩意在你命都快無的時候毫無作用。

  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去親五條悟的行為有什麼不妥。而且……他們好幾次接觸都讓她不愉快,她小小報復一下,說不定還能讓他產生心虛的負罪感,這怎麼不算一種挑撥呢?!

  都瘋吧!瘋起來大家誰都別好過!

  五條悟人都蒙圈了,憑他的身高體格,怎麼會制止不了瀧谷千秋發瘋。又一次被壓著脖子貼到少女微涼的唇上,牙齒磕碰在一起,他眉心一跳,唇間血味彌漫。

  咬破他唇瓣的動作很快,就像是報復的惡作劇,瀧谷千秋眸中碧色沉澱,迅速放開了他。

  五條悟這時反應過來,卻是下意識撈住少女纖細腰肢按進懷裡,抬起她的下頜,低頭吻了過去。

  好涼,但又好軟,和曾經揣測過的香甜不一樣。

  但確實很好親。

  五條悟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瀧谷千秋,她沒想過他會主動親過來。

  少女眸色碧色晃蕩沉浮,如落入一滴水珠,泛起層層圈圈漣漪,驚愕不已瞪大眼睛。五條悟扶穩的小墨鏡遮擋住的藍色眼睛像被烏雲覆蓋,從上而下注視過來的視線如有魔力般深深將人吸入其中。

  血腥氣繼續彌漫在唇間,從未接觸過這種事情的少年毫無經驗技巧可言,他只是下意識做了想做的事情,又不甘心把壞心眼的少女放回去。

  曾經偶然在不經意間看到過她與夏油傑接吻的畫面重新在腦海浮現。那時的她笑得一臉幸福,被夏油傑擁抱在懷裡,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對璧人,

  五條悟准備過去的腳步停下,直到兩個人親完,才佯裝無事走過去。

  那時他就在想——為什麼傑會親這麼久,是因為千秋很好親嗎。

  五條悟按在少女腰上的力道加重。

  主導地位互換。

  瀧谷千秋揚著臉任由他結束了這個隨心所欲的吻。

  親完後,兩個人都陷入了尷尬。

  瀧谷千秋抿了抿嘴,嗅到一絲血味,她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嘴,呼吸有些急促。

  五條悟站在她一邊,欲蓋彌彰地推了推小墨鏡,他臉上爆紅,嘴巴略紅腫著,唇角滲出細小血跡,本就亂糟糟的白發在剛才的親吻中被蹭亂,衣領也被拽的歪了一大片。

  夜間深山靜怡,偶有幾聲蛙鳴,卷著涼氣的夏夜山風吹在尷尬蜷縮的腳邊,讓少女冷不丁打了個戰栗。

  五條悟在這時開了口。

  「我不會告訴傑的。」

  「哦。」

  除了尷尬,就還是沒意思,又一陣沉默後,她說:「如果我雇你做我保鏢保護我,多少錢你才肯干。」

  「啊?」五條悟偏頭看向臉色紅潤的少女,想到他倆剛剛背著夏油傑接吻,心虛的幫他說話,「你有傑,他很厲害,不用雇我。」

  瀧谷千秋沉默不語,五條悟也收回視線,不再講話。

  盥洗室白亮的燈光懸在倆人頭頂,照的五條悟脖子和臉連成一片泛紅,他察覺心髒跳的好快,嘴巴酥酥麻麻,唇角的血氣仿若沒有——總之,和瀧谷千秋接吻,是個不錯的體驗。

  除了冷靜下來後覺得有點對不起夏油傑。

  瀧谷千秋覺得有些對不起五條悟,她在情緒激動時,意氣用事遷怒了他,說到底哪怕夏油傑真的追殺到五條悟面前,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保護呢。是她實在沒辦法,想找一個比夏油傑厲害的人保護她,可實際上五條悟夾在她和夏油傑之間,是個好無辜的人。

  但是和五條悟待在一起,比和夏油傑輕松多了。

  想到這裡,她免不了露出個歉意的,乖巧漂亮的笑容,仰面看向五條悟。

  「我不是激動,是真的想親你。」

  「下次我會把墨鏡摘下來。」


第21章 發瘋06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她驚訝的看向五條悟,他臉紅透了,脖子也發紅,唯獨被墨鏡遮擋下的眸中神色是看不見的。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除了看出他不太好意思外,其他情緒再也窺視不得。

  他在說什麼鬼話?下次?五條悟你講這話,矛不矛盾,啊真不愧是夏油傑摯友,兩個人狗的如出一轍。

  當然她的話也不懷好意,雖然確實對不起他,但她就是想攪亂他的思緒,最好能刺一刺他和夏油傑的關系,反正他倆鬧掰了,對她沒任何壞處。

  況且,五條悟雖然性格爛,但臉是真好看,賞心悅目的能吃下三碗飯。

  她的審美早被養刁了,真到成功擺脫夏油傑後換男友,顏值也要像五條悟看齊。

  可她的目標不在咒術界,咒術界一群心理不健康的瘋子,她是有幾條命給他們霍霍。

  瀧谷千秋嘴角微抽,覺得無語,卻還是揚起漂亮精致的笑臉,眸裡盛著清亮亮的水色,內心麻木著調侃笑道:「五條……你喜歡我。」

  五條悟眼皮子一跳,偏過頭避開她的視線,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說的篤定。

  「怎麼可能。」

  想起家入硝子念叨的話,摯友的感受很重要,所以和情緒不對,精神不穩定的千秋接吻,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沒人會告訴夏油傑。他只是覺得接吻時墨鏡太礙事,隨口一說罷了,並不是真的想和瀧谷千秋有下一次。

  五條悟這個擰巴心理,是因為在乎夏油傑所致,瀧谷千秋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看重夏油傑這個朋友。而且她也沒認為自己沉魚落雁到五條悟能喜歡她,像他這樣的大少爺,一看就是眼界非常高。

  那稍微讓她利用一下也沒什麼吧,反正夏油傑就是個瘋子,早晚會露出馬腳,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感謝她,讓他們之間生了嫌隙。

  「我會和夏油傑分手。」

  少女臉上依舊盛著清甜笑意,語氣卻很冷靜。

  五條悟敷衍地點點頭,「那就分,我不會因為和傑是摯友,就攔著你們分手。」

  「如果分手後我去追求你呢。」她眉眼彎彎,一雙明亮的眸中如墜落星光般盈盈生輝,清甜的聲線像在蜜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聽起來甜絲絲的。

  五條悟愣住了,說的這麼直

  白的嗎……他知道自己很帥很強很招小姑娘喜歡,但勾引到摯友女友這種事情,放哪裡都很炸裂吧。

  好像連瀧谷千秋是不是在演都看不出來了。

  五條悟心裡亂糟糟的,下意識轉動眼珠偏移目光,落到盥洗室門外的庭院花園裡,無所謂的開口,「千秋,你想做什麼事情,是沒必要過問其他人意見的。」

  瀧谷千秋稍愣,隨後點點頭,「我明白了。」

  五條悟松了口氣,成功避開一個死亡話題。

  外面涼風陣陣,她注意到五條悟發紅的耳廓,沒再繼續為難他,只是詢問,「後面我再聯系你,你還會理我嗎。」

  五條悟不假思索,「會啊。」

  瀧谷千秋心裡平靜許多,收回視線,落到沒有穿鞋的腳上,因為剛才的尷尬,少女白皙的腳趾扣在地上,現在依舊沒忍住蜷縮了一下腳趾。

  「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嗯。」

  「你是出來祓除什麼咒靈的。」

  「……會讓人陷入沉睡的咒靈,但是千秋沒有睡呢。」

  五條悟感覺好了點,沒剛才那麼尷尬了,又覺得告訴她這個沒什麼,就沒做隱瞞。於是再次將視線放在面不改色的少女身上,被遮擋在墨鏡下的視線不免帶上一絲探究。

  她身上沒有咒力,那她為什麼沒有被咒靈影響。

  瀧谷千秋沉吟片刻,懂得為什麼大家都沒有醒來的原因了,她老實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五條悟抿了一下嘴角,唇角干掉的血跡依然散發出淡淡血氣,但他已經不在意了,少年抬手揉了揉後頸,嘆了口氣,揭過這個話題。

  「好,我送你回去。」

  她沒有拒絕。

  ……

  一路沉默。

  五條悟把瀧谷千秋安全送回宿舍。

  他本來看她進去就想離開,又被她叫住。

  「五條君,能不能看看我舍友情況怎麼樣。」

  她站在開了半扇的障子門前,回過身。

  五條悟其實不在意幫忙的事兒,他左右看了看,皺了一下鼻子,不太自在的看向她,語氣莫名有些不開心,「這是女生宿舍。」

  瀧谷千秋點頭:「對,但現在只有你在這裡,生命面前,性別有

  那麼重要嗎。」

  五條悟無語, 但被說服了。

  一如他救人時,別管男女,該抱就抱,該抗就抗,在生命面前在乎性別,的確沒用。也不知道怎樣現在突然就扭捏上了,屋裡沒點燈,他跟著她進去。

  有一片斑駁月光穿過枝葉影影綽綽投射進來,幾步之遙的地方就是空掉的床鋪。

  五條悟眼睛沒有亂看,只注意到了空掉的床鋪。

  「好亂,你睡覺是不老實的類型嗎。」

  瀧谷千秋不動聲色把被子重新鋪好,繼而站起身,沐浴在一片朦朧月色裡。少女神情自然地攏了攏肩後的長發,用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瞳定定看著他,他站在陰影裡,但月光就在他不遠處,瑩白色的光色鍍在少女身上,將她照映的如夢似幻,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五條悟不自覺間放輕了呼吸。

  她小聲說:「你有看到奇怪的地方嗎。」

  五條悟的視線再度離開她,環顧整個宿舍,被氣氛帶動,也壓低聲音,回到:「沒有。」旋即他蹲在吉川奈奈身邊,伸手探了她的鼻息,「大家應該是睡著了,不存在生命安全,你放心。」

  他心煩意亂,眉頭不自覺皺起,瀧谷千秋讓他進來,是擔心舍友安全。於是他盡職盡責,把每個人的鼻息探了一遍,做了簡單檢查,確認她們只是在熟睡,讓瀧谷千秋放心。

  瀧谷千秋心下略顯失落,不愧是夏油傑,做事縝密極了,一點紕漏都沒留下。她還指望五條悟能發現他留下的什麼線索呢。

  她心裡暗暗發笑,臉上面不改色,更顯清甜,「好,麻煩你了,五條君。」說完就准備把他請出去。

  五條悟聽後不滿地撇撇嘴,墨鏡後的雪白長睫輕輕眨動一下。

  「可以不加敬稱了嗎。」

  「嗯?」瀧谷千秋不解。


第22章 發瘋07

  五條悟就是不開心,也不想去分辨這個不開心的來源是什麼。現在她看起來冷靜,精神狀態好極了,一點不見之前的癲。

  於是他們兩個只能恪守禮節。

  但五條悟知道,盡管現在她看上去溫柔恬靜,精神狀態穩定,但心裡一定打著許多大膽的主意。她瘋起來的時候一點不輸於咒術師,其實根本就沒表面上那樣溫柔好脾氣,所以五條悟才敢借著他們私密的關系,朝她開口表達不滿。

  「你對硝子都是直呼名字。」

  「因為我和硝子是朋友。」

  「和我就不是了嗎。」五條悟毫無自覺,脫口而出,隨後注意到少女在月色下微微蹙起的眉心和閃爍的眼瞳,他才稍微停頓,抬手往上扶了扶根本沒有下滑的墨鏡,扁了扁嘴,刻意壓低的聲音拖起任性的尾音,依舊是不開心的,「你不覺得加上敬稱,顯得我們很不熟嗎。」

  我們本來也不熟啊。

  瀧谷千秋在心裡吐槽。

  她看向他,眨了眨眼,笑著點點頭,不想和他爭這種沒用的東西。

  總之先把他哄出去。

  「好的,五條。」

  五條悟還是不滿意,他像是家養小貓一樣,露出一點嬌俏的撒嬌,試圖蹭蹭主人手心求摸摸頭,讓人不忍拒絕。

  「有區別嗎,千秋。」

  他們兩個可是背著夏油傑親過的關系。

  瀧谷千秋抿唇,懂了他的意思,她面帶笑容,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甜如蜜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間,尤其好聽。

  「悟。」

  五條悟心裡那股郁氣終於散開了,隔著中間昏暗的夜色,朝她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即便他看得出來,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不在乎他怎樣想,也沒心思去探究他的內心,少女漂亮的雙眸含著笑,染上月色的碧綠虹膜下噙著輕飄飄的溫色,看起來對他毫不在意。

  但這段感情本就不健康,或許連感情也稱不上,這是一段畸形的關系。所以五條悟倒也不太在意她此刻的神情,只想讓千秋喊喊他的名字。

  他喊夏油傑名字時,就叫的很好聽。

  他也想聽聽她的「悟」。

  瀧谷千秋內心平靜,她已經面對過夏油傑那種瘋子了,五條悟這點請求小兒科一樣幼稚,她根本不往心裡去。

  她壓低聲音, 眉眼彎曲,露出個好看又神秘的笑,「悟……傑在的時候,你還是五條君。」

  他不置可否,想到夏油傑的一瞬間,心裡那股郁氣莫名其妙的又上來了。

  白發少年拉下墨鏡,在黑暗中露出一雙如銀河般耀眼的蒼藍眼瞳,他的眼睛很好看,像藍色的天空又像夜間星幕,一旦注視很難讓人移開視線。

  關於這點,瀧谷千秋真情實感贊嘆驚艷。

  他的情緒平復下來,嘴角往下壓了壓,直言道:「我忘記了,還有傑。」

  瀧谷千秋:「……」

  我服了。

  這家伙,也瘋的不輕。

  隨後,他還是露出一點不解的疑惑,凝視著她說道:「如果對對方沒什麼想法,直呼其名有什麼關系。」

  啊?只要對對方沒想法,就可以隨便叫名字,隨便親親貼貼,甚至doi的嗎……這是哪門子沒想法?她實在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只覺得這人性格確實糟糕。

  「悟,我知道你家境優越,可能不懂。但在人類社會,還是要遵守人類法則。」

  他推了推墨鏡,撇撇嘴應了一聲:「行吧。」

  五條悟性格確實大有問題,一方面因為看重夏油傑和她保持距離,無條件信任摯友,另一方面覺得他們關系純潔做什麼都無所謂,但又忍不住用他們背德的關系向她任性要求,主觀上偏向瀧谷千秋……矛盾的,古怪的,惡劣的,隨心所欲的問題兒童。

  瀧谷千秋在五條悟離開後,從壁櫥重新換了一套新被褥。

  重新躺下的那一刻,少女忍不住陷入沉思——五條悟到底是單純腦子有病,還是確實對她有好感。

  ……

  五條悟什麼想法,她不得而知。

  在獨自返回客房的路上,他的心情是不錯的,除了她最後提了一句夏油傑,讓他升起一股莫名負罪感除外。

  哪怕瀧谷千秋嘴上說,不喜歡夏油傑了要分手,但現在他們沒分。

  也可能真的是在吵架鬧矛盾。

  站在夏油傑的角度,他和千秋是背叛了他。但站在他的角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和千秋成為了共犯,但夏油傑不會知道,所以這件事,就是徹頭徹尾的秘密。

  沒人受傷。

  穿著小熊睡衣的白發DK這樣想到,一下子就覺得心安理得。

  他繼續往客房走。

  白天因為和夏油傑吵架,分房的時候,他特意選了一間隔他房間較遠的一間。

  弓道場修建在深山,夏日裡卻沒多少蚊蟲,只偶有蛙鳴雀叫。這家弓道場的社長,也就是鈴村熏的父親,是普通人中難得看得見咒靈卻沒咒力的人,當初為了保護女兒修習弓道,特意從高專借來一只馴化過的咒靈,盤旋在此地,消滅掉許多有害生物。

  當時在車裡聽見,他還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會玩。」

  高專居然還有這種業務,但只看得見咒靈沒咒力……五條悟在現實裡還真的從未遇見過。

  這次他們過來,祓除的不是這只,而是另一只尋著味兒找居住地的一級咒靈。已經在白天就被祓除掉,沒想到夜裡居然還有,不止一只,林子裡藏了很多……五條悟人都麻了,地方不大,倒是很會吸引咒靈。

  五條悟心情愉快地走在走廊,聽著外面風聲吹動枝葉的嘩嘩聲,偶有蛙鳴響起,倒還算愜意。

  「悟……」

  夏油傑像是剛剛醒,穿著黑色睡衣,披散著頭發,眼下一圈烏青,他手裡捏著的手機顯示在撥號,精神不太好的看向迎面走過來的五條悟。

  五條悟身心愜意的愉快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衣兜裡手機震動,他連忙掏出來,那頭夏油傑已經掛斷了通話。

  「悟,輔助監督給我打了好多電話,但我一直沒醒。」夏油傑苦惱地揉揉眉心,朝他走過來,低沉的聲音透著股頹廢,「你已經祓除了嗎。」

  五條悟意外的感到心虛,蓋上手機蓋,他重新把手機塞回去,語氣和神色還是一如既往輕松,「沒錯啦我已經祓除了,傑受到影響怎麼叫都不醒,也不是什麼太厲害的咒靈,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夏油傑頷首,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一雙暗紫色的眼睛盯在他嘴角的干掉的血跡,愣了一下,說到:「悟,你的嘴怎麼破了。」

  五條悟一愣,遮擋在小墨鏡下的蒼藍輕輕震蕩,旋即想到和瀧谷千秋接吻時被她咬破了嘴唇。

  他根本沒想用反轉術式去治,但也沒想過會被夏油傑直接撞見啊,看起來他是准備過去找他。

  「嗯?

  哪裡?」五條悟一頭霧水的摸摸嘴, 指腹碰到下唇時,疼得他「嘶」了一聲,挑眉道:「我都沒注意,可能是不小心被什麼蹭到了。」

  有點心虛。

  夏油傑沒有懷疑,囑咐他回去用反轉術式治療一下,然後又說:「嗯,那我去看下千秋。」

  五條悟眉頭一跳,阻止道:「等等……你去看千秋?」

  夏油傑回頭看他,雙眸中凝著沒情緒的暗色,不太明白摯友干嘛大驚小怪。

  「怎麼了。」

  五條悟眼神亂飄,向他解釋,「就是,千秋應該在女生宿舍吧……你這樣過去是不是不太好。」

  夏油傑瞥了他一眼,突然笑彎了眼睛,「悟你……我不會進去的,我在門外待一待就回來。」

  五條悟眨了眨眼,露出個不太自在的笑,「不進去嗎,那就好。」

  他到底還是有點心虛,轉念一想他們要分手,心虛感突然就散了。

  夏油傑認為他是個沒開竅的感情笨蛋。

  一開始是這樣,可人再蠢也不可能蠢三年。

  「是,你回去休息吧。」夏油傑收回視線時,目光掠過他稍微紅腫的嘴唇和被咬破的唇瓣,暗紫色如墜落深淵,最後化為一片沉沉的黑。

  ——他心愛的女友為了離開他,真的會做出許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夏油傑走出走廊,來到視野開闊的緣廊,涼氣變重的風裡飄來一兩滴雨絲,簌簌撲在他冰冷的手背。

  被指甲掐到出血的掌心微微攤開,從裡面爬出一團形狀不規則的瑩白透明體,慢吞吞捂住了他手心傷口。

  ——

  天剛蒙蒙亮,下了半夜的雨水變成毛毛雨。

  到早上九點大家集合,准備去弓道場練習,天氣都沒有放晴。

  這種雨量實際影響不了什麼,社團集合後一如既往去練習弓道。

  昨夜咒靈的事情除了他們三個外沒人知道。

  早上一起來,吉川奈奈還在感嘆昨天睡得特別好。

  「奈奈,我可能今天就會離開合宿了。」

  她是快到天亮才堪堪睡著,到醒來也不過幾小時,好在知道昨天沒人看見,所以面對吉川奈奈時,沒有顯得太尷尬。

  吉川奈奈把弓放在一邊,驚訝著眨眨眼,「誒?為

  什麼。」

  今天穿的弓道服裡面沒有再套一件立領,瀧谷千秋低下頭,額前劉海垂落遮擋住眸中情緒,她調整戴在手上的手套,語氣平淡道:「嗯,是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要我趕回去。」

  吉川奈奈看她情緒不高,昨天也是裝睡躺床上不起來,今天聽她這樣講,不免想到可能是她家裡出了什麼事。但她又不能表現出來,免得讓瀧谷千秋更難受了怎麼辦,於是嬌小的少女蹭到她身邊,揚著頭挽住她的手,朝她露出個可愛的笑來。

  「沒事,千秋就先回去忙,等合宿結束,我喊你出來玩。」


第23章 發瘋08

  瀧谷千秋看出她安撫的意味,縱使心中依舊郁氣彌漫,依舊朝少女露出個安心的微笑。

  ……

  還沒起床時,她就給五條悟發了訊息。

  [瀧谷千秋:今天你們還在這裡嗎。]

  [五條悟:六點我就和傑離開了……好煩,都沒有睡醒]

  得到這個信息後,她就在想,這或許是個離開的好時機。

  上周目她是老實待到合宿結束,才和任務繁忙的夏油傑見的面。這次夏油傑對她做出這麼多過分的事情,或許以為可以馴服她,讓她在這裡待到合宿結束那天。

  瀧谷千秋想,她要離開這裡。

  臨走前,她去部長那邊撿了幾個廢棄的半截斷箭,鈴村熏看了眼沒有多問,任由她挑選箭頭完好無損的斷箭裝進包裡。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夏油傑眼睛,就算她跑出日本,他也能追來。咒術師要掌握一個普通人的動向輕而易舉,況且夏油傑還是特級術師。

  接連死那麼多次,她太了解夏油傑了,如果逃不開不如主動迎上去,關於為什麼會重生的事情根本沒弄清楚,但夏油傑不僅重生了還和她一樣有記憶。

  ……是不是她死後,夏油傑也會死。

  所以夏油傑才鍥而不舍的一直殺她,他到底多希望她死啊,居然能在死不了的情況下,接連殺死她八次。

  這次不殺了改發瘋,是因為不想繼續輪回嘍?那他為什麼要做這種瘋瘋癲癲的事情,就算他回來後,兩個人分開不再聯系,時間一樣會走動,並不會因為世界上多了一個她就停滯不前。但如果她死了,時間確實會停滯不前。

  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如果夏油傑真的如他所言,非常非常愛她。那麼殺她的意義是什麼……他的行為好像是沒有邏輯的。

  瀧谷千秋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繼續胡思亂想。

  在坐上返回新宿的電車後,瀧谷千秋又掏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了條短信。

  [瀧谷千秋:你知道猴子嗎?]

  五分鐘後,五條悟發了一個表情過來。

  [五條悟:你想去動物園?]

  [瀧谷千秋:沒事了你去忙吧]

  看來他也不知道。

  五條悟發來一個小貓咧嘴的表情,順便拍了一張行駛中的車窗外閃現模糊

  不清的風景照片。

  [五條悟:我們去和歌山了, 好遠不想去]

  瀧谷千秋沒有理他。

  但卻想像到對方貓咪一樣拉聳下來的耳朵,怪可愛的。

  ……

  從新宿下車已經是下午一點鐘。

  她沒什麼胃口,在路邊便利店要了杯咖啡和一袋面包隨意坐在落地窗前打發午飯。

  這麼大一個國家,她就沒什麼地方能去,家也不能回,會連累家人。

  並且就算她真的去外地或者出國,也要回去新宿的公寓做准備拿行李。

  總之她不能沒目的的一走了之,新宿這邊怎麼著都得來一趟。

  而且她總有種感覺……夏油傑這個狗男人說不定猜得到她怎麼想。

  正當她滿心惆悵咬了一口面包時,兩個穿著黑色制度的少年人從窗外說說笑笑走過。

  瀧谷千秋怔住,隨後掩飾性的低頭喝了口咖啡。

  搞什麼,不是說咒術師人很少嗎,這麼剛回來新宿就冒出來兩個。

  夏油傑曾經講過他們高專的制服可以自己設計修改,但色調都是黑色,扣子是標准的漩渦形狀。她見過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校服,所以這倆人從她面前過來,她第一眼就反應過來他們是高專的人。

  但除了和夏油傑一屆的人外,其他人都沒見過她,她沒必要躲啊。

  泛著苦味的咖啡苦的她舌尖發麻,少女眉頭皺了下,再抬起頭的時候,兩個已經在她面前走掉的高專生,隔著一層落地窗,站在了她眼前。

  瀧谷千秋嚇了一大跳。

  其中一個黑發鍋蓋頭的少年一臉驚喜的朝她揮手打招呼,隔著一扇玻璃,語氣興奮道:「您是……您是夏油前輩的女友吧!」

  她露出遲疑的表情,看傻子一樣看他。

  另一個戴著近視鏡,老實巴交的黑發少年,制服穿得板板正正,沒有奇奇怪怪的修改,顯得和她見過的高專人士們格格不入,有種成年人的滄桑……他拘謹的站在他身邊,似乎是覺得同伴有些丟人,不停小聲提示,「灰原前輩……在大街上不要這樣……萬一不是呢。」

  灰原雄一臉元氣,看上去生龍活虎,他抓起伊地知潔高的手腕,兩個人飛快跑進便利店。

  灰原雄不見外的從她一側坐下,伊地

  知潔高則反復向她道歉。

  瀧谷千秋見識過咒術師的不正常,對這倆人奇奇怪怪的行為並未覺得冒犯,都當上咒術師了,精神方面有點問題可以理解。

  家入硝子除外,這是她的小姐妹,那群瘋子裡唯一的正常人。

  短暫的驚愕後,就是好奇這倆位她從未見過的夏油傑的同學,為什麼認識她。

  瀧谷千秋疑惑的看向他們,「你們認識我。」

  坐在她一邊的灰原雄一臉開心,「您是夏油前輩的女友,我沒有認錯吧?」

  用的是疑問句,眼神和表情卻是肯定句。

  果然也不是正常人。

  瀧谷千秋在心裡默默吐槽。

  一旁站著的伊地知潔高沒有他這樣自來熟,反而一臉惶恐的彎腰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位是灰原雄,我是伊地知,因為您長的很像某位前輩的女友……實在對不起,打擾了,如果您不是,真的萬分抱歉,我們現在就離開。」

  瀧谷千秋被伊地知一套標准的社畜禮儀震驚到了……啊他年齡也沒多大吧,雖然長的有點顯老,咦或許真的是接收的成年人學生呢,要不然這套標准社畜用禮,就顯得太奇怪了吧。

  這也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會的啊。

  瀧谷千秋有些被逗笑,感覺坐了一路車的陰郁心情稍有消散,少女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間染上甜絲絲的笑意,視線從他們倆人身上掠過,說到:「如果前輩指的是夏油傑的話……那我就是。」

  一點都不想承認,甚至想直接否認。

  但她被認出來了,為什麼會認得她,關於這點,必須要弄清楚。

  瀧谷千秋請倆人坐下,詢問有沒有吃午飯。

  他們剛剛祓除完詛咒,正餓的前胸貼後背,准備找家店吃飯。沒想到在車站附近的便利店遇見疑是夏油傑女友的美少女,這下灰原雄也顧不上餓了。

  果然和夏油傑講的一樣,漂亮的很突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

  伊地知過去買便當,座位上就剩下她和灰原雄。

  「你認識我?」少女噙著盈盈笑意,碧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注視著情緒高漲的黑發少年。

  灰原雄老早就覺得她漂亮,照片就已經很好看,沒想到真人更好看。他對夏油前輩的女友保持著敬重之心,一如他崇拜敬重夏油傑那般,他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她。

  「夏油前輩給我看過您的照片。」

  面對她的問題,灰原雄耐心解釋,想到她沒見過他們,而他卻認識她,會覺得疑惑很正常,所以就認真解釋起來,「是這樣的,夏油前輩給我們看了您的照片。說您可能會回來新宿,讓我和伊地知過來這邊時注意一下,如果有時間的話,就護送您回去公寓……」他笑著揉了揉頭發,話裡行間都是對夏油傑的崇拜和信任,「夏油前輩很忙嘛,可能沒太多時間陪您,就拜托了我們,沒想到這麼巧,在這附近遇見了您。」

  瀧谷千秋臉上笑容凝固。

  「……」

  夏油傑真的猜到她今天回來新宿!

  灰原雄見她神色不對,還替夏油傑解釋一兩句,都是什麼夏油傑很忙不是故意不過來陪女友。

  伊地知潔高端來加熱的便當,和兩杯飲料,回來就對上瀧谷千秋一臉面無表情的漠然臉,差點又要彎腰道歉。

  瀧谷千秋擺擺手,讓他坐回來,又問灰原雄:「傑是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的。」

  灰原雄和伊地知潔高對視一眼,生怕說錯什麼話惹她不開心,影響她和夏油傑的感情,一陣遲疑後,說道:「……嗯,夏油前輩說惹您生氣了,猜測你可能會一個人先回新宿。還說……他猜測您可能會在一點左右從新宿站下車,正好我們在這邊執行任務,可能會遇見。」

  「……」

  好惡好可怕這個人,她知道,她哪裡也去不了。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轉頭咬了一口面包,喝到嘴裡的咖啡都感覺不到苦味了。

  她說:「你們要跟著我嗎。」

  灰原雄嚅囁著點點頭,「夏油前輩這樣拜托了,把您安全送回去。」

  好的很,遠在和歌山,還能繼續監視她的動向。他們兩個不愧是真心喜歡過,一舉一動都能猜得到。

  夏油傑這個人,到底在咒術界的口碑有多好啊!

  ……

  瀧谷千秋本來也准備回公寓,所以並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

  路上,她隨便又問了幾個問題。

  灰原雄很健談,又因為崇拜夏油傑的關系,對瀧谷千秋有種愛屋及烏的感覺。

  公寓樓下,她轉身問

  他們。

  「說實話,你們覺得夏油傑怎麼樣。」

  灰原雄沒有任何猶豫,雙眼亮晶晶朝她誇贊,「夏油前輩很強,人特別好,對我們這些後輩很溫柔,平時如果遇到了困難,有什麼不會的,去找夏油前輩,再難的事情都可以解決,他好像無所不能。」

  瀧谷千秋沒往心裡去,先不說灰原雄本來就非常崇拜夏油傑,看他帶濾鏡情有可原。現在他女友問她的男友怎樣,灰原雄當然會大誇特誇。

  她看向伊地知。

  伊地知潔高推了推眼鏡,沒有看她,全程盯著地面,思考道:「……夏油前輩確實是很好的人,不如說好的有點過頭……和五條前輩相比,簡直是高專最正常的人。」

  灰原雄連連點頭。

  瀧谷千秋聽到老實巴交的伊地知也這樣講,徹底沒話說了。

  末了,他們送瀧谷千秋上樓,臨走前,灰原雄好奇問她。

  「……瀧谷小姐很喜歡夏油前輩吧。」

  她把行李箱推進屋子裡,對著他笑了笑,從伊地知手裡拿過弓包。

  「不喜歡。」

  門被關上,留下走廊裡兩個少年人面面相覷。

  伊地知潔高:「你干嘛問這種問題。」

  灰原雄欲哭無淚:「啊……沒什麼,我就是想說,如果她和前輩結婚,我能不能去當伴郎。」

  伊地知潔高嘴角抽動,「但你好像惹人家討厭了。」

  灰原雄一臉沮喪。

  他們當然都不相信瀧谷千秋那句「不喜歡。」

  權當瀧谷千秋覺得被冒犯後的氣話。

  正當他倆嘀嘀咕咕下到一樓大廳,夏油傑的短信來了。

  灰原雄打開手機翻蓋。

  [夏油傑:有偶遇嗎]

  [灰原雄:已經安全把瀧谷小姐送回公寓了。]

  [夏油傑:好的,謝謝你們]

  [灰原雄:前輩言重了,能幫到前輩很開心!]

  [夏油傑:哦對了,路上……千秋沒有進店裡買什麼危險品吧]

  [灰原雄:危險品?那是什麼,沒有呢,我們在便利店吃完午飯,就護送瀧谷小姐回去了]

  [夏油傑:知道了謝謝你]


第24章 發瘋09

  她才不在乎門外兩個怎麼想,會不會給夏油傑打小報告。

  她打開行李箱,迅速把斷箭整理出來塞進臥室小抽屜。

  至少現在夏油傑遠在和歌山。

  瀧谷千秋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就算猜測不成功也沒關系,但如果成功了呢,不就是賭一把嗎。

  有些事情不去實驗就一輩子沒有突破。

  可如果實驗成功,換的就是一輩子清淨。

  午後洗完澡,瀧谷千秋准備先睡一覺。

  放在枕邊的手機傳來一聲振動。

  她摸過來,打開翻蓋,是五條悟發來的消息。

  [五條悟:圖片.jpg]

  [五條悟:圖片.jpg]

  [五條悟:圖片.jpg]

  [五條悟:圖片.jpg]

  他連發四張圖片,最後一張是他的自拍,白發DK站在籠子前,舉著手機比了耶字,在他頭頂籠子後面的樹枝上,站著一只垂著尾巴朝鏡頭看的小猴子。

  [五條悟:看,猴子]

  瀧谷千秋啞然失笑,指尖敲擊鍵盤。

  [瀧谷千秋:怎麼在動物園,傑也在嗎]

  [五條悟:下午祓除完,傑就去其他地方了,我一個人在和歌山]

  [五條悟:怎麼,你想傑]

  [瀧谷千秋:不想,都說了要分手]

  [五條悟:嘁]

  怎麼有股莫名其妙的醋味……不至於吧,這種畸形的關系。

  嗯應該沒關系,五條悟畢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沒開竅的感情笨蛋,反正他認為他們之間很清白。

  她把手機放下,調到靜音,閉眼補覺。

  ……

  傍晚醒來,瀧谷千秋下了包泡面湊合吃了。

  一覺起來,她整個人輕松許多。

  手機裡,五條悟發了幾條短信,見沒人理,就沒再繼續發送。

  她給家入硝子打了電話。

  對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千秋怎麼了。」

  「硝子,我想問問,你說你的反轉術式可以給人治療,那麼如果是掐痕指痕也可以嗎。」

  「可以哦……怎麼問這個,你受傷了嗎。」

  「不是,其實我是突然很好奇……嗯,怎麼說呢,我對咒術界

  的事情知道不多,就是我想知道,如果不用反轉術式,靠咒靈也可以做到這種事情嗎。」

  從實驗室走出來的棕色及肩短發少女穿著白大褂,她隨手摘掉口罩,走到窗邊靠住,聽她問了這個奇怪問題,稍微怔愣,想了想,回復道:「……我不太清楚這個,但也不是沒可能,咒靈會的攻擊方式都奇奇怪怪,有些可能會治療也說不定吶?」她轉過身,推開窗戶,放眼望去遠處被雨水覆蓋的森林,裹挾著雨滴的風吹到家入硝子臉上,感覺很舒服,「如果真有這種咒靈就好了,可以大大減輕我的工作量。」

  瀧谷千秋心裡有了數,平時問這種不涉及太深的問題,他們一般都會解釋給她聽。家入硝子說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她抿了抿唇,就不在這上面糾纏了。

  倒是家入硝子還在關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在前幾周目,她給她打電話說過夏油傑的事,對方沒有信。所以現在她不會再重新說一遍,五條悟說的對,沒人會信夏油傑殺她。

  夏油傑沒瘋前性格確實好,這點她承認。這就是現在為什麼沒人信她的原因。

  瀧谷千秋隨意和家入硝子閑聊幾分鐘,讓對方安了心。

  末了,站在教學樓走廊吹風的棕發少女把煙點燃,「你和傑還好吧。」

  瀧谷千秋沉默片刻,「不算好……我要和他分開了。」

  家入硝子吸了口煙,笑道:「不喜歡就分,一個男人而已,又不會影響我們的關系。」

  ……

  她內心平靜,今天新宿也下了雨,到夜裡七點停了不過半小時,又淅淅瀝瀝下起毛毛雨。

  這種量級的小雨,在夏天主要起一個降低高溫的作用,她穿了一身長袖的連衣裙,去樓下便利店買明天吃的東西。

  瀧谷千秋繞去稍遠一點的店,主要也沒什麼事,打算回來時候去附近的公園轉轉。

  夏夜雨後夜間散發出清新的草木濕潤氣息,她之前沒有注意過,現在聞一聞覺得比夏油傑身上的柑橘香氣好聞多了。

  如果她的人生沒有遇見夏油傑,該是何等的光明燦爛。她會一路順利讀到大學,說不定順勢談個合心意的對像,兩個人一起順利畢業,工作……這樣平平談談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也是不錯的。

  瀧谷千秋站在毛毛細雨

  中,閉眼深吸口氣,手上提的購物袋發出摩挲聲。

  細小的雨珠落在少女被浸的潮濕的發間,沾在卷翹的長睫上,隨著她眼眸闔動的動作,悄然從睫尖墜落。

  公園裡來游玩散步的人還比較多,這點毛毛雨根本不足為懼,出來散步打個傘也沒什麼事。

  瀧谷千秋沒走直行的大路,她拐進了一條小道。

  走這邊等下穿過一個小池塘,可以更快回去。她平常也經常從這邊走,路很熟悉,而且下雨天走過去,風景肯定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瀧谷千秋拎著購物袋,走在被雨水淋濕的小路,這邊人少,路燈只有零星幾盞,好在她走的次數多,閉著眼都能回到公寓附近。

  她走到小湖邊,感覺裙兜裡的手機傳來一陣振動。在低下頭打算把手機拿出來時,突然被人從後面用小臂勒住頸脖,伸手捂住口鼻,對方力氣很大,死死拖住她往後拽。

  手機掉回裙兜,瞬間的窒息和被襲擊的恐懼讓瀧谷千秋想到了不好的回憶,她被拽的踉蹌,鞋跟磕在地上,一股濃烈的酒味包圍而來,就在她要被拽倒時,從後面傳來一聲慘叫,對方猛地松開了她。

  沒了牽制的瀧谷千秋驚懼不已,腿腳發軟的跌坐在地,用手捂住喉嚨劇烈咳嗽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就像她沒料到會被醉漢襲擊,同樣也未料到對方會猛然松開她一樣。少女在細雨中瑟瑟發抖,種種死亡前的痛苦讓她的大腦嗡嗡作響,眼角流下的淚水與落在臉上的雨水融在一起,她想站起來趕緊跑,又想回頭看一眼不斷發出嗚嗚叫聲的人,他好像被什麼捂住了嘴。

  本能的恐懼讓她無意識發抖,眼前一片模糊發黑,恐慌到淚眼婆娑的少女,看到眼前伸過來的一只手。

  雨中,本就不算明亮的路燈發出的光有種昏暗的模糊。

  「別害怕。」

  見她沒有反應,夏油傑蹲下來溫柔擦去她眼角的淚水,然後將嚇到心慌意亂的少女抱到懷裡,一手緊緊圈住她,一手安撫性揉捏著少女僵硬的後頸,溫柔著輕聲安撫,「沒事了千秋,不要害怕,我在呢。」

  夏油傑垂首在她濕乎乎的發頂落下一吻,察覺到被嚇壞的少女瑟瑟發抖著往自己懷裡縮。他理解她的恐懼,接連被他殺死那麼多次,勢必會給她留下嚴重

  心理陰影,就算這次襲擊她的不是自己,本能的懼怕還是會潮水一樣湧來。

  哦那句話怎麼說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瀧谷千秋在他懷裡狠狠吸了兩口氣,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突然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很快就浸濕他身前一片布料。夏油傑嘴角勾笑,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微微抬起的暗紫眼瞳中沉浮著詭異的滿足。

  他看了一眼被咒靈鉗制在地,捂住嘴的醉漢。

  緊接著不在意的把目光收回來,他已經很久沒被瀧谷千秋這樣主動依賴過,少女埋首在他懷裡,哭得渾身發抖,她太害怕了,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被咒靈襲擊那回,躲在他懷裡緊緊抱著他哭得聲歇力竭。

  夏油傑想,她應該是嚇壞了,連抱得是他都不在意了。

  他輕輕撫著瀧谷千秋顫抖的背脊,神色滿足,溫柔安撫,「沒關系的千秋,有我在,你什麼都……」

  聲音戛然而止。

  懷裡的少女不再哭泣,她依舊埋首在他懷裡,手心裡鋒利的箭矢狠狠戳進了他的心髒。


第25章 發瘋10

  瀧谷千秋沒想到會這樣順利。

  夏油傑真的如她所想,在她偽裝的脆弱依賴下,放松了警惕。其實也不能這樣說,她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被夏油傑接連殺死八次,掌控在手下折磨身心的嬌弱人類,如果再加上女友的人設呢?

  她太弱了,根本不需要他防備,說不定還在心裡竊喜排斥他的女友現在這樣依賴他呢,他不是一直瘋瘋癲癲她讓愛他嗎,那她就愛。她太了解夏油傑了,在她看不見咒靈的情況下,能把這一片的咒靈清理干淨,就是為了讓她平時不被侵擾,在他眼裡,她脆弱嬌柔的如溫室花朵,那點驕縱任性的小脾氣不過是情侶間的調味劑。

  夏油傑順著她寵著她對她毫無防備,哪怕是現在,他也從不防備她,因為他愛她,因為她很柔弱。

  因為他根本想像不到,被他殺到心理崩潰的女朋友,會藏著箭矢演一場好戲等他入套。

  瀧谷千秋又往裡推了箭矢,尖銳的頂端扎入血肉,很快染紅被淚水浸濕的黑色布料。

  她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心髒的跳動。

  把箭矢刺入血肉不是難事,她學過弓道,雖然沒有夏油傑那樣的體格力量,但拿起長弓,拉滿弓都需要力氣,如果不是因為箭矢好藏,她都想直接用水果刀插進他脖子大動脈……只她畢竟不是什麼變態,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身體在不知覺地發顫,難免會緊張。

  夏油傑呆滯了一瞬,眼中有愕然一閃而過,隨即就笑彎了眼睛,並未在意現在發生的事情。不如說,他覺得經歷這麼多事情,瀧谷千秋的精神力和毅力還能讓她想出這種辦法,沒有逆來順受,很了不起呢。

  比那群討厭的猴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他想要的不是精神力旺盛,不屈不撓的女友。

  他依舊環抱著她,保持著親密曖昧的姿勢,沒有要松開的跡像。細小的雨珠落在他臉上,依舊好脾氣的笑著,彎了眉眼。似乎插在心口上的箭矢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一樣,瀧谷千秋心生詫異,按理說不會這樣,夏油傑再怎麼厲害,也是人,會受傷會死亡。

  可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家入硝子說過,再厲害的咒術師,遇到致命傷,不能及時醫治,也會丟了性命。

  蒙蒙細雨打濕少女的連衣裙和長筒襪,為了將害怕無助演得逼真,結結實實跌在地上,裙擺和手上都是潮濕冰冷的雨水……瀧谷千秋在細雨中抬起臉,眼淚婆娑但又冷靜地對上夏油傑蕩著笑意的暗紫眼眸,在昏沉的黃色燈光下,影影綽綽倒映出少女冷淡的漂亮臉孔。

  箭矢刺入的更深,溢出更多的鮮血從傷處擴散,黑色的制服黏膩不顯的紅,混合著雨水氣息,飄散在鼻尖。

  血的氣味在空氣裡蔓延。

  夏油傑笑著咳嗽了一聲,抬手拍了拍她濕乎乎的頭頂,在剛才醉漢的鉗制下,少女梳的馬尾辮變得有些亂糟糟的。

  他笑著說:「千秋,是想殺了我嗎。」

  瀧谷千秋想拔出來再往裡繼續刺,如果一次死不了,那就再來一次,她不信心髒都扎破了,他還能活。

  「沒道理只准你殺我,不能我殺你吧。」箭矢持續深入,溢出的血液染濕她纖細白皙的手,少女一雙碧色的眼眸含著朦朧的盛火,噙著對他的恨和怒,嘴角勾起的笑卻含是甜意,「傑,你愛我嗎,你能為了我去死嗎。」

  夏油傑笑了,突然,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到發白,迎著深埋在心髒的箭矢朝她傾身而來——

  「傻瓜,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眼裡噙著滿足的笑,沉浮不定的皆是滿腔愛意,就像是找不到該如何表達這份瘋狂的愛,他逼近她,用另外一只手穩穩扶住後仰身體的少女,簌簌細雨落在他眼裡,將浸濕的病態和扭曲融為滑落眼角的淚水。

  整個箭矢都深入到夏油傑身體裡,少年嘴角溢出血跡,臉上不見痛苦,反而是一副享受模樣。

  「試試這樣呢,千秋。」

  雨水落在他臉上,打濕他的半披的黑發,在突然逼近時,冰冷的濺落在她面不改色的臉上。

  瀧谷千秋本就不會殺人,她只是設計了這次的計劃,引在暗處的夏油傑入套。五條悟說夏油傑去執行其他任務,他們分開後,他說不定做完任務後回了新宿呢,完全沒依據,但就是值得賭。

  醉漢是她拜托一位有人脈的Mafia網友找的,本就是為了錢窮凶極惡之人,哪怕是被夏油傑殺了也不足惜。醉漢演的好,她就能更好入戲,她想夏油傑殺死她這麼多次都進入了輪回,如果死的不是她,是夏油傑呢!

  她產生了這種想法。為了驗證,一刻不停策劃了這場戲,為了就是殺死夏油傑,如果她的猜想成功,夏油傑死後這個世界不會重置,她不就擺脫危險了嗎!而且那位Mafia網友向她保證,如果成功,他可以幫忙來收屍,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夏油傑消失,還不會牽連到她。

  只要錢到位什麼都能干,瀧谷千秋最不缺的就是錢。

  前提是她能成功,但這樣的風險極大。最後無非就是她又被殺死,沒關系的,死就死,不能死就再進重置,可如果成功了,死的就是夏油傑,賺大了呢!瀧谷千秋覺得自己心態好的不得了。

  貼近的距離讓她感受到對方薄弱的心跳,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絲毫沒減弱。

  她咬牙,臉色冷靜的看著發瘋的夏油傑,冷笑道:「殺我那麼多次對你有什麼意義,怎麼死的不是你!」

  雨勢隱有變大趨勢。

  夏油傑好脾氣的笑著,心髒的不適讓他語氣變得虛弱,「千秋,我有我必須去做的事情。」

  瀧谷千秋毛了,手都不抖了。這人怎麼這麼難死,斷箭的柄埋進袖子裡,還有一截長度,她借力用力往裡捅,怒道:「你有什麼事情是必須殺了我才能做的?!哪怕我們分手再也不見面呢夏油傑!我又能影響到你什麼呢!!」

  「分手……?你要和我分開嗎,千秋,這可不行呢。」他低咳一聲,笑著說。

  她氣到不行,箭矢用力捅進去,他臉上終於露出一些苦笑,稍微大一點的雨珠落在他臉上,微亮的昏暗燈光映照上去,讓她一時無法分辨他是在哭還是在笑。

  唯獨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抱著她的力道從未松緊,攥住她手的力道再次收緊。翻湧在暗紫雙眸中情緒抽離又崩塌,直直注視過來滿含陰暗的愛欲,瀧谷千秋瞪著他,氣到不行,她受夠被他這樣看著了!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在搖搖欲墜,滿心滿眼剩下的只有讓夏油傑死這一個願望。她知道這種事情耽誤不得,萬一他又放那種醜東西襲擊她怎麼辦……想到這裡,想讓夏油傑趕緊死的想法更強烈了。

  「閉嘴!不許再說!你殺我這麼多次不用償命嗎!!去證明你愛我啊!!瘋子!」

  「為什麼要死,我們這次一起活著,像從前以前,不好嗎。」夏油傑的手撫在她單薄

  濕透的脊背, 安撫性的拍了拍,繼續朝她逼近,捅在心髒上的箭矢越來越深,他明顯的虛弱許多,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做夢!這麼多次,哪怕你有一次回來和我說清楚,或者找我分手,我們都不至於鬧成這樣!!」瀧谷千秋咬牙切齒,雨水模糊了她的臉,她神色平靜,漂亮水潤的綠色眼瞳被怒火點燃,卻又如潭水般死寂。

  夏油傑疼得倒吸口氣,呼吸紊亂,失血和低溫讓他臉色變得蒼白,他低低笑道,聲音裡帶了愧疚和誘哄的意味。

  「對不起呢……千秋,原諒我好嗎,我們重新開始。」

  對方冰冷的黑色發絲摩挲在她側臉,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挨近的黑色耳釘,旋即松了手,做了一副被他講的有幾分動容的模樣,垂下頭,背脊塌下來,小聲抽泣著。

  「你為什麼殺我,告訴我……」

  「……我不想離開你,千秋是我離不開你,我太愛你了千秋。你能懂嗎,你必須要徹底屬於我才行。」

  她低頭靠在他肩上,哭得抽泣,咬著唇說了一句「騙子」,手趁著夏油傑抱著她發瘋的空檔伸到衣兜去拿另外的斷柄箭矢。

  「所以,你為什麼認為可以殺死我。」夏油傑按住她的手,音色低沉而平緩,缺少血色的臉上心情不錯的眯起眼睛。他笑著,額角的雨水順著潮濕的發尾墜落,浸入黑色布料。

  宛如墜入深淵的溺水者,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被抽空,只留下壓抑、沉寂的安靜。

  瀧谷千秋渾身一驚,臉上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又很快回過神。

  有奇異的瑩白熒光從他受傷的那處散開,她愣住,夏油傑抱緊她的腰,惡魔一樣的低語輕輕落在耳邊,「氣消了嗎,我們回去。」稍頓,聲音又冷靜到冷漠,像是在敘述一件和他無關緊要的事,「……對了,你和悟……得把你和悟分開才行。」

  萬一沒有成功怎麼樣,她在行動前想過。

  她覺得沒什麼,無非就是一場豪賭。

  大不了死了重開,就是十分不甘心。

  回溯後就不用藏她和五條悟的關系了,反正他也知道了不是嗎。

  很不合時宜的,突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瀧谷千秋舒了口氣,沒所謂的笑著,貼在他耳邊輕語,「別做夢了,我永遠都不

  會屬於你。」

  蹭破她手的斷柄箭矢在細語中落地,深入心髒的箭矢被白色螢光逼出,瀧谷千秋不懂這是什麼東西,她只知道會反轉術式的只有家入硝子。

  已經聽不見醉漢掙扎的聲音,她艱難地抬起頭,下落的雨水讓她眼前一片模糊。她的眼皮突然沉重至極,一種詭異的力量拖拽著她的意識下沉,困倦得眼前陣陣發黑,甚至開始懷疑之前每一次回溯都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夏油傑將斷箭隨意丟在地上,冷眼看向一旁暈死過去的醉漢,沉聲命令放出的咒靈,「殺了他,別留下痕跡。」隨即收回視線,將困倦不已的少女抱起時隨口解釋,「我猜,你一定好奇脖子上的掐痕為什麼沒有了,是因為我有一個很棒的得力助手。」

  老天爺不只會眷顧五條悟,偶爾也會注意到他。

  夏油傑的聲音和表情都是都是略顯壓抑的平靜和陰沉,像是冰層下的暗流湧動,洶湧著將冰面撞得滿是裂紋。

  意識模糊中,她聽見了他最後的聲音,也看見了他陰冷可怖的神色。

  變態。

  瘋子。

  ——

  2017年12月26日。

  殺死夏油傑後的第二天,五條悟才終於想起要去他囑咐的宅子。

  他並不知道哪裡有什麼,夏油傑在最後一刻,說了一串密碼給他,說他的寶物都在那裡。

  ——「你一定會去。」

  親手殺死摯友的滋味不好受,可五條悟也不是什麼緬懷過去的人,他過去想給夏油傑收拾一下遺物,看看他的寶物是什麼。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最好的朋友。

  找到夏油傑留的住址很容易,這是一座高檔小區,在京都風景極好繁華的位置,從車裡下來後,他抬起頭,打量起面前的公寓。

  隱藏在繁華區的公寓,外形上與其他公寓並不不同。但他在還沒下車前,就提前感覺到了詫異……這公寓真是四處都是玄機,可以說把整座屋子牢牢包裹起,保護的裡三層外三層,五條悟揚了揚眉,抬手扶了墨鏡,忍不住咋舌。

  夏油傑究竟藏了什麼寶物在裡面。

  他收起暫時的好奇心,打開外門,一路走到門口,腦中一邊回憶密碼一邊按上密碼鍵,數字是對的,門鎖即刻解開發出一聲輕響。

  屋裡好像沒有人,想想也是,這裡應該是夏油傑用來放什麼東西的,否則也不用告訴他密碼。想到這裡,他大大咧咧把門帶上,一邊朝客廳走一邊打量屋裡構造。

  只是……在快靠近的客廳裡傳來一陣小跑奔來的聲音,急切中透著溫柔,仿佛是晝思夜想的人盼來回音。五條悟聽見動靜就停了下來,他沒有貿然再動,只是疑惑起屋裡有人,很快聲音的主人飛快衝出客廳門外,完全沒注意來人是誰,就將柔軟的身體撲進了他懷裡。

  五條悟是下意識伸手接的人,連無下限都自動關了。

  「……好慢!」她嬌怯的抱怨仿佛撒嬌,甜膩膩的音色如同被浸泡在蜜罐裡,甜的比他上午吃得甜點還要甜上很多,「你怎麼那麼久……不是說好前天就能回來嗎。」

  五條悟驚住,他從未想過夏油傑說的寶物,是個女人……過於離譜的情況讓他陷入沉默。

  女性柔軟脆弱的身軀貼在他懷裡,纖細的手臂稍微用了些力氣牢牢環住他的腰,埋在他懷裡的嬌小身軀努力抱緊他,從未體驗過的甜蜜柔軟的觸感就這樣毫不遮掩的將他包圍。她把他當成了夏油傑,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頭疼,但她仍然親昵的、軟甜的抱著他撒嬌。

  大概是太想夏油傑了,所以沒能認出他們的不同。

  五條悟頭疼的笑了一聲,不知道是笑眼前滑稽的情況,還是笑夏油傑放下死去的瀧谷千秋又有了新的嬌妻。

  沉溺於丈夫平安歸來的女人聽到他的笑,埋在懷中嬌弱的身軀短暫遲疑了一下,像是遲鈍的人終於發現了什麼不對。

  但她不敢抬頭確認,怎麼會有除了丈夫之外的人打開這扇門。他說過,外面的世界都是危險,只有他們的家是最安全的,想到這裡,她的身體逐漸僵硬,不再言語,最終靜怡的空氣中,她開始小聲抽泣,身體不自覺顫抖。

  哎呀……

  哭了。

  這可是傑最寶貴的妻子呢。

  五條悟掩唇輕咳一聲,那與丈夫完全不同的音色,讓她更加害怕。

  五條悟不敢再耽擱,生怕再晚一秒,夏油傑的寶貝就要嚇到暈厥。他忍住嘴角的笑意,雙手禮貌的扶住她顫抖的雙肩,力道溫柔的推開,她也順勢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五條悟松一口氣,語氣緩和道:「……你好,太太,

  我是你……夏油傑的朋友。」

  他並不能確認這個女人是不是夏油傑妻子,為了避免誤會,還是稱呼了本名。

  她有著一頭柔順黑亮的長發,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過的。他只注視了一眼,就將眼睛落到女人稍有隆起的腹部……五條悟皺起了眉頭。

  懷孕了?

  傑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她稍微遲疑了下,繼而淚眼婆娑抬起臉來。

  五條悟疑惑又震驚的神色落到了她臉上。

  這是一張精致又漂亮的臉,看不出年歲的白淨容顏,像在晨間盛開的菟絲花一般脆弱又可憐。被籠罩在五條悟過分高大的身形中,投下的陰影壓迫感仿佛崇山峻嶺,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她感到可怕,纖細的指尖微微發顫,濕漉漉的眼眸在觸及到來人的一瞬間,陷入了呆滯。

  五條悟同樣也是,他不可置信的拉下墨鏡。

  「千秋?!」

  瀧谷千秋揚著巴掌大的小臉,茫然的回憶道:「……五條……君。」

  五條悟驚呆了,「你……千秋,你不是死了嗎?」

  瀧谷千秋已經去世多年,他記得,在夏油傑叛逃前,發現了她的屍體,死於一場意外。現在你告訴我她不僅死而復生,還成了夏油傑老婆?!

  她被五條悟嚇到了,往後退了一步,滿臉軟糯嬌軟的看著他,亮晶晶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可憐巴巴道:「五條君……真的是你……我沒有死啊。」

  這一刻,仿佛有什麼迎刃而解,答案呼之欲出,他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夏油傑的寶物,確實是他最重要的寶物。

  瀧谷千秋根本沒有死,她被夏油傑帶走,藏在這地方一晃十年。

  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他記得瀧谷千秋以前的樣子,充滿活力,生機勃勃,陽光,柔和,鮮妍,像一只快樂的飛鳥。

  飛鳥不會變成金絲雀。

  五條悟想通的一瞬間,就氣得想發笑,他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合情合理,夏油傑可是連父母都殺了,但卻寶貝一樣圈養著瀧谷千秋。想到這裡,他咧了咧嘴角,露出森然雪白的犬齒,眸中噙著的冷調的藍,注視在她身上。

  瀧谷千秋被嚇了畏縮一下,垂下眼睛一副嬌柔可憐模樣。

  看見她這副金絲雀的樣子

  就頭疼,如果她能好好長大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

  五條悟心口發堵,說不出說震驚,憤怒,還是失望。

  「你懷孕了。」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乖巧極了。

  「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她露出一臉幸福,嘴角微微揚起,眉眼裡盡是即將為人母的柔軟,「傑說,他給孩子取好了名字呢。」但還沒告訴她,說要等孩子出世那一刻再對她講。

  五條悟頭疼的扶額,覺得夏油傑壞事做盡。

  「告訴我,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我記得你是……死了的。」戶口都注銷了。

  瀧谷千秋臉上的笑意僵住,她匆匆低下頭看都不敢看五條悟,十年沒見,他長的又高又大,和記憶裡模糊的他,不一樣了。

  她甚至都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他。

  「……傑在哪裡?」她顫顫巍巍的開口,嬌軟聲音裡夾雜著驚慌和恐懼,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的丈夫在哪裡?」

  五條悟剛想開口告訴她,又硬生生止住,不行啊以她現在的性格,會被嚇暈吧。不管怎麼說懷的都是傑的孩子,先帶回去照顧,不要嚇到她,讓她慢慢恢復社會化,再告訴她真相也不遲。

  「傑有其他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過來接你。」他這樣說,神色和語氣都沉穩下來,變得異常靠譜,他稍微彎腰,扶住瀧谷千秋的肩,輕輕往懷裡帶,「現在,跟我走,千秋。」

  「你知道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

  又是,這種夢。

  車裡很悶,即便開了空調,醒來後也悶熱了一身汗。行駛在夏日夜晚的轎車走在山林高速,月亮灑下的光照的窗外沒有陷入寂靜的黑,周圍林子裡偶有蛙鳴鳥雀聲響起,他把腦袋靠在車窗閉上眼,額上一片汗濕。

  心髒跳動過快,胃部痙攣著難受,從噩夢中驚醒的夏油傑臉色難看。

  見後座睡著的人突然醒來,熱的有些不舒服的樣子,原田林調低了空調,一邊行駛一邊從後視鏡注意他的狀態。

  「夏油君,你還好嗎。」

  夏油傑對著後視鏡露出一個笑,「沒事,我們現在在哪裡了。」

  「已經在茨城了,我剛和五條君聯系過,他已經在等我們了。」

  因為是順路, 所以正巧接上五條悟,一起回去高專。

  夏油傑沒再講話,他沉默著閉上眼。

  原田林從後視鏡看他重新睡下,於是加快了行駛速度。

  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了。

  夢的最後,他的千秋都會變成摯友的妻子。

  第一次做這夢的時候,他除了有些困惑外並未在意,雖然離譜至極,但畢竟只是個夢。後面他就開始頻繁做一些這樣的夢,夢的形式大同小異,圍繞著他和瀧谷千秋還有五條悟進行,每一個夢都是以瀧谷千秋和五條悟相愛結束。

  至於他自己,倒沒有太明確的結局。

  連續不斷的夢似乎是另一種形式的預言,讓夏油傑已經感到有些不堪重負動搖的理智雪上加霜,為什麼會這樣,他想……有時候他甚至猜測這是不是夢,他們真實的讓現實混淆,就好像他真的去過那些世界,經歷了一遍又一遍女友和摯友的雙重背叛。

  有許多想不明白,令人疲勞厭倦的事,像深不見底的深淵牢籠將他困在方寸,在她身邊也無法得到安定,不管是看到她還是看到五條悟,許許多多令他不愉快、不安定的情緒就會湧上來。

  縱使夏油傑明白,在意那些縹緲虛幻的夢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他對自己所在的世界產生了疑問。

  日復一日高壓繁重的任務,與五條悟越拉越大的差距,不斷吞噬咒靈球造成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不斷回憶重現的星槳體事件……都在衝擊著他成為咒術師的初心。但不管多大的苦難與困擾只要待在瀧谷千秋身邊就可以得到緩解,他無法離開她。

  所以他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正論認知,堅定保護非術師的初心,履行自己身為強者的責任。面對瀧谷千秋的關切和詢問,夏油傑不曾透露出半分真正困擾他的想法,因為她也是普通人——是需要保護的,不應該摻和到這裡面來。

  即便是做了許許多多令他不適的夢,夏油傑也從未對此產生過動搖,他愛瀧谷千秋,想和她在一起,他深愛的女性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是最需要保護的。

  夏油傑一遍遍這樣告誡、洗腦自己,仿佛將瀧谷千秋當成屬於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個夜晚。

  九月初秋的夜空看不到一顆星星

  , 深埋於深山的村莊古老破舊的仿佛遠時墳墓,褐色的土壤因粘稠血液的澆灌浮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空氣裡彌漫著難聞的濃烈的血腥味,腳邊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剛剛從牢籠中救出的兩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小姑娘緊緊拽住他的衣角下方,一步一步跟隨他,走出這個巨大的墳墓。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什麼都沒有留下。

  只有月亮。

  皎潔的月亮,從漆黑的夜幕中遙遙灑下銀輝月色,照亮整座墳墓。

  夏油傑做完這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仿佛有什麼一直困擾他的問題迎刃而解,他看透了一些事情,順利解決掉後讓他感到舒適又冷靜。

  他釋放出咒靈,在兩個孩子怯生又害怕的神情下,彎起眼睛,耐心的溫柔著聲音安撫道:「……不要害怕。」

  瘦小的孩子揚著布滿血痕髒兮兮的小臉看他,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又被虐待許久,她們看起來和同齡的孩子小上許多,看向他的眼神中混合著迷茫和好奇,更多是不安的懼怕。

  她們被折磨的太久了,失去孩童應有的天真。

  她們的父母,和她們,就因為生在這種地方……才會被無知愚昧的村民當成異類受盡迫害,明明那群弱的要死,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類是靠著咒術師的保護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他究竟保護了什麼啊……夏油傑質問自己,咒術師寶貴的生命因為這群人而犧牲,值得嗎。

  想到這裡,他愈發認定自己屠村的決定無比正確。

  夏油傑伸出手拍了拍她們的頭頂,溫柔安撫她們。

  「……他們……猴子已經全都不在了,沒關系我帶你們離開。」

  也是這個時候,夏油傑才注意到自己掌心、指縫裡浸濕的粘稠血液,來時的一身白色襯衫也濺上了血跡。

  在帶著兩個孩子騎在可以飛行的咒靈身上時,他就在想——這樣可不行,穿成這樣會嚇到千秋。

  夏油傑帶她們去了他在新宿新購的一間公寓,他還沒告訴瀧谷千秋,他用咒術師的薪水,在新宿買了一間公寓,地段選的繁華區,布置全部按照她的喜好來的。

  他想再等等,等到她生日那天,告訴她。

  告訴她,等你考上大學我們可以在這裡住,結婚時看你在哪裡工作,我們可

  以再去買新房子。

  兩個小女孩剛剛從那種環境下出來, 又跟著夏油傑飛行著跨了大半個日本,就算被夏油傑護了一路,身上也被風吹得冰冷冷的。到了新地方後一直警惕不安又滿是好奇,夏油傑見她們還沒有完全喪失小孩子的天性,神色顯得更柔和許多。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他要去找瀧谷千秋。

  夏油傑簡單給兩個孩子清洗了身體,處理包扎傷口,先讓她們待在這裡睡覺,他明天會回來。

  剛剛脫離地獄又失去父母的雙胞胎小姑娘剛到新地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眼前的人,她們怯生生又濡慕的望著夏油傑。

  美美子伸手拽了拽少年干淨的袖口,小心翼翼開口,「……可以,不走嗎。」

  夏油傑笑著蹲下來,站在一邊的菜菜子也踱步到他面前,一臉祈求的看向他。

  「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們……」夏油傑笑彎了眼睛,溫柔地抱過兩個小姑娘,「所以,不用害怕,現在我有一件必須要辦的事情。你們先去睡覺,明天我就回來。」

  ……

  他要去見瀧谷千秋,所有事情都結束後,他最想見的就是瀧谷千秋。

  很晚的時候,夏油傑熟門熟路來到瀧谷千秋的公寓,鑰匙在鎖孔發出一聲輕響。躺在臥室裡的瀧谷千秋放下手機,有公寓鑰匙的只有她和夏油傑,雖然已經夜深,但她沒多想。

  燈被打開,穿著一身藍色彩雲睡衣的少女披散著柔軟的黑發,一臉驚喜又驚訝的朝他走來,她本以為這次要好多天才會見到男友,沒想到夏油傑現在就回來了,看來今天刷手機睡得晚了點也是好事。

  初秋的深夜風的涼的,吹散他身上明顯的柑橘香氣,瀧谷千秋把站在門口的少年拉進來,觸及到他手上涼絲絲的觸感,蹙了下眉,就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身上好涼啊,怎麼還呆站著,見我沒睡很驚訝?」

  少女笑靨如花,一雙漂亮的碧色眼眸中盛著亮晶晶的光,倒映出夏油傑有著呆滯的面容。他反手關上門,冰冷的雙手覆上少女柔軟白皙的手背,溫熱的滑膩的,瀧谷千秋被冰了一下,嬌嗔般的撒嬌道:「冷死了~」

  夏油傑居高臨下看著她,神情溫和又輕松,看上去比前些日子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他身上開始回暖

  ,幾個小時前屠村時被凍住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他握住少女貼在他臉側的手,稍微側臉,親吻了她的掌心。

  瀧谷千秋被親得手心有些癢。

  他的聲音埋在她的掌心,有些悶悶的傳來,「我好想你,千秋。」

  她心頭一跳,笑容滿面著回應,「我也想你,傑。」

  接下來的事情水到渠成,夏油傑太需要瀧谷千秋,他實在太喜歡她了,他無法想像某天失去她的場景。如果沒有她,他甚至想像不到這一年半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夢境又在腦中盤旋,身下是少女嫵媚動人的嬌顏,她意識不清地擁抱著他,而他的神色卻在逐漸冷靜……直到她撐不住睡下,夏油傑在黑暗中抱緊她,想的卻是他該用什麼辦法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夏油傑屠村殺人,已經不能在咒術界待下去了,從他動手那一刻,他就已經叛逃高專了。

  溫暖舒適的房子,柔軟寬大的床,優越的家庭環境,不用為吃穿犯愁,被所有人寵著長大的小公主——她活到現在,遇見的最大的問題,是因為身高被初中部的同學排擠,但她心態很好,並沒有在意,和他說起的時候也只是隨口一提。

  夏油傑抱緊了她,少女被抱得有些不舒服,在他懷裡動了動,枕著他的手臂沉沉睡著。她此生遇見的最大問題對她聞言不過是一段不值一提的插曲,夏油傑問過她,為什麼不在意。

  少女頭發半濕,坐在他雙。腿間,一手拿著遙控器調台一手夾了一片薯片,沉吟著回道:「我很喜歡我的身高,不會因為不被女生們喜歡就自卑。我過的還不錯,她們只是不和我講話,不帶我玩,這沒什麼,我如果因此一蹶不振,我父母家人給我的愛又算什麼呢?」

  夏油傑手裡拿著干淨的手巾幫少女擦頭發,聞言笑吟吟地點點頭,低頭接過她遞過來的薯片,一邊咬住一邊回復,「在普通人中,千秋的心態已經超過許多人了。」

  ——但,本質上不還是普通人嗎。

  此時此刻,有這麼一個認知從他腦子裡不可抑止冒了出來。

  可她又不一樣,瀧谷千秋在許多個他難捱的瞬間,成為了抓住他理智的唯一錨點。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可以咽下令人作嘔的咒靈球。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可以壓下對

  那群人類的厭惡。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保護弱者的正論就不會改變。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那麼她和村莊裡的愚民,和盤星教教徒,和自以為是被保護不知感恩的猴子……本質上有什麼區別?

  夏油傑仿佛被自己逼進了一個怪圈,他希望瀧谷千秋永遠屬於她,為此不惜在心裡一遍又一遍詛咒她「只能愛我」 「永遠都屬於我」。但又因為她普通人的身份,本質上無法將她與猴子們拋離出來。

  要被逼瘋了。

  許許多多畫面在腦中閃現,最後停留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兩張髒兮兮的小臉上以及無數夢的最後她和五條悟走在一起的畫面。

  ——非術師究竟有什麼活著的必要?

  ——他好愛她,就算是猴子。

  ——如果夢是真的,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屬於他。

  ——那就殺了她。

  ……

  ……

  車子停靠下來。

  五條悟打開車門進去,坐了進去。

  察覺身邊坐了其他人,夏油傑閉著眼皺了下眉頭,沒有睜眼,心情已經跌進了低谷。

  等的無聊的五條悟嘴裡塞著棒棒糖,見夏油傑沒睡,自然打了聲招呼。

  夏油傑沒有理。

  五條悟沒在意,當他困極了,懶得說話,坐下後咬著棒棒糖打開手機調了靜音打游戲。

  車裡彌漫著詭異的寂靜,就連原田林都感到一些緊張。

  最終等五條悟一盤游戲結束,他忍不住打開聯絡軟件,看了眼停留在20天前和瀧谷千秋的聊天界面。

  他舔了口棒棒糖,有點忍不住的開了口,散漫輕浮的,「傑,千秋的事情還沒解決完嗎。」

  夏油傑睜開了眼睛,低沉音色冷的沒什麼起伏,「悟,我說過了,她快考試了。」

  五條悟腦袋枕在後座,摘了墨鏡捏了捏鼻梁,「考試,很重要嗎。」

  夏油傑垂下視線,壓下心中煩躁,「很重要的考試,關乎千秋未來,所以不要打擾她。」

  ——

  上午十點。

  夏油傑熟門熟路回到他新置辦的公寓。

  他將拎著的早餐放在茶幾,坐在沙發上拆開新買的碘伏包裝。

  「過來坐下。」

  少女穿著嶄新的鵝黃睡裙,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背倚在沙發夾角,她一臉漠然麻木看向夏油傑,沒有動作,只聲音低低地說了句,「我快要開學了。」


第26章 發瘋11

  「嗯。」夏油傑面無表情,拿出棉簽沾好碘伏,起身去她那邊,他蹲下來,握起她的手,落在她蹭破皮的手背上。

  瀧谷千秋猛地把手抽出來,掐住他的脖子,怒然道:「你究竟想干什麼。」

  夏油傑臉上沒什麼表情,卡在脖子上的芊芊細手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平靜看向她的暗紫眼瞳仿佛一潭死水,「我只想讓你留下來。」

  瀧谷千秋收緊扼在他脖子上的手,怒極反笑,「所以呢?你打算就這樣關著我。」

  夏油傑沒有反駁,他握下少女收緊力道的手,捧住她受傷的手,視線落下去,碘伏逐漸覆蓋住傷口。

  瀧谷千秋咬牙,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夏油傑不會發脾氣,任由她做什麼都無所謂。他有很多時間去慢慢揉搓她的銳氣,將她圈養成屬於他一人的菟絲花。

  上好藥,他就一臉平靜地抱住少女放到沙發。

  瀧谷千秋忍無可忍,一揮手將桌上碘伏、豆漿全部掀翻。深色的藥水和白色的湯汁順著桌子蜿蜒流下,陷進柔軟的地毯。

  反正最後清理打掃的都是夏油傑。

  「不要這樣,手會受傷。」夏油傑眼神專注,滿含愛意著注視著她,打翻的汁水染髒干淨的袖口,他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摩挲,低沉的音色溫柔又寵溺,「是不是我帶的早餐你不愛吃。」

  瀧谷千秋見慣他發瘋的樣子,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被他這種態度搞的略顯崩潰,她不由自主地嘆氣,身體向後靠去,抵在沙發靠墊。

  「把我的手機給我,放我回去。」

  夏油傑握住她手的力道逐漸收緊,暗紫瞳仁裡暗潮湧動,整個人的氣質依舊溫和平靜。

  「你不能走。」夏油傑在陳述事實,他知道自己和她之間的感情無法在挽回,索性就不再爭取挽回,他要用自己的辦法,把她永遠留在身邊,看向她的眼神永遠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你會去找悟。」

  「然後你會永遠離開我。」

  夏油傑對這個認知非常清晰,所以哪怕她對他只有恨,也沒關系。

  時間久了,等她有了他們的孩子,就會不一樣了。

  哪怕她不愛他,也會愛他們的孩子。

  瀧谷千秋靜靜注視著他,「我不見了,會有很多人找我,你關不

  了我一輩子。」

  夏油傑滿不在乎地用棉簽沾了桌上的碘伏,繼續為她上藥,「這二十天有人察覺到你不見了嗎?」

  瀧谷千秋聽了就來氣,咬牙切齒,「那還不是因為你拿走我的手機!」她想抽回手,卻被夏油傑握住完全不能動彈。

  手機裡面所有消息、內容,都被夏油傑知道了。他偽造了假像,讓所有找她的人認為她在為考試閉關復習,拒絕被打擾。

  當然她和五條悟之間的聊天也被他知道了,夏油傑毫不在意,就像是他早知道有這個結果,所以只居高臨下著告訴她,「你知道的,離開我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夏油傑已經瘋的不正常了,對比把她殺掉這種事,把她囚禁了強制愛都顯得略為小兒科。

  這裡不是她的公寓,是夏油傑買的公寓。她被帶過來那天昏睡著,等她醒來就到了這個地方,夏油傑將她困在這裡。

  他知道瀧谷千秋會逃,房間的窗戶和門都上了鎖,加了咒力封印。在剛來那幾天,她趁著夏油傑外出任務,試過用屋裡所有趁手東西去撬門敲窗戶,結果都無濟於事。這和她力氣大不大,方式對不對沒有任何關系,夏油傑是不可能讓她逃出去的,所以每當他回來,看到的都是一片狼藉的房間,和少女含恨的雙眸。

  他已經注視不到愛了,沒關系,他不在乎。

  如果只是將她囚禁,瀧谷千秋還不至於這麼恨,這麼想快點逃出去。夏油傑怕她傷害自己,丟掉了一切會讓她自殺的工具,這只是為了關心她嗎,當然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可惡,一邊摧毀著少女的尊嚴希望她失去銳氣變成聽話的金絲雀,一邊又擔心做的太過怕她一時間想不開。

  剛來前兩天,夏油傑有外出任務,一直是她在這裡,想盡一切辦法也沒逃出去。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瀧谷千秋敲門砸窗累的直接窩在沙發上睡了,電視上播放著深夜綜藝,聲音沒有調低。

  夏油傑對屋子裡混亂的情況熟視無睹,徑直走過去把少女抱回臥室,剛剛放下,瀧谷千秋就猛地睜開眼,一把美工刀往他脖子上插去。

  夏油傑輕而易舉握住她的手,少女吃疼,美工刀落在床鋪,被他毫不在意地掃到地面。

  「好危險。」他抱住她,強行地壓制住少女纖細的手腕,鼻尖蹭過她的臉頰,在頸脖落下一個輕吻,一觸即分。她能感覺到來自上方可怕的爆發力,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邊,夏油傑聲音又低又緩,呼出的熱氣帶著一絲黏稠的病態,「想我了嗎。」

  「不想!」她氣道。

  夏油傑並不在意她說什麼。他體格健碩,身量高挑,在本就昏暗的臥室光線中,籠罩下如烏雲遮月般的陰影,將她牢牢禁錮在由他編織的牢籠中。

  瀧谷千秋知道他是個多惡劣多瘋的人,他好像刻意用這種強制強迫來打擊摧毀她的自尊。她大腦混亂得無法思考,嬌艷漂亮的臉孔上的惶恐和楚楚可憐,瘋狂擊潰著他的理智和耐心。

  ——想要摧毀,只要毀掉千秋的靈魂,她就會變成只屬於我一人的金絲雀。

  對方俯身,長長的黑發落在她臉上,有點癢。

  ……

  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瀧谷千秋就知道,今天夏油傑回來,還會故技重施。

  這已經成了他們的例行公事。

  瀧谷千秋從不排斥這件事,她排斥的是和夏油傑……她恨還來不及,哪裡會想和他貼貼,這個瘋子每次都把避孕藥含在嘴裡,讓她親他,不親的話就不給避孕藥……沒辦法,為了不中獎,她也顧不得傷不傷身體,每次都去搶他嘴裡的藥。

  夏油傑是個非常縝密可怕的人,他完美騙過她的雙親,她的朋友,以及自己的兩個同期。五條悟被任務絆住,自上次出現一次情報錯誤險些害了灰原雄性命的情況後,針對這種情況,高層下達的情報任務更為嚴謹也更為苛刻,五條悟經常性被外派出去,他就這樣和夏油傑很久沒再見面。

  家入硝子那邊獲得了一只由夏油傑提供的可以治療的咒靈,少女如獲至寶,整天待在實驗室研究。她有問過夏油傑和瀧谷千秋怎麼樣了,夏油傑想了想,然後苦惱搖了搖頭,朝著棕發女孩聳了聳肩,「其實我們之間出了一點小問題,但問題不大,我可以解決。」

  比起夏油傑的回答,她更想去問瀧谷千秋,只是普通人社會裡考試很重要,上次聊天瀧谷千秋也是急匆匆就下線了,似乎沉浸在題海無法自拔。這是家入硝子進了垃圾高專後體會不到的。

  家入硝子想了又想,單獨堵著夏油傑問了又問,才勉強打消了顧慮。

  這一次,他沒有再

  見九十九由基, 已經談過一次不需要再重復一遍。他打著追查盤星教的名頭,佯裝順藤摸瓜提前去到那座令人作嘔的村莊,將雙胞胎姐妹帶了出來。

  夏油傑沒有殺人。

  ……

  瀧谷千秋每天都在嘗試逃跑,夏油傑任務多,每當這個時間,她就會反復試圖撬開門和窗戶,只要能撬開一點點,她就能向外呼救,但每一次都無疾而終。新公寓是個好地方,他的選址又是風景好交通便利的繁華區,但凡她能跑出去。

  雖然她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座房子,但總要努力試試,等她探索完整間公寓,她變乖了,明面上不再排斥他,有些時候會在他回來後主動抱一抱他,然後試圖詢問一些被他瞞住的事情。

  表面上抗爭毫無作用,所以就適當改變政策。哪怕到現在她也不理解瘋狂想殺她的夏油傑是怎麼腦子一抽愛她愛的死去活來的。

  即便到了現在,她依舊對咒術界一無所知。

  某天夜裡,夏油傑拉著她的手把她牽到沙發坐下,在電視上調出他設置好的校園愛情喜劇的第二部。

  瀧谷千秋對電視裡傳出的男女主因為種種誤會惹出的笑料感到無趣。

  第一部是她在公寓和夏油傑窩在一起,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夏油傑摟著她的肩,低頭很溫柔地看她,語氣低沉而平靜。

  「不喜歡嗎。」

  瀧谷千秋只覺得嘲諷。

  把她關在他編織的「家」裡,一起看這種東西,就會開心嗎。

  瀧谷千秋心情空空地盯著電視,裡面男女主人公在廟會相遇,男主被女主浴衣驚艷,女主在鄙夷男主廟會還穿花花綠綠沒品味的衣服,沒幾分鐘兩個人又互相看不順眼開始鬥嘴。

  或許在以前,她覺得有趣,現在她只覺得無聊。

  怎麼會有人拍出這種無聊的劇情,這種影片的受眾究竟是誰?

  她靠到夏油傑肩上,不再講話,雙眼無神盯著電視。

  電影演到中間,故事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一直和男主吵吵鬧鬧的女主,被診出身患慢性絕症,她拒絕了男主告白,獨自一人前往醫院就醫,她活不了太久。

  男主不知情,且認為在全校那麼多人面前表白被拒很丟面子,他會故意招惹激怒她,她也會故意讓

  自己變得不可理喻,兩個人的關系急轉直下。


第27章 發瘋12

  (因為被人舉,為了安全刪掉傑哥發瘋的部分,補了這章的內容上去,覺得對不上劇情,先返回上章)

  ——以下正文——

  看到這裡,夏油傑拿過手機翻了一下影評,手機發出的白光倒映在他沒有高光的暗紫眼瞳中,他毫無情緒的開口,「怪不得第二部評分這樣低。」

  瀧谷千秋不以為然,哪怕接下來男女主跳河她都不稀奇。

  她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傑,已經這樣了,你還打算繼續瞞下去嗎。」

  夏油傑垂眼看了她一眼,繼而盯著電視目不斜視,沉聲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千秋不需要知道。」

  影片裡,女主得病的事情最終被男主得知,想到說要外出旅行的女主,他追到了飛機場,女主的驚喜的第一反應過後就是想繼續尖銳的指責他的狂妄自大、自以為是。

  瀧谷千秋笑出了聲,「無關緊要」到殺她八次,現在又囚禁她嗎。

  她譏諷道:「你從不告訴我自己遇到什麼事,說的好聽是保護我,難聽點不也是你身為咒術師的傲慢嗎。」

  ——身為強者對弱者的傲慢。

  夏油傑沉默片刻,「千秋,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是煩惱。」

  這只是身為強者的職責,他選擇瞞住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咒術界的事,並不是傲慢、看不起普通人。他只是認為自己如同溫室玫瑰一樣的女友,不該知曉咒術界的爛事,而將他拉入泥沼的問題又怎麼能讓千秋去煩惱呢。

  他從未想過告訴任何人,不管是五條悟,家入硝子,還是瀧谷千秋。

  即便讓他重來一次,依舊不撞南牆不回頭,況且他只是被困在了9月25日,未來並沒有發生。他改變的是一些得到千秋的辦法,以及再次分割自己和咒術界的方式。

  如果說屠村是被人的劣根性激化到腦子不清醒的衝動行為,殺死這麼多人的他已經無法回頭,注定與咒術界背道而馳。其實當晚來尋她,他有好多次機會對她和盤托出,但夏油傑依舊沒有,他極端的把自己逼進絕境,無法接受愛人是猴子卻又深愛她不願放手……他明白自己沒有任何退路,同時也不想給自己留反悔的機會,血親會成為阻礙,愛人不再愛他亦是殘忍。

  他需要往前走,永遠不能回頭。

  影片快

  要結尾前,男女主在機場裡冰釋前嫌,兩個人大吵大鬧,把該說的該講的全盤托出,最後的最後,在男女主都哭到不能自已中對視,破泣而笑。

  他們走出機場,互相數落對方哭得醜聲音大,但和好了。

  我們互相知道彼此所有偽裝,缺點,歇斯底裡,不可理喻,但我們依舊相愛。

  片子爛到無人能及,瀧谷千秋卻覺得眼眶酸澀。

  她不知道夏油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她只是知道——夏油傑傲慢的強大讓她不被信任,他從未想過或許她可以救他。

  對她來說,現在再講這種已經晚了,哪怕是後面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瀧谷千秋的心也不會再動搖。

  這一切都是夏油傑親手造成的。

  要是他在第一次下手時自己順利死了就好了,就不會陷在這種爛泥裡。

  瀧谷千秋突然沒由來的這樣想到。

  夏油傑溫熱的指腹輕輕揉了揉少女眼角,好聞的柑橘香氣拂在鼻尖,她覺得心累。

  他說:「下次我們換別的看。」

  夏油傑指腹沾染了一點微涼的水霧,他不准備過問少女為什麼傷心。他只是知道,如果前方注定毀滅,他會於毀滅之前先毀滅她。

  影片播放到快結尾,畫面一轉,原來是醫院誤診,女主沒有得慢性絕症。男女主從醫院出來,手牽在一起,商量著假期要去哪裡旅游。

  片尾曲放出時,客廳的光是昏暗的,為了氛圍感,之前他們在家看電影從不開燈,只開幾盞光線弱的壁燈。現在也是如此,屏幕的光穿透昏暗的光線反射到他們臉上,夏油傑清楚看到懷裡少女麻木冰冷的神情,以及終於沒有再一片狼藉的房間。

  ……

  第二天,瀧谷千秋醒來,夏油傑已經離開。

  她下床去廚房找到他做好的早餐,在微波爐加熱,漫無目的地吃著。

  瀧谷千秋沒有手機,也逃不出去這座房子,她對日期變化的來源來自於每日的新聞。不再到處找逃出方式後,時間就變得很慢,有段時間她對時間的感知都變得遲鈍起來。

  於是她每天都會看新聞,並且再次開始翻房間,試圖找出她的手機。她不能讓自己變得無所事事,所以每天都會找事干。

  今天已經8月23號了。

  開學是9月中旬。

  也不知道她忙於工作的父母究竟被夏油傑用什麼辦法迷了眼。

  咒術師可真了不得。

  夏油傑下午回來時。

  領回來兩個小女孩。

  她們穿著干淨整齊的衣服,長得又瘦又小,有點看不出年齡,但至少也有五六歲了。

  她們一左一右藏在夏油傑身後,伸手攥住他的衣角,從他身後探出兩顆怯生生又有些好奇的眼睛,在瀧谷千秋看向她們時,又縮了他身後。

  瀧谷千秋完全不感興趣她們是誰。

  夏油傑神情溫柔,向她介紹,「這是菜菜子,這是美美子。」

  瀧谷千秋還是沒興趣知道。

  直到黃發的小姑娘探出腦袋,小心翼翼上前,仰頭望著她沒有表情的臉,叫了一聲「媽媽」。

  瀧谷千秋的神色才有少許震蕩。

  夏油傑笑出聲,溫柔地拍拍菜菜子的頭,「叫姐姐……」

  菜菜子臉上一紅,連忙改口,「姐姐。」

  夏油傑牽著她們來到她面前,「以後讓她們陪著你。」

  瀧谷千秋到底被這一聲「媽媽」干沉默了,她一言難盡看向他,「她們怎麼來的,硝子他們知道嗎。」

  如果是夏油傑撿的小孩,可以光明正大帶去高專,而不是帶到這裡。

  她們的來歷必定不清白。

  這時候一直沒講話的美美子說到:「是夏油大人救了我們……我們可以過來陪姐姐。」

  ……

  她就知道,什麼都問不出來。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到來並沒有改變什麼,她們很崇拜濡慕夏油傑,幾乎把他當成再生父母,且她們嘴很嚴,哪怕她有意引導,也會被雙胞胎裡比較懂事的美美子及時打斷即將上當的菜菜子。

  廚房傳來嘩嘩水聲,夏油傑今天回來的早,從外面采購很多東西,一回來就鑽進廚房,不一會兒就開始起鍋燒油。

  她逐漸對現狀感到麻木。

  電視上播放著黃金檔的子供番,她不愛看,眼睛卻一直盯著屏幕上花花綠綠。桌子上是她咬了一口的蘋果,不知道為什麼咬進嘴裡沒味,就這樣放在桌上半天。

  果盤裡還有其他洗的干淨的水果,她沒有一個愛吃。

  她想吃

  草莓。

  想到這裡,瀧谷千秋徑直起身,站到廚房門口,「夏油傑。」

  他聽到瀧谷千秋叫他,穿著圍裙的黑發少年回過頭,依舊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仿佛和之前沒什麼差別。

  「我想吃草莓。」

  反正只要不離開這間房間,她提什麼要求,對方都可以滿足。

  於是,在晚飯做好後,夏油傑出了門。

  瀧谷千秋還是沒胃口,她的胃口自從被囚禁後就變得很差,吃不下去食物的情況變得很尋常。夏油傑也有在吃的問題上下功夫,但她就是沒胃口。

  試問,有哪個正常人遇見這種情況還能吃得下飯。

  夏油傑回來時,購物袋是裝滿的,他把她的手機遞給了她。

  瀧谷千秋愣了一下。

  她發現,她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哪怕是夏油傑突然把手機給她。

  夏油傑眸色平靜,臉上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要把手機給她的事情。

  「……千秋,回一下電話。」

  瀧谷千秋心髒快速跳動起來,她怎麼會那麼老實聽他的話,夏油傑知道她的想法,提前就回撥了號碼。

  她咬了一下牙,皺起眉頭,發現號碼撥給了吉川奈奈。

  接電話的是吉川奈奈的母親。

  電話那頭,婦人哭得傷心欲絕,瀧谷千秋心頭狂跳。

  「……是奈奈的朋友,瀧谷嗎……奈奈今早,出車禍去世了。」

  瀧谷千秋的心猛地沉了下來。

  她甚至認為對面在開玩笑,比如她消失這麼久,吉川奈奈用這種辦法惡作劇嚇唬她。

  以至於對面說了什麼她都沒聽太清。

  「方向盤失靈……奈奈去買文具……」

  「奈奈經常提起你……可以來,送她最後一程嗎……」

  瀧谷千秋陷入了呆滯,不可能吧,是真的?

  玩笑開成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插播一條新聞,失蹤23天的千張科技集團社長夫婦於今日18點41分在崖底發現,不幸的是,雙方皆已遇難。」

  電話那頭哭聲繼續響起。

  似乎並沒有管瀧谷千秋什麼反應什麼回答。

  她的耳朵裡同時

  進了兩種聲音。

  千張?

  千張科技???

  !!!!

  瀧谷千秋心口止不住顫抖,呼吸都變得急促,捏著手機猛地轉過身。

  子供番結束後播的是晚間新聞快訊。

  她的心停跳了,莫大的恐懼,悲傷,憤怒種種情緒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她無知無覺站在那裡,如同一具傀儡,呆滯盯著電視屏幕,直到下個新聞播出。

  瀧谷千秋早覺得自己是一塊沒有感覺的木頭,直到現在才發現能激起她感覺的事物都不在這個房間。

  菜菜子和美美子害怕的縮在一邊。

  夏油傑過去拉她,卻拉扯不動,她低著頭,眼裡落下淚,感覺自己要在空氣中窒息了。

  緊接著,她甩開夏油傑的手,轉過身,含淚的雙眸怒然而視,惡狠狠瞪著他,咬牙切齒,伸出雙手猛地去推他,「是你對不對,夏油傑!」

  夏油傑往後踉蹌一下,神色淡淡,冷靜中帶著絲愁容。

  「……千秋,節哀。」


第28章 發瘋13

  咖啡屋。

  今天店裡人格外多,空調的溫度一低再低,仍然有不少人想要進來,店主一邊慶幸生意好,一邊拿出放置很久的排號入店的小黑板放在門口,同時又在心裡祈禱店裡三位帥哥能晚點走。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面面相覷。

  即便已經吃下四盤甜點,兩杯冰淇淋,兩杯超甜咖啡的五條大少爺依舊一臉不開心。眼前不大不小的咖啡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店裡氣溫也感覺越來越熱,五條悟又叫來服務員要了一份芒果千層和一份芭菲,他怒鏟一勺芭菲,突然間好像沒了胃口,皺起眉頭沒好氣的抱怨。

  「不對,絕對有問題。」

  灰原雄:「啊?」

  七海建人:「……」

  就好像為了抱怨而抱怨,五條悟很快轉移了話題,一口咽下冰淇淋,藍色雙眸從圓片小墨鏡後面半露出來,語氣是少有的一本正經。

  「再忙也有看個手機,回個消息的時間吧。」

  五條悟講話有時候很跳躍,經常上句下句沒什麼關聯,灰原雄領略過很多次,但這次他講什麼灰原雄確實沒聽明白。今天是他好不容易碰到任務回來的五條悟,為了報答上次的救命之恩,就把他帶來這裡請客大吃特吃,五條悟也很給面子,絲毫不和灰原雄客氣,洋洋灑灑點了一堆甜品。

  「五條前輩你在說什麼啊。」灰原雄真情實意詢問。

  五條悟蒼藍的瞳裡堆疊起更多不滿,瀧谷千秋沒消息就算了,就連夏油傑也奇奇怪怪……他倒是不擔心被發現什麼,想想以她的謹慎,夏油傑不會知道才對,但直覺上夏油傑就是很古怪。

  想到這裡,五條悟怒怒咬了一下勺子,緊接著鏟了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裡。

  情緒肉眼可見的更差了,他像一只任性的家貓,隨心所欲表達自己的心情,因為即便做錯事,受寵的家貓也不需要看人臉色,不會有人訓斥,更不會有人拿他怎麼樣。這也就造就了最強自由肆意的性格,說什麼做什麼全憑心情,怪不得會被家入硝子吐槽「性格稀爛的人渣」,七海建人默默吃著冰淇淋,對五條悟的刻板印像再度加深。

  灰原雄是個開朗的樂天派,高專難得一見的小天使,他完全不在意五條悟的性格,更多時候還會刻意捧著。尤其是他在快沒命的情況下,五條悟

  從天而降,消失詛咒救他一命後,灰原雄更願意捧著他了。

  五條悟心裡有事,完全沒在意原本空蕩蕩的店裡客人越來越多,就是覺得有點悶熱。他垮著臉,想到奇奇怪怪的夏油傑和不和他說話的瀧谷千秋,遮擋在圓片小墨鏡後的蒼藍眼瞳的煩躁愈發強烈。

  他突然想到什麼。

  「灰原是有一個妹妹吧。」

  灰原雄點點頭,放下挖小蛋糕的勺子,看向他的目光突然有點緊張,因為他妹妹也能看見咒靈。

  五條悟對他的擔心是沒興趣的,他只是想問問他,「你妹妹平時也會考試嗎,她成績很好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灰原雄還是認真回答了,「我妹妹成績很好,她的老師說將來她能升入很好的大學。至於考試,學生們都會考試的,每個學期都有大小考,期中期末考,每個學科的老師也會組織課堂小考。」

  五條悟在高牆大院長大,別說考試了,學都沒上過,高專是他上的第一所學校,還不是什麼正經學校。灰原雄知道這些情況,所以解釋的愈發耐心。

  他對這些沒興趣,五條悟只想知道,「那你妹妹遇到大考試的時候,會失聯嗎。」

  灰原雄愣了一下,旋即有點明白他的意思,「……失聯是指,把自己關起來學習,誰都不搭理嗎?那倒不會,不勞逸結合身體會出問題,不算多重要的考試都要適當的放松,逼自己太緊是會出問題的。」

  七海建人見對面教小學生一樣耐心溫柔,就忍不住一陣惡寒,太怪了,他低頭吃了一口冰淇淋,順便瞄了一眼手機裡的新聞,是幾天前的案件,一對社長夫婦在野外遇難,一開始失蹤就報了案,因為經營的公司在業界小有名氣,擔心引起社會動亂,再加上公司內部爭鬥等等大人間的肮髒手段,所以在正式找到前,一直都在秘密搜尋。他點擊手機鍵盤的下滑鍵,看到了一個還算熟悉的姓氏——瀧谷。

  和夏油傑的女友是一個姓呢。

  再抬頭時,五條悟接了一個電話。

  「硝子,怎麼了。」

  「悟,果然很奇怪……我過來找千秋了。」

  「哦?你見到她了。」五條悟眼睛一亮,隨後又抱怨,「你說說她,忙成什麼樣,連你的電話都不接。」

  七海建人和灰

  原雄對視一眼。

  不是,夏油傑的女友為什麼是你們兩個在通電話。

  家入硝子那邊稍微沉默了一下,「還記得我們上次的聊天嗎,所以今天我過來了,千秋的公寓門是鎖的,我敲門沒人開,打電話發短信都沒人。」

  五條悟愣了一下,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給傑打了嗎。」

  「傑在出任務。」她一邊擺弄門鈴一邊回道:「他說她在老家。」

  五條悟沉默了,他扶了扶小墨鏡,「你等我一下,我過去找你。」

  他和家入硝子早些時間就覺得奇怪,是他先憋不住去找了家入硝子。那天夏油傑在外面和瀧谷千秋一起住,五條悟回來高專見她沒其他事,兩個人就一起吃了飯,於是不約而同聊到了瀧谷千秋和夏油傑。

  其實在家入硝子看來,夏油傑的精神狀態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就是感覺很怪,不是在說夏油傑不能精神恢復的意思,是他整個人的感覺就奇奇怪怪和之前不太一樣,這種奇怪不是因為他精神不好造成的。

  兩個人不約而同提到一件事——瀧谷千秋說要和夏油傑分開,而夏油傑覺得他們之間頂多就是一些小問題,而且已經和好了。

  家入硝子打一開始認識他們時,就對夏油傑有女友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夏油傑好歹是高專少有的正常人,反倒是沒有分寸感的五條悟顯得又渣又不正常。

  她對瀧谷千秋印像好極了,她如果和夏油傑好好的,伴娘的任務必定落到她頭上,好的沒問題,朋友幸福就是最好的。反過來同理,如果哪天她不喜歡夏油傑了要和他分開,她必然也是全力支持。

  問題現在在於,他們見不到瀧谷千秋,她以要考試的名頭拒絕了所有社交。家入硝子起初盤問了夏油傑,勉強是信了他們可能出了小問題,但這麼久了,家入硝子也不是傻的,她突然怪自己為什麼現在才來。

  五條悟過去時,家入硝子已經用咒力破開門鎖,進了屋裡。

  櫃子裡的衣服少了幾件,床鋪鋪的整整齊齊,桌上擺放的蘋果干扁到丟了水分,一看就是很久沒人住了。

  家入硝子站在空空如也的公寓,看向很快就趕來的五條悟,少年一頭白發被風吹得稍許凌亂,遮擋在墨鏡下的藍眸對上眉頭緊皺的家入硝子。

  「悟,我們來晚了,傑在說謊。」

  ——

  瀧谷千秋感覺她整個人都很恍惚,怎麼可能在同一天聽到朋友和父母都去世的消息。在之前的周目,她死在9月25日,吉川奈奈沒出事,父母安全健在,所以她在極端的悲痛和憤怒之下,就想到這一定是夏油傑做的。

  夏油傑想達成什麼目的已經不重要了,她只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如果夏油傑想憑親人朋友的噩耗來打擊她的精神,她想說,他成功了,她確實無法接受。所以這幾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間,渾渾噩噩崩潰好幾天,夏油傑沒有強行進來,飯菜都是雙胞胎進來送的。

  她知道,如果她就此消沉,一蹶不振,夏油傑的目的就真的達到了。然而她忍到現在,一直尋找出去的辦法,甚至已經想好和他虛與委蛇打消他的顧慮,她做的這一切不是在這一天聽到這種噩耗的。

  既然……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她能利用到什麼呢。

  ……

  「今天幾號。」瀧谷千秋光著腳,終於走出了這扇門,她神色恍惚,眼神迷離,視線空洞沒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28號了。」菜菜子仰頭看向她,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嚇人。

  瀧谷千秋緩緩眨眨眼,「都過去這麼久了啊。」她漫無目的在屋子裡逛來逛去,美美子在後面寸步不離跟著她。

  夏油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屋裡走來走去,白皙的腳底踩在白色磚塊,聽見開門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你要不要吃草莓啊。」

  美美子年紀小,看她這樣不正常,心裡怕怕的,但因為有夏油傑的叮囑,就只能咬牙跟著她。夏油傑回來後,她露出一臉「得救了的」笑臉,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瀧谷千秋就轉去了廚房。

  夏油傑走過玄關,聽見廚房傳來碗筷破碎的聲音,他心裡一驚,連忙跑去廚房。

  瀧谷千秋精神恍惚的站在廚房,冰箱門開著,個頭飽滿的草莓摔在地上,盛草莓的盤子摔得七零八落,還有幾片劃傷了她的腳,但她一臉恍惚呆站著,低頭看著滿地草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感覺不到腳疼。

  夏油傑心疼壞了,走進去把茫然不知事的少女抱了出來。

  瀧谷千秋全程都乖乖的沒有反抗,直到夏油傑給她劃破的腳上好

  了藥。

  她才又站起來搖搖晃晃往衛生間走。

  沒一會兒, 她又出來了。

  穿著藍色睡裙的少女從衛生間走出來,赤腳站在地磚上,一縷鮮紅的血痕順著纖細白皙的小腿內側落下,像盛開在寒冬的血櫻,肆意舔舐著蒼白的腳踝。

  「我來月經了。」

  她平平淡淡張口。


第29章 愛意疊加01

  ……

  夏油傑走後,瀧谷千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已經28號了,他們家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她不見了,總不能夏油傑連那麼多人都瞞住了吧。總不會是假的……?又是夏油傑故意搞她心態的。

  但不管真的假的,一想到現在她被困在這裡,她就有一種憤怒的感覺無力宣泄。

  雖然她並未真的接觸到事實。無法確定真假,但一切都像真實的。瀧谷千秋這幾天覺得自己在陰曹地府走了一遭,她覺得自己都不算活著了,卻還是不得不接受自己和父母、朋友陰陽兩隔的事實。

  她在頭腦混亂中渾渾噩噩過了這麼多天,是會激起夏油傑憐惜的,說不定是個蒙蔽他的好機會,她人不傻,看得出來夏油傑想要磋磨摧毀她的人格。如果夏油傑更沒心點,他完全可以闖進來,趁她渾噩到跟個死人一樣強迫她,這樣達成的精神打擊效果會拔群至極。

  好恨。

  瀧谷千秋咬牙。

  她連趕回家看父母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吉川奈奈又有什麼錯,只不過和她關系好點,就這樣被牽連了。如果不是因為家入硝子和五條悟是咒術師,夏油傑百分之百也會去刀他們。

  瀧谷千秋哭夠了,再哭下去不能改變任何情況。

  不能再繼續困下去了,無論父母和朋友的死亡真假與否,她都要快點離開。

  她有殺夏油傑失敗的一次經歷。

  他手裡可以治療的咒靈是個大麻煩,不如說他本身就是個大麻煩。之前關在屋子裡自閉,她甚至想自殺,如果不是她根本不會牽連到父母和朋友,但自殺後會怎樣,她會真的死去,還是再次重開。

  現在這個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她有比答案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她的死亡現在能給夏油傑帶來痛苦嗎。可能會,但不多,瀧谷千秋在看小說時經常看到女主用自殺來虐男主的結局,作者給他們標BE,因為女主死了,男主沒了女主。

  BE個屁,他只是失去了女主,可他獨享萬裡江山,妻妾成群,子孫滿堂呢。他痛苦個鬼!簡直不要太爽好不好。

  瀧谷千秋那時狠狠吐槽過,所以她才認為就算她死了,夏油傑也不會怎麼樣,畢竟這廝一開始是真的想殺她。

  就在她絞盡腦汁時,

  美美子翻出來一件新睡裙給她拿了過來。

  在她沒出來前,姐妹兩個在客廳桌上拿著彩筆畫畫。

  瀧谷千秋神色依舊呆滯,一看就知道心理不健康,美美子朝她舉了舉睡裙,「姐姐,換上。」

  她愣了愣,徑直往桌邊走,正在畫畫的菜菜子有些緊張害怕的放下了畫筆。

  菜菜子不怕她也不討厭她,只是她的樣子很嚇人,她是本能的汗流浹背了。

  美美子跟了過去。

  瀧谷千秋看了眼畫的花花綠綠的草紙,突然說了一句,「我也想畫。」

  菜菜子愣了愣,邀請她一起。

  她一臉呆滯的搖搖頭,「我想要新的。」

  美美子現在還不知道月經是什麼,她只當瀧谷千秋受傷了,想讓她換件干淨衣服。菜菜子沒心眼,聽她這樣講,真的從椅子上下來跑去電視櫃的抽屜,回頭一臉得意的看向她,「姐姐,這裡有新的。」

  是她翻過的櫃子,前幾天還空空如也,現在已經塞滿小孩用的東西了。

  她身體不適,但也不在乎,直接蹲下,翻了又翻。大概是擔心姐妹倆無聊,夏油傑買了不少玩具給她們解悶,她在裡面翻到了木雕刀具,和她們雕的亂七八糟的木頭。

  能用的只有刀了。

  可她失敗過一次。

  她在想,夏油傑的咒靈最少幾秒可以治好他。

  木雕刀還是太顯眼了。

  菜菜子把新的畫筆拿出去,被瀧谷千秋放了回去,她神情沒變過,依舊呆呆愣愣恍惚著。

  「不想畫了。」她站起來,目光遙遙落在菜菜子纖細的脖子上。

  小女孩的脖子纖細白嫩,血管的路線看得一清二楚,想到這裡,她低頭揉了揉菜菜子的脖子,拇指指腹輕輕掠過顯眼的大動脈。她有點搞不懂瀧谷千秋想干什麼,她一直都奇奇怪怪的,但夏油大人很喜歡她,所以菜菜子也喜歡。畫筆放回去,菜菜子剛站起來又被她摸了脖子,但她的手很暖和,菜菜子除了一開始有些別扭,很快就欣然讓她摸了。

  最後,瀧谷千秋直起腰,搖搖晃晃,慢慢悠悠往廚房去了。

  留下一串染血的腳印。

  ……

  夏油傑回來時,瀧谷千秋在廚房打碎了好幾個碗和盤子,她站在一地碎掉的

  瓷片裡,臉上恍惚的神情中帶著點楚楚可憐的委屈,但更多是一種渾然不知的麻木。

  「……我想拿碗。」

  夏油傑不會生氣,他情緒永遠穩定的一批。看到碎了一地的碎片,更關心瀧谷千秋有沒有受傷,大抵是遭受的精神打擊太重,以至於現在都無法認清現實,活在恍惚的混沌中。

  他無奈地眯眼笑了。

  挺好的,就這樣挺好的。

  失去靈魂,被他牢牢攥在掌心,就足夠了。

  他的聲音放的低低輕輕的,「先出來,千秋,我來幫你拿。」他用腳掃開周圍的碎瓷片,小心翼翼牽起少女的手,眼睛落在她的腳上,因為來了例假,蜿蜒的血跡順著小腿流下來,睡裙上也染了紅色,夏油傑看著她的腳,一時間無法分辨腳上的血來自哪裡。

  瀧谷千秋一手被他牽住,一手背在身後,固執的搖搖頭,身體用力,不肯出去一步。披散著黑發的少女形容枯槁,像一只在雨中干枯的玫瑰,她的眼圈一下子紅透了,聲音不自覺顫抖,「我想回家……我想媽媽。」

  這不是假話,是真的,所以她情緒的波動極為真實。

  夏油傑稍愣,臉上溫柔的神色未曾變動,聞言頷首,親昵的音色帶著誘哄,「我帶你去找媽媽,所以我們先出來,可以嗎。」

  她還是搖頭,紅著眼,可憐巴巴的看向夏油傑,「媽媽喜歡吃草莓。」

  「嗯,我們去買,然後我帶你去。」夏油傑溫聲細語,只想把她勸出來。千秋的生理期他還是記得的,大概是藥的原因,推遲了許久,是他沒及時去買,才造成現在的窘境。

  瀧谷千秋抿了抿唇,目光呆愣無神地眨了眨眼,視線焦點始終不在他身上。

  「真的麼。」

  「真的。」

  她又沉默著發呆,好一會兒才說:「我害怕,不敢走,能不能背我。」

  夏油傑不疑有他。

  大概她現在的樣子,真實的沒有任何破綻。

  他笑了,似乎因為還未徹底折斷翅膀的飛鳥的表現,已經讓他感到了滿意。瀧谷千秋畢竟只是普通人呢,被精心呵護長大的玫瑰,再強烈的心性,都有被折磨瘋的一天。

  夏油傑踩過瓷片,周圍響起破碎的聲音,渾然不在意是否會扎傷自己。

  他轉過身,蹲下來,耐心的音色溫和極了,「千秋,上來吧。」

  瀧谷千秋畏縮了一下,似乎有些遲疑,遲遲沒有爬上他的背,夏油傑也不急,並沒有催她。

  末了,少女的手碰到他的衣角,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肯讓他背了。

  她小心翼翼摸索著跳上他的背,明明這個動作,在以前她經常會做,比如夏油傑根本不需要蹲下來,她就被直接跑過來跳起來趴他背上,而他也會極為自然的伸出手攬住她的膝窩。

  瀧谷千秋單手勾住他的脖子,涼絲絲的黑發落在頸側,有點癢。背上的少女似乎沒了重量,單薄的像片紙,他想這可不行,後面要讓千秋好好吃飯才行。

  在他背著少女站起時,夏油傑這樣想到。

  然而下一秒,冰冷鋒利的瓷片像刀鋒一樣狠狠割開了他的側頸。

  想讓女友好好吃飯的夏油傑似乎都沒察覺到發生了什麼,噴湧而出的鮮血將少女本就血肉模糊的手再度染上鮮紅,瀧谷千秋手裡捏著的瓷片,狠狠地深深地徹底切斷了他的大動脈。

  察覺到對方身體有松動,她毫不猶豫從他身上跳下來,猛地將夏油傑推到在一邊,踩著滿地碎片,奪門而出。

  染著血的瓷片落地。

  太好了,這次殺他沒有手抖。雖說人不可能在同一個計謀上中計兩次,但她是他柔弱又可憐的女友,現在還精神不正常,夏油傑怎麼就不能上當兩次呢!

  即便殺不死夏油傑也無所謂,她能趁這個時間拿到夏油傑放在玄關還未收起來的鑰匙打開門就行。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現場一片混亂。

  「是這裡,不會搞錯,我能看見傑的咒力軌跡。」五條悟吵吵嚷嚷,直接暴力開門。

  皺著眉頭的炸毛小貓將門拉開,還沒真的進門,就看見一身血的瀧谷千秋慌亂逃難,緊接著是從她身後捂著脖子,同樣一身血的夏油傑緩緩出現。

  五條悟一時間不知道該震驚什麼。

  「快,硝子……」他只是憑本能開口,招呼身後的家入硝子進門救人。

  瀧谷千秋不知道門口怎麼突然出現了五條悟,但是來人了就證明她得救了。

  「五條……救命救命救救我!!」她直奔五條悟身邊,然而下一秒身後

  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她也緊跟著陷入黑暗。

  ……

  「你們這次吵的這樣嚴重嗎。」

  混沌的黑暗中突然傳來某人輕浮的聲音,緊接著他拔高了聲線,「喂喂——千秋?不是吧,你要睡著了!」

  瀧谷千秋猛地驚醒,一臉驚恐的看向坐她對面,伸手在她眼前晃的白毛DK。

  她滿臉驚慌和茫然,突然睜大的眼睛,還嚇了五條悟一跳。墨鏡下的藍色眼睛清透明亮,微微睜大一圈,他托腮,好奇盯著她。

  「什麼嘛,我以為你要睡了,你和傑這次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說要殺你,就算吵架這樣說也太嚴重了吧。」

  瀧谷千秋後背滲出冷汗,不可置信的看著五條悟,又轉頭看了看周圍,臉色難看白了又白,最後她掏出手機。

  2007年7月14日,天氣晴。

  沒得到回復,還被瀧谷千秋一番奇奇怪怪舉動搞的有點懵的五條悟有些不滿意,他撇了撇嘴,聲音不自覺帶上了撒嬌,「千秋,你怎麼了,理理我。」

  瀧谷千秋人都懵了。

  她殺夏油傑應該是成功了,在她逃的時候,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找到了這裡,她分明見到了他們,也聽到了夏油傑倒地的聲音。

  但她回溯了。

  想到這裡,瀧谷千秋忍不住露出個笑來,少女蒼白著臉,眼角眉梢染上遮掩不下的笑,抬起臉時,眸子裡盛著光。

  五條悟看得一愣,腦門一熱,莫名其妙說道:「你要和傑分手嗎。」

  話落,他才意識到說了多失禮的話,但瀧谷千秋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第30章 愛意疊加02

  瀧谷千秋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怪,回溯到這個時間,意味著父母和吉川奈奈都安全,想到這裡,她笑得更開心了。但是為什麼夏油傑死了,她還是回溯了,可回溯對她來說不是壞事,雖然想不通其中緣由,但不妨礙現在她開心。

  五條悟好奇地盯著她,覺得她的精神狀態十分迷人,是個做咒術師的料。

  只是他剛剛怎麼下意識說出了這種話,瀧谷千秋和夏油傑關系多好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你問我和傑是不是要分手。」她穩了穩心神,雖然不確定現在的她和五條悟談到了哪裡,但這句話對她來講有如神助,少女臉上笑意壓抑不下,眼角眉梢彎了又彎,漂亮的碧綠眼瞳中盛著搖晃的光,像一顆洗的發亮的青葡萄,「五條君,我來找你是希望你勸勸夏油,我要和他分手,但他不同意,一直騷擾我。」

  五條悟托著腮,歪頭看她,關注著對方情緒的每一次轉變。墨鏡下遮擋不住的藍色眼眸露出半個,聽她這樣講,本能的在心理吐槽了一句「不是吧」。但她笑容壓都壓不下,不明白她在開心什麼,哪有人上一秒瑟瑟發抖說傑要殺她,下一秒又歡歡喜喜說要分手的。

  還是在他腦門一熱,說錯話的情況下。

  她是真想分,沒說謊。

  「說傑殺你是……?」

  「為了讓你快點幫我,但我察覺你不信,我就實話實說了。」

  五條悟沒有記憶,上周目他倆做了這麼背德的事兒,現在他一無所知,想來怪可惜的,如果他知道,會方便很多,只是暈倒前的最後一幕,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破門而入,後面發生了什麼,他們又如何定論她和夏油傑的關系,瀧谷千秋無從得知。

  她內心平靜一片,蒼白的臉上恢復血色,面對五條悟再一次的質疑,她講:「我還有更加炸裂的事實沒對你講,但你如果信我,就去查一個叫遙山村的地方,這裡有兩個會咒力但被村民認為是怪物欺凌虐待的小女孩,菜菜子和美美子。」

  「去救她們出來,五條君。」她說話的時候,神情溫和又堅定,似乎有種蠱惑人心的魔法,讓人不得不相信。

  五條悟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似乎會跟著她的節奏走。他將墨鏡下推了一點,好看的蒼藍色沉澱著冷調的藍,審視著眼前的少女,因奔跑泛起潮紅

  的臉頰在瞬間失去血色後又變得恢復了些許紅潤,她披散著漆黑柔軟的長發,劉海散亂落在額前和臉頰邊,眼圈微紅,又看了她今日穿的一身連衣裙,露出胸口大片肌膚,夏油的女友從來都很大方自信展露自己的好身材,鎖骨處的吻痕……很顯眼。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莫名其妙的心虛,此時更是不滿地撇了下嘴,他推上墨鏡,覺得心虛的莫名其妙,反倒在依靠到背椅的時候疑惑的皺了下眉。

  五條悟神經大條,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用叉子叉起一塊小蛋糕,在塞進嘴裡前,輕飄飄開口,「你讓我查我就查,讓我救就去救,是把我當什麼啊,你的小狗嗎。」的口型。

  什麼小學生……但五條悟實在長得好看,即便做這種小學生行為,看上去也依然賞心悅目。

  瀧谷千秋笑了一聲,「你是小貓。」

  五條悟愣住,她今天實在奇怪,要知道以前她和夏油傑膩在一起,十句話都和他說不到。

  「你是小貓。」她又重復一遍。

  什麼小貓,好遜。不對,難道小狗又是什麼好詞嗎,反應過來的五條悟更不開心了。

  好像炸毛小貓,怪可愛的。

  瀧谷千秋心裡平靜極了,五條悟別的用沒有,就是厲害,厲害到讓夏油傑承認。經過上周目一遭折磨,她對五條……帶上了摯友濾鏡——能和夏油傑混一塊做朋友能是什麼正常人。

  家入硝子除外。

  不要用正常人的方式對待他。

  瀧谷千秋把自己面前沒有動的藍莓大福和酸奶蛋糕推到了他面前,用著輕而低的聲音,緩緩講道:「五條君,我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雖然可能比不上你家,但只要你幫我,後面你所有甜品我全包了。但是你不許告訴夏油傑。」

  獨自生悶氣的大少爺有點被打動了……別的不說,因為任務繁多,他有很多次都錯過店裡的限量甜品,如果瀧谷千秋肯替他排隊。

  ……也不是不行。

  五條悟歪著腦袋,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查個山村而已,小意思。」不給夏油傑說又是什麼大事,憑借五條家的情報網,找個村莊還不簡單,就算在深山老林也給你挖出來,沒個一兩天就結束了,不算對夏油傑隱瞞。

  她松了一口氣,他答應了就行。上周目發生的事情她記得,其中有個叫灰原雄的本該在八月份因詛咒襲擊死去,因為夏油傑從中調和,他沒死,那天夏油傑挺高興,給她說了這個事,告訴她,時間回溯也不全是壞事。

  他為什麼高興,是因為救下本該要死的學弟嗎?還是說他在意咒術師的生命,就像菜菜子和美美子。

  如果沒意外的話,夏油傑肯定也帶著記憶回溯了,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干淨的雙手。為了精准無誤割斷他的脖子,她在廚房摔了一個又一個盤子和碗,終於找到一塊可以攥在手心,形狀完美的碎片……應該是仇恨的原因,殺死夏油傑的時候她冷靜極了,殺完現在也沒什麼感覺。

  這次回溯,夏油傑提前對她身邊人下手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瀧谷千秋不由得皺眉,臉上難免露出一絲愁色。

  五條悟美滋滋吃了一塊大福,轉頭又見她在發呆,於是把手伸到她眼前。

  「喂,千秋。」

  她堪堪回神,卻注意到門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回到原來的話題吧。」

  「嗯?」

  「幫個忙吧五條君。」她低聲,又輕又緩的像在蜜水裡過過。

  五條悟皺了下眉,「不是答應幫你了嗎。」

  「不是這個。」

  那抹黑色推開了門。

  瀧谷千秋朝五條悟靠近,稍微離開座位,揚起臉,微涼的唇瓣在對方震驚的注視下貼上了他的。

  藍莓大福的甜味染上對方軟軟的唇,沒有開無下限的五條悟整個都驚住了。

  這是……可以做的嗎?!

  但他並不討厭誒!偶爾看見瀧谷千秋和夏油傑接吻的時候,他還暗自揣測著為什麼他們能親這麼久,莫不是她香香甜甜很好親。

  是挺失禮的,但這不也是一種好學嗎!在高牆大院長大的小少爺好奇這些很奇怪嗎,不奇怪,他輕易把自己說服了。

  但現在她真的親過來的時候,五條悟一臉貓貓震驚……不管怎麼說,她是夏油傑的女友!

  瀧谷千秋放開他,坐回原位,托著臉笑得一臉得意。

  她對上夏油傑同樣震驚的眼睛,對方似乎從未料到會這樣。他深吸口氣,露出一個惶然的苦笑,不可思議到就像人

  生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千秋……悟,你們在做什麼。」

  五條悟瞬間如坐針氈。

  糟了!他忘記給夏油傑發消息的事了!他怎麼來這麼快!

  被摯友當場看到他和摯友女友接吻的事情,是多抓馬的事情!

  五條悟抓了一把頭發,半是嗔怪半是抱怨看向一臉得意的罪魁禍首。

  覺得遭遇此生最大的難題,比殺伏黑甚爾那會兒還難。

  夏油傑周身氣度和上周目大有不同。


第31章 愛意疊加03

  給她的感覺像是沒有帶回溯前的記憶,瀧谷千秋也只是遲疑了半秒,就立馬推翻這個想法。不可能的,他最擅長演戲,上周目開局還演得不夠嗎,夏油傑演技愈發爐火純青,不干咒術師也能憑借教科書式的演技拿個小金人了。

  都不愁失業的。

  她在心裡嘲諷不已。

  五條悟松開握拳的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朝摯友露出不太自然、歉意的微笑,「不是這樣的,傑,你聽我說。」

  瀧谷千秋坐著沒動,店裡許多視線從朝他們彙集過去。

  夏油傑臉上笑意苦澀,女友和摯友的雙重背叛讓他本就崩潰的情緒在遇見這一幕後更顯頹廢,似乎人生的苦難在這一刻全都集中了過來。他彎起眼睛,曲起手指揉了揉額角,聲音低沉的沒什麼變化,「悟,你是想說我看見的是假的嗎。」

  五條悟啞口無言,毫無疑問,他剛才確實和瀧谷千秋接吻了。

  雖然是她主動的,為了推卸責任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五條悟不想惹這個麻煩,他有大把辦法讓問題集中在瀧谷千秋身上,但這種事情,推到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身上顯得很沒道德。

  但確實和他沒關系啊。

  夾在夏油傑和瀧谷千秋中間的五條悟頭都大了。

  「傑,冷靜一下。」五條悟現在寧可聽夏油傑給他叨叨他討厭的正論,也不想陷在這樣的修羅場裡,感覺根本沒有把自己拔出來的余地,但他知道不能任由事態發展,「剛剛確實是一些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樣,傑我們坐下來談談怎麼樣。」

  夏油傑笑彎了眼睛,他心裡怒到恨不得在這裡揍五條悟,「悟,你什麼時候開始覬覦千秋的。」

  五條悟愣住,一邊看戲的瀧谷千秋心裡更樂了,她就是故意在夏油傑面前親的五條悟,上周目沒看見就算了,這周目看見了倒想看看他怎麼演。

  就是苦了五條悟了,又被她拉下來了。

  但在活命面前,道德感是不存在的,所以她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以後她會用很多很多甜品來補償他。

  「……覬覦。」五條悟緩慢重復了一遍,這不是什麼好詞,讓他想到小時候玩得拼圖被某個長老家的孫子看上硬要帶走,那時候的他毫不留情教訓了他一番,耳邊充斥的哭聲是全天下悅耳

  的,很簡單,他的東西絕對不允許別人肖想。」

  「傑,你是不是一直都這樣想我的。」

  瀧谷千秋單手托腮,側身坐著朝他們這邊看,少女聲音仿若浸在蜜罐裡的蘋果,又清脆又甜,「夏油傑,分手後不要管我去追誰,即使我追五條君,也和你沒關系。」

  夏油傑露出更為驚愕的神情,他睜大了眼睛,堆滿陰霾的暗紫瞳仁微微震動,模糊映出少女一臉坦然快樂的臉孔,沒什麼比她親自說出這種話更傷人的了。或許之前還可以怪五條悟有意引誘,但話從瀧谷千秋嘴裡說出,意義就完全不同,他扶額苦笑,閉眼搖了搖頭,嘆出一口氣,抬起的臉上隱忍著怒意的苦澀,他完全搞不懂這個世界怎麼了。

  「千秋……如果是因為上次吵架的事,我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好……」他小心翼翼說著,熟悉的低沉音色透出些悶和卑微,「是不是我又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或者有什麼誤會,能和我說說嗎。」

  瀧谷千秋在心裡贊賞他的演技,真好啊,一分不露,演得跟真的似得。都想為他鼓掌了,去做演員還得不了心理疾病,不會變態呢。

  她臉上露出嫌棄的冷笑,「分手吧夏油傑。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的嗎,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會和你直接說。」對她來說,斬斷一段感情不難,更別提對方和她有血海深仇,回溯了又怎樣,回溯了就代表那些事情不存在了嗎。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解決,如果不管是夏油傑死還是她死,都會時間回溯,殺掉夏油傑的意義是什麼,豈不是要保證兩個人都活著,她才能活。

  這樣太危險了。

  咖啡屋所有視線都彙聚到這裡,甚至落地窗外都陸陸續續停下人來圍觀,別的不說,這倆人顏值是真的頂,就算聽不見說什麼,看看臉也是享受。

  店裡鴉雀無聲,連後廚都跑出來看熱鬧。

  瀧谷千秋想,可能明天就會出現在推特的營銷號上。

  說不定下午就會接到家入硝子的連環奪命call。

  沒關系,只要能和夏油傑分手

  ,上明天新聞頭條都無所謂。

  夏油傑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就好像當初天內理子死他面前。他整個人顯得痛苦極了,五條悟神情松動,心中大呼不妙,完了這事不是更糟糕了嗎。

  「不是的傑,能不能換個地方,我們好好談談,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慌裡慌張充當調和角色,又轉頭去勸一臉無所謂的瀧谷千秋,「你也少說兩句啊千秋。」

  「千秋……千秋……」後面傳來夏油傑低低的笑聲,聽著有幾分毛骨悚然,「我一直忍你很久了悟。」

  他和五條悟關系是好,是了解他的性格後沒再糾纏一些他的沒邊界。但他一直一直都很在意,不管是五條悟無意識看向她的目光,還是他沒有邊界感的稱呼她為「千秋」,亦或是在某次和千秋接吻時對方停下投來的注視。

  五條悟覺得自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越解釋越黑,倒也不怪夏油傑,誰讓那麼巧就被他看見了。他看見瀧谷千秋笑得更開心了,他心裡有些埋怨卻並不生她的氣,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五條悟身體還沒轉過來,夏油傑就一拳揮了上來。

  瀧谷千秋更樂了。

  店內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

  極致的怒意,掀起的咒力強盛到掀翻兩側桌子,劈裡啪啦摔了一片,咖啡流的到處都是,甜品打翻在地,有許多人摔倒,弄髒了衣服。

  無下限自動開著,夏油傑沒有打到他,五條悟睜大了眼睛,架在鼻梁上的小墨鏡滑落下來,露出一雙蒼藍璀璨的眼瞳,此時不可置信地注視著怒不可遏的夏油傑。

  「關掉無下限,我們來打一場,悟。」所有的頹廢疲倦全部消失不見,現在圍繞著他的,只有女友被搶的憤怒。

  五條悟被迫冷靜了,雖然夏油傑把矛頭針對他,還蠻正常。他確實很喜歡瀧谷千秋,想想也知道不會難為她,那就只能怪他嘍。

  憑什麼。

  他突然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了。

  有店員想上來勸架,但誰也不敢上去。

  「你打不過我。」五條悟情緒穩定,這是事實,不想夏油傑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

  說出這種他知道的事實只會讓夏油傑更加生氣,他眯眼冷笑,放下揮向他的拳頭,「我就是討厭你這一點。」

  強到不被世俗束縛,自由肆意想怎樣就怎樣,說話做事完全不用考慮其他人想法。

  瀧谷千秋這時候上前,指了指被夏油傑破壞的區域,「不管怎麼說,在聚集區爭吵打鬧都是不對的,先賠錢吧。」

  少女情緒不以為意毫無起伏,已經窺視不到半分對他的愛意。

  這不就是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對上了。

  夏油傑垂目,心髒鈍疼,神情苦澀。

  五條悟轉身去了櫃台,踏過一地狼藉,「要賠多少。」


第32章 愛意疊加04

  沒人不喜歡看帥哥,就算是她和夏油傑好的時候,也會真心實意誇五條悟長得好看。

  如果一下子有兩個帥哥呢,那真是賞心悅目,吃飯都能下去三大碗。

  帥哥吃醋,帥哥吵架,帥哥打架,只要不波及無辜,愛看。

  所以在夏油傑動手前,咖啡屋中所有人都在圍觀看熱鬧。

  直到夏油傑動手。

  他明明就是在揍五條悟,五條悟毫發無損,卻波及周圍一片。雖說沒有傷到人,但咖啡和甜品糊了小姐姐們的漂亮裙子,桌子椅子摔的摔斷的斷,這就不是簡單打架了。

  他們做咒術師的本就不被世人知道,如果真的在這裡打起來,高專那邊可就不是批評教育了事這樣簡單。

  五條悟去櫃台商量賠款,店長一臉為難,對普通人來講,剛才那樣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但該賠還是要賠,加上大家損壞的衣服,五條悟打算一起賠。

  五條悟一走,於是原地就剩了她和夏油傑。

  瀧谷千秋不想和夏油傑待著,准備去找五條悟。

  「千秋。」夏油傑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聲音發悶,他似乎對整個世界產生了質疑,以至於讓瀧谷千秋察覺到來自他的不解和卑微,艱難開口,「千秋,我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前面說的都是在開玩笑對嗎。」

  一個人在精神本就不穩定的情況下遭遇這種打擊會讓他搖搖欲墜的理智愈發崩塌,更何況夏油傑精神本就岌岌可危。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一件值得他真心笑出來的事,如果連一直支撐著他的女友也離他遠去……

  瀧谷千秋排斥被夏油傑觸碰,那怕他拽她手臂的行為並無其他用意。嗯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裝瘋賣傻抹了他脖子,如果上周目親人和朋友沒有出事,她就那樣逃出生天確是好事一件。但親人朋友不在了,這次的回溯在她心裡是有意義的,那她該怎樣對待仇人呢?

  愛是不存在的,牽連在他們之間的只有恨。

  瀧谷千秋轉身,抬頭看向他,少女漂亮的臉孔上沒有多余情緒,碧色的眼瞳倒影出搖搖欲墜的暗紫色,她勾唇,毫無靈魂著笑了一下,不是演嗎,那就陪你演。

  正巧,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五條悟要和夏油傑分的理由,正好趁這個機會說了。

  「傑,我

  討厭被瞞著的感覺。我已經忍了很久,也很理解包容你了,是你從來沒信任過我,什麼都不告訴我,不允許我參與你的人生。這一點都不公平,憑什麼我對你毫無保留,你卻什麼都瞞著我,那就這樣吧,你以後的人生我都不會參與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也毫無波動,但就是透著一股輕松的,如負釋重的感覺,甚至最後還朝他笑了一下,眼神坦然且明亮,「正式分開吧,夏油傑。」

  「我不同意。」夏油傑的語氣和臉色沉冷下來,暗紫色的眼瞳居高臨下注視著她,危險的感覺籠罩下來,因身高體格差距產生的壓迫感直直砸下,陰郁的占有欲在心底翻湧,她再一次直面承受來自他的強烈不愉。

  刻在靈魂深處的危險冰冷的漫過身體每一處,她笑了。

  他彎起的眼裡沒有任何光芒,不加掩飾的陰霾在眸中沉浮,攥住她手臂的力道稍微加重,「這種理由我不接受。」

  狗男人。

  瀧谷千秋被捏疼了,見他原形畢露,只覺得心頭大為痛快,手臂也不疼了。啊啊啊就算他沒記憶又怎樣呢,你看他這個不健康的心理狀態,恨上夏油傑簡直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夏油傑,你不要死纏爛打。」

  「如果你想知道,我會找機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哈?你煩死了,你當我傻的嗎。」

  夏油傑當然沒想告訴她,他只想穩住瀧谷千秋,畢竟在他心中,自己的女友確實是生長在溫室中的玫瑰,她可以曬太陽,但一滴雨水都會讓她枯萎。

  他想保護她,但殊不知正在這種保護,將他們越推越遠。

  瀧谷千秋奮力掙脫被他拽住的手臂。

  五條悟商量完賠款事宜,精神狀態穩定的不得了,當場就給店長打了錢,連著小姐姐們弄髒的衣服,讓店長分別轉給其他人。他倆爭執的內容他聽得一清二楚,倒是能理解瀧谷千秋為什麼分手,他從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瞞著高專的事,但對方是他兄弟,只能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但在共情方面……他意外的很理解瀧谷千秋的感受,就是如果將來有一天他談到了普通人,對方有權利知道他在做什麼,而不是僅僅浮在表面一層膚淺的了解。

  整個咖啡屋被圍的水泄不通,加上落地窗外的

  圍觀的,簡直熱鬧的不得了。

  什麼兩男爭一女啊,長的還都不差,比電視劇演得好看多了。

  五條悟有些煩躁的推了推墨鏡,垮起一張小貓臉,收起不正經的散漫,清透音色拔高幾分,聽著帶了些威壓。

  「你們別先吵了,聽我的,你們兩個先分開,回去冷靜冷靜。」

  讓夏油傑放棄不可能,五條悟再次出現,只會讓他把矛頭再次轉向五條悟。

  「悟,你能別管我們的事嗎。」

  事情發展成這樣,和平理智的解決好像不可能了。

  五條悟早就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目光,自然不會對現在圍觀的各種目光感到不適,他只是煩躁以這種方式摻和進他們的感情裡來。可一旦對上瀧谷千秋投來的求助眼神,想要袖手旁觀又不可能。

  進退兩難了啊。

  潛意識裡無法丟下她不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只要他踏出這間咖啡屋一步,事態就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夏油傑情緒不穩定,留下瀧谷千秋獨自面對他,會出事。

  但夏油傑是他唯一的摯友,用得著為了本不該插手的事情摻和進去嗎,但他已經被牽扯進去,還被誤會一直覬覦瀧谷千秋……說實話他確實生氣了,怎麼會這樣想他?

  五條悟無奈嘆氣,他抬手揉了揉後頸,繼而對著夏油傑抬了抬下巴,「來打一場吧。」

  ……

  不用咒力,靠拳頭來分勝負倒也公平,但毫無疑問,會輸的還是夏油傑。

  瀧谷千秋被夏油傑灌輸了許多五條悟有多厲害的言論。

  她對夏油傑會輸這一點毫無質疑。

  讓夏油傑挨一頓揍確實很好很解氣,離間兩個人的關系也是好事,現在鬧成這樣,她確實更需要五條悟保護了。

  但不知道被她耍了的五條悟怎麼想,他們兩個畢竟是摯友。在新的這一周目,夏油傑看起來沒記憶,但她不信,他最擅長的就是演戲,而且就算沒記憶又怎樣,是不會發瘋了還是不會殺人了,想要一筆勾銷簡直天方夜譚。

  她去親五條悟,完全是上周目讓她的膽子更肥精神狀態更穩定了。上周目就親過,這周目提前親怎麼了,五條悟本來也不正常……呃現在想想似乎有點操之過急?

  想到這裡,瀧谷千

  秋覺得自己要掉頭發了。

  現在是暑假,附近一所中學沒人,三人就進來了。她對打架的事不感興趣,滿腦子想的是怎麼把五條悟留下來,五條悟一走她必完。

  她打開手機翻蓋,一臉糾結的敲擊按鍵打字。

  什麼也不說,先給他打去200萬日元雇佣費。

  [瀧谷千秋:是定金,後面會再給]

  [瀧谷千秋:你說過會幫我吧……不能食言]

  二十分鐘後,操場上逐漸連聲音都聽不見了,她心中忐忑,都想繞出走廊去看看怎麼回事。

  她剛剛站起來,就有一道投影從門口落下,腳步聲略顯沉重。

  她愣住,五條悟沒帶墨鏡,制服扣子全部解開,露出裡面白襯衫上沾著灰塵,他看上去有些狼狽,頭發凌亂,臉頰上有明顯的青腫,尤其嘴邊。

  揍……揍的不輕。

  他都這樣了,不難想像夏油傑什麼樣。

  五條悟情緒不高,在處於綠蔭走廊中略暗的視線裡,他一雙藍色的眼眸沉聚著冷調的光,不太開心的瞥了愣神的瀧谷千秋一眼,「愣著做什麼快走,等傑改變主意嗎。」

  瀧谷千秋馬上追上他,兩個人一起踏出走廊,她瞥了眼操場,沒看見夏油傑。

  五條悟心情不妙,走在一旁給她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硬感。

  瀧谷千秋跟上他的步伐不難,但他們不是從正門進來的,現在肯定也不會從正門出去。

  她打算繼續用體育庫房外面的梯子翻出去,和來的時候一樣,沒借助任何人幫助。

  「對不起,五條君。」她真情實意道歉,確實是因為她,才害的他進退兩難。

  思來想去,瀧谷千秋好像也確實沒有太沒良心,有良心的,即使不多。

  五條悟單手插兜,停下來,他側過臉,沒有被墨鏡遮擋的藍色眼睛注視了過去,雪白的長睫眨動一下,察覺出她在真情實意道歉,才偏移目光,撇了撇嘴,不開心的說到:「我是因為你才揍的傑,他是我唯一的摯友,你必須要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才行。」

  瀧谷千秋低下頭,轉動眼眸,什麼多余的話也不說,只輕輕「嗯」了一聲。

  五條悟繼續抱怨,有一種上了賊船的下不去的無奈感,「如果今天來的是硝子,你肯定不會這樣衝動。」

  她想繼續乖乖「嗯」,聲音到舌尖卡住,旋即聲音沉下,認真解釋,「我不會叫硝子,因為能救我的,全世界大概只有你了。」

  五條悟不喜歡聽阿諛奉承,他聽了太多了。


第33章 愛意疊加05

  但高專裡的學弟說的他愛聽,因為對方沒惡意,嗯其實也不是阿諛奉承只是捧場的話。現在他也沒從瀧谷千秋這裡感覺到拍馬屁,似乎他真的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費盡全力才握在手裡的,一旦放開,她的生命會萬劫不復。

  五條悟自詡沒這麼厲害,他和夏油傑連天內理子都救不下來。他和瀧谷千秋本就沒多少接觸,說難聽點就是不熟,可對方為何對他如此信任,不惜以這種衝動自毀的方式也要把他留在身邊。

  雖說他對這個社會該用怎樣的方式去生活完全不在意,平常看電視劇裡面演得狗血倫理劇也沒太大感覺,但他也會遵循大部分人的行為准則。比如和瀧谷千秋保持距離,因為對方是夏油傑女友,要避嫌。這點瀧谷千秋比他清楚,但她卻能把他單獨約出來,還親他……不像是她會做的事,仔細想來,這樣的衝動不也正是孤注一擲的劍走偏鋒嗎。

  做到這樣是為了什麼,真的僅僅是分手嗎?

  以他對夏油傑的了解,他是非常喜歡瀧谷千秋,但也不至於死纏爛打。

  想到這裡,他再次去審視低著腦袋的少女。

  少女柔軟的黑發披在肩頭,發頂看起來毛茸茸的,額前垂下的劉海遮擋住她眸中情緒,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到了對方鎖骨處的吻痕。

  好明顯,想不注意都難。就像夏油傑每次都會把草莓種在她身上比較顯眼的地方,這樣一眼就能看見,很明顯的宣示主權。

  少女皮膚白皙嬌嫩,看起來就很好親,很容易就會留下吻痕。

  這次,五條悟沒再移開視線。

  「實話告訴我,這個怎麼來的。」

  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她的鎖骨。

  瀧谷千秋稍愣,一時沒明白他說什麼,旋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才看到鎖骨上的吻痕。

  毫無疑問這是夏油傑留下的,不如說他們之前吵架完和好醬醬釀釀留下的還不止這一個。想到這裡,瀧谷千秋生理性反胃。於是五條悟看到了她最真實的反應,黑發少女情不自禁蹙起眉心,眼眸中閃動著惱火的情緒,壓下的嘴角帶著厭惡。

  ……原來還會生氣,情緒沒有穩定到什麼都不在乎。

  五條悟在心裡默默想到。

  「傑親的。」她壓著聲音實話實說,摻著冷調的音,「那

  時候我還沒打算和他分手。」

  他心裡早就有答案,現在聽她親口說了,反倒搞得他有些不太自然的收回手,「算了。」他現在不太想知道了。

  瀧谷千秋本來也不想繼續說下去,聞言她抬起臉,看向偏過臉的少年,自然轉移話題,「好,那我們現在出去?你的傷需要包扎。」

  五條悟擺擺手,一副不需要她操心的樣子,「不用,我會……」頓住。

  真心想帶五條悟去包扎的少女眨了眨眼。

  五條悟不動聲色改口,「你來幫我包扎。」

  瀧谷千秋頷首,「沒錯,不想我上手的話,五條君可以自己來。」

  五條悟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掏出墨鏡,動作行雲流水的瀟灑把墨鏡戴上,黑色鏡片遮擋住藍色眼瞳,他的聲音再次懶散的飄起來,聽著像在太陽底下伸懶腰的貓。

  「不了,千秋你來幫我。」

  不管怎樣說都是因為她才被揍成這樣。

  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和夏油傑互毆嗎,這大概是他們三年來打的最狠的一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夏油傑不是自己對手了,不管是咒術還是體術,這還是他今天才意識到的。怒不可遏的夏油傑喪失了理智,哪怕五條悟已經贏了,對方還會衝上來,這也是五條悟必須把夏油傑打趴下的原因,他應該回去好好思考,以這種心理狀態面前瀧谷千秋,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糕。

  以至於他都不是多在乎夏油傑誣賴他覬覦瀧谷千秋的事了。

  算了,等他好好清醒清醒。

  ……

  瀧谷千秋執意用梯子翻牆,五條悟沒堅持,只在外面接應了她。

  五條悟又開始好奇。

  印像裡她待在夏油傑身邊溫和愛笑好像沒脾氣,兩個人很少吵架,感情好的沒話說。加上夏油傑對她仿佛易碎品一樣的極端保護,也給了五條悟一種她非常脆弱的刻板印像。

  他見到的並不是瀧谷千秋完整的一面,充其量只是她待在夏油傑身邊的一點碎片,那平時裡不在夏油傑身邊的她是什麼樣子?

  五條悟側過臉,墨鏡後的雪白長睫輕輕眨動了一下,藍色的眼睛目不轉睛注視了櫃台買藥的黑發少女。

  從容不迫,平易近人,面帶笑容,溫和有禮貌,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夜蛾正道眼裡標准的三好學生。

  他收回視線,繼續跟在她身後觀察。

  瀧谷千秋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停下來轉過身,女孩嘴角微勾,碧綠是眸裡閃動著淡淡的笑,看上去有些淡漠感,聲音卻很好聽。

  「五條君,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想問我。」

  心思被戳穿的一瞬間,他依舊是面不改色,雙手插兜的停在她後面,一臉無事發生。

  「沒有。」

  瀧谷千秋也不戳穿,只是伸手指了指隔壁,「既然沒有,就進來吧。」

  五條悟這才發現他停在了一家甜品店門前。

  濃厚好聞的烘焙香氣飄到鼻尖,遮擋在墨鏡下的藍色眼瞳不可抑止地睜大,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停跳了一拍。

  啊不是吧,這麼明顯好聞的味道他居然沒有聞見,就這樣就一直跟在她後面觀察她嗎?!白發少年終於後知後覺,他酷愛甜食的人設崩塌了,想解釋點什麼又欲蓋彌彰,怪不得連瀧谷千秋都看出他不對。

  意識到這點後,五條悟再想說什麼已經晚了。

  瀧谷千秋先他一步進了店。

  五條悟終於久違的感到了一絲窘迫。

  不過這種心情並沒有存在太久,幾乎是跟她進了甜品點小包間後,這種久違的窘迫就消失了。因為桌子上擺滿了甜品,各種各樣,大的小的,擺的桌子都放不下。他的心情瞬間變得很好,老實講這些量還不至於讓他這樣高興,要知道剛才他的心情還有些尷尬,就像是翻了花盆裡土的貓意識到犯了錯,主人沒有生氣反倒開了一盒罐罐那種驚喜開心。

  可以瞬間讓他忘記一切煩惱。

  瀧谷千秋把門關上,在路過五條悟時,抿了抿唇角,拽了他一點袖口帶著他往前走。

  一米九的個子就讓她這麼輕易拽住往前走了,也沒覺得奇怪。

  「是我讓店長准備的,吃不完的話,就打包帶走。」瀧谷千秋松開他,纖長的睫毛輕輕抬起,露出一雙水潤明亮的綠色眼瞳,微笑注視著他,「謝謝你今天幫我。」

  「是謝禮。」五條悟回過味兒來,他低頭看了滿桌甜品,在拿起一枚小蛋糕時,看到少女輕輕頷首後,沒忍住撇了撇嘴,語調懶洋洋的,拖長了尾音抱怨,「原來是謝禮,不是真心的?你對傑就

  沒這樣鄭重其事准備過什麼謝禮吧。」

  如果有的話,夏油傑肯定會在高專給他們炫耀瀧谷千秋有多好多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後面他提的次數就少了,然後就再也不提了。

  可五條悟還是記得。

  夏油傑說過她准備過蛋糕准備生日禮物准備兩個人之間的小驚喜,還有某次出完任務後路上偶遇研學的女友,她拉著他跑去後山看夕陽,後面回去千秋挨了訓,但晚上兩個人又跑出去玩。

  鄭重其事的准備謝禮,只有不熟的人才會干。


第34章 愛意疊加06

  瀧谷千秋略感無語。覺得他確實不明白普通人間的社交行為,又覺得他確實像家養的受寵小貓,行為舉止全看心情,說話不過腦子,如果不是因為上周目見過他偶爾靠譜的一面,她現在一定會在心裡十分大聲的吐槽。

  但也多虧上周目,讓她算是摸清了他性格,所以對他這樣顯得失禮的言論沒有在意,照樣一臉微笑的耐心解釋,「因為我和傑那時在交往,不會謝來謝去。今天是五條君幫了我,所以我精心准備了這些甜食,當然是真心的啊,莫非是五條君不喜歡。」

  等等,怎麼聽著陰陽怪氣的。

  五條悟察覺出她身上更多的不同。他稍微垂首,遮擋在墨鏡後的眼睛定定注視著她,少女漂亮的臉孔上洋溢著清甜的微笑,鴉羽絲的纖長眼睫微微抬起,露出一雙亮亮的碧色眼瞳,嘴角勾起的弧度溫柔又無害。

  怎麼說呢,給人一種很舒服很恬靜的感覺。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敏銳的六眼瞬間察覺到了,明明擺出這麼一副溫柔禮貌的笑容,說的話卻陰陽怪氣的刺人,和她給人的舒適感完全不一樣。這哪裡是夜蛾正道喜歡的標准三好學生啊!

  完了,越來越好奇了。

  被陰陽怪氣的五條悟非但沒有不開心,他往下推了墨鏡,露出一雙亮晶晶的蒼藍眼瞳,突然彎下腰湊近笑得一臉禮貌的少女。

  瀧谷千秋猝不及防間往後退去,手指堪堪撐在小圓桌邊緣。

  兩個人離得有些距離,少女不再靜怡的碧色眼眸正對上他閃亮亮的藍瞳,心髒不自覺的縮緊。

  這家伙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大的殺傷力。

  沒錯,就算被揍的鼻青臉腫,也有一種痞帥感,總之就是不影響顏值。

  「千秋,我越來越好奇了。」

  「什麼?」

  五條悟一眨不眨盯著她,雖然也是居高臨下籠罩下來巨大陰影,卻和夏油傑帶來的恐懼完全不一樣,不如說,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貓貓充滿好奇但無害的想要觀察你,而你只需要一根貓條就能拿捏他的心。

  「你和傑說的不一樣。」

  瀧谷千秋無語的側臉,偏移視線,伸手去推沒有禮貌的五條悟。

  「不提夏油傑,我們就沒別的能談的嗎。」

  五條悟順著她的力道,拉過

  身邊椅子,直接蹺起二郎腿穩穩坐下。他扶了扶墨鏡,視線掠過滿滿甜品,嘴角勾起的弧度再也沒下去,心情很好的說到:「千秋都說是精心准備的了,我當然喜歡。」

  話題跳躍好遠。

  瀧谷千秋也坐在了一邊,見他不再糾結其他,也就自然揭過這茬,又重新揚起笑容。

  「哦,你喜歡就好。」

  五條悟隨手拿起一枚大福塞進嘴裡,不料牽動嘴角傷口,疼的他「嘶」了一聲。

  大少爺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等他意識到自己身上帶著傷後,手裡的大福突然不香了,他沒心思吃了,直接放在手邊盤子,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沉下來。

  瀧谷千秋瞥見他下垂的嘴角,察覺出他心情不妙,詢問道:「是不是傷口在疼。」

  他像小貓拉聳了耳朵,不開心地點點頭,聲音悶悶的,「傑下手挺重的。」

  當然他也沒留情,但夏油傑回去後可以找家入硝子。瀧谷千秋說了幫他包扎,他才沒用反轉術式,是他想突然試試普通人會用的辦法。

  想他自從會了反轉術式後就沒讓自己狼狽過,現在有點後悔了。

  瀧谷千秋從購物袋裡拿出碘伏和紗布,看向泄了氣的白發少年,「我來幫你先處理一下。」

  她的臉上又恢復了從容平靜,透著一種溫和的清淡。很奇怪,這兩個詞可以組合在一起,夏油傑說過自己女朋友甜甜的,像從蜜罐浸泡出來的天底下最甜的女孩子。那時家入硝子還沒怎麼和瀧谷千秋玩的好,對於他的評價,家入硝子吐槽——她超愛。

  瀧谷千秋不是戀愛腦,傑才是——這是她們關系好了之後,家入硝子又對他講的。

  五條悟對誰是戀愛腦這事不感興趣,說白了,他對同期的戀愛八卦都不感興趣。就算哪一天夏油傑突然說他和瀧谷千秋分手了,五條悟「哦」一聲也就過去了。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現在已經被牽扯進他們感情問題的五條悟已經無從得知了。

  五條悟撐著下巴側著臉看她,棉團沾了碘伏塗抹在手背的感覺涼絲絲的,她托住自己手腕力道輕柔,指腹溫熱滑過掌心,纖細的手指半裹住合攏的五指。

  像對待一只小貓似得小心溫柔,倒和她從容平靜的表情頗為不符。

  五條悟看得新奇, 畢竟這種表情,是她待在夏油傑身邊時沒有的。

  「對不起,如果你回去找硝子,就不會這麼疼了。」

  五條悟往下推了推墨鏡,不再藏著心裡話,直言道:「你想要的不就是我能待在你身邊嗎。」

  瀧谷千秋上藥的手一頓,旋即明白過來大少爺話裡意思,是他說的太有歧義了,搞的她對他圖謀不軌一樣。

  五條悟終於從她平靜從容的臉上看到了幾分驚愕,繼而察覺出她想明白什麼似得重新揚起笑容,連音色也變得甜了一點。

  但還是和待在夏油傑身邊的她不一樣。

  「也可以這樣說,因為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有可能是最安全的。」

  為什麼這麼肯定,五條悟不太明白,她好像真的把一切希望都壓在他身上了。

  「墨鏡摘了。」她說。

  「哦。」五條悟扯住鏡腿扯下來墨鏡,放在桌邊,一雙澄清如藍天延綿的眼瞳定定注視著她,「你這麼信我?」

  他用的是疑問句,表述出來的卻是肯定句。瀧谷千秋聽得明白,知道五條悟有一定的自信驕傲在,要不然也不會被夏油傑精神不振的稱呼為最強,那時她就想說了「好友很強不是好事嗎,還是你很在意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這句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在問出來了,以前阻止她的是夏油傑頹廢,現在阻止她的是夏油傑的癲瘋。

  棉團塗抹在嘴角,她的力道很輕,一如她放輕的聲音。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救我。」

  她臉上的笑容悉數隱沒,垂下的眸光灰敗失去光澤,整個人不知為何看不出生的希望,痛苦和絕望席卷而來,像潮水一樣要把她湮滅。探得這種情緒的五條悟覺得此時此刻身體和靈魂是割裂的,就像是他站在岸邊,親眼看著瀧谷千秋被海水淹過頭頂,他的靈魂再向她伸出手,身體卻不曾為營救她挪動哪怕一下。

  好絕望啊。

  五條悟想。

  為什麼她會露出這種絕望痛苦的情緒,她把它們小心隱蔽的藏在層層疊疊的從容平靜下,把這種情緒剝開展露是需要剜心見血的。

  五條悟感到困惑,這是一種陌生的情感,是他不曾體會過的,但卻莫名其妙的選擇信任她,他的靈魂在

  叫囂著「不幫的話會後悔」「會後悔一輩子」。要知道五條悟活這麼大還沒後悔過什麼事,就連天內理子去世也……毫無波動。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但確實是他缺少這一部分的感情。

  於是這一刻他用了比之前更為認真仔細的態度去觀察她,想繼續在她身上窺得什麼。

  瀧谷千秋臉上沒了笑,冰冷的神色下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平靜,她是把寶壓在了五條悟身上,但又擔心會重蹈覆轍。

  比起自己,他更信夏油傑。

  察覺到五條悟一眨不眨的注視,少女那雙碧綠的眸子死氣沉沉的看了過去,五條悟有些不爽地皺了下眉。

  這份不爽不是因為他,是因為她的眼睛,她還是笑起來好看。

  瀧谷千秋不管他為什麼又不高興,自顧自開口道:「我知道你應該很疑惑,但我說了你也不信,所以這次我不想說了。五條君你就先按照我說的,去遙山村救出菜菜子和美美子。」

  不能讓她們落到夏油傑手裡,以他的心理狀態,養不好孩子。倒也不是說對她們有什麼感情,只是短暫相處過一段時間,她們有咒力還是在高專養著好。

  五條悟沒說話,他狠狠擰了眉頭,像只炸毛小貓一樣。

  瀧谷千秋不在意的繼續往他眼睛那邊塗了碘伏,倒是真心贊嘆了一下他的眼睫毛好長眼睛好大。

  「還有,既然我已經和夏油傑分手了,那麼我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五條君可以告訴我嗎。」

  五條悟咧嘴,露出一側小尖牙,表情也不像是被弄疼了。

  他心裡不爽,語氣壓得也低,「答應你了我會辦。」

  瀧谷千秋看清楚了,他在鬧脾氣,她依舊毫無波瀾。

  五條悟現在寧願她哭,也好過她整個人毫無生氣。

  「哦,還有我的家人和朋友,還希望五條君……」

  五條悟一點不在意臉上的傷,他只是不太開心地抓住瀧谷千秋想要繼續上藥的手,像一只故意用惡狠狠的表情討要貓條的小貓咪,急吼吼打斷她,「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答應你!所以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表情和語氣和我講話,讓我覺得自己得罪你了一樣!」

  瀧谷千秋怔愣一下,碧色的眸裡倒影出凶巴巴的小貓,怎麼說呢,怪可愛的,別管是不是真心的,她決定讓讓他。

  她笑了。

  包間裡明亮的燈光落在她眼中,像一輪明月墜入碧波。

  五條悟心願達成,眼睛卻再也移不開了。

  ——嗯,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

  五條悟再次在心中確認道。


第35章 愛意疊加07

  夏油傑找到家入硝子時,她人已經在實驗室了。

  暑假裡,家入硝子也很忙,基本早上睜眼吃完飯就跑來實驗室,平日裡再碰上幾個受傷的術師,一天就這樣忙忙碌碌過去了。

  所以夏油傑才能這樣精准找到她在實驗室。

  家入硝子剛剛把口罩戴上,實驗室的大門就被大力推開了。

  她面色如常的瞥了一眼,口罩下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呦~怎麼了這是,什麼咒靈把你揍的這麼慘。」

  面對同伴的慘狀,家入硝子笑著調侃,雙手插兜朝他走過去。

  夏油傑渾身氣息被暴戾與怒意包圍,扎的丸子頭散開,黑色制服上蹭著灰塵,臉上髒兮兮的被揍的挺慘。

  「是悟。」

  家入硝子愣住,「嗯?」

  夏油傑停在一旁,過肩長的黑發凌亂的垂下,少年單手握拳,使勁砸向牆壁,他是收了力的,牆壁沒事,攥成拳頭的手背青筋暴起,掌心很快見了血。

  他再度重復,咬牙切齒,「是悟。」暗紫的眸中盛著遮掩不下的怒氣。

  家入硝子真的愣住了,這段時間夏油傑精神是不太好,看著很消沉,好像對整個世界失去希望了一樣。可除此之外,他還是挺正常的,如果是為了發泄壓力和五條悟過手,怎麼說都不會被揍成這樣,五條悟這家伙……下手可夠重的。

  她走上去攙扶夏油傑,語氣和神態顯得難得溫和幾分,「你先坐好,我給你治。」

  夏油傑身體緊繃,對於同伴的友好,沒有排斥,跟著她的步伐坐到了靠牆的長椅上。

  「你說是悟?你們打架了,因為什麼。」

  家入硝子直覺事情可能不是打架這樣簡單,他們兩個雖然也會偶爾打打,但沒有那一次像現在這樣嚴重。最重要的是,她不傻,看得出來夏油傑整個人呈現出來的不同,他相當暴躁、憤怒,氣息裡滿是戾氣和狂亂。

  「悟把千秋帶走了。」夏油傑壓低的聲音抑制不住他的憤怒會懊惱。說要和他分手,他根本沒再聽,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現實中發生的這一幕,莫名和他做的亂七八糟的夢對上了,無數聲音在耳邊狂囂,瀧谷千秋會和五條悟走。

  這種噩夢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准備反轉術式半蹲在地的家入硝子皺

  著眉頭對上他從上而下遞來的深暗眼神。

  「啊?」她表達出來了此時此刻最真摯的態度。

  家入硝子蹲下來,十分認真且嚴肅,抬頭看向臉色難看的夏油傑,「傑,這件事和千秋有什麼關系。」

  提到瀧谷千秋,夏油傑神色更痛苦了,他身上的戾氣似乎在一瞬間收斂,少年黑發隨著他彎腰低頭的動作落下,寬大的手掌捂住眼睛,他苦笑道:「硝子,我好像……真的要失去千秋了。」

  家入硝子不為之所動,作為同窗三年的好友,她太熟悉自己兩個小伙伴了,不在瀧谷千秋面前吐槽夏油傑人渣,是因為她們是好友,夏油傑雖然不算什麼正常人,但對比五條悟,也算是正常……在看他對待瀧谷千秋超愛超戀愛腦的面上,她篤定對方不會受委屈,這樣看的話,夏油傑能成為高專裡唯一脫單的不算沒理由。

  至於五條悟,為了維護夏油傑和瀧谷千秋的兩人世界,她有委婉的找五條悟談過,見對方說不通才直接點明了。五條悟是個在封建家族生活十幾年的大少爺,他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普羅大眾約定成俗的常識,行為舉止也無需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他只會在乎自己舒不舒服,而不是他說的做的符不符合「大眾常識」。

  家入硝子頭疼的扶住額頭,摘了口罩,覺得腦子亂了起來。

  別告訴她,她曾經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五條悟是因為和夏油傑的友情才遵守了家入硝子說給他的常識——避嫌。

  一次兩次還好,大少爺好奇別人談戀愛可以理解,上去自來熟的叫朋友女友的名字可以理解,因為他也是上來叫她「硝子」,任務結束後吃到的甜品想到千秋可以理解,見了兩次面算熟悉了,想給她帶一份,算是朋友情誼……次數多了,家入硝子就不能理解了。

  「你為什麼總想到傑的女朋友。」

  「我不也想到硝子了嗎。」

  「想到我不應該嗎,我就坐在你對面呢。」

  「想到千秋奇怪嗎?因為我想她,所以才買了哦。」

  「你說這種話被傑聽見是會挨打的。」

  就是這次之後,家入硝子把五條悟關進自己宿舍,給他上了一堂課,他才為了和夏油傑的友情收斂了對瀧谷千秋那份不知名的情愫……幸運的是,大少爺也不知道

  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想到瀧谷千秋,沒開竅的感情笨蛋就是好啊,省心。等再過幾年他成了五條家主,聯姻個門當戶對的貴族大小姐,這事就能徹底爛在肚子裡了,奈斯。

  但不對啊,瀧谷千秋那麼喜歡夏油傑,就算五條悟真的出手,瀧谷千秋也會堅定站在夏油傑這邊才是。想到夏油傑現在的狀態,她的心提了起來,睜大雙眼看向他,「傑冷靜一下,千秋呢,千秋沒事吧。」

  夏油傑用雙手捂住臉,整個人痛苦至極,聽到家入硝子的問題,情不自禁嗤笑道:「他覬覦千秋這麼久,又怎麼不會不保證她的安全。」

  家入硝子莫名有些心虛。

  五條悟的心思她能看出來,夏油傑自然也能。

  夾雜在四人小組,作為女生唯一的女性朋友,和兩個男生的同窗,清楚的知道好友和其中一個男生在交往,又清楚知道另一個男生對好友有莫名情愫……為了保全每個人的友誼,她暗自操作了另一個男生讓他收斂了念頭,以為就能讓每個人回歸到正確位置,直到結束。

  家入硝子頭疼。

  但她沒有站夏油傑。

  現在她不知道瀧谷千秋的情況,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但她已經偏袒到千秋那邊了,無條件的,就算千秋出軌她也支持,就是移情別戀的對像別是五條悟就更棒了。

  好友看男人的目光怎麼一次比一次差呢。

  身為咒術師的家入硝子十分清楚,都當上咒術師了還能是什麼正常人!

  「你打算怎麼辦。」家入硝子一邊叼煙,一邊治療。

  「千秋應該是誤會我了什麼。」夏油傑放下手,情緒居然穩定了不少,「沒關系,我會再過去找她。」

  家入硝子兩指夾煙,「別急著過去,也給千秋點時間。」

  夏油傑目光下移,看向單手治療的家入硝子,「硝子一直和千秋關系很好吧。」

  家入硝子把煙咬住,點了點頭。

  「幫我把千秋約出來,我想和她單獨談談。」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看他,對方一雙隱在額發陰影下的暗紫眼瞳跳躍著不安定的光,他的狀態很危險。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蜜桃香味的煙霧模糊在眼前。

  「傑,現在需要冷靜的是你。」

  ……

  五條悟心情不錯,從店裡離開時,整個人春風滿面。

  沒有吃完的甜品拜托了店長送到她的公寓。

  五條悟臉上貼了創可貼,紗布他嫌不舒服,於是就換了他能接受的。瀧谷千秋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個小蛋糕就飽了,處理完傷口的五條悟一邊聽她講一邊炫完桌子上大半甜品,如果不是她攔著,用晚飯誘惑他,他能眼睛不眨一下炫完整桌。

  明明和夏油傑打的時候沒用咒力,無下限也沒有一直開著,但就是胃口非常好。

  臨走前,店長送了她冰淇淋泡芙做贈品。

  五條悟還在繼續吃,從店裡離開後,他又自己去隔壁買了一根冰棒,分給她不要,於是只能自己炫了。

  「都忘了問你,你是真打算和傑分開了。」 他突然想到這個還算重要的問題,在包間一直在談其他的,倒把這個忘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刻意,又故意買了冰棒,想待會兒問的時候有隨便閑聊的感覺,但眼睛總不自覺盯著她。

  瀧谷千秋才不在意他是刻意詢問還是隨口閑聊,她走在一側,垂在臉頰邊的黑發別在耳後,露出的側顏精致中透著幾分淡漠,連語氣也是平平的。

  「當然是真的分開,我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她邊說邊走,「我給的理由還不夠充分嗎,需要我再向你復述一遍嗎,五條君。」

  她朝他看過去,五條悟心頭一跳,掩飾一樣的移開目光,直視前面,一邊咬碎冰棒,一邊挑挑眉,佯裝無所謂的說到:「是說傑什麼都不肯告訴你的事情吧,我當初也覺得這不好,如果你們結婚了,還要繼續瞞著嗎。」

  這個問題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夏油傑不告訴她沒關系,五條悟肯告訴她就行。

  「五條君。」瀧谷千秋停下來。

  五條悟往前走了幾步,丟掉手裡吃干淨的半截冰棒皮,轉過身看向她。

  「你剛才是不是在看我。」雖然是疑問,但她的卻很篤定,「我的敏銳度雖然不及你們咒術師,但對於別人的目光,還是可以感覺到的。」

  五條悟稍愣,當即否認,「沒有啊,你少自戀。」

  下午一點的太陽又大又曬,這條路上很少有行人,被道路一側房子遮攔的陽光照射不進來,但也並沒有涼快太多,五條悟在風裡察

  覺到了熱意。

  瀧谷千秋目不轉睛,「不是你的話,那是誰在偷看我。」

  五條悟聳聳肩,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誰知道呢。」

  瀧谷千秋看他一臉心虛,猜得出興許他已經汗流浹背了。五條悟還真是有趣,想到不久前在咖啡屋,夏油傑說出的「覬覦」,和上周目他倆搞出的炸裂行為,她反倒好奇起來,五條悟是真的毫不知情,還是拿「因為對對方沒想法所以做什麼都清白」當借口了。

  她點點頭,照例決定讓讓他。

  「好吧,興許是我感覺錯了。」

  幾乎是少女踏步的同時,有風卷起沙礫刮來,吹得手裡紙袋嘩啦作響,吹到眼前的頭發擋了視線,她下意識眯眼伸手去夠頭發。

  咒力的流動在靠近的一瞬間形成,它們就像生在風中的沙礫,悄無聲息。

  無下限自動開啟,反轉術式啟動。

  五條悟瞳孔微縮,心髒停跳一瞬,衝過去抱住瀧谷千秋躲過襲擊。

  冰棒掉在地上切割成了好幾段。

  在這一刻,他好像沒想過其他辦法,而是本能般直覺地衝過去用身體去庇佑。

  靈魂和身體都動了,她不再是無人營救。

  瀧谷千秋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五條悟抱了個滿懷,剛剛沐浴在甜品房的少年身上滿是甜甜的香氣,呃好香突然有點餓了。

  五條悟就沒瀧谷千秋這麼好的心態了,雖然他的無下限秒開,也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她身邊,但少女被風吹散的長發,被削掉了一縷發尾。


第36章 愛意疊加08

  黑色的發絲在風中飄散,五條悟把人護在懷裡,再抬臉時已不見方才松快懶散。

  「別動我們遇襲了。」

  為了不讓瀧谷千秋對現狀一無所知,五條悟會選擇主動告知。

  從上方傳來壓低的聲音帶著凌冽寒意。

  瀧谷千秋心裡一驚,想也知道五條悟不會這麼大大咧咧上來抱她,但誰會沒事把她做為襲擊目標,「……是傑?!」

  五條悟不清楚她是這麼冒出這句話的。

  發起攻擊的人和他對上了眼睛。

  五條悟沉著臉,墨鏡稍微下滑,露出一雙毫無情緒的蒼藍眼眸,他直直盯著遠處的高樓,心情差到寫在臉上。

  還想發起下一輪攻擊的詛咒師直接嚇破了膽子。

  想殺死五條悟根本就毫無可能!

  在看見那雙眼睛的一瞬間,詛咒師的痴心妄想就被生生打破。

  即便是隔了那麼遠距離,那雙眼睛望過來的瞬間,無聲的壓迫力鋪天蓋地砸下,宛如深淵一般令人生懼。

  他離得瀧谷千秋這樣近,還讓她被削了一縷發尾,真的不爽。

  好不爽啊。

  會死的很慘。

  這樣的心聲在腦中回蕩。

  被他殺死還不如自殺。

  巨大的恐懼令他渾身顫抖,詛咒師動也動也不了,只能親眼看著對方朝自己發動了攻擊。

  這裡是鬧市區,雖然隔了很遠距離,無法確定那棟樓有沒有廢棄。五條悟心裡不爽,面無表情盯著那處,他單手抱住瀧谷千秋,抬起的手臂對准了那人。

  可是那麼遠距離沒有其他辦法了誒。

  五條悟笑了,管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他的術式很精准。

  「——「蒼」」

  聲音晃晃悠悠落在耳邊。

  緊接著是巨大的爆裂聲,像是有人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放了鞭炮,連同詛咒師的慘叫一並掩蓋消彌。

  往日裡平和的街區突然發出這樣大的聲音,有許多人走出來一探究竟。

  過大的爆炸聲嚇了她一跳,但她的精神已經千錘百煉,除了覺得聲音太大,以及好奇襲擊的是誰外,臉上沒有絲毫驚懼的表情。

  五條悟照舊單手摟著她。

  「原田……我遭遇到詛咒師襲擊了,應

  該還是之前被我滅掉的那群逃走的。我用蒼把他們滅了,動靜大了點,需要你來善後……」 五條悟有些不耐煩了,語調拔高幾分,「我還要保護其他人,用別的術式太麻煩了,又沒傷到人……你快來吧我給你發地址。」

  五條悟快速掛掉手機,給輔助監督發了地址過去。

  他的手依舊放在她腰上沒挪開,合上手機後,白發DK低下頭,本以為會看到少女被嚇得楚楚可憐的模樣,沒想到對方揚起的臉上沒有絲毫懼怕,還帶著幾分好奇。

  他們靠得很近,但誰也沒覺得姿態曖昧。

  五條悟挑眉,對她展現出來的神態感到好奇。居然……完全不怕,夏油傑把她當易碎品護著,半點咒術界的底都不透,進而也給他造成一種瀧谷千秋脆弱到不行的刻板印像。

  ……瀧谷千秋究竟是哪裡給了夏油傑她脆弱的如同易碎品的錯覺。

  「詛咒師?」這是她提取出來的關鍵詞。

  「是站在我們對立面的人。」五條悟順口解釋,「詛咒師是人類,但立場和咒術師不同,他們會為了利益去獵殺咒術師。」他盯著她,旋即眨眨眼,詢問,「你不害怕。」

  她側身站在他懷裡,聽到他的問題,那雙晶亮又平靜的碧色眼瞳一眨不眨地和他對視,笑了一下,有幾分從容又有幾分無奈。

  「害怕?這還不至於。」

  更可怕的事兒她都經歷過了,這種又算什麼,都沒有實質性傷害到她到。

  「我對咒術界的事情很好奇。」

  目光掠過先前被她處理過的傷口,她這才敢確認,塗抹了碘伏的傷口下又恢復了白淨的肌膚。

  她免不了皺了一下眉頭。

  五條悟沒在意她的小情緒,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眸閃爍,心情舒爽。

  「都說了我會告訴你的!」

  「你的傷呢?」瀧谷千秋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眼邊,強行打斷他的愉快,「為什麼不見了。」

  五條悟沒所謂的伸手揭開創可貼,面不改色回道:「我會反轉術式。」

  瀧谷千秋覺得自己白給他處理了!虧她還那麼小心翼翼,倒也不是真生氣,只是覺得他會反轉術式明明可以直接用,卻還非得讓她去買醫療用品,親自上藥處理,想到這裡,少女露出一個不算友善的

  微笑,說:「你都這麼厲害了,怎麼還騙我給你包扎。」

  五條悟低頭看她,一雙寶石般璀璨的藍色眼瞳眨了一眨,察覺出她似乎有點生氣,決定說出心裡真實想法,「因為……因為平時有傷都是反轉術式治好了,我想試一下普通的辦法!」

  瀧谷千秋:「……」

  好極了,不錯的理由,果然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

  她低下頭默默抿了下嘴角。

  ……

  用最快速度趕來善後的原田林,還沒下車就看見五條悟懷裡抱著一個女孩,正低著頭開心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側身站在他懷裡的少女揚著臉,露出的側臉精致又漂亮,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微微笑著,但看著並不是太開心,像有什麼心事。

  原田林大為吃驚。

  五條悟談戀愛了?!

  以他的臉,什麼樣的小姑娘都能談到手,但他將來要當五條家主,少不了被聯姻。但轉念一想,這可是五條悟,他要是不喜歡那就是不喜歡,沒人會逼著他聯姻,哪怕他找了普通人,五條家還是會以他為重,歡天喜地慶祝家主結婚。

  因為五條悟那個性格……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據他所知,現在高專裡,也就夏油傑有交往感情穩定的女友。

  希望這位被五條悟騙的正常人妹妹可以盡快看清他的面目甩了他。

  原田林收斂心神,停好車,下來時又看到女孩垂頭拉平的嘴角。

  太好了就知道五條悟留不住一個女朋友!

  直到他走近了,看清楚五條悟身邊的女孩,是夏油傑曾經給他偷偷看過的,手機相冊裡和他合影的女朋友。

  ……

  善後工作有條不絮進行。

  原田林決定當啞巴。

  咒術師嘛本來就不是正常人,他們關系那麼好,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很正常,三人行很正常。

  很正常……嗯很正常。

  五條悟的術式精准打擊了逃走的詛咒師團伙,小小的磨蹭了大樓頂端,除此之外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於是他先和瀧谷千秋離開,回去公寓。

  路上,他說起了那伙詛咒師團體的事。

  這種事情說來話長,連他出生被掛在網上懸賞都要講,五條悟嫌麻煩,直接略過。所以想到怎麼講的時候,瀧谷千秋已經領著他進了公寓門。

  「就上次……」五條悟像來到自己家,從玄關鞋櫃找到夏油傑的拖鞋換上,十分熟練的窩進沙發裡,「咒術界是有高層的,就好像你們上學的教導主任……應該是這個比喻。總之就是一群沒用事還多的老廢物爛橘子,有個爛橘子的孫女在外面玩的時候被詛咒師團伙劫持了……他們說讓我一個人過去,不然就撕票。」

  她把紙袋放在桌上,五條悟大大咧咧伸手從裡面拿了一枚泡芙。

  「我就過去了,把他們全干掉,救了爛橘子的小孫女。但他們是一個團伙,人很多,當天有幾個逃了出去。」他把墨鏡摘下來,一口含住泡芙,含糊不清著繼續解釋,「今天估計是見我落單,受傷,身邊還有普通人,想著能干掉我給他們死去的兄弟報仇吧。」


第37章 愛意疊加09

  但他們居然會把第一目標放在了瀧谷千秋身上。

  真不知道該誇他們聰明,還是說他們蠢了。

  五條悟把制服外套脫了,看了一圈實在懶得起來掛去衣架,就隨便放到一旁沙發。

  吃飽喝足,來到環境舒適,溫度適宜的公寓,五條悟困得直打哈欠。

  今天……說來也巧,正好有她公寓附近的祓除任務,接到電話時他收拾完咒靈,准備在路邊找家店吃早飯,然後被約到了咖啡屋。

  直到現在,坐在她公寓的沙發裡,腳上穿著夏油傑的拖鞋,五條悟還有一點不真實感。

  仔細想想……怎麼會在短短幾小時裡,發生這麼多事情。

  他眯起眼睛,仰面躺在沙發上,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外面實在太熱,他們又是在午後最熱的時間段走回來的,所以即便進了公寓,開了空調,瀧谷千秋還是感覺身上在冒熱氣。把手裡紙袋放在桌上後,她就直接走到冰箱,拿了兩支雪糕,剛一轉身,就看到某白毛DK已經抱著抱枕仰面躺倒在沙發上了。

  他腿太長,沙發放不下,半截小腿露在外面,穿著夏油傑拖鞋的腳,懶洋洋的踩在地毯。

  瀧谷千秋把自己那支雪糕撕開包裝,朝五條悟走過去,散發著涼氣的包裝袋直接貼在他臉上。

  五條悟打了個哆嗦,被涼的睡意失了大半。

  「五條君,不要睡,你還有事沒有辦。」

  瀧谷千秋把雪糕扔他懷裡,五條悟伸手接住,有些不情不願地從沙發坐起來,頭發因為他的動作變得凌亂的翹起來。

  五條悟拆開包裝袋,身體向後靠去,還是覺得犯困,他咬了一口酸奶雪糕,含含糊糊的聲音像在撒嬌,「……不要擔心,我拜托的冥冥小姐很厲害的,就算她找不到,不是還有我嗎。」

  五條悟主打一個合理運用各種資源。

  所有事情都壓他身上,就算是最強也會死的。

  瀧谷千秋深表理解,但她不放心夏油傑。

  上周目他就對她的父母和吉川奈奈下手了,瀧谷千秋甚至想把吉川奈奈接過來一起回東京老家暫住。反正她們已經高中三年級了,也不指望拿全國大賽,社團活動能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學習重要要高考了。

  但吉川奈奈和她學習成績

  都不錯,這才繼續在社團活動,她們本來也對拿獎不太看重,吉川奈奈在高一就已經拿到了地方賽的牌子,想著到大學再去參加全國的。瀧谷千秋想的更簡單了,她把弓道作為興趣,不是非得拿個第一證明自己很行。

  所以後天的合宿,她們就算不參加也沒關系啊。

  五條悟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她會擔心親人朋友遇襲,但還是保證會安排人過去確保安全。而且就算她接過來吉川奈奈,但出事的如果換成她父母了怎麼辦?難道把她父母一塊接來,然後又擔心她家其他人出事,那只能把她全家都接來了。

  這種事情不現實,五條悟當時就反駁了她。

  在她思維較為混亂時,五條悟思緒和情緒都很穩定。

  他用手撐著頭,斜依靠在沙發,眼睛半睜不睜。

  「千秋,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傑了。」

  瀧谷千秋不知道為什麼他又重復這個,於是再次鄭重其事對他講,「五條君,我和夏油傑真的分開了,我也不喜歡他了。」

  五條悟咬了一口雪糕,倒也不是他反復詢問,只是他再想確認一下,因為他可以感受到瀧谷千秋每次提到夏油傑時,情緒就變得不太對。

  但這個不太對裡包含了對他的憤怒和恨意……?五條悟不太敢確認,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跟她確認,白發DK懶洋洋地吃著雪糕,吹著空調的涼風感到很適宜,但腦子想到瀧谷千秋就會打結。

  雖然直接問也無所謂,但五條悟想睡覺,生怕打開瀧谷千秋話匣子。迷迷瞪瞪間看向坐在一邊吃雪糕看手機的少女,想了一想,用輕飄飄的語氣不經意的問出,「那……我們遇襲的時候,你為什麼會想到傑。」

  這件事怎麼想都很奇怪,小情侶再怎麼吵架,也不會衍生到你殺我我殺你的份上。但遭遇襲擊的那一刻,她居然想到是夏油傑,好奇怪。

  上午在咖啡屋見面時她也慌裡慌張害怕的說傑要殺她。

  瀧谷千秋愣了愣,她咬了一口橙子汽水味道的雪糕,冰碴在嘴裡碎開融化,被咬的哢嚓哢嚓,滑過咽喉,清爽又解暑。

  他斜靠在沙發,用手撐著腦袋,一頭白發蹭得亂糟糟,因為有些犯困,五條悟的眼睛沒有完全睜開,懶洋洋注視著她,一雙澄清的藍眼睛顯得霧蒙蒙的倒映出她的臉孔。

  她注意到,那雙藍色裡沒有像慣常一樣帶著輕浮的笑容,盡管他說話時輕飄飄的沒用心,稍微拖長的尾音像撒嬌,可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還直直盯著她。

  五條悟在很認真等她的回答。

  瀧谷千秋眸光微動,像是落進一束光,認認真真看向五條悟,「夏油的情緒不穩定,你也看到了,我很害怕他會來襲擊我。」

  五條悟眯起了眼睛,搖頭笑道:「不可能的,傑那家伙整天都是保護普通人的大義。」

  瀧谷千秋哢嚓哢嚓咬著嘴裡的冰塊,臉上露出冷笑。

  以普通人至上,他現在是以咒術師至上的……普通人在他心裡一文不值,就是路邊可以隨便碾死的蟲子。

  五條悟當然不信她的話,他只當對方太想擺脫夏油傑,又被他的狀態嚇到,才冒出的奇思妙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夏油傑更重視普通人性命的存在了,有時候連家入硝子也會出現救不了就別救的想法,但只有夏油傑,他想救所有人。

  瀧谷千秋不在乎他的想法,她知道要讓高專的人相信夏油傑是個不把普通人性命當命的瘋子,不是靠她說就能信的。夏油傑現在演得不錯,至少一時半刻不會出錯,如果她提前把菜菜子和美美子救出來,夏油傑又會采取什麼行動。

  想到這裡,她把手裡的雪糕棒放在桌上,對又躺在沙發上的五條悟說到:「你要不要去青竹弓道場看看。」

  這也是瀧谷千秋做出的「預言」。

  五條悟仰面躺在沙發,白發蹭在靠背,顯得凌亂,他嘴裡含著雪糕棒,因為那一點甜味兒不舍得把棒子丟掉。

  「不是什麼厲害的咒靈,不需要我親力親為,我已經拜托原田了,有消息就告訴我,不需要我過去就不去了。今天好不容易到現在都沒什麼任務給我……求求千秋了,讓我睡個覺好不好。」

  他轉過臉,稍微睜大眼睛,藍色中摻著亮晶晶的色,BulingBuling對著她眨啊眨,拖長的音調勾出輕飄飄的尾音,撒嬌撒的爐火純青。

  瀧谷千秋沉默,不為之所動。

  她甚至覺得五條悟也沒什麼用了。

  他把現狀想得太好了,對她的「預言」只是采取試試態度。

  但想睡覺這樣的事情還是可以滿足的,夏油傑這一

  時半會應該不會找上來,而且剛才家入硝子給她發了消息,剛好她可以去問問夏油傑情況。

  末了瀧谷千秋點點頭,「那你睡。」

  五條悟舉起雙手歡呼,「好耶!」

  ……

  兩個小時後,五條悟醒了過來。

  沙發實在不是什麼睡覺的好地方,他睡得別說解乏了,反倒腰酸背痛了起來。

  五條悟站起來,揉了揉腦袋,伸了個懶腰。

  公寓裡靜悄悄,已經午後的客廳中陽光照不進來,也沒有開燈,在顯得有些昏暗的光線裡,五條悟踩著拖鞋,去冰箱取了一罐蘋果飲料喝了。

  他也算弄出了動靜,瀧谷千秋如果聽見了,肯定會出來看看他在做什麼。

  但公寓裡除了他還是靜悄悄的……

  五條悟晃了晃手裡的易拉罐,裡面飲料已經喝完,只剩下淺淺一層水,一晃就會發出輕微的聲音。他仰起頭,把最後一口喝光,還是決定進去臥室找她。

  或許在常識裡他的行為很不禮貌,但保護對像沒有動靜,他進去探查情況還是必要的。

  五條悟不算是說服自己,畢竟就他自己而言,進到瀧谷千秋和夏油傑同居的臥室算不上什麼難堪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夏油傑帶來他參觀,他肯定也是大大方方進來了,根本不會感到失禮,更別說現在他們都分手了。

  臥室裡光線比客廳更暗。

  他推開門,注意到裡面窗簾全拉,少女清淺均勻的呼吸聲緩緩傳來。

  五條悟的眼睛很好,他小心翼翼走到床邊,沒有吵醒他。

  臥室裡漂浮著淡淡的柑橘香氣,和夏油傑身上的味兒一樣,他稍微嗅了嗅,又聞到了屬於少女身上的白桃香。兩種都很好聞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不仔細分辨可能只會聞到柑橘香,倒是很符合夏油傑宣示主權的行為。

  她躺在左邊,那右邊是夏油傑的位置?

  因為右邊的柑橘香比較明顯。

  五條悟一邊想一邊停了下來。

  瀧谷千秋睡得不算太安穩,她睡得警惕,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整個人側著身蜷縮成一團,輕輕顫抖著……她似乎是做了什麼夢,開始無意識囁嚅。

  五條悟眉心皺起,離得有些距離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這樣想著,他索性蹲在床邊,撥開她頰邊碎發,將耳朵湊到她嘴邊,想聽聽她在說些什麼。

  卻意外觸碰到了冰冷的水漬。

  在被他撥開的發間,已經被水浸濕了。

  五條悟摩挲了一下指腹,繼而轉過頭,在過近的距離中,看見少女在黑暗中滾落的淚水。


第38章 愛意疊加10

  她眼眶紅紅的,鴉羽絲的長睫被淚打濕,微微顫動,嘴唇一張一合輕輕呢喃。

  五條悟愣住,從未想過會看見這一幕,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看向她的蒼藍色眼瞳中倒映出少女楚楚可憐的睡顏。

  夢囈逐漸變大,五條悟不用靠近她都能聽清她在講什麼。

  她在說「別殺我。」

  她在說「傑,好疼,別殺我。」

  五條悟心髒收緊,仿佛被定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從未有過的奇異情緒隨著她的夢囈翻湧上來——那是一種無論如何始終都晚了一步的懊惱和悔恨。

  鮮血濺出,少女像斷翅的蝶,從他眼前跌落在地。

  夏油傑笑眯眯地看向他,說:「悟,好巧。」

  等他過去時一切都發生了,他始終無法救下她。

  腦中閃過的畫面讓五條悟呼吸都顫抖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瀧谷千秋夢囈影響,居然讓他聯想到如此離譜詭異的畫面。

  他閉上眼睛甩了甩頭,想讓自己不要受到影響胡思亂想。

  結果有種奇妙的想法,隨著少女的夢囈和她眼角湧出的淚珠越來越多,在他腦海裡生了根般烙印——和他相信不相信她沒有關系,這次絕對不能再離開她。

  ……

  瀧谷千秋在幾個小時前,還被困在夏油傑手裡,她確實親手殺了他,才來到新的一周目。因為上周目的緣故,她的身體和心理都陷入了極度的疲倦,回到公寓因為五條悟也在,她稍微放松下來,在和家入硝子通完消息後,就想躺下休息。

  她睡得不踏實,也根本無法真正睡著,卻神奇的夢到了夏油傑。

  在事情沒有發生前,她和夏油傑確實非常好非常好,她夢到交往不久,自己生病那次,夏油傑做飯的手藝還不怎麼樣,買來的食材按照食譜做了,他做了兩次,才終於能下口,端來給她的時候,燒的暈暈乎乎的少女被影響了味覺,對夏油傑端來的粥頗具微詞,喝了幾口就不肯再喝。

  夏油傑哄著她,見她不喝,於是端走。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病中的少女突然戀愛腦發作,拽著他袖子不讓走,又讓他繼續喂。

  粥是男友努力熬的,他一個無敵的咒術師,讓他一次性做好飯有點難為人,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努力一下可以吃下去

  , 而且她真的有點餓了。

  夏油傑卻說什麼都不肯,情緒穩定的沒有被她的戀愛腦影響。不好吃不喜歡吃的東西不要逼自己吃,尤其是生病了更需要補充營養,思來想去夏油傑放棄自己動手,他轉去定了外賣。

  應該不是被發燒影響,從那一刻起,她就在心裡認定了夏油傑,這是她的愛人,她的家人。

  但後來,外賣的營養粥沒來,夏油傑在玄關抱著她,溫柔的給了她一刀。

  她不再生病了,夏油傑病了。

  夏油傑依舊抱著她,抱得很緊很緊,落在耳邊的聲音說他好愛她,渺然又真實。

  她死時,血流如注,濺了她和夏油傑一身,一擊沒有立即死去是很痛苦的。除了疼與苦,絕望和傷心,最多的就是困惑。

  明明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之前,告訴她就好了,他發生了什麼,遭遇了什麼,需要她做什麼。只要他講,甚至是回溯時某個周目,他肯講,他們也不至於一條路走到黑,他知道的,她從來都對他不設防,從來都很喜歡他。

  但夏油傑連一刻猶豫也沒有,輕描淡寫著決定了她的死亡。

  從某一刻開始,夏油傑對某種事情的執念勝過了一切,她開始看不透他,也從未發現他們的感情變得稀薄又病態。

  瀧谷千秋在他懷裡一口又一口嘔血,淚眼朦朧間,疼的她吐一口血,說一句好疼。

  疼到似乎連心髒都嘔出來了。

  於是眼裡的淚怎麼都止不住,身體的疼也止不住,夏油傑在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連同呼吸都變得稀薄。

  但在這種稀薄的空氣裡,不知為何飄來淡淡的烘焙香氣,就像是樓下的面包房,早起上學時聞見的,暖呼呼的香甜的甜品面包味道,是她會忍不住進去買一塊帶到學校吃的那種勾人的甜。

  ……很……好聞……

  好好聞。

  好甜,甜的我屍體都有點回暖了。

  沾著淚珠的長睫在眼簾闔動時悄然落下,少女瞳仁輕顫,在昏暗模糊的光線中,遲來的注意到比方才湊得更近的五條悟的視線,那道藍色像夜幕中的繁星,遙遙落在她如薄霧細沙般的綠色眼眸中。

  五條悟又湊近一點,蒼藍色的眼瞳亮閃閃的,看見她醒了,眨了眨眼,聲音裡透著股輕快。

  「哦,你醒了。」

  瀧谷千秋愣了愣,沒有出現五條悟預想中的大驚失色,他記得電視劇裡都這樣演來著,有的還會啊的一聲坐起來抄起枕頭打人,總之都是雞飛狗跳。

  怪不得這麼甜,原來是五條悟。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對五條悟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事情沒有給予更多反應,反而很平淡的看他一眼,吸吸鼻子,躺平身體,用胳膊捂住了眼。

  心髒跳的很快。

  真是個討人厭的夢。

  或許正是五條悟進來,她才結束了這個令人不快的夢。

  五條悟趴在床邊,指腹依舊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濕漉漉的觸感,是她落的淚,五條悟沒有給她擦完,她的眼淚落不完,擦去一滴還有一滴。

  她是水做的嗎,五條悟想。

  他用手托住下巴,歪了歪頭。

  「千秋,你說好疼。」

  揭去了其他夢囈,五條悟不打算復述給她,但打算留下來。

  瀧谷千秋心頭一跳,也不在乎被他看見自己哭得這樣窘迫的樣子,不如說把她從夢裡拉出來真的太好了。

  他頓了一下,在黑暗中盯著少女的反應,「你還要接著睡嗎。」

  瀧谷千秋不太明白他這兩句話的關聯,但正好她不准備回應第一句,就順著第二句回應,「……想睡。」

  本來就沒休息好,好不容易終於在自己公寓了,想睡個好覺很難理解嗎,結果還做了這麼個夢。

  五條悟點了點頭,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他說:「是不是因為害怕,所以沒睡好,還做了噩夢。」

  夢和夏油傑有關,聽她夢囈就知道了,裡面都涉及到「別殺我」了,那就只能是個關於夏油傑的噩夢了……他不由自主想到腦子裡閃過的畫面,覺得還是留下好。

  盡管五條悟已經用了很無所謂很輕浮的語氣和她說話,做了噩夢心神不快的少女還是察覺到了他的目的性,他問這個做什麼。瀧谷千秋放下手,淚眼迷蒙轉過臉,透過臥室裡昏暗的光,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她的聲音帶著哽咽顫抖的哭腔,壓也壓不住,索性就不裝了。

  「對,做了一個不好的夢,可能接下來沒那麼容易睡著了。」

  聽到這裡,五條悟似乎勾了下嘴角,又似乎沒有,或許是她哭的看岔了眼。

  五條悟撐著下巴,把想了許久的建議說了出來,「……那我來陪千秋睡?」為了不被她誤會,他盡快補充了理由,音調的拖長像極了自然而然的撒嬌,「沙發太小了,我伸不開腿,睡的好不舒服。求求你了千秋,讓我睡床吧,我和傑的身高差不多,腿能伸直,這樣不僅我能休息好,還能更近的保護你。」

  瀧谷千秋愣住,她被驚得眼裡的淚都要干了。

  以至於剛才做的夢都被五條悟的沒心沒肺震驚的不在意了。

  「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第39章 愛意疊加11

  五條悟揚起眉尾,顯得有幾分得意,托著下巴歪頭笑道:「說的話太麻煩,這樣……」

  在瀧谷千秋震驚的目光下,五條悟繼續做出更大膽的事兒,他像一只突然湊近的大型貓科動物,伸手抓過她的手,完全沒給她反應時間,又突然松開。

  他的動作很快,抓住她手時完全沒敢用力。雖然瀧谷千秋脆弱的要命的刻板印像還在,但不敢用力握她的手不是因為刻板印像,是因為她確實在他看來很嬌小,現在又哭過心情不好,五條悟再大大咧咧也不至於完全看不懂空氣,他的力道拿捏的又輕又柔,不會捏疼她,像對待小貓崽兒一樣小心。

  瀧谷千秋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兒,手就被他抓了,緊接著他松開手,她的手沒能及時收回來,但也沒落在床鋪上,而是……落在了五條悟手的上方。

  更准確一點,是她的手浮在了他的手的上方,像是中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牆壁,她碰不到五條悟。

  這個認知讓瀧谷千秋在呆滯中精神一震,立即意識到什麼的看向五條悟。

  昏暗中她的眼睛發出水潤的光澤。

  五條悟坐在床外地板上,一臉得意的抬抬下巴,像一只等待主人誇獎的小貓一樣。

  「這是無下限,我的術式。」

  他簡單做了下講解,簡而言之就是如果他不想,任何人都不會觸碰到他,這也就表明,任何來自外界的襲擊,都會在靠近他時停下,由此一來,沒人能傷害的了他。

  瀧谷千秋側過身,好奇的看著自己無論如何都碰不到五條悟的手。

  和夏油傑交往三年,她連夏油傑什麼術式都不知道,就知道對方是特級,看過他的特級證,知道他豢養咒靈的事還是最近才清楚,但那個叫什麼還是不知道。

  第一次真正而正式接觸到術式,令她拋卻先前的不愉快,盯著他們無法相碰的手,腦中產生了諸多疑問。

  「是無論如何都會停下嗎。」

  「嗯……與其說停下,應該說你越是靠近我,速度就越慢,所以你就會永遠碰不到我,隔在我們中間的,是無限哦。」

  瀧谷千秋詫異的挑了一下眉。

  五條悟勾起了嘴角,輕飄飄的語氣像極了在夏日飄落的浮花。他的身體稍微靠近床沿,懶散隨意的用手撐住下巴,笑

  著和她做演示。

  「但只要由我來選擇觸碰。」

  少年指尖微涼, 輕輕碰到她修剪圓潤的指尖,她稍微一怔,不由得屏住呼吸的同時又心頭微顫,反應到手指上隱有退縮之意。

  五條悟察覺,發起進一步的試探。

  「像這樣……」

  五條悟的手指骨節分明,修剪圓潤整潔的指尖劃過她的指腹,強勢又不容反抗的將少女微蜷著試圖躲避的手指輕輕扣住,修長的指節插入她指間的縫隙中,直到嚴絲合縫。

  「你碰不到我,但我可以碰到你。」

  他明明沒用什麼力,但比她大了一圈多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手。

  瀧谷千秋呼吸窒,心緒混亂。

  從五條悟開始握住她的手操作,再到他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強勢的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對方始終都是心情愉快,不太在意的,笑眯眯的,蒼藍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她。

  一只驕傲的,受寵的家貓。

  盡情展示著他的優勢。

  「所以千秋,我可以在床上睡嗎,只要我們兩個稍微有一點接觸,不管遇到什麼你都不用擔心了哦。」

  五條悟再度湊近她,香甜的氣味又一次覆蓋過來,像一只在深夜裡試圖鑽進主人被窩裡的小貓,藍色的眼睛寶石般璀璨,帶著一點蠢蠢欲動的試探。

  她眼裡盛著淺薄一層晶瑩的水色,看起來亮晶晶的像綠寶石,五條悟又忍不住想,她是水做的嗎,這麼久了眼裡還有淚。

  她的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於是對方湊近的臉十分清晰的落在噙著霧氣的眸中,不由分說占據了她全部視線。

  五條悟對自己的優勢一清二楚!

  她上周目就說過,五條悟的臉十分好看,賞心悅目能吃下三碗米飯。但現在情況和上周目發瘋強吻他那時不一樣,不是由她主動發起的進攻,還是會讓她心緒緊張。

  瀧谷千秋的耳垂有些發熱,她移開目光,吞咽了口口水,指尖幾乎發白。

  雖然他的最終目標是上床睡覺,但手都抽不出來的瀧谷千秋,依舊保持的理智,沒有被美色.誘惑。雖然他的無下限確實很誘人,但非得要兩個人身體有接觸才行嗎?

  瀧谷千秋自詡精神再穩定也沒餓到這份上。

  最基本

  的道德底線還是要遵守的。

  「這不太好五條君,我們畢竟沒什麼關系,怎麼能貿然睡一張床。」瀧谷千秋往後挪動,離他遠了點,靈光一閃,選了個折中的辦法,略小的聲音裡含著哭腔,「不然,我給你鋪個地鋪。」

  五條悟看著兔子一樣慢吞吞挪開距離的少女,有種被嫌棄的感覺,他索性把下巴枕在了胳膊上,另外和她十指相扣的手松也沒松。

  他撇了撇嘴,不太開心拖長的音調,帶出撒嬌感的同時又顯得理直氣壯。

  「你都和傑分手了,也就是沒男朋友了,還有什麼女德要遵守嗎。」

  五條悟不懂,世俗有太多普羅大眾的常識讓他覺得十分麻煩,他平時沒事也會翻翻小說看看電視綜藝,雖然沒什麼興趣時小說一目十行,電視劇幾分鐘就開著做背景音,但總歸學到了一些台詞,看到了一些劇情。

  就是說單身人士做這些是完全沒問題的,她既然不再喜歡夏油傑,十分堅定要分開,為什麼還要拒絕他呢。

  而不再需要考慮夏油傑心情後,和瀧谷千秋接觸也不會有負擔了。

  再說,他只是想睡床,因為床舒服。

  離她近一點,如果真的又發生什麼意外,也可以及時保護。

  五條悟認為他的動機是沒問題的。

  ……他只是,想離她近一點。

  瀧谷千秋不知道第幾次被他毫無常識的發言驚到了,這什麼歪理,她當然沒什麼女德要遵守,不如說上周目瘋起來她什麼都做的出來,現在五條悟做的和她做的,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微微睜大了那雙碧綠的眼眸,驚愕著眨了眨,腦子裡徹底被五條悟占據,不再思索其他心煩意亂的。

  謝邀,現在單是應對五條悟就很磨人了,哪裡還有心情想成為過去式的夏油傑。

  但他說的也對啊,命都快沒了,還在意道德底線!五條悟的無下限是多好的術式啊,但凡夏油傑再來,只要她在五條悟身邊,那他就動不了她。在說了她都分手了,有帥哥邀請同床,為什麼要矜持呢,是准備將來不談男朋友了嗎。

  思來想去,她都不虧啊!

  所以五條悟那句理直氣壯的歪理,成功說服了瀧谷千秋。

  瀧谷千秋動了動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對方還是沒有

  松開的意思。

  「……為了保護的話。」 可完全毫無負擔說出來,她還是比不上五條悟那樣。

  五條悟眼睛亮了亮。

  「好吧,你上床吧,畢竟我確實需要保護。」她嚅囁著,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也需要好好睡一覺。」

  五條悟開心地松開了兩個人握在一起手,歡呼著從地上跳起來,幸虧天花板高,不然遲早碰他頭。

  「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的。」五條悟單手叉腰,笑容燦爛,「傑的睡衣呢?你的床這麼干淨,直接躺上去多不好意思啊。」


第40章 愛意疊加12

  瀧谷千秋:「……」

  她臉上滑過短暫的驚愕,隨後就平靜下來,都要和她睡一床了,要個睡衣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兒嗎。

  而且想想,直接穿著襯衫校褲躺上去確實不好,睡的不舒服另說,床會弄髒倒是真的。臥室裡只有夏油傑的幾套睡衣,新的干淨的除非讓他出門去買,估計他不樂意。

  「在他床頭邊的櫃子裡,自己拿。」她動也沒動,依舊側身躺著,不再看他。

  達成目的獨自興奮的五條悟並未在意少女此刻的冷落,他繞過去,在黑暗中視線極好的拉開櫃子,柑橘香氣撲面而來,一眼就看見裡面疊的整齊的睡衣。

  他和夏油傑關系好,是上高專來唯一的摯友,有時在高專宿舍,他們和家入硝子三人聚在一起,會在很晚的時候穿著睡衣看個電影聚個餐什麼。

  因為關系好,所以他不會介意穿夏油傑睡衣。

  真的很想上床睡個好覺的五條悟當然一心想睡得舒服點,要知道他已經連著兩個星期連軸轉了,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咒靈,除都除不完,都沒能好好睡過一覺。

  現在和瀧谷千秋待在一起,而且到現在了也沒有任務,在沙發上眯了兩個小時,睡得不舒服的五條悟想躺床上正兒八經睡個好覺,不難理解吧!

  他也是這樣和瀧谷千秋說的,語氣裡的抱怨帶上自然的撒嬌,「爛橘子真的超過分,我希望他們今天一天別通知我有任務,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衝過去把他們全滅了。」

  瀧谷千秋無所謂他說什麼,內心平靜的聽他抱怨工作不滿,這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因為夏油傑正常的時候任勞任怨,哪怕連續出差工作好幾天,回到她這邊也不會帶來任何負能量,他永遠都是溫和的可靠的出現在她面前,展示他最好的一面,從不讓她擔心。

  以至於某段時間她認為他這個特級術師當的特別容易,完全不累。

  五條悟不一樣,他抱怨起來,小嘴叭叭叭,就換個睡衣的時間,他的話題就從咒靈長的好醜蹦到爛橘子不當人。他也沒想讓瀧谷千秋回應,怎麼說呢,他這些話,給別人說是說,給瀧谷千秋說也是說,是他想說,想傾述,一旦有人說停,他也會毫無負擔的停下。

  瀧谷千秋不覺得這樣的傾述是煩的,相反涉及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她

  還挺喜歡聽。

  是夏油傑從來不給她講。

  她躺平,眼睛往他那邊瞄了一下,沒帶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五條悟只穿了條睡褲,上衣還沒套上,寬肩窄腰好身材一覽無余,連他側著身幾塊腹肌都瞧得清楚。瀧谷千秋腦子裡擅自拿他和夏油傑身材進行了比較,但一個上過手負距離睡過,一個只是瞄了一眼,確實不好對比出來。但五條悟的皮膚格外的白,是那種冰雪一樣純淨無暇的冷白,在暗色裡白到發光。

  說起來他的眼睫毛也是白的呢,而且又長又密。

  瀧谷千秋收回思緒,精神狀態穩定的一批,又側身躺了回去。

  五條悟的話題轉到身上的睡衣上,他對夏油傑的品味產生了一絲嫌棄。

  「哎傑還真是喜歡墨綠色,宿舍裡有套睡衣也是這個顏色的。」

  五條悟的睡衣多半會帶卡通圖案,前不久還買了一套冬天穿的毛絨睡衣,帶了很可愛的貓咪耳朵帽子,就是因為這個他才買的。

  瀧谷千秋敷衍的「嗯」了聲,「換好了就睡覺。」

  她閉起眼,又猛然想到一個問題。

  五條悟的無下限是必須兩個人接觸才能用,他躺上來後,要怎麼接觸,在同一張床,由床為媒介,這樣的接觸算不算。

  在她思考時,感覺到床的另一邊有人坐下凹陷下去,他那麼大只,完全躺下時帶起的震動晃到了她這邊。

  夏油傑就不這樣,他會很小心的上來,不會弄出動靜。

  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五條悟的開心是浮於表面的,他語氣輕快的說到:「果然還是床舒服。」

  為了上床真是用盡了辦法,這個床一看就很舒服,躺上去更舒服了。

  瀧谷千秋側著身,又「嗯」了一聲。

  就知道什麼滿口保護啊,都是為了上床睡個好覺。五條悟確實挺累的,聽他說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過,就讓他睡吧。

  於是不再糾結保護的事情,總歸他們靠的這樣近,再有意外發現就是不禮貌了。

  「分我一點被子,千秋。」五條悟毫無自覺的說道,好似兩個人是什麼親密的關系。

  空調開得很足,就算她把自己全裹進去也不熱,但不蓋被子是會覺得冷的。瀧谷千秋眼睛沒睜,讓五條悟去櫃子裡

  拿床新被的話在舌尖滾了滾,還沒出聲就被他熟悉的掀開被子一角鑽進來的動作,無語的卡在了舌尖。

  「……」

  空氣裡彌漫著香甜的氣味,她的手指緊緊捏住搭在她這側的被子,對方熱乎乎的體溫穿過被子中間隔絕的空氣,熏得她身上也暖烘烘的。

  瘋了吧,他怎麼這樣自然,心安理得。

  瀧谷千秋嘴角微抽。

  我們是什麼很熟的關系嗎,你越界了五條悟。

  她在心裡吐槽。

  身下的床足夠寬敞,只要他們的頭都在各自的枕頭上,然後身體保持和頭一致的方向,不偏移。這樣睡就跟自己獨自占了一個大床一樣,睡熟了就更感覺不到身邊有人了。

  算了吧。

  家裡的貓鑽被窩不也這個樣子。

  經歷這麼多事情後,她發現自己對五條悟的行為並不生氣。可能是夏油傑做的太絕太變態,五條悟和他一比,就是幼兒園小朋友,根本不值一提。

  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

  對方估計真的什麼都沒想,就想睡覺,就她思考這幾分鐘,五條悟早就不說話了。

  聽呼吸已經睡著了。

  瀧谷千秋嘆了口氣,把眼睛重新閉上。

  ……

  幾分鐘後,五條悟睜開了眼睛。

  藍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線裡灼灼生輝,像落入淺薄的月色,鍍在虹膜上。

  他眨了眨眼,眸中裹挾著無畏與囂張的笑意,沒忍住勾了勾嘴角,扭過頭看向她的方向。

  五條悟不是沒想過,夏油傑沒有任務且不在高專的日子裡,他會在千秋在公寓裡做什麼呢?

  公寓裡到處都是夏油傑生活過的痕跡,每一處每一處都侵占了瀧谷千秋的生存空間,就好像他們兩個人是一體的。進門後鬼使神差的,五條悟的內心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填滿,墨鏡遮擋住他的眼睛,也很好遮擋住他眸中沉浮的躁意。

  既然夏油傑可以,他為什麼不可以。

  不知為何,他冒出這種想法,他也想充滿瀧谷千秋生活的每一處痕跡。

  五條悟翻過身,小心著不去吵醒她。

  他撐著腦袋,透過中間昏暗的光線,看到少女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小小的一團躺在身邊,漆黑柔軟的頭發散在

  他的手邊。他的心突然變得很滿足很滿足,像是有只小貓在他心上可勁踩奶,給他一股想摸摸她頭發的衝動,看看她的頭發是不是也和小貓腦袋一樣毛絨。

  莫名其妙、詭異的滿足情緒填滿了他,但同時另一種渴求又在攀升。

  五條悟沒敢真的上手摸她。

  他在黑暗中捻起了少女細軟的發尾,把玩著纏在指尖。

  糟了睡不著了。

  ……

  瀧谷千秋其實並沒有真的睡著,她一直迷迷瞪瞪半睡半醒。

  五條悟睡覺比較老實,翻了一次身就不再動了。

  有點熱,她把手從被子裡抽出來。下一秒身後長臂一勾,溫熱的手掌穿過腰肢按在肚子上,然後瀧谷千秋就被勾到五條悟枕頭上了,他的頭側枕在她的頸脖處。


第41章 愛意疊加13

  瀧谷千秋嚇得魂都快沒了,睡意一下子全部消失。

  「五條悟你干嘛呢!」瀧谷千秋掙動,手肘打在身後人堅實的胸膛。

  五條悟皺了一下眉頭,把懷裡不老實的少女箍得更緊的同時弓起腰,腿壓到了她腿上,臉也埋進她的後頸裡,用這樣的姿勢把她圈在懷裡,好似在抱抱枕。

  「五條悟。」瀧谷千秋氣結,拔高音量喊他,動也動不了。

  對方綿長的呼吸一下接一下打在少女肩頭,沒有言語也沒有其他動作。這個時候就顯出明顯的體型差來了,他好像真的把她當成了抱枕,十分熟練的抱在懷裡,睡得開心。

  瀧谷千秋冷靜了一下。

  少年身體像個小火爐一樣暖烘烘,熱意源源不斷透過倆人相隔的睡衣傳來,把她腦子也熏得越來越冷靜。

  他睡的好熟。

  他睡得姿勢好熟悉的在抱抱枕。

  這家伙宿舍床上一定有的等身高的抱枕。

  瀧谷千秋冷靜了。

  雖然他剛剛抱過來時她真的很慌張,上周目夏油傑和她做的太多次,多半都是強制性質的doi,五條悟突然伸手撈她抱進懷裡,讓她的腦子和身體一度緊張起來,腦子裡全是不好的畫面。因為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她和夏油傑體型差和力量差都是懸殊的。

  同理,她也無法反抗做壞事的五條悟。

  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把對方認成了夏油傑。

  唯獨這個,瀧谷千秋沒辦法讓自己太快恢復過來,她似乎因為被夏油傑強制太多,以至於進入了賢者模式,性冷淡了。

  五條悟沒什麼奇奇怪怪的心思。

  她就是個抱枕。

  瀧谷千秋冷靜極了。

  於是她不喊了,不掙動了,就任由他抱著了。

  說起來他睡得真熟啊。

  她折騰這麼久,都不醒。

  咒術師到底有多累啊,脫離夏油傑後,她頭一次認真的在五條悟懷裡這樣想到。

  ……

  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自己枕頭上了。

  瀧谷千秋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

  晚上9點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啊,不過睡得挺舒服。

  少女心滿意足翻了個身,沒看見五條

  悟。

  她稍微一愣, 大腦運轉幾秒,突然松了口氣。

  雖然同意對方上床睡覺,還被他當抱枕抱著,但萬一真的一轉頭,五條悟躺她身邊,她好像還是會尷尬。

  瀧谷千秋睡得清明,思維異常活躍,她開始想五條悟去哪兒了。

  這家伙不會接了任務離開了吧。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瀧谷千秋翻身下床。

  客廳開著燈,她推開門,眼睛不適應眯了一下,隨後不可思議地朝廚房走去。

  五條悟穿著那身睡衣,頭發睡得亂糟糟的,正站在水池邊打散蛋液。

  腳步聲響起時他就察覺到瀧谷千秋往這邊來了。

  瀧谷千秋微微睜大雙眸,正和五條悟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少年藍色的眸子藍寶石般晶瑩剔透,他挑了挑眉,朝她笑道:「你怎麼起來了,睡醒了。」

  「是不是餓了。」五條悟嘴角笑意加深,情緒上有些自得,「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聞見香味了。」

  他還在打蛋液呢,哪裡來的香味。

  瀧谷千秋心裡吐槽,嘴上卻驚訝的說:「你會做飯。」

  五條悟歪了歪頭,蒼藍的瞳仁轉了轉,語調輕快道:「只會煎雞蛋算不算。」聲音裡帶上了一點翹首以盼,似乎在等瀧谷千秋的認同。

  瀧谷千秋沒回答,他轉身去了平底鍋前,瀧谷千秋也好奇的跟上去。

  澄黃嫩滑的蛋液融合在油液裡,蛋餅攤的像他的臉一樣完美,平底鍋裡的食物賣相非常不錯,誠實勾起了她肚裡饞蟲,沒想到啊五條悟手藝居然還不錯。

  瀧谷千秋開始贊美廚子。

  「你做的蛋餅好漂亮。」

  「當然了,我可是最強。」

  「好圓啊,我第一次見這樣圓的蛋餅。」

  瀧谷千秋熟練打開壁櫃拿了瓷盤,去接平底鍋裡蛋餅,兩個人配合默契的好像重復了上百遍。

  「好香啊。」

  五條悟像被順毛的貓,身後不存在的尾巴翹的高高的,一臉開心著回應,「是啊只有我才能做出這樣色香味俱全的蛋餅。」

  氣氛松弛愉快,沒人提在臥室裡發生了什麼,瀧谷千秋不在意被當抱枕,因為她能感覺到當時五條悟沒其

  他心思,現下兩個人相處愉快,這事自然而然就被翻篇了。

  五條悟煎的雞蛋確實好吃。

  就著冰箱裡的吐司,瀧谷千秋夾著蛋餅,連炫三個。

  五條悟見她這麼喜歡吃,整個人受到鼓舞般開心。

  「我看冰箱只剩雞蛋了,正好我會做蛋餅,就拿過來了。」

  瀧谷千秋真心誇贊,「做的不錯,沒想到你還會這個,我以為像你這樣大少爺不會下廚房。」

  五條悟正往吐司上面塗草莓醬,被誇後更開心了,「我也不會別的,就會這個,還是看硝子做的時候學的。」

  「那也很厲害了。」瀧谷千秋看向五條悟,眨了眨眼,音色甜的勾人,「比我厲害。」

  沒上高中前在東京的家裡有保姆阿姨做飯,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來新宿後,雖然說了要獨立學做飯,但夏油傑承包了下廚,就算他出差也會提前做好,她只需要加熱。

  瀧谷千秋勉強會的就是下面條,和五條悟這樣漂亮的蛋餅比起來,就顯得丟人了。

  五條悟一邊往嘴裡塞吐司,一邊無所謂的說到:「厲害?我是很厲害,誰讓我是最強。」稍頓,話鋒一轉,又漫不經心地說:「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一樣,咒術師普通人其實都一樣,有些事情是天生的,性格樣貌能力,如果羨慕或者責怪就能讓人改變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咒靈了。」

  乍聽一下沒毛病,細聽一下很傷人。

  五條悟性格是這樣的,他還能把話說的更直白更難聽,完全不需要顧及任何人。但在他下意識直言不諱前,他看到少女嘴角勾起的微笑,那雙碧綠的眸子像輕蕩的湖水,好看到他呼吸一窒,到嘴邊的話硬是改變了話術。

  難聽傷人,但委婉,還不陰陽怪氣。

  五條悟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他收回的及時,瀧谷千秋臉上的笑容沒變。

  即便瀧谷千秋聽懂了也無所謂,因為他說的對,她認同,穩定的精神狀態不會讓她表現出一點有異的情緒。

  末了,五條悟問她要不要出去買食材。

  瀧谷千秋看了一眼掛牆上的鐘表,已經十點了。

  但他們都睡的太飽了,又吃了夜食,或許出去買點東西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好給他買新睡衣再送他一個抱枕。

  收拾好後,倆人出了公寓,並排走在一起,邊說邊笑往24小時便利店去。

  夏油傑到的時候,瀧谷千秋正在朝五條悟詢問還遇沒遇見過難看咒靈。

  五條悟歪著腦袋,單手插兜,想到什麼似得,像只貓一樣竄到少女身後,彎下腰靠近她。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惹得少女一陣大笑。

  「不是吧還有這種事!」

  夏油傑臉色陰沉,喉嚨發緊,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上喘不過氣,他的身體在發抖緊繃,雙手緊緊握成拳,宛如渾身骨骼錯位般的疼痛讓他無法理智。

  他看著戀人和摯友親密談笑的模樣,嫉妒如同毒素,耐不住的在身體裡快要炸開了。

  連一天都不到,為什麼。

  ……

  大型連鎖的便利店裡一般商品比較齊全。

  五條悟會做雞蛋餅,瀧谷千秋會下面條,他們明天早上准備吃雞蛋面。


第42章 愛意疊加14

  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明天試了就知道了,都先買回去。

  瀧谷千秋做了下計劃,打算回東京的家,然後等村子的消息。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接任務離開,一直讓他跟在身邊不是辦法,可一旦他離開,夏油傑說不定就會出現,反正她是不信這周目的夏油傑沒記憶。

  他一定在演。

  購物籃裡裝了食材,五條悟手裡拎著雙拖鞋,隨便拿了一件帶小貓圖案的睡衣。

  回去找瀧谷千秋時她正在玩偶區停駐。

  沒有大型的玩偶,五條悟肯定不要。

  正當她為此感到糾結時,五條悟輕快的語氣從後傳來,「你要買嗎。」

  聽起來對玩偶抱枕絲毫不感興趣。

  憑借五條悟抱她的姿勢,他想要的多半是長條的,對這裡的不感興趣說的過去。

  瀧谷千秋伸手捏了捏胡蘿蔔形狀的抱枕,沉思道:「買一個送給你。」

  五條悟一怔,半掩在墨鏡中的蒼藍眼眸透出幾分喜悅的光,幾步走過去拿過胡蘿蔔抱枕夾在腋下,生怕她會拒絕,當即說到:「那我就要這個了。」

  瀧谷千秋還沒選好,五條悟就自顧自拿了抱枕中最大的胡蘿蔔,她抬起頭,和他半掩在墨鏡中的眼睛對上,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很好看。

  五條悟心裡生出了滿足的喜悅。

  只要少女不是倒在血泊中,他的懊悔和悔恨就不會出現。

  他想要一直這樣高高興興的。

  ——那就不要離開她。

  夏油傑追到便利店,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無法想像,也從未想過,女友恬靜可人的笑容會展露給另外的男人,即便那個男人是他的摯友。

  夏油傑無法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是在外面做好心理建設進來的,至少不能把場面搞的太難看,他想和瀧谷千秋認真談談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為此他可以保持理智。

  等他真的進來,親眼看到這一幕,夏油傑的理智再次不翼而飛,他很清晰的感到胸腔有烈火在燒,堵在胸口的呼吸不上不下,他攥緊拳頭,往日的好脾氣全都消失不見,臉色難看至極。

  無法保持理智,怒意和妒火漫上背脊直衝心頭。

  夏油傑幾步走過去,雙手

  揪住五條悟制服衣領,將人稍彎的腰背拽的直起,猛地把五條悟往後推去,壓低聲音咬牙喝問:「你現在很開心嗎悟。」

  五條悟往後退了一步,撞到身後玩偶貨架,架在鼻梁上的小墨鏡滑到鼻尖松松垮垮掛著,梳理不服帖的白發壓在眼角眉梢,露出的一雙藍色眼睛驚異的倒影出摯友憤怒而陰沉的面容。

  「傑。」五條悟聲音平穩,似乎並未受到影響。

  他腋下依舊夾著胡蘿蔔抱枕,身後貨架因剛才的衝擊掉下來好幾個玩偶。

  深夜十點多的便利店他們是唯一的客人,因此聽到異響的店員很快過來查看。

  瀧谷千秋嚇了一跳,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已經轉了身准備去結賬,沒想到下一秒夏油傑就衝了出來。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又看到了什麼。

  如果五條悟不在,她又會遭遇什麼!

  「夏油傑!」瀧谷千秋不禁臉色發白,心中升起怒然,因為五條悟在身邊,她知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音調不由拔高,清甜的音色顯得有幾分銳利,「你又來做什麼!」

  夏油傑的憤怒毋庸置疑,胸腔裡的怒火一路灼燒到大腦,這份憤怒不是對瀧谷千秋,是對五條悟。

  千秋那麼喜歡他,怎麼會和他分手。

  但他一直知道,五條悟對千秋無意識的關注,他一直都在覬覦她。

  「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拽緊他的衣領,暗紫色的瞳仁翻湧出被背叛的怒火,太陽穴突突跳著,他強忍住想要破壞一切的衝動,手背青筋暴起,強逼著自己保持僅有的理智,壓低聲音質問,「是你吧……是你迷惑了騙了千秋,你不該這樣做的,我不是你唯一的摯友嗎。」

  「你怎麼能背叛我。」最後一聲的時候,他已經忍到聲音都在發抖。

  每一樁每一件事情都讓夏油傑看不懂想不透,似乎從星槳體事件發生後,所有一切都偏離的原來的軌跡。

  他不明白這個可笑的世界究竟想把他折磨到什麼地步!

  現在連瀧谷千秋都要離開他。

  這是他活著的唯一還能維持理智和本心的支撐,夏油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五條悟被抵在貨架,聽到他的話,詭異地挑了一下眉。夏油傑生氣是可以預見,但什麼叫

  迷惑騙了千秋?好像在說他三年裡心有不軌一樣,即使不用六眼也看的出來,夏油傑的憤怒似乎讓他失去了理智。

  瘋言瘋語。

  他的眉眼逐漸平靜下來,卻自帶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

  他平穩開口,甚至有閑心抬手推回墨鏡,「傑,先冷靜下來,聽聽千秋怎麼說好嗎。」

  「五條悟,我再讓你說!」夏油傑更生氣了。

  他本就因為苦夏顯得人很疲倦憔悴,現在整個人更是陰郁的可怕,嫉妒和背叛的怒火燃燒了他。

  夏油傑不想把什麼都不懂的千秋牽扯進來,他們互相喜歡了三年,他准備和她永遠在一起,怎麼可能說分手就分手,唯獨這種事情,他不信是瀧谷千秋的本意,那就只能五條悟了。

  貨架上的玩偶又陸陸續續掉下許多,店員惶然的站在一旁,勸架的聲音斷斷續續,看著氣氛越來越焦灼,她很害怕,兩個為情所困的男生都生得又高又大,一看就是很會打架。

  她怕自己上去會被誤傷,只敢站在一旁勸架,但沒人聽見她講話。

  看著夏油傑這樣精神不穩定的狀態,五條悟想到一個詞形容——戀愛腦。

  怎麼能把瀧谷千秋的本心,都怪到他身上呢。

  夏油傑實在太喜歡她了。

  五條悟真真切切從未私下聯系過千秋,也從未挑撥離間想撬牆角什麼的,仔細想來,三年間,他和瀧谷千秋只因為夏油傑的關系見過幾面,是真正意義上的不熟。

  「傑。」五條悟沉郁的嘆了口氣,伸手抓住夏油傑拽自己衣領的手,半掩在墨鏡下的眼睛深深注視著他,「你先冷靜。」

  「你讓我怎麼冷靜!!」夏油傑忍無可忍,幾乎是無法控制,仿若被刺激到了一般使勁拽住五條悟衣領向後推去,大聲呵斥道:「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瘋你很滿意嗎五條悟!只有千秋……只有千秋我絕對不會讓給你!!」

  店員整個嚇傻了,看著靠牆的貨架哐當落地歪倒,玩偶抱枕扔在地上,被拽住衣領的白發少年被推到在地,嬌小的少女衝過來攔在發瘋的黑發少年前面,從下而上的視線包含怒意,她壓重聲音,忍無可忍拔高音調。

  「夏油傑你要演到什麼時候!!你究竟想干什麼,把五條逼走後,再來殺我一次嗎!!」

  五條悟摔倒的時候都沒什麼情緒波動,頂多覺得這次的事真的難搞棘手。他不想置身漩渦般的感情糾葛中,但這場的糾葛他早就是參與者了。

  但瀧谷千秋擋過來的時候,她一手推搡情緒激動的夏油傑,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他的心懸了起來,夾在腋下的胡蘿蔔抱枕沒有掉,五條悟用手抓住少女手腕,被兩道陰影遮擋的五條悟心中生出了恐慌,沒錯是恐慌……五條悟也不知道這份情緒這樣形容對不對,他只是知道這次不能再離開她了。

  「……在說什麼。」 五條悟心口有個呼之欲出的答應似乎快要蹦出來,但又被一層黑色的門窗牢牢堵住。

  瀧谷千秋沒聽見後面的聲音,她擋在了他們中間。

  以一種保護者姿態,擋在了五條悟前面。

  腳邊是落了滿地的玩偶,花花綠綠。

  少女被籠罩在陰影下,她揚著頭,碧色的眼眸倒影出夏油傑惝恍疲憊的臉,她的情緒被怒意侵染,眸中卻冰冷平靜,找不出一分一毫曾經的愛意和甜蜜,這是一種陌生的注視。

  她的眼中全是他,但又全不是他。

  她不愛他了。

  她恨他。

  夏油傑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被迫從一場夢中清醒,無數的夢從腦中閃過,他眨動了一下眼睛,潤濕一點干澀的眼,神色茫然失措。

  他厭惡這種眼神,它不該出現在瀧谷千秋臉上。

  「千秋,你的頭發怎麼短了一截。」

  夏油傑似乎冷靜了下來,他的神色恢復正常,披散著頭發,指了指瀧谷千秋垂在身前的長發,暗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

  瀧谷千秋稍微一怔,怒火不會讓她失去理智,她反應過來,這是下午她和五條悟遇襲時,被削掉了一點發尾。

  這還是她睡醒後洗臉才發現的。

  瀧谷千秋啞然,她突然搞不清這個夏油傑是不是真的沒有記憶。

  夏油傑冷靜了。

  少女的神色出現了動搖。

  他就知道……瀧谷千秋怎麼可能不愛他。

  「千秋,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要分手,明明昨天我們還好好的。」她的身體還有他留下的痕跡,很多,可為什麼會突然說分手,他不明白。

  瀧谷千秋不想理他,更加堅定了他就是再演。

  摔在她身後的五條悟這個時候忍不下去了,他才是最無辜的,他現在真的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他猛地竄地站起來,一臉不爽,依舊拽著少女手腕,凶巴巴的氣道:「我說,差不多夠了吧,你們兩個坐下來把話說清楚!」

  「要不,你們三個試試在一起呢。」被嚇得瑟瑟發抖但吃瓜很開心的店員小聲提議道。


第43章 愛意疊加15

  店員話落。

  三人同時沉默,又同時冷靜。

  夏油傑笑眯眯遞了一個眼刀過去,「我沒有和摯友共享女友的癖好。」

  店員嚇得臉一白,汗流浹背,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亂說的,你們別往心裡去。」

  五條悟捂著後頸,不開心的歪了歪頭,音色不自覺沉下,「好了傑,後面再說我們的事。」繼而看向店員,「店裡亂成這樣你不好交差,我賠給你錢,這些玩偶我都要了。」

  店員猛地直起腰,一臉震驚又不可思議的看向五條悟,旋即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真的嗎,您能配合實在是太好了!」

  她也是個打工人,店裡搞這麼亂,玩偶抱枕散落一地,再賣出去不顯好,最優解自然就是當事人賠償。她只顧著吃瓜看熱鬧,內心感嘆兩個高顏值DK爭搶女生的瑪麗蘇狗血劇,又生怕他們真的打起來把店搞的一團亂。

  但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打工人,上去准被波及。

  一來二去下就只能躲旁邊吃瓜忘了賠償的事,但這瓜真好吃,電視上小偶像演戲都沒眼前這三位顏值高,演技真,對她的眼睛真的特別好。

  回去她能把今天的經歷當談資嘮一輩子。

  ……

  瀧谷千秋不想和夏油傑待在一起。

  五條悟去商量賠款,她就想跟著一塊去,寸步不離。

  她不知道夏油傑又玩什麼把戲,上周目在他身邊吃了多少虧,信他沒記憶還不如信她能單殺夏油傑呢!

  「我知道你想干什麼。但現在在居民區,等這裡事情解決了再說。」

  瀧谷千秋躲開夏油傑抓她的手,側目警告他。

  因為五條悟也在,給了她一種可以應對夏油傑的底氣,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可她不在乎,只要能順利和夏油傑分開,她能利用所有能利用的。

  夏油傑暗紫的眸色隱有水光,悵然若失注視著她,整個人看上去頹廢又疲倦,更多是不解中帶出的委屈和茫然。

  他緩緩收回手,指尖輕顫,輕吸了口氣,低沉的聲音微微發抖,「……千秋,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瀧谷千秋神色堅定,沒有任何退讓,「是我上午在咖啡屋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夏油傑更為不解,他皺起眉

  頭,顯得可憐極了,無端會讓人生出一種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的感覺。

  他用了柔軟的,委屈的,不解的,害怕被拒絕的目光和口吻,祈求般小心翼翼開口,甚至帶了自卑。

  「千秋……我們之間應該有誤會……」

  瀧谷千秋斬釘截鐵打斷他,「沒誤會!」她不想在這裡和夏油傑繼續糾纏,在他靠近時,沒忍住往後退一步,嫌惡著看了他一眼,「夏油傑,我和你已經分手了!」

  「你成熟一點,不要死纏爛打,所有事情都是事出有因,我不管你玩什麼把戲,你現在別想騙到我!」

  夏油傑真的很討厭少女現在看向他的表情,為什麼會這樣。

  就像他在獨自收服咒靈吞下去的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味,無人知曉咒靈球的味道。

  多少個日夜產生的高壓和疲倦會因為念著心愛之人支撐下去。

  每次回到她身邊,少女對他展露出的笑顏,是對他最大的救贖。

  足以他繼續在可笑的世界支撐下去。

  所以他怎麼能允許瀧谷千秋離開他。

  夏油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注視著她跑去收銀台,目光再次變得晦暗不明。

  ……

  今天是五條悟第二次賠錢。

  白天一次,夜裡一次。

  就是說,明明每次都是夏油傑和瀧谷千秋在吵架,怎麼賠償的都是他呢。但是算了,他也不在乎這點小事。

  他懶得再讓店員詳細計算要賠多少,反正玩偶都要了,給五條家下人打了電話,讓他開車過來接玩偶,隨便甩了一張黑卡給店員,就准備離開。

  店員不知道黑卡有多少錢,拿著非常燙手。

  如果把裡面錢換成現金,能把她埋在最下面。

  真正的大少爺,視金錢如糞土,她見到真的了。

  瀧谷千秋跑過來找他時,他剛剛甩了黑卡過去,少女就拎著購物籃過來,讓店員結賬。

  店員捧著黑卡,神色呆滯,都想直接把籃子裡東西直接送她。

  但不行,打工人做不了主,她拿出籃子裡東西掃碼收銀。

  覺得店裡氣氛又怪了起來。

  不會又有瓜要吃了吧。

  夏油傑緊隨其後跟了過來,瀧谷千秋站在五條悟身邊,看

  夏油傑過來,本能驚的汗毛都要倒立起來。

  剛剛甩了錢陪瀧谷千秋結賬的五條悟順勢就感覺到來自身邊人的情緒變化,那是一種突然的安心又突然的驚悚,然後又靜了下來,有些急促的在旁小聲催促道:「我們能回去嗎,我不想看見傑。」

  五條悟心裡本就不得勁,但又無法說明這份不得勁的來源是什麼。

  他既不能離開瀧谷千秋,也不想讓事態自由發展下去。

  否則很有可能他會再去賠第三個款。

  五條悟不在乎錢,但朋友總因為感情問題把他扯進來真的不爽。

  他垂頭看向身側挨靠在身邊的少女,對上她綠瑩瑩的眼睛,從中讀出了她的急切和懇求……差點就同意了,五條悟吞咽了一口口水,罕見的擺出強硬表情,「不行,你和傑把話說明白,再這樣下去,我們三個都不得安寧了。」

  五條悟看得出來,他們分手的原因可能並不簡單,至少不是瀧谷千秋簡單的一句不喜歡了。但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大概只有瀧谷千秋知道,他信她要分手不再喜歡傑,但具體呢,就像被堵在心口的那道暗門,他迫切想要知道。

  夏油傑在往這裡來。

  瀧谷千秋察覺出五條悟可能不會再像上午那樣順利離開,可待在這裡,對著演戲不肯承認殺過她的夏油傑,和一無所知本能相信摯友的五條悟,她就算把真相說出來又怎樣。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

  少女垂下眼眸,難為的咬了咬唇,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

  夏油傑對高專裡的同學態度是不一樣的,就算他瘋成那樣,也僅僅是對她發瘋。而五條悟作為和他相處三年的摯友,同為特級,兩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在認知和精神上達到高度一致,說白了就是和她這個一無所知的女友是不一樣的存在。

  咒術師和普通人不一樣。

  五條悟和瀧谷千秋也不一樣。

  她吸了口氣,眉眼彎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垂著眼睛小聲問:「……你還是不願意信我。」

  五條悟挑眉,「?」

  怎麼不信她了,他都答應一定留她身邊了,但現在……被黑暗堵住的看不見的究竟是什麼,隱隱之中有種瀧谷千秋知道的感覺。

  就當她是個惡人好了。

  又不是沒做過惡人。

  瀧谷千秋暗暗咬了咬牙,她要用自己的辦法逼夏油傑不再演戲,逼五條悟和自己綁定,哪怕後面事情結束她再道歉呢。

  她知道這樣不道德,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能怎麼辦!

  可是……上周目兩個人互親,五條悟主動過,這周目開局她故意親五條悟,公寓裡睡覺他把她整個圈懷裡當抱枕,仔細想想,他倆誰都不欠誰,扯平了啊!

  瀧谷千秋突然心態好的不得了,又沒有當惡人的感覺了。

  這算哪門子惡人,小孩那桌都坐不上去。

  少女仰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額發向兩邊散落,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五條悟愣了下,整個人跟著迷一樣配合著她的動作彎下腰。

  七月中旬夏夜悶熱,可店裡很涼爽,白桃味沐浴露伴隨著空調涼意席卷而來,五條悟心跳的好快,她捧住自己臉頰的手柔軟溫熱,捂得他的臉也泛起了熱度。

  墨鏡下是少女甜蜜笑顏,直到完全占據蒼藍的瞳仁。

  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貼上,甜的分不清是他的唇,還是她的唇。

  好……好熟悉的感覺,和上午一觸即分的吻不同,就好像他們曾經也這樣親過。

  夏油傑瞳孔地震,旋即頭痛劇烈。

  情緒上的震動和上午目睹他們接吻的時候還要激烈。

  有種天地倒懸的眩暈感,腦袋發沉,像被陷在泥沼一樣沉重。

  全程目睹親親過程的店員已經忘了收銀的事。

  我的天兩個顏值頂天的人在她眼前上演偶像劇,對她的眼睛真的太好了。

  「我喜歡你,五條君……悟。」

  少女眸含春水,告白的音色大聲且堅定。

  被直球告白的五條悟呆在原地,小墨鏡滑下鼻梁,露出少年驚疑又忍不住驚喜的藍色眼睛。

  擅長分辨情緒的五條悟在這一刻分辨不能,她堅定的看起來是有利可圖。

  五條悟愣神注視著她,「啊?」不知道說什麼。

  白天瀧谷千秋也主動親過他,可那多半是故意親給夏油傑看,現在……也不例外,五條悟心裡清楚這個可能性,依舊忍不住竊喜。

  然後他們身後傳來夏油傑倒地的聲音。

  ……

  張皇下的假意告白以夏油傑的暈倒匆匆收場。

  瀧谷千秋心髒怦怦亂跳,夏油傑氣暈了對她來說反而好事一件。

  五條悟把人扶出來,沒有來得及回復她的告白。

  瀧谷千秋把心一收,拎著購物袋又變回往常的樣子,看起來沒受任何影響。

  臉不紅心不跳,看五條悟的眼神也很正常。

  「怎麼辦,你先送他回去高專。」

  五條悟見她又一副情緒穩定,無事發生的樣子,未免有點不開心,唇上的觸感還在,臉還在發燙。

  但夏油傑暈了。

  他扶著夏油傑站起來,思緒不免飄到上午,她也是這個樣子,會露出得意的不在乎的笑,只是當時他在應付夏油傑,沒來得及思索他那時是什麼心情。

  五條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音色略沉,「我送傑回去找硝子,千秋先回去。」

  夏油傑都暈了,五條悟看著他,等送他回去高專,她就安全了,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自己回去公寓。

  瀧谷千秋頷首,「好,早去早回,我先回去。」

  ……

  家入硝子已經睡了。

  五條悟送夏油傑回來後,敲響了她的宿舍門。

  家入硝子不情不願打開門,以為是夏油傑,沒想到門口站著五條悟。

  對方一臉若有所思,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見門打開,向高專裡最博學最正常人的家入硝子提出問題。

  「千秋親了我,是不是喜歡我。」

  被吵醒本就不爽,想罵他一頓的家入硝子,露出一個看傻子的表情。

  「啊?」

  「你大半夜不睡覺是因為做了白日夢嗎。」


第44章 愛是詛咒01

  五條悟清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夢,所以才滿腔疑惑,他有點分不清千秋是故意的還是來真的了。

  家入硝子在門口站著,眉頭緊鎖,見五條悟罕見的有點呆,她沉默幾秒,放他進來。

  五條悟走進去坐到桌邊,家入硝子倒了果汁過來。

  「說說吧,發生什麼了。」

  聯想到白天夏油傑的慘狀,以及千秋對她講的話,她敏銳察覺到事態發展的更自由了。但她的心態比一開始聽夏油傑說的時候早已平復,除了睡覺被打擾外的不爽,現在僅有的心思就想聽新情報。

  「就是……千秋親了我。」五條悟扶了扶墨鏡,語氣遲疑,面色困惑,「她說她喜歡我,對我告白了。」

  家入硝子從煙盒拿煙的手頓住,表情微詫著看了五條悟一眼,「你是什麼心情。」

  五條悟默了默,緊了一下喉嚨,太不自在的說到:「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

  家入硝子抽出煙,不由得輕嘖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著似笑非笑,「你以前說要給千秋送這送那的時候可沒現在這樣扭捏。」

  五條悟啞然。

  可那畢竟也是三年前了,和現在情況不一樣。那是家入硝子讓他考慮一下夏油傑的心情,他才收斂,所以現在他理所當然又過來找家入硝子。

  五條悟自由肆意慣了,從以前到現在就沒認為自己有什麼錯,他只是有些困惑和不開心。

  把夏油傑送來高專很快,他卻一路都在因為剛剛的吻在胡思亂想,他應該是開心的,但千秋之後的態度讓他不開心。

  那種……不把他當一回事的態度。

  不在乎旁人態度,但又確實被人偏愛的五條悟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喜歡,要是別人也無所謂了,但千秋不行。

  五條悟就是因此才不開心又困惑。

  有種小貓小狗被溫柔抱過親過又被遺棄的錯覺,他不喜歡。

  「千秋和我說了,她和傑之前發生了一些事,和他分手了。」家入硝子把玩著指間的香煙,觀察著五條悟的情緒變化,慢悠悠說道:「但傑……不想和千秋分開,所以她才想把你留在身邊,以免傑對她做出什麼事。」

  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攤了攤夾著煙的手,無奈道:「我只會反轉術式

  , 幫不了她的忙。」

  可以的話,家入硝子也想去,但不行,高專不會放她離開,她也不能保護友人,權衡下來可以制住夏油傑的,只有五條悟。

  家入硝子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麼,夏油傑不想分手又能做出什麼來,但總歸普通人多個心眼是好的。

  五條悟托住下巴,聽完家入硝子的話,心底沉了沉,他不太樂意的撇了撇嘴,嘟囔著抱怨,「啊?為了離開傑,就對我動手動腳嗎。」

  怎麼聽起來好渣啊。

  家入硝子默默用打火機點燃香煙,依舊夾在指間,沒有抽,升騰起的煙霧糾纏在空氣裡。她想了想,說:「我是無條件支持千秋的,你呢?」

  五條悟看向她,沉默一下,依舊情緒焉巴巴著說道:「傑的情緒不穩定,他晚上去找千秋,結果自己暈過去了。我把送過來就來找你了,硝子,你照顧一下傑,勸勸他。」這個時候的五條悟意外的很講道理,沒再隨心所欲著任由事態發展,「他們兩個不管是繼續在一起,還是分開,都不應該是這個發展。」

  家入硝子吸了一口煙,對現在講道理的五條悟覺得有幾分詫異。她還以為以五條悟對瀧谷千秋的無意識的過度關注,他會趁著兩個人鬧分手的時候迅速出手攻略千秋,但他沒有……他甚至為情所困了。

  家入硝子感到稀奇。

  五條悟撇嘴,移開目光,「別這麼看我,我再怎麼樣,也不想看到傑變成這樣……」他抿了抿唇,心間依舊回想著纏繞住他的亂七八糟的感情,他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真是煩死了,我可不想真的被千秋當消耗品啊。」

  家入硝子沒忍住笑出聲,「你和傑我誰都不站,我站千秋。」

  咒術師是不正常的,家入硝子也不正常,因為就算做錯事的是瀧谷千秋,她也會無條件站她。好友的感情問題,她不會插手,雖然她希望對方不喜歡夏油傑了也別喜歡五條悟,和他們兩個人相處三年,她太清楚他們都是什麼爛人。

  如果只是利用也還好,夏油傑算得上高專裡還算正常的,五條悟就和正常扯不上邊了。瀧谷千秋和夏油傑處不下去,和五條悟就更不可能了。

  ——

  頭好痛,身體好沉,像墜入泥沼般在不斷下沉。

  夏油傑睜不開眼睛。

  有點斷片,好像記不太清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想睜開眼睛,卻始終墜在黑暗。

  令人不愉快的夢像釘子一樣釘在他的腦海裡。

  ……

  「孩子的名字?」病房裡,瀧谷千秋靠坐在病床,柔軟的黑發披散在肩頭,帶笑的溫柔眉眼遲疑了一下,軟軟糯糯的慢悠悠說到:「……傑,沒把名字告訴我。」

  她的眼睛本能的看向五條悟,碧綠的像一汪泉水,透出一股信任。

  五條悟從家入硝子手裡接過襁褓裡的小嬰兒,他不會抱孩子,剛一上手整個人就像被釘在原地那樣僵硬,孩子在他臂彎安靜睡著,看不到一點和傑相似的地方。

  太好了,眼睛長的像媽媽,無法想像女兒的眼睛像夏油傑是多麼災難的事情。

  傑和千秋頭發都是黑色,孩子眼睛隨了媽媽,如果她沒繼承咒靈操術就更容易瞞天過海了。

  「呼……」最強呼出口氣,一邊抱著孩子在病房踱步一邊沉思,「……名字的話,千秋有什麼好想法嗎。」站到她身邊,彎下腰把孩子給她看。

  家入硝子在一旁坐著,看著眼前像一家三口的畫面,嘴角不由勾起一點笑。

  「沒錯,千秋,你想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從她被五條悟帶回來,直到昨天生產,五個多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她從近十年的圈養裡完全恢復成正常人。沒人敢告訴她夏油傑死了,她拿夏油傑當命,夏油傑死了她主心骨沒了自己也會想死,因此才一直被瞞著。

  但不能讓人知道,尤其是高層知道,死了十年的瀧谷千秋懷著夏油傑的孩子又回來了。五條悟為其制作了假身份,被當成五條悟未婚先孕的女友帶了回來,她的真實身份只有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知道。

  瀧谷千秋很聰明,雖然被瞞著,但還是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她似乎猜到夏油傑不會再回來了,雖然沒人告訴她,在夏油傑不在的日子裡,是五條悟陪伴著她,安撫著她的情緒,照顧著孕期的她……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用夏油傑在外出差的謊言安撫她。

  所幸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在外面呆到快生產了,因此並沒有產生太大情緒波動。

  「……我,我不知道。」她嚅囁著搖搖頭,注視著他垂下的蒼藍視線,從中窺得一分初為人父的喜悅,

  她怔了一下,稍微回避了他的視線,「……遙。」

  「遙。」五條悟定定地凝視著她,就當她以為名字不行准備矢口否認時,五條悟咧著嘴笑了起來。

  他直起身,身體放松抱孩子的姿勢也不僵硬了,男人拍了拍襁褓,興高采烈的拖長音調,「遙,五條遙……好名字!」

  ……

  頭……好疼。

  夏油傑伸出手,撩開額前碎發,摸到一手冷汗。

  暗紫的眸子在黑暗中顯得顏色濃稠,徑直注視天花板的視線冰冷而陰郁。

  又做了這種夢。

  他想起來了——已經是第九次了。


第45章 愛是詛咒02

  ……

  五條悟沒在高專多待,和家入硝子簡單聊完,臨走前快速調整了心態。

  運用術式到達公寓樓下,冥冥的電話也正好響起。

  他愣了一下,然後迅速接通。

  「冥小姐,有消息了嗎。」

  「查到了,真是藏在深山老林的地方……很難找哦五條君。」

  電話那頭傳來冥冥一字一句,調笑的聲音。

  五條悟轉身朝對面巷口走去,單手插兜,壓低聲音,「該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冥姐。」

  冥冥笑了兩聲,「村子裡確實有叫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雙胞胎倆姐妹,她們有咒力但不會控制,所以被村民當妖怪關了起來。」

  「她們的父母……被村民們迫害身亡了,根據我的調查,父母也有咒力。」冥冥頓了一下,「生在這種小地方,有咒力才是壞事哦五條君。」

  和瀧谷千秋說的一樣,因為咒力被村民排擠虐待的雙胞胎姐妹。五條悟心下一沉,頭疼的皺起眉頭,輕輕咋舌,聽見這樣的消息不得不讓人惋惜,賦有咒力的一家人,如果不是生在窮鄉僻壤,他們一家人的命運也不會如此。

  五條悟為此感到惋惜,不再有其他多余想法。

  他站在遠離公寓樓的位置,抬頭看了眼某一戶亮著光的窗口。

  「冥小姐,可以把那兩個孩子帶出來嗎。」

  那頭沉默了一下。

  五條悟盯著高樓上的光,窗戶裡影影綽綽出現一道人影。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他稍微睜大一些眼睛,連忙躲進小巷陰影裡,把自己整個人塞進黑暗,其實以瀧谷千秋的視角,是根本看不見他的,但他還是下意識躲開了。

  聽筒帶出一陣風聲,遠在奈良的冥冥皺了一下眉頭,抿唇道:「五條君,我現在在奈良。」

  意思是拒絕。

  五條悟聽也沒聽,直接加價,「錢你隨便開,我現在需要把那兩個孩子帶出來。」

  冥冥又沉默了。

  五條悟躲在暗處,抬著臉,探頭探腦。

  瀧谷千秋不可能發現他,她只是走過來往下望了望,奇怪他為什麼還沒回來,莫非是她告白完不當回事的態度傷了他的純情少男心。

  不會吧,瀧谷千秋暗暗咋舌。

  五條悟心這麼大

  ,會在意這種事,依她之前的觀察,他不會在乎這種事情。

  畢竟兩個人只是純潔的朋友關系,哪怕親親貼貼躺一張床,十足的感情笨蛋呢。

  五條悟見窗前陰影消失,大片光重新透出,莫名其妙感到了一點失落,他撇撇嘴,垂下眼睛,沒勁的靠在牆上,回道:「冥姐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見。」

  冥冥笑眯眯地抽了下嘴角,覺得電話那頭的五條大少爺多多少少有點奇怪的樣子。

  「我說……我過去的話救人再帶回來,至少給我一個周的時間。」

  「好的,沒問題。」五條悟不假思索。

  冥冥笑了下,繼續重復,「那座村莊挺怪的,咒術師受到迫害,還逼死了她們同為術師的父母……父母為了保護孩子,已經變成咒靈了,我去的話,可能沒有辦法全身而退……不用報告高專嗎,五條君。」

  五條悟微微揚眉,「冥姐,你可是很強的。」

  冥冥笑了起來,不置可否。

  「村民怎麼辦。」

  「把孩子帶出來就好。」

  五條悟又不自覺抬頭看向窗口。

  村民的做法固然可惡,但也是由於認知不足,咒術師本就不被世人所知,他們遇到異類會害怕恐懼,想辦法排除情有可原。術師因其隕落是很可悲又惋惜,可事情已經發生,就算將那伙人殺死也毫無用處,本質上還是無法解決根本……五條悟不禁想到盤星教,那時他抱出天內理子的屍體,周圍盡是人性醜惡展露,但他並沒有任何想法,既不悲也不喜,只是詢問夏油傑要怎樣做。

  他做不出判斷,所以本能詢問夏油傑。

  現在不一樣,他可以依靠本心做出每一個選擇。

  ……他現在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

  五條悟之前在高專和家入硝子談話的煩惱突然不見了。

  冥冥要了大價錢,五條悟一口答應。

  通話停止。

  五條悟依舊靠在牆上,低著腦袋,翻到白天瀧谷千秋給他打的一筆錢。

  上面還寫著雇佣費的定金。

  想了想,指尖敲擊按鍵,他點擊了退回。

  ……

  公寓客廳。

  瀧谷千秋有點坐立難安。

  僅存的良心讓她反思了一下。

  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一下,亮起的屏幕顯示五條悟發來了消息。

  [轉賬退還]

  瀧谷千秋心裡咯噔一聲,趕緊點開聊天界面。

  五條悟把白天給他轉的錢退了回來。

  還有一點良心的瀧谷千秋覺得現在良心回來不少,她蹭的一聲站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退回來的錢。

  為什麼退回來,哪怕五條悟不收等著自動退回呢。

  主動退和自動退是不一樣的。

  他這是准備不管她了?

  好不容易抱到粗大腿的少女懷裡跟揣了個兔子似得,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這個情況應該怎麼辦,打電話過去?還是裝不知道,她腦子裡一團亂麻,都想衝到高專給他當面道歉了。

  但她不知道高專在哪啊!

  正當她慌亂的不行時,耳邊響起了門鈴聲。

  瀧谷千秋PTSD突然就犯了。

  這個時間來的是誰?五條悟不在了,誰還會來,答應顯而易見。

  「千秋,開門。」

  ……是五條悟?

  瀧谷千秋吞咽了一口口水,驚懼著眨了眨眼,緩慢挪到門邊。

  「是五條君嗎。」

  「當然是我了。」怎麼又變成五條君了,五條悟有些惱怒的咬了咬牙,前不久還叫「悟」來著。

  瀧谷千秋在貓眼裡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五條悟不太開心的臉,她松了口氣,不是夏油傑就行,倒是沒怎麼在意他不開心的臉。

  門打開,瀧谷千秋露出半個腦袋。

  顯得有些不自然的扯開個僵硬的笑,「你回來了。」

  瀧谷千秋臉色發白,唇也失了血色,額頭上滲出冷汗,被夏夜的熱風一吹,冷的她打了個哆嗦。捏在門框的手發緊發白,連呼吸都是緊張的,臉上的笑很不自然。

  五條悟一眼就看出對方奇怪的樣子。

  他不在這半小時發生什麼了。

  瀧谷千秋現在的樣子顯然不太光彩照人,比上午約他見面那時少了份楚楚可憐,多了絲慌亂緊張。但她本人並不知道,還想著討好安撫一下退錢回來心情不好的五條悟,自然就沒注意到她的狀態和之前的不同。

  五條悟面不改色,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狀態不對的少女。

  門完全開了。

  他撇撇嘴,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從她身邊徑直走進客廳,冷著臉換了新買的拖鞋,又一言不發坐到沙發。

  瀧谷千秋心裡一緊,小心翼翼關上門。

  這麼……這麼在意的嗎。

  她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窩在沙發上,露出白茸茸腦袋的DK的背影一眼。

  緊接著去了廚房。

  五條悟默不作聲,暗中觀察瀧谷千秋的動靜,聽見她拐進廚房,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見她出來,又連忙轉過來,一臉不在意。

  食物的香氣在空中浮動。

  瀧谷千秋捧著一盤章魚燒走到他身前,墨鏡裡倒影出一個又一個小巧可愛的章魚燒。

  「要不要嘗嘗,是我回來的時候,從小店裡買的。」

  回想以前五條悟鬧脾氣生氣時,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就會哄他,現在她如法炮制,用溫柔清甜的聲線哄他。

  圓圓的,熱騰騰的,香香的,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本該被章魚燒吸引的視線,五條悟隔著墨鏡的眼睛落到了少女捏著盤子的手指上……纖細修長白皙,看起來比章魚燒好吃。


第46章 愛是詛咒03

  五條悟抬眸,短暫將視線從她手上移開,沒什麼表情地看她一眼,又迅速收回,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認輸,先去問她發生什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他往後一仰,斜靠過去,單手撐臉,斬釘截鐵搖搖頭,「不要。」

  一副很難哄好的樣子。

  瀧谷千秋抿了抿嘴,緊張的心髒平復不下來,情緒倒還穩定,她看了看五條悟,端著盤子坐在一旁單人沙發。

  盛著章魚燒的盤子被她放在腿上。

  五條悟強忍著讓自己不去看她。

  但眼角余光還是看到了她捏在盤子邊緣有點發白的指尖。

  墨鏡遮擋住視線,五條悟一臉冷淡,對什麼都渾然不在意。

  雖然用六眼也能全方位觀察少女,但五條悟顯然更想親自用眼睛去看。

  瀧谷千秋沒見過五條悟冷臉,准確來講,她見過他沉下臉色顯得凌厲的時候,卻沒見過他冰冷冷的樣子。

  她不免有點汗顏。

  靈活變動的良心回來不少,瀧谷千秋再次原地反思一下。

  上周目背著夏油傑他們那樣親來親去搞背德,對方別說在意了,完全就是隨心所欲不開竅,從不覺得對不起夏油傑。這周目開局就是分手,那是不是代表……和夏油傑分開後,再對五條悟這樣,對他來講,意義不同了呢?

  不用再背著夏油傑,她和五條悟的關系不在黑暗裡,在光明裡了。

  想通這層後,少女低下頭,用竹簽叉起一枚章魚燒。

  自己吃了。

  五條悟:「……」

  不打算哄他了嗎!

  雖然她狀態不太對,但他不會認輸的!

  「很好吃。」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向她,心裡發癢,嘴上特別堅定地強調一遍,「我不吃。」

  她也沒說什麼啊,這麼急匆匆的看起來更像鬧脾氣……瀧谷千秋依舊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少女臉色發白,嘴角蹭到章魚燒上的一片海苔片。

  少女清甜溫柔的聲線帶著慢悠悠的語調,像回到家隨意逗弄家裡小貓一樣,有種自然而然親近的隨意,勾的他心裡癢癢的。

  「……真的不吃嗎,五條君,我等了十分鐘才買到的。」

  五條悟愣然,看著她面

  色難看依舊在哄他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在欺負人。

  他快要認輸了。

  他在意她的狀態,又無法忽視自己不太爽的心情。

  五條悟心裡堵了一口氣,想讓瀧谷千秋察覺出他的不開心,並試圖讓她改變看待他的態度,為什麼不把他當一回事呢,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哪怕面對她口中「討厭的已分手」 的夏油傑,她都有那麼真實的情緒波動。

  本來進門該告訴她查到了姐妹倆消息的事。

  是五條悟的私心作祟,想讓自己排在第一位。

  瀧谷千秋笑盈盈的,眨了眨眼,章魚燒升騰起熱乎乎的霧氣,纏繞著食物的香氣。她的臉色變好了一點,但還是白的不正常,五條悟咬了咬牙,想再堅持堅持,不要就這樣認輸。

  所以,他撇過臉,將視線完全偏離少女,氣呼呼「哼」了一聲,「你自己吃。」

  冰冷冷的神情變得氣鼓鼓的了,看起來像在生悶氣。

  瀧谷千秋暫時還做不到像以往對夏油傑那樣撒嬌哄人。

  她起身,端著盤子坐到了五條悟身邊。

  五條悟心頭微跳,又想避開她的視線。

  「你在生氣啊。」她不假思索說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我沒有!」

  「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夏油的。」

  「啊怎麼可能是傑的。」五條悟皺眉,語調微微揚起,不開心地透過墨鏡看向她,蒼藍的眸裡噙著幾分焦躁。

  「那就是在生我的氣嘍。」瀧谷千秋叉起一枚章魚燒。

  在五條悟剛要張嘴時把章魚燒湊了上去,軟彈的小丸子貼在唇瓣,硬生生堵住他接下來要反駁的話。五條悟說不出話了,他抿了下嘴角,想拉開距離,重新撇過頭。

  「我大概知道你在氣什麼。」她的臉色好了不少,笑起來也自然許多,笑盈盈的看著他,音色溫柔的哄著,「吃掉我就告訴你。」

  五條悟不想吃她這一套,什麼吃掉才告訴他,一聽就是哄小孩的,語氣和表情都是。他輕輕哼了聲,視線游弋了下,但又忍不住想看她那一雙像綠寶石一樣的漂亮眼睛……算了吧,不想欺負她了,明知道他狀態不好還鬧脾氣,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想到這裡,五條悟首先認輸了。

  卻依舊冷著

  臉,垂下眼不去看少女笑顏,不開心地張了嘴,一口咬下小丸子。

  像只不願意吃藥的小貓一樣。

  瀧谷千秋嘴角笑意揚了揚。

  對食物一向挑剔的五條悟露出個嫌棄的表情,「……好難吃。」

  瀧谷千秋不在乎他怎麼說,只要他肯吃,就代表哄好了一半。

  少女收回手,狀態在和他的周旋中恢復不少,臉上也漸漸有了紅潤。

  「是因為在便利店,我當著夏油的面,親了你還告白了嗎。」瀧谷千秋試探著說出,見還沒說完,五條悟表情一僵,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沒想到啊,他真在因為這個生氣。

  「才不是。」

  盡管他在用渾身演技否認,瀧谷千秋卻毫不猶豫地肯定了,居然真的是因為這個,難道真的和她想的一樣。

  黑暗裡的背德讓五條悟因為夏油傑的關系主動隱藏,可現在他們是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不需要在意夏油傑了。

  瀧谷千秋又叉起一枚小丸子去喂五條悟。

  她伸長手臂,直起腰,身體微微前傾。驚奇的注意到少年因戳破心思微微泛紅的耳垂,透過一點墨鏡縫隙,蒼藍閃爍……讓她不禁回想起上周目五條悟回親她後泛紅的耳垂,不管怎麼說還是會感到害羞的嘛,瀧谷千秋笑意盎然,微微揚起尾音,清甜的音色勾出幾分哄誘,說:「誒?五條君這麼在意的嗎,真的很在意嗎,我以為五條君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

  她和夏油傑那麼熱烈的愛過,當然看得懂五條悟的心情。

  五條悟聽得心頭冒火,氣呼呼咬下章魚小丸子,一邊咀嚼一邊皺著眉頭扭過頭,被墨鏡遮擋住的藍色眼睛透過暗色氣咻咻的望向笑盈盈的少女,音調不自覺拔高,「哈?我不能在意嗎?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親被人告白!」

  然後她還不想負責!

  如果現在瀧谷千秋還是夏油傑女友,五條悟會把她發瘋的事兒自動壓下去,當不知道。也不打算發展什麼地下戀情,沒錯他要照顧考慮夏油傑的心情,所以他會克制。但現在不一樣,她和夏油傑分開了。

  所以現在是傑在單方面一廂情願不想分手想挽回,但千秋要分手的態度很堅決。

  每個人首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她其他身份。

  五條悟自然就會考慮瀧谷千秋是怎樣想的,而不是因為夏油傑不同意,就開始勸和。

  瀧谷千秋沒忍住笑出聲,眼眸彎彎,認真問他:「所以你的回答呢。」

  「什麼回答。」他開始裝不懂,臉上發燙,不去看她。不能看瀧谷千秋,他能察覺出她的狀態好了很多,因此少女臉上的笑容愈發耀眼美麗,只要看過去就移不開眼,總覺得不管多大不滿和委屈在對上少女笑顏時,都會如月亮撥開烏雲般窺得漫天星空。

  瀧谷千秋也不催,低頭靠坐在沙發,繼續吃章魚燒。

  就這樣吃了三四個,五條悟先憋不住了,「給我留幾個啊。」

  「你不是說好難吃嗎。」

  他像只炸毛的貓,「那你也不能全部都吃掉,不是說給我買的嗎。」

  瀧谷千秋邊吃邊說:「我沒說過。」

  五條悟咬牙,眼見他又要鬧脾氣,瀧谷千秋還沒開始下一步安撫,他又神奇的不發脾氣,冷靜下來了。

  「算了,確實不好吃,你都吃了吧。」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擺擺手,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真的嗎。」瀧谷千秋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他想干什麼,總之先順著他的話。

  又吃了一個,盤子裡還剩下兩個。

  五條悟還是一動不動,獨自散發著委屈。

  再這樣下去沒用意義,瀧谷千秋決定還是按她的計劃來。

  但是,五條悟這時候轉過臉,看向她。

  「我想吃別的。」他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

  瀧谷千秋見他情緒還有點委屈,但不生氣了,於是問他:「想吃什麼,這附近有夜市,我們可以出去吃。」

  正值暑假呢,新宿街頭超熱鬧的,當初選公寓,就選了個好地方。

  不想出去的話,還有甜品店送來的甜點。

  五條悟撐著腦袋,歪了歪頭,白色的短發隨著他的動作輕飄飄的晃動。

  「想不到呢……你有推薦嗎。」

  他似乎是想把前面的話題結束,瀧谷千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如我們出去看看。」

  五條悟收拾了心情,盯著她勾了勾嘴角,輕揚的聲音裡帶著漫不經心的隨意,像極了隨口一說。

  「千秋,你這裡沾上海苔

  了。」

  瀧谷千秋不知道他在指哪裡,於是用手背擦了擦嘴,不是太在意的回道:「啊是嗎,我去衛生間看看。」

  「不用,我幫你。」

  五條悟嘴角扯起一抹笑,裹挾著肆意與張揚,露出一顆小小的尖牙。

  瀧谷千秋奇怪的看了五條悟一眼,覺得他要做什麼壞事。

  但以五條悟的智商,這個壞事不是耍她就是耍她,所以她沒什麼在意,只想先行一步。

  五條悟微微揚眉,指了指自己嘴角,「是這裡。」

  瀧谷千秋垂下眼睫,用手指抹了抹,果然有一片海苔。

  真神奇,居然沒耍她。

  眼前投下一片陰影,瀧谷千秋心頭咯噔一聲,想要後縮的肩頭被人按住。

  五條悟隨手摘下墨鏡,朝有所察覺到的少女俯身親了下去。

  嗯。

  是甜的,軟的,帶著章魚小丸子的香味。


第47章 愛是詛咒04

  瀧谷千秋察覺到的時候,五條悟已經按住她的肩親下來了。

  她來不及去躲,也躲不開,手指緊緊扣在沙發。

  少女碧眸微蕩,眼睫輕顫,錯愕的落在對方蒼藍如晴空般的眸裡,融入一片碧綠湖泊。她的呼吸微窒,貼在唇上的觸感有些涼,帶著淡淡的甜味,細密的慌亂從肌膚鑽入心扉,心跳一聲快過一聲,鼻尖湧入近在咫尺的甜味,她感覺臉上的溫度不受控制地飆升。

  夏油傑發瘋的時候,經常性居高臨下給她制造大片崇山般陰影,動作霸道又激烈,不會給她任何反抗機會。

  五條悟親下來時,她下意識抖了一下,和她自己掌握主動權不同,夏油傑給的心理陰影還沒消失,主動權不在她,確實會讓她想到某些不好的回憶。

  這是個一觸即分,沒有任何技巧,又很實在的吻。

  只是貼在她唇上,對方眸裡就有了得逞的快意。

  「扯平了。」五條悟撐著下巴重新坐回去,手肘擱在靠墊上,輕揚的語氣透出滿足的愉悅,笑得得意又張揚,完全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樣子。

  看起來一點沒往心裡去。

  被猝不及防搞的有點害羞的瀧谷千秋見他這樣也迅速冷靜下來。

  果然就是鬧脾氣的小貓啊……

  到現在想的還是把在便利店親他的那次還回來。可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什麼在意為什麼生氣,真的只是想還回來嗎。

  瀧谷千秋默默看了他一眼。

  白發DK觸及到她的視線,甚至得意的咧開嘴角,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怎麼看都一副得逞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下次我會把墨鏡摘下來。」

  她的耳邊不受控制般響起上周目五條悟說過的話。

  瀧谷千秋下意識一愣,突然詭異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親過來前,把墨鏡摘下來了。

  而且和她在一起時,這家伙從不用無下限,上周目不管是扯他衣領拉低他的身高,還是親上去,都是非常簡單的完成。可實際上,自帶無下限的五條悟完全可以隔絕她的觸碰,即使碰到了,也不會任由她胡作非為。

  「干嘛這樣看我。」五條悟不明白為什麼少女神色一下子又變了,他撐著下巴,詫異的眨眨眼,手裡捏著墨鏡腿把玩,語氣漫不經心

  的。

  「五條君……你有想起什麼嗎。」她試探詢問。

  五條悟不自覺想起瀧谷千秋在和夏油傑爭吵時說過的話,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重復「殺」了,第一次是在上午咖啡屋,她也淚眼婆娑,慌亂害怕的對他講:「傑要殺我。」

  五條悟當然不信,小情侶吵架還能打打殺殺,夏油傑不會做這種事情。可每次一想起來,就會想到腦中飛散而過的畫面,是少女倒在血泊,是他無論怎樣都晚了一步的懊惱與悔恨。

  為什麼他總是晚一步。

  五條悟笑嘻嘻的眉目沉下,蒼藍的眸著融了冷調的藍,像是烏雲密布。

  他沒心情出去吃了,也沒心情吃現成的甜食了。

  「想起什麼,指的是什麼啊。」他眉眼沉沉,盯著她問。

  反倒讓瀧谷千秋感到一絲緊張。

  啊不是,她在緊張什麼,五條悟如果也有記憶,那不就太好了嗎。雖然不清楚前面幾周目,夏油傑殺完她後又做了什麼,五條悟又是什麼情況,但夏油傑那個瘋勁,總有一種會和咒術界鬧翻天的感覺……

  唯一讓五條悟看見的是上周目最後一刻,她殺了夏油傑,她自己應該也死了……就是不知道回溯的原理是什麼。

  「沒什麼,我在問你。」瀧谷千秋緊緊盯著他,寸步不讓,心髒又在不自覺加快跳動。

  五條悟耳尖還泛著紅,神情卻沉著冷靜。開心的情緒再度落地,就很怪,究竟是什麼堵在心口就要湧出來,還缺什麼,還缺最關鍵的一點,才能推開埋在黑暗裡的門。

  他沉默了片刻,撐著下巴,一眨不眨望著少女。

  「你知道小蘭嗎。」

  瀧谷千秋挑眉,「毛利蘭嗎。」

  「我一直不太贊成傑瞞著你,但你是傑的女友,我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和硝子違背傑的叮囑,偷偷告訴你一些事情。你的處境就和毛利蘭差不多呢,明明臨門一腳就能發現的事兒,但所有人都瞞著你,傑說那是保護你。」

  上周目,她說過差不多的話,但五條悟反駁她和毛利蘭不同。因為小蘭是一點不知道,她還是知道一點的。

  不過就是工藤新一和酒廠。

  夏油傑和咒術界。

  幸運的是新一是變小了,沒成變態。不幸的是青山老賊畫的

  依托答辯,新一再不變回來就和灰原哀CP了。

  「那是自以為是的保護,我從沒要求這種保護。」瀧谷千秋沉臉吐槽,嘖笑道:「我對夏油傑一點都不了解,他從不讓我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遭遇了什麼,正常的戀愛不是這樣談的,他在拒絕我走進他的人生。」

  一直拒絕到把她殺掉,想要徹底抹殺她存在的痕跡。

  說起這個,她的臉色更冷淡了,忍不住冷笑著看向五條悟,「去年夏天,發生了什麼。」

  「星漿體事件。」五條悟直言不諱,托著臉直視她,「我和傑接到了保護星漿體直到同化完成的任務,但我們遭遇了伏擊,那個時候我和傑都不如現在厲害,我在那次事件裡被人殺死,他趁著我死的這段時間殺到了星漿體在的地方,傑親眼目睹了星漿體的死亡,並重傷。」

  「任務失敗,我和傑都很狼狽。」

  要從頭說起實在是麻煩,五條悟挑了簡單易懂的部分講給她聽。

  聽到夏油傑親眼目睹星漿體死亡,重傷等等字眼,她心裡沒有任何波動,而是直接把他狀態不對的情況和這次事件聯系起來……難道這就是導火索。

  瀧谷千秋擰眉深思,「再多說給我聽。」

  她需要詳細的可以推演出夏油傑心理變化的進程,說不定有機會解開回溯的謎題。

  她不能一直回溯,要活下去才行。

  至於夏油傑,還是死了吧。

  瀧谷千秋面無表情,殷切希望。

  五條悟不會講故事,就算以前經歷過的,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從高專一年級開始嗎……大少爺短暫的陷入沉默,臉上略有遲疑,皺著眉頭,懶散開口:「啊,要講嗎,所有的。」

  瀧谷千秋堅定的點點頭,聲音輕柔的哄他,「夏油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就說嘛,對我來說都挺新鮮的,咒術界到底是什麼我也一無所知。反正白天睡那麼久,你也不困了對吧。」


第48章 愛是詛咒05

  ……

  從高專一年級講到高專三年級,五條悟想了又想,覺得沒什麼可說的。唯一要說遇到稱得上變故的,就是高專二年級夏天的星漿體事件,於是一年級簡單帶過,挑了幾個還算有趣的和他相關的講了。

  去年夏天那回事,倒是半點不差,連和天內理子去什麼地方玩了都說了。

  五條悟記得很清楚,以至於現在想起,都能記得每一個細節。

  瀧谷千秋聽得認真,為了哄他講,不讓他中途偷懶,她任勞任怨給他准備甜點准備果汁飲料。五條悟講得很仔細,他能回憶起每個細節,甚至記得天內理子的小表情,說到她的時候,五條悟臉上還有笑。

  「真是個臭小鬼呢,但我和傑有好好收拾她哦。」

  五條悟有著懷念的神色,去年夏天,任務的開端,順利的還算不錯。

  「天內要在三天後和天元同化,說好聽點是同化,難聽點就是消抹。她才只有十幾歲,我和傑當時就想好了,如果她改變主意,不想同化,我們就帶她離開。」

  五條悟一口一個小面包,沒有骨頭般懶懶散散靠在沙發,托著臉回憶。

  「還挺順利的,雖然一直有人搗亂,我和傑都把他們打退了,還和天內盡情玩了。一直到我們送天內到薨星宮,伏黑甚爾出來了……」

  五條悟咬牙,眼裡迸現出不忿的光,就算到現在想到那時被伏黑甚爾「殺」死的事還會讓他無法平靜,好生氣哦,最後死了不說還把兒子甩給他。

  叫什麼來……哦伏黑惠,他還沒去看過,等他真的覺醒了術式再和禪院那邊交涉看看。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五條悟平復心情,繼續往後講。

  後續的內容並不好,以五條悟的視角,是他被殺死一次後領悟了反轉術式,成為了真正的最強。夏油傑那邊具體發生了什麼並不知道,總之他傷的不輕,還和他一起去盤星教帶出了天內理子的屍體。

  五條悟說他那時候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情緒波動,即便是抱著天內理子的屍體,耳邊全是教徒醜惡的嘴臉和不停歇的掌聲。

  他沒有感覺,覺得這個世界怎樣都無所謂,對一切都漠然無關。

  殺光這群只會拍手的人類也無所謂,但夏油傑阻止了他。

  他的狀態看起

  來已經超脫自然,脫離人的範疇了,雖然神子自降生就缺乏屬於人的感情,這一波不過返璞歸真。

  瀧谷千秋想的出來五條悟的狀態,和現在一比,相差還挺大的。

  但她主要思考的關鍵點在夏油傑。

  夏油傑為什麼會討厭人類?

  盤星教教徒醜惡的嘴臉,愚昧封建的思想,害死了天內理子。她做出決定不想同化,夏油傑欣然接受要帶她出去,但這一刻的美好都被伏黑甚爾打破。

  天內理子死在了他眼前,咫尺相近的地方。

  夏油傑打不過沒有咒力的伏黑甚爾。

  他和五條悟去盤星教拿回天內理子的遺體。

  周圍是嘴臉醜惡不知悔改,滿面笑容,真心歡呼鼓掌的教徒。

  是人類。

  結合他在這次事件後,患上了心理疾病,精神狀態變得很差。瀧谷千秋合理的推理出,夏油傑發瘋的導火線就是星漿體事件,他甚至為此察覺到了人類醜惡愚昧的另一面。

  咒術師保護人類社會,可這群人值得保護嗎。

  夏油傑在乎咒術師的生命,從上周目她就明白看得出來。

  他不拿人命當回事,但在乎咒術師的命。

  灰原雄是他周旋著讓五條悟救下的,菜菜子美美子也是他從窮鄉僻壤帶出來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說過,因為她們有咒力,遭受到了無知村民的虐待,父母也被村民害死。

  村民愚昧無知,醜惡的殘害咒術師。

  盤星教教徒邪惡醜陋,害死天內理子。

  仔細想來,他們都是弱者,但都非常醜惡愚昧,壞到令人發指。

  不是殘害咒術師幼苗,就是害死和他們相處很好的理子妹妹。

  想到這裡,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夏油傑那麼討厭人類,會不會是因為這些事?!猴子其實壓根不是侮辱她,而是他用來統稱人類的,沒有腦子又弱又壞的動物。

  瀧谷千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五條悟說了好多,突然見她一臉恍然大悟,似乎想通了什麼,就知道她沒在認真聽。

  講到半夜三點的五條悟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頭發,白茸茸的變得更亂了。他索性人一歪,直接躺到瀧谷千秋腿上,揚著輕快的音色不滿撒嬌,「誒,

  千秋我講到現在,你都沒認真聽啊。」

  躺她腿上的動作真是行雲流水的一套啊,硬是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膝枕呢,原來是這種感覺。

  就是……看不見她的臉,被擋住了。

  五條悟突然覺得膝枕又不是太好了,但躺在她腿上好舒服,困倦的睡意都要湧上來了。

  他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眼睛從突出的柔軟部位移開,漫不經心勾起她的頭發,纏在指間把玩。

  瀧谷千秋沒在意他躺下的動作,甚至為了他躺的舒服點,往後依靠。

  徹底看不見臉了……

  五條悟有點不太爽,但胸部……更顯眼了。

  他都沒有注意,真的好大啊,大概是因為她長著一張漂亮溫柔沒什麼攻擊性的臉。

  不知為何,他咽了口口水,喉結滾動下感覺嗓子發干,眼睛忍不住又看過去。

  「我有在聽。」瀧谷千秋認真回答。

  「騙誰呢。」五條悟哼哼一聲,臉上發熱,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把注意力集中指間纏繞的頭發上。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也聽膩了。」

  就在瀧谷千秋認為他又要為此展開一番撒嬌委屈時,五條悟沒所謂的轉移了話題。

  「你說的村莊,菜菜子美美子,已經找到了。我拜托冥小姐,把她們帶出來。」

  瀧谷千秋驚喜不已,猛地直起身,臉朝下看向五條悟。

  「這麼快。」

  一天都沒用到。

  少女臉孔精致漂亮,碧綠的眼睛宛如湖泊般蕩起漣漪,嘴角笑意揚起。

  好漂亮一張臉。

  五條悟本來得意又滿足等誇獎的情緒,難得罕見的感受到心髒的快速跳動,他甚至有一瞬間不太敢看她的臉。

  為什麼啊,明明比起臉,他更好看,每天在鏡子裡看都看膩了。

  他已經對漂亮免疫了。

  他覺得,瀧谷千秋更好看。

  突然對自己臉產生懷疑的五條悟皺起眉頭,宛如主人忘記放貓糧餓了肚子,好不容易等來下班的主人,急匆匆又委屈巴巴的喵喵亂叫。

  「千秋,我好看嗎?」

  等他說倆姐妹情況的瀧谷千秋:「?」

  「你喜歡我的臉嗎。」

  瀧谷千秋被迫冷靜, 不知道他又突然發什麼癲。但已經能熟練應對發瘋夏油傑的少女還是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摸摸小貓頭。

  「喜歡啊,你這麼漂亮。」

  五條小貓瞬間就被安撫好了,太好了,他就知道自己的臉是無敵的。

  就算千秋再漂亮,也會覺得他好看。

  瀧谷千秋不精通貓語,但精通五條貓語。

  就這樣輕而易舉哄好了五條悟,隨後他才繼續剛才斷掉的話題,「就是菜菜子和美美子,我拜托冥小姐帶她們出來,但冥小姐很忙,需要一個周的時間,我就不過去了,我留下來保護你。」

  一個周的時間,沒問題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夏油傑八月份帶回來的。

  雖然她們會再受幾天苦,成功帶出來就沒事了。

  她點點頭,眼睛笑得彎彎的,「好厲害,才一天不到,就辦到了。」


第49章 愛是詛咒06

  得到肯定,被誇獎的飄飄然的五條悟心情非常好,好到他根本不想去提某個問題,但話題進行到現在,他心裡的話也自然躍到嘴邊。

  五條悟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祛除掉某些心猿意馬的情緒。

  臉上還是有些熱。

  五條悟躺在她腿上,藍色雙眸定定凝視著她,說到:「……嗯,冥小姐很厲害,她的術式可以和動物共享視覺,找到村莊還是很簡單的。」那麼不得不說的問題出現了,「千秋是怎麼知道這回事的,真的是預言嗎。」

  她對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情況差不多能說是了如指掌。

  一個普通人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連咒術界都不知道那裡的情況,瀧谷千秋卻知道。聯合她說過的兩次「殺」,夢裡也在說讓傑別殺她,五條悟腦子裡都快形成什麼恐怖詭異的腦洞了。

  他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但現在又什麼都不知道。

  瀧谷千秋嘴角的弧度僵了僵,她垂頭望進他眸裡,蒼藍的如同延綿無盡的藍天,倒映出她染上絲遲疑的臉孔。

  現在是不是說的好時機,說了後五條悟能不能信。

  即便已經相處如此和諧,還是會陷入思考,這周目走到現在不容易,她不想就此功虧一簣。

  少女抿了抿唇角,想了想,裝作不經意般轉移了話題。

  「你說你被伏黑甚爾捅了好多地方,都是哪裡。」

  現在並不是好時機。

  察覺出她在轉移話題,五條悟明白過來她不想說。她有自己的思考,大概會選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雖然很想知道,但五條悟不會沒眼色的非現在撬開她的秘密,慢慢來吧。

  不還有一件「預言」沒實現嗎。

  五條悟仰面看她,躺的舒服臉上冒著淺淺的熱意,熏得耳尖泛紅,不過他本人並未察覺。想起被伏黑甚爾捅死過一次的事情,他的神色就會變得不太開心,說實話並不是多想回憶當時的慘狀。

  他垂下眼尾,眸色淡淡,拉了拉嘴角,不太在意著伸手撩開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那裡看不到任何傷疤。

  「在這裡。」

  本來就是為了轉移話題,不是故意戳他傷口,瀧谷千秋看他情緒有些低沉,感到一絲抱歉。索性五條悟還挺好哄,差不多熟練掌握哄貓技巧的少女稍

  微俯下身, 黑發冰冷的發尾落在脖子上,酥麻的癢意蔓延到心底,明明喝了很多飲料的喉嚨干澀無比,眼睛很難從她身上移開。

  瀧谷千秋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額頭,輕聲詢問,「很痛吧,當時。」

  位置不是這裡,五條悟沒有糾正,她的指尖已經緩慢而愛憐地撫摸過他受過傷的地方,沒有他的提示,她的指尖也找到了那個地方,即使只是輕輕摩挲過去而已。

  「痛死了。」五條悟抱怨著撒嬌,「身體上好多地方都有傷口,我都記不清被捅了多少刀,很痛,非常痛。」

  當時真的非常非常痛,打不過沒有咒力的伏黑甚爾,還被用咒具重傷,他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可是現在那些曾經深深留下過傷痕的地方,已經找不出受過傷的痕跡,他還挺愛惜他的臉的,額頭上當時傷痕很重,硬是讓領悟了反轉術式的五條悟修復好了。

  連家入硝子都堪堪稱奇。

  瀧谷千秋不免生出幾分憐惜,但不是對路邊小貓小狗的憐惜。

  是對同齡人遭遇的憐惜,明明都差不多大的年紀,她在這邊的世界安穩上學平穩渡過每一天還能談個甜甜的戀愛。可咒術師的世界每天都是生死一線的瞬間,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說不定哪天人生就會戛然而止。

  以前是夏油傑不對她講,給她灌輸雖然任務繁多,但他很強,讓她不要擔心。

  現在五條悟告訴了許多驚心動魄的生死瞬間,他和夏油傑一開始也沒強到能獨自一人出任務,他們是逐漸成長為最強的。

  夏油傑不講,所以她不知道,活在他營造的最強中,最後一無所知死在他手裡。

  五條悟肯講,但凡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哪怕對方和你毫不相識,也會為他的經歷感慨。

  想來這就是兩個人的不同。

  如果當時夏油傑肯把自己的經歷講出來,後面那些事情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

  她當時那麼用心開導勸解他,希望他能講出來不要一個人承受,對方半個字都不透露,一直拿苦夏敷衍她。

  她好戀愛腦哦。

  「現在已經好了呢。」瀧谷千秋柔軟的指腹按了按他的額頭,沒用什麼力,碧綠的眼睛落在他的額頭上,似乎想找出曾經留下的痕跡,「都看不到傷疤了,也已經不痛了吧

  。」

  「……在痛哦。」

  五條悟沒什麼心理負擔,鬼使神差撒了個慌,她的指腹依舊柔軟的停留在他的額頭上。

  瀧谷千秋雙眸微睜,半信半疑凝視著他,「真的?現在還會痛。」

  明明都看不到傷口了。

  「沒騙你……偶爾會痛的。」五條悟面不改色,伸手撩開少女垂下的發,抓住了她微涼的手指,牽引著她放到曾經受傷的部位,「那可是特級咒具,即便是我,也是會留下後遺症的。」

  認真的不像扯謊,瀧谷千秋真的信了。

  「……那,那你身上那麼多傷口。」她有點不敢想了。

  她知道被殺有多疼,她都死九次了,什麼死法都有過,要多慘有多慘。

  所以更容易和死過一次,被捅了好多刀的五條悟共情。

  她被夏油傑脖子抹一刀,背上來一刀都痛到不行了,可想而知五條悟當時有多疼。

  痛苦絕望的回憶再度翻湧上來。

  瀧谷千秋不自覺紅了眼眶。

  五條悟愣住。

  他突然慌了神,像兔子一樣從她腿上彈起來,慌裡慌張湊近低著臉,眼眶發紅的少女。

  「千秋?你哭了,啊我剛才騙你呢,現在一點都不疼了。」他後悔了,早知道千秋這樣容易哭,他就不該撒謊,可是轉念一想,她的淚是因為他掉的,不知為何心裡有點莫名愉悅。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

  庵歌姬哭的時候他只會無情嘲諷,惹的大他一屆的學姐惱羞成怒追著他打。

  瀧谷千秋眼睛紅了下,他就開始發慌,同時又愉悅她的眼淚是為他掉的。

  「我沒哭,就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瀧谷千秋抬起臉,伸手揉了揉眼睛,把凝聚的淚意逼在眼角,勾出一片勾人薄紅。

  五條悟確實多想了,她心情不好是因為想到自己死的九次,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五條悟只當她害羞,可當他真的敏銳察覺出她的傷心似乎和他關系不是太大的時候,心裡突然就失落下來,盡管面上不顯。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調整心態。

  想了想現在說可能是個好時機?

  但是,五條悟的手機突然響了。

  兩個人對視

  一眼,都把視線放到手機上。

  要知道,現在已經深夜三點四十了,是什麼人現在打電話過來。

  原田林的聲音急匆匆的聽筒傳來。

  「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五條君請現在盡快前往橫濱,夏油君出事了!」

  五條悟皺起眉頭,被打擾的不耐頃刻消失,「發生什麼了。」

  「夏油君接到了任務,前往位於橫濱的山下公園,本來已經順利祓除了,但他的咒力失控導致咒靈操術異變,現在情況非常不妙。」

  這下就連瀧谷千秋也稍稍驚訝了。

  哇塞新的劇情。

  連一刻都沒有為上周目哀悼,立刻開始表演的是最新周目的夏油傑。


第50章 愛是詛咒07

  ……

  咒術師在深夜接到任務很正常。

  突發情況隨時隨地發生,不分白天黑夜。

  新宿到橫濱的距離對五條悟來說很近,原田林說的情況緊急,他確實非常擔心夏油傑,所以馬上趕了過去。

  出事的是夏油傑,五條悟過去也沒關系,即使她獨自在公寓,也威脅不到生命。

  這樣顯而易見的結果讓瀧谷千秋在五條悟走後,一身輕松走到臥室,躺上床睡覺。

  ……

  五條悟趕過去後,夏油傑已經控制住了局面。

  山下公園狼藉一片,五條悟連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原田林攙扶著一身狼狽的夏油傑坐到長椅。

  看到五條悟過來,原田林松了一口氣。

  咒力失控導致術式異變,制造出非常大的動靜,五條悟過來後,他就可以把夏油傑交給五條悟,他去處理後續。

  夏油傑垂著頭,岔開雙腿坐在長椅,丸子頭散開,早就長的過肩的黑發散落下來,遮住他臉上的表情。

  他看起來非常疲倦、無神、頹廢、狼狽。

  對五條悟的及時到來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想想也是,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憤怒的找到他和瀧谷千秋,氣急攻心暈倒了。是他把夏油傑帶回的高專,不管他是在昏迷中被強制叫醒,還是轉醒後被通知了任務,對夏油傑來說,這個必須在深夜進行的任務,都非常讓人不耐卻又毫無辦法。

  咒術師只能過去,不管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五條悟很擔心夏油傑的狀態,他看起來要碎了。

  好像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

  夏油傑一只手捂住臉,不知道該怎麼阻止越來越崩潰的神經和情緒,咒力失控術式異變時,他很想把這片區域全破壞掉。

  負面情緒在攀升,他找不到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殺死千秋,夏油傑也會回溯。如果他順利殺死千秋,現在的他應該在盤星教,叛離了高專,朝著他想要的世界前行,而不是還在輪回的時間裡無限打轉,邁不出去一步。

  上周目他已經改變了策略,拼命把千秋留在身邊,但他心愛的女友,意志力堅強到可怕,能做到把他反殺。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只是想把千

  秋留在身邊,讓她永遠屬於他。

  夏油傑感到一絲惶恐。

  好像他真的會永遠失去瀧谷千秋,永遠達不到他想要的那個世界。

  「傑,你還好嗎。」 五條悟站在他面前,垂頭,凝神詢問,眼神沉思且認真。

  在這樣躊躇下去什麼都做不到。

  他好像無能為力改變這一切,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消沉感覺。

  夏油傑閉起眼,嘆了口氣,聲音悶悶的在發笑,「我一點都不好,悟。」

  五條悟抿了抿嘴,不知為何生出一股莫名的心虛感。夏油傑不好的原因裡,有部分是因為他和千秋的事,夏油傑挺想揍他的。

  啊……夏油傑真的好喜歡千秋,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才看他越來越不順眼。

  五條悟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懂呢。

  見不到夏油傑還好,見到了難免會察覺到來自對方情緒的波動。

  在夏油傑眼裡,是他搶了千秋。

  即使事實並不是這樣,五條悟也完全無需有任何心虛。可他們是摯友,關系好到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在想什麼,他們太互相信任了。

  所以事關瀧谷千秋,他們的關系才會顯得劍拔弩張又尷尬。

  但夏油傑出事,他又是第一也是唯一能及時趕到的。

  「我送你回高專。」五條悟不想問他咒力為什麼失控,有沒有損失咒靈,他相信夏油傑會處理好一切,而他的關心也不需要過多過問。

  他彎下腰,要扶夏油傑起來。

  夏油傑默不作聲推開他的手,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他們之間有了一層看不清的隔閡。

  五條悟收回手,眸色微沉,臉上沒什麼多余表情。

  夏油傑現在還清醒,又不是暈了或者重傷站不起來,不會讓他扶的。

  至少現在是。

  他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摯友。

  情敵。

  還是搶了瀧谷千秋的第三者。

  五條悟當然不認為他是後兩種。

  他和千秋正式相處接觸的時間,是從昨天開始的。

  她藏著什麼不好說的秘密,他在等她開口。

  「悟。」夏油傑突然出聲。

  五條悟站在他身側,朝他看

  去,散亂的黑發遮住他的側臉,月色灑落下看不見他的表情,聲音低沉著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你喜歡千秋嗎。」

  五條悟短暫地愣了一下,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感到一點慌亂,又似乎非常坦然。

  「喜歡。」他冷靜回答,沒有回避夏油傑轉向他的視線。

  現在已經沒有回避的必要了,他決定遵循內心想法。

  那雙看不見高光的紫色眼瞳倒映出五條悟的臉,銀白的月光好似從未在他身上停留,始終無法讓他眼裡落入一絲半點的光亮。

  「什麼時候。」

  夏油傑冷靜極了,回想起先前幾周目,他對五條悟的背叛好似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隱晦翻騰的殺意有多可怕。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嘆了口氣,直視著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沉著冷靜,「我不知道。」

  夏油傑笑了出來。

  他知道,大概在他帶著千秋和五條悟、家入硝子見面認識的第一眼,白發少年藏在墨鏡下的藍眸迸現出的光,那種無意識的靠近和目光追隨,將尚不知情的他的心緒反應的一清二楚。

  那是最原始的悸動。

  就和他一樣,是一見鐘情。

  千秋太美好了,總能讓人忍不住喜歡。

  好在五條悟沒開竅,不理解那份心動是什麼,又有敏銳的家入硝子從中調和,及時拉回少年蠢蠢欲動的心。夏油傑想,沒關系的,五條悟不懂,只要他和瀧谷千秋永遠在一起,久到他們結婚生子,一起變老,久到他們彼此誰都離不開誰,五條悟那份心意就會永遠壓抑起不見天日。

  他是五條家主,注定不會像他一樣和普通人相戀。

  一直到決心殺死她前,即便會那些夢境困擾,夏油傑都從未動搖過千秋會不愛他。

  原田林在有條不紊進行善後工作。

  夏油傑收回目光,說:「我不會讓給你的,千秋是我的。」

  五條悟呼出一口氣,抬手用拇指揉了揉額角,平靜道:「我尊重千秋的選擇。」

  話是這樣說,可如果真的瀧谷千秋把他當應對夏油傑的消耗品,五條悟覺得自己,真的會發瘋的。

  夏油傑知道他在說假話。

  他太了解五條悟。

  五條悟既然承認喜歡千秋,那就絕對不會真的「尊重」她的選擇,他就是這樣的人,會任性自我的用盡自身優勢達到目的,這不是和五條悟相處一天就能看出的。

  他是一個惡劣的問題兒童。

  你看他撒嬌賣萌像小貓一樣乖,他心裡想的是怎樣才能把你徹底掌握在手裡吃干抹淨。

  如果你真的恰巧也喜歡他,那麼恭喜你,你可能真的會收獲一只貓。

  最強們是一樣的,一旦喜歡上,就不會讓你甩開。

  夏油傑說:「悟,我詛咒了千秋哦。」

  詛咒她永遠愛我。

  詛咒他們永遠不會分開。

  咒術師都是瘋子,這一點從來不是危言聳聽。

  ……

  「我拜托了灰原過去陪你,他還挺厲害的,等處理完我就回去。」五條悟坐在宿舍床上,臉色冷靜地讓灰原雄感覺到有些膽寒。

  「哦好,你沒事吧。」瀧谷千秋問了一句。

  五條悟臉色緩了緩,音色恢復幾分輕盈,「沒什麼,我過去時,傑已經控制住局面了。他狀態太差了,需要留在高專休息,所以這段時間,我的任務會很多。但你別擔心,我會讓學弟學妹過去你那邊。」

  瀧谷千秋覺得不好意思,她能聽見一開始通話時,五條悟的情緒並不好,夏油傑出了事,更多的任務壓在了他身上,現在還要分心給她,並且讓本來人手不足的高專派人過來跟著她。

  「……不用了吧。」她商量道:「夏油都臥床了,那就不會過來找我麻煩了,就不要讓人過來了,你好好去工作,我沒事的。」

  她怕麻煩高專。

  五條悟神色又緩和了,灰原雄驚奇地眨了眨眼,親眼看他變臉兩三次。

  「沒關系,我會安排好,你不用擔心會給我們添麻煩。」五條悟心情好了一點,無視了灰原雄的存在,輕盈又粘稠的情緒伴隨著音色藤蔓般一圈又一圈將手機那頭的少女緊緊纏住,「哦還有,我忘記還沒回答你。」

  瀧谷千秋感到心髒被什麼緊緊纏住,讓她不由得緊繃起神經,呼吸都因此放輕,似乎五條悟並未遠在高專,而是坐在她對面,用最無辜撒嬌的神情,強迫她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有一種無法逃離的感覺。

  五條悟說:

  「我也喜歡千秋,我們交往吧。」

  和夏油傑見面後,他迅速做出了決定。

  一旁的灰原雄露出震驚的神色。

  瀧谷千秋輕吸口氣,覺得那一瞬間的緊張,是沒有理由的。

  「好。」她抿抿唇,點了點頭,轉身看向蒙蒙白的亮色從窗簾縫隙透過。

  正式變成情侶後,五條悟沉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他覺得自己把小破島國滅了也輕輕松松。放松下來,達成目的的五條悟,正式成為了千秋的男朋友。

  「還有,要呼吸哦。」

  瀧谷千秋:「?」

  「剛剛我說要回答的時候,千秋呼吸放輕了。」他笑呵呵的,沉溺在有了可愛女朋友喜悅裡,繼續忽視灰原雄的存在。

  瀧谷千秋躺在床上一臉無語,「因為我在緊張啊,笨蛋悟。」

  啊啊連稱呼也改了,五條悟再也抑制不住臉上燦爛的笑。

  灰原雄:這個瓜是我能吃的嗎。


第51章 愛是詛咒08

  ……

  瀧谷千秋在上周目短暫見過灰原雄,對方是個十分崇拜夏油傑的元氣少年。

  就是他,在八月份會因為任務失去生命。

  五條悟抽不出身,夏油傑臥床休養,灰原雄暫時沒任務。

  早上八點,五條悟就帶灰原雄過來了公寓。

  灰原雄明顯吃到了超級大的瓜,他是知道的,瀧谷千秋是夏油傑的女友,雖然沒見過,可知道名字,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很好,某次和夏油傑做完任務後還有許多時間,靠譜溫柔的學長問他要不要趁著這個時間去玩。

  他那時剛入學高專沒多久,前輩提議趁現在去逛逛玩玩,灰原雄遲疑一下就同意了,夏油傑給他的印像太好了,他很開心和他交好。於是前後輩趁著富余的時間,去商場吃了午飯,打了電動,其間他接到了女友電話,本就溫柔好脾氣的夏油傑氣息變得更柔和了。

  話題就此展開。

  灰原雄就是從這裡知道夏油傑女友的。

  從他的表情,語氣裡能看得出來,他們感情非常好,他非常非常喜歡女友。

  名字是叫瀧谷千秋沒錯的。

  吃到驚天大瓜震驚不已,灰原雄覺得自己的大腦停止了思考,為什麼夏油傑的女友現在和五條悟在交往。但前輩間的事情他不該過問,尤其是感情問題,可他又十分崇拜夏油傑,一直憋到五條悟用瞬移帶他過來公寓,反倒是五條悟先開了口。

  「灰原。」

  灰原雄一激靈,身體不由繃緊站直,滿臉緊張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看見他這樣子,嘆口氣,抬手揉了揉後頸,用難得平穩的語氣說到:「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事情沒你想的那樣復雜,這是我和千秋還有傑之間的事,你不用想太多,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待在她身邊就行。」

  灰原雄本質上是個很聽話的小孩,但都當咒術師了,又能正常到哪裡去。

  五條悟一番話,讓他心裡想法七拐八拐,最終塵埃落定,覺得這種復雜的前輩感情問題確實不是他能理解的。於是他放棄了內心掙扎,聽從五條悟的意見,只當它是一個普通任務。

  「我明白了。」

  話是這樣說,但終究還是帶了一點好奇。

  公寓門打開,披散著蓬松黑發的少女出現在

  他們眼前,五條悟臉上揚起笑,側身向她介紹灰原雄。

  少女面容含笑,碧色眼瞳像盛著春日花開,漂亮的很突出,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攻擊性的美。

  和夏油傑的氣質很搭,五條悟就不一樣了,他的帥氣和氣場都是有攻擊性的,和她站一起時,不會將她吞噬,反倒更突出了少女的美好。

  三個都是好美的人,瀧谷千秋不管和誰在一起,都很般配啊。

  灰原雄在五條悟的介紹下稍微分了神。

  她穿著吊帶睡衣,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胸前大片肌膚,平時和夏油傑在一起,夏天這樣穿很正常。五條悟過來後,才在裡面穿了輕薄透氣的內衣,依舊是那身吊帶,於是灰原雄看向她的時候,很明顯的看到少女鎖骨處的吻痕。

  五條悟站在她身邊,抬起手拍了拍少女蓬松的頭發,海鹽味的香波拂過鼻尖,五條悟生出一股不想離開的念頭。

  他順勢而然抱過去,像只大型貓咪一樣,用輕飄飄懶洋洋的聲音撒嬌,「真不想離開千秋。」

  瀧谷千秋側臉貼在他的胸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響在耳側,關系正式確立後,她有些不適應,所幸現在埋首在他懷裡,五條悟看不見她臉上表情。

  她環抱住他,輕輕拍拍他的背,說道:「去吧,我等你回來。」

  五條悟可沒這樣好糊弄,他把人環在手臂裡,拉下墨鏡露出亮閃閃的蒼藍雙眸,注視著少女粉嫩的唇瓣,笑嘻嘻的開口:「那千秋親我一下。」

  差不多習慣五條悟性格的瀧谷千秋抿了抿唇,碧色的瞳中蕩出柔軟漣漪,眼睫輕輕顫動,仰起臉,踮起腳來。

  五條悟垂下頭,扣在她腰身的力道稍微加重,兩個人再度貼近。

  柔柔的呼吸落在面頰,一個又輕又軟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像羽毛一樣,輕輕的,癢癢的,撩撥心弦。

  藍色的眼眸宛如寶石般璀璨,他滿足地笑了起來。

  ……可是,僅僅是這樣怎麼能真的滿足呢。

  想要更多呢。

  瀧谷千秋催促五條悟趕緊離開,親完才想起來灰原雄還在,她的臉整個都燒了起來。

  又一次被無視了的灰原雄,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感。

  …

  …

  她有點不適應,雖然他們已經開始正式交往了。

  但也只是她為了應付夏油傑,在情急之下冒出的沒道德舉動,後面為了穩住心裡不痛快的五條悟,才再次詢問他的答案。仔細想來,一天不到的時間裡,他們許多互動都已經超出正常朋友範疇,她全部包容著接受了,那和他交往試試又怎樣呢。

  不管怎麼說都是她先提的,那就只能給大少爺負責了。

  瀧谷千秋接受度蠻高的,況且和五條悟交往,真論起來她是一點不吃虧。

  現在不是有句話——男人的容貌,女人的榮耀。

  就非常適用五條悟和夏油傑,以及他們兩個小學弟。

  土是土了點,但不能說毫無道理,帥哥帶出去確實特別有面子。

  伊地知嘛,老實人也是有市場的。

  ……

  灰原雄是拘謹的,瀧谷千秋在五條悟走後,獨自面對小學弟,也是拘謹的。

  因為他們親親曖昧都被灰原雄看到了。

  她的臉燒了好了一會子,在想到對方會在下個月失去生命,她就神奇冷靜了下來。

  等情緒完全穩定下來,兩個人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流。

  比想像中要好,灰原雄很好交流,並且人也不正常。

  人不正常就沒事了。

  瀧谷千秋沒去參加社團合宿,吉川奈奈和上周目一樣,去參加了這次合宿,這是高三最後一次合宿的機會,等暑假結束,就要淡出社團,復習備考。

  青竹弓道場咒靈的事情是五條悟通知她的,也是他親手祓除的。

  冥冥被任務絆住腳,去接回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時間又要推移。

  瀧谷千秋這幾天都是和灰原雄待在一起,凡是分配下來的任務裡有灰原雄,五條悟都會幫忙接了。如果五條悟一直幫忙接,說不定會避免八月份灰原雄的死亡,但以五條悟的性格,他不一定會任勞任怨到八月,所以,瀧谷千秋還是暗搓搓旁敲側擊告訴了灰原雄八月注意點。

  任務很多很雜,五條悟想快點清完,等夏油傑身體恢復,就能回到千秋身邊。

  如果冥冥在八月前脫不開身,五條悟就准備親自去接。

  在和家入硝子通話中,得知夏油傑情況並不好,可能需要休息很

  久。

  這對她來說是好事,代表了她的安全。

  這天下午,灰原雄補了個回籠覺起來,就看到准備出門的瀧谷千秋。

  他是在客廳睡的,少女很用心的給他鋪了一個舒適的小床,不用接任務,每天不是陪她出去,就是一起看電視,打游戲,短短幾天關系就變得很好了。

  是可以在和七海建人聊天時,自信滿滿說出自己多了一個朋友。

  「瀧谷,你去做什麼。」

  瀧谷千秋轉過身,見他醒了,說:「我想出去買水果,沒事的,你繼續睡,我去去就回來。」

  灰原雄馬上精神抖擻起來。

  「哦,我和你一起去。」

  就這樣,兩個人在午後出門,前往超市。

  因為沒有在高專,灰原雄難得穿得輕松,東西買完,灰原雄拎著購物袋,走在她外側。

  兩個不會做飯的人決定在外面解決,於是順道轉去小吃街。

  「要吃什麼。」

  「牛肉蓋飯怎麼樣。」

  灰原雄邊說邊掏出手機,來電顯示——夏油傑。

  瀧谷千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下來,眼角眉梢的笑容消失太快,灰原雄不由得感到驚愕。

  「你去接……嗯別透露和我有關的。」

  灰原雄點點頭,轉身走遠了一點,去接電話。

  瀧谷千秋走去另外一邊小店,買了一支雪糕,准備在這裡坐著等灰原雄回來。

  「小姑娘。」

  她咬了一口雪糕,看到身邊站了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太太。

  「小姑娘,能幫我看看這個地址在哪裡嗎。」

  瀧谷千秋接過她遞來的紙片,就聽老太太嘆著氣絮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經常忘記回家的路。

  灰原雄去接電話,還沒講完。

  瀧谷千秋看了眼地址,離這裡不算太遠,拐個彎就到了。

  她拿著雪糕,站起來,面色溫柔親人,安撫有些急躁不安的老太太,「奶奶,地址離這裡不遠,我來給你指一指。」

  給送回去是不可能的,況且只要沿著小胡同一直走就能到。她將老人帶到拐角處,彎下腰朝裡指了指,「你的家大概是走過這裡後再往前走四棟房子就能看到了。」

  老人神色放

  寬,拉住瀧谷千秋的手,「哎呀,居然在這裡,真是謝謝你了小姑娘。我的記憶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這麼近都忘記了,真是謝謝你小姑娘。」

  「沒關系的奶奶。」瀧谷千秋笑道:「你快過去吧。」

  老太太松了手,卻又想到什麼似得,笑眯眯地重新抓住她的手,「不行呢小姑娘,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瀧谷千秋皺眉。

  老太太手勁很大,笑得一臉褶子,抬著臉看她。

  「教主大人說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連我這樣的老婆子也願意幫。」

  她看到了老太太手心裡冒出的藍色。


第52章 愛是詛咒09

  為什麼這麼防不勝防。

  瀧谷千秋麻了。

  居然栽在一個人畜無害身材矮小的老太太手裡。

  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呢,有點想笑,左防右防,防住了夏油傑,沒防住邪、教。顯而易見她被綁架了,就那麼巧在灰原雄接到夏油傑電話的時候,僅僅是綁架還好,多半是打聽到了她的身份,想勒索一筆錢。

  五條悟給她講過這種案例,有的邪、教會和詛咒師合作,去綁架富人家孩子,以此拿到資助金。

  老太太嘴裡的「教主大人」,在她術式發動時她瞬間暈了過去,灰原雄當時在另一個方向接電話,做不到兼顧她這邊。哎希望發現她不見後,及時去找五條悟,他的術式好像可以追蹤咒術軌跡,快的話今天晚上就能出去。

  醒來就被反綁住手,眼前蒙著黑布,扔在了空曠的房間裡。

  她試著喊了許多聲,空曠的屋子裡形成回音,外面沒有任何聲音。

  沒人搭理她。

  因為不是夏油傑,瀧谷千秋的心態還不錯,對方如果要錢,就不會傷害她。

  但這只是一個假設。

  她已經輪回了九次,會把一切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為什麼在夏油傑給灰原雄打電話的時候,她遇到了老太太,這麼巧難得不值得懷疑嗎。她的對手可是夏油傑,他有多瘋,瀧谷千秋再清楚不過。

  但在高專的家入硝子每天都會告訴她,夏油傑的情況。

  需要靜養,對祓除咒靈出現了厭惡心態,心理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瀧谷千秋聽得毫無波瀾,只是友善提議,高專需不需要開設心理咨詢室。

  咒術師多多少少都有病,開個心理咨詢室說不定還能情況好點。

  只要不是夏油傑這種,把什麼都憋心裡,既不告訴戀人也不告訴摯友,獨自一人把自己拖進泥沼。

  會是夏油傑嗎?

  她想。

  把一切往最壞的,也最有可能的方向想,策劃這場綁架的,最有可能是夏油傑。

  想到這裡,她側身躺在床上,輕輕吐出一口氣。

  ……五條悟什麼時候會來,千萬別生灰原雄的氣。

  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必死的角色,瀧谷千秋對這個交到的新朋友,產生了

  惺惺惜惺惺的感情。

  除了夏油傑,大家都別死。

  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他的性格,他的命運。瀧谷千秋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已經在事態發展到最糟糕前,拼命去救了,是夏油傑不需要這份救贖。

  更別說後面他們已經發展成有仇的關系了。

  當她是戀愛腦,沒夏油傑就不能活嗎。

  她當然選擇救自己。

  ……

  一個人被扔在空曠的房間,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蒙住雙眼看不見東西,她也嘗試下床在房間裡走了走,大體得出這是一間很大很空的平層,唯二的家具是她躺的床,和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不知道時間流逝多少,會生出一種獨孤感。

  就算睜開眼睛,也會被黑布擋住視線。

  瀧谷千秋現在想,不管是誰,無論是綁架犯還是夏油傑,快點打開那扇她沒能成功摸索到的門。如果破門而入的是五條悟就更好了。

  在這種過於寂靜空曠的空間裡,會讓她不自覺想到一些不好的回憶,即便她在努力回想一點開心的。

  她又試著去解開反綁住的手,無果。

  門在這時候開了。

  瀧谷千秋面朝裡側躺,屏氣凝神,不敢再動彈。

  來人很快走到床邊。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

  微熱的指腹輕輕少女臉頰,隔著黑布在她眼角摩挲,撥開散落在臉上的額發,動作溫柔又嫻熟。

  好聞的柑橘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她感到一絲久違的恐懼。

  卻又覺得好笑,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瀧谷千秋扯了扯嘴角,猜到是夏油傑後就很想笑,但動作在一半又僵了下來,最後形成了一道嘲諷的弧度。

  緊張恐慌的情緒得到平復,瀧谷千秋突然又覺得也沒什麼事。

  夏油傑知道瀧谷千秋不會讓自己真的睡過去。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的柑橘香越來越濃烈,似乎是他出門前,洗了很長時間的澡。

  只要把眼睛遮起來,就不會看到少女對他的厭棄。

  就可以繼續偽裝她還愛他。

  不想看到她不愛他。

  更不

  想看到她愛五條悟。

  夏油傑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所以發瘋的事做的越得心應手,和上周目比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可比性。

  漫長的沉默過後。

  夏油傑彎腰把少女抱起來,他的身材高大,胸膛十分寬闊,貼上去的觸感非常舒服。以前她很愛這樣的摟摟抱抱,現在她只想離遠點,當然夏油傑不可能讓她這樣做。

  就像櫃台擺放的洋娃娃或者玩偶,她在短暫的抵觸過後,就不再動彈,任由夏油傑抱著她坐到桌子上。

  少女雙腿晃悠垂下,夠不到地面,夏油傑單手摟住她的腰,為了坐的舒服點,她稍微後仰,用手按在桌上做支撐。

  她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乖順的就像被圈養馴化成功的金絲雀。

  讓夏油傑想起夢裡面的少女也是這樣,她乖巧聽話,記不起身為正常人該怎樣生活,在漫長的囚禁中被剝奪了擁有自我的權利。

  性格、思想、喜好、行為……都在他的操控下逐漸削薄,淪為他手中最完美的菟絲花,這是比抹殺更甚的存在,喪失了作為人的權利。

  夏油傑其實並不喜歡這樣,但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擁有她。

  「千秋。」夏油傑低聲喟嘆,嗓音啞啞的,不容分說地擠進少女雙.腿間,雙手緊緊抱住她。

  瀧谷千秋只覺得反胃。

  夏油傑埋首在她頸窩,溫熱的呼吸拂下,她打了個戰栗,偏了偏臉稍微離他遠點。

  他沒蹭過來,而是繼續往她腿間擠,雙手用力抱緊了她。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看不見,只能感覺到夏油傑不安定的情緒,急需和她這樣越貼越近的動作來慰籍。

  瀧谷千秋不講話。

  夏油傑抱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地獄游蕩上陽間的鬼魅,帶著若有若無的引誘。

  「千秋,我們分不開了。」

  「只要我們雙方有一人死亡,就會開啟回溯,除非我們是自然死亡……否則永遠只能這樣。」

  瀧谷千秋皺眉,不想和他搭話,但又十分想知道線索,哪怕夏油傑是在騙她。

  「……什麼意思。」

  夏油傑笑道:「愛才是最扭曲的詛咒,我們一輩子都分不開了,千秋。」

  察覺到夏油傑在

  發瘋, 瀧谷千秋有點急了,她不想聽瘋言瘋語。

  「你說明白,你到底干了什麼?!」

  夏油傑笑得更開心了,「是詛咒。」他直起身,解開蒙在她眼前的黑布。

  不知道為什麼,他好想看她是什麼表情。

  「我詛咒了你,千秋。」

  在無法挽回的許多個夢境中,在深愛的人是猴子的矛盾中,他早就詛咒了身為普通人的少女。

  夏油傑總算想明白為什麼會回溯了。

  是因為他們的命運被詛咒捆在了一起。

  黑布落下。

  少女碧綠的眼眸落進深的看不見底的紫色中。

  她驚愕、震驚、氣憤,死死瞪著夏油傑,眸中情緒是最純粹的,對他的恨。

  夏油傑垂眸,露出與往日無異的溫柔笑顏,但卻比任何時候都輕松許多,他的神情裡不再有疲倦,眼下不再有烏青,過肩長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高專.制服上那顆最顯眼的漩渦金色紐扣。

  這一刻,夏油傑帶給她一種難言的,以往日更甚的病態的瘋感。


第53章 愛是詛咒10

  瀧谷千秋覺的頭皮發麻。

  她覺得夏油傑已經夠瘋了,沒想到還能更瘋。

  做不到沒有反應。

  就算忍住不去刺激他的神經,對現在的夏油傑來說也沒什麼用,瘋起來後還管你刺不刺激。

  她憤恨的瞪著溫柔笑著的夏油傑,想盡快穩住自己的情緒,不想跳進他的陷阱裡跟著他的節奏走。她需要理清思路,於是偏移了視線,不再看他。

  夏油傑單手握緊少女纖細的腰。

  在她視線偏移的一剎那,就伸手扣住她的下頜,迫使不自覺咬住下唇的嘴張開。

  大拇指按壓在舌尖,觸感柔軟溫熱。

  對上瀧谷千秋投來的驚愕視線,夏油傑滿足地勾起嘴角,暗紫的眸中沉浮著如潮水般的暗潮。

  「看著我,千秋,如果你不想再被蒙住眼的話。」

  夏油傑居高臨下凝視著她,扶住腰的手改為托住後頸,制止她一切想要反抗、逃離的動作。還順勢把整節大拇指都送進口中,瀧谷千秋眉頭皺了起來,噙著憤意的眸中浮上淺薄霧氣柔軟了裹挾在碧綠裡的毫不屈服的倔意。

  她看向夏油傑,鴉羽色的長睫輕輕顫動,眸中盛著盈盈薄霧,眼尾勾勒出勾人的淺紅,似乎是因為不舒服的感覺可憐巴巴著示軟了。

  他們靠的很近,即便瀧谷千秋坐在桌子上,和夏油傑還是形成了身高差。他那麼大只,以至於腿張開得都有些僵硬,況且這樣的姿勢,真的會讓她聯想到某些不好的回憶。

  真的夠了吧。

  現在真是做夢都想五條悟找過來。

  她在心裡狠狠吐槽。

  但她的示弱起到了作用,夏油傑眼神軟了下來,他憐愛地嘆了口氣,取出手指,給身體顫栗的少女拍了拍背。

  「我們可以好好相處,不是嗎。」

  瀧谷千秋垂著臉,點點頭,胸腔不住起伏。

  夏油傑露出溫柔又輕松的笑容,再度攬住少女纖細腰肢,力道收緊的同時,又往腿裡擠擠,他想要拉近和千秋的距離,想更嚴絲合縫的摟住她,進入她。

  可夏油傑現在只能這樣抱著她。

  這個時候把她推到桌上怎麼樣,她穿得到膝蓋的半袖連衣裙,他想要的話非常容易。這種強制的doi不是沒有過,這個周目

  再來一次怎麼樣,她大概不會像上周目一樣,夏油傑想的到,千秋驚愕厭惡的神情,睜大的眼睛裡倒映出他的臉,說不定還會罵他,但是最後一定會因為兩人的體型差距,在他的主場被按到桌上,繼續說一些他很不喜歡的話。

  沒有女孩喜歡被強迫,他是知道這種事的,但他還是做了好多。

  夏油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但他不能這樣做。

  他會改的,會讓千秋改變心意,變得再次喜歡他。

  「……傑,你到底想干什麼。」

  瀧谷千秋明白他的意圖,但又只能沒話找話,想要關於「詛咒」的話題扯回來。

  她輕輕喘著氣,直到說出話,才察覺出聲音在顫抖。

  於是她咬住牙,想離埋首在她頸脖的夏油傑遠點,但只要她一動,對方禁錮住腰肢的力道也會加重。

  瀧谷千秋咽了口口水,對上夏油傑慢條斯理的目光。

  然後他露出個溫柔的笑,像交往時無數個日夜那樣,把少女抱起來,動作輕柔的貼在身上。

  瀧谷千秋感覺自己跟塊破抹布似得,被夏油傑想怎麼擺弄怎麼擺弄。

  面對瘋子的時候是逃不開的。

  試圖裝可憐和他進行對話,被他接下來的動作硬生生卡在舌尖。

  夏油傑躺在了沒有鋪地板磚的水泥平面上,房間裡的光線本就不充足,但足夠照亮兩個人的動作。

  他們早就不是玩這種普雷的關系了。

  瀧谷千秋暗暗咋舌,眼神復雜的,居高臨下注視起神色愉悅的夏油傑。

  哦,她是什麼姿勢呢。她騎坐在他身上,曲起的雙腿膝蓋被他用手握住,以這種姿勢將她牢牢禁錮住,反綁在身後的手什麼都做不到。

  瀧谷千秋:「……」

  夏油傑神色享受,從下而上的仰視,紫眸晦暗,眼角眉梢間勾勒出幾分引誘,過長的黑發散亂的鋪在地面。

  他在笑,在勾引,在慢條斯理散發出那份獨屬於他的魅惑。

  瀧谷千秋:「……」

  夏油傑這種和往日都不同的癲瘋,給她干沉默了,也給她干冷靜了。

  她居高臨下,冷臉看他,找不到一絲情緒波動。

  如果他倆好好的,什麼都沒發生,依舊是戀人,那麼現在發瘋

  的是瀧谷千秋。她指定會在故意勾引她的夏油傑身上胡作非為,但是現在……能不能把身下的人換成五條悟?

  說不定她會抖S屬性大爆發哦。

  「你想做什麼。」夏油傑低聲含笑,乖順的像個無意識散發出引誘的魅魔,漂亮到讓人驚心動魄,「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哦,千秋。」

  「我可以補償你,直到你滿足。」

  瀧谷千秋冰冷的臉上還是沒表情。

  夏油傑解開綁住她手的繩子。

  瀧谷千秋短暫沉默一下,盯著發瘋的夏油傑,下一秒雙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啊,真的夠了。

  為什麼總是她在遭遇這種不可理喻的事情。

  為什麼詛咒說到一半就停下。

  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她有太多想要質問發泄的聲音,雙手掐住對方頸脖的一瞬間,聽到了夏油傑發出急促的呼吸,他又笑了起來。

  少女力道並不大,但為了掐夏油傑,她使了好多勁,似乎就想這樣把他掐死。雖然知道他死不了,這可是連刀捅進心髒都能活的瘋子。

  她居高臨下審視著他,手指纖細修長與頸部肌膚相貼,深陷在咽喉的指尖蠻橫收力,擠走活躍在肺部的空氣,瀕臨窒息的滋味真的很難受,他的臉上出現漲紅,卻又完全沒受影響般,歪頭朝少女微笑。

  根本就沒用!

  有用就怪了!

  不如說這種艾斯愛慕反倒讓夏油傑更興奮了!

  她到底在干什麼!

  她真的沒艾斯愛慕的愛好。

  「我不愛你,夏油傑。」

  瀧谷千秋紅著眼,冷眼看著他,一點一點收縮手指力道。

  夏油傑稍愣,不想聽見這句話。

  就算是恨也好,但就是不要不愛他。

  暗紫色瞳仁像翻湧的潮水,他看向面無表情的少女,笑眯眯笑起來。

  瀧谷千秋松開手從他身上彈起來,躲避蟑螂蟲子般迅速離開他身邊。

  「你如果不想解釋詛咒是什麼,就出去!」

  夏油傑捂著脖子,單手撐地支起身體咳嗽,黑發散亂垂落,他笑著的聲音低沉嘶啞,含著強忍的哭意和不加遮掩的癲狂,「那你愛誰,悟嗎?」


第54章 愛是詛咒11

  4:30PM

  「什麼?」

  剛剛完成祓除任務的五條悟,在接到灰原雄電話時,不自覺驚愕地提高音量。

  「你說千秋怎麼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再不濟就是自己任務太多,剛剛確立關系的女友心裡不太開心,於是和小學弟一起整蠱他。

  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就被五條悟快速否決,這種玩笑根本就不是玩笑範疇。

  五條悟腳步停下,小路上零零散散走來幾個路人,聽筒裡是灰原雄急的快哭出來的聲音,身邊是路人的竊竊私語,五條悟好像置身巨大的空間裡,湧進耳朵裡的聲音很雜很吵,卻又不能好好聽清在說什麼。

  跟隨她消失不見消息傳來的,是接踵而至的少女死於各種意外……不,不能說意外,是死於夏油傑之手的畫面閃現,過於真實的視覺觸感讓他心髒緊縮,蒼藍的瞳仁劇烈顫動,呼吸不自覺急促。

  手指捏住手機的力道幾乎要把手機捏碎,五條悟單手扶住一側牆壁,高大的身體戰栗著彎曲下來,他的身體和精神都難受到了無法忍受的境界,比任何一次受傷都令他感到不爽。

  然而還是有大量信息反復湧入大腦,直直衝開堵在心底的某扇門。他的六眼早已經學會熟練過濾各種信息,像這樣大量信息無端湧入,已經很久很久不曾發生過……而且這些情報,怎麼會每一個都和千秋和傑相關。

  五條悟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額角滲出的冷汗浸濕額發。

  「灰原,冷靜,我過去找你。」

  五條悟聲音發顫,呼出口氣,扶牆站起來,頭好疼,臉色難看。

  虛幻和現實似在半夢半醒間交彙,越來越像真實靠攏,那份從心底蔓延的悔恨與痛苦緩慢爬遍全身。

  那扇門……打開了嗎。

  瀧谷千秋不見了,最慌最亂的是灰原雄,因為他跑去接電話,弄丟了瀧谷千秋,詢問了一圈旁邊店鋪,才找到零星幾個目擊路人。

  灰原雄拎著本在千秋手裡的面包,惴惴不安等在便利店門口。

  五條悟很快找到了他。

  灰原雄眼裡蓄淚,看樣子已經急的哭過了一輪。

  五條悟應該是冷臉不爽的,但他對灰原雄擺不出一點臉色,似乎因為隱隱有種小學弟

  活不長的錯覺, 讓他盡量把情緒強行穩下,至少看著不太嚇人。

  即便他現在確實非常非常急,非常非常慌張,但他不能慌不能亂,他需要冷靜。

  灰原雄還是清晰察覺出五條悟的冷冽,不想發脾氣和本身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是不相干的,他這樣還不如黑著臉罵他一頓,表現出急切的憤怒不爽呢,至少不用太心驚膽戰。

  五條悟覺得自己冷靜的詭異,滿腦子裡不是千秋被傑殺害的畫面,就是自己晚去一步,看到千秋孤零零倒在血泊裡的畫面……然後輪回的終點,是在一間公寓,他和硝子破門而入,千秋踩著血印向他奔來的畫面。

  她形容狼狽,血濺了一身,神情驚慌,暗淡的綠眸在觸及他的視線時迸現出微亮的光,然而很快,她又倒在了他眼前。

  一同出現在他視線裡的,還有捂著脖子,血流了一身,眯眼笑的夏油傑。

  他們全部倒在了他眼前。

  真實的……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五條悟很快冷靜下來,從混亂復雜的情緒裡抽離,強迫自己不要因為千秋的失蹤關心則亂。他冷靜分析觀測了咒力軌跡,很快就判斷出千秋被帶去哪裡。

  頭好疼。

  他的腦子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亂過,明明已經強制壓下翻湧的碎片,又再度不顧一切翻湧上來。

  五條悟忍不住皺起眉,拉平的嘴角一再下拉,藍色的眸中淬著冰冷的寒川。他呼出一口氣,大拇指按壓在額角,用還算平穩冷靜的聲線對灰原雄說:「我聯系七海,你和七海一起過去。」

  灰原雄愣住,不解看向他,「五條前輩不去找瀧谷嗎?」

  頭痛的快炸開了,五條悟大拇指按壓在額角,臉色漸冷,說到:「我去找傑。」

  ……

  瀧谷千秋不見的事情,夏油傑是知道的。

  當時和灰原雄通電話的就是他。

  灰原雄說,夏油傑給他打電話是問他在哪裡,在高專休息這段時間,七海建人過來幾次探望他,反倒是一直很崇拜他的灰原雄來的次數少。昨天他偶然問了一下七海建人,灰原雄是不是接了任務,感覺很久沒看到他了。

  七海建人知道瀧谷千秋和五條悟的事,他沉默了,打算搪塞過去。但伊地知因為前些日

  子請假回家,八卦還沒傳他那裡去,這次和七海建人一起去看夏油傑,他問了灰原雄怎麼不在,才被告知五條悟安排了他其他任務,暫時不在高專。

  伊地知見七海建人沒吱聲,他就一臉不滿地抱怨著吐槽了,「是五條前輩安排他去做其他事了。」

  七海建人想補救已經晚了,夏油傑知道了,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通電話。

  五條悟趕到高專時,家入硝子正在極力勸阻不能出門的同期。

  「夏油傑,你要是想死,不要死我跟前,否則我會忍不住用反轉術式的。」

  家入硝子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麼她的同期都不正常。

  夏油傑一點沒透露他非要離開做什麼,只是告訴她,要去找瀧谷千秋。

  身為千秋摯友的家入硝子,當然要極力攔住他,她們可是每天都通電話的。

  感情的事,不好勉強。

  況且,現在千秋已經是五條悟女朋友了。

  那就更不能讓身體差、精神接近崩潰的夏油傑衝出去了。

  家入硝子是醫師,不擅長打鬥,兩個同期人高馬大,平時惹了她,對他們動手是家常便飯。但真論起,家入硝子是根本打不過他們,是他們讓著高專唯一的女生,可現在家入硝子真的就能攔住胡亂來的夏油傑。

  是因為她變強了嗎,不是,是因為夏油傑身體很差勁。

  家入硝子皺著眉頭雙手抱胸,依靠在門框,堵住夏油傑出宿舍的路。

  五條悟像一陣風似得突然出現,伸手取煙盒的棕發少女愣了一瞬,頓覺頭更大了。

  情敵見面嘍。

  但他們關系這麼好,是臭味相投的摯友,連喜歡的女孩都一樣。

  見面也沒關系吧,這都不能見,以後還這麼當摯友。

  家入硝子分析的頭頭是道,但又很快發現了不對,五條悟風一樣席卷來漫天砸下的壓迫力,冷冰冰的神色裡裹挾著強烈怒意,半在墨鏡後的蒼藍眼瞳凜冽到讓人膽戰心驚。

  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拿煙盒的手都停下了。

  「硝子,讓開。」

  五條悟怒氣衝天,猛地衝入室內,把一臉頹廢的夏油傑用力抵在牆上,再也不復在灰原雄面前的冷靜。

  「你把千秋帶哪裡去了!」

  夏油傑穿著白色單衣,頭發未扎未束,早就過肩長的黑發披散下來,蹭在五條悟青筋暴起的手背。

  「我應該問你,是怎麼保護的千秋。」

  夏油傑冷臉嘲笑,紫眸黯淡沒有一絲高光,他像沒有骨頭一樣疲倦的被抵在牆上,頭微微歪著,看向五條悟的視線毫無波瀾。

  但又因為他的無能他的愚蠢,令夏油傑感到久違的開心。

  五條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丟失了理智一樣無法好好思考。他想,他和夏油傑是互相了解的嗎,互相信任的嗎,在那件事情沒有發生前,五條悟認為是的。

  一肚子的話到嘴邊講不出來,他的大腦不知道運作幾圈,突然用低啞的聲音威脅道。

  「我真的會殺了你哦,傑。」


第55章 愛是詛咒12

  這樣的威脅在夏油傑看來無疑在宣告他的勝利。

  五條悟啊,是站在咒術界頂點,能夠改變咒術界的最強又怎樣。只要他尚保有那份身為最強的責任心,那他就一輩子無法達到自己想要的,明明那麼厭惡壓榨咒術師的高層,卻還是會聽命於他們。

  就像他們平日開玩笑說的,把高層滅掉,推動改革,建立新的秩序。

  可玩笑終究是玩笑,抱怨著吐槽完就結束了,想要真的滅掉高層,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簡單。存在千年的高層維持著咒術界的平穩,他們尚且能壓制住不安分的御三家,他們是有能力掀翻高層,可掀翻之後想要維持咒術界平衡的能力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但如果想完成,依靠他們也做得到。

  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再不就積年累月,總能達成想要的目標。

  現在爛橘子依舊屹立不倒,咒術界什麼時候才能真的變好呢。

  明明已經那麼強了,卻還要履行五條家主的責任。

  想要向著自己向往的理想世界前進的夏油傑,看不懂五條悟的瞻前顧後。

  夏油傑眯眼笑著,嘴角勾起,看向氣急敗壞的五條悟,某些陰暗的想法總會壓抑不住翻湧而出。

  有久違的贏了他一次的感覺。

  「悟……」夏油傑慢條斯理,聲線低沉,裹挾著幾分嘲諷,「你要和我比誰更喜歡千秋嗎。」

  他是懂得激怒他的。

  五條悟果不其然臉色更黑了。總的來說,他和瀧谷千秋在一起的過程,在世俗大眾的眼裡是男方蓄意的圖謀不軌,女方吃著鍋裡的在外面養備胎,一起合伙把苦主綠了。

  要不怎麼能無縫鏈接。

  但咒術師的事,怎麼能世俗大眾的視角去看。那怕是夜蛾正道知道了,也只是皺眉嘆氣,說了一句胡鬧,就不再評論。

  「我和千秋在一起這麼久,你又算什麼呢。」夏油傑繼續的刺激他的神經,平靜而緩慢的音調一遍又一遍敲擊耳膜,「千秋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從未遭遇過任何危機。」

  「你呢,悟。」

  又怎麼和他比呢。

  他只是暫時失去了千秋,會再次把她帶回身邊的。

  夏油傑對此深信不疑,這也是現在他能安然面對五條

  悟的原因。

  五條悟臉色冷的能掉冰渣子,他做出一副被擊中的樣子,整個人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沉下來,烏雲密布的。

  「傑,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夏油傑挑眉,察覺出他的轉移話題。

  「千秋不見了,你不著急嗎。」

  他的手按在夏油傑肩上,力道緩緩加重,漠然對視著五條悟露在墨鏡外的蒼藍眼睛,聲音冷而低啞。

  「我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打轉。」

  這都不是陰陽怪氣了,是直面的語言攻擊,讓本就氣頭上的五條悟更加不爽。

  拳頭硬了,真的好想現在就揍他一頓,夏油傑的腦子究竟都在想什麼,他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上那條路的,他又是以什麼心情殺死雙親和千秋的。

  五條悟會質疑自己是不是這場荒謬回溯中的唯一知情者,但很明顯不是這樣的。

  就算重來九次,也要義無反顧走上那條路嗎。

  沒錯,愚昧的村民有錯,養育他的父母錯在哪裡,千秋又錯在哪裡,錯在和他談了三年的戀愛嗎。

  他推開了夏油傑,眉目間陰沉急躁,就像被夏油傑的言語攻擊到應激,意識到自己慌亂下做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瀧谷千秋失蹤,不去追蹤咒力軌跡,反倒過來找夏油傑。

  關心則亂了啊。

  夏油傑心情突然很好。

  說到底五條悟小學生過家家的感情怎麼比的過他。

  家入硝子感受到了屋裡的劍拔弩張,站在門口,她想加入這場戰爭,質問瀧谷千秋怎麼就不見了。

  她忍住了,忍的很辛苦。

  五條悟一臉的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正巧手機響了起來。

  「五條前輩,我和灰原已經到你交代的地方了。」

  接通後,很快傳來七海建人穩健低沉的聲線。

  五條悟背過身,看了一眼家入硝子,抬腳往外走。

  「好,我過去找你們。」

  家入硝子皺起眉頭,給五條悟讓開路,突然感覺放衣兜裡的手機震了下。

  看到五條悟的目光,她低頭掏出手機。

  [五條悟:讓傑離開,不要攔著他]

  他們兩個經常說話不說全,她非常擔心瀧谷千秋,但還

  是依靠和兩位同期相處的熟悉度,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

  夏油傑知道瀧谷千秋在哪。

  家入硝子可能是這場回溯裡唯一不知情的人。

  五條悟的氣急敗壞,會讓夏油傑感到身心愉悅吧。

  嗯,這樣就好。

  ……

  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五條悟有些頭暈目眩,他覺得不該這樣的,或許是前幾次的記憶一起高強度湧入,短短半小時裡讓他身體和情緒有種臨近的痛苦。

  出現在腦中的畫面開始失真,每一幀每一秒的回憶都如同接觸不良的黑白電視的畫面一般扭曲崩壞,反反復復好幾次扭曲著少女的臉又完好無損的展現出來。

  就像她每次失去生命,最終定格在少年眼瞳中的血泊。

  也像他每次得到記憶趕到時都為時已晚,他既無法阻止夏油傑叛逃,也無法制止千秋失去生命。

  回溯中唯一一次時間長的,是和傑在新宿見過面,質問他為什麼叛逃,為什麼殺死千秋,卻又始終沒能對他下手。

  夏油傑的叛逃是無法阻止的嗎。

  瀧谷千秋的死亡是無法阻止的嗎。

  灰原雄的死亡是無法阻止的嗎。

  他反復問自己。

  他到底能救下來誰呢。

  真的是七海說的一事無成嗎。

  最後走向死亡的會不會變成他呢。

  七海建人的聲音像是從天邊飄來的,沒有任何真實感,縹緲的落在耳朵裡,聽不真切。

  所有的回憶在腦中又一次組合在一起,清晰緩慢的組成了彩色畫面的,完整的所有的回溯。

  就像從桎梏中緩慢脫身,五條悟站在了最遠又最近的另一端,一遍又一遍觀察著關住他們三人的箱庭。

  屬於他的記憶回來了。

  所以他怎麼會殺死夏油傑,他早就猜到,這場回溯中,三個人是捆在一起的,但他又是入局的局外人。

  「五條前輩,你還好嗎。」七海建人扶住搖搖欲墜的五條悟,被他的情緒狀態嚇到,就差給家入硝子打電話了。

  「我買了冰水和面包。」灰原雄連忙也過去攙扶五條悟坐在路邊花壇上,「先吃一點補充體力。」

  他們還要去救瀧谷千秋呢,怎麼現在就讓大主力倒下呢。

  學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從天際飄落,落在耳邊一時縹緲,又一時如暴雨凌亂,五條悟強迫自己從箱庭中抽離。

  所有聲音化作尖銳的長鳴,猶如對他述說了糾纏幾世的怨恨,最終平緩落地,所有扭曲歸於平靜。

  他聽到這個世界的聲音了。

  「七海,我真的一事無成嗎。」

  五條悟臉上擠出笑,看著有些可憐巴巴,扭頭看向一臉緊張的七海建人。

  像是被這句話緩解了氣氛,七海建人表情回歸冷靜。

  他掏出水和面包,塞到五條悟懷裡。

  「雖然高專裡我最尊重校長和夏油前輩,但五條前輩在我心裡也是無人能及的。」

  灰原雄跟著附和,夏油前輩厲害,五條前輩也厲害。

  擔心他因為瀧谷千秋的事情傷心過了頭,灰原雄一直催促他吃點面包墊一墊。

  五條悟沒拒絕學弟們難得一見的出於真心的擔心,拆開了面包袋子。

  接下來,就是等夏油傑的動作了。

  5:47PM


第56章 愛是詛咒13

  ……

  五條悟知道盤星教大本營在那裡,畢竟一年前帶回天內理子遺體的時候去過一次。

  但想要順利解決掉盤星教並不是殺掉主事人這麼簡單,盤星教存在、經營多年,信奉教徒非常多,是洗腦普通人非常成功的邪/教。

  況且,日本各種教會多種多樣,信奉什麼的都有,邪、教更是一抓一大把,警察通常是不管的。所以即便報警也沒用,他們能為枉死的天內理子報仇嗎,走法律程序能端掉盤星教嗎,明顯是不行的。

  警署多半認為是你被騙了錢,好點的去趟盤星教,批評教育一番,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靠咒術界呢,自然也是不行,教徒都是普通人,靠著信仰而活,一個大本營沒了,只要那群人還在,就能建立另一個大本營,本質是在這代裡是無法順利解決的問題。

  夏油傑叛逃後,就是去了盤星教。

  可高專沒有一次去過盤星教,本質就是盤星教不在他們管轄範疇,同時也不知道叛逃的夏油傑去了哪兒。

  五條悟一番思索,認為打擊消滅盤星教是不現實的。

  除非能讓教徒忘記信仰,信仰沒了,教會也就不復存在了。

  夏油傑把千秋帶去了哪裡,自然不在盤星教,也沒在他在新宿的公寓裡。

  咒力軌跡到了公寓就停下了,他和七海、灰原停留的位置就在這裡。

  五條悟坐了會兒就沉不住氣了,但他不能折回去再去找夏油傑。

  夏油傑對殺死千秋異常執著,回溯的幾次裡就上周目改變了想法,強制留她在身邊,殺害了她的父母和朋友,他大概能猜到夏油傑想法,是因為每次千秋死後他都會回溯,所以這次選擇不殺,而是要磨掉她的人格和尊嚴,把她圈養在身邊。

  和他不管重來幾次都要叛逃一樣,他對待千秋的態度,也是極端又執著。

  他不禁回想起夏油傑的反常,他有察覺到,確實也認為是不是夏天吃多了涼面身體不舒服。苦夏啊,被這樣搪塞了,他說他就信了,這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相信他可以處理好一切,相信困擾他的苦夏能過去。

  沒想到夏油傑沒走出這個夏天。

  瀧谷千秋也永遠失去了生命。

  五條悟會恨夏油傑嗎。

  恨的。

  他同時也恨自己。

  ……

  灰原雄坐不住了,他想衝進公寓救人。

  五條悟招手他坐下,朝他拋出問題,「我想問,如果傑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錯事,你會怎麼想呢。」

  灰原雄不知道他是怎麼冒出的這個問題,愣在原地沉默片刻,撓了撓臉,認真道:「我認為這種假設不會存在。」

  五條悟懂了,轉去看向一言不發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皺了皺眉,說:「五條前輩更像是會做無法挽回的錯事的那一個。」

  五條悟撇了撇嘴,毫無形像地翻了個白眼,「啊傑在你們心裡的形像居然這麼好。」

  ……

  最安全的地方永遠是最安全的。

  天底下沒有比高專更安全的地方,尤其是一年前被伏黑甚爾侵入後,天元的結界再度加強堅固。

  夏油傑真是找了一個好地方。

  薨星宮。

  通往薨星宮的路上依舊濺著當初天內理子的血,干枯暗紅,像永恆的印記般烙印在這裡。

  五條悟瞥了一眼,沒做他想,快步朝前。

  居然挑了這麼個地方,真不愧是他。

  薨星宮中有許多空間,像一個個小房子般屹立,要從這巨大的空間找到夏油傑在哪裡,輕而易舉。

  然而他的面前攔住了人。

  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太太,五條悟幾乎一眼就確認她就是把千秋帶走的犯人。

  五條悟面色沉冷,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老太婆,讓開。」

  鈴婆婆笑容和藹,看五條悟就像看自家孫子親近,「你是想起來了。」

  五條悟挑眉,半掩在墨鏡下的蒼藍瞳仁刀子般扎到她身上。

  「這樣說起來,你是第四個。」

  五條悟很快理解了她在說什麼,這個老太婆,也是回溯裡的參與者嗎?

  ???

  為什麼啊,她和他們三人是什麼關系,但她既然出現在這裡,毫無疑問是夏油傑那邊的人。

  詛咒師。

  「把話說明白。」五條悟冷臉,壓低聲音。

  鈴婆婆又笑起來,「不要在意老太婆,我只是你們三角關系裡的旁觀者罷了。」

  夏油傑和他

  關系很好,就算選擇了不同的路,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和好朋友吵了一架。

  所以好朋友喜歡上同一個女孩,鈴婆婆能理解。

  就像她第一次走進夏油傑在教內休息的房間,看到了滿牆貼著的少女的照片,以及非常珍貴的,高專時期的夏油傑和她的合影。

  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哪裡想的到他會當上邪、教頭子。

  身穿袈裟的長發男人絲毫不在意他的秘密被人看見,不如說,這也不算秘密。

  瀧谷千秋——盤星教教主大人早亡的妻子。

  他這樣介紹。

  「是我妻子。」

  夏油傑笑容滿面,回憶起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暗紫的眸中浮現難得的幸福感。

  「可惜她是猴子。」夏油傑嘆氣搖搖頭,低沉的聲音帶著笑音,毫無陰霾,「所以我把她殺了。」

  真是瘋子啊。

  因為沒有咒力,就像處理其他猴子一樣把她處理掉。

  然後又在這裡懷念,還稱為妻子,說起親手殺死她時,不見任何悲傷。

  「哎呀千秋真的是好孩子,就算我去殺她,她也那樣愛我。」夏油傑一臉懷念,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像說給鈴婆婆,「所以即便我親手殺了她,她也會一如既往愛我。」

  發言離譜變態到連她一個殺人越貨的老太婆都聽不下去了。

  既然這麼喜歡,就別殺啊,教主的妻子就算個猴子又怎樣呢。

  大家能理解的。

  殺了又演深情,這到底是什麼畸形的價值觀。

  「哦對了,鈴婆婆,我們來談談你的術式吧。」

  這才是叫她過來的原因,否則真的是來和她敘舊嗎。

  後來就和他說的一樣,夏油傑在三個月後意外死亡了。

  鈴婆婆從短暫的回憶中脫離,面前的白發少年已經一臉想殺她了。

  沒殺的原因大概是想看看她是怎麼個事。

  她可不想死,她的願望是跟著盤星教未來的教主做大做強。

  五條悟頭又開始疼了,薨星宮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啊,怎麼伏黑甚爾死了,又進來一個老太婆。天元還行不行了,不行死,他在腦中暴躁發言。

  要殺她很容易,也就是一下。

  鈴婆婆想開溜了,但很快

  又有其他聲音把五條悟的殺意強行打斷。

  「你如果不想解釋詛咒是什麼,就出去!」

  是少女憤怒不已的呵斥,含著隱忍的哭腔。

  早已確定她被藏在那裡的五條悟飛快越過鈴婆婆跑了過去。

  瀧谷千秋退到離夏油傑很遠的地方。

  披散著長發的少年陡然生出破碎的病態和毫不遮掩的狂亂,「那你愛誰,悟嗎?」

  瀧谷千秋突然笑了,聲音依舊輕顫著嘲諷:「我為什麼不能愛他。」

  緊閉的木門被咒力破開,發出轟隆巨響。

  正巧掩蓋了她的聲音,可夏油傑還是聽得清楚。

  瀧谷千秋含著霧氣的眼睛亮了起來,憤怒和不安如穿透烏雲的月亮般從她臉上散去,她跑向五條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終於不會重演上周目的結局了。

  五條悟趕得急,藍色的眸裡裹挾著難以忽視的急切和怒然,卻在少女小雀般奔向他的瞬間,盡數緩和。

  太好了,這次他沒有來晚。

  五條悟伸手牢牢抱住向他奔來的少女。

  他接住了。


第57章 愛是詛咒14

  她埋首到他懷裡,側耳傾聽到如雷點般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卷入鼻端的不是聞慣的甜味,而是宛如被風卷過綠蔭般的陽光氣息,撲面而來的安全感將她禁錮在屬於最強的方寸間。

  沒有什麼比真實觸碰到他,聽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他的懷抱更安全的了。

  瀧谷千秋感覺自己終於從看不見底的黑暗中窺見了唯一的光。

  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突然好想哭。

  瀧谷千秋收緊環抱住他的力道,似乎還在確認是不是真的等來了五條悟,她埋首在他懷裡,用力嗅著她不太熟悉又很熟悉的味道,忍了許久的哭意還是忍不住瀉出。

  「……好慢!」少女嗚咽的聲音輕輕顫動,又強忍著不許哭出來,明知道不能抱怨辛苦趕來的五條悟,唯獨這個就是忍不住,心裡翻湧上來許多委屈,「怎麼來這麼晚啊笨蛋悟!」

  瀧谷千秋後知後覺怕的要死,心髒過快的跳動甚至引起了頭部的痛感。剛剛那麼大膽硬懟夏油傑,那麼危險曖昧的動作,夏油傑隨時都能要了她的命。五條悟突然出現後,她在安全的庇佑下,終於生出了害怕的情緒,她知道不該指責他,五條悟能趕在她被殺之前過來救她,已經是衝破天際的幸運了。

  生怕來的慢一點讓千秋發生意外的五條悟,先前還在怪罪自己為什麼要在老太婆的事上浪費時間。

  幸好他來的還算及時,瀧谷千秋現在就在他懷裡。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悲喜交加的情緒中裹挾著強烈的憤怒和無法忽視的惶恐,眼前閃過許多畫面令他焦躁不安,以至於破開門的咒力都在失控,薨星宮散發出不易察覺的震動。

  少年滿腔情緒皆在瀧谷千秋撲進他懷裡的那刻化作了劫後余生的風。

  他穩穩地,牢牢地,緊緊地把少女抱進了懷裡。

  就像擁抱住了未來的希望。

  五條悟從未這樣抱過她,哪怕兩個人在上周目胡亂接過吻,在這個周目睡過一張床,他也未曾真真切切擁抱過她。

  他收緊手臂力道,把一切能帶給她的庇佑都給她。

  聽到她強忍哭意的聲音,五條悟心裡那份永遠晚一步趕不到的懊惱情緒似乎都有被衝淡許多。

  是活的,有明顯的體溫和心跳,撲進懷裡時緊

  緊抱住他。

  心疼、憐惜、愛意、害怕以及來之不易擁抱到她的心情好似易碎泡沫般不安的交織在心,五條悟大概從未想過會在某一刻生出許多不屬於他的情緒波動,讓他只想把心愛的少女鎖在懷裡不再放手,最終他壓下所有情緒,克制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對不起呢千秋,是我來得太慢了。」五條悟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少女揉進骨血裡,輕聲安撫她,「我來了,什麼都不用怕了。」

  瀧谷千秋吸吸鼻子,在他懷裡點點頭,蹭在胸膛的額頭,磨蹭亂了劉海。

  六眼源源不斷向他輸送信息,不用注意夏油傑那邊,也能知道他那邊的情況。

  夏油傑所有情緒在五條悟闖入的這一刻迅速降到冰點。

  沒有什麼比心愛的女友撲進摯友懷裡更讓他無法接受的了。

  哪怕是他們上周目在他眼皮子底下接過吻,躲在暗處的夏油傑都在強迫自己不要發瘋。

  否則會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簣。

  可每一次,五條悟都會在所有發生後趕過來。

  夏油傑有時想過,如果哪次五條悟真的趕在他殺千秋前出現了,他會怎樣。

  答案是,他殺千秋就是為了讓她不和五條悟在一起,他囚禁千秋是為了不讓回溯再進行下去,如果五條悟真的出現了,他大概會動手。

  廣闊的大平層裡空氣震動,夏油傑臉色陰沉,看著抱在一起濃情蜜意的倆人,竟生出了他才是外人的荒謬感。

  不應該的,怎麼會這樣。

  夏油傑絕不接受這種沒由來的荒唐。

  手邊咒靈釋放顯形,攻擊發起迅速,揚起大片煙塵,掀動地板裂痕。

  他知道所有攻擊都對五條悟不湊效,也並不妨礙他想和他打的心情。

  夏油傑眸色陰沉,抬手撩了一把頭發,吹動的風拂亂凌亂的黑發,讓他整個人顯出強烈的瘋態。

  「悟,把千秋還給我。」

  還回去?怎麼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放手。

  千秋是他的。

  好不容易是屬於他的了。

  五條悟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高專三年就真的乖乖聽了硝子說教,把露了苗頭的占有欲按了回去,愛情這種東西,是不分先來後來的,他應該認自己的道

  理才是。

  摯友的女友又怎樣,搶來就是。

  反正咒術師都是瘋子,不是嗎。

  又有誰會說他做的不對呢。

  千秋既然能憑臉喜歡傑,怎麼就不能憑臉喜歡他,如果那天先遇見的是他,應該就沒夏油傑什麼事了。

  五條悟深感夏油傑的狀態瘋的很健康,但他大抵再也不會留在這裡了。

  任何攻擊都會被無下限阻攔,聽命於夏油傑的咒靈被強勁的咒力震撼,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就死於五條悟的攻擊。

  瀧谷千秋再次驚異發現她好像真的能看見一點藍色了,雖然不多,但看見了。

  這是咒力,五條悟對她講過。

  六眼可以觀測到對方是否為術師,在五條悟那裡,得到的情報告訴他,瀧谷千秋是個純的不能再純的普通人了,根本沒有一點成為咒術師的資質。

  五條悟單手抱住瀧谷千秋,神情復雜又不爽的看向夏油傑,聲線難得沉著冰冷,「傑,不論重來多少次,你都要這樣嗎。」

  夏油傑稍怔,隨後勾起嘴角,露出笑容,輕嘖。

  「原來,你有記憶。」

  瀧谷千秋被他緊緊抱在懷裡,聽見夏油傑的聲音,不禁驚異著抬起臉,露出一雙氤氳著霧氣波光粼粼的綠色眼瞳。

  五條悟順勢低下頭幫她整理了下散亂的劉海,掛在鼻梁的墨鏡沒有遮擋住璀璨的藍眸,像極了星河萬裡,他心情很好的回道:「不巧,剛剛有的。」

  瀧谷千秋曾經那麼賣力的證明她的話是對的,但出於對夏油傑的信任,五條悟是打心眼裡不信的。而且,他得避嫌,就算再喜歡也不能沒腦子的全信……現在,五條悟只是慶幸他這次回想起來的不算晚。

  夏油傑捂著半邊臉,垂著頭笑出了聲。

  「悟,我從未想過我們會變成今天這樣。」

  五條悟側首看他,「你打不過我的,傑。」

  這是事實,他怎麼會不知道。

  夏油傑單手插兜,目光陰沉望向抱在一起的倆人。

  五條悟想了想,認真道:「傑,千秋我不會讓給你。同樣的,你會做的那些事情還未發生……」

  夏油傑嘖笑,面露嘲諷,「神子大人是在憐憫我。」

  五條悟眉眼微動,輕輕皺起眉尖

  ,曾經有開玩笑的時候,他被傑和硝子叫過「神子大人」,他本人並不喜歡這個稱呼,雖說調侃,但無端拉開他們的距離。

  夏油傑現在可不是在調侃,他冷眼望向摯友,低聲道:「悟,在這個世界待得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受苦,你是怎麼在想把我的千秋搶走後,妄圖說服我留下的呢。」

  五條悟不想把話題重新扯到千秋身上,但瀧谷千秋聽了後用更加大的聲音生氣道:「你待得每一天都是受苦,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她從五條悟懷裡探出頭看向夏油傑,一臉怒色,「我是有哪裡對不起你嗎夏油傑,你從來沒對我坦誠過,發生星漿體那樣的事你都不對我說,你究竟哪裡愛我啊。」

  「拒絕我走進你的人生是愛嗎,把我當成溫室花朵一樣瞞著是愛嗎,還是說你殺死我是愛,囚禁我是愛!我承認你對我非常好非常好,很會照顧我寵愛我,但我想要的愛情不是你單方面付出啊夏油傑,你真的有把我放在和你平等的位置上嗎!」

  她真的真的非常生氣,夏油傑這個別扭不健康的思想,全被他溫柔的性格掩蓋,他們的感情走向悲劇,是被他一人所致。

  感受到少女的情緒起伏,五條悟挑了一下眉,有些不太爽,就算不喜歡夏油傑了,也不要被他占據視線啊。他不動聲色的遮擋住她那雙含著怒意的眼睛,寬大溫熱的手掌覆在少女側臉,安撫著抱緊她,不動聲色遮住她的視線。

  五條悟充滿占有欲的動作全被夏油傑看在眼裡。

  比起少女的控訴,他更在乎五條悟做了什麼。

  他緊緊盯過去,說:「因為你沒有咒力,對普通人來說,接觸咒術界才是痛苦的。」

  瀧谷千秋挑眉,不太開心地抬首看向五條悟。

  那眼神仿佛在質問五條悟:你對我說那麼多咒術界的事,我痛苦了嗎。

  五條悟賣萌地眨眨眼,生動形像表示了他們過的很開心。

  「殺死千秋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愛你,所以才會殺死你。就和我殺死雙親的原因一樣,我必須斷掉這個世界上和我一切的緣,讓自己不留退路的前進。」

  殺父母?

  瀧谷千秋第一次知道夏油傑還殺死了自己父母。

  於是她不可抑止回想起上周目他殺自己父母和朋友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能不能殺了他能不能!!」 瀧谷千秋在五條悟身邊不僅安全感足了,連發瘋的精神都比之前足,簡直恨不得能手刃夏油傑,「就算不能,能不能把他關起來!!!」

  夏油傑失笑,神色顯得有幾分惝恍,「千秋,你這麼恨我嗎。」嘆口氣,「但你不要忘了,我詛咒過你,千秋,我們是分不開的。」

  瀧谷千秋猛地安靜了下來。

  「所以,和我走怎麼樣,這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夏油傑像是滿不在乎,想著其他事情,對除了瀧谷千秋外的別的不甚關心。

  因為詛咒被捆在一起,不管愛與不愛,永遠不會分開。

  夏油傑真誠邀請。

  五條悟咬牙,他不清楚詛咒是什麼事,但現在,他覺得把夏油傑關起來最好。

  雖然就算帶著瀧谷千秋和傑打一架也無所謂,薨星宮啊就算把這破地方干碎了,天元也不出來。

  去年和沒星漿體同化成功的天元發生了異變,或許這就是他們闖進薨星宮簡單的原因,傑進來很正常,那個老太婆是怎麼進來的。

  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瀧谷千秋又遭受了驚嚇,繼續再這裡待下去不是什麼好事。

  五條悟嘆口氣,眉頭深深皺起,用力抱緊不再講話的少女。

  「傑,要打的話我陪你,但如果你輸了,就要什麼事情都聽我的。」

  夏油傑愣了一下,明知道會輸還是接受了挑戰,「好啊。」

  瀧谷千秋抬頭看了眼五條悟,對方只是更用力抱緊她,垂下頭,雙眼發亮地注視著她,「相信我,很快的。」

  她不清楚五條悟具體有多厲害,但想到夏油傑曾經情緒低沉著講過五條悟是最強的,那理所當然他就是整個咒術界最強的。

  夏油傑沒有勝算。

  這是瀧谷千秋都想的到的事實。

  五條悟歪了歪頭,攬住少女肩膀,對著夏油傑抬了抬首,音色冷靜,「去外面,薨星宮真塌了,要被夜蛾老師罵的。」

  夏油傑沒有動,他歪了歪頭,黑發滑下肩頭,露出耳垂上明顯的黑色耳釘。

  「我的條件是,我贏了就把千秋還給我。」

  又莫名其妙成了戰利品的瀧谷千秋,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咬牙忍了。

  她和五條悟走在一起,對方手搭在她肩上,一副打起來也不放開的樣子。

  夏油傑緊隨其後。

  薨星宮構造復雜,要走出去要花一段時間,重新拿到手機的瀧谷千秋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從她被抓到,到五條悟找到這裡,花了四個小時。

  她松了口氣,心裡輕松了些,在黑暗度過的日子,一分鐘漫長如一日,幸而現實是有四個小時。

  鈴婆婆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相奇特穿著人類衣服的木頭樁子。

  五條悟腳步停下,瀧谷千秋的視線從手機上收回看向前方。

  「打架的話,我可不會允許的。」長著四只眼睛一張嘴的木頭樁子,雙手抱胸,眼睛沒看向任何一處,卻又存在每一處,她的聲音帶著回音,「兩個特級打起來,你們是沒想過會發生什麼嗎。」

  瀧谷千秋被醜到了。

  五條悟漫不經心,透著涼意的聲線,懶散開口,「誰?天元。」

  沒和天內理子同化的天元真的醜的流弊啊。

  天元指了指後面的夏油傑,「你們的情況我大致了解,我可以暫時幫你們看管夏油傑。」


第58章 愛是詛咒15

  最好笑的事情發生了,天元居然出來了,當年伏黑甚爾大鬧薨星宮,天元別說出來,是根本沒任何察覺。

  沒能和星漿體同化的天元發生了異變,按理說除了維持結界外,對外界的事感知更少才是。

  於是天元的出現難免會讓人覺得不合時宜,但如果真如她所言,可以暫時看管夏油傑……五條悟心思活絡,覺得確是不錯的主意,本周目時間線在七月,離他正式叛逃還有兩個月,期間沒做無法挽回的錯事,說不定還能撈他一把。

  夏油傑就沒想繼續留在高專,前幾周目他有次確實殺掉千秋,成功叛逃,在盤星教做了四個月的教主就又死於意外。現在想趁一切未曾發生時把他留下來,簡直無稽之談,而且看見天元只會讓他不可避免想起去年夏天的事。

  九十九由基告訴過他,星漿體並非只有天內理子,可眼前的天元,是沒能成功同化的樣子。

  他彎起眼睛,但眉目間又毫無笑意,臉色陰沉冰冷,「不愧是天元大人。」

  天元十分惋惜,明明是非常珍貴的咒靈操使,卻一步步走向如今局面。然而這種事情,無法怪別人,夏油傑的思緒轉變,是旁人無法干預的。

  瀧谷千秋對天元不了解,知道的也是五條悟告訴她的,去年夏天的星漿體事件,讓薨星宮的這位沒能及時和星漿體同化,於是向著咒靈化異變。

  那她算咒靈嗎,瀧谷千秋看到的天元很清晰,和那些模糊的咒力有很大差別。

  夏油傑對她做了不能原諒的事,她恨著夏油傑,是他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如果可以真的很想親手殺了他。

  瀧谷千秋想回歸正常的生活,正常的戀愛,不想繼續和他有糾纏,更不想被他繼續糾纏,所以才會滿腦子憎恨的想著他死了才是最優解。但她又清楚知道,人不能充滿憎恨,一旦恨起來,即便這個人不在眼前,不能緩解的恨意也會日日夜夜折磨神經,這樣就無法忠於自己,無法真的回歸正常生活,尤其是她和夏油傑真的談過愛過,生活的公寓裡每一處都能找到他存在過的痕跡,夏油傑會像鬼影一樣日日圍繞在她身邊,存在腦子裡、心裡,以至於打開的櫃子裡,空蕩蕩的沙發上,推門而入的臥室中,甚至於胃裡也有他的模樣。

  這樣的生活很恐怖,她永遠也無法回歸真正的正常

  。

  是會瘋的。

  而且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對夏油傑是有感情的,雖然對她做了無法原諒的事,但夏油傑對兩個同期很好,尤其是五條悟……思來想去,瀧谷千秋也不能真的殺死夏油傑,一來她是普通人要遵守法律,二來就算殺也應該是五條悟或者家入硝子動手。

  至少不能讓五條悟難做,一邊是她,一邊是夏油傑,五條悟是最難的。

  瀧谷千秋覺得自己的情緒和精神前所未有的善解人意。

  可如果夏油傑不死,她的生命安全又該如何保障,和五條悟形影不離捆綁在一起嗎。

  在她糾結的時候,夏油傑已經動手了,他怎麼會坐以待斃,真的要被關在這裡。

  她思考糾結不過半分鐘,五條悟同意天元的提議,他是想拉夏油傑一把,不想把事態發展到最壞的那步,可思及瀧谷千秋,她是真的被夏油傑殺死八、九次,那份恨意又當紓解。

  五條悟不想讓千秋不開心,但又無法忍心殺死夏油傑。

  人類的感情有時是無法互通的。

  鈴婆婆再次鬼使神差冒了出來,協助夏油傑先行離開,自己並沒打算跑出去,可能是因為自己跑不掉,索性就留下殿後。

  天元的結界術尚未恢復到全盛期,現在光是維持日本境內結界和高專結界就耗費她大量咒力,咒靈化的異變尚未結束,進而也會影響到她本身。

  想要困住夏油傑,對現在的天元來說,需要五條悟配合。

  五條悟同意她的提議,卻又短暫走了幾秒的神。

  正在獨自糾結的瀧谷千秋未能發現五條悟垂下的視線,看向了她。

  時間像是停滯了幾秒鐘,再度運轉起來的時間快的像是按下了快進鍵。

  對薨星宮構造無比熟悉的虹龍背上夏油傑衝了出去。

  「下次再見,千秋。」

  醜陋巨大的咒靈瞬時間爆發式從他們周圍噴湧而出,如泥漿般迅速包裹襲來,整個薨星宮地動山搖般劇烈晃動。五條悟一把把神情驚愕的少女用力攬進懷裡,她急促地喘了一口氣,順勢抱住他的腰,被安全感層層包裹,溫熱的氣息蒸騰出風的味道,漫出了一點莫名其妙的甜,就像是被他的懷抱突然灼到,瀧谷千秋臉上紅了一片。

  無下限時刻保持開啟狀態

  ,夏油傑丟下的咒靈宛如泥漿,一個頂上百個,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收服的。

  五條悟單手抱住埋首在他懷裡的少女,另一只伸長的手在指尖凝聚了咒力。

  五條悟聲線揚起,「蒼——」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剿滅了咒靈,在這個時間,鈴婆婆也已經不見了。

  薨星宮重新歸於平靜,天元撤下護身的結界,沉默看向五條悟。

  瀧谷千秋從他懷裡出來,稍微和他拉開一下距離,無法忽視臉上的溫度,垂下纖長的眼睫遮住眸中閃亮的情緒,心裡又突然慶幸夏油傑跑了就不用糾結了,但又擔心他跑了她的安全怎麼辦。

  五條悟還在繼續抱著她,見她退出來,神色未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注意到少女臉上的薄紅,耳尖就像被燙到一樣,紅彤彤的。

  好可愛啊。

  五條悟盯著她看了兩眼,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完全不舍得移開視線。

  如果不是天元出聲,五條悟大概能盯到天亮。

  「咳,五條悟。」

  五條悟露出不滿的表情,打擾人談戀愛會被驢踢的。

  他轉頭看去,仍不松手地把千秋環在自己的手臂中,張口不爽抱怨,「做什麼。」

  天元沒在乎五條大少爺沒禮貌的行為,四雙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他,說:「夏油對她施加了詛咒。」

  瀧谷千秋猛地朝她看去,「難道是真的,詛咒是什麼。」

  五條悟收斂情緒,轉而一臉嚴肅,「你是全知的術師吧,那該如何解開。」

  天元的視線離開瀧谷千秋,再度看向五條悟,「那你呢。」

  五條悟揚眉,瞬間懂了天元意思。

  瀧谷千秋仰頭看向五條悟,五條悟垂首看向她,璀璨的蒼藍眼眸中倒映出少女精致漂亮的面孔,她臉色紅的像落日霞光,深刻的映入他的心裡。

  五條悟想了想,繼而直白坦然,「我無法接受千秋的死亡,也無法接受夏油的叛逃,我大概無意識,詛咒了我自己。」

  「一環扣一環形成了連鎖反應,夏油傑希望戀人永遠愛自己,但又無法接受她的死亡,你希望瀧谷千秋活下去,夏油傑不叛逃,但恨得是無法改變一切的自己。」

  於是三個人一起進了輪回。

  瀧谷千秋

  有些發愣地看著五條悟,他居然詛咒自己……啊五條悟這樣的人,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最強,自由肆意到隨心所欲,詛咒了自己?就因為自己無法救下一切,就詛咒自己……感覺又重新認識了一遍五條悟。

  見他有些失落,或許認為回溯的原因和他也存在關系,她二話不說抬起手捧住他的臉,帶著心疼又震驚的情緒,把他當成小貓頭一樣狠狠揉搓。

  「哇悟超厲害超好啊,遇見這樣的事情,沒有怨天尤人,而是覺得自己有責任。」瀧谷千秋毫不猶豫誇贊起來,「如果是我,我肯定會恨夏油傑,會恨這個世界。」

  「悟你……簡直就是天使啊!」

  天元無語,總算知道為什麼瀧谷千秋能讓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特級術師喜歡到發瘋。

  哪怕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太婆也受不了。

  五條悟白淨的臉被揉的發紅,墨鏡松垮垮掛在鼻梁,一不小心就能掉下來。他沒想過被得到千秋的誇獎,回溯九次或許和他有關系,回溯中他的記憶沒能及時恢復,害得千秋死了九次,但她沒怪他,還誇了他。

  到底誰才是天使啊。

  五條悟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氣,令他煩惱的問題即刻想通,他伸手覆在少女手背。雙眼亮晶晶地注視著她……忍耐真的好辛苦,只是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再發熱發燙,他仿佛被千秋親手泡在了蜜罐裡,黏膩的糖漿包裹全身,在身體裡咕嚕咕嚕熬煮,連蒸騰出的熱氣都甜的滿載幸福。

  好想親她。

  不想忍了。

  「咳。」

  天元又被忽視了。

  五條悟被迫清醒,不滿地看向天元。

  天元簡直沒眼看,問題兒童五條悟,咒術界最強五條悟,五條家當代家主五條悟,竟然是個戀愛腦。

  想起天元還在,瀧谷千秋眼神閃爍一下,為了緩解氛圍,連忙請教天元。

  「詛咒該怎麼破解,如果夏油傑自殺,我豈不是又要死,然後再進回溯。」

  天元想了想,「五條悟,你還恨自己嗎。」

  五條悟握下少女雙手包裹在掌心,「我想通了,傑的命運我無法阻止,能救下千秋已經足夠了。」

  天元點了點頭,「把維系在瀧谷身上的詛咒,換成你的。」

  五條悟挑眉,開始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了。

  天元沒再繼續,她想快點說完,放他們兩個離開。

  「至於入回溯的那位鈴婆婆,在她身上流著大半屬於夏油的血。」

  如此特殊詭異的術式,怎麼偏偏是詛咒師呢。


第59章 交往中01

  薨星宮裡發生的事,很快就被高層知曉。

  高層一群封建余孽臭老頭,對五條家不服管教的六眼早就心生不滿,可五條悟不僅強還特別能打,所以即便他們心有不滿也拿他沒辦法。

  夏油傑這還沒真的叛逃呢,他們就准備拿五條悟開涮了。

  瀧谷千秋的存在自然也被爛橘子知道。

  兩個特級術師因為一個普通人小姑娘吵鬧不休,大打出手,實在可笑。

  高層拿五條悟沒辦法,但能用各種辦法對付瀧谷千秋。

  可惹了瀧谷千秋,等於惹了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有家入硝子。

  對爛橘子而言,還是只能忍氣吞聲。

  最後是夜蛾正道把五條悟帶走,瀧谷千秋則和家入硝子先回宿舍。

  家入硝子不清楚具體發生什麼,現在她也不關心。

  她帶瀧谷千秋回到自己宿舍,反手將門帶上。

  雖然五條悟臨走前說沒事,但夜蛾正道看起來很凶。她心事重重坐在椅子上,家入硝子回頭看了眼心神不寧的少女,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瀧谷千秋低著眼睛接過,抬起臉對家入硝子露出個笑臉,看著有幾分勉強。

  家入硝子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繼而一邊坐在她對面,一邊試探開口,「有受傷嗎,我來幫你處理。」

  瀧谷千秋雙手捧著水杯,搖了搖頭,「別擔心,我沒受傷。」

  家入硝子認真看向她,少女面上熱意未消,眸裡霧蒙蒙的,勾勒出眼尾薄紅,低垂的眼睫纖長卷翹,單是這樣垂首坐著,就無端帶來難以忽視的瑰麗柔情,代入一切惹人遐想的夢境。

  多美好的小姑娘,怎麼不是和夏油傑談戀愛就是和五條悟談戀愛,都是些不正常的人渣。可拋開別的不說,只看臉確實都十分登對。

  家入硝子捂著額頭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並不清楚他們三人間發生什麼,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不好受,明明四個人是很好的朋友。但實際想來,瀧谷千秋作為普通人被牽連進兩個特級術師中,才是最慘的,所以她最心疼的還是千秋,如果真如五條悟所言,傑做了對不起千秋的事情,家入硝子寧願自己永遠不知道,因為對千秋來說,多復述一遍都是對她的傷害。

  聽到家入硝子嘆

  氣,瀧谷千秋抬起臉來,突然松口氣的說了一句,「幸好硝子沒受到傷害。」

  家入硝子愣住,對上她的視線。

  瀧谷千秋臉色紅紅的笑了笑,她被回溯折磨的要瘋,五條悟每次回溯也不好受,如果連家入硝子也加入了這次回溯,也不過是讓受害者增加。

  現在想來,幸好硝子沒有回溯。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我信。」家入硝子斬釘截鐵。

  瀧谷千秋稍愣,迎著她的目光眨了眨眼,笑意漫上眼角眉梢。

  真好啊,真的不想繼續回溯了。

  「有點長,我長話短說。」瀧谷千秋放下杯子,「實際上,現在的世界對我來說,已經是回溯九次的世界了……」

  家入硝子聽得好幾次都從煙盒裡摸出煙,但沒有一次真的把煙抽出來,她再次把煙盒推回衣兜。

  瀧谷千秋平靜的像在講一個和她無關的故事,語氣和神情都是輕描淡寫,與其說是在講自身經歷,不如說在講游戲故事——家入硝子有這種感受,所以她才會煩躁,生氣,不解。

  從她嘴裡說出的話,每一段都過於離奇詭異,比如夏油傑殺了她,比如她回溯了還被夏油傑繼續殺,比如她被夏油傑囚禁的上周目,是她和五條悟找去公寓找到了她。

  家入硝子聽懂了,她信。

  現在夏油傑不在這裡,似乎就是最有力的說明。

  沒忍住,她最後還是抽出一根煙來,但沒點燃,只是夾在指間,煩躁且郁悶地看向平靜的千秋,「千秋好像已經不在意了。」

  瀧谷千秋欲言又止,一時間思緒紛雜。

  「沒有,我很在意的,在薨星宮我發了好大脾氣,甚至想親手殺死夏油。」她頓了頓,神色依舊平靜,「但我不想被它擾亂正常生活,所以我不會生氣。我講給硝子聽,是因為夏油是你的同期,你是我的好友,你有知情權。」

  被瞞著實在太難受了,所以她才會告訴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聽了也不好受,她太想抽根煙了。

  她有想過,可能是他們鬧分手鬧得太嚴重,傑糾纏不想分什麼的,但從未想過夏油傑會做出這種事情。自他在山下公園咒力失控,回到高專後就變得非常不對勁,身體能很快休養好,但心理疾病不會,他不

  想出宿舍,不想祓除咒靈,對高專一切產生厭惡,這是精神上的疾病,所以她拜托幾個學弟常來陪他聊聊天。

  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走出去。

  但夏油傑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了。

  從去年夏天星漿體事件後就開始生的病。

  他現在這樣一走了之,是打算再也不回來了嗎。

  頭好疼,好想抽煙,家入硝子嘆著氣,抬手撩了一把頭發。

  但不能原諒啊,這麼對待千秋。

  這究竟是哪門子愛。

  「千秋現在和悟在交往了嗎。」

  她不想繼續提和夏油傑相關的了,對她對千秋都不好受。

  而且這麼龐大的信息量,家入硝子需要時間去消化。

  瀧谷千秋臉上降下的熱意再次蔓延,綠色的眸子閃躲著亮了亮,稍微沉默一會兒,才慢吞吞重新看向她,點了點頭,「對,我們已經在交往了。」

  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扯到這個,家入硝子的頭還在疼的。可能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知道五條悟對千秋的心思,意圖不軌了三年,還是被他吃到了,可憐的千秋,怎麼淨惹不正常的人渣。

  她想抽煙,但又把煙推進了煙盒,想了又想,眼神忍不住哀怨地看向小姐妹,「……悟他,他的性格非常麻煩,總之和正常的傑比起來完全沒有可比性,呃……我也不是替傑說好話。總之就是,千秋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這輩子都順順當當,我希望悟是真的能帶給你幸福的人。」

  她不希望瀧谷千秋因為回溯中被五條悟的堅持不懈感動,進而產生吊橋效應,稀裡糊塗就和五條悟在一起。她已經經歷過夏油傑了,但五條悟瘋起來,夏油傑都是自愧不如的。

  「是我先告白的。」

  瀧谷千秋懂家入硝子意思,於是急忙破除她的擔心。

  「不是吊橋效應,也不是看到了英雄,和悟在一起,是我決定的。」

  家入硝子愣了下,旋即哼笑了一聲,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憂心忡忡。

  「真是便宜五條這臭小子了。」

  ……

  五條悟被夜蛾正道正義出擊了,他趕在高層搞事前,用最快速度帶走五條悟,問清楚發生了什麼,然後讓他在這裡寫報告,他則出去獨自面對高層。

  教師

  宿舍,五條悟唉聲嘆氣,他真的一秒都坐不下去了。

  還有詛咒要破解,他卻在這裡寫報告,怎麼可能寫的下去。

  五條悟煩躁地丟下筆。

  不行,他要去找千秋。

  他猛地站起來,耳邊卻傳來敲門聲,五條悟當即就想跳窗走,可轉念一想,夜蛾正道怎麼會敲自己宿舍的門。

  鬼使神差的,五條悟朝門口走去。

  「誰啊。」

  他煩悶地語氣不太好,猛地把門拉開。

  穿過的風輕巧吹動遠處半掩的窗簾,鵝黃色融入月光,由遠及近的落在五條悟身後。

  「硝子說你一定在這裡寫報告。」

  瀧谷千秋笑盈盈仰起頭,額發被風吹散。

  迎著五條悟錯愕又驚喜的目光,她拉住他的手,牢牢握住。

  月色從窗透過,沐浴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淺金的柔軟。

  「千秋……」

  他以為自己寫報告寫到眼花,開始腦內妄想了。

  「是我。」瀧谷千秋笑了一聲,揚著脖子看他有些費勁,但五條悟呆呆小貓一樣的特別可愛,「怎麼,沒想過我會過來嗎。」

  少女眼角眉梢揉著甜絲絲的笑,綠瑩瑩的眼眸明亮的像倒映了星河的湖泊,直直墜入那片無盡蒼藍中。

  她說:「悟公主,你要和我離開嗎。」

  五條悟雙眼亮晶晶盯著她。

  少女眉眼間神氣的像個保護公主的騎士,沒錯呢,是騎士來救被報告纏身的公主了。五條悟拉下推到發間的墨鏡,嘴角勾起的笑肆意張揚,哪裡有什麼公主的樣子,分明是假扮成公主的惡龍。

  「既然我的騎士發出了邀請,我當然是……選擇私奔!」

  他邊說邊攬過瀧谷千秋,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打橫抱起她,毫不猶豫地越過走廊,踩上窗台,踏著輕盈月光,迎著夜風,一同私奔了。


第60章 交往中02

  ……

  彎月懸掛天際,星河漫天密布,夜幕中的一切仿佛觸手可及。

  從窗戶躍出的那一刻像極了不顧一切的私奔。

  趁著夜色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將一切煩心事拋在腦後。

  夏天的風又熱又悶,五條悟的頭發被風吹得凌亂,她單手摟住他脖子,雪白發絲纏繞上少女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如羽毛拂過,撩動心弦。

  失重感早已消失,灌入耳裡的夏風被無下限隔絕。擔心千秋是普通人會不適應,五條悟特意飛的低了點,但他懷裡的少女,眸中映入璀璨的霓虹夜景,不見一分他所擔憂。

  瀧谷千秋對現在經歷的一切感到新奇。

  這是全新的世界,是夏油傑隱瞞三年不讓她接觸的世界。

  她知曉其中之殘酷,但也相信裡面會有美好的東西。

  普通人本該一輩子無法觸及這些,可她半輩子都沒有的人生就已經歷經苦難,現在也該輪到好事發生在她身上了吧。

  瀧谷千秋目所能及,是喧鬧繁華的都市,是被燈紅酒綠包裹起來的安靜廟宇,是山間台階燈火搖曳,是夜深安靜的農田小屋前點燃的一盞路燈。由不夜城鏈接農田,由紅燈區鏈接廟宇,每一處都需要她步行或乘坐交通工具,但在高空之上,美麗繁復如積木般的建築風景都被她盡收入眼底。

  這是完全不同的新奇體驗,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目不轉睛盯著能看到的一切。

  好似心靈和身體終於從繁重負擔中脫離而出,久違的獲得了屬於她的那份自由,以至於讓她心情高漲,不由自主想看到更多。

  她摟緊五條悟脖子,整個人往他身上貼去,五條悟還是擔心她會害怕會緊張,將少女摟的更緊,就聽她躍躍欲試,「我也可以像悟這樣踩在空氣裡嗎。」

  緊張、害怕。

  瀧谷千秋完全不會,她甚至膽子大到想踩在空中。

  「當然可以啊。」五條悟揚眉,拔高幾分的音調透著愉悅的笑。

  雖然千秋是普通人,但跟在他身邊,浮空這種小事對五條悟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可言。

  腳踏上虛空那一刻,瀧谷千秋屏住呼吸,不由自主緊張到向五條悟貼近,抱緊他的手臂。

  五條悟順勢將她抱得更緊了,他不希望千秋

  感到不適,高空是咒術師可以觸及到的領域,千秋如果也能喜歡簡直再好不過。當然了,五條悟也不會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如果抱著她從窗戶飛躍時,千秋表現出排斥或者害怕,五條悟會馬上回到地面。

  然而事實是,除了一開始的驚愕和失重,瀧谷千秋對突然發生的這一切適應良好。

  「不要擔心,我在呢。」五條悟輕聲緩解她的情緒,被他抱著還好,真的踩在空氣裡,帶來的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新鮮體驗感,五條悟神奇的能理解瀧谷千秋的緊張,一字一句的很有耐心,「你可以試著往前走一走,在我身邊,做什麼都可以。」

  瀧谷千秋知道不會掉下去,但對於她來說,凌空於高空,是會不由自主感到緊張的。畢竟,哪怕是借助飛機,她和天空還是隔著一層安全罩,但現在她居然真的踩在了空氣裡,懸浮於東京上方,身邊只有五條悟。

  穩了穩亂跳的心髒,她和五條悟靠得更近,對上了那雙蒼藍璀璨的眸子,裹挾著令她安心的溫度。

  瀧谷千秋從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膽子也大了一點,覺得這樣懸浮在空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對高空本就不恐懼,適應好後更是覺得這樣的經歷極為難得,她很喜歡這樣的視角。

  少女綠色的眼瞳裡盛起盈盈笑意,旋即目不轉睛注視著腳下一覽無余的風景。

  她站在五條悟身邊,被賦予了力量。

  五條悟飛的並不高,起初是顧慮瀧谷千秋。

  即便在五條悟嘴裡不高的距離,在她看來,也已經非常高了。

  至少是下面的人抬頭看,看不到的距離。

  建築小巧又精致,模糊又遙遠,朦朧的在夜色裡像是虛幻的夢,呈現出一種特別的美感。她的視線尋覓片刻,還真的讓她透過淺薄雲層看到熟悉的房子。

  瀧谷千秋心情大好,笑盈盈晃著五條悟手臂,指給他看。

  「這是我家。」

  不是新宿的公寓,是她在東京,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別墅。

  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可以在夜色中,小小的建築群裡分辨出自己住的地方。

  五條悟的視線漫不經心掃過那座小建築,其實連那棟都沒看清,輕輕「嗯」了聲,收回視線,「離高專不算太遠的別墅群呢。」

  在瀧

  谷千秋目不轉睛盯著腳下時,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

  少女柔軟的身體緊緊挨靠著他,溫熱的體溫穿過衣料傳遞,灼的他心頭滾燙,白桃香波味不加阻攔鑽進鼻尖,將他的思緒盡數攪亂。

  瀧谷千秋就有這樣的本領,五條悟一直都清楚。

  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動,他的視線就會不由自主落過去,生出許許多多想要和她親近的念頭。

  「對,我這才發現,離高專還挺近。」 瀧谷千秋已經有半年沒回來過,加上上周目的事,有一種強烈想要回家的欲望,她偷偷轉眸看了一眼五條悟,觸及他的視線,又飛快轉移目光,心頭一跳,重新盯著自己家,小聲說:「以後我會帶悟回來。」

  五條悟「嗯」了一聲,旋即挑眉,睜大眼睛,驚愕的「誒」了聲。

  這個意思是,他們會結婚!

  論起打直球,瀧谷千秋向來是好手。

  就算是五條悟這樣沒耐心不想磨蹭的狗性格,再曾經接二連三被直球了好幾次,比如告白和親親都是千秋先的。

  想到這裡,難免會讓五條大少爺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總之就是不太爽。

  怎麼事情都讓女孩子先了呢。

  然而直球好手還沒停止她的腳步,想到五條悟的生活環境,和家入硝子接連勸她的話,瀧谷千秋覺得,五條悟可能不懂。

  她咬了咬唇,索性直接轉過身,再度和五條悟貼近,抬手壓下他的脖子,踮起腳親了過去。

  柔軟的唇瓣泛著淡淡甜味,五條悟配合著她的動作,扣緊少女纖細的腰肢,被動轉為主導,把企圖得逞了就想逃的千秋禁錮在懷裡,俯下身,向她傾壓過來,親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少女氣喘吁吁,五條悟才不舍得放過她。

  「笨蛋悟,親一下就好了,這麼高萬一掉下去怎麼辦。」她喘著氣,臉頰紅彤彤的忍不住抱怨。

  心中湧起的興奮熱烈到不講道理,毫不遮掩喧囂著直白的欲望。五條悟眼中翻湧著晦暗深潮,盯著少女因羞澀泛紅的臉頰,慢吞吞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瓣。

  「我說……千秋,要做嗎。」


第61章 交往中03

  這回輪到瀧谷千秋愣住了。

  啊這……好直白,愣然的樣子分明忘記最會打直起的是她,但她也算吃透五條悟性格了,在感情方面,別管有沒有確立關系,隨心所欲的五條悟向來也是直球選手。

  尤其是現在她不再是夏油傑女友,而是五條悟女友。

  瀧谷千秋稀奇的不是他的直白,而是……深閨六眼真的懂這個嗎?

  她可是非常有經驗的。

  是不是因為她直球太多,五條悟覺得沒面子,非得在這上面逞能。據正常的夏油傑所言,平常他和五條悟躲著家入硝子看電影,大少爺都不會選愛情動作片,夏油傑也有意不讓五條悟接觸,據說是為了保護摯友純情少男心。

  可實際上呢,兩個DK看男女運動片很怪誒,所以夏油傑不看,五條悟也不看。

  看到瀧谷千秋怔愣,碧色的眼瞳流露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五條悟突然反思難道是他說的太直白,讓千秋覺得沒有被尊重。

  可是……男女朋友間做這個不奇怪啊,她和傑交往期間,露在外面的皮膚經常會被種上顯眼的草莓,次數多到每次見面都能看到的地步……即使不說出口,只在心裡想想,像好奇的觀眾一樣揣摩她和傑都做了什麼。

  瀧谷千秋肯定是懂,那問題一定出在他說的太直白了。

  再不就是……進展太快,認真算起來,今天一天發生好多事情,幾個小時前,她還被夏油傑抓去薨星宮,於心理上,千秋可能想好好休息。

  畢竟,夏油傑的事情還沒有真的結束。

  想了想,五條悟可以等,畢竟他想得到真情實意的愛,不輸於曾經夏油傑得到的愛。

  她抿了抿唇角,看向五條悟,緩緩開口:「悟是說真的。」

  察覺到她的情緒裡沒有排斥和不樂意,只是有丁點疑惑,五條悟心裡有了數,扣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頂著夜幕星辰,俯下身,向她靠近過來,輕揚的語氣中帶著半真半假的抱怨,聽起來像極了撒嬌,「欸~千秋居然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好過分啊,我怎麼可能是那種隨便的人。」

  眼中東京夜色頃刻被五條悟占據,像只不由分說對主人展開撒嬌的貓貓一樣,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眼中的綠色已經穩穩映在了近在咫尺的蒼藍中。

  墨鏡早被他取下來了。

  以至於那份直白的欲望不加遮掩垂直砸下。

  心髒像被熱水灌滿的熱水袋, 沒有扣上蓋子,一直往外冒熱氣。瀧谷千秋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燒了,臉頰燙得快要熟透,呼吸都不知該輕該重,頭重腳輕差點站不住。

  五條悟凝視著她,視線半分不舍離開。少女面上染上淺薄的紅,碧綠眸裡輕蕩起漣漪,滿滿當當裝得全是他。

  在腰間環了一圈,貼在他胸膛前,少女柔軟嬌弱的身體在他的襯托下顯得嬌小,這樣看起來,和他的體型很相稱,可以滿滿當當抱滿懷,但她又真的嬌小可愛,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會輕易弄壞。

  於是他忍不住想到。

  連親親都容易害羞喘不過氣的少女,在他身下會怎樣。

  可以留下吻痕嗎。

  可以抓住她的腿嗎。

  可以在肩頭留下咬痕嗎。

  太過分的話,千秋會不會受不了,會不會哭。

  ……

  他並非什麼都不懂,相反五條悟偶爾看過幾部,雖然都在半途中睡了過去。

  因為片子索然無味。

  他只想和千秋做。

  禁錮在腰間的手臂倏然收緊,瀧谷千秋整個被攬入他懷裡,毛茸茸的發絲蹭在耳畔,五條悟垂頭蹭她的臉,用親昵到膩人的音色撒嬌,「如果……千秋不想的話,就拒絕我。」他的心髒也不自覺勒緊,喉結滾動忍下難耐地渴望,欲望在這具身軀中伴隨著血液往復循環。

  他那點動作語氣像是她可以拒絕的樣子嗎,抱得她這麼緊,還是在東京上空。用委委屈屈的撒嬌退步,實際強勢的根本不想放手,說不定心裡還在嘀咕著「答應吧答應吧答應吧。」

  瀧谷千秋臉色漲紅,這才察覺好像她想太多了,五條悟不懂又怎樣,她懂啊。

  他是五條悟,又不是夏油傑。

  她不排斥,思及此,困擾瀧谷千秋的煩惱盡數消散,突然就輕松了,她笑著,抬手摸了摸少年手感極好的頭發,輕聲說;「這種事情又什麼好拒絕的,來做吧。」

  已經不怎麼抱希望的五條悟突然抱緊瀧谷千秋,嘴角浮現出滿足的微笑。

  「好耶,我們去酒店!」

  ……

  瀧谷千秋確實是不排斥,雖然

  她有被夏油傑強制的經歷, 做到性冷淡,做到毫無那種世俗的欲望。

  對像換到五條悟就不一樣了,他傻樂的樣子像傻狗……不,是封建大家族裡的傻兒子。

  瀧谷千秋突然覺得自己任重道遠,又覺得待會兒她可以盡情做個主導者。

  美滋滋。

  雖然夏油傑還活著,但一時半會兒她可能是安全的。那位全知的術師天元,說她被夏油傑詛咒,兩個人的靈魂被捆在一起,除非夏油傑離開後馬上自殺,再重開一局,以現在的情況,重開一局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也有可能不會發生。

  如果詛咒無法解開,她的生命安全還是隨時會受到威脅。

  她想過屬於自己平靜的生活。

  生活裡有父母,有五條悟,有家入硝子,有吉川奈奈,有灰原雄,有她想要的一切。

  五條悟帶著她降在了一處小胡同裡,看樣子是某些建築的後街。

  瀧谷千秋覺得眼熟,直到他們繞到前面,視線豁然開朗。

  已經夜裡將近凌晨,這裡人還是很多,燈紅酒綠,街上穿著各異的男男女女斷斷續續把視線放到他們身上。

  五條悟視若無睹,攬著接受一路矚目禮的瀧谷千秋來到一座氣派的酒店——情侶酒店。

  那座她在網上看到過的,因為價錢過高備受吐槽,裝潢風格寫滿愛愛,花裡胡哨看著就讓人養胃的情侶酒店。

  因為老板是個富二代,根本不在乎虧錢,一天沒營業額對方也不在乎。

  雖然吐槽很多,但也有很多人過來嘗試,就算自己住一晚上也無所謂。那段時間,瀧谷千秋看到許多這樣的推貼,好奇心驅使下翻了很多,還和夏油傑說過也要過去玩一玩。

  現在帶她來的是五條悟。

  瀧谷千秋;「……」

  果然很有五條悟這個笨蛋小貓的風格。

  趁五條悟和前台交涉,她跑去一旁選了安全套。

  她拿在手裡兩款,還沒選好,右手裡的就被身後的五條悟抽了過去。

  「就這個吧。」他說。

  兩個都是號稱輕薄無感覺,五條悟瞄了一眼盒子,又放回去,拿了旁邊型號。

  瀧谷千秋定眼一看,是尺寸規格最大的一款。

  「……」

  她

  忍不住臉一紅。

  倒不是說她選的是夏油傑慣用尺寸,是她隨便拿了兩盒在比較,五條悟選了其中一款,然後換了同款其他尺寸。

  五條悟是怎麼知道的。

  她挑了挑眉,把手裡另一盒放回原位時,好奇地抬頭看他。

  五條悟面不改色,自得得推了推墨鏡,輕飄飄抬了抬下巴,說到:「千秋也太小看我了。」

  瀧谷千秋不想在小沒小瞧他這方面繼續。

  五條悟雖然是個零經驗的門外漢,純處男一位,但閉眼選最大的就是了。

  總之他們到了最頂層,相當豪華的一間套房。

  裝修風格不是花花綠綠養胃風,就是很正常的套房,大且華麗,到處透著有錢的味道。

  同為有錢人的瀧谷千秋環視一周,再回頭時,五條悟已經把安全套放在床上,打開衣櫃,翻出來兩套睡衣。

  動作熟練的像在自己家。

  「我有外出任務時,為了掩人耳目,特意在情侶酒店開了這間房。」五條悟向她解釋,語氣得意,「最頂層這間,是我的資產。」

  瀧谷千秋:「咒術師真麻煩啊。」連行程都要隱在情侶酒店。

  「千秋,來換衣服,是我的,待會兒你先去洗澡嗎。」

  她沒等她回答,五條悟就開始脫衣服了,三下五除二剝到只剩四角內褲,利落換上干淨睡衣。

  瀧谷千秋本能想閉眼回頭已經晚了,少年白皙的肌膚,健碩的身軀,線條流暢的腹肌線,引人遐想的人魚線,全都不講道理著鑽進她腦子裡。

  是白色的!

  瀧谷千秋在心裡驚呼。

  套子可能還是買小了吧!

  瀧谷千秋在心裡尖叫。

  有一瞬間,她覺得看見了不該看見的,可能因為還沒適應五條悟男朋友的身份。


第62章 交往中04

  瀧谷千秋不敢多看,急忙拿了他的睡袍,竄進浴室。

  「我去洗澡。」

  這份羞澀和慌亂來得離奇,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花灑打開,熱水淋下,胸腔裡的心髒依舊在怦怦亂跳,活像揣了一只兔子。

  活見鬼了,和夏油傑在一起時什麼該做的事沒做過,這個時候她心髒跳得反而和初出茅廬的新手一樣。

  是因為五條悟是全新的男朋友嗎。

  瀧谷千秋洗澡洗的心不在焉,滿腦子都在回放剛才的畫面。她想到前不久沒確認關系前,躺一起睡被他當抱枕,她都那樣平靜,所以現在是為什麼呢?

  臥房,坐在床上無聊看手機的五條悟已經盯著一條新聞頁面發了很久的愣。

  只聽著浴室裡嘩嘩水聲,就讓他沒辦法集中精力。

  然而僅是走到現在這一步是不夠的,五條悟努力讓自己平靜,在嘩嘩水聲中重新陷入思考。

  浴室,瀧谷千秋換上五條悟的睡袍,對上鏡子裡明顯過大的男友睡袍又一次沉默了。

  五條悟穿得正好的,她穿上到腳踝,活像小矮人穿公主衣服,松松垮垮,裡裡外外都不合身。但是,她忍不住摸了摸布料,柔軟絲滑,上好的料子,盡顯奢華……而且好香啊,像開在雪裡的玫瑰,凌冽而唯美,聞的人心醉。

  瀧谷千秋被熱水熏得紅紅的臉上又感到一絲熱意。

  有點拘謹。

  居然不是奶油甜品味的,這樣的料子,洗都不能隨便洗。於是她合理猜測,大概是有專人處理,然後熏了香氣。

  真是財大氣粗的五條大少爺。

  這樣一比,她家簡直就是個暴發戶。

  她嘆氣搖搖頭,打開電吹風吹頭發。

  推開的浴室門湧出淺薄霧氣,五條悟眼睛不受控制地看過去,似乎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香味。

  瀧谷千秋提著到腳踝的寬大睡袍,對上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似乎又被帶走幾分。

  「太大了,你的睡衣。」她臉上還是平靜的。

  五條悟笑了一聲,突然衝她抱過來,伸手攬住她的同時揉亂了吹得蓬松的長發。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他的衣服穿在千秋身上,將少女完全籠住還留有空隙,他的目光都不知道該落在哪裡,單是看見千秋就夠他心潮澎湃。

  「是男友睡衣!」輕盈揚起的音色像浪潮般翻湧跳躍,五條悟好容易滿足的樣子,「千秋穿起來很合適呢。」

  瀧谷千秋有些局促的心突然穩了下來,她笑著催促五條悟洗澡,「快去洗澡,一抱過來都有汗臭味兒了!」

  「什麼什麼,真的有味道嗎,你不要騙我哦千秋。」

  五條悟嘴角笑沒壓下來過,在去浴室前,低下頭親了她一口。

  ……

  瀧谷千秋很久沒覺得這樣輕松過。

  拋卻一切和男友待在秘密空間,讓她忍不住想這樣的時間可以再過得慢一點。

  家入硝子發來了訊息。

  [千秋,你和悟去哪兒了?夜蛾老師發了好大的脾氣呢]

  雖然有點對不起夜蛾老師,但想和五條悟一起離開是她的主意。

  她敲擊手機按鍵,回道。

  [在酒店]

  家入硝子發了個震驚表情,隨後又發來兔兔暈倒的表情。

  瀧谷千秋安慰了家入硝子,然後發現落地窗前五條悟倒出來的兩杯飲料,看顏色應該是橙汁。

  五條悟說過他不擅長喝酒,她也沒到能喝酒的年紀。

  橙汁正好呢。

  落地窗好大一塊,她左右拉開,露出依舊繁忙絢爛的夜間東京,從頂層的視角看過去,隔著一層玻璃,能看到好遠。

  洗完澡後有些口渴,她拿起杯子,一邊眺望深夜不眠的都市,一邊復盤最近發生的事情。

  就算換了新男友,也不能忘了可能會繼續搞事的瘋子前任。

  五條悟洗的很快,快要像是給貓衝了個水,他就甩甩毛跑出來了一樣。

  千秋說他身上有汗臭,五條悟知道是在說笑,他對自己身體的清潔管理還挺在意的,原因是某次祓除任務後偶遇庵歌姬被她吐槽身上有汗臭味,怪不得夏油能找到女朋友,你就找不到。

  從此以後,五條悟就沒讓自己身上有過除了甜味之外的味道。

  眼前夜色絢爛,落地窗倒影出來人影子,瀧谷千秋想的入迷,連五條悟出來了也不曾察覺。

  背後投下一片陰影,將燈光遮掩,於是視線變暗,緊接著她被一個熟悉的身軀環在其中,手裡的杯子也被人取走,只留

  下指尖淺淺冰意。

  不知何時洗完澡的五條悟攜帶著淺薄水汽,出現在她身後,吹得半干的頭發落下水珠,涼涼深入肩頭衣料。五條悟單手環住她,抬頭喝了一口飲料,正好嘴唇貼在她喝的位置。

  「普通的橙汁,沒什麼特別的。」

  他伸出舌尖舔舐了沾染了橙汁的上唇,甜甜的橙子味道,和在自動販賣機買到的口味差不多。

  瀧谷千秋抬起臉,正巧對上他垂下的視線,那雙蒼藍的眸裡明晃晃寫滿了嫌棄,吹得半干的頭發泛著濕意,像只落水小貓,雪白的睫毛仿佛都拉聳了下來。

  「千秋居然沒發現我過來,好過分哦。」

  他又不由分說開始撒嬌,不滿似得抱起瀧谷千秋坐在落地窗前的長桌,杯子被他順勢放在一邊,她稍微後仰,手放在桌上做支撐穩定,拖鞋從腳上落下,雙腿晃悠垂下,夠不到地面。

  這樣的畫面……幾個小時夏油傑來過一次,但這次的感覺和上次完全不同。她甚至主動將腿分開,任由五條悟擠進來,和她靠得更近,抱得更緊。

  五條悟的腰身擠進她腿裡,圈緊她的腰貼近她,像只小貓似得在她肩頭蹭蹭,打在耳垂上的呼吸熱意纏繞,冰冷的發絲帶著水蹭在臉上,埋藏在心底的敏感輕而易舉被興奮的有意的感情挑出來,毫不遮掩的擺在眼前。

  「千秋,你要一直看著我,不能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他抱緊她,埋在肩頭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

  瀧谷千秋這才察覺,是她想事情入迷,沒發現他出來,惹大少爺吃醋不開心了。

  「不會,我會一直喜歡悟。」瀧谷千秋抱住他,又輕又柔的音色落在他耳邊,「我剛才只是在想事情。」

  少女柔軟的長發落下,蹭在他的肩頭,伴隨著她的一字一句,散發出奇異的芳香。皮膚傳來的癢意蔓延至心扉,和翻湧而出的愛欲糾纏不休,訴說著直白的纏綿。

  五條悟腦子裡的想法多如潮水,想要親她、撲到她的願望達到巔峰。但他只是抱緊她的腰,貼的更近的同時,把頭埋在她的胸口,認認真真傾聽近在咫尺,一聲又一聲有力的心跳,不帶一絲色情,只是單純的傾聽世界上最美妙最鮮活的聲音。

  千秋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抱著。

  她的心跳有力

  強勁,永不停息。

  五條悟突然感到安心,之前和千秋待在一起,還會恍恍惚惚感到不安和焦慮,在這一刻聽到她的心跳,頃刻就迎刃而解了。

  瀧谷千秋情緒穩定,就像是貓貓撒嬌,她應對得心應手,也縱容的很熟悉,而且她能感到五條悟耳朵貼在她胸前,沒其他想法,只想聽她的心跳。

  他追著她回溯了九次,如今她能活著在他懷裡,對五條悟而言,何嘗不是一種不真實的真實。

  他需要確認。

  「我想到了。」

  瀧谷千秋歪歪頭,用腳尖碰碰他的腿,五條悟真的好大一只,雖然和夏油傑差不多,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會兒腿張的格外累。

  呃,突然就不想doi了。

  可拋開別的不講,別管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她是吃的真好。這個吃,指的是他們的人,不是他們的性格。

  「我想到可以破解詛咒的辦法了。」

  五條悟抱住她的力道沒有松開一點,他直起身,後背挺直如松柏,濕乎乎的發梢壓在眼角眉梢,一雙蒼藍的眸裡亮如星河。

  瀧谷千秋追隨著他的視線,注視著那雙璀璨的藍眸,垂下的眼睫如松上落雪,太過驚艷漂亮,以至於被吸引了視線沒太聽見他說什麼。

  她在五條悟波光粼粼的藍眸中看見自己,蓬松柔軟的黑發垂落在肩頭,從他眸中映照出的漂亮臉孔如童話般鍍上夢幻的色彩。

  胸腔裡湧動出最原始的欲望,可她沒聽清五條悟說什麼,視線就離不開他了。

  瀧谷千秋深吸口氣,試圖把蔓延到心口的衝動壓下。

  五條悟說完就不說了。

  身高帶來的迫力在他俯身下來時,變成甜蜜的氣泡。後頸被人托住,隔在他們之間本就很近的距離因他俯身吻下的行為而蕩然無存,尚未反應過來的身體僵硬凝固,呼吸很快就亂了。

  腦子裡翻飛的並不是什麼此時此刻的突然襲擊,而是五條悟說的話,聽得不太清晰的從腦海裡翻了出來。

  「我的愛不比傑少,我比傑更愛你。」

  「愛情是最扭曲的詛咒,那我們來互相詛咒吧,千秋。」

  令人窒息的吻叫她生理上目眩,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只要她有半點想終止的念頭,就會被五條悟扣住腰部,挪動不了分毫。

  很神奇的,她不排斥五條悟的強勢。

  於是順理成章的,水到渠成的,她被抱去了床上。

  ……不是,說好的她主導呢,瀧谷千秋被親得頭暈目眩,在五條悟試圖進一步時,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翻身坐到了五條悟身上。

  新奇的愉悅在他眼中躍動,他扶穩少女,暗啞的音色含著笑,「輕一些哦,千秋。」


第63章 交往中05

  五條悟是真正初出茅廬的新手,但他游刃有余像個老司機。

  如果不是一開始他笨拙的像只聞到香味找不到貓糧的笨蛋貓貓,瀧谷千秋都要懷疑他天賦異稟,要不就是他根本不是新手。

  但瀧谷千秋有夏油傑前任,所以她不太在意現任是不是處。

  是的話更好,不是也無所謂。

  「你心跳的好快,是在害羞嗎。」

  瀧谷千秋雙手撐在他身上,眉眼輕皺,顫抖著俯身下去,發出短促的喘息,冰冷的發絲落在他脖子上,五條悟握在她腰上的手忍不住用力,將搖搖欲墜的少女扶穩。

  「瀧谷老師,你要受不了了嗎。」

  五條悟氣息不亂,雙眸明亮中翻湧中暗色浪潮,還有心思把玩落在胸口的長發。

  瀧谷千秋咬唇不讓聲音瀉出,想撐著他的胸肌重新坐起來。

  下一秒,五條悟突然用了力,把她緊緊抱在懷裡。落地窗外,有人隔著好遠的距離在放煙火,絢爛明亮的,一束接一束,穿透透明的窗戶,影影綽綽落在少女顫抖雪白的背部,炸開的煙花在她混亂的氣息中格外響亮,仿佛炸在耳邊轟隆隆在腦子裡開會,聽了好幾下煙火後,感到神智都跟隨著煙花飛上了高空。

  絢爛的煙花飄零散落,她越想集中精力,拿回主導,就會更加發覺煙花堙沒如夜空中遺留的淡淡煙霧,像極了溪水涓涓濕潤干枯古井。

  一發不可收拾。

  五條悟撐起身子,上下交錯間,少女朦朧的目光晃晃悠悠落進他眼裡。

  她的手腕很細,五條悟一只手就能將她兩只手握住。

  他探寶似得從少女雪白的頸部、胸前掠過,留下如紅櫻般鮮艷的顏色。

  最初屬於少女的教學結束,如此輪到學生五條悟。

  遠處的煙花盛宴依舊沒有結束,響在耳邊的聲音愈發粘稠,綻放的煙花掩蓋下綿長水聲。

  他的手指插到她的發間,低頭吻了下去。因為動作太急,磨蹭破了嘴皮,嘗到了血味。

  血的味道在唇舌間蔓延,漫長的激吻直到彼此的氣息都有些稀薄,五條悟才不情不願結束。

  眼睫濕潤,眼尾薄紅。

  「……對不起,千秋,我好像……」五條悟有點窘迫,突然後悔看片時為什麼睡著了。

  瀧谷千秋沒忍住笑出聲,最強也有不強的時候啊,她扯過一旁的被子把臉捂住,笑得肩都在抖。

  五條悟突然又不尷尬了,他的聲音啞啞的,裹挾著清.欲的味道,「千秋,試著詛咒我。」

  瀧谷千秋愣住,被子捂在臉上,聲音悶悶傳出來,「詛咒?什麼詛咒,詛咒你永遠愛我,永遠離不開我嗎。」

  五條悟動著手指,意猶未盡的笑出聲,「啊就這?我可是會詛咒千秋生生世世都要愛我,和我在一起的,只能和我在一起才行哦。」

  他的聲音輕盈又黏膩,像翻湧在深海中的暗潮,用力又輕巧著劈開海水,將屬於自己的一部分納入到大海,就此相擁成為一體。

  海水熟練又被迫接受暗流入侵。

  詛咒般的言語像夏夜風中搖曳的花香,輕柔的湧入全身,感官上的甜美深刻而濃重。

  比往日沉澱的眸色,晦暗如同蒼藍夜幕,席卷著直白欲念。

  落地窗外的煙花盛宴仍未結束,絢爛纏綿,亮了又滅,一縷又一縷映在她朦朧的眸子裡。

  煙花聲聲落地,無窮無盡。

  絢爛的光亮湧入眼前,掀起白光一片。

  不知為何,瀧谷千秋覺得十分安心且享受,雖然他動作莽的毫不溫柔,比不上正常時的夏油傑一點,可她就覺得安心,願意這樣沉溺下去。

  最好永遠不再醒來。

  ……

  然而這個真摯美好的願望,很快就毀在了不知疲倦且上頭的五條悟手裡。

  在他又去拿套套時。

  瀧谷千秋哭紅了眼,伸手拽他手臂,「算了算了,這次就算了。」

  五條悟猶豫了一下,俯身下來親親她的額頭,像一只大貓一樣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撒嬌道:「最後一次了好不好。」

  這已經是第三遍最後一次了!!

  你也不怕這次搞完,後面沒興趣,賢者模式了。

  她是後悔了,答應他干什麼。

  怎麼現在沒任務給五條悟了!

  瀧谷千秋現在無比希望來個任務把五條悟支走,殊不知在高專寫報告的時候,五條大少爺就非常不爽在群裡發了拒絕一切任務。

  兩個DK打架的事不會流傳太廣,夏油傑找不到,五條悟又拒絕接任務,沒得

  辦法九十九由基都收到好幾條求助,當然她一向不聽命高專,只是好奇為什麼剩下兩個特級不接任務了。

  她打電話給夏油傑。

  關機。

  她打電話給五條悟。

  沒人接。

  嘿,更好奇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九十九由基嘴裡咬著巧克力棒,頭頂炸開大片大片煙花,照亮她一頭金色的秀發。

  她隨便攬住同樣在看煙花的男性觀眾,忍不住調侃,「你說,兩個特級同時失聯,咒術界是不行了吧。」

  男性觀眾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突然被不認識的大胸金發美女攬住,臉色瞬間漲紅,呆呆愣愣發出「啊」的一聲,眼睛不自覺往下瞥。

  九十九由基拍拍他的肩,順手掐死了在他肩頭升起的咒靈。

  「……請問,可以和我睡覺嗎。」青年大著膽子篤定道:「反正你穿這麼隨便,對我動手動腳,是做那種職業的吧,一定是在煙花會攬客的吧。」

  啊?

  穿個無袖襯衫哪裡隨便?

  現代人思想怎麼如此封建。

  九十九由基愣住,隨後大笑出聲,用力拍了拍青年肩膀。

  「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就對大姐姐說這種話。」

  普通人的負面情緒誕生的咒靈可真是容易又可怕。

  這麼一點小小念頭就能滋生咒靈,所以詛咒才會源源不斷啊。

  她撩了撩頭發站起來,撇開追上來的青年,穿過形形色色人群,走到岸邊,騎上機車往高專方向去了。

  哎呀真是好久沒去那裡了,要是能遇見五條悟就好了。

  聽說夏油傑好在意星漿體的死,都過去一年了,也不至於吧。

  不管了,總之先過去看看。

  ……

  夜裡什麼時候睡著的已經不知道了,總之煙花大會持續到很晚。

  到底是哪個地方啊,深夜不睡覺,放了一整晚,就沒人投訴的嗎。

  瀧谷千秋睡得昏天黑地,想一輩子就躺在床上擺爛。

  她在洗澡和擺爛中,安穩選擇了擺爛。

  如果不是五條悟伸手戳她的臉,瀧谷千秋能繼續睡下去。

  啊硝子說的對,五條悟,雞掰貓,人嫌狗棄爛性格。


第64章 交往中06

  瀧谷千秋翻了身,背對他,閉著眼,不想理他。

  五條悟索性直接從後面抱上來,埋在她頸後低笑,「千秋,你已經醒了是不是。」

  溫熱的體溫熱乎乎的撲過來,蹭在脖子上的頭發發癢。

  五條悟強勁有力的手臂圈住少女纖細的腰肢,把她整個抱在懷裡,難得老實,沒有動手動腳。

  貼在背上的除了他的體溫,還有他線條流暢的腹肌,和一些令她無法忽視的輪廓。

  瀧谷千秋被迫清醒,她半睜起眼,想伸手推一推五條悟。

  不推還好,推了後她更清醒了。

  五條悟低低喘了口氣。

  瀧谷千秋連忙把手收回來。

  她都忘了,doi完睡在一起的兩個人,被子下面是沒穿衣服的。

  剛剛她摸到什麼了,憑借豐富的經驗,瀧谷千秋馬上就想到了是什麼。

  慌什麼。

  又不是沒見過,不止見過,還玩過呢!

  瞧自己沒出息的樣!

  攬住她的手臂暗暗用力,瀧谷千秋腦子清明到不能再清明,她翻過身,和盯著自己的五條悟四目相對,他的眼睛蒼藍中沉浮著暗色,睡得亂糟糟的白色發尾壓在眼角眉梢,嘴角勾起淡且肆意的笑,一張臉漂亮的驚心動魄。

  外面天已經大亮,五條悟有下床拉了簾子,所以現在臥房裡光線昏暗,但這並不影響五條悟看向她的目光,他的視線掠過少女碧綠如春的眸子,又順著白皙的臉蛋下移,落到她在親吻中磨蹭破皮的下唇上。

  那是他不小心用牙齒蹭破的,雖然血已被止住,但在少女粉嫩的唇上留了暗紅的痕跡,過一兩天說不定還會結痂。

  五條悟在小時有被五條宅裡的貓貓用爪子抓破過嘴,父母和家僕都氣得不行要殺貓,五條悟不讓,他把貓養了起來,就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了留在嘴上的傷會結痂。

  後來,父母趁著他某次外出,把那只狸花貓殺了。

  等他回來,屋裡連貓貓玩具都沒了。

  所有人都說是為了他好,卻沒有任何人尊敬他的意見。

  那群人的嘴臉虛偽可惡,比不上一只貓。

  受人敬畏的神子簡直就是笑話,他連自己撿的貓都護不住。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是最強,他能護住貓貓,也能護住愛人。

  五條悟抱緊她蹭過去,貼了貼少女臉頰,用甜的膩死人的聲音輕聲說到:「千秋,能不能……」

  她明顯感覺到有什麼炙熱貼了過來。

  「不行!」瀧谷千秋嗓子發啞,伸手推開五條悟湊近的腦袋,拒絕的斬釘截鐵。

  「欸~千秋好狠的心。」五條悟往後退開,甜甜膩膩著撒嬌。

  當然是不行,夜裡還沒doi夠嗎,第二天醒來還想繼續……雖然有她不小心摸到不該摸的原因,但五條悟完全能自己解決,她都不清楚那盒套套還剩幾個,說不定一個都不剩了嘍。

  最強連這方面也要強的嗎!

  瀧谷千秋漲紅了臉,「悟,以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五條悟委委屈屈地皺眉,小著聲音嘀嘀咕咕,「……千秋不是說很開心嗎。」

  情緒是不會騙人的,即便是淚水也是歡愉。

  柔軟的大床深陷下凹,她想坐起來,卻因為鋪在床上的長發被五條悟手臂壓住沒能起來。

  瀧谷千秋「嗷」的一聲捂著被扯疼的頭發跌回床上,五條悟嚇了一跳,急忙湊過去抱住她,揉著她被扯疼的部位。

  他心疼道:「好好我知道了,我會改的,以後千秋說什麼我都會聽。」

  就說撒嬌和實事他是分得清的,夜裡確實是他太開心了,沒控制住。

  這種事情根本就控制不住嘛。

  少女往日白皙的臉孔,碧綠柔和平靜的眼瞳,始終落在夏油傑身上的視線,在那一刻,全部染上了他的顏色。

  是他在親吻她,擁抱她,進入她。

  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聽她在耳邊輕喚他的名字。

  五條悟怎麼可能停的下來。

  千秋是他的。

  ……

  酒店前台送了干淨的新衣服上來。

  五條悟的品味和夏油傑差不多一致,都是不介意女朋友穿著性感的人。

  很少有男的會不在意這種事。

  連女朋友穿個短裙都要指指點點,讓她換掉。

  好聽點是占有欲爆棚,女朋友的好身材只有他能看。

  難聽點是管不了天管不了地,唯一能管的是女朋友穿衣打扮。

  關鍵有的女生樂意被管, 雖然心裡不樂意不想換,但只要一換位思考,男朋友放個屁都是香的。

  那會兒她和夏油傑看電視遇見這種橋段,一致引來他們吐槽。

  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她永遠不會因為男人的喜好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

  前台送了好幾套上來,五條悟問她要選哪套。

  裙裝,褲裝,高領,低領,過膝裙,短裙,JK制服。

  能滿足她所有刁鑽的要求。

  五條悟在換高專那身黑色制服,並沒在意她這邊情況。

  千秋穿什麼都好看,他都喜歡。

  五條悟也沒那種自高自大的心,喜歡指點千秋穿什麼。

  在這方面,他和夏油傑是一樣的。

  五條悟穿好外套,回頭見瀧谷千秋選了一身黑色短款連衣裙在換了。

  他眼睛一亮,真的非常合適的裙子。

  千秋穿上好漂亮,於是誇贊的話也隨之而出,「千秋,好漂亮啊。」

  瀧谷千秋正在整理頭發,聽見這話,猝不及防間臉熱了一下。

  啊不是,都已經做過不純潔的事情了,怎麼還因為五條悟一句誇獎就覺得臉熱,莫非是這樣純愛的日常更能打動人心嗎。

  瀧谷千秋看向他,五條悟眨了下眼睛。

  「我這樣穿你不介意。」她遲疑道。

  這裙子短到大腿,胸口開得也大,她是看中了,但也是故意穿的。

  五條悟不禁揚眉,不太明白瀧谷千秋為什麼這樣問。

  「我為什麼要介意。」

  「因為很……性感。」

  「哦,千秋喜歡嗎。」

  「喜歡啊。」

  「那我為什麼要介意,千秋喜歡就穿。」

  「真的嗎,路上說不定會有很多人看我哦。」

  五條悟一臉無所謂,露出囂張的笑,「這有什麼,我把他們眼睛挖下來。」

  話剛剛落下,五條悟手機響了起來。

  他一臉不爽地掏出手機,稍微一愣,飛快接了起來。

  「冥姐。」

  「五條君,我已經把那兩個孩子帶出來了。」

  「辛苦冥姐了,錢我會打過去的。」

  五條悟掛斷電話,朝

  瀧谷千秋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菜菜子和美美子被冥姐帶出來了。」

  瀧谷千秋眼睛一亮。

  「這就好。」

  ……

  他們出門時已經中午了,夏天太陽又大又曬。

  商業街人一如既往多,但這次他們的視線沒有敢在她身上停留的。

  無非是因為身邊攬住她的五條悟,個人壓迫感太強了。

  在街邊小店簡單吃了午飯。

  五條悟准備去銀行,似乎是因為轉錢金額太大,需要銀行幫忙操作。

  陪五條悟一起去的瀧谷千秋,坐在一旁等著,但很快她的視線被身邊一個黑色海膽頭的小蘿蔔頭吸引了。

  他穿了身黑色衣服,背著雙肩包,年齡不過四五歲,臉色平靜冷酷,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瀧谷千秋有些好奇,她左右看看,櫃台上還是那幾個人在辦理業務,小孩身邊沒大人,他手裡還捏著一張號碼紙。

  他是自己來辦理業務的。

  瀧谷千秋輕而易舉想到了這個定論。

  這時,小孩哥酷酷地轉過頭,揚起臉看向她,聲音又奶又酷。

  「姐姐一直在看我。」

  被抓包的瀧谷千秋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想摸摸我的頭嗎。」

  瀧谷千秋:「?」

  「可以哦,摸一下……不摸多少下都行,但要付5000日元。」


第65章 交往中07

  瀧谷千秋:「???」

  啊不是,什麼情況,像極了有禮貌的打劫。

  伏黑惠見她不為之所動,眉目間還染上疑惑,不免對自己的報價產生懷疑,他是比不上那個一走了之的混蛋老爹,有女性摸個胸都能要來5萬日元。

  他沒大胸肌,也不是小白臉,摸摸頭總可以的。

  「那……3000日元怎麼樣。」

  伏黑惠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有點不情願的把價格放低。

  這個姐姐漂漂亮亮的看起來很好說話,剛才又一直在看他,那種視線讓人難以忽略,說不定真的可以賺到點錢。家裡生活越來越拮據了,津美紀的母親也常常出門不回來,這次她出去留了一張卡給他們,說是伏黑甚爾走前留下的。

  但這個錢只能來東京取,他和津美紀趁著放暑假,坐了隔壁鄰居大叔的車過來東京取錢,鄰居大叔下午辦完事,他們再一起回去。但那個不靠譜一走了之的混蛋小白臉老爹,能留幾個錢給他們,幸虧上學免費,不然他們連學都沒得上。

  他已經離開一年多了,沒有任何音訊,雖然溫柔的繼母會告訴他「爸爸很快就回來」,善良體貼的姐姐津美紀也經常安慰他,相信爸爸會回來……但一年多別說回來,連生活費都沒寄,他一直都這樣不靠譜,從記事起就沒見過生母的伏黑惠一直寄居在鄰居奶奶家,他偶爾過來給錢,身邊還可能跟著一位女性,每次看見的都不一樣。

  他並不怎麼關心他,記不清他叫什麼。

  後來突然想起來他,把他帶到現在的新家庭,他才知道這個男人和別的女人結婚了,帶他過來是突然想起還有個兒子。

  從此他的名字從禪院惠變成了伏黑惠,有了新的母親,和新的姐姐。

  那個對他沒什麼感情的老爸,在新的家庭,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伏黑惠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這樣才能和津美紀在沒有父母的情況下,繼續生活下去。

  瀧谷千秋察覺出他認真的眼神裡竄起小小的火苗,似乎也是下了很大決心,對她搭訕。經歷過回溯九次的瀧谷千秋自然而然覺得有些奇怪,她想到回溯時找不知情的五條悟幫忙那時,不被他相信的心情……說不定他也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想到這裡,她垂下頭神情認真詢問伏黑惠,「小弟弟,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姐姐幫忙嗎。」

  伏黑惠愣住,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臭小鬼,頭發這麼扎手,就讓我女朋友摸。」五條悟像一座山從伏黑惠後面投下陰影,一臉不愉快地扯開嘴角,嘖聲道:「還收錢。」

  伏黑惠有些難為情的咬住牙,皺起眉頭低下了頭。

  瀧谷千秋抬首看了眼不爽的五條悟,急忙站起安撫他的情緒,「悟,辦完手續了嗎。」

  五條悟這樣的大客戶,每次都會去單獨辦公室,沒想到剛走到銀行大廳,就聽見和自己女朋友套近乎的小鬼頭。

  是不太爽啦,但對方只是個小孩,五條悟不會對他怎麼樣,但肯定會替他父母好好教育一下,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伏黑惠打算好好道歉,畢竟確實是他有錯在先。

  他站了起來,認認真真鞠躬道了歉,「對不起。」

  態度……還挺好。

  瀧谷千秋本就覺得他是遇到什麼困難,才這樣說話,所以並沒有覺得被冒犯。

  她剛要勸五條悟,沒想到五條悟比她更快一步,蹲了下去。

  伏黑惠嚇得撩起眼皮,後退一步,突然蹲下來的五條悟,高大的像一座壓下來的山,是會讓小孩本能感到恐懼的存在。縱使他現在明白很多事情,被津美紀吐槽懂事的像個小大人,但他也只是一個只有四歲的小孩。

  五條悟突然想起什麼似得,拉下墨鏡盯著抬起眼睛,忍不住驚懼的黑發海膽頭小鬼,這張臉……超像的,絕對不可能認錯。

  眼前的人一頭刺眼白發,長的又高又大,鼻梁架著黑色墨鏡,怎麼看都是一副社會上不良的樣子,怎麼可能交的到和他完全相反的女朋友。

  五條悟伸出手,捧起伏黑惠的臉,左看右看,把小男孩臉蛋揉揉搓搓,最後又強行把他翹起的頭發用手壓下。

  「好像。」

  他意義不明地驚呼出聲。

  伏黑惠皺起眉頭,墨綠的眸裡充滿敵意看著眼前這個怪人。

  「放開我!」

  生氣的樣子也很像,和那個混蛋簡直一模一樣。

  五條悟挑了下眉,臉上露出的嫌棄難以隱藏,想到伏黑甚爾,就讓他心情不好。

  瀧谷千秋不知道五條悟在做什麼,

  他捧臉揉腦袋的動作很快,她都沒來得及把伏黑惠從他手下救下來,就已經被五條悟松開手,下了定論。

  「悟,你嚇到他了。」

  瀧谷千秋蹲在他身邊,去扯五條悟手臂,神色急切安撫伏黑惠,「小弟弟,我們沒有惡意的,他是個怪人,我替他道歉。」

  銀行大廳許多視線彙聚過來,對這裡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如果不是因為五條悟穿著制服像哪家高校的學生,估計會被認為拐小孩的。

  伏黑惠不是任人欺負的軟脾氣,他有一個不靠譜的小白臉老爹,和一個婚後不怎麼負責的繼母,所以小小年紀的他很懂事,努力學習知識,保護相依為命的津美紀。

  「我已經道歉了,如果你們不接受的話,我可以賠給你們錢。」

  伏黑惠斬釘截鐵,小小的臉上滿是不服輸的稚氣。

  五條悟倒不是討厭他,只不過是討厭他老爸。

  「你父親是伏黑甚爾吧。」

  瀧谷千秋稍愣,忍不住睜大眼睛,看向眼前的小不點。

  伏黑甚爾——那個把五條悟一刀捅成最強,殺死天內理子,給夏油傑造成心理疾病,死前還把兒子丟給五條悟處理的,超級大惡人!

  在五條悟的描述下,瀧谷千秋是這樣認為的。

  伏黑惠眼睛亮了亮,心裡升起一抹希望,「你知道他在哪?!」雖然對不經常見面的混蛋老爸感到陌生,但他總能弄到錢,如果能找到他,就算繼母不經常回來,他和津美紀的生活也不會拮據了。

  就算伏黑甚爾每次回來只給錢,又繼續失蹤,也不是不行。

  你爸爸已經死了,眼前這個人殺的。

  瀧谷千秋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嘴上什麼都沒說,一臉緊張地盯向五條悟。

  這種事情直接告訴他,會傷害到小孩子心靈的。

  他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

  「你老爸不會再回來了。」五條悟一臉嫌棄,故意大聲說到:「你再也見不到那個混蛋了!」


第66章 交往中08

  妄圖用這種惡劣行徑嚇哭小男孩的五條悟沒有得逞,在他眼前,伏黑惠得知這個消息,墨綠的眸漸漸平復,他很冷靜的接受了這個說法。

  似乎本來就在他意料之內。

  眼前這個白毛很怪,看起來就很不靠譜,但怪人認識他爸爸想想很正常,所以這一刻,伏黑惠不覺得他在惡作劇,而是在說實話。

  伏黑甚爾永遠不會回來了。

  至於這個不會回來,指的是他和別的女人跑了,還是指他離世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

  反正他從來沒負過責任,得到這樣的回答,在伏黑惠心裡並不奇怪。

  他只是覺得有些委屈,從出生沒見過母親,沒嘗過父愛,鄰居奶奶是很好的人,她的懷抱很溫暖,但不是爸爸媽媽。好不容易有了繼母,爸爸依舊不顧家不負責,繼母很溫柔但工作繁忙經常不在家,和他相處最多的就是繼姐姐津美紀。

  沒有看到伏黑惠慘兮兮大哭的五條悟突然失去了繼續捉弄他的興致。

  瀧谷千秋見小孩子表情突然平靜的面無表情著低下了頭,不免有點心慌,她側臉看了一眼五條悟。

  示意五條悟不要這樣做。

  不管怎麼說,伏黑惠看上去對他那個混蛋老爸做的事完全不知情,這樣對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朋友有些太過分了。

  而伏黑惠看上去已經習慣這樣的對待了,所以才悄無聲息平靜下來。

  五條悟無聊地用手推回墨鏡,把身邊蹲下的瀧谷千秋扶起來。

  「你父親確實不會回來了。」這回,五條悟用了較為穩重又透著散漫的聲線,居高臨下看著沒有他腿高的小男孩,撇了撇嘴,「但他走之前,把你托付給我了。」

  五條悟對伏黑甚爾死前說的話沒怎麼在意,什麼有個兒子交給他處理,什麼一定有術式,什麼賣給禪院家了……從那時到現在,他沒查過伏黑甚爾說的兒子是誰,也懶得想怎麼去處理他。

  但禪院家確實不是人待的地方,垃圾堆才能教養出禪院直哉那種貨色,如果他兒子真的覺醒術式,以現在還沒得到家傳術式的禪院家,別管他自帶什麼術式了,總歸買回去當個戰力都不虧。

  所以五條悟打算過一兩年再來看看情況,沒想到今天碰巧讓他遇見了。

  六眼得到的

  情報,眼前的小鬼是有天賦的,但要確認他的天賦有多大,還要過個一兩年才能看出來。

  說不定真的中大獎了呢。

  瀧谷千秋一直散發出善意,安撫著面無表情低著頭的小朋友,「是這樣,所以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我們可以幫你。」

  這麼小的孩子獨自一人來銀行取錢,怎麼看都很奇怪。

  伏黑惠不說話,咬著牙又把頭低了低,手裡緊緊捏著那張過號的號碼紙。

  「惠!」在便利店買了面包和水做午飯的伏黑津美紀,剛一踏進銀行就看到乖巧寡言的弟弟被兩個大人圍住,驚懼之下叫了他的名字。

  手裡領著的食物對年幼的小女孩來說有些沉,她晃晃悠悠用雙手提著,對上伏黑惠忍得辛苦,馬上就要哭出來的眼睛。

  「津美紀,快離開!」他急紅了臉,脫口而出。

  五條悟回頭看去,看見一張和伏黑甚爾完全不像的臉。

  咦?他沒說還有個女兒啊。

  伏黑甚爾死前只提了兒子,女兒只字未提……嘖,人渣。

  已經完全被伏黑惠當成壞人的五條悟沒有絲毫察覺,在心裡嫌棄伏黑甚爾一百遍。

  瀧谷千秋反應過來了。

  有了五條悟打頭陣,她也被跟著當成了壞人。

  伏黑津美紀怎麼可能扔下弟弟自己跑,她強忍恐懼,想跑過去救弟弟,伏黑惠見姐姐朝自己跑過來,慌了神想繞開身前兩個人,把過於善良的姐姐攔住。

  最好的結局是兩個人一起跑。

  然而現實是,伏黑惠根本不可能從五條悟手底下繞出去,伏黑津美紀跑過來也是落在五條悟手裡。

  五條悟一手按一個小孩。

  瀧谷千秋想解釋都來不及了。

  因為剛才他們過於怪異的舉動,銀行裡的熱心市民報了警。

  所以現實是,她和五條悟,還有兩個小朋友,一起進了局子。

  ……

  謝邀,回溯第九次,她和新男友,因為涉嫌拐賣兒童進了警視廳。

  「……」

  「原來是五條君。」和高專有點交情的白鳥警官笑著把五條悟和瀧谷千秋請出來,「事情已經全部查清楚了,普通人畢竟不知道這些事情,五條君多多見諒。」

  五條

  悟雙眼隱在墨鏡的黑片裡,沒什麼正行的單手插兜,另一只手牽著瀧谷千秋,笑嘻嘻地對白鳥警官介紹,「這是千秋,我女朋友。」

  白鳥警官非常上道,「千秋小姐,您好您好,我是白鳥真,和五條君有點交情。這次實在對不起,讓您受驚了。」

  瀧谷千秋心中無語,聽著比她大許多歲的中年大叔,畢恭畢敬對自己用敬語,禮貌說道:「那我們可以帶這兩個孩子離開了嗎。」

  白鳥警官下意識看向五條悟,他知道五條悟身份,自然而然會第一時間尋求他的意見。

  瀧谷千秋說話不管用的。

  五條悟問他,語氣散漫輕飄透著無形壓力,「不行嗎。」

  白鳥警官:「……」看他這個嘚瑟勁,將來一定妻管嚴。

  「我送你們離開。」

  「不用。」瀧谷千秋突然改變主意,五條悟側眸朝她看去,嘴角忍不住上揚。

  「就在這裡吧,留在這裡,他們兩個或許更安心點。」

  五條悟心情愉快的寫在臉上,「他們叫什麼,問到了嗎。」

  「男孩叫伏黑惠,女孩叫伏黑津美紀,父親是伏黑甚爾,母親是伏黑鳴音。」

  ……

  進了警視廳的事沒有告訴鄰居大叔。

  他們怕給鄰居添麻煩,本來就蹭了他的車來東京,如果讓他來警視廳接人,可能他需要辦的事今天就辦不完了。

  但進了警視廳,他們就安全了。

  假的。

  警視廳的人對那個白毛怪人畢恭畢敬,他究竟是什麼人?

  伏黑惠對五條悟第一印像很差,對瀧谷千秋印像不錯,在警視廳吃飯的時間,他小小的腦袋甚至想過是不是這個姐姐被怪人威脅了。

  否則怎麼可能有人喜歡這樣人嫌狗棄的白毛。

  「你們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瀧谷千秋輕輕笑了下,眉眼柔和,音色清甜,帶著可以感染人心的親和力,「放松一下,你們的父親是叫伏黑甚爾吧,是不是他。」

  她把手機推到兩個孩子面前。

  屏幕裡,是伏黑甚爾的照片,一張在高專拍到的,給家入硝子講述大惡人時給她看的照片,家入硝子看完沒刪,今天就給傳了過來。

  有了照片做證據,伏黑津美紀稍微放

  下一些戒心,伏黑惠依舊滿身戒備。

  「我認識你們爸爸。」五條悟背靠沙發,姿態閑適蹺著二郎腿,稀稀散散說起他剛剛查到的有關伏黑甚爾的消息,包括但不限於——入贅伏黑家前叫禪院甚爾,他的第一任妻子名字,私生活不檢點是職業小白臉,很會吃軟飯,喜歡賭但輸的時候多。

  聽得伏黑惠臉都要黑了。

  「好了,你們要問什麼。」

  說的越多越說明,他真的很了解伏黑甚爾的鬼德行。

  眼見計劃可行,瀧谷千秋笑盈盈地看向兩個小朋友,說著和五條悟對好的台詞。

  「可以說一下你們現在的情況嗎,一年前你們父親拜托我們照顧你們,我們了解到你們的母親還在,所以就沒去打擾。」

  伏黑惠抿了抿嘴,和伏黑津美紀對視了一眼。

  要介紹他們現在的情況很簡單,兩個孩子三言兩句就說明了。

  總的來說就是——

  消失的爸,繁忙的媽,善良的姐,破碎的他。


第67章 交往中09

  ……

  情況不容樂觀。

  他們的家庭狀況,和現在的生活情況,可以稱得上是艱難。

  在兩個孩子眼裡,連維持日常開銷都成了難題。

  實際上並不是,伏黑鳴音每次出門都會給他們足夠的錢,只是在孩子們眼裡,母親要努力工作才能養他們。

  不管伏黑甚爾是活著還是死了,家中花銷一直都是伏黑鳴音支撐的,為此她要很努力的工作,一走可能就是十天半月,不能經常待在家裡。

  家裡的錢夠用,但要獨自撫養兩個孩子,對錢的需求只增不減。入贅的丈夫是個標准小白臉,只想什麼都不做吃軟飯,伏黑鳴音有薪水不錯的工作,但過於繁忙對女兒陪伴不夠,正巧對方有個兒子,可以陪女兒,至於吃軟飯的丈夫身材好臉不錯,他什麼都不做只要能照顧好孩子就行。

  她的錢養三個人綽綽有余。

  伏黑甚爾是個非常不靠譜的人,沒想到後面直接失蹤了。就連這張銀行卡,還是前幾天一個姓孔的男人找到她,說伏黑甚爾讓轉交的,然後他究竟在哪裡呢,沒人知道。

  伏黑惠明白害繼母這麼忙碌的是自己那個不負責任,一走了之的混蛋老爸,他是繼子,本質和繼母沒有血緣關系,就算對方在伏黑甚爾消失後把他拋棄也沒人會說什麼。

  她們都是好人,伏黑惠從新的家庭裡感受到了善意。他想盡快長大,讓自己有能力保護繼母和津美紀,減輕她們的負擔。

  他絕不會變成像他父親那樣的男人。

  ……

  五條悟靠在沙發,推了推墨鏡,側目和瀧谷千秋投來的視線對上。

  在屬於自己平靜的生活中,他們擁有獨自思考的能力。

  五條悟和瀧谷千秋的想法可能不同,但不會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五條悟現在沒想告訴伏黑惠有關咒術的事情,這樣的知識,要等他再大一點,察覺出自身不同後,加以正確的引導。而不是現在全盤托出,讓小朋友四歲的腦袋裡充滿和這個年齡不符的知識。

  對他來說太難懂了。

  伏黑甚爾那家伙用十億把他賣給禪院家,想來對自己兒子的術式十分自信。

  如果真的是非常強的術式,賣給禪院家真的太糟蹋了。

  五條悟歪頭,摸了摸下巴,說到:「如果我有機會改變現在的狀況,你們什麼都願意做嗎。」

  他的眼睛完全被墨鏡遮住,但從瀧谷千秋的視角看過去,可以從臉側的空隙裡窺得少年蒼藍無暇的眼瞳中的認真,他確實有在替這兩個孩子考慮,雖然說話不怎麼好聽就是了。

  伏黑惠仰起臉,眼眶紅紅的,皺起眉頭,以一種戒備的姿態看向五條悟,一字一句認真道:「讓我來做就好。」

  津美紀睜大眼睛,「惠,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不需要改變什麼的。」

  五條悟突然笑了一聲,姿態囂張著翹起腿,把墨鏡拉下來,聲音輕揚,透著漫不經心的懶散,「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去查一下銀行卡有多少錢。」

  伏黑惠依舊一臉戒備。

  沒辦法五條悟一開始給他的印像太差勁了。

  瀧谷千秋輕輕嘆了口氣,用輕緩的語氣安撫他們,「惠,津美紀,我們先離開吧,你們待會兒不是還要去找鄰居叔叔嗎。」

  伏黑惠臉上出現了一些遲疑的緩和,他對瀧谷千秋的印像還不錯。

  瀧谷千秋講話,比五條悟管用,兩個孩子更願意聽她的。

  五條悟嘴角止不住上揚,又把墨鏡推回去,沒什麼正行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像只著急出門曬太陽的懶貓一樣,輕佻的音色裡堆滿撒嬌,「那我們快走吧,這地方憋死人了。」

  伏黑惠稚嫩的小圓臉上忍不住露出明顯嫌棄的表情。

  就連津美紀這樣溫柔好脾氣的小朋友也忍不住抿住了唇。

  他們雖然年紀小,但對許多事,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看法。

  比如眼前抱住大姐姐撒嬌的白毛,腦子不好使,不靠譜,幼稚極了。

  但被他抱住的大姐姐,溫柔可親,笑容甜美,就是眼神不好。

  ……

  銀行卡裡的錢有很多,足夠他們生活很久。

  兩個小朋友看到余額時,睜大眼睛,掰著手指數零。

  「太好了惠,爸爸一定會回來的。」津美紀突然放心了。

  「……有沒有他已經無所謂了。」伏黑惠無情吐槽,「但是這筆錢,可以讓媽媽休息很久了。」

  津美紀開心道:「我們給媽媽打電話。」

  伏黑惠搖搖頭,皺起眉頭,「等媽媽下次回來再說吧。」

  津美紀笑盈盈點頭,對家裡的情況充滿了希望,「這張卡是爸爸的,那爸爸說不定也快回來了。」

  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回來的。

  伏黑惠對五條悟說的這句話,深信不疑,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瀧谷千秋幫他們把卡取出來,聽見伏黑惠在小聲嘀咕,「為什麼一定要他回來。」

  津美紀眨眨眼,「一家人在一起才好啊。」

  五條悟嘴裡塞了泡芙,像小松鼠一樣腮幫子鼓鼓的,他無所謂聽著兩個孩子討論爸爸,那個被他殺掉的伏黑甚爾,臉上沒什麼多余表情,視線一直跟隨著瀧谷千秋。

  他確實討厭伏黑甚爾,但人已經被他殺了。

  但他不討厭伏黑惠,雖然和他爸爸長得相似,但有許多地方和那個人渣截然不同。

  津美紀就更不用說了,誰會不喜歡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啊。

  五條悟雖然說過伏黑甚爾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並不會告訴他們什麼原因……嗯理論上來講確實是殺父仇人,但誰先挑事誰賤。就算哪一天告訴他們了,相信以這兩個孩子的懂事,肯定能理解的。

  他拿了一枚泡芙去喂瀧谷千秋。

  她正在專心致志聽兩個小孩說話,沒注意湊到嘴邊的泡芙,但還是下意識張開嘴,咬了半口。

  奶油的香甜在舌尖溢開,但不知道這份是五條悟要求老板單獨做的,泡芙甜的她有點受不了,不由自主皺起了眉心。

  「千秋不喜歡泡芙嗎。」

  五條悟把她咬了一半的泡芙塞進嘴裡,眼睛盯著她嘴角蹭到的一點奶油。

  「太甜了,悟。」瀧谷千秋對上他沒有被墨鏡遮住的眼睛,「我不太習慣吃這麼甜的。」

  「誒真的有這麼甜嗎。」大甜食黨五條悟完全沒覺得泡芙太甜,不如說現在都不覺得甜了,因為他找到了更甜的。

  瀧谷千秋點點頭,五條悟卻朝她近身一步,自然而然地垂下頭。

  她的心跳漏跳半拍,眼裡被突然貼近的五條悟占據,溫熱的呼吸交纏融合,唇上隨即接觸到一片柔軟。她驚愕的睜大眼睛,這裡不光有伏黑惠和津美紀小朋友,還有來取錢的市民,和外面隨即路過的路人……五條悟不在乎

  任何注視,伸出的舌尖輕巧卷走殘留在少女唇角的奶油,將過分甜膩的美好自私的獨自享受。

  「嗯還是千秋唇上的最甜。」 五條悟直起身,慢條斯理著點點頭,蒼藍的眼瞳沉浮著滿足的笑意。

  瀧谷千秋心頭狂跳,唇上一片酥麻,赧顏著瞪了他一眼。

  津美紀反應過來時再去捂伏黑惠眼睛時已經晚了。

  他目睹了全程,更加確定五條悟差勁的很。

  ——

  冥冥是半夜到的村子,按她原來的計劃,不驚動村裡人直接帶走兩個孩子。

  但她還是估錯了,情況遠比她想得復雜。

  這個村子不光有難纏的愚昧無知的村民,兩個一直守在孩子身邊的咒靈,無數誕生自惡意的詛咒。

  以及。

  「夏油君。」


第68章 交往中10

  「冥小姐,你是怎麼想的。」

  冥冥彎著眼睛,歪了歪頭,「?」

  在這裡遇見夏油傑很奇怪,他沒頭沒腦說的第一句話也很怪。

  夜深人靜,他們在半山腰遇見彼此,向下眺望,可以看見漆黑一片的村莊,林中時不時傳來蛙鳴蟲叫。

  冥冥在利用烏鴉探明姐妹倆的位置。

  按五條悟的說法,救她們出來是出於他的私情,看在錢的份上,她才來。

  可為什麼夏油傑在這裡。

  銀白月光徐徐灑落,夏油傑垂眸,露出與往日無異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輕松極了,氣色也比前些日子看見他時,好了許多。

  「冥小姐。」夏油傑低低開口,似不忍驚擾夜色,「你應該熟悉了這裡的情況,關於這片村子,你是怎麼想的。」

  原來是問這個。

  想到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關系,說不定是他拜托夏油傑過來的。因為平時冥冥就不愛看群聊,在高專發生的事沒有術師目擊者,又有夜蛾正道及時趕到,高層都是不會玩電子產品的老古董,所以事情傳不出去很正常。

  冥冥答應五條悟過來接,本就因為任務絆住腳耽擱幾天,今天好不容易能過來,更是一早就把手機關機,防止有人打電話交代任務。

  時至今日,只有九十九由基因為接到太多求救電話,知道兩個任勞任怨的特級術師一起失蹤了。

  冥冥想了想,如實回答:「是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夏油傑扎著丸子頭,過肩長的黑發零零碎碎披散下來,他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深表認同。

  「第一次來到這裡,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他的聲音又低了低,好整以暇看向冥冥,「在我看來,他們連猴子都不如。」

  冥冥皺起眉頭,沉吟道:「夏油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座村莊確實令人不舒服。」稍頓,說到:「你是過來接人的嗎。」

  夏油傑點點頭,沒說過來干什麼,而是反問冥冥,「冥小姐覺得他們有活著的必要嗎。」

  能力強的人總是不正常的,冥冥對夏油傑的印像很好,他除了那點兒不正常外,其余地方正常多了,要不怎麼是高專裡唯一脫單的人。但現在夏油傑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月光輕盈落在他眼中,暗紫沉浮晦暗,似乎因

  為什麼陷入執拗,又似乎想通什麼而淡然。

  「每個人怎麼活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冥冥對這些哲學問題不感興趣,她只對錢感興趣,嘆了口氣,純黑的眼瞳看向夏油傑,「夏油君,我對其他人的事情不感興趣。」

  夏油傑笑了笑,聲音裡多了分輕松,「可有些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他指了指山腳村莊,「逼死咒術師,虐待孩子,由猴子惡意滋養出的詛咒,冥小姐看到了嗎。」

  冥冥搖了搖頭,淡藍色的馬尾辮掃過肩頭,「生活的環境,受到的教育,會影響人類的思維。咒術師不被大眾所知,他們沒有這個概念,長久以來的思想,讓他們生出邪祟鬼怪的思想很正常。」

  「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怎麼能因為出現一個壞人就認定所有人都是壞人。

  這個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

  更何況涉及到咒術師,被愚昧封建的惡民懼怕迫害,想來想去都符合他們的行徑。所以在冥冥看來,發生這樣的事情,損失掉術師很可惜,虐待孩子很可惡,村民的行為令人發指又無可奈何。

  冥冥對此感到平靜,都當咒術師了,離譜事見得多了。

  夏油傑年紀小,容易受到影響,等他再長長,就能明白了。

  因為一群不好的個體,一棒子打死所有普通人的行為,很幼稚。

  而且,夏油傑的女朋友不也是普通人嗎。

  夏油傑聽懂了,他又笑了。

  月光照不到他身上了。

  冥冥突然生出一種很強的物是人非的感覺。

  夏油傑感覺變了。

  可他依舊穿著高專的制服,梳著丸子頭,笑起來溫溫柔柔,彎起眼睛,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他說:「冥小姐,高專裡沒人理解我,我想找到屬於我真正的家人。」

  冥冥聽著他發癲一樣的話,違和感更重了,她抿了抿唇,說到:「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家人,比如我有爸爸媽媽和弟弟,夏油君有你的父母和戀人。」

  夏油傑笑得更開心了。

  「說的對,冥小姐,我很喜歡千秋。」

  冥冥「嗯」了一聲,再次詢問他過來的目的。

  「過來救人。」

  他看起來終於正常了。

  冥冥松口氣

  ,說:「五條君沒說你要過來。」

  夏油傑風輕雲淡,笑道:「和悟沒關系,我過來是來問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想法。」

  冥冥挑眉,掏出手機,看到沒有信號,又把手機塞了回去。

  所以說,她不喜歡這種地方。

  現在的她暫時還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很快,她就理解了。

  村子因為外人闖入,即刻燈火通明,雞飛狗跳。

  越是落後的地方,人就越團結。

  以咒術師的能力想快速帶出兩個孩子很簡單。

  夏油傑將一切都攪亂了。

  被救出的兩個孩子髒兮兮的對一切都很恐懼,卻很堅定的大哭大叫著要報仇。

  父母被村民逼死,要報仇。

  她們被村民囚禁虐待,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女孩顫抖著哭泣,幼小的臉上盈滿淚水和仇恨,眸中竄起明亮的火苗。

  她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這樣對她們。

  要報仇。

  冥冥目睹了越來越瘋狂的一幕。

  夏油傑引導出孩子們的仇恨,他們一起成為了共犯。

  ……

  回想起天亮被屠盡的村莊,主動選擇夏油傑,要和他離開的菜菜子美美子。

  病床上的冥冥久違地露出一抹苦笑,「我只是一級術師,要對付夏油君,是不是太難為我了。」

  不如說,夏油傑肯饒她一命,都是大發慈悲,要不然她真的會跟著一起消失在那天。

  病房裡空氣都不太流通了,庵歌姬一邊怒罵夏油傑,一邊嫌棄五條悟在這裡占地方。

  瀧谷千秋對夏油傑怎麼發瘋不感興趣,也沒有惋惜菜菜子和美美子又和夏油傑走了。

  尊重他人命運。

  「那天的電話不是冥冥姐打的嗎。」瀧谷千秋說到。

  冥冥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她對那天又發生了什麼完全沒印像了,醒來時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死人堆昏睡了三天三夜。等她好不容易撐著走到有信號的地方,不止收到五條悟的轉賬,還有好多輔助監督的未接電話。

  庵歌姬氣急了,突然就指著五條悟大聲說道:「比起你這個人渣,我可是更看好懂禮貌的夏油學弟,但你干了什麼啊五條悟!」

  五條悟捧著小點心,安靜坐在一邊,突然被劈頭蓋臉一頓說,神色不愉的抬起臉,半掩在墨鏡下的藍眼透出凶巴巴的光。

  「哈,關我什麼事。」

  庵歌姬心疼冥冥,生氣五條悟出的餿主意,怒道:「你為什麼不上報夜蛾校長,發生這種事情,難道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嗎!」

  而且更過分的是……她看了一眼乖巧的瀧谷千秋,心裡那股對五條悟的火更大了,幾天前她還是夏油傑的女朋友,現在變成五條悟的了!

  瀧谷千秋上前一步,擋住庵歌姬的視線,拔高聲音,急切道:「歌姬姐姐,和悟交往的是我提的,我知道你心裡在怪他什麼,但這事從頭到尾和悟沒有任何關系,冥冥姐受傷也是因為我。你們有什麼氣,衝我來,不要怪悟。」

  不知情的人怪罪上五條悟很正常,但確實從頭到尾都是因她而起,讓五條悟替她背鍋,她做不到。

  五條悟心裡頭本就不高興,又平白無故被庵歌姬一頓說,堵在胸口的郁氣都快炸了。但在瀧谷千秋衝過來的一瞬間,看著少女堅韌不拔的背影,聽著她清亮的聲音,於是他的壞心情神奇的被安撫了。

  五條悟站起來,走到瀧谷千秋身邊,很得意地朝氣到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庵歌姬揚了揚下巴,輕飄飄說出賤兮兮的話,「歌姬,這麼喜歡插手後輩的感情,是因為單身太閑,沒人喜歡嗎。」

  庵歌姬氣得臉都綠了。

  很沒道德的,瀧谷千秋失笑,但又不敢太明顯,怕庵歌姬誤會對她有偏見。少女隱忍著嘴角的弧度,低頭側臉,指尖抓住五條悟的衣角。

  嘴角弧度忍得很明顯,庵歌姬簡直都要氣暈過去了。

  不是,她曾經遠遠見到瀧谷千秋一次,很乖巧很甜美的小女孩,怎麼現在就被五條悟傳染了。

  五條悟哈哈大笑,單手摟住瀧谷千秋,徑直出了病房。

  「冥姐,錢打給你,就不會收回來了。」


第69章 交往中11

  ……

  冥冥住在高專的醫務室,下了樓梯,兩人就並肩往自動販賣機的方向去。

  外面月色正好。

  夜幕深深,星星點點,弦月懸掛在天際,夜空漂亮的仿佛一副觸手可及的畫幕。

  夏夜的風帶著揮之不去的悶熱,夜深人靜時,吹在人身上卻泛著些涼氣,從大樓出來後,瀧谷千秋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五條悟把高專制服脫下來披到她身上,順手把她的頭發從後面掏出來。

  他身形高大,每件衣服的款式都比她的要大出好幾碼,帶著少年體溫的制服包裹在她身上,迅速驅散了涼氣。她用手指輕輕扯了扯領口,寬松的衣擺摩挲在膝蓋往上的位置,差不多和她的裙子齊平。

  高專空曠,白日裡也沒什麼人,夜深後更是靜怡。再加上發生了夏油傑屠村叛逃的惡劣事件,夜蛾正道忙的焦頭爛額,裡裡外外許多處理很多事情,更是顧不上還算老實的五條悟了。

  是的,有了夏油傑做對比,五條悟都顯得正常多了。

  最近的自動販賣機離這裡有些距離,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她的手從制服裡伸出來,和五條悟牽在一起。就這樣,他們在無人的,寂靜的,偶有蟲鳴的月色裡朝前走,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悟想救夏油嗎。」瀧谷千秋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問。

  配合瀧谷千秋速度走得閑適的五條悟一起停了下來,他低下頭看她。月光下,她被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有一種格外朦朧的不真實感,五條悟突然害怕她被月亮帶走,不自覺緊張地朝她靠近,那份熟悉的體溫透過制服貼近他,還是令他感到緊張。

  「千秋對我的愛,是不是還沒達到對傑的一半。」五條悟答非所問。

  瀧谷千秋抬頭,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是怎麼得到的這個結論。

  「先回答我的問題。」瀧谷千秋斬釘截鐵,把話題扯過來,「夏油還是叛逃了,這次除了沒有殺他的父母,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是跟他走了,村子一樣被屠了。」

  如果她身邊沒有五條悟,那個瘋子說不定又會衝過來殺她,或者囚禁她。

  五條悟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第一次知道傑叛逃,和他再一次見面,是在新宿。我質問他為什麼那樣做,他沒有回答我,他有他的大義,所以他那樣做了,沒有任何後悔。我那時很想殺了他,但我沒忍心。」

  一周目,她死後的世界,五條悟和夏油傑在新宿重逢,他沒能下手殺夏油傑。

  瀧谷千秋沒問他「是不是在悟心裡傑比我重要」,這種無理取鬧又戀愛腦的問題,人性是復雜的,譬如夏油傑可以對親生父母和交往三年的女友下殺手,譬如五條悟遭遇摯友叛逃,喜歡的女生被殺,在新宿街頭遇到夏油傑時依舊念及舊情。

  五條悟和夏油傑本質上就是不同的。

  「都已經九次了,傑的想法非但沒改變,還越演越烈……」五條悟嘆氣,煩躁又無奈地皺了皺眉,語氣卻顯得平靜的在自嘲,「如果打嘴炮有用的話,傑現在已經回頭無數次了吧。」

  好清醒的認知,好穩定的情緒。

  夏油傑執念扭曲極端到變態,那天天元告訴他們鈴婆婆的術式,聽得瀧谷千秋毛骨悚然,卻又覺得很合理。他可是夏油傑,瘋成這樣很正常。

  「很神奇又邪門的術式,怎麼這樣的人才會去做詛咒師。那位鈴婆婆,可以僅憑一滴液體,混淆、融入到任何想到的去處,如果雇她殺人,她可以做到不驚動任何人將任務對像無聲無息的除掉。」

  「她體內混入了夏油的血,她參與了夏油的人生……你們可以把她當成某個周目的夏油傑。他這樣做的目的,大抵就是為了找個同樣回溯的人做接應,所以她混進高專,進入薨星宮,才會易如反掌。」

  因為高專結界認定鈴婆婆的無害的。

  瀧谷千秋稍微垂眼,想到了一些不久前的事,就又聽五條悟若有所思,他是在苦惱的,「我知道,千秋聽了可能會生氣。站在千秋的角度,應該是希望傑死掉,但因為詛咒的原因,傑又不能死……可如果詛咒解除,傑死了是最好的結局,但我可能不會殺死他,這對千秋來說不公平。」

  月光下,少女抬起臉,露出一雙靜怡如水的碧色眼瞳,一眨不眨望向五條悟,一字一句緩慢說到:「悟對我說過,一個人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其他身份。悟也是,你首先是五條悟,其次才是我的男朋友,我恨夏油傑是我的事,但我不會干涉你的行動和想法。」

  老生常談,她不想後面活在對夏油傑的仇恨裡,腦子裡堆滿陰影,身邊都是他陰

  魂不散的臉。

  更不想夏油傑成為阻攔在她和五條悟中間的一堵看不見的牆。

  五條悟聽懂她的意思,稍微愣了下神,轉而輕快地笑起來,「嗯,我知道了。」 他靠在她身邊,落在大片陰影將她圈在其中,伸出的手指淺熱地擦過少女臉頰,勾起發絲,別到耳後。

  風吹起發尾,他的手沒有收回來,而是輕巧地捏了捏少女玉白的耳廓,再次私心作祟,又或是吃醋到想要個安全感,再次詢問她;「……千秋有多喜歡我。」

  好像沒有安全感的小貓哦。

  瀧谷千秋呼出一口氣,笑眯眯的彎起眼睛,卷翹的長睫像蝴蝶的翅膀,明明她在他的陰影下,月光沒有照耀到她身上,那雙綠色的眼睛卻如融合了月色般,柔和又明亮輕蕩出溫暖的光。

  「該怎麼證明我喜歡你呢?」

  她故作苦惱,露出的笑容輕的像羽毛,看得五條悟呼吸不自覺放輕,可那道如水般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安撫了他的緊張。

  五條悟握緊了她的手,藍瞳亮晶晶著盯著她。

  瀧谷千秋失笑,突然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看著少女摸不著頭腦的動作,五條悟長睫落下,一股受到冷落的情緒油然而生。

  瀧谷千秋主動靠近他,握在一起的手,轉而十指相扣。

  五條悟不開心地扁了扁嘴。

  「北野阿姨,你好,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想問一下,可以現在開店嗎,我想和男朋友選一款情侶戒指。」

  五條悟拉聳下來的不存在的貓耳朵,立即支棱起來。他再次對上少女調笑的,如水般輕柔的目光,罕見的輕顫了一下眼睫,在輕微的呼吸聲中,唯我獨尊的六眼臉居然紅了。

  怎麼有一種無理取鬧的人是他的感覺呢。


第70章 交往中12

  ……

  夜裡10點把北野阿姨搖去開店,雖然不道德,但能哄好五條悟。

  值。

  因為和夏油傑談過,所以和五條悟在一起時,對他一些情緒感知很敏感。大抵就是因為她和夏油傑談過,五條悟才會在有些時候顯得沒什麼安全感,就好像怕她對夏油傑還留有舊情。

  真是神奇,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居然會有這種情緒,她以為,五條悟會得意臭屁的認為自己比夏油傑強無數倍,絕對能吸引瀧谷千秋所有視線。

  有句話怎麼說來,恨比愛長久。

  恨也是愛的一種,這種情緒持續的時間會更長。

  但是……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夏油傑!

  恨是真恨,但她絕對不會被這個恨攪亂現在的生活。

  瀧谷千秋不及五條悟對她滿好感度的感情,她對五條悟有好感,但沒到很愛的感覺。

  五條悟看得出來,所以一再二再而三流露出缺乏安全感的情緒,所以每次她都會直球出擊,直白展露對他的喜歡。

  一開始她確實想著利用五條悟來逼退夏油傑,想著這事結束,就和除了硝子外的瘋子們劃清界限。

  尤其是五條悟,他都和夏油傑玩一塊去了,能是什麼正常人。

  一點談戀愛的念頭都沒有,她沒道德感,和同樣道德感低下的五條悟親親貼貼也沒關系,畢竟對方感情笨蛋,認為他們清清白白。但一起經歷這麼多事,瀧谷千秋再看不出來五條悟那點小心思,就是她白談了三年。

  五條悟也是個瘋子,他在平靜的發瘋。

  他沒任由自己瘋下去的主要原因是救下了瀧谷千秋,以及身為最強的那份責任,注定會讓他被束縛住。

  瀧谷千秋決定,為了五條悟的精神安定,她要好好活著。

  以及,好好愛他。

  她並不會因為和夏油傑談過一場危及生命的戀愛,就從此讓自己斷情絕愛。

  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自己的心。

  所以才會進一步和五條悟發生關系。

  不是一時衝動,熱血上頭。

  「北野阿姨過去需要時間。」她打開手機地圖,給五條悟看地址,「店在這個地方,悟帶我飛過去。」

  五條悟很快冷靜下來,瞬間覺得自

  己像無理取鬧的臭小孩,他怎麼能不信千秋對他的感情呢。或許,進度會慢一些,畢竟她和傑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快速進入另一段感情,對頭腦清醒的她來說,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這一層,五條悟覺得心裡輕松很多。

  他們還有好多好多時間,千秋可以慢慢愛上他。

  三年都等過來了,不至於急這一會兒。

  如果此時此刻家入硝子在,一定會誇五條悟一句——最善解人意的一集。

  「我們慢慢過去。」五條悟推了推墨鏡,笑嘻嘻的垂頭看她,二話不說半彎下腰,手臂繞過她的膝蓋內側把人打橫抱起,瀧谷千秋伸手抓住制服領口,已經逐漸習慣和他親密接觸,在雙腿懸空,視野抬高後,在他懷裡調整了下姿勢,享受地把臉枕在五條悟肩頭。

  瀧谷千秋總說五條悟像貓,但在五條悟眼裡,瀧谷千秋才是一只小貓。

  少女綠瑩瑩的眸裡盛著月色輕蕩,嘴角勾起的弧度甜絲絲的,劉海散亂下去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笑盈盈枕在他肩頭的動作,輕巧又誘人。

  看得五條悟喉結微動,有幾分恍惚。

  啊對瀧谷千秋一見鐘情簡直就是情理之中啊,怪不得之前經常聽傑吐槽,千秋又收到情書被告白了什麼的。

  女朋友太好太漂亮了真的令人苦惱,除了吃醋的感情外,還有源源不斷的驕傲。

  這小貓崽子又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有一點不爽後又得意地笑笑,順便賤兮兮地癲了癲懷裡的少女。

  瀧谷千秋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制服衣領摩挲過少女線條流暢的頸線,露出一半被遮擋住的牙印。

  她皺眉道:「等下你的制服就要掉下去了。」

  五條悟一臉不在乎,夏夜的風吹起少女長發,他的視線掃過那枚他留下的牙印,聲音輕揚的如懸在夜風中的夏花,「這有什麼,難道我非得穿制服嗎。」

  她窩在他懷裡,聽著少年近在咫尺的心跳聲,感覺到他托住自己的力道又緊了些。

  沒有風在吹進來了,無下限隔絕掉了風,視野裡高專的位置越來越遠,她的視線又被五條悟占據了。

  如果一開始遇見的是五條悟……啊不,可能五條悟根本沒那樣好心幫她拎購物袋,叫出租。

  或許他們就會那樣錯過彼

  此。

  ……

  珠寶店的北野阿姨和她家生意上有往來, 因為以前有幫過她資金周轉,所以待她一直很好。

  以五條家的財力,這樣的奢飾品店,對他來說都不夠看的。但五條悟畢竟從小生活在深閨大院,對珠寶確也缺乏一定認識,可大少爺對這些亮晶晶的珠寶不感興趣,所以進高專從未真正接觸過。

  入學高專後,夏油傑偶爾會進來,他說「將來和千秋訂婚、結婚都是需要戒指的。」

  夏油傑說起這些的事情總是一臉認真,對比著每個戒指的不同,想著千秋會喜歡什麼樣子的。似乎每次進來都想到將來遙遠的事情,看著摯友認真又期待的神情,五條悟心裡就會發堵。

  久而久之他會下意識抗拒和夏油傑去花店,去珠寶店。夏油傑在告訴他,他和千秋有多恩愛,每當他一臉嫌棄地走開,夏油傑就會露出笑容。

  所以在今天前,五條悟從不認為自己會被一對戒指哄好。

  五條悟不懂為什麼珠寶會束縛住兩個人的感情,用珠寶戒指就能束縛了?那未免太廉價,想歸想,但他還是尊重了普羅大眾的常識。

  瀧谷千秋帶他過來,他就開開心心過來,沒有一點掃興的念頭。

  五條家這樣的封建大家族有自己的一套婚嫁規矩,五條悟從沒想過遵守。

  他注定要成為家主,所以家族裡任何規矩都束縛不住他。

  「這枚怎麼樣。」瀧谷千秋捏著一枚簡潔大方的對戒,小小的菱形鑽石閃閃發光,映照在五條悟眼中,像是閃爍的星星。

  他的眼裡只有少女如花般燦爛的笑顏。

  五條悟懂了,他甘願被一枚小小的戒指束縛住。

  瀧谷千秋試戴了下,五條悟想了想,拜托北野阿姨拿了另外一對。

  「我覺得這個好看,千秋呢。」

  他的掌心托著兩枚鑲刻綠色寶石的對戒。

  瀧谷千秋愣了一下。

  「碧綠的,像千秋的眼睛。」

  他們的目光交彙,有一瞬間她的視線閃開了,但很快,那雙碧綠如春色的雙眸又注視著五條悟的雙眼。

  延綿無盡的蒼藍中揉入了如許春色,像在晴日盛開的花。

  「好。」

  她笑靨如花。

  捏

  起其中一枚戒指套在手指,又執起五條悟骨節分明的手,將另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現在我來為悟戴。」瀧谷千秋輕聲說到。

  五條悟倏然握住她的手,在店裡暖色的燈光下骨節分明。

  她的手被他攏在掌心,可以感覺到來自對方的緊張和堅定,在他炙熱的眸色下,他們的手牢牢合在一起,十指相扣。

  「又被千秋搶先了。」五條悟佯裝不開心地挑了挑眉,聲音裡滿是笑音,甜膩得讓她牙疼,「這次就算了,後面千秋不許和我搶了。」

  瀧谷千秋心頭一跳,耳尖直發燙。

  她好吃五條悟撒嬌這套。

  ……確實,喜歡上五條悟,對他有好感這事,在她看來很正常。

  首先他的臉就贏了。

  對不起就算到現在了,她還是個該死的顏控,改不了了。

  瀧谷千秋抿了抿嘴,壓住湧上心頭的那份洶湧的歡喜,點了點頭。

  五條悟笑得更開心了,愉快的付錢買下對戒。

  北野阿姨姨母笑,甚至想一分不收,白送。

  她確實沒有夜裡被叫起來開店的不爽,相反,聽見孩子要選情侶戒指,她眼睛放光,飛快趕過來開店。

  哎呀,瀧谷千秋眼光太好了。

  完全被五條悟乖巧純情DK模樣欺騙的北野阿姨,給他上了濾鏡。

  怎麼看怎麼合適,就是非常般配。

  要送走兩個孩子前,瀧谷千秋過來道謝,小聲著告訴她,「阿姨,先不要給我父母說我男朋友的事情哦。」

  北野阿姨嗯嗯點頭。

  她明白,她懂,孩子還小,需要私人空間。

  突然有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在五條悟和瀧谷千秋走後,北野阿姨依舊在店裡樂滋滋的坐了好久。

  青春真好啊,青春真好啊!!

  北野阿姨覺得自己年輕了十幾歲。


第71章 向陽而生01

  ……

  夜深,買完戒指後,兩個人牽著手逛到夜市。

  她身上披著五條悟的制服,夜市中霓虹閃爍,人聲鼎沸,即便快到凌晨依舊熱鬧不減。

  許多視線如往常般停留在他們身上,瀧谷千秋沒在意,她有些熱,捏了捏五條悟的手,對上他投來的視線,說到:「來吃宵夜吧。」

  這是一家普通的其貌不揚的小店,在熱鬧的夜市隨處可見。

  老板熱情的招呼上來,上了兩杯茶水。

  五條悟接過她脫下的制服,稍微一疊,隨手放在身旁椅子,托著下巴把點餐單推到她面前。

  「千秋想吃什麼。」

  瀧谷千秋攏了下身前的長發,突然察覺包沒帶來。

  她垂眼隨意看了看,拿起筆打了幾個勾,又推回五條悟面前。

  「悟呢。」

  五條悟低眼隨意一掃,叫來服務員。

  隨即站起來,繞過桌子,坐到瀧谷千秋身邊,隨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彩色頭繩,剛巧對上身旁少女微微睜大的眼睛。

  五條悟得意一笑,扶著她的肩讓她稍微側過身,修長的手指穿過柔軟的長發,摩挲過頭皮,酥酥麻麻的觸感,讓她身體一僵。

  他在給她扎頭發,五條悟手法不熟練,只是攏起長發,握在掌心,小心翼翼用頭繩繞過一圈又一圈。

  冰涼柔軟的發絲蹭在手背,穿梭在指間,碧綠的寶石在燈光的照映下閃閃發光。

  他的動作很輕,生怕被扯到她的頭發。

  瀧谷千秋沒有講話,耳尖泛出丁點緋紅,她抿了抿唇,回身看向五條悟,說到:「你怎麼會有頭繩。」

  扎的有點松,簡簡單單垂在腦後,是個低馬尾。

  五條悟見她眸如清水蕩漾,神情沒什麼不適的樣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藍色的眸裡浮出輕松得意的笑意,輕盈拖長的尾音像極懶散的撒嬌,「千秋有時候吃飯會把頭發扎起來,我知道。」

  她的包在高專,包裡有發圈。

  瀧谷千秋聞言笑起來,想湊過去親他一口,如果不是服務員過來,她就已經親過去了。

  他們是店裡唯一的一桌,瀧谷千秋也是要面子的人,後廚的簾子一開,在湊近的距離裡,快速反應過來伸手推了推五條悟,小聲道:「坐

  回去。」

  沒有得到親親的五條悟, 像沒有吃到罐罐的貓咪一樣拉聳下耳朵,不情不願坐回原位,過分漂亮的臉上委委屈屈的。

  瀧谷千秋被他逗笑,說:「今晚過來我家。」

  理所當然認為該和瀧谷千秋住一起的五條悟,在聽到這句話後,不存在的貓耳朵立即支棱起來,歡快的氣息驅趕了委屈的低氣壓。

  瀧谷千秋隨意點了一些看起來是五條悟愛吃的。

  他嘗了一口手握壽司,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錯。

  一向對食物很挑剔的大少爺誇道:「味道還不錯。」

  瀧谷千秋點頭,「我也是第一次來,沒想到撿到寶了。」她嘴裡塞著章魚小丸子,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話。

  被哄好的五條悟心情不錯,和瀧谷千秋隨意聊天時想到一個問題,「千秋想好考哪所大學了嗎。」

  瀧谷千秋愣了下,沒料到他會提這個。五條悟在咒術界,是沒有升學壓力的,他甚至沒正兒八經上過學,對普通人的升學流程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但還是因為夏油傑的緣故,他知道瀧谷千秋要考大學,普通人似乎很看重這次的升學,瀧谷千秋也不例外。

  她咽下嘴裡的壽司,第一次和五條悟談起這個話題。

  「我的目標是早稻田大學。」

  很早前她和夏油傑談過這個,選擇早稻田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校址在新宿,這樣她可以不換地方,繼續和夏油傑生活在新宿。

  五條悟馬上用手機搜索,「在新宿區啊。」他不太懂這些學校的差別,但千秋選的肯定沒差,他劃拉了下學校官網,「平時我過來和千秋一起住的話,還是很方便。」但為了離學校近點,公寓肯定要選新的。

  瀧谷千秋若有所思,「但現在覺得東京大學也不錯。」

  五條悟馬上又去搜索,「嗯……在文京區啊,實際上這些距離對我來說都還好,具體還是要看千秋喜歡哪個。」

  他說的這樣輕松,好像瀧谷千秋喜歡哪個都能考上。實際上不管她上那所,最終她還是要回去繼承家裡的公司,所以對父母而言女兒上哪所大學,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瀧谷千秋咬了一口鯛魚燒,紅豆餡甜而不膩,非常好吃。她眼睛一亮,把鯛魚燒湊到五條悟嘴邊,「這個好好吃。」

  旋即反應過來,盤裡還有一個,她怎麼直接把咬了一口的給五條悟遞去了呢。想到這裡時,再收回已經晚了,五條悟握住她的手,自然而然咬了一口。

  看出她有些赧顏,五條悟也不逗她,而是自然松手,一邊嚼嚼嚼一邊緊盯她不放,心情愉快的轉移話題,「高中畢業後千秋想去哪裡玩。」

  瀧谷千秋穩了穩心神,收回手,盯了一眼五條悟咬過的地方,想了想說到:「北海道怎麼樣。」

  五條悟興致勃勃,蒼藍的眼瞳亮了亮,「可以啊,你考完後我們過去,北海道那個時候還有雪呢。」

  他總是因為任務滿日本跑,但真論在哪個地方停留,好好玩玩,是沒有的。

  瀧谷千秋提了北海道,也讓五條悟有了興趣。

  對上少年灼灼期待的目光,瀧谷千秋一邊咬鯛魚燒一邊點頭同意,旋即她又想起一個問題,「但……悟很忙吧。」

  五條悟沒所謂的擺擺手,「沒關系,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說罷,五條悟目光又落到她手上,白發DK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她,「千秋,我還想吃。」

  瀧谷千秋稍愣,嬌嗔,「你吃盤子裡的。」

  「不要嘛,我想吃千秋的。」五條悟熟練地撒嬌,輕盈的語氣稍稍拖長,像浮在風中的夏花,「給我嘛千秋。」他眨了眨眼,濃密的長睫像雪一樣,靜靜倒映在延綿無盡的藍色裡。

  瀧谷千秋很吃五條悟撒嬌這一套,但還是短暫地愣住了。

  他們面對面坐著,她很容易就看到自己的倒影落在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占據了他全部視線。

  她頓了一會兒,耳廓又感覺到熱意。五條悟托著下巴,討好賣乖撒嬌,哄著她要吃她手裡的鯛魚燒,哪怕它只剩半個不到。

  心髒跳的有點快,不知不覺間又被五條悟用這樣純愛行為撩撥到。

  不過,誰讓她就吃五條悟這一套。

  瀧谷千秋笑盈盈地呼出一口氣,把剩的半個鯛魚燒給了他,五條悟心滿意足接過來,開心得不得了,笑眯眯地咬了一口。

  她笑他,「像小貓一樣。」

  五條悟抬起亮亮的藍眼睛,「喵」了一聲。

  瀧谷千秋抿了抿嘴,紅著臉吐槽,「戀愛腦的五條大少爺。」

  五條悟沒反駁,「我只對千秋戀愛腦。」

  ……

  夜深人靜,五條悟毫無睡意。

  在靜怡過頭的環境裡,人的感觀會不自覺的被放大——不論是昏暗的視線,還是少女的呼吸聲,或者她身上淡淡的白桃香,空調運轉的聲音,全都清晰的傳達到他這裡,緩慢而快速的游走在周身,每一分每一秒帶來不同的感官刺激。

  五條悟睡不著,透過層層昏暗,他看到掛在牆上的掛表,指針指向了四點。

  兩枚放置在她床頭櫃上的對戒,綠色的寶石閃出影影綽綽的光。

  睡在身側的少女呼吸均勻、輕淺、綿長,聽著就讓他無比安心。

  不需要什麼光亮,五條悟也能在黑暗的視線裡描繪出對方的輪廓。

  五條悟稍微靠近她一點,淡淡的白桃香氣縈繞在鼻尖,隨著他越來越近的距離,散發出奇異的芬芳。他看著少女睡顏,不自覺地伸手摸到散落在側的頭發,冰冷、柔軟、根根分明……五條悟稍有摩挲,指腹虛虛落到少女小巧的耳朵,就像隔著一層無下限,虛虛摩挲到鬢角。

  柔軟的發絲散落幾縷到額前,五條悟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起一縷纏繞在睫毛上的長發,輕輕拂開。他的動作很輕,和他放輕的呼吸一樣,生怕打擾到睡熟中的少女。

  黑暗中,那枚咬在側頸的牙印落在眼中,看著印記變得淡了些,他生出想再咬一口的念頭。想歸想,五條悟喉結微動,躺在她身邊沒有動。

  空調溫度開得低,兩個人回來後又折騰一番,做的時候很熱,洗完澡也熱,睡得時候還是熱,瀧谷千秋就隨手把空調溫度調低了。

  她把手伸了出來,五條悟看到後,想把手臂給她重新放回被子裡。

  溫度確實低,睡熟了就覺得冷,手一伸到外面,就冷的她皺了下眉。

  「唔……」

  她縮了縮脖子,把手伸回去,往上扯了扯被子。感覺到一股熱意靠近,瀧谷千秋下意識就朝他靠過去,在一片朦朧中感到令她舒適的溫度,蜷縮在他懷裡取暖,過了四五秒後,意識稍微有點清醒起來,她慢吞吞掀開單薄的眼瞼,昏暗中暖和的熱意包圍住她,迷迷瞪瞪間額頭抵在軟實的胸肌。

  稍微一動,不甚摩挲過一點凸起,五條悟身體一抖,抱住她的力道收緊,從上而下傳來一聲低低的喘息,帶著點笑音。

  瀧谷千秋:「……」

  抱在懷裡的嬌軀僵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什麼,費力的睜開眼睛,抬頭看去,對上笑得一臉燦爛的五條悟,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意識到自己可能又點了火的瀧谷千秋猛地睜大了眼睛。


第72章 向陽而生02

  嚇清醒了。

  五條悟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抱住她沒有動,但力道在收緊。

  瀧谷千秋瞳孔微震,從他懷裡撐著手臂慢騰騰地爬起來,五條悟看著她笑,一言不發。

  她伸手抓了把頭發,什麼都沒說,夢游似得從他懷裡退到自己床那邊,隨手拿過遙控器調高溫度,下一秒,側身鑽回被子裡。

  五條悟:「……」

  有種受到冷落的委屈,但是算了。

  他笑嘻嘻地湊過去,重新把少女圈進懷裡,瀧谷千秋心尖一緊,不為之所動。五條悟不打擾裝睡不動的少女,俯下身,狀若無意地用鼻尖蹭過側頸的牙印處,呼吸溫熱,唇瓣似有若無地貼上留下牙印的位置來回摩挲。

  瀧谷千秋被激的渾身一激靈。

  「不睡,那我咬你哦。」他的聲音落在耳畔,輕飄飄的,黏糊糊的,壓得低低的,勾起帶著欲念的撒嬌音色,溫熱的吹拂進耳朵裡,登時就嚇得瀧谷千秋老實閉眼了。

  五條悟精力旺盛,剛接觸這事,興致大的很,非常容易上頭。

  這一次回來就沒盡興,瀧谷千秋哭得厲害,說他騙子,說了今天不做的。

  騙子五條悟既然已經開始了就肯定不會停下,瀧谷千秋還沒真正適應他的尺寸,每次進來都疼的她渾身發抖。

  她的眼睛看到和身體感受到的,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大小差不多,但五條悟不如夏油傑溫柔,特指發瘋前的夏油傑。所以在感官體驗上,就是五條悟更勝一籌。

  五條悟心疼她哭,又喜歡她哭,他覺得自己變態。

  千秋越哭他越興奮,但又心疼她流淚,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五條悟靜靜看著抱在懷裡的少女,揚了揚眉,沒忍住笑了聲。

  「晚安。」

  ……

  翌日,瀧谷千秋睡到日上三竿。

  五條悟比她早起來,估摸著她醒過來的時間,早一步先去廚房做飯。

  瀧谷千秋不想下床。

  其實她感覺良好,身體上並沒什麼不適,就是單純想躺著。

  五條悟聽見臥室裡動靜,關了火,身上圍著小熊圍裙,在門邊悄咪咪貓貓探頭,笑眯眯地撒嬌,「千秋,睡醒了嗎,要不要來吃飯。」

  瀧谷千秋側躺著睜開

  眼睛,臉色不愉,五條悟頭頂冒出些小小的緊張。

  似乎他終於意識到昨天做的有些過分了。

  夜裡,千秋掉了好多淚,他吻都吻不完,哄也沒哄好。

  但能感覺出來少女沒有抗拒,所以他得寸進尺,越來越興奮。

  所以上午起來,五條悟收拾了丟在地上的套套,跑去藥店買了藥,吃的外敷的能用的上的全買了。

  察覺出五條悟的特意討好,瀧谷千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五條悟的臉色輕松了。

  他穿著白色襯衣,像只大型貓咪似得朝床上躺著的瀧谷千秋撲了過去。

  五條悟那麼大一只,撲到她身上,把握著合適力道,並沒有很重,但還是有分量。說他是貓就沒冤枉他,埋在胸前的白色腦袋拱來拱去,說著討饒認錯的話撒嬌,「我錯了千秋,我都會改的,別生氣好不好。」

  瀧谷千秋笑得止不住,雙手按在他的肩,想推開蹭在身上的大貓,但是不管用。

  「不要蹭,你還真是貓啊。」

  五條悟抱緊她的腰,下巴枕在軟綿的溝壑中,抬起臉看她,藍色的眼睛像是落入星辰的晴空,

  眉眼卻有意無意著緩緩下壓,露出貓貓般可愛又委屈的神情。

  「那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其實壓根就沒生氣,但她不會說的。

  瀧谷千秋稍微沉默,按在他肩上的雙手微微用力,垂下鴉羽絲的長睫,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說到:「可以,但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五條悟不由得抿了下嘴角,用力抱緊她的腰,心跳聲宛如雷點,藍澄澄的眼瞳認真看向她。

  「我什麼都會答應的!」

  瀧谷千秋指尖扣在他肩頭,那裡有她昨晚咬下的印記,隔著襯衣布料都摸得出。

  「吃完飯,幫我收拾公寓。」她的聲音很輕,掩飾不住到帶著點笑音,眉眼也彎了下來,語氣輕松道:「在我沒入學大學前,要搬進來和我一起住嗎。」

  五條悟搬進來,需要清空夏油傑的物品。

  他稍微愣了下,繼而眨了眨眼。

  把傑的生活用品清掉,把他的生活用品搬進來,正式和千秋一起住。

  這是五條悟認為理所當然的,往日存在於心底的肮髒陰暗想法

  ,在這一刻光明正大了起來。

  而他也終於察覺到千秋或許根本就沒生氣,只是在逗他。

  想到這裡,五條悟單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側,稍微抬高身體,旋即又俯身湊過去親她。

  瀧谷千秋長睫顫動,像羽毛一樣拂過他的心。

  呼吸交纏,他怎麼親也親不夠,末了,緊緊環住她的腰,將下巴蹭進她頸窩,嘴角無法克制的上揚,「那你快些起來吃飯,然後我們一起收拾。」

  ……

  這所公寓到處都有夏油傑存在的痕跡。

  他的東西幾乎遍布每一處。

  瀧谷千秋一樣樣找出來,打包在一起。

  和五條悟下樓丟了它。

  她曾在不知不覺間被夏油傑占據了所有視線,連生存的空間都遍布他的氣息。

  無法否認他們確實很相愛,但對她來說已經是曾經了。

  說實話,她不知道夏油傑還會不會繼續發瘋。但夏油傑真的叛逃後,五條悟追查過,原來的盤星教早已人去樓空,夏油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前幾周目夏油傑聯合鈴婆婆,不惜換血,也要把人拉入回溯,他早就不想繼續回溯了。

  但他們身上還有著互相牽制的詛咒。

  五條悟總說沒關系。

  夏油傑單方面的詛咒肯定比不過他們互相詛咒。

  瀧谷千秋和他手拉手,轉身往公寓方向走,聽到五條悟自信滿滿科普詛咒,忍不住對他潑冷水,「這麼簡單的話,我現在就詛咒和悟一輩子不分開。」

  五條悟笑得開心極了,「真的嘛,那我詛咒和千秋生生世世不分開。」

  瀧谷千秋皺眉,「太狠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夕陽霞光傾落的那一刻,她似乎在公寓對面路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五條悟沒什麼反應,拉著她上樓梯,再眨眼,他已經不在了。

  看錯了吧。

  她心想。

  五條悟在這裡,夏油傑的大義剛剛開始,需要銷聲匿跡。

  可對她來說,夏油傑這個瘋子終究是個不確定因素。

  瀧谷千秋拉住五條悟,站在離他矮了幾個台階的位置,抬頭看他。

  「說好了,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


第73章 向陽而生03

  ……

  時間很快過去,暑假即將結束前,她和任務繁忙的五條悟抽空去了一趟伏黑家。為了不讓寶貴的術師幼苗流落在外,五條悟早就決定管一管伏黑家的事。

  小海膽對五條悟依舊是一臉警惕加不屑,對瀧谷千秋態度就很好。津美紀就不一樣,雖然上次短暫的相遇印像並不怎麼好,但經過她幾天深思熟慮,覺得五條悟應該是個好人,因為瀧谷千秋就很好,好人和好人在一起是正常的。

  面對姐姐如此膚淺的解讀,伏黑惠不得不打起更多精神,用來警惕讓他心累的五條悟。

  他們見到了伏黑鳴音。

  小孩子不用急著知道父親身世,但妻子有權利知道,二婚的小白臉老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

  夏油傑叛逃的事在咒術界不是秘密。

  對灰原雄來說很難接受,他想不明白溫柔靠譜的前輩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情,為此消沉了一番,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七海建人沒表現出太大反應,只是平靜表示,高專畢業後,要升大學。灰原雄經歷一番打擊,差不多也是同想法,反倒是最弱的伊地知表明會留下來。

  五條悟表面對兩個後輩的去留無所謂,背地裡拉著他們兩個不知道說了什麼,硬是讓他們轉變心意,表示不走了。

  伊地知也被五條悟恐嚇威脅要留下就去考駕照,再一次讓伊地知見識到了五條悟的惡劣,反而萌生了要離開的想法。

  末了,瀧谷千秋曾經問灰原雄,五條悟那天說了什麼。

  灰原雄眨眨眼,不知為何對她露出幾分同情的眼神,「……瀧谷,你和五條前輩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

  瀧谷千秋幾乎是馬上就懂了那天五條悟干什麼了……估計是對兩個後輩展開死纏爛打模式,哭訴他們走了,整個咒術界干活的就只有他了!

  灰原雄在八月被五條悟救過,被五條悟這麼一假惺惺裝可憐,肯定是第一個就同意不走了。七海建人多半是被五條悟鬧煩了,才勉強同意。

  灰原雄雖然對夏油傑的叛逃難以置信,畢竟這是自己最崇拜的前輩。但人總要向前看,所以在消沉不解後,讓自己走了出來……至於曾經的前輩女友是怎麼變成另一個前輩女友的,灰原雄就有超前的思想,他覺得這種無所謂,感

  情的事只有當事人知道, 旁觀者無需也沒權利指手畫腳。

  她和五條悟在一起的事,只要庵歌姬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

  雖然夏油傑很爛,但五條悟更爛!

  從一開始認識五條悟,庵歌姬就知道他是多稀爛的人渣,有女孩子和他在一起,就是跳火坑。她沒有千秋聯系方式,就拜托硝子聯系,知道其中內情的硝子表示不想摻和朋友感情,朋友過得好,她就開心。

  而且在她多日監督觀察下,認識到五條悟多戀愛腦的家入硝子簡直沒眼看。

  庵歌姬始終覺得不行。

  這全是怪五條悟給她的印像太差,細想下來認識三年,全然沒好印像。

  印像最好最寄予厚望的夏油傑還叛逃了!

  瀧谷千秋對歌姬印像不差,看得出來對方是為自己擔心,於是單獨約她出來,本想消除偏見,沒想到那天五條悟聞詢趕來。別說消除偏見了,庵歌姬生了好大的氣,如果不是打不過五條悟,她恨不得當場敲爛他。

  從這之後,庵歌姬就認定瀧谷千秋是受了迫脅不得不和五條悟在一起。

  ……

  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

  瀧谷千秋對自己升學考試很有自信,但為了萬無一失,肯定不會有任何怠慢。她學習很用功,開學後,五條悟不敢讓她分心,但貓貓不寵愛是會受到冷落郁郁寡歡的,察覺出五條悟的想法後,瀧谷千秋覺得他可愛的不得了。

  但她忍住了,故意沒戳穿,甚至有意晾著他。

  五條悟覺得他現在的情敵是學習。

  暑假裡,他們恨不得每時每刻黏在一起,五條悟外出任務,訊息也發個不停,其熱戀程度比夏油傑那時還離譜。五條悟完全展現出了什麼是戀愛腦,巴不得對所有人宣布他和瀧谷千秋在一起了。不忙的時候就和千秋待在一起,兩個人或是外出或許宅家,形影不離;忙起來時,手機不離身,不是發訊息就是打電話,收拾完咒靈馬不停蹄趕回去,似乎和瀧谷千秋分開一秒,他就會停止呼吸。

  開學後,為了千秋升學,五條悟只能克制,再克制。訊息不能發太勤,電話不能打太多,千秋在學校要學習,回到公寓要學習,他們連貼貼親親的次數都少了。雖說特殊情況裡和千秋待在一起就已經足夠,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

  , 只要擁抱住她就感到很滿足,翌日做任務時又是精神滿滿……但貓貓偶爾也想要女友的寵愛。

  同樣是為了千秋升學,五條悟特意學了下廚,但凡他有空,就會做些吃的。瀧谷千秋說了不用,他們兩個都不會做飯,可以叫阿姨,或者從外面買著吃,大不了她自己做,總之餓不死。五條悟覺得不行,她學習已經很辛苦了,就不要分心家務做飯,五條悟得空能做就全做,千秋聞言驚愕問他難道任務不累嗎……兩個人沉默的對視一眼,就商量著從五條家請個阿姨,平時倆人都不在的時候,會過來做家務,然後把飯做了。

  平常五條悟忙任務不在,瀧谷千秋在學校學習,阿姨就會過來幫忙做家務做飯。一直到現在,瀧谷千秋都沒看見過阿姨本人,每次她回來,阿姨就離開了,晚飯和明早早餐做好擺在桌上。

  前一天,五條悟任何完成回來太晚,明天需要上學的瀧谷千秋已經睡下。臥室開著燈,五條悟拿著新換的鑰匙,輕輕開門,從門縫透出的一縷光令他心中疲憊盡掃。他如往常一樣,輕手輕腳洗漱完畢,回到臥室,聽著少女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悄咪咪地掀開被子,躺進去抱住她。

  五條悟耐不住,每次都會低頭親親她的臉,但不會打擾她睡。起初因為有夏油傑的陰影,瀧谷千秋察覺到夜裡上床的五條悟都會驚醒,哪怕他已經非常小心,她還是會醒,碧綠的眸中迷蒙裡沉浮驚慌失措的警惕,五條悟的懷抱溫暖安心,香甜的味道席卷而來,又很快安撫她的情緒,意識到在身邊的人是五條悟後,她會調整姿勢,抱住他一起睡。

  這次也不例外,她睡得迷糊,鑽進他懷裡,抬頭親親他,又安穩睡過去。

  雖然這樣已經很滿足了,但對五條悟來說,還不夠啊!

  終於,在某一次五條悟回到公寓,心裡不太爽的處理完任務,推開門的一瞬間,覺得自己再得不到女友寵愛就要死啦。

  臥室亮著燈,明天是周六,晚飯在廚房,溫熱就能吃,千秋在浴室洗澡。

  五條悟聽著嘩嘩水聲,心裡那點委屈的思念仿佛無盡放大,他沒吃飯也沒胃口,沒什麼精神地拉聳著眉眼,去了臥室。

  瀧谷千秋有聽見開門聲,在浴室吹干頭發,出門沒看見五條悟。

  她揉了揉吹得蓬松的長發,踩著拖鞋徑直走進沒有開燈的臥室,昏暗的視線裡,五條悟抱著白熊抱枕,下巴枕在小熊頭頂,低垂著眼睛,安靜發呆。

  委屈的低氣壓彌漫在周圍。

  瀧谷千秋算了算,有兩個星期了呢,但中間有兩個休息日,也就是說笨蛋小貓最高忍耐限度就是五天!

  她坐到他身邊,五條悟不理她,哼哼氣,抱著白熊,把臉別了過去。


第74章 向陽而生04

  「怎麼了。」瀧谷千秋眨眨眼,隱住心底笑意,輕聲道:「不開心嗎,是做任務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怎麼會——」五條悟急匆匆下意識反駁,堂堂咒術界最強怎麼可能遇見有困難的任務。然而話一出口,敏銳的神子就察覺到女友在故意逗他,話音截在舌尖,心底那點委屈和不太開心的情緒很快蔓延上來,他鼓鼓臉頰,垂下雪白長睫,有意無意著壓下眼角眉梢,遮住藍眸裡的情緒,顯得委屈巴巴的把臉又擰了過去。

  手臂圈住的白熊用了力道,也變得委屈巴巴起來。

  瀧谷千秋心中大呼不妙,把小少爺惹不高興了。

  她湊近,好聞的甜品香氣層層環繞,和她身上散發出的白桃氣味,融合成奇異的香味。

  「悟。」她抿起嘴角,伸手戳了戳五條悟鼓起的臉頰,碧綠的眼眸透著晶瑩的光,音色不由得清甜而柔和,「那是怎麼回事,到底誰把我家小貓惹生氣啦。」

  五條悟撇了撇嘴,輕輕哼了聲,覺得千秋實在壞心眼。但「我家小貓」這個詞卻讓他心裡被堵的郁悶和委屈散去不少,眼裡都要忍不住浮出琉璃般的光色來——不行,忍住,他已經整整五天把千秋讓給學習這個情敵了!

  想到這裡,五條悟咬牙,不講話,也不看她。

  一副需要瀧谷千秋哄哄的樣子。

  瀧谷千秋瞧他樣子,嘴角無法克制地微微上揚,眼中凝著點滴笑意,笑眯眯地從後面靠近他。五條悟比她高,就算坐下來也比她高一截,為了盡快哄好生悶氣委屈的小少爺,瀧谷千秋索性脫了鞋上床,挺起背,隨手撩開落在臉邊的長發,從後面抱住他的同時下巴擱在他肩上,用臉頰蹭他的臉頰,微微放低,甜膩的聲音帶著若有若無的撒嬌,「哎呀悟,難道是我讓悟不高興了嗎。」

  啊啊啊真的是壞心眼,五條悟雖然一直被人吐槽性格惡劣,可千秋也好不到哪裡去嘛!

  但撒嬌貼貼的千秋好可愛哦!

  他想得到女友的關注,得到她的寵愛,雖然每一天住在一起,有正常的親親抱抱,可對他來說完全不夠。總之確實是他自己在鬧脾氣,正因為明白這點,所以在瀧谷千秋撒嬌貼貼時,心裡一邊覺得女友壞心眼,一邊又忍不住在心底歡呼雀躍。

  「悟,最喜歡你啦~」她貼在他耳邊

  ,呼出的氣帶著奇異的芳香,微熱的讓耳廓發燙發癢,像羽毛一樣輕盈落在心口,不受控制地攪動著他的理智,「真的真的超喜歡悟的!」 一邊說一邊親他的臉頰。

  沒出息的五條大少爺就這樣在好聽又撩人的撒嬌裡逐漸迷失了自我。

  「真的真的最喜歡我了嗎!」

  五條悟一手抱玩偶,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揚起嘴角回過頭,對上少女近在咫尺的一雙含笑的綠色眼眸,太近的距離讓他們彼此的眸中只有對方,少年蒼藍雙眸如晴空墜落螢綠星辰,透著斑斕的色彩,與她的碧綠交相輝映。

  在對上他的眼瞳的一剎那,瀧谷千秋瞳仁微顫,呼吸一窒。

  雖然已經每天都在看,可這張臉實在是世間罕見驚人的漂亮,以至於偶然都會猝不及防間驚艷到她。

  「怎麼不說話啦,千秋。」局勢被他瞬間逆轉,心裡委屈消散,神情裡透出得意的白發DK,開始壞心眼的逗女友,「啊難道千秋說的是假的嘛,好傷心啊。」裝模作樣撇了撇嘴。

  他的掌心很熱,手被抓住了。

  瀧谷千秋心尖一跳,不服輸的回道:「喜歡啊,當然喜歡,我最喜歡可可愛愛的悟了。」

  五條悟很喜歡聽千秋誇他,什麼小貓什麼可愛在他這裡都是誇誇,他愛聽。心情理所當然轉變了,他隨意把白熊放到床上,抓著少女手腕的力道微微施力,在轉過身的瞬間,空出懷裡位置,把她抱到腿上坐著。

  瀧谷千秋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換了位置,安安穩穩被他抱著坐到了腿上。

  如此一來,身高差更明顯,她像個抱枕一樣,靠在他的臂彎,以一種絕佳的視角欣賞他的美貌,傾聽他的心跳。

  「我知道。」五條悟被誇的沒有了壞心情,微微上揚的嘴角顯露出幾分得意,他低下頭親了親少女額頭,輕盈的聲線自然流露出撒嬌,「我也最喜歡千秋了。」

  這回輪到瀧谷千秋臉紅了。

  五條悟故意眨眨眼,垂著頭看窩在懷裡的少女,笑眯眯地說道:「千秋,你心跳的好快。」

  她的手腕被五條悟握在手裡,心跳聲順著脈搏回饋給他。

  「心髒跳得快,是因為我太喜歡悟了。」瀧谷千秋不想居於下風,輕顫著眼睫,抬起春風含水的綠眸。

  這雙漂亮的眼睛蘊含了無盡春色,透出璀璨的色彩。

  五條悟藍瞳微蕩漾,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他抑制不住又垂下頭親她。

  「嗯我也喜歡千秋,所以千秋能不能不要總寵愛學習,也多寵愛一下我。」毛茸茸的白色短發蹭在臉上有些發癢,他又在無意識的撒嬌,眸中含著饜足的笑意。

  瀧谷千秋捧起他的臉,親了又親,「好可愛哦悟,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五條悟再度回親,就這樣,兩個人親來親去,笑得樂不可支,嬉鬧著抱著對方躺在床上,開始小學生一樣幼稚的比誰更喜歡誰。

  「我一天看不見千秋就非常想你誒。」

  「放心啦,也就這幾個月,上了大學就好了。」她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就能輕松下來,說不定大學會更忙,「見不到悟,我也很想你的。」

  這樣來回說喜歡,在他們之間是常事,偶爾會讓他忍不住想到夏油傑還在時,她也這樣坦然直白對他告白,只是為了留他在身邊,五條悟心裡多少清楚,但為了待在她身邊,他裝不在意,更是順著她的告白,迅速確立了這段關系。

  瀧谷千秋真正意義上的無縫鏈接。是他們兩個人有意促成的,她連過渡期都沒有,就直接接受和五條悟doi,購買情侶戒指,搬進公寓同居,總之是理所當然的發生了。速度快到沒用幾天,回想她和夏油傑確認關系還用了一個暑假,更別提什麼情侶戒指了,那是根本就沒有的事。

  家入硝子有次問她,「為什麼這麼快接受悟。」

  瀧谷千秋再次重復,「是我先告白的。」

  家入硝子彈了彈煙灰,「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瀧谷千秋沉吟,「……你知道的,我喜歡夏油很大原因是因為他的臉。」這話聽起來很人渣,「一開始看臉,但後面是真情實意的愛他。我不會做背叛感情的事,先背叛的是夏油……發生這種事,我發誓解決後絕對和咒術界劃清界限,硝子除外。」

  「一開始接近悟,我沒安好心,我想把他拖下水,想利用他。」那時她的精神狀態瘋瘋的,她不好過,大家都別想好過,「後面接觸了才知道,悟全是裝的,他只是在用沒開竅的感情笨蛋光明正大橫在我和夏油中間。說實話知道他回溯拼命救我後,我那時的精神

  狀態……感動和愧疚是有,不多,就只有一點點。」

  她太清楚那時的精神狀態是什麼樣子,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有種近乎崩潰的麻木,是五條悟拼命想要撬開一點角進來,就算被她推開,也一臉無事的再度靠近。於是她沒再拒絕,也沒有接受,她怕就此失去五條悟保護,又被夏油傑掌控,所以她說服自己,為什麼不接受五條悟呢,他喜歡了自己三年,為什麼不給自己,給他一個機會呢。

  對感情這種事,她很豁達的。

  「我現在可能還不會太喜歡他,但後面會的,未來我會非常非常愛他。」瀧谷千秋語氣篤定,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因為悟本來就很招人喜歡,對他有好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喜歡上五條悟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家入硝子連煙都震驚的忘記抽了。

  什麼叫對五條悟有好感是輕而易舉的事,她都和五條悟夏油傑同窗三年了,她產生好感了嗎。沒有,家入硝子只想怒錘兩個人渣同期。

  她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嗎。

  明明她是高專少有的正常人,卻是同期裡唯一的單身狗。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某種意義上來講,千秋和五條悟、夏油傑是同一類人。

  只可惜,夏油傑開局一手好牌被他打的稀爛。

  「啊我明白了,你和悟,說不定真的是非常般配的一對。」

  家入硝子逐漸理解一切。

  ……

  ……

  學校裡的生活一如既往,下午四點放學,不想卷的高三生按時離校或去參加部活,像瀧谷千秋這樣想升學的,會主動留下來再學一會,差不多要到六點才會離校,更卷一點說不定還會去上補習班。

  吉川奈奈成績在中上游,但因為弓道非常強,早就有大學對她發出了邀請,因此她是根本就沒有升學壓力,但她不再參與部活,留下來陪瀧谷千秋學習。

  瀧谷千秋弓道很好,但沒有拿過任何獎,聽到吉川奈奈收到了邀請,頭一次後悔怎麼沒在高中拿個全國大獎。

  今天放學後,瀧谷千秋依舊留在教室,吉川奈奈陪著她。

  她沒什麼心思學,筆停在書上沒看下去,吉川奈奈轉頭看她,見她發呆,問道:「千秋,怎麼了。」

  她索性放下筆,皺

  著眉尖看向好友,「我男朋友要過生日了。」

  吉川奈奈眼睛亮了起來,好友傳說中的男朋友,從和千秋交朋友就聽她講了,但就是沒見過,連照片都沒有。

  「千秋在煩惱送他什麼禮物嗎?」

  瀧谷千秋點點頭,向後靠在椅子上,沉思道:「感覺送什麼他都喜歡,所以想送點他想不到的。」

  五條悟是這樣的,哪怕那天送他一片樹葉,他都樂不可支,覺得是無上至寶。

  吉川奈奈離八卦更近一步,不由自主和她一起苦惱,「是在幾號啊,已經快到了嗎,禮物的話,我覺得只要有心意,就好了。」

  話是這樣說。

  可是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五條悟的生日,她不想草草過了。

  「在12月。」

  吉川奈奈:「……」她掏出手機看了眼現在的日期,才10月啊!怎麼那麼早就開始苦惱了,感覺吃了一波狗糧,但愛吃!

  她還沒來得及出主意,隔壁就有同學,遞了一張紙過來,說是給瀧谷千秋。

  瀧谷千秋稍微一愣,從思考中回神,接過信紙展開,果不其然又是告白信,要約她在校園小花壇那見面。

  瀧谷千秋:「……」想也沒想,直接回絕,拿起筆在信紙上寫到——謝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吉川奈奈伸手拿過,一下折疊回去,朝教室外走去。

  偷摸摸遞信想告白的人一眼看得出來,吉川奈奈掃了一眼,直接塞給他。

  別的不說,人她認識,籃球部人氣超高的王牌,在吉川奈奈塞信的一瞬間,委屈失落的都快變成兔子了。

  ……嗯確實沒什麼心思學了,吉川奈奈回來後,她們就准備離校。

  兩個人約著去附近的甜品店待一會兒聊聊天。

  入秋後,風涼了起來,她在制服外面套了一層薄點的外套,挎著書包和吉川奈奈出了校門。

  校門口不遠處一顆枯葉斑斑的樹下,被女生們圍得水泄不通,時不時還有驚呼聲傳來。

  幾乎是一瞬間,瀧谷千秋就猜到樹下被圍住的人是誰。


第75章 向陽而生05

  到了學校,被圍觀是稀松平常的事,五條悟早就習慣。更不用說一年前,在天內理子就讀的學校,還很臭屁的摘墨鏡給女生們看呢,他帥的很自知。

  「可以交換聯系方式嗎!」棕色長發,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臉色紅紅的。

  「你好,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請你收下!」戴眼鏡的白領拎著包,眼神閃躲著遞上紙條。

  「帥哥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扎著高馬尾的辣妹眼睛發亮。

  現在的五條悟已經不會笑盈盈的,無所謂的接過每一張對他無關緊要的聯系方式,然後再找個垃圾桶丟掉。

  他單手插兜,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疏離地擺擺手,露出手指上的戒指,從女生中間擠出一條路,得意道:「抱歉,我有女朋友。」

  六眼早已發現走出校門的女友,忘記拒絕過多少波女生,習慣性的拒絕帶上難抑的得意,無下限自動開啟,快速從主動避讓的女生中間擠出一條路。

  白發DK穿著高專黑色制服,戴著圓圓的小太陽鏡,半掩的藍眸流露出驚喜又暖洋洋的笑意,璀璨的宛如晴空萬裡,就好像不是等在這裡,而是一場毫無征兆的偶遇。

  他快步朝瀧谷千秋走去,無比自然熟練地伸手拿過挎在她肩上的包,無意識著向她靠近,垂下頭,輕盈著語氣撒嬌,「千秋,好慢哦。」

  哪裡慢啦,才剛剛五點,按她的學習進度,勢必是要待到快六點才出校。今天已經出來很早了,如果六點出來,五條悟不知道要被圍多久接受多少告白……一向理智的瀧谷千秋很快察覺到蔓延在心裡的情緒,堵堵的,不太開心,是因為看到他被那麼多女生圍住告白,吃醋了吧。

  「怎麼過來了,等很久了?」礙於在校門口,她不能問有關任務的事。快速壓下令她不快的情緒,抬起臉看向他。

  「沒有,才剛到。」五條悟笑嘻嘻回她,一瞬間有察覺到來自少女名為吃醋的情緒,使得他心情更加愉悅。

  吉川奈奈呆住……天尊,總算知道好友為什麼藏著掖著男朋友照片了,這臉這身材這身高,剛剛告白的那個籃球部王牌輸給五條悟,無需自卑。

  瀧谷千秋抿了抿唇角,不再糾結他等了多久,情緒穩定地向他介紹身邊好友,「這是吉川奈奈,我朋友。」

  五條悟

  目光溫和,認真地看過去,對她打招呼,「你好,吉川同學,我家千秋承蒙你關照了。」

  吉川奈奈不認得他,可他認得吉川奈奈,上周目暑假,她死於非命。現在能好好活著,繼續和千秋做朋友,是五條悟希望的事情之一。

  「奈奈,這是五條悟,我的男朋友。」瀧谷千秋笑盈盈朝好友介紹,光明正大給了他名分,五條悟藍眸蕩起微光,忍不住上揚嘴角。

  「你好五條君。」吉川奈奈回應,她總忍不住笑,在互相認識後,挑了一個蹩腳的理由,飛快從他們身邊離開,堅決不當沒有眼色的電燈泡。

  校門口,瀧谷千秋的視線越過五條悟,身後不遠處那顆樹下,還有女生等在那裡。周圍好多圍觀的視線,她更是猝不及防間看到了剛剛遞告白信的籃球部王牌,哭得一臉淚被同伴硬生生拖走。

  有男朋友不是借口,是真的有!

  完啦,即將結束的高中生活,她被迫官宣了男朋友。

  不過,感覺並不壞。

  「今天任務結束的這麼早。」她抬起臉,小聲問他,神態上和往日無異。

  「是啊難得有結束早的一天,所以我迫不及待來見千秋了。」五條悟又靠近她,試圖把拉長的影子和她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輕盈的聲音甜膩膩著飄落在耳邊。

  風吹拂枝上染上秋色的葉子,又自五條悟眉間掠過,仿佛要讓他也沾染上幾分秋日的濕潤。

  聽到這裡,瀧谷千秋心裡那點堵堵的不太開心的情緒完全消散,上揚的唇角勾起舒心的弧度,露出個清甜的笑來,伸手拉住五條悟的手,「好吧,本來我和奈奈要去逛街,現在你來陪我。」

  五條悟把少女背包挎在肩上,跟著她的步伐離開,笑著說:「好啊好啊我來陪千秋。」

  她其實並不在意那些視線,不管對她,還是對五條悟,都是稀松平常。

  可五條悟看到她被男生告白,會吃醋的非常明顯,要哄的,哄完又得意洋洋說千秋這麼好,被喜歡是很正常的事情。

  同樣,瀧谷千秋也明白,五條悟性格先不論,單看臉,就非常吸引人。據他說,走在路上被突然告白,或者被星探搭話,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通常他會無所謂地隨手收下她們遞來的紙,走遠後,找個垃圾桶團一團丟掉。

  夏油傑還正常的時候, 會勸他好好拒絕,說不定真的會有女孩子滿懷期待的捧著手機等他聯系哦。

  五條悟不以為然,依舊我行我素。如果在路上和她們產生對話,會造成沒必要的麻煩,所以五條悟會接過來再處理掉。但現在不會了,他把手露出給她們看戒指,大方又得意的拒絕她們「我有女朋友」。

  瀧谷千秋在學校並沒有戴戒指,雖然學校不管學生帶不帶飾品染不染頭發,但她不想別人過多關注自己的私人生活,所以就沒戴那枚閃閃發光的戒指。五條悟理解她的想法,心裡沒什麼不樂意,但他的戒指是戴在手上,除了洗澡睡覺絕不離手。

  離開校門,瀧谷千秋就從背包裡掏出戒指盒,在五條悟注目下戴上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僅僅是少女佩戴戒指的動作,就令他知足。

  他們手牽著手,在街上隨意閑逛,時間還早,不想回去公寓,打了個電話給阿姨讓她今天不用做飯。聊天的內容很日常,從學校裡遇見的趣事,跳到祓除咒靈上,沒什麼目的性,想到什麼聊什麼。

  說話間,瀧谷千秋看到了她和吉川奈奈想來的那家甜品店,剛開業沒幾天,還在搞限時優惠,推出了限定甜品。好聞的烘焙香氣卷著秋風落在鼻尖,五條悟眼睛已經看了過去,隊伍排到了門外,人氣旺盛。

  瀧谷千秋晃晃他的手,指了指甜品店,「要不要過去。」

  五條悟沒什麼意外地點點頭,「看起來很有趣,我們走。」

  話落,一個抬腳往店那裡走,一個彎腰就要抱她。

  五條悟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可手已經下意識抬起來摟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對那一刻,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詫然。

  「做什麼。」瀧谷千秋一臉懵逼。

  「不是去千葉的煙花大會嗎。」五條悟無辜眨眨眼。

  瀧谷千秋愣了下,視線再度看向甜品店,落地窗外貼著一張宣傳海報——千葉縣木更津市秋夜煙花大會。

  「難道不是去看煙花大會嗎。」五條悟扶著她的腰,直起身子,垂下眼睛拉下墨鏡,露出藍色的無辜的雙眼。

  瀧谷千秋忍俊不禁,心裡暖融融的,「笨蛋,我是說去甜品店。」

  五條悟這才意識到他意會錯了,耳尖漫上點滴緋紅,他故作無事地推回墨鏡,收緊摟在她腰間的手臂,拉近倆人距離,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聲音輕飄飄的,「……決定了嗎,看樣子要排好久的隊。」

  千秋指給他看的那刻,他的心思越過愛吃的甜點,看到了煙花大會的宣傳海報。

  他以為千秋想去,那麼他喜歡的去不去無所謂。

  瀧谷千秋的手環住他的腰,稍一沉吟,笑開了,「去煙花大會吧!明天周六。」

  ……


第76章 向陽而生06

  ……

  說行動就行動。

  確定了要去的方位地址,找了一個活動現場近而隱蔽的小巷,五條悟抱著她,運用術式直接過去了。

  用時不到兩分鐘,完美轉移陣地。

  煙花大會,一個多人聚集,且基本會穿浴衣和服約會的好活動。

  不過也有很多穿常服的,所以不會有人在意兩個穿著不同學校制服的高中生,一看就是放學後跑來看煙花的小情侶。

  但是……天氣有點不太給力。

  「……好像會下雨的樣子。」瀧谷千秋站在河堤上的小路,望了一天灰蒙蒙的天空。

  秋天霞光落的比較早,此刻卻蒙著一層淺薄的灰,有種快要下雨的感覺。路上來來回回走動的行人手裡有的已經准備好了傘和雨衣,以應對突發情況。

  五條悟站在她身旁,收緊一點握住她手的力道,輕輕捏了捏,笑嘻嘻的說到:「沒關系啊,就算下雨,千秋也淋不到的。」一頓,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煙花在下雨天放也沒什麼關系吧。」

  說不定會收獲不一樣的效果呢。

  五條悟想法是很樂觀,但主辦方因為天氣原因害怕突然下雨,決定提前燃放煙花。來觀賞煙花的人已經來得差不多,路邊林立各種小吃攤,河堤被占的找不到落腳點,想挑一個絕佳的觀賞地點已經遲了。

  瀧谷千秋不死心,這片區域很大,就算不看煙花,在河邊走走也是不錯的選擇。

  五條悟牽著瀧谷千秋的手穿梭在人群,毫無疑問又成了矚目度最高的一對情侶,好在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如果找不到好地方,我就帶你飛到天上去看。」五條悟興致勃勃的說道。

  「那現在要不要找個隱蔽點的位置,做准備呢。」瀧谷千秋晃了晃他的手,笑意盎然。

  穿著浴衣的小姑娘們圍住了小小的首飾攤,她的目光在橘黃燈光下瞄了一眼,五條悟就帶著她過去了。

  「要不要選一個。」

  女孩們發出小小的驚呼,注意到他有女伴,又默契站遠了點。

  瀧谷千秋掃了一圈,挑了幾個帶藍色的飾品,笑眯眯看五條悟付了錢,重新牽上他的手,說到:「我有點餓了。」

  降落在活動場所附近,出來就是擺在街邊的小吃攤,

  瀧谷千秋妄圖逛到推著小點心的攤位, 但是無果,早知道就提前買點甜食帶過來了。

  「要不要吃鯛魚燒。」

  「關東煮那行。」

  「那邊在賣御好燒。」

  說話間,身後傳來此起彼伏驚呼。

  河邊禮花綻放,金色的光芒越過人群,照亮五條悟亮晶晶的雙眼。

  「我們可以都買來。」他心情很好。

  瀧谷千秋想了一下,笑道:「御好燒吧,突然想吃這個。」

  禮花表演仍在繼續,要等一會兒才有升空綻放的煙花,他們已經站在河堤小路上了,周圍都是熙攘人群,看樣子是找不到合適的觀賞位置了,所以先解決吃飽問題,等下直接站這裡看煙花表演也不礙事。

  攤位前還有人在等,趁著排隊的空檔,瀧谷千秋跑去隔壁小攤買果汁。

  霞光落去,夜幕緩緩而至,小路旁掛著橘黃色的燈籠,光線柔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伴著溫和明亮的光線,瀧谷千秋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著袈裟的夏油傑站在離她很遠的位置,光落在他身上,往來人群將他的身影遮擋的影影綽綽,讓人看不真切。

  她看錯了。

  不,她確定,那雙連光都落不進的暗紫色眼眸的主人,是夏油傑。

  瀧谷千秋情緒很快冷靜下來。

  對現在的夏油傑來說,這裡到處都是難聞的猴子氣味,他為什麼在這裡,又在這裡呆了多久。過來木更津市的煙花活動,是她和五條悟臨時起意,那麼他呢?是帶著菜菜子和美美子過來的嗎,行人如織,將更多可以推測的線索掩埋,夏油傑的出現像是突然的巧合,又像是隱在人群等了許久。

  五條悟,有沒有發現他。

  這些都不重要,她一直和五條悟待在一起,卻在獨身一人時看到夏油傑。她發覺自己的情緒已經不會像之前那般焦躁不安,他留在心底的陰影,帶給身體的痛苦和心靈的絕望,在這一刻,隔著茫茫人群對視時,波瀾不驚的全都不復存在。

  夏油傑的視線凝在她身上,露出與往常無疑的溫和笑容,仿佛一切皆未發生。

  瀧谷千秋沉默著和他對視,面無表情。

  夏油傑曾經帶給她的負面影響,原來已經不在了啊……想到肆意闖入心間的五

  條悟,瀧谷千秋笑了起來,那雙碧色的眸子如今只被一人占據。

  真好啊,看見夏油傑的這一刻,她的情緒是穩定的。

  她想要的平靜的安穩的生活,真的要回來了。

  「千秋。」 身旁傳來五條悟的聲音,隨即臉頰被貼了冰冷冷的觸感。

  她被冰的縮了下脖子,側臉看到五條悟笑眯眯地拎著御好燒,手裡捏著一罐橘子汽水。

  「在看什麼。」他站在她身邊,單手摟住她的肩,朝她注視的地方拉下墨鏡,望了一眼。

  夏油傑的身影已然消失。

  瀧谷千秋揚起臉,心緒恢復,笑盈盈的撲進他懷裡,心滿意足道:「在想買什麼果汁。」

  五光十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落進五條悟平靜如波的蒼藍眼眸中,六眼搜尋四周,已經不見夏油傑身影。他帶著那兩個孩子很快就離開了,可以預見是不想見面的。

  「我買來了,那家攤位上有冰鎮的汽水。」五條悟隨手摘了墨鏡,朝她展示另一個袋子,察覺到她的情緒並未受到影響,他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現。

  瀧谷千秋在他懷裡抬起臉,眨眨眼,輕聲說到:「低一下頭,悟。」

  五條悟聞言,用沒有拎袋子的手扣住她的腰,俯下身。

  周圍人群在因為煙花的美麗歡呼,砰砰炸開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落在少女碧綠的眸裡染上琉璃般的色彩,她捧住五條悟的臉,鴉羽色長睫輕顫,塗抹著橘紅色唇釉的唇瓣彎起淺淺的弧度。

  「最喜歡悟了。」

  她輕柔的音色是熾熱的告白。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呼吸交融,近到彼此眸中落入對方身影,近到少年溫熱的吐息觸碰到她的臉頰,近到彼此身上的香味糅合成不知名的芬芳縈繞在鼻尖。

  她的唇貼上他的。

  在輕輕的觸碰後,就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細小的雨滴從天而落。

  煙花依舊升空綻放。

  五條悟又追過去親她,唇瓣沾染上橘色唇釉。

  「嗯,我也最最最喜歡千秋了。」

  少年炙熱真誠的告白,令她耳垂發燙。

  她垂了垂眼睛,又緩緩抬起。

  細雨蒙蒙,煙花盛放,少女鴉羽色卷翹的長睫微微抬起,一雙碧綠中盛著蒼

  藍的瞳仁仿若春色中綻放的藍玫瑰, 雨水被阻擋在外,煙花光芒灑落,拼了命的落進他們之間湊得過近僅剩的一點空隙撒進來,墜入她波光粼粼的雙眸,閃爍的,明艷的,充滿愛意的望著他。

  五條悟不由得呼吸一窒,抿了抿嘴角,喉結滾動,覺得面紅耳赤,身上好像哪裡都很熱,就想這樣和她溺死在對視的愛意裡。他忍不住扣緊她的腰,湊得更近,呼吸交纏,熱意蒸騰,鼻尖碰到鼻尖,輕顫的眼睫毛觸到雪白的長睫。

  他覺得自己頭腦混亂發脹,已經很久沒有那種術式超負荷運轉的感覺。煙花升到夜空接二連三綻開,周圍到處都是人,他們在歡笑,在為煙花的美麗驚呼,但此時此刻的五條悟全都聽不見,他的所見所聞,皆為眼前一人。

  想要永遠和千秋在一起。

  想永遠不和她分開。

  ……

  五條悟親了她,很快就分開,蜻蜓點水一般。

  瀧谷千秋沒忍住笑出來。

  五條悟面紅耳赤,心跳如擂鼓,純情害羞到像是第一次和心愛的女生親親。

  「下雨了。」她說。

  「嗯。」五條悟點點頭,沒敢看她。

  「御好燒要涼了,來吃吧。」她一邊說一邊抱緊他的手臂,「這裡人這麼多,悟可要牽好我。」

  周圍都是人,然而或許沒人在意他們之前的曖昧的親吻。

  小雨在下,煙花在綻開,撒下五光十色的光芒。

  五條悟摸了摸鼻子,蒼藍色的眼睛輕輕彎起,帶著濃濃的愛意看向她。

  「我們找個人少點的地方?」

  「好啊。」瀧谷千秋沒意見。

  她拉著他的手穿梭在人群,無下限阻擋住雨水,就沒有打傘。

  熙攘吵鬧歡呼的聲音依舊,他們走在一起,世界安靜得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衣擺在行走間糾纏,她和他牽在一起的手也不自覺地十指相扣。

  「五條悟。」

  瀧谷千秋抬起臉,笑眯眯地勾起唇角,他也正好垂頭看下來。

  五條悟看著她笑,像在夏油傑引薦下和五條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沒有被墨鏡遮擋的蒼藍色眼瞳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要在這裡吃嗎。」

  這裡的視野不算好,所

  以人不多。

  「不想,我就是想叫叫你。」

  這樣連名帶姓三個字,沒聽她叫過。五條悟心裡浮現一股新鮮感,也笑嘻嘻叫了她一聲。

  「瀧谷千秋。」

  「嗯?」瀧谷千秋察覺出他的小心思,不自覺笑了笑。

  「沒事,我就是想喊喊你。」五條悟晃了晃她的手,無意識開始撒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會的,因為我已經許過願了。」

  蒙蒙細雨和煙花盛宴依舊沒停,他們沿著河堤小路走了許久,也沒有停下並肩而行的腳步。

  再走走吧,夜晚才剛剛開始呢。

  ——正文完——


第77章 番外:男友變成了貓01

  【番外:男友變成了貓】

  在札幌和男朋友旅游的第三天。

  男朋友不見了。

  瀧谷千秋攏了攏圍巾,把鼻子和嘴埋進毛茸茸的布料裡,呼出的熱氣氤氳著打濕沾了雪花的長睫。她蹲在酒店旁的花壇通道,相較於因為聯系不上產生的不開心,現在被擔憂的情緒壓倒,反復看著五條悟發來的訊息,又一次撥通了號碼。

  沒人接。

  他說臨時接到任務要去處理,很快就能回來,最晚不會超過三小時。

  這次來札幌旅行是為了慶祝她高中畢業以及順利考到東京大學,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

  五條悟為了這次旅行,做了充足准備,確保旅途中不會被任務打擾。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在來到札幌的第三天,他還是接到了除了他沒人能處理的任務。

  五條悟很不爽。

  五條悟不想去。

  但他不去,就是其他人去送死,五條悟不爽後只能齜牙咧嘴過去。

  瀧谷千秋在旅館等他。

  直到他發來一條訊息——千秋,那個詛咒超可惡啊嗚嗚嗚我中計了!但不要擔心,我可是最強,已經把它放倒了,可是我要晚點回去找你了。

  什麼意思。

  不是不相信五條悟的強大,只是他發來的消息不得不讓她多想。

  經歷過太多,讓她十分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五條悟不是那種東瞞西藏的人,所以電話打不通,訊息不再發,不是他會做的事。

  思來想去,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時,正巧夜蛾老師給她打了電話,對面支吾一番,最後沉沉嘆口氣,說:「瀧谷,別擔心沒事……悟是出了點狀況,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稍微等幾分鐘,悟很快回去。」

  「你看到就知道了。他讓我保密。」

  所以瀧谷千秋急匆匆從酒店跑出來,現在蹲在門口等五條悟。

  五條悟很快就回來的話,怎麼電話還是沒人接。

  帶著這樣的疑問,瀧谷千秋盯著手機看的時候,聽到一聲甜膩膩的貓叫。

  瀧谷千秋循聲望去。

  通體雪白的長毛貓輕巧的踏在雪地,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小小的爪子埋進雪裡,抬起時帶

  出細碎雪花,飄散的細雪落在白的發亮的毛發,竟然比雪地的顏色還要白。

  瀧谷千秋睜大眼睛,呼吸一窒。

  直呼看到了夢中情貓。

  很快,她就察覺出了不對。

  貓的步伐和目標很准確,就是向著她來的。

  只是他似乎很嫌棄又冷又髒的雪,走的慢,可愛的小臉上帶著嫌棄的神情。

  怎麼那麼像五條悟會有的表情。

  因為她是蹲在地上,很清楚看到他有一雙漂亮的驚心動魄都藍色眼睛。

  對上她投來的視線,貓貓眼裡的嫌棄轉變為撒嬌的得意,似乎在一瞬間摒棄了踩雪濕腳的嫌棄,開心地朝她跑來,掀起雪花紛紛。

  幾乎在這一瞬間,瀧谷千秋就懂了什麼。

  一些詞語在腦中串聯成完整的線索,「已經解決完了」 「中計」「晚點回去找你」,夜蛾老師的語焉不詳,「出了些狀態」「他現在就過去找你」「他讓我保密」。

  在看見向她豎起尾巴,飛奔而來的白色藍眼長毛貓後,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瀧谷千秋站起來,衝過去抱住撲到懷裡的貓。

  「悟!」

  貓貓朝她懷裡蹭著撒嬌,尾巴高高豎起,尾尖晃動。

  他發出一聲,甜膩的,軟糯的,拖長尾音的撒嬌。

  「喵嗚~」

  她的心被什麼擊中了。

  ……

  是的,事情如她所想,這只乖巧漂亮的長毛貓,正是五條悟。

  旅店比較人性化,沒拒絕她帶貓入住。

  「呃,已經見到了。」夜蛾老師在那邊嘆氣,「變成貓後術式也可以用。」

  聽筒裡還有家入硝子幸災樂禍的聲音,「悟害怕丟臉,還不想回去,讓我想辦法編個理由呢。」

  瀧谷千秋坐在床上,五條貓貓舒服的趴在她腿上。變成貓後,他的體型比緬因貓還要大一些,躺在腿上需要蜷起身子,她用手輕輕撫摸,貓貓耳朵就會舒服的抖動,尾巴尖尖也會不知覺搖晃。

  聽見家入硝子樂呵呵的聲音,五條貓貓豎起耳朵,不滿地「喵嗚」一聲,旋即兩只後腳撐在她腿上站起,前腳軟噠噠的踩在她胸上,藍色的眼睛裡透出些不樂意的情緒,揚起圓圓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湊近手機,壓低嗓音,

  神氣又不爽地「喵」 了一聲。

  三角尖尖的耳朵觸碰到少女臉頰,輕輕抖動一下。

  瀧谷千秋被蹭的臉上發癢,溺愛地用手扶住貓貓軟綿的身體,任由他站起來趴在自己懷裡。

  他的身體軟軟的,毛豐盈又柔軟,摸上去手感特別好。

  現在他小小的身體貼在她懷裡,軟綿的熱意傳來,還有淡淡的奶油甜味。

  瀧谷千秋心情大好,忍不住用手揉小貓頭。

  家入硝子在那邊狂笑,「哈哈哈哈五條悟你也有今天,我拍了好多照片呢!一定要讓你顏面掃地哈哈哈。」

  變成優雅可愛神氣帥氣的貓貓怎麼可能顏面掃地呢。

  五條悟不開心地湊到手機聽筒「喵嗚喵嗚」和家入硝子吵架。

  「哈哈哈千秋,悟要是變不回來。就當只貓也挺好的,至少比人可愛是不是。」家入硝子笑得停不下來,「我可以幫你給悟絕育哦。」

  「嗷嗚……喵!」五條貓貓睜大了藍色的大眼睛,呆滯地停頓一下,旋即對好友的幸災樂禍,進行了一番氣急敗壞的罵罵咧咧,露出雪白尖銳的小尖牙,「喵喵喵!喵咪——喵喵喵喵喵喵嗚——」

  氣得都快說人話了。

  瀧谷千秋可沒放過這絕佳的好機會,一手抱住貼在身上的五條貓貓,和家入硝子笑著調侃,「哎呀養只貓貓確實很省事,我和悟都喜歡貓呢,悟變成貓貓也這麼可愛,真的是真讓人受不了。」

  聽見女朋友為自己講話,五條貓貓開心的晃尾巴,得意洋洋晃晃小腦袋,兩只前爪圈住她的脖子,發出驕傲的「喵」叫。

  「一直維持貓貓的狀態也不錯呢。我在外面雪地裡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悟是我命中注定的小貓咪!」

  「喵喵喵~」五條貓貓更開心得意了,一直用小貓腦袋蹭她的臉。

  瀧谷千秋開心極了,然後她的手趁著五條貓貓開心的時候,悄咪咪的往下伸去,一把揉到了兩顆碩大的貓鈴鐺。

  手感好棒!

  五條貓貓呆滯了一下,隨後堪堪反應過來,他的兩顆貓鈴鐺,正被女友捧在手裡揉捏。

  咦……咦咦咦咦咦!

  這是可以摸的嗎?不對,這是可以和硝子討論的嗎!

  貓的這個部位……不就是!

  五條貓貓小小的大腦突然有一瞬間的放空。

  但是但是,千秋的手,好舒服啊!

  頃刻間那種氣呼呼又羞恥的情緒消失掉了。

  「硝子,手感好棒啊!」 瀧谷千秋驚奇發出感嘆,心滿意足又捏了捏,「這一定是寵物醫生看見都會驚嘆的貓鈴鐺。」

  家入硝子笑得扶牆,「啊是嗎!悟真變不回來的話,一定要給我親手摘除貓鈴鐺的機會。」

  夜蛾正道在高專的辦公室捂住了臉。

  五條悟變成貓,跑到高專求助的時候,被圍觀的硝子、七海、灰原雄他們拍了不少照片。

  他倒是沒慌,驕傲又得意向大家展示變成貓貓的可愛,當然展示的部分還有貓貓的軍火展示——貓鈴鐺。

  這是他變成貓後沒辦法控制的,小貓咪在開心輕松的環境下,是會高高豎起尾巴的。

  所以五條悟並沒有察覺,他變成貓後留了多少黑歷史在小伙伴的手機裡。

  變成貓後的五條悟是沒有人權的。

  這樣被圍觀拍照,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麼問題,就連夜蛾正道也在手機裡留了紀念。

  直到現在,看到瀧谷千秋和家入硝子討論五條貓貓的鈴鐺,他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過對五條悟來說,被拍沒什麼大不了。

  那只是一只貓,就算被拍了也沒什麼,因為那只是只貓,和他最強的五條悟有什麼關系。

  等變回去後,五條悟一個字都不會認。

  ……

  瀧谷千秋很喜歡貓鈴鐺的手感。

  五條貓貓覺得奇怪,又覺得給女朋友揉揉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然後索性在通話結束後,直接攤開肚皮躺平,歪著腦袋,睜大圓溜溜的貓眼,刻意而又緩慢地眨了眨那雙蒼藍如萬裡晴空般的眼睛,甜膩的軟糯的,拖長尾音喵喵叫。

  可真會勾人啊。

  簡直一副任君采擷的樣子。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瀧谷千秋心情大好,罕見的誇起給她送了這麼份大禮的咒靈。

  沒有什麼比男朋友變成貓貓更可愛的事情啦!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很奇怪,但是……實在是太可愛啦!

  是五條貓貓主動勾引她的

  誒,此時不吸貓更待何時吸。

  瀧谷千秋露出奇怪的笑容,坐在床上蠢蠢欲動。

  五條貓貓左扭右扭,眨著眼睛賣萌,疑惑女朋友怎麼還坐得住,他撒嬌那麼用力,正常的不是早該撲過來一通吸貓了嗎。

  五條貓貓感到匪夷所思,難道是他長的不夠貌美漂亮,叫的不夠撒嬌勾人嗎,明明千秋說他是她命中注定的小貓咪!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在騙小貓咪嗎!

  這一切當然不是在騙小貓咪。

  是瀧谷千秋還有最後一點矜持,要是真的貓她早就撲過去一通亂吸了,可是現在躺床上露著肚皮勾引她的是變成貓的五條悟。

  五條貓貓盯著她,黏糊糊的喵了一聲,可憐巴巴。

  毛茸茸的尾巴尖尖掃過她的腿,一雙漂亮清澈的藍眼睛眨了又眨。

  瀧谷千秋:……他是我男朋友,我為什麼要矜持。


第78章 番外:男友變成了貓02

  【番外:男友變成了貓】

  五條貓貓躺在柔軟的被褥上,努力的扭動身體撒嬌賣萌,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他正想出什麼新招勾引女友時,坐在他面前的瀧谷千秋就彎下腰,用手輕輕握住貓貓不安分的兩條前腿,輕輕松松向身體兩邊按去。

  五條貓貓發出一聲驚愕的「喵」,有種欲拒還迎的感覺。

  瀧谷千秋看著貌美乖巧的夢中情貓五條悟,心中奇怪的情緒更加蠢蠢欲動。

  貓貓兩條前爪毛茸茸的手感極佳,肉墊粉嫩嫩的特別可愛。

  被她乖乖按在床上時,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勾的她心裡癢癢。

  忍不了了!

  瀧谷千秋快速低下頭,親到小貓臉上。

  五條悟又「喵」一聲,滿足裡透著不滿足,還想要更多。

  好香,好軟,毛茸茸的好可愛。

  瀧谷千秋親親蹭蹭挺不下來,她覺得自己現在挺變態的,但就是停不下來。

  沒人不會喜歡小貓咪。

  她把臉埋在五條貓貓揚起的脖子裡,一頓猛吸。

  五條貓貓沒有任何不適,還發出舒服的哼唧聲。

  瀧谷千秋逐漸把他當成真的小貓咪了。

  親親抱抱貼貼根本停不下來,把臉埋在豐盈柔軟的毛發裡真的特別舒服,他好香啊,肚子上的肉肉軟軟的,額頭輕輕抵上去蹭了又蹭,實在太享受了。

  五條貓貓被吸爽了。

  雖然是貓的身體,但靈魂是人類。

  被女朋友壓在身下,蹭蹭親親,連粉色的肉墊都散發著奇異的芬芳。他被親得蹭的渾身都好舒服,忍不住就哼哼唧唧喵喵喵起來。

  「喵~」五條貓貓軟糯糯的叫著,用鼻子蹭瀧谷千秋,濕潤的感覺觸碰到臉上,涼絲絲的很有趣。

  不同於和五條悟親密接觸,變成貓後,雖然他還是有咒力但比正常時差遠了,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任由瀧谷千秋怎麼親親抱抱都可以,反正五條貓貓也不會反抗,瀧谷千秋就抱著他吸了個爽。

  五條悟很大只的時候不會有這種被女友親遍全身的感覺,他倒是親遍千秋全身了。

  變成貓就不一樣了,就連貓鈴鐺也是香香甜甜的。

  雖然五條貓貓只是躺著被瀧谷千秋親親蹭蹭,卻

  有一種又累又享受又滿足的感覺。

  他覺得,變成貓也不是壞事嘛。

  瀧谷千秋吸貓吸的神采飛揚,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五條貓貓枕在她手臂,微微閉起圓圓的貓眼,嘴角勾起小小弧度,尾巴尖尖一晃一晃,好不悠哉。

  她一邊輕輕撫摸五條貓貓,一邊問道:「悟,這個詛咒會持續多久啊。」

  吸完貓就該做正事了,如果詛咒會持續個十來天,要不要給他准備貓砂盆,貓碗……或許可能不需要,最強就算變成貓,也不會吃貓糧用貓砂盆吧。

  五條貓貓舒服的貼在她身側躺著,聽到她的話,愜意的抖了抖胡須,懶洋洋睜開眼睛,漂亮的藍色眼睛靈動的轉了轉,有意無意著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頸脖,繼而慢吞吞轉過身,伸長前爪把瀧谷千秋放在床邊的手機輕松勾到他面前。

  屏幕亮起,壁紙是他和千秋的合照,五條貓貓開心地搖晃尾巴,懶散地坐起來,然後他看到反光的屏幕裡倒影出的一張貌美漂亮的貓臉蛋。

  他對自己的貓咪形像十分滿意,不免得意地抖了抖耳朵。

  瀧谷千秋好奇的側身躺著,單手撐臉,看他要做什麼。

  五條貓貓舉起貓爪,熟練地打開聊天軟件,看到的第一個置頂就是他的LINE賬號。

  他心裡更美了,尾巴無意識的輕輕晃動起來。

  翻蓋手機的按鍵很好用,是他一只貓貓也可以用爪子輕松打字。

  沒一分鐘,他就打好一段話,把手機推給瀧谷千秋看。

  [不會太久,硝子看過,最晚也就是明天白天。早點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變回來了。]

  居然……這麼快,不知道為什麼瀧谷千秋有點失望。

  如此貌美可愛通人性的小貓,她馬上就要失去啦!

  五條貓貓自然也注意到來自女友的一些失望情緒,但他更得意了,尾巴甩了又甩,貓耳朵一抖,又把手機勾回來。

  [等搬到新房,來養一只屬於我們的貓吧!]

  「好啊!」瀧谷千秋眼睛一亮,點了點頭,心情也很快變好。

  他們都喜歡貓。

  五條悟幼年有過一只貓,但能力不足,貓被父母打死。後來他有許多機會可以再養一只,但因為種種原因,都未能再擁有一只貓。

  瀧谷千秋沒養過貓,她打算上大學後,在公寓裡養一只。現在她已經升入大學,不需要住校,房子是五條家的資產,地段和位置都非常好,完全不需要她的父母幫忙找房子。

  她和五條悟打算旅行完,就回到新宿搬家。

  瀧谷千秋心情大好,又把五條貓貓摟過來親了又親。

  ……

  她和五條貓貓玩了好久。

  他堅決不吃貓糧,不用貓砂。

  因為他吃她吃的飯,用的是抽水馬桶。

  總歸不是真正的小貓咪,而是最強變成的小貓咪。

  五條貓貓不累,還想繼續用貓貓身體和女友玩。

  但瀧谷千秋熬不住了,她要睡覺。

  五條貓貓趴在她身上,軟綿綿的「喵喵」叫,兩條前爪不直覺的開始踩奶。

  瀧谷千秋打了個哈欠,把他抱在懷裡,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

  「睡覺吧,悟。」少女黑發鋪在枕上,碧綠的眼眸一睜一閉,隨後就抱著精神抖擻的五條貓貓,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五條貓貓趴在她身上,眨著藍澄澄的圓眼,悄咪咪的湊近,輕輕蹭了蹭她的臉,親了親女友軟軟的臉頰。

  然後,他不再打擾她休息,小心翼翼從她身上下來,他這麼大一只貓,趴在她身上睡,不一會兒就會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瀧谷千秋的手摟在貓身上,雖然睡著了,但每晚和五條悟相擁而眠的肌肉記憶還在。

  五條貓貓有點不熟練但非常開心的鑽進她的臂彎裡,少女身上熱乎乎,柔軟的長發散發出白桃香波味,和他身上的甜味糅合成奇異的香氣。

  他輕輕聳動鼻尖,心滿意足躺在她手臂,小腦袋蹭在她的頸脖。

  好香好軟好舒服。

  如果是平常,他們睡覺時,瀧谷千秋會在他懷裡睡。

  變成小貓咪後,他可以縮在她懷裡睡,不一樣的感受,讓五條貓貓精神更興奮了。

  黑暗裡,藍色的貓眼如夜幕星辰,亮閃閃的注視著睡夢中的瀧谷千秋。

  小貓咪可是夜間活動的動物啊。

  他就是要盯千秋一夜!

  ……

  一夜好眠。

  她摟著五條貓貓睡得很香,還做了一個好夢。

  懷裡的五條

  貓貓軟乎乎的,香香的,真是喜歡的不得了。

  瀧谷千秋睡眼惺忪,抬手揉了一把亂糟糟的長發,轉過身抱過五條悟,熟練的把臉埋進他懷裡。

  怎麼有點奇怪……她香香軟軟的小貓咪呢?

  瀧谷千秋蹙起細長的眉,掌下觸感是滑嫩又充滿爆發力的肌肉,她一頭埋進的不是什麼貓貓柔軟的皮毛,是軟實的大胸肌,那她手摸到的就是光滑的腰部。

  她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五條貓貓變回來了!

  「喵嗚~」 五條悟摟住她,夾著嗓子學貓叫。

  瀧谷千秋睡意消失大半,驚喜的抬起臉,對上一雙蒼藍如晴空的雙眼。

  五條悟嘴角勾起弧度,低下頭去親瀧谷千秋,笑嘻嘻的,「主人,你的小貓咪回來了。」

  雖然五條貓貓不見了,但貓貓變成男朋友了。

  她笑眯眯地捧住五條悟的臉,眉眼裡透出盈盈得意,「像悟這樣的小貓咪,生下來就是要被我親親的。」

  五條悟表示同意,湊近要親親。

  瀧谷千秋自然好好滿足了他一番。

  —番外完—


第79章 番外:舊時風聲

  【舊時風聲】

  1.

  在菜菜子和美美子還小的時候,就知道她們喜歡的夏油大人有位深愛的戀人。

  或許稱為妻子更合適。

  明明是妻子,卻不在夏油傑身邊。

  明明是妻子,卻是一個沒有咒力的猴子。

  姐妹倆小小的腦袋裡藏著大大的問號。

  小孩子心裡藏不住事,跑去問了菅田真奈美。

  「真奈美阿姨,千秋姐姐是過世了嗎……」美美子懷裡抱著玩偶抬頭問道。

  「千秋姐姐是猴子,夏油大人真的喜歡她麼?」菜菜子緊隨其後問出另一個問題。

  菅田真奈美低頭看向兩個好奇疑惑的小姑娘,彎下腰拍拍她們的腦袋,溫聲說到:「你們是怎麼知道她的事情的。」

  盤星教內部組織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和一個外人不能踏足的房間。

  教主大人有位深愛的戀人,那間只有他能進的房間裡,藏著他的秘密。

  菜菜子小聲招呼菅田真奈美彎腰,湊到她耳邊,說到:「夏油大人有次喝多了,提到過她……被我們聽見了。」

  菅田真奈美皺著眉頭,嘆了口氣,「這麼喜歡,搶過來就是了。」

  雖然有一位不符合教義的妻子會成為詬病,但他們可以理解,支持夏油傑做的一切決定。

  可夏油傑非但不去搶,還不讓他們去搶。

  美美子睜大眼睛,「千秋姐姐還活著。」

  菜菜子皺緊眉頭,神色間有些不開心,「可她是猴子,配不上夏油大人。」

  菅田真奈美蹲下來,輕聲交代兩個孩子,「不要對夏油提起她,如果你們不想讓他不開心的話。」

  雙胞胎姐妹非常喜歡夏油傑,自然不想讓他不開心。

  可她們到底是年紀小,心思很難藏住,沒幾天就露餡了。

  頭發已經快長到腰的夏油傑神色溫柔的低頭看向兩姐妹,低沉的音色徐徐動聽,「你們兩個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今天沒有其他事情,夏油傑帶她們去游樂園玩。他沒有穿那身袈裟,普通的白襯和黑外套穿在身上,襯出不一樣的溫柔。

  他一直是溫柔的,從未發過脾氣。

  他把她們救出地獄般的村莊,給了她們報仇的機會,帶

  著她們來到溫暖的盤星教,讓她們終於活得像個人……她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夏油傑,從來沒有後悔選擇和他一起離開,可能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忍不住想了解他的一切。

  菜菜子仰起頭,抓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沒忍住問了出來,「夏油大人,千秋姐姐是誰呀。」

  美美子心頭一跳,趕緊上前拉姐妹的手,抿了抿唇生怕他會生氣,對神色未變的夏油傑說到:「夏油大人……」

  夏油傑彎腰摸了摸她們的頭發,神色溫柔依舊,沒有任何生氣、不開心的情緒,「你們想知道千秋的事嗎。」

  姐妹兩個對視一眼,見沒什麼事發生,誠實地點了點頭。

  2.

  和他做過的夢一樣。

  現實裡,瀧谷千秋又一次走到了五條悟身邊。

  現在,夏油傑已經不會在被這種夢困擾,他變得很難入睡,也很少做夢。

  偶爾夢到的,都是和千秋在一起的回憶。

  夏油傑在新的盤星教據點收拾了一間房,按他和千秋生活的習慣布置了家具,添置了他的生活用具,和一份新的生活用品。

  除此之外,在外面還有一套屬於他和千秋的房子,他太了解自己的愛人會喜歡什麼樣的地段和風格,夏油傑當初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套房。

  沒關系,現在千秋不在他身邊,以後,她會回來的。

  他是在為以後她的回來做准備。

  夏油傑明白,他和瀧谷千秋之間是一個死結,僅靠詛咒維系的感情脆弱又無助,用死亡和回溯將他們綁起來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可他了解千秋,也了解五條悟,為了脫離他,千秋嘗試那麼多辦法後會選擇最折磨人的一種,不停的自殺重開,她在冷靜的發瘋,而五條悟會一直想辦法,解救千秋的同時還想救他。

  怎麼說呢,兩個人都挺笨的。

  可夏油傑不能在耽誤下去,無意義的死亡和回溯,只會讓他離想要的世界越來越遠,他的時間和能力,不應該耗費在這件事上。

  所以,他打算囚禁千秋,消磨她的人格,讓她變成只屬於自己的金絲雀。這樣,就可以停止無意義的回溯,詛咒也會變成他們之間甜蜜的愛語。

  他已經不想再回溯了。

  他可以在離開高專後,選擇自殺再重開

  一局。

  但他沒有, 也不會這樣做。

  夏油傑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他不是為了親情愛情奮不顧身的人。

  這些事情都不值得。

  他知道,只要他在某個回溯間,甚至是上次的回溯裡,肯回頭,肯把遭遇的一切都告訴她。那麼深愛著他的千秋就會心軟,會理解他,她會再次選擇他,和他在一起。

  夏油傑沒有這樣做,或者說,他從未想過要這樣做。

  瀧谷千秋在他心裡,是生長在溫室的嬌嫩玫瑰,她不該被他拉著陷入泥沼,他想保護她,希望她永遠生活在想要的世界裡。

  但她想要世界,不是夏油傑想要世界了。

  他已經回不去了,他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即便重來多少次,他還是會走一樣的路,不一樣的或許是他會金屋藏嬌,將愛人困在身邊。

  午夜夢回時,他想他最該殺死的是五條悟。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最不明智的辦法。

  從某一刻開始,家人也好,愛人也罷,都已經不是夏油傑的首選。

  不論重來多少遍,夏油傑都無法說服自己融入這個令他厭惡的世界。

  他愛千秋,所以選擇殺死她,這樣她才會永遠屬於自己。

  他愛千秋,所以選擇囚禁她,這樣她才會永遠屬於自己。

  很遺憾的,夏油傑殺死她那麼多次,卻是很少想到。

  他沒有愧疚,驚覺自己沒有愧疚和後悔後,他就會笑。

  為什麼不會愧疚呢,是因為他覺得一開始殺死千秋是正確行為。

  千秋不愛他。

  她恨他。

  他看得懂她每一個情緒,少女那一雙碧綠的眸中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絲對他的愛意。

  她選擇了五條悟。

  和他看到的無數夢境一樣,千秋選擇了五條悟。

  是他親手把千秋送到五條悟身邊的嗎,還是命運軌跡本該如此。

  夏油傑想帶她走到他理想的世界,就算她是沒有咒力的猴子也無所謂。

  盤星教的教主冒天下之大不韙喜歡一個猴子,新找的家人們會理解。

  千秋愛不愛他,接不接受他無所謂,他已經不在意了。

  只要千秋能回到他身邊。

  或者……只要千秋別再恨他。

  夏油傑不想想起千秋含恨的雙眸,這比殺死他都難受。

  鈴婆婆說這不可能。

  夏油傑知道,但他選擇不知道。

  所以他才會收拾出空房間,在外面買了新房,等那一天到來。

  夏油傑只是,暫時失去了她。

  3.

  「夏油大人,這張是什麼時候的。」 菜菜子趴在桌上,歪頭翻著夏油傑手機,她的手指停留在某張相片上,舉起手機給他看。

  夏油傑坐在沙發翻開雜志,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笑著垂下頭,繼續翻閱雜志。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仿佛在講睡前故事般溫柔,「是在千秋高一時,她在的學校組織研學,我從外面祓除完咒靈,正巧在京都和她碰見……」他想到那時千秋驚喜又驚訝的眼神,她站在隊伍末尾,和他對上視線,嘴角止不住上揚,碧綠的眼中盛著滿園春意。現在想到,宛如就發生在眼前一般,瀧谷千秋四周察看,見沒有老師,飛快朝他跑來,抓住他的手就往反方向跑,她那時小聲又匆忙說著,「快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回憶近在眼前,夏油傑音色更加溫柔,「千秋見老師不在,拉住我跑去附近小山上看了夕陽,照片就是在那時拍的。」

  美美子也湊過去看,照片上,在夕陽霞色的暈染下,兩個人靠得很近,都笑得很開心。

  「夏油大人,真的很喜歡千秋姐姐呢。」

  夏油傑笑笑,點了點頭,「嗯。」

  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

  菜菜子繼續托著臉翻照片,不懂的皺眉說到:「搶過來怎麼樣。」

  夏油傑眯眼笑,雜志翻過一頁,他的聲音也徐徐而至,「菜菜子、美美子,你們跟我多久了。」

  美美子回道:「有三年了,夏油大人。」

  夏油傑點點頭,「我們不該暴露在人前,至少不該讓五條悟知道我們的存在。」

  菜菜子不懂,「那就讓千秋姐姐一直跟著五條悟嗎。」

  夏油傑頭也沒抬,說到:「只是讓悟暫時幫我照顧而已。」

  4.

  後來,他經常待在他在外購買的房子裡。

  這是一間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房子,他很喜歡在這裡待著,即便什麼都不做, 坐在院子裡發呆。偶爾前街有人路過,傳來幾聲談話說笑,竟也不會讓他心生厭惡之意。

  後院裡種植了花花草草,隨著季節,盛開又凋零,進行著屬於它們的循環。閑來無事時,夏油傑會照顧它們,至少在千秋住進來時,不要樣子很醜。

  夜深人靜,夏油傑推開門,對著空蕩蕩,黑漆漆的客廳,不緊不慢,溫溫柔柔說到:「我回來了,千秋。」

  沒人回答他。

  夏油傑打開燈,房子裡飄然著好聞的白桃香和柑橘香,輕柔的隨著他走動的步伐,縈繞在周圍。

  屋子裡很干淨,到處飄散著她的氣味,桌上花瓶擺放著新鮮的玫瑰花,放在茶幾上的點心是最新的,她愛吃的。這裡的生活用品,都是雙人份的,他的那份被千秋丟了出來,不過沒關系,現在都在這裡。

  穿著便服的夏油傑把手裡的袋子放下,說:「是新的衣服,你會喜歡的。」

  空蕩蕩的屋子依舊沒人搭理他。

  夏油傑知道他不會得到回應,他沉默地打開包裝袋,取出裙裝,掛在臥室裡的櫃子裡。

  臥室沒有開燈,只有銀白的月光透過透明的窗子落進屋內。

  視線依舊昏暗,糾纏束縛住心間的絲線一點又一點的脫落,空落的感覺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突然。

  夏油傑站在原地,用手捂住心髒,感到靈魂上的束縛似乎分崩離析,疼的他幾乎顫抖。

  瀧谷千秋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已經不再和他有任何關系。

  夏油傑早就意識到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月光被陰雲覆蓋,才沙啞著嗓音說了一句話。

  「千秋,我好……想你。」

  回答他的,只有傾盆而落的雨聲。-

  end-


第80章 番外:後日談01

  後日談01

  「什麼?!那個白毛白痴居然結婚有孩子了???」禪院真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會說話的熊貓。

  「是啊悟早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熊貓舉起毛茸茸的爪子,熱心給新來的同學八卦,「想不到吧。」

  「鮭魚。」狗卷棘點點頭。

  禪院真希沉默地看看兩個新同學,一個會說話的熊貓,一個只會說固定詞彙的咒言師,已經夠離奇的了,沒想到更離奇的是,那個看著就不靠譜的白毛老師,居然已婚已育。

  雖然看見了他手上的鑽戒,但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

  五條悟給她的第一印像就不好,想像不到這種人會結婚。

  她拉過椅子坐下,突覺前路渺茫,嘆了口氣。

  她到底進了個什麼班級,怎麼就沒個正常人。

  熊貓是夜蛾正道捏的咒骸,沒入學高專前,就和五條悟等人熟悉。他左右看看沉默的同學,皺了皺眉頭,轉頭對禪院真希小聲說到:「……你居然不知道這件事嗎,悟可是五條家主,他結婚的時候別提多熱鬧了,宴席擺了一個周。真希是禪院家的吧,難道沒聽說嗎。」

  狗卷棘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五條悟結婚別提有多隆重,就連他這種沒落家族都收到了請帖,身為御三家禪院家的女兒居然不知道。

  他記得那天,和父母一起參加婚宴,新娘被友人們簇擁在中間,他只是稍微在那裡一站,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徐徐落在他身上。他低下眼睛,拉了拉擋嘴的衣領,剛轉身要走就被她喊住了。

  「等一等。」瀧谷千秋沒有穿傳統和服,也不是西式禮服,她穿著藍白色的裙子,披散著柔順的黑發,溫柔地叫住了他。

  狗卷棘下意識轉過身,愣愣看向她,「海帶。」說完,有點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被遮住的嘴,搖了搖頭。

  瀧谷千秋笑眯眯地塞了一把糖給他,對他為什麼不說人話不感興趣。

  「狗卷棘同學是嗎。」她好像是認識他,精致漂亮的臉孔上盛著盈盈笑意,碧綠的眼瞳裡倒映出他的倒影,清甜的音色裡裹挾著幾分自信,「要不要來高專做學生,我的丈夫可是最強哦。」

  狗卷棘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歧視和不解,最純粹的善意和溫柔讓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頭,「要

  。」

  這就是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是因為他的師母瀧谷千秋。

  禪院真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整間教室裡,僅有的他們三人,煩躁地嘆了口氣。

  她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沒什麼精神的說到:「抱歉啊我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她在禪院家過的不是人的日子,這次能進來高專,是她自己爭取的。

  熊貓和狗卷棘不知道禪院家的事,所以對她不知道五條悟結婚的情況感到驚愕。

  不是吧,御三家的女兒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看出兩個奇奇怪怪的同學的疑惑,禪院真希直言道:「啊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的情況有點復雜,以後會告訴你們的。」

  她心情不好,熊貓和狗卷棘對視一眼,都不再提了。

  入學第一天的氛圍,突然又降了下來。

  熊貓有點汗流浹背了。

  這不行啊,同學間要搞好關系。

  說點什麼,再說點什麼。

  隔壁是咒言師的末裔,連句完整的話都不能說,只能說固定詞彙。

  另一邊隔壁是禪院真希,御三家的女兒,卻和禪院直哉那個討人厭的家伙完全不同。她好像很討厭禪院家,連自己情況都不願意交流。

  他只是個咒骸啊,他能怎麼辦!

  熊貓:要流汗了。

  「哦對了。」熊貓突然又找到話題,「你們肯定猜不到,悟的兒子姓什麼。」

  禪院真希托著臉無語地看向沒話找話的熊貓,「……啊?叫什麼。」

  提前熟悉一下老師的兒子叫什麼也行。

  狗卷棘看過去,「嗯?」好像確實有個兒子來著,都結婚四年了,有孩子不奇怪。

  熊貓見新同學終於有了興趣,興致勃勃講起班主任的八卦:「叫瀧谷蒼星哦。」

  禪院真希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呆滯地眨了眨眼,「瀧谷?他太太的姓氏?」

  熊貓「嗯嗯」點頭。

  禪院真希驚了,「他太太沒有改姓,孩子還和母姓?!」

  這可是五條家啊,御三家首席,五條家家主,和他結婚居然不改姓,孩子還和母親一個姓。禪院真希真情實意的呆了,腦子裡瘋狂搜索瀧谷這個姓氏,難道比五條家還古老有名。但是

  沒有,她肯定,咒術界沒有姓瀧谷的。

  「昆布?」狗卷棘也是第一次聽說。

  終於活躍了氣氛,帶動同學興趣的熊貓松了一口氣,哼哼笑道:「怎麼樣很驚訝吧,那可是五條家誒,千秋姐家裡很有錢本來是想找人入贅的,悟倒是很想入贅,但他家族不能讓他這麼任性,所以孩子就和千秋姐姓了。他太太瀧谷千秋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哦,據說,我是說據說,是悟是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熊貓信誓旦旦,「不過這是五條悟,做出什麼都很正常啦。」

  狗卷棘:「腌魚子!」

  禪院真希還是沒從驚愕裡回過神,她是御三家的人,知道這一個個家族有多封建,禪院家就夠窒息了,更不用提五條家了。可是,當上五條家主的五條悟,妻子不用改姓,孩子也和妻子姓,這是放在禪院家,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事情……她想到來找自己的,那個不靠譜,散漫的,帶著墨鏡的白發男人,語氣輕快的問她,「要不要離開禪院家。」

  雖然第一眼印像,覺得這人是個傻子,但現在意外的改變了形像。

  五條悟的思維和意識,都過於超前了。

  有他做老師,說不定真的可以改變腐朽的咒術界。

  班主任的八卦意外帶了話題。

  禪院真希開始對瀧谷千秋感興趣。

  熊貓看了眼表,還有點時間,可以繼續八卦。

  「千秋姐啊,那是特別好的人。她每次過來都會給我帶吃的,我超喜歡她的。」熊貓毛茸茸可愛的臉上一臉陶醉的笑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兩個小伙伴的視線越過了他,看向門口。

  真是奇怪的發型,奇怪的人……對不起,禪院真希剛剛改變的心情又跌了回來,真的一點都不靠譜。

  「哎呀,這種事情要親自感受,等你們見到千秋姐,就懂我的感受了。」熊貓稍微愣住,這才察覺小伙伴們的視線。

  五條悟還沒進來就聽見熊貓在愉快的談論和千秋有關的話題。

  他的心情很好,被繃帶遮住的眼下含著笑意,愉快地勾起嘴角,站到了講台上。

  「哎呀,熊貓這樣誇千秋,我會害羞的。」五條悟輕飄飄的聲音像是落在水裡的浮花,開心的繞了一個又一個圈,「但是千秋是人家老婆,才不會讓給你們的。」

  禪院真希看著一身高專制服,蒙著眼睛,頭發高高豎起的五條悟,對他的裝扮和他的發言,情不自禁露出了嫌棄表情。

  狗卷棘新奇的看著造型奇特的老師,禮貌打招呼,「海帶。」

  熊貓已經習慣奇奇怪怪的五條悟了,他轉過頭,吐槽,「悟,偷聽是不好的行為。」

  五條悟毫無教師形像,捧住臉一副嬌羞的樣子,聲音輕飄飄的拖長像在撒嬌,「我知道你們很喜歡千秋啦,我老婆是最棒的。」

  熊貓聽的毛抖了三抖,雖然習慣了,但每次一聽還是忍不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千秋姐姐什麼時候來。」

  五條悟露出傷心的樣子,「你們怎麼只想千秋哇,想想老師我怎麼樣。」


第81章 番外:後日談02

  後日談02

  禪院真希忍不住吐槽,「我可以誰都不想嗎,況且我們也不熟啊。」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擺擺手,「真希太見外了,我們會變得很熟的。」

  禪院真希咬牙。

  想不明白,像五條悟這樣除了臉沒什麼靠譜的男性,究竟是怎麼結婚的。

  熊貓無語地看著開心的五條悟,小聲提醒道:「好了悟,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

  狗卷棘點點頭,打量著奇奇怪怪的老師。

  雖然在四年前婚宴上見過一面,但和那個時候戴著墨鏡的五條悟比起來,感覺還是不太一樣的。

  五條悟嘴角笑意不減,看著今年招到的唯三的新生,尋思著去哪裡再去搜羅一個過來。他心情愉快的,聲音輕快道:「好吧……想必我是誰你們都知道了,沒錯哦,我是五條悟,是千秋的老公~」他更開心了,「也是你們的班主任。」

  「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位老師灰原雄會過來帶你們。」五條悟用手抵著下巴,故作可憐的搖了搖頭,「因為我很忙的,有些任務不能帶你們去,所以灰原老師是你們的副班主任。平日裡,灰原老師陪著你們的時間會比我多一些。」

  聽到還有一位副班主任,禪院真希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去一點,但願副班是個正常點的人。指望是正常人是不可能的,都當咒術師了哪裡會正常,所以只能指望是稍微正常點,別像五條悟這麼癲。

  「哦,那請問這位灰原老師怎麼沒來。」禪院真希舉手。

  五條悟:「灰原老師啊……在幫我帶孩子!」笑容燦爛。

  禪院真希嘴角一抽。

  很好,懸著的心還是死了。

  咒術界的未來,真是一眼看到頭了啊!

  ……

  ……

  瀧谷蒼星有著一頭雪白的發,和一雙十分漂亮的碧色眼瞳。

  伏黑惠在見到孩子第一面的時候,非常慶幸的說了句「幸好眼睛隨了千秋姐」,被五條悟聽後愉快大力的揉了揉頭,認同道:「沒錯沒錯我也覺得蒼星的眼睛好看,和千秋一樣的瞳色實在太好了!」

  伏黑惠被他突然揉頭,沒能及時躲開,心裡滿是無語,本想拂開五條悟做怪的手,顧及在瀧谷千秋面前,只能閉嘴忍下。

  已婚已育也沒影響五條悟性格,十年如一日的輕快散漫。

  同樣,瀧谷千秋也沒什麼變化,她人本就精神穩定,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伏黑惠還記得,有次和瀧谷千秋、五條悟外出吃飯,除了本就是初中生的他,五條悟和瀧谷千秋這樣的社會人士,還被路過的叔叔阿姨當成高中生。

  很離譜是不是,其實一點也不離譜。

  就算現在,也很難看出瀧谷千秋是有孩子的人。

  伏黑惠捏著手機,打開地圖,在這條街上找著津美紀想去的甜品店。

  今天是星期五,他一下學就坐車來了東京,准備帶甜品回家給媽媽和津美紀。

  五條悟又發過來一堆沒用的消息。

  他一眼沒看,卻是精准從發來的照片裡找到蒼星的照片保存下來。

  正低頭看手機時,就走到了想來的店。

  「惠,這麼巧。」

  伏黑惠抬頭,對上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

  他稍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千秋姐,你怎麼在這裡。」

  瀧谷千秋笑盈盈的歪了歪頭,聲線清甜道:「辦完事正好過來,來給悟買點甜品。」

  「惠哥哥。」瀧谷蒼星奶聲奶氣,揚著頭看向伏黑惠,他乖乖地站在她腿邊,還沒滿兩歲的小家伙能走會跑,話也說的清晰有邏輯,屬於完全不需要家長操心,天賦異稟的優秀小朋友。他抓著媽媽的手指,可愛的小臉蛋上神色淡淡,看著有些冷酷,可是他長的十分討人喜歡,雪白的短發柔軟的翹起,綠色的眼睛靜靜倒映世間萬物,乍看上去,非常有他父親五條悟幼時風範。

  冷漠無情的神子樣。

  但由於匹配到了靠譜穩定的媽,蒼星小朋友並沒有五條悟小時候的神子病,他還是很講禮貌的。

  伏黑惠塞回手機,走過去幫瀧谷千秋母子推開店門。

  「我過來買點點心。」他這樣說,並沒有告訴她買來做什麼,瀧谷千秋也不感興趣,只是回頭問了一句,「津美紀沒一起來。」

  伏黑惠點頭,「沒有,她有部活。」

  伏黑一家三口人,現在都生活在埼玉縣,伏黑甚爾留下了巨額錢款,足夠他們三人吃喝一輩子。所以五條悟並沒有按原計劃,收養照顧伏黑姐弟,本來打算這個決定的

  前提是伏黑鳴音遭遇什麼意外,留下姐弟倆,他才會接手。

  伏黑鳴音辭去工作,換了一間大房子,各方面提升了生活質量。

  孩子們有了母親陪伴,身體和心理健康有了質的飛躍。

  等伏黑惠覺醒術式後,五條悟才算正式和他們有了交流。

  因為要引導伏黑惠走上正確的路。

  至於他那個人渣老爹,就當失蹤了吧,反正也沒什麼提的必要了。

  瀧谷千秋披散著黑色長發,牽著蒼星小朋友走在店裡。

  伏黑惠這時上前,把蒼星抱了過來。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想抱。

  他可以和五條悟不熟,但不能和瀧谷千秋不熟,蒼星更別提了,雖然他們住在兩個地方,但也能說是他看著長大的。

  蒼星熟練抱住伏黑惠脖子,淡漠的小臉上還是沒什麼情緒。

  如果眼睛不是綠色的,那就是五條悟翻版啊!

  「惠要買什麼。」 瀧谷千秋拿了一個盤子,轉頭笑盈盈的看向他們兩個。

  伏黑惠單手抱蒼星,另一只手掏出手機,屏幕亮起,正好是津美紀發來了消息。

  [津美紀:惠過去了嗎,太好了,我要這個,聽說是店裡限定款]

  瀧谷千秋湊過去看,指了指前面排隊的櫃台,「是這個呢。」

  她把會員卡遞給店員,很快,剩下的限量甜品就被打包成了兩份。

  「我就是過來給悟買這個的。他帶了新班級很忙,我想讓他開心一下。」瀧谷千秋清甜的語氣裡抑制不住的上揚起甜蜜的親昵感。

  伏黑惠抱著蒼星,突然有種蒼星是個意外的錯覺。

  而在這時,隔壁傳來了女生嬌蠻又不滿的聲音,「啊不是吧,居然沒了,我是看了宣傳才過來的。」

  「菜菜子,沒有就算了,我們買點別的。」另一個女聲顯得脾氣穩定許多。

  但跑老遠才過來買甜品,但沒買到的菜菜子非常不開心,「也不用這麼巧吧,我們剛進來就沒了。」

  美美子一臉平靜地拉了拉菜菜子衣角,「算了其他的也可以吃。」


第82章 番外:後日談03

  瀧谷千秋沒怎麼費力的就認出了兩個已經長大的女孩。

  於是一些不怎麼好的回憶在腦中浮現,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那些事,現在甫一回想,才察覺那些回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伏黑惠注意到她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兩個素不相識的女生,輕聲提議道:「要不我去分兩個給她們。」

  最後的十二份甜點都被他們打包了。

  菜菜子還在因為白跑一趟鬧脾氣為難店員,美美子勸也沒用。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兩個女孩子現在的性格狀態,她居然覺得沒什麼意外。

  跟在夏油傑身邊,養成這樣的性格,沒什麼奇怪。

  嗯明明那麼討厭沒咒力的普通人,結果衣食住行還是離不開普通人。

  「不要啊,要不你們再去做一點,我好不容易過來的。」菜菜子臉色難看,氣勢洶洶,「說好要帶給夏油大人的!」

  聽到熟悉的人名,瀧谷千秋內心平靜,情緒上沒有任何波瀾。

  她搖搖頭,回頭摸了摸蒼星軟乎乎的小臉,輕輕推著伏黑惠後背,邊向店門走,邊笑著說:「惠,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分給她們了,鳴音阿姨和津美紀就會少吃一個。」

  想到媽媽和津美紀,伏黑惠順利收起要分甜點的心。

  瀧谷千秋說的對,他有媽媽和津美紀,不該因為外人不開心就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她們。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她這裡,連故人都算不上。

  出了甜品店門,快要傍晚的天色晚霞隱露,街道人來人往,像往常一樣。

  店門關上的那刻,身後女孩子吵鬧的聲音也隨之消失,她心情很好的深吸口氣,從伏黑惠懷裡接過蒼星。

  伏黑惠想送他們回家,被瀧谷千秋制止了。

  「惠,你先回去吧。」

  「千秋姐,我送你和蒼星回去再走也不遲。」

  瀧谷千秋笑眯眯地看了眼他手裡拎著的紙袋,復又注視著他,「你住得遠,回家要費一段時間。我和蒼星很快就能回去,放心好了。」

  伏黑惠稍有遲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現在他沒有其他事情,很閑散的和瀧谷千秋相遇,她是不會拒絕來自他的幫助的。但現在他手裡拎著甜品,家在埼玉縣,回家需

  要時間,甜點當然越快吃到越好,所以她想讓他先顧及自己,而不是顧及他人。

  想到這裡,伏黑惠點了點頭,「好,千秋姐姐,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了。」又湊近和蒼星道別,「蒼星,我改天再來看你。」

  ……

  沒有再磨嘰時間。

  瀧谷千秋帶著蒼星回到了他們位於東京的家裡。

  從五條家請的阿姨現在多了一項帶孩子的任務,基本在瀧谷千秋忙公司,五條悟忙任務時,過來帶蒼星。

  瀧谷千秋本想讓阿姨直接住在這裡,但她不願意,於是五條悟直接把隔壁的房買下來給阿姨住了。

  見慣五條本家多有錢的阿姨絲毫不意外,欣然接受了贈房。

  蒼星一回家,就跑去抱住圍上來的兩只貓。

  哦是了,是兩只。

  當初和五條悟說要養一只,在去寵物店的路上,遇上了兩只躲在牆角可憐巴巴的小土貓。

  寵物店沒去成,她和五條悟路上就這樣撿到了兩只貓。

  白貓叫桃子。

  橘貓叫喜久福。

  阿姨已經做好飯,等她和蒼星一回來就離開了。

  主打一個絕不打擾他們。

  瀧谷千秋抱起在腳邊繞來繞去的喜久福,坐到沙發一邊擼貓一邊給五條悟打電話。

  蒼星本來在地毯上和桃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往臥室裡走,桃子跟在他身邊,尾巴高高翹起。像是要給蒼星引導什麼一樣,喵喵叫著不停。

  五條悟的手機在忙音,她好奇注視著一貓一人,在臥室門口頓足一下,就往裡走了。

  臥室沒有開燈,瀧谷千秋擔心他看不清被絆到,於是跟過去開燈。

  但還沒有走近,她就察覺出什麼不對。

  蒼星的視力很好,雖然沒繼承到百年一UP的六眼,但根據五條悟講,這孩子的眼睛確實也是不得了的那一種。

  都不用等他長大一點術式覺醒,五條悟就直接下了斷言。

  瀧谷千秋抿抿嘴,裝模作樣的蹲下來,放輕聲音,說到:「這是誰家的小貓,怎麼跑我家來了。」

  正巧桃子跑過來喵喵著要貼貼,瀧谷千秋眉開眼笑,摸摸小貓腦袋,抱過來就是親。

  「真可愛,你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貓

  !」

  桃子聽明白了,撒嬌的蹭她臉,喵喵叫的更夾了。

  喜久福也跑出來看。

  瀧谷千秋撩開垂在臉側的長發,對喜久福勾了勾手指。

  「誒,不要嘛~」熟悉的,無意識的撒嬌聲從前方傳過來,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把想要跑過來貼貼的喜久福抱起來,「難道我已經不是千秋最可愛的小貓咪了嗎。」

  五條悟踏著小熊拖鞋,身上穿著清爽的家居服,他把喜久福抱在懷裡,下巴埋進小貓頭頂,故作不樂的聲音裡遮掩不住撒嬌的音色。

  瀧谷千秋抬起臉,就見對方眉眼微微壓下,一雙藍色的眼睛裡裹挾著幾分委屈,顯得可憐巴巴的。

  「我不管,我才是千秋最喜歡的小貓。」他哼了一聲,「就算是桃子和喜久福也不能代替我的位置。」

  蒼星慢悠悠從臥室裡走到門口,拽住五條悟褲子上的布料。

  五條悟很自然又來了一句,「就算蒼星也不行!」

  瀧谷千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站起來,把喜久福從五條悟手裡剛剛解救下來,貓還沒放下,五條悟就直接伸手抱過來,把臉埋在她頸脖,白色短發蹭的她側頸癢癢的。

  「你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還以為你要晚些回來呢。」瀧谷千秋嘴角笑意壓不下,抬手拍了拍他的頭。

  五條悟抱緊她不撒手,壓低的聲音漫不經心撒嬌道:「不要轉移話題哦千秋。」

  瀧谷千秋眨了眨眼,只覺得心情更美妙了。

  好可愛啊悟貓貓!

  「當然你是最可愛的,我最愛的小貓。」

  五條悟相當好哄,隨著年歲漸長,只能說越來越好哄。他聽到心滿意足的回答,很快就收拾心情,說到:「我當然是千秋最喜歡的小貓,千秋也是我最喜歡的小貓!」

  瀧谷蒼星抬著臉,看著抱在一起膩來膩去的父母,又低頭看看兩個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的貓貓,眨眨眼抬起頭來,奶聲奶氣的說到:「蒼星不是貓貓嗎。」

  兩個只顧著抱一起,忘記孩子的父母:「……」

  瀧谷千秋和五條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滿含愛意的眸中找到彼此的身影。

  「蒼星當然也是小貓。」

  「蒼星當然是小貓啦,爸爸和媽媽都是貓貓,所以蒼星也是小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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