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予永生01
「聽好了,新人們。」
「作為黑手黨,你們要做的就是絕對的服從BOSS的命令,別給我做多余的事情。只要記住,為了組織、為了BOSS犧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怎麼和傳.銷洗腦一樣?
栗山旬理目光放空,內心喃喃。
穿著黑色西裝,打扮像是保鏢的人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一些栗山旬理聽不太懂,但是好像又有點東西的話。
只不過黑發紅瞳少女的茫然不僅僅是因為面前的男人的入職培訓。
栗山旬理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高中生。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那天,正在上課的她腦內突然出現了名為[五條悟]的男人的聲音。
這個好聽的男聲一邊說著「我是你的守秘人,要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嗎?」,一邊給她看了場裸眼3D的骰子滾動畫面。
那是一個與平常六面的骰子不太相同的骰子。
它足足有十面,骰身不知由什麼制成,沒有光照的狀況下,閃爍著像是無盡夜空一樣的黑色。
雖然形容很奇怪,但當時,栗山旬理的腦內確實只有這樣的想法。
「總之,為了不讓你的世界和別的世界融合後,因無法承受而崩塌,你要做的就是每次給自己設定合理的身份,進入不同的世界清除異常點。」
五條悟的聲音愉快,不過他好像並不是很熟悉流程,時不時停頓一下:「稍等稍等∼讓我看看第一個任務背景。」
不到一分鐘,極具磁性的男聲娓娓道來。
【因為歷史遺留問題,日本橫濱成為了三不管地帶,這裡邪惡與黑暗共同滋生,法規與真理的雙眼緊緊閉合。而在混亂的中心,某個組織的首領似乎陷入了癲狂,殺戮的腳步席卷了整座城市……調查員需要前往坐落於橫濱的港口黑手黨,嘗試接觸癲狂的首領。推薦身份:醫生、偵探、暗訪記者、黑戶等。】
有點像是角色扮演游戲。
本著拯救世界的一腔熱血,還有對那漆黑的骰子的詭異親和感,栗山旬理答應了五條悟的邀請。
這一次,她為自己捏造的角色卡是父母雙亡的孤女,為了在橫濱尋求庇護自願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韭菜、啊不,工作人員。
而在進入模組之後,那個突然出現的守秘人五條悟的聲音,好像卡BUG一樣消失了。
人生地不熟,連入職手冊都沒讀的栗山旬理:……
我好想逃,但逃不掉。
昏暗破敗的房間內站著四五個年輕人,每一個臉上都呈現出一股被生活摧殘的滄桑感,眼裡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希望。
黑衣男人的入職演講還在繼續。
滔滔不絕的話語看不到盡頭,在場卻沒有人發出聲音。
大概是個人的演說太過於無聊,黑衣人的視線落到了栗山旬理的身上,見這個髒兮兮又脆弱的少女表情太過於空茫,黑衣人濃眉一皺,決定直接就是一波殺雞儆猴。
他對栗山旬理散發自己濃濃的惡意:「怎麼?你是聾子還是啞巴?不會回答?」
栗山旬理聲音微弱:「為了首領奉獻一切,大人。」
倒不是她故意想要惹怒面前的黑衣壯漢,只是這副身體實在是沒有辦法中氣十足地做出回答。
但栗山旬理預想中的針對沒有如期到來,站在她身側、臉色蒼白的男人身形晃了晃,猛地栽倒在了地面上。
差一點就被撲倒在地上的栗山旬理後撤一步。
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攙扶他,很快就有黑衣人開門走進來,拖著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的腳往外拉。
黑衣人嘖了一聲,嫌棄地目光掃過在場剩下的人:「這一批新人都是什麼素質。」
這裡是無人管轄的橫濱,不論是兒童還是老人,所有的弱者都不會有生活的保障,只有強大的人才有生存的機會。
栗山旬理十幾年來在和平世界塑造的世界觀遭到了極大的衝擊。
她低垂著頭做出了溫順的模樣,黑衣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已經破破爛爛的手表,面色越發不耐煩。
「滾回你們的房間吧,」充滿了譏誚的聲音在房間內格外的刺耳,黑衣人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看幾具屍體,「今晚還有的是你們要忙的時候。」
確實,招收這些人只是為了充個人數而已。這些沒有戰鬥力的人沒有資格佩戴槍,在□□火拼的時候只是在最前方充當肉盾罷了。
於是房間內的幾個人行屍走肉一樣的離開,栗山旬理並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裡,她走在幾個人的後方,一邊悄悄打量著四周。
任務目標是接觸到那個陷入癲狂的首領,找到這一個模組中的[異常點]。
但是顯然,憑借她現在的身份,別說是見到首領,能不能活著度過今晚都不一定。
栗山旬理一路跟著前面的女孩子走進了房間,低垂著頭沉思。
「跟到這裡就可以了,你的房間在隔壁,藍色的那個。」前面棕色長發的女生轉過身,語氣平淡又虛弱,對交流表現出了十足的抗拒,「如果你想要和我說什麼,我建議還是不要,我沒有興趣在這種地方交朋友。」
栗山旬理從善如流:「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
她正轉身要走,那個走在她前面的女生又開口:「最好,還是不要把你真實的樣子暴露出來……算我多管閑事。」
那扇破舊的門在栗山旬理的面前關上,少女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才想起來自己進入模組的時候,渾身上下都灰撲撲的,大概遮掩住了本來的樣貌。
她沒有在這個房間的門口多留,迅速走到了隔壁空著的那一間。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集裝箱拼湊起來簡單住處,一個集裝箱裡可以住三四個人,做了簡單的隔斷。裡面只有地面上已經發黃的一床被子,也不存在書桌之類的家具。
像是停屍間。
栗山旬理這麼想著,還是鑽進房間。
她關上門,仔細的堵死門鎖,在狹小擁擠的集裝箱內靠著牆壁試圖小聲的呼喚某位失蹤的守秘人。
「……五條悟,你在嗎?」
這次很幸運,電流的聲音流竄而過,栗山旬理腦內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人聲傳來。
「摩西摩西——聽得到嗎?」姍姍來遲的五條悟在栗山旬理的腦內冒出了聲音,「咦,你已經順利潛入了嗎?」
栗山旬理面無表情,對著不靠譜的守秘人五條悟吐槽道:「啊,你來的再晚一些我都已經完成這個模組了。」
「抱歉∼進入模組的時候好像遇到了什麼故障,」他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畢竟我也是第一次拯救世界,就體諒我一下吧~」
栗山旬理沒回話。
五條悟沉沉笑了兩聲,他開始和栗山旬理補充信息。
「那麼,你現在的位置是在港口afia底層員工的宿舍,簡單的來說就是集裝箱。因為並不是很重視這裡的員工,集裝箱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差,你可以申請一個聆聽的機會。」
栗山旬理朝著牆壁的位置走了幾步,眨眨眼睛:「申請過一個聆聽。」
一大一小兩個黑色十面的骰子憑空浮現在栗山旬理面前,迅速的滾動過後停下。
【聆聽檢定:770 極難成功】
五條悟「哇」了一聲,栗山旬理還沒有反應過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湧入了她的耳內。
「那幾個家伙也要作為祭品嗎?」
「首領已經瘋了…現在搞什麼魔法陣,能召喚出什麼鬼東西……」
「遲早我們也要被當做祭品…不如快點逃跑。」
「哈哈,橫濱這個鬼地方,我們還能逃到哪裡去?」
「……」
其中混雜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有痛呼、有愉悅的輕哼聲、還有緩慢的步伐,栗山旬理的面色突然嚴肅起來。
五條悟的聲音適時響起:「你聽見了一段關於首領的對話——與此同時,有個腳步聲停在了你的房間門口。」
栗山旬理:……
她向守秘人申請是否還能再進行一次聆聽,守秘人五條悟欣然答應,漆黑的骰子滾動,很快投出了數值。
【聆聽檢定:570 極難成功】
五條悟:「站在門口的人似乎沒有打算敲門,你等待了一會兒,那腳步聲又走遠了。」
栗山旬理剛松一口氣,極難成功的聆聽檢定又給她帶來了新的信息。
「……醫生帶來的那個小孩?」
「嘖,陰沉的跟鬼一樣。」
五條悟等著栗山旬理消化所得到的的信息:「現在的時間是中午一點,你要出去看看嗎?」
「我出去。」
憑著她多年玩RPG游戲的直覺,這個[醫生帶來的小孩]應該是什麼重要的人物,說不定能夠套到一些信息。
渾身灰撲撲的少女又打開了房門,謹慎地探頭左右看了看,她向前邁出一步。
「等一下,」五條悟突然說到,「你過一個幸運。」
還沒等栗山旬理詢問,那兩個一大一小的黑色十面骰在栗山旬理的正前方浮現,快速轉動後停下。
【幸運檢定:3560 成功】
伴隨著浮現出的紅黑色字體,一把鋒利的金屬小刀擦著栗山旬理的側臉而過,半個刀身直直插進了後方的集裝箱壁。
栗山旬理有些遲鈍地向小刀的來處看去。
小刀的主人擁有著柔軟的黑發,他站在不遠處,身上各處混亂地纏繞著繃帶,但這樣並未削弱他天使一樣的俊美容顏。
這位天使模樣的惡魔說道:「偷看可不是好行為,這位小姐。」
第2章 賜予永生02
這人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啊?
栗山旬理站在原地沒有動,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小刀嚇傻了。
如果靠的近,可以看見她瞳孔有些輕微的顫抖,天使樣貌的惡魔只對自己的失手有一瞬間的訝異,他輕輕挑了下眉毛,向著栗山旬理的位置走來。
反正這裡是橫濱,沒有法律與法規的約束,就算剛剛那把小刀直接插入栗山旬理的腦袋,也沒有人會因為這件事譴責他。
隨著黑發少年的靠近,死亡的威脅後知後覺的湧了上來,栗山旬理條件反射向後退了一步。
「危險危險!」只能作壁上觀的五條悟問,「不過其實不用擔心,你是不會死的,只是下次重新進入模組的難度會加大而已。」
栗山旬理突然就發現了盲點:如果我幸運失敗就要重來嗎?
五條悟哈哈笑了兩聲,語氣如常:「是哦,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需要重來一遍呢!不過死一次試試看也不錯!畢竟是人生經驗呢∼」
栗山旬理:?我不需要這種人生經驗!
他們在進行內心的對話,而那位黑發的少年並沒有完全的靠近栗山旬理。
少年停留在了距離她五米左右的位置,用目光上下掃了栗山旬理一遍。
「真奇怪。」少年的聲音和他的樣貌很匹配,意外的好聽,可惜栗山旬理正對守秘人進行譴責,無心欣賞,「在戰爭開始,到進入黑手黨之前,你應該沒有吃過幾頓飽飯吧?」
他的問話很奇怪,栗山旬理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表現出脆弱的、緊張的模樣:「是的,大人。」
這個少年沒有刻意的壓制自己的聲音,憑借這個員工住所的隔音效果,大概有很多人都聽到了對話——但沒有人會出來幫助一個剛來的、即將成為炮灰的瘦弱少女。
栗山旬理有些後悔自己開門走出來了。
好奇心真的會害死貓誒。
見她緊張,少年輕笑了兩聲,但鳶色的眼眸中黑沉沉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笑意:「你可以叫我太宰治,你看起來很怕我。」
栗山旬理低著頭抿嘴唇,沒有9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感覺到面前名為太宰治的家伙具備的危險性,警惕也是常理之中。不過,你可以和他說自己的姓名,」五條悟再次出聲,「當你進入模組的時候,你的背景會在一定程度上補全,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噠。」
栗山旬理回復:「守秘人先生,不要用那樣的聲音賣萌。那如果出現問題了呢?」
她創建角色卡的時候壓根就沒有好好想背景設定啊!
「算了,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太宰治歪了歪頭,纏繞在臉上的繃帶有些松動,跟著他的動作向著側邊晃了晃,「這對我來說不重要。」
正要開口的栗山旬理又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栗山旬理腦內的五條悟用非常輕松的語氣向栗山旬理表示著自己這樣的說話方式是為了緩解她的壓力。
少女低著頭,防止對面的少年通過她的微表情察覺出異常。
安靜的博弈持續著,前者動了動手腕上的繃帶,又向前走了兩步。
他的語氣淡淡:「抬起頭。」
栗山旬理乖乖按照他所說的做。
「那麼,」太宰治抬起手,指腹在栗山旬理的臉上一擦而過,用的力道很大,「讓我猜猜看,你這樣的樣貌,是怎麼在橫濱活到現在的呢?」
這句話用的是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音量。
五條悟吹了聲口哨,而栗山旬理腦內的雷達開始迅速轉動,她顧不上臉頰上的疼痛,緊著聲音回答。
「……大人,您不也是活到了現在?辦法總是能夠找到的。」
太宰治的目光就像是他最開始拿著的手術刀,在栗山旬理的臉上刮過,甚至不怎麼需要用力就能留下一道血痕。
而後者知道憑借他的能力,想要殺死自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誒,這裡你可以過個話術。」五條悟突然說,「不過他的警惕心很強,需要困難成功及以上的點數,才能夠說服他哦。」
栗山旬理在心中回復:「骰。」
【話術檢定:1775 困難成功】
「……是不是太寵愛你了一點?」五條悟好像還有點可惜,「太宰治的防備心和惡意比你猜測中的還要強一些,不過大概是想快點結束在這種擁擠又狹隘的地方的交談,他勉強接受了你的說法。」
栗山旬理看見面前的少年淺淺皺了下眉,他放下了手,指腹沾染了原本栗山旬理塗在臉上的灰。
還挺自戀就是說。
栗山旬理心中松了口氣,表面上沒有任何的反應。
沒想到自己還挺適合做演員的。
「我聽說,這一片員工區域有不少喜歡胡鬧的家伙。」太宰治像是閑聊一樣慢慢道,隨意的輕拍了兩下栗山旬理的肩膀,順勢將灰抹回到了少女的身上,「最好還是小心一點,你說對吧?」
栗山旬理:「……我明白了,謝謝您的關心。」
空氣一下子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栗山旬理不知道自己的發言是否踩到了他的什麼雷點,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覺男人心真的是海底針。
黑發少年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在栗山旬理站的都有些僵硬的時候,他彎起那雙鳶色的眼眸。
「那麼,栗山。」他歪了歪頭,柔軟的黑色短發隨著這個動作向著旁邊輕輕晃動,「希望今晚過後,我還能夠見到一個活著的你。」
他知道栗山旬理的名字,確實不用她自報家門。
太宰治來的像是幽靈,離開的時候也悄無聲息,黑色的風衣不多久就消失在了拐角,一直旁觀著的五條悟才出聲。
「經歷了死亡的威脅,你似乎結識了一個很詭異的家伙。不過這和你的計劃並沒有什麼衝突,甚至算得上大突破——該怎麼說呢?大概就是勇敢旬理,不怕困難吧!」
栗山旬理突然問道:「我可以跟上他嗎?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種重要的npc誒。」
五條悟噎了一下:「其實也可以啦。」
男人的聲音稍微認真了一些:「不過你確定要那麼做嗎?」
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說「前面就是地獄你要跳進去嗎?」,所以栗山旬理聽到這句話後果斷轉身,重新回到集裝箱。
在出門之前的聆聽檢定,她聽見了一些關於首領的信息,可以趁著現在的這個空閑時間梳理一下。
首先,是首領的狀態。
很顯然,他的精神狀態已經極度的不穩定,既然需要醫生的入駐,也就證明他的健康情況也不容樂觀。
其次,就是關於祭品和魔法陣。
栗山旬理沒在意發黃的被子,她席地而坐:「這裡異常點是不是和祭祀有關啊?」
「我當然知道——但我不能告訴你,」五條悟語氣上揚,「這需要你自己探索哦,栗山。」
好吧,栗山旬理磨了磨牙。畢竟五條悟是守秘人,光聽職稱就知道,情報並不是隨便就能從他口中套到的。
關於祭品與魔法陣的這個信息,栗山旬理覺得,如果自己現階段想要迅速地接觸,可能只有獻身做祭品才有機會。
不過她也沒多想,決定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
大約五點鐘左右,門外響起了吃飯的呼喊。
供給底層員工的伙食糟糕透頂,但好歹是可以吃的東西,栗山旬理往臉上多抹了一些灰,才出門去領那微不足道的飯食。
少女悄悄打量四周——不出所料,在這一片住著的港口黑手黨的人員都並不是很健康,每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吃不飽飯、長期在高壓環境下生存的模樣。
夜色很快來臨。
在沒有任何管轄的時代,夜晚的橫濱說是地獄也不為過,盜竊、搶劫、火拼…各種人類的惡在此展現,堪稱是百鬼夜行。
港口黑手黨今天的目標是拿下港口的一小塊區域,而這塊區域,是另一個組織最集中的火力所在。
栗山旬理窩在一角,聽到周圍有人在小聲抱怨:「那個老頭子就是瘋了,這次去能活幾個人?」
她豎起耳朵要多聽一些情報,身後有個耳尖的持槍黑衣人抬腿踹了說話的一腳,槍抵上了那人的腦袋。
「別忘了入職的時候培訓的家伙和你們說過什麼,不想死的話別議論BOSS的事情。」
「對、對不起!」
沒殺他是因為還需要有肉盾在前面擋子彈,栗山旬理又默默放棄了偷聽情報的打算,站在老弱病殘的人群中央。
周圍的所有人對她來說都很陌生,港口黑手黨甚至都沒有在這一片空地裝燈,一片漆黑中,人群躁動不安。
在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等待中,栗山旬理突然看見了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少女。
她靠著身後的牆,低垂著頭。
栗山旬理的視線停頓。
她看見了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子手臂上的深色印記——像是浸染了什麼液體,只是她們之間隔了一段距離,加上天已經黑了,沒有沒辦法看的更仔細。
大概是察覺到了別人的目光,那個少女抬起頭,她左右看了看,撐著身後的牆起身,一步一步緩慢的向著側邊走去。
一瘸一拐的,走起來還有點艱辛。
可是早上的時候,這個少女還是正常的走路姿勢,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她經歷了什麼變故嗎?
五條悟冒出聲音:「好奇嘛?你可以申請過一個偵查。」
經歷了幾次成功及以上,栗山旬理非常自信:「那我必然偵查。」
【偵查檢定:8365 失敗】
「你認出了那是中午時候跟著的少女,但很可惜的是,人群擁擠,就算在這樣的貧民隊伍中,你的身形也不夠高大。……你什麼都沒能發現。」
栗山旬理試著向那個少女的位置走去,但人群不知為何流動了起來,面前堵著的人越來越多,她只能後撤一些,避免碰撞產生衝突。
只是她的視線依舊未從那個方向移開,直到那削瘦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視野裡,持槍巡視的黑衣人不友善地問:「你在看什麼?」
五條悟提議到:「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吧~」
雖然奇怪,但栗山旬理還是收回了視線。
第3章 賜予永生03
栗山旬理沒有機會再去探索那個少女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按照時間,她應該跟隨著大部隊前往戰鬥的前線了。
無邊的夜色蔓延。
這是栗山旬理進入模組之後,第一次看見港口黑手黨以外橫濱的樣貌,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少女一時間有些驚訝——這裡和她認知中的橫濱實在是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
街邊所有的門房緊緊鎖著,燈也熄滅。窗戶、門扉都上了好幾層防護。顯然,是為了防止從外部被破壞。
港口黑手黨的這一批人就像是夜行的幽靈,緩慢地行走在空無一人死寂的街道上。
栗山旬理感慨:「三不管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上面的人也太廢物了一些吧。」
五條悟深有體會地附議:「我也覺得。」
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算了……管不了那麼多,我現在可以脫離隊伍嗎?」
五條悟發現栗山旬理其實還挺有探索精神的,出於好心,守秘人還是說了一句:「當然。在模組裡你享有很大的自由,不過你確定那麼做嗎?」
栗山旬理沒聽出他委婉地勸告:「嗯,我確定。」
後方麻木行走的人就看見,原本在隊伍中心靠邊位置走的好好的黑發少女,突然往外一扭,摔在了地上。
「你他媽在干什麼?」聞聲而來的黑衣人壓著聲音怒道,因為行動的秘密,他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其他人繼續走!」
栗山旬理面露急色:「對不起大人,我崴到腳了,馬上就跟上去。」
面上像是要哭出來的少女在內心平淡的自己的守秘人說道:「我申請對這個黑衣人過一個話術。」
五條悟一時間覺得,手下的這位調查員自我學習的能力還是挺強大的,但她的申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守秘人手中的骰子在半空中滾動又停下。
【話術檢定:1775 困難成功】
栗山旬理似乎受到了骰子的眷顧。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將槍口收了回來:「別想著逃跑,你活不了多久。」
擲骰就像是加buff,只要成功,能夠免去很多麻煩。
栗山旬理乖順地點了點頭,她看著黑衣人繼續催促著整個隊伍向前走去。等到前面的隊伍走出一定的距離,少女才用掌心撐了一下地面,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
整座城市的孤寂像是隨行的黑影那樣纏繞了上來,栗山旬理雙手抱臂搓了搓,感覺四周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停在這裡不安全,現在的橫濱不缺少人販子,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栗山旬理進行了一個深呼吸,她的視線遠眺,看著不遠處的建築物,明白那裡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想要占領的位置。
守秘人以上帝的視角觀看這個世界,雖然要通過骰子才能介入栗山旬理的操作,但有些預警五條悟還是能夠給出的。
五條悟給出了兩個選項:「你現在可以等到火拼結束再過去,也可以選擇折返港口黑手黨,現在港口黑手黨少了許多的戰力——不過稍微想想都知道,首領的位置,防守應該還是最嚴密的吧。」
栗山旬理稍作思考:「那我繼續往前走,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他們打完。」
少女貓貓祟祟跟著大部隊的尾巴,在某個臨近的拐角處,五條悟開口:「可以在這裡過偵查。」
【偵查檢定:2565 困難成功】
「你的雙眼逐漸的適應了黑暗,側前方有一個掩體,雖然很低,但看上去還算堅固——起碼應該不用擔心被流彈傷到。」五條悟還有些感慨,「不可思議,你的運氣真不錯。」
栗山旬理看見了他所說的掩體,沒有理會五條悟的語氣,輕手輕腳蹲下身窩進掩體裡面。外面的戰鬥很快就開始,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戰鬥異常的混亂。
「對了,我可以戰鬥嗎?」栗山旬理躲的好好的,在等待的時候問五條悟,「畢竟這種類似於真人RPG的游戲,我應該是有配備些技能的吧?」
沒有熱兵器就算了,肉搏能力呢?要是能一拳一個就可以直接衝出去了。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看你的數值,我其實不太建議你進行戰鬥。不過也說不定,萬一骰子非常的寵愛你呢?」
少女問道:「那我戰鬥相關的技能點有多少啊?」
五條悟笑了兩聲:「鬥毆25,手槍20,滿值一百,你是菜雞噢。」
栗山旬理默默地,往自己躲著的地方往裡更縮了一些。
時間在緩慢的流逝,震耳欲聾的聲響依舊繼續,栗山旬理安靜的在掩體處充當一個木頭人,直到外面的槍戰聲漸漸弱了下來,少女先申請聆聽檢定通過,才小心翼翼探頭出來。
掩體之外,血腥味極其濃郁,各種各樣慘烈的屍體在地面上,有穿著制服的,也有衣衫襤褸的。月色之下,屠宰場一樣的景像出現在少女的面前。
「你感到了害……」
栗山旬理眉心一跳:「我不害怕!」
她暫時沒有看見活動的人,或許都在建築內。栗山旬理謹慎地靠著牆壁行走,突然聽見了骰子轉動的聲音。但這一次,她的面前沒有出現任何的景像。
——少女有了不好的預感。
栗山旬理的聲音緊繃:「等等,你在做什麼?」
五條悟笑意盈盈:「別那麼緊張嘛~我過了一個暗骰,總有些不能讓你知道的信息。」
在守秘人的視角中,在距離栗山旬理不遠的、港口倉庫門前的空地,有個港口黑手黨制服的黑衣人渾身是血,他一手拖著一個人的腳,在緩慢的行走。
而就在暗骰滾動完畢的時候,那個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緩慢地支起身子,左右環顧了一圈,視線尤其在栗山旬理躲著的方向多停留了一會兒。
雖然沒有看到,但突如其來的未知危險令栗山旬理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少女的肩頸繃的更緊,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
發現我了嗎?栗山旬理半個身子靠在拐角的牆上,她的大腦迅速轉動。
她現在最大的仰仗,就是在模組內死亡後,還可以重新制造一個身份進來。但栗山旬理覺得現在已經夠危險了,難度再次增加或許會讓她承受不住。
而且進模組一天不到,就這麼GAE OVER是不是太廢了一些啊!
她緊貼在身側的手用力握緊,指甲幾乎嵌入手心的肉中,「我可以過幸運、敏捷或是其他的什麼來躲避嗎?」
五條悟的聲音平淡:「你可以過個幸運,看外面的人會不會發現你。」
【幸運檢定:1960 困難成功】
腳步聲沒有繼續靠近,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還有一些在地面滑動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地面用力描摹著什麼。
栗山旬理覺得自己胸口的那一顆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腳步聲沒有停頓多久,這次是遠離了。
栗山旬理有被骰子的寵愛感動到,她虔誠地拜了拜,在五條悟的疑惑中踏出一步:「我想知道剛剛的人在做什麼。」
五條悟:「你可以選擇出去。」
適應黑暗後的行動稍稍便捷了一些,栗山旬理偷摸著向著前方走去,月光照出了前方的景像。
地面上,血液像是會流動一樣繪成了扭曲的法陣,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栗山旬理的目光就無法離開,粘膩惡心的感覺纏上她,少女還聽見了中央堆疊的人群中,還有輕微的呻吟。
「哇哦。」
「……?」
五條悟收斂自己的感慨,說道:「你看到了充斥著褻瀆感的法陣——接下來要怎麼做?」
憑借多年的游戲經驗,栗山旬理知道不能讓法陣真正完成,她靠近了一些,地面的血色更加濃郁。少女左右看一圈,隨手撿了一根旁邊的鐵棍,衝著地面挖掘。
但這法陣不知為何,絲毫不受影響。
五條悟說道:「嘛嘛、看來法陣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破壞的。」
「……你在、做什麼?」
栗山旬理正和地面奮鬥著,突然聽見了陰惻惻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寒意沿著後頸向上,她轉身向後退了一步,後腳跟踩上了地面的法陣。
在她踩上的那一刻,那原本流動的法陣不知為何突然凝固住,血液像是被憑空抽走,整個法陣暗淡了下來。
五條悟:「你的鞋子不干淨了。」
栗山旬理:瞳孔地震。
黑暗中的男人臉上的表情猛地僵住,他那雙像是猛禽的眼睛從栗山旬理的腳下緩慢的上移,最後停頓在了少女的臉上。
「竟敢毀壞我獻給大人的禮物……你這個……」他喃喃說著,邊向栗山旬理衝來,邊抽出了腰上的匕首,「你這個該死的家伙!!」
他的情緒太過於突然。這一次五條悟沒有說話,黑色的骰子瞬間在栗山旬理面前出現,迅速滾動了三次,黑色的字體也像是彈幕刷屏那樣猛地出現。
【閃避檢定:7445 失敗】
【幸運檢定:2960 成功】
【理智檢定:2575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眼睜睜看著自己沒能夠擲骰閃避掉的匕首向著自己刺過來,就在刀尖快要扎進心髒的時候,又不知道什麼東西撞到了金屬上,匕首插入了她的肩膀處,面前的黑衣男人則是被一槍爆頭。
她知道為什麼要過一個理智了,人類的腦子在面前炸開的景像實在是有些嚇人,但在極難成功的buff下,栗山旬理卻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糊眼睛。
男人在她的面前緩緩倒下。
被染了一臉血的少女向著前方望去。
站在不遠處,穿著黑色風衣和白色襯衫、臉上纏繞著繃帶的黑發少年偏了偏頭,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看向螻蟻的冷淡感,手中的槍支輕輕一轉,並沒有收回去。
他向著栗山旬理走來,抬起手。高溫的槍管抵在她的頭上,栗山旬理仰頭看向他,那雙鳶色的眼眸倒映出少女狼狽的樣子。
「不要著急,」惡魔輕聲呢喃,聲音繾綣,少年壓低的聲線帶著含笑的惡意,「下一個就是你。」
栗山旬理:「快!過幸運。」
五條悟沒有回話,漆黑的十面骰在栗山旬理的眼前晃動。
【幸運檢定:960 極難成功】
脫力感在骰子停下的一瞬間就湧了上來,栗山旬理眼前一黑,沒看見面前太宰治的反應,只聽見他模模糊糊說了一句什麼。
「——砰。」
輕微的、扣動扳機的聲音。
看來,世界不是那麼好拯救的。
在失去意識的上一秒,少女那麼想到。
第4章 賜予永生04
太宰治收回了槍。
少年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他安靜的注視著地面上陷入昏迷的少女,那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的法陣像是燃燒後殘留下的灰燼,在夜色裡暗沉了下去。
不過少年並沒有任何將栗山旬理從地面上扶起來的打算。
自幼就比起別人敏銳得多、也聰明的多的少年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了奇怪——他在第一次見到栗山旬理的時候,就想要殺死她。
這種感覺來的很陌生,幾乎像是腦內
偵測危險的雷達感知到了什麼,非常迫切的想要把她就地處理掉。
而少年也是那麼做的,但當時的發展稍微讓人有些意外。
太宰治不知為何收回了自己最原始的想法,沒有對那個少女做什麼,並還說出了【希望下次還能見到活著的你】這樣的話。
……算了吧。
太宰治在給自己換上沒有什麼用處的白色繃帶的時候,漫不經心的想到,反正這樣脆弱的、無力的存在,是沒有辦法在港口黑手黨活下來的。
只是太宰治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地方也能碰見栗山旬理。
地面上用血繪制的法陣亂七八糟,半死不活或是已經死去的人類堆疊在一起,傷口流出的血液浸入了土地。
這是一個儀式——就和港口黑手黨現在的首領想要做的那樣。
無趣,太宰治這麼評判那個快要死的家伙。
在少年看來,永生是不可能存在的,追求永生的行為不過是給將死之人一個無關緊要的安慰罷了。
不過現在太宰治也懶得去想那個快死掉的老頭,他決定在這裡把無關人士都滅口,包括那個脆弱的少女。
但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內心的想法又硬生生地拐了個彎。
——不對勁,是什麼能夠規避別人惡意的異能力嗎?
太宰治站在月色之下,垂眸看著栗山旬理的後腦,在心裡又反駁了自己的猜測。
不可能,一切的異能力對他應該無效才對。
那聲扣動扳機、發射子彈的聲音是恐嚇,沒想到栗山旬理竟然真的就暈過去了。
太宰治用實在算不上紳士的方式將栗山旬理拖回了醫生的這個診所,紅眸的醫生打開門,一時間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一個人感覺無聊了嗎?太宰君。」
黑發的少年拋動手中的東西,並沒有給出詢問這句話的人回復。
醫生將栗山旬理轉移到了病床上,青年用剪刀挑開栗山旬理肩膀處的衣物:「肩膀上的傷口倒是沒什麼,沒碰到重要的部位……」
「長期營養不良之外,其余的地方都還可以,就是背後的拖傷有點嚴重。等下、你該不會是把她一路拖回來的吧?」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沒什麼問題吧,畢竟我也算是救了她。」
青年看了他一會後笑了一聲,他轉身去拿了消毒的用具和針線,開始處理栗山旬理肩處的傷痕。
「拿塊布過來,太宰。」黑發紅瞳的青年細致地將手進行了消毒,「既然都送到我這裡了,總不能讓她這麼死去。」
太宰治稍稍皺眉,不過少年很快就抹平了眉宇間的異樣,他臉上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我明白了。」
夜色變得更加的深沉,在血戰過後,城市終於進入了修整期。
栗山旬理在天還未破曉的時候醒來,第一時間不是睜開眼睛,而是呼喚守秘人五條悟。
五條悟在栗山旬理昏迷的這段時間內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感覺到她醒來的那個瞬間就開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栗山旬理在心裡大聲呼叫:五條悟五條悟我想要知道現在的狀況。
「哇,你也太敬業了一點吧?」
「那麼,你感覺到了身下的柔軟——並不是屍體的柔軟,而是溫暖的、令人安心的床鋪。你能夠感覺到溫暖的燈光並不刺眼,聽見一些翻動書頁和書寫文字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上下拋動發出的細碎聲響。」
守密人用第三視角觀看整個模組,能夠給出一些信息,躺在床上的栗山旬理沒有動靜,她閉著眼睛聽著五條悟說話。
五條悟又跟上了一句:「至於你,只是失血過多而已。順帶一提你的HP本來有12,失血扣除了1,被太宰治拖了一路減了1。好好休息爭取早日恢復,這個模組的戰鬥情況還挺多。」
栗山旬理:……?
她決定不去追究五條悟口中的「拖著走」是什麼意思。
時間推回半天前,【醫生帶來的那個孩子】這個指代的是太宰治無疑,那麼她大概馬上可以近距離接觸首領的那個醫生。
栗山旬理猜測在幸運成功的加成下,應該是太宰治將自己帶回了診所,不過醫生救了她,應該不是出自醫者仁心。
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和平世界的少女好像就已經適應了一個新環境的法規。
不過她沒能夠閉著眼睛裝作屍體多久,在場兩位黑發的男性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栗山旬理的動靜,坐在位置上的醫生看向床鋪的位置,語氣似乎很愉悅。
「醒過來了?」
栗山旬理沒有說話,她睜開眼睛將被子向上拉了一些,嚴嚴實實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只露出上半張臉在外面。
那個坐在位置上的醫生失笑:「我看起來很像是壞人嗎?你可以不用那麼警惕的。」
栗山旬理心道:廢話!
黑發的醫生輕輕撐了下轉椅的扶手,起身走向栗山旬理。他穿著非常具有身份像征的白色外套,向著栗山旬理走來的時候,雙手插兜顯得非常悠閑。
「現在你的感覺怎麼樣?」紅色的眼瞳垂著看她,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我給你簡單的做了個處理,因為肩膀那裡傷口有點長,縫針了。」
栗山旬理動了動手,肩部的痛感並不是很強烈,她用自己沒問題的手掀起被子看了一眼。
傷口處理的很漂亮,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如果忽視背部那種火辣辣的感覺的話,現在。
「我是森鷗外,你可以稱呼我為森先生,」男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來,「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五條悟:「他的語氣好奇怪哦。」
栗山旬理眨了眨眼,突然道:「他是你的兒子嗎?」
不論是太宰治還是森鷗外都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前者斂眸掩去面上淡淡的嫌棄,至於後者則是哈哈笑了兩聲。
「不哦,」森鷗外算得上是友好地回答,「我可沒有這樣的孩子。」
栗山旬理當然不在意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不希望把對話的所有主導權都交到對方的手裡而已。
她繼續問道:「那麼,您為什麼救我?」
這個房間並不是非常的大,畢竟港口黑手黨現在的狀況是吞並別人和被吞並齊步進行,新來的醫生能夠有這樣的病房已經非常不錯了。
森鷗外調侃道:「或許是因為你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栗山旬理下意識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少女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的灰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擦干淨了,明明只是露出自己的外表,但無形的不安感令栗山旬理不舒適了起來。
要是這個醫生是個戀童癖怎麼辦?這個世界上可不缺少有病的家伙。
被奇怪的目光注視著的森鷗外:……
「太宰,」森鷗外看向站在房間另一側,無所事事碰著桌面上裝著東西的玻璃罐的少年,「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麻煩你和這個小姑娘一起行動——萬一死掉了可不好。」
這次換栗山旬理:「啊?」
「我可以供給你食物。」森鷗外依舊站在病床的前面笑意盈盈,「還有一個簡單的住所,你現在住在集裝箱那邊吧?那裡不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
栗山旬理越發覺得對方不安好心:「那麼,您想要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森鷗外臉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你看到了,對吧。」
他們對她產生了懷疑,因為栗山旬理無意間破壞了魔法陣。
但是少女並不清楚太宰治和森鷗外的立場,他們是那個已經瘋掉的老頭子的獵犬?還是另有其他計劃的人?栗山旬理沒有辦法確定,因此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意圖。
醫生的手術刀可以救人,也可以輕易地殺人。
「……謝謝您,」栗山旬理說道,「我會考慮的。」
再說,森鷗外作為為數不多可以接觸首領的人,沒有交惡的必要。少女簡單的向兩人道謝,隨後翻下床,一瘸一拐朝門走去。
背後有些刺痛感,栗山旬理的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她路過太宰治身邊的時候,對上一直沒說話少年鳶色的眼眸。
他們的目光一錯而過。
栗山旬理關上門。
其實等到天亮再回去更好一些,但她沒有在森鷗外的診室裡面多留。
集裝箱的住處其實並不是很安全,但為狐
狸一樣的的醫生和敏銳的黑勢力少年的危險程度更高。
「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了,」在孤身一人行走的時候,五條悟碎碎念叨,「傷口處理的不錯的話,HP就能回復一點了。」
栗山旬理用自己最輕的步伐行走,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不過就在她快要走到自己的房門口的時候,五條悟說道:「停停停,在這裡可以過一個偵查。」
栗山旬理停下腳步。
【偵查檢定:565 極難成功】
五條悟在骰聲停下的時候說道:「現在,你往左邊的地面上看。」
栗山旬理按照他的指示看去,門的底下溢出了一大片看不出顏色的粘稠液體。
「你看到了地面上的紅色液體,但因為天色已經還未變亮,再加上這裡像是垃圾堆一樣混雜著各種各樣的味道,你無法肯定地面上的究竟是什麼,但你感覺到這並不是普通的液體。」
「那麼,你准備怎麼做?」
第5章 賜予永生05
栗山旬理沒有動作,她垂眸定定看著地面上那一灘由房間內溢出來的液體。
血嗎?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問題,這裡面住著的應該是自己一開始跟著的那個女孩子,出什麼問題了嗎?
腦內傳來了一聲骰子滾動的聲音,栗山旬理看著面前的門突然打開,一張蒼白的、帶著黑眼圈的削瘦臉頰出現在栗山旬理的面前。
她的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緊緊握著門把,雙眉沉沉壓著眼眸,目露警惕。
港口黑手黨當然沒有好心到給這一批注定活不了多久的家伙裝室內的燈,因此栗山旬理看不清楚她身後狹小的空間裡有什麼,但她嗅到了血腥味。
栗山旬理心裡咯噔了一下。
等會兒……該不是什麼恐怖片現場吧?
門內的人毫不客氣:「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求生欲十足的少女脫口而出:「我以為你沒能活著回來。」
門內的人愣了愣。
她大概沒想到栗山旬理會這麼說,原本非常厭煩的表情稍稍有些變化,而後又迅速冷了下來,栗山旬理看她上下將自己掃了一個來回,像是在評估著什麼。
許久她說了一句:「你運氣不錯。」
栗山旬理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往地面上看,她點了點頭:「你也一樣。」
手背在身後的少女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栗山旬理覺得地板燙腳,真的想要轉身就走,但那樣又顯得太過於突兀。
五條悟轉動骰子:「你過一個聆聽。」
【聆聽檢定:6670 成功】
「滴答、滴答…你聽見了水、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聲音從面前這個不知名的少女身後發出,你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但直覺告訴你,現在最好收斂好奇心。」
栗山旬理的目光注視著她黑沉沉的眼眸:「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少女的視線落在栗山旬理的臉上:「啊,明天見。」
栗山旬理用自己最正常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那一間房,期間她沒表現出異常,直到鑽進狹小的住所,栗山旬理才松了一口氣。
她皺著眉頭,盤腿坐在自己的發黃床鋪上,開始和五條悟進行單方面的情報梳理:「我最後的目標是見到首領,阻止他進行活祭,那目前唯一的入手點就是醫生。」
升職加薪顯然不太適合武力值菜雞的她。
「我沒有辦法給你提供這方面的幫助,」五條悟悠悠說道,「不過你不用著急,一般這種情況下會有人來找你的——你不是認識了森鷗外和太宰治嗎?」
栗山旬理的眉毛皺的更緊:「可是按照現在的情報,森鷗外也是剛剛到來,還沒獲得多少信任呢。」
她胡亂分析,覺得這個醫生並沒有多大的權利,雖然他看起來可以交流,但對栗山旬理的戒備並不低。
栗山旬理抬手抵在下巴上:「太宰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會保持著對我的監視,我的自由度要調低了。」
五條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其實你不需要著急,滿打滿算你到這個模組才一天不到,不要那麼焦慮嘛——就當是旅游好了。」
栗山旬理嫌棄:「誰到這種地方旅游啊?」
還不如去鬼屋玩呢。
栗山旬理繼續在腦內和五條悟分析:「隔壁的那個女生也很奇怪,但我感覺她是什麼支線,我們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少女可以肯定房間地面上的血跡並不屬於她,而她背在伸手的手上不知道拿著什麼在滴血的東西。
五條悟聽見栗山旬理突然沉默了一會兒:「這……該不會是一個全員都信奉邪神的模組吧?」
五條悟語氣愉快:「這倒是不可能,你只是剛好碰到了幾個人而已。」
他們一開始達成協議的時候就提及過,因為外神要抵達這個世界,栗山旬理的任務就是進入模組,去除那些可能會導致[降臨]的特異點。
五條悟對栗山旬理的運氣也很感慨,她幾乎是一路踩在困難的難度上,而且每次處理的也都還不錯。
不過本來五條悟作為守秘人是新人,栗山旬理作為調查員也是新人,不應該有那麼多危險才對。
「畢竟是拯救世界嘛,」五條悟說道,栗山旬理覺得自己都能從他的語氣中猜出男人的動作,「辛苦啦,小旬理。」
女子高中生對他對自己稱呼的迅速轉變適應良好。
栗山旬理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早了,現在上床睡覺似乎也沒什麼意義,少女覺得自己或許還要感謝一下森鷗外的床,比起這個發黃又薄的實在是舒服太多。
比起現在自己坐著屁股都痛的地板,那個床鋪實在是柔軟的讓人不舍得離開。
清晨的鈴聲穿透晨霧,傳入了底層人員的耳中。
栗山旬理根本就沒睡覺,她餓了半個晚上,可以說是第一個開門衝向飯點,出門前不忘在臉上和身上補灰,不過避開了肩膀上的傷口。
昨天森鷗外給她了一件稍微干淨一點的衣服,但栗山旬理覺得那樣做實在是太過於顯眼,所以她還把那件衣服弄髒了一些。
……原來的衣服實在是不能穿了!
在清晨的光照下,集裝箱群顯得非常的擁擠,陸陸續續有人從棺材一樣的小房子裡面鑽了出來。
五條悟:「你可以過一個偵查!」
栗山旬理:「過!」
【偵查檢定:5965 成功】
「你發現這裡的人少了許多,大概是昨天的大戰鬥中死去了不少的人——不過有誰在意呢?大概還要慶幸自己能夠分到更多的飯食了吧。」
栗山旬理對昨晚的戰鬥其實沒什麼感覺,畢竟她摸魚到最後才出發了一個劇情點,少女的視線環視一圈,看見稍微有些眼熟的、高挑削瘦的身影。
「你看見了昨晚的那個女生呢,要去做什麼嗎?」
陽光之下,安全感都充足了不少。
栗山旬理突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這時候可以去和她打探一些消息,於是少女先排了飯,隨後朝著那個女孩子走去。
「能活下來都不容易,」她用有一個缺口的碗遮住自己的嘴巴的位置,「我是栗山旬理,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那個少女冷冷淡淡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別開了臉:「小森杏子。」
很好,名字都知道了,下一步就是閑聊了!
栗山旬理縮了縮肩膀:「昨天我是被人帶回來的。」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醫生替我治療了傷,真是差一點就死掉了。」
小森杏子淡淡哼了一聲:「所以說你的運氣不錯。」
可惜的是燃起來了的栗山旬理並沒有更多打探情報的機會,原本喊他們起床的鈴聲又響了起來,黑衣人趕著他們往集裝箱外的空地走。
「怎麼和牢犯一樣。」栗山旬理小聲抱怨。
小森杏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橫濱哪裡不都是這樣嗎?」
她們的對話死在了兩個人同時的話廢上,栗山旬理閉上嘴保持安靜。
少女低垂著頭看著地面,周圍的人聚攏過來,好像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種垃圾堆裡撈出來的餿味、還有血液的腥味。
「恭喜你們,廢物們。」召集他們的黑衣人站在高位,冷冷地垂眸注視著下面的人,「現在開始,你們可以有些正經工作了。」
……
昨天的占領成功了,只是損失了很多的炮灰,也損失了不少的上層員工,不過其實在首領的眼裡,他們沒什麼區別,都是可以收割的韭菜。
五條悟讓栗山旬理過了個幸運,成功了。
現在栗山旬理作為認識字的韭菜,被分配到了文員的工作。文員辦公室的位置在□□閑置的圖書館旁邊,小森杏子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絕對算不上友好。
小森杏子被分配去了搬運的工作。
五條悟:「你有沒有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帶著殺氣?」
栗山旬理:「我感覺到了,不只是她,我覺得周圍所有人都很饞我的工作。」
不需要接觸外界的危險,做一些簡單文件審閱和分類工作,要不是認識字的人太少,這種好差事早就被瓜分完了。
小森杏子垂眸:「沒有人的運氣是能夠一直好下去的,祝你好運。」
這一場突發的集會在隨意的任務分配下結束,栗山旬理正要跟著人群離開,剛剛講話的那個黑衣人伸手攔住了栗山旬理的去路。
栗山旬理第一時間就警惕了起來,但五條悟沒說話,暗示著這並不是一件會影響到她安全的事情。
於是少女迅速百調整了表情,面色慌張的停下腳步。她抬頭看向這個比自己高大的不少的男人,目光怯怯。
五條悟語氣歡快:「看來你的攻勢非常有成效!」
黑衣人原本還有些不耐煩。
——那個該死的醫生,在首領暫時需要他的時候猖狂了不少,竟然還隨意的指揮他們,等首領好一些之後、一定要殺了他泄憤。
但被栗山旬理用這樣柔弱的目光注視著,黑衣人竟有一瞬間聯想到了家中的女兒。
他心軟了一下,語氣也柔和了一些。
「醫生找你,在他的診所。」
第6章 賜予永生06
作為一個柔弱的、沒有反抗力的港口黑手黨底層人員,栗山旬理當然不能拒絕。
只是和少女想的不太一樣,森鷗外現在在港口黑手黨的地位竟然很高,好像目前的橫濱只有他能夠緩住首領的病情。
於是栗山旬理向著黑衣大漢詢問了醫務室的位置,沒有路標的索引,大早上的迷路就不好了。
「怎麼幾小時前才見過我又要見我一次啊?」
走在路上的栗山旬理表示不理解,她還以為最多會是太宰治過來找她。
女子高中生還惦記著柔軟的床鋪,但並不代表著想要見到危險的成年人。
五條悟安慰她:「嘛嘛~就當是推動劇情啦。」
栗山旬理有被安慰到。
「你等一下可以直接問他,」守秘人先生開始出一些並不是很靠譜的主意,「然後過個心理學什麼的,可以測試他說話的真假~」
栗山旬理:「那我心理學的數值是多少啊?」
五條悟:「我來看看……?八十,你這什麼數值啊?」
栗山旬理覺得自己再次燃起來了:我就是心理學大師!
她很快就走到了森鷗外診所的的門前。
診所的門虛虛掩著,栗山旬理曲指敲了兩下門,裡面傳來了一聲請進。
少女謹慎地推開一小條縫,探頭看向室內,因為房間並不是很大,一眼就能夠看見裡面的人和物品。
昨天深夜沒有來得及看,現在栗山旬理可以好好的打量這個診所。
森鷗外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戴著潔白的手套不知在調配著一些什麼,栗山旬理站在玄關的位置,聽見他又說了一句「稍等」。
診所的左邊有幾張拼合的桌子,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瓶裝物品,右邊則是很高的木質抽屜,栗山旬理看著就有一種每個格子都要搜一遍的衝動。
大約三四分鐘過後,森鷗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摘掉手套轉椅轉了半圈看向栗山旬理:「抱歉,讓你久等了。」
栗山旬理客套道:「不會,您的事情比較重要。」
「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栗山旬理小姐,關於我昨天的邀請,你考慮好了嗎?」 森鷗外曲指敲了兩下椅子的扶手,「如果情報沒有出錯,今天應該有人讓你去做文職的工作吧?」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是的……我還是想知道您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畢竟突然的幫助實在是太過於可疑了。」
森鷗外:「你能夠影響到魔法陣,我能透露的就是這些。」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栗山旬理在心中呼喚自己的守秘人:「快快快,我要對他過一個心理學!」
【心理學檢定:780 極難成功】
五條悟:「他說的是真的。…你還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對現任首領的不滿,起碼在立場上,他應該不和你背道而馳。」
栗山旬理:哇!哇!
這要讓她自己分析微表情,絕對看不出來森鷗外這一句話背後還有這樣的信息量。
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內心起起伏伏,森鷗外氣定神閑地繼續說道:「太宰也被分配了差不多的任務,那附近有居所,我想讓你和他一起入住在那裡。」
栗山旬理思考了一會兒,面露憂慮:「請問可以有辦法讓太宰君不對我下手嗎?他對我來說太危險了。」
森鷗外:「當然可以,希望你們相處的愉快。」
……
栗山旬理跟著森鷗外往外走的時候,沒想到自己能夠收獲那麼多的視線,周圍的人都用一種「被醫生包養」的表情看她。
栗山旬理本人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畢竟現在寄人籬下,利用一下森鷗外給自己擋槍也不錯。
五條悟唏噓:「他們的想法好齷齪哦。」
栗山旬理:「……唉,要是我能一拳一個就好了。」
太宰治的住處並不在森鷗外的診所附近,栗山旬理才知道那個房間只是診室而已,平時會處理一些首領以外的人的傷。
「希望你不要介意別人的看法,」站在看起來比集裝箱好多了的房門前,森鷗外言簡意賅,「我對你並沒有奇怪的想法。不過這樣在一定的程度上能讓你在港口afia的生活容易一些。」
栗山旬理的頭小幅度上下搖了搖。
面前的門扉在栗山旬理的回應後打開,門內暖黃色的燈光向外照射,栗山旬理看見地面上少年的陰影。
她抬起頭。
黑色短發亂糟糟的太宰治站在門扉處,他的繃帶也沒有纏好,整個人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栗山旬理看著黑發的少年在自己面前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眼淚。
太宰治第一次在她面前呈現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稚氣。
畢竟她還是女子高中生呢,太宰治看上去也就國中不到的年齡。
只是森鷗外的語氣不像是對待栗山旬理那樣友好,他語調平平、卻帶著一股壓迫感:「太宰君,你起的太晚了。」
太宰治眼眸微垂,並不因為他的語氣產生壓迫感:「今天沒有我的事情吧?」
「那個……我住在哪裡?」栗山旬理舉起斷了他們的對話,「等一下我應該要去入職的,工作很多人搶,不好意思打斷你們。」
五條悟:「你真的很不會看眼色耶。」
栗山旬理:「大家玩游戲的時候這種對話不都快進的嘛!」
兩位黑發男士把目光轉向了栗山旬理,後者面色無辜回視。在沒多久的對視中,森鷗外作為在場歲數最大的那一個,最先軟化了態度。
「……你就住在這裡。當然,除了太宰君的居所外裡面還有別的房間,你擁有足夠的私人空間,這一點不用擔心。」
栗山旬理心想沒關系,反正我也住不了多久,而且太宰治這樣的長相在她們高中都可以做校草了,沒有生命威脅的狀態下自己也不吃虧。
五條悟聽見她的心聲嘖嘖兩聲,而少女表面上只是點了點頭。
太宰治則是表情懨懨:「完全不在意我的意見呢。」
在場唯一一個大人蓋棺定論,森鷗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男人讓栗山旬理和太宰治在這裡等人來引路,自己轉身匆匆離開。
五條悟出聲:「真是不負責任的大人呢,不像我。」
栗山旬理:……你好像也沒有靠譜到哪裡去捏。
太宰治又打了個哈欠,栗山旬理警惕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少年因為她的小動作將目光轉了過來,他歪頭面露不解。
栗山旬理看到他背部就痛:「……我不會打擾你的。」
太宰治彎眸笑了一下,原本困倦的表情好像一下子清空,但說話的語氣還是讓栗山旬理毛毛的:「我知道哦,就算打擾也沒關系。…畢竟我們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一起呢。」
兩位身高齊平的年輕人站在房間的門口,相看無言,紛紛保持沉默。
太宰治低頭纏著手上的繃帶,在栗山旬理和五條悟在腦內都要閑聊無話可說的時候,走廊上傳來了皮鞋接觸地面的聲音。
黑發的少年剛剛好就纏好了繃帶,轉身去房間內披了件外套出來。
栗山旬理直面對上了臉上帶著交錯傷疤、看起來就很恐怖的男人,他淡淡瞥了太宰治的背影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感。
隨後男人對著栗山旬理說:「跟我來。」
比起之前見過的黑衣人,這個男人看上去就靠譜的多,但壓迫感也更強,栗山旬理乖乖跟在他身後,在腦內記錄著從住處到工作場地的路線。
黑發的少年悠哉悠哉跟了上來。
三人穿過低矮破舊的建築群,最後停留在了一座白色的哥特風建築物前。栗山旬理以為文職的辦公地點那麼高端,還沒有打量那緊緊閉合的大門多久,前面行走的黑衣人停下了腳步。
他轉而去開了側邊建築物的小門。
……就像是宮殿和破舊草房的區別,要不是他走過去,栗山旬理都沒有注意到,對橫濱房地產工程的搭配到了疑惑。
五條悟在栗山旬理打量的時候說道:「你在這裡過一個偵查,看看那邊的哥特式建築。」
【偵查檢定:8265 失敗】
「很可惜~大概是距離過遠的緣故,你什麼都沒能看見。」
栗山旬理沒注意到後方的太宰治正在注意著自己,她的目光依依不舍黏在什麼都沒能讓著自己發現的哥特式建築上。
打開門的男人轉身:「你們就暫時在這裡工作,森醫生希望能夠我們能多加照顧你們兩個小鬼,但並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太宰治沒說話,黑發的少年雙手插兜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
建築物內部和外部一樣破舊,比不上森鷗外的診所,但也算還不錯的辦公場地——除了灰塵有點多。
栗山旬理收回視線,充當無情的點頭附議機器:「我明白的,大人,很感謝您的幫助。」
「會有人送文件過來,隔壁的建築物不要過去,會有人巡查,被抓到只有做祭品的份。」男人最後警告他們,「年輕人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太宰治壓根就沒打算理他,栗山旬理面上順從。
——拜托。
就像說有個存放了世界僅有一件未知寶物的寶箱放在旁邊,只上了一道簡單的鎖,沒有什麼其他的保護措施。
哪個玩探索游戲的能忍得住啊?
第7章 賜予永生07
栗山旬理是個行動力和好奇心同時很強的人。
要處理的文件一點都不多,分配的可以說是極度悠閑的工作,她耗費了三天的時間摸清楚了來巡視的人的頻率,在神出鬼沒的太宰治不在的時候,偷摸著溜到了隔壁巨大的建築物前。
可惜栗山旬理沒能打開那扇門。
因為她骰了個大失敗的開鎖,用來撬鎖的鐵絲直接掰斷,劃傷了她的手背,傷口還挺深,當時就是血流成河。
栗山旬理直接HP-1。
休息了三天好不容易恢復了生命力的少女心痛的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她非常頹廢的回到了辦公的小房子,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森鷗外那裡打一針破傷風以避免受到二次傷害。
辦公的場地並沒有人員打掃,栗山旬理幾天前就清理了自己的那一塊桌面,太宰治的工作除了摸魚就是摸魚,也不需要做清掃。
栗山旬理帶著滿手的血,她先是找到了清水衝洗,可惜的是這裡並沒有可以用來包扎的繃帶——如果她想要死的更快一些的話,可以考慮用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
室內很安靜,栗山旬理看著手背發愁,這具身體的疼痛感官並不是很敏銳,但這麼深的傷口還是令她想要齜牙咧嘴。
五條悟安慰她:「破傷風沒有那麼快發作的,最多就是病毒擴散到全身,安心啦。」
栗山旬理瞳孔地震:「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害怕了。」
少女正想著要不要再去用清水衝洗,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落地聲,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發的少年貓一樣地坐在略高的桌面上,鳶色的眼眸看著扭頭望向自己的栗山旬理。
少年當然知道栗山旬理最近在做些什麼,他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來,是失敗了呢。」
被太宰治無情嘲笑,少女覺得自己有被狠狠地傷到。
不過栗山旬理的視線在太宰治的手臂上停留了一會兒,她微微仰頭突然道:「你手上的繃帶能給我用一下嗎?」
太宰治:「嗯?」
栗山旬理:「因為看你好像是纏著玩的。」
少年挑眉,他對栗山旬理好像不怕自己了這件事情還是挺驚訝的。
栗山旬理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黑發的少年沉默了幾秒,最後動作有些不情願的將繞住半只手的繃帶解下了一部分。
「你要去開那扇門嗎?」將繃帶遞給栗山旬理之後,太宰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我對那裡面也很好奇,可以幫你。」
栗山旬理給手上纏上太宰治那裝飾物一樣的繃帶:「可以啊,你會撬鎖嗎?那個鎖真的很難開。」
太宰治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是一個微笑。
對破傷風還是有些害怕,栗山旬理當晚就去森鷗外那裡換了繃帶,在醫生「怎麼回事」的詢問下,少女嫻熟地將鍋甩給了太宰治。
「太宰君不小心戳到我了,」同樣黑發紅瞳的少女忍住了痛呼,她看著森鷗外在自己的傷口處上藥,「不過我們和解了。」
醫生沒說什麼,他只是讓他們注意安全。
森鷗外晚上都呆在診所,因此兩個年輕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地向著目的地摸去,栗山旬理正打算用什麼東西撬鎖,就看見太宰治拿著一根細細的鐵絲,輕松一撬。
早上栗山旬理搗鼓了半天的鎖應聲而解。
栗山旬理:?
太宰治輕輕甩了兩下手,將手上的灰塵拍掉。
黑發的年輕黑手黨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他雙手插兜悠閑地邁步走進了巨大的門扉。
五條悟顧不得嘲笑栗山旬理的表情,男人的聲音有些嚴肅:「這裡你過一個強制的聆聽。」
【聆聽檢定:6470 成功】
「你站在了哥特式建築物的門前,門內沒有任何的燈光,你可以聞到灰塵和木頭混合的味道——這樣的味道並不好聞。在太宰治的腳步聲之下,似乎還有什麼細碎的聲響…但那太輕了,你聽不清究竟是風聲、還是什麼在呢喃的聲音。」
栗山旬理瞬間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恐怖游戲也是要打通關的嘛,」五條悟的語氣一變,似乎還帶點笑意,「進去吧。」
少女靜靜的跟在太宰治的身後,所幸的是她的眼睛已經很好的適應了黑暗,不用擔心兩眼一抹黑。
哥特式建築的內部擺放著很多的書櫃,這裡原本是港口黑手黨的藏書閣,這一代首領再往前推,是有喜歡收集書籍的首領的,現在書架上都有厚厚的一層灰。
地面上倒還算干淨。
不過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栗山旬理還是注意著沒有讓自己的腳印落在地面上。
太宰治的好奇心並不比栗山旬理更差,他左看看右看看,步伐輕巧地穿梭在木質的巨大書櫃中,栗山旬理沒有跟著他一起走。
難得的探索時刻,總不能一直和臨時隊友綁定吧?
這個建築物就如它的外表一樣龐大,也不知道港口黑手黨之前從哪裡搜刮來那麼多的書籍,有些已經被弄得破破爛爛。
栗山旬理走著走著,覺得周遭更冷了一些。
「對了,技能裡面是有一個叫圖書館使用的,要使用嗎?」五條悟問,「我來看看……你可以指定一個大致的方向,比如說要查找關於黑手黨歷史的書籍,擲骰成功之後就可以直接給你找到。」
栗山旬理想了想:「那我要過一個圖書館,查找關於獻祭內容的書籍。」
【圖書館使用檢定:520 困難成功】
五條悟:「?」
五條悟垂眸看了一眼手上漆黑的骰子,有些懷疑是不是出現了什麼bug,以至於栗山旬理的失敗屈指可數。
少女的面前出現了綠色跳動的光標,這樣的場景讓拯救世界的任務都變得游戲了起來,她快步跟著光標前進。
但在某處,光標向著地面一蹦跶,就消失了。
栗山旬理的注意力轉移,她抬眸向上看,一尊雕刻精美的石像被書櫃環繞,仰起頭,可以看見建築物的穹頂——這裡應該是正中心的位置。
而在月光所能夠觸及的位置,目光悲憫的女神垂著眼眸注視著下方,她的面部雕刻的並不算精致,栗山旬理不知為何,感覺到自己被祂鎖定了。
——但這種感覺並不恐怖,這樣的注視是溫和的、還帶著點親切。
【偵查檢定:3865 成功】
「你無法看清神像的面貌,但你發現了祂的長袍一角似乎刻畫著什麼,長時間的注視令你感到了無端的暈眩——或許應該離開了。」
腦內是五條悟的聲音,栗山旬理都沒有聽見他說過偵查的語音,她不知為何,突然很想伸手去觸碰女神像的一角。
那石制的、卻像是真人一樣注視著她的女神像的長跑上,雕刻著一行漂亮的不知是哪國語言的字跡。
[祂只帶走祂想要的。]
在栗山旬理看的有些晃神的時候,太宰治繞了一圈從另一側過來,視線同樣也在這座被書櫃環繞的女神像上。
「你……」
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炸響,太宰治的動作比栗山旬理快一步,他拉了一把栗山旬理,順勢將少女拉到了神像的後方。
巨大的炸響後,是鞋底和地面接觸的聲音,栗山旬理放輕了呼吸,等待著緩慢的腳步聲繼續前進,沒過多久,後方視野的盲區傳來了「噗通」的一聲跪地聲。
栗山旬理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探頭去看那人究竟在做什麼的衝動。
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吾…信仰的主人,請為我指明前路……」
在這樣的建築物中想要產生回音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栗山旬理感覺那人的聲音像是在腦內回蕩了一遍又一遍。
為了避免晃神,栗山旬理側過頭緩慢的用口型詢問太宰治:「那是,你們的首領嗎?」
太宰治悠閑地做了個「不是哦」的口型,少年雖然也暫時的在陰影處躲避,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氣定神閑,絲毫沒有自己處於危機狀況的自覺。
那祈禱的聲音還在繼續。
「您、為何從不回應我?」男人的聲音似乎變得狠厲了起來,他一字一頓、堪稱咬牙切齒,「明明我已經對您如此的虔誠……而首領那家伙不過是貪圖您能夠給予的永生罷了……」
這個世界上的邪教徒實在是太多,栗山旬理倍感疲憊,在內心小聲的吐槽道,要我是女神都不願意理你。
栗山旬理又聽見了腦內的骰子滾動的聲音,但面前並沒有出現骰子。
五條悟唏噓:「哇哦。」
在守密人的視角裡,骰子顯示【幸運檢定:9260 失敗】。
兩人現如今躲藏的神像不知為何,腳底的位置出現了裂痕,栗山旬理靠的更近一些,提前發現了這一點,她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驚恐,就看見太宰治彎腰在地面上撿了個石頭,手速極快地往側邊一扔。
聲音沙啞的男瞬間就提高了聲音:「誰在那裡!」
太宰治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栗山旬理知道這個黑貓一樣的少年有不少的辦法從這裡脫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推出去。
成年男子和這具女子國中生年齡的軀體不用比較,都能夠推測出哪一個更加具有力量,更何況栗山旬理還有營養不良的症狀,手背上還有傷痕。
神像底部的裂痕還在增大,發出了哢嚓哢嚓的聲響,栗山旬理緊緊地抓住太宰治的手,在少年疑惑的視線中。
少女在心中說話的語速極快:「我記得光標剛剛去地面下了,這下面一定有暗室或者地下庫——我申請過一個幸運。」
「當然可以,」五條悟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天降的神明,「過個幸運。」
【幸運檢定:3560 成功】
在石像要倒下的時候,栗山旬理就強行拉著太宰治的手,以一個有些別扭的姿勢,在男人發現以前,跌進了神像後方地面上,隱蔽的幾乎看不見的暗格中。
第8章 賜予永生08
栗山旬理在下落之前,並不知道這個暗室的真實高度。
但既然幸運投點投了成功,也就代表著再怎麼樣也不會死、最多受點傷,栗山旬理就這麼安心了下來。
她在落地一會兒後就松開了太宰治的手,手背有點疼,不過有厚厚的繃帶在外做一層保護,所以不算問題。
因為拖上了太宰治作為墊背的緣故,栗山旬理摔得並不是很慘烈,倒是太宰治發出了一聲吃痛的悶哼,很快就沒有了聲音。
內心有些愧疚的栗山旬理摸黑戳了戳就在身側的少年的腰:「……太宰君?你還好嗎?還活著嗎?」
太宰治迅速抓住了她亂動的手指,語氣含糊不清,似乎還有些惱意:「別亂動。」
栗山旬理:誒,還活著就好。
她從太宰治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開始打量四周。
這裡面幾乎沒有光線,呈現出一片黑漆漆的樣貌,栗山旬理看不清周圍有什麼,上方原本有的微弱光線又被隔斷——不過暫時這樣也挺好的,上面的人應該就找不到入口,也沒辦法下來。
上方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混雜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像是書櫃成片倒塌,栗山旬理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港口黑手黨的人過來查看情況。
……動靜未免太大了一些。
不過好在上面還有個人,當務之急是盡快從這裡出去,要是情況嚴重到在港口黑手黨挨家挨戶的排查,那他們兩個就直接打出BE了。
「有風的聲音,所以氧氣的供給應該不用擔心。」栗山旬理胡亂分析道,壓著聲音問旁邊的太宰,「但是我們得快點離開了,你還能走嗎?」
太宰治在黑暗中垂著眼簾,他的腳腕落下的時候稍稍扭傷,不過疼痛對於少年來說算不了什麼,行走或是奔跑都是沒有問題的。
少年抬眸:「太暗了,而且你能確定這裡沒有機關嗎?當然,如果栗山你願意去前面探路,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哦。」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把問題拋了回去:「那現在要怎麼辦?」
五條悟及時出聲:「如果覺得沒有辦法的話,不如交給骰子來解決呢親!」
栗山旬理在五條悟的支持下過了一個困難成功的幸運,少女手向後一摸,摸到了一個手電筒。
她按開了按鈕,困難成功的擲骰讓這個小小的手電筒還有剩余電量,漆黑一片的環境中,一束光驟然點燃。
恰好被手電筒的光線照了一臉的太宰治:……
少年別開臉,他正靠著背後的牆體坐著:「別用光照我的眼睛。」
栗山旬理挪開了手電筒,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和太宰治的相處中占據了上峰,雖然後者也是被自己拖累的才到現在這個境地。
不過她的愧疚也就是一點點,很快就消散了——誰讓他開局兩次都要殺了自己呢。
黑暗中太宰治坐在地上,他抬起手揉了揉後腦勺,在栗山旬理面前一直白白淨淨的臉頰這次沾上了灰塵,也顯得有些狼狽起來。
可惜的是,在黑暗的環境包裹下,手電筒的燈也無法照射到更遠的位置,栗山旬理只能知道四面有三面是牆壁,其中兩面向外延展出一條通道。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栗山旬理最後確認了一次,「或者你在這裡等也可以,不過我沒辦法喊人來救你。」
太宰治瞥了栗山旬理一眼,少年做出一副無奈的語氣,拖長了尾音:「知道、知道了——」
黑發的少年抬手撐著身後的牆壁站了起來,他的動作稍稍有些停頓,看得出腳受了輕微的傷,栗山旬理眨眨眼睛,並沒有伸手攙扶。
他們兩個就是塑料的臨時友情,遠遠不到可以互相幫助的程度,兩位狼狽的年輕人在手電筒微弱燈光的照耀下一路向前。
這一處密室的走向向著下方,狹窄的樓道夾著
階梯,栗山旬理走在前面,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上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在這裡經感覺不到上方的響動,可以肯定的是今晚港口黑手黨一定會異常的熱鬧,栗山旬理需要盡快的順著風來的方向找到出路。
她的手還在流血,傷口估計裂開了,疼痛感一直警告著栗山旬理,主要是還有腦內五條悟的聲音。
「接下來的每五分鐘你需要過體質檢定,想來你手上的傷口失血量已經到了需要警惕的程度呢。」
【體質檢定:6565 成功】
栗山旬理:危險危險!
她加快了腳步繼續往下走,這一條甬道簡直長的超乎想像,過了一個的困難成功的體質檢定抵消一個失敗的體質檢定後,她的腳終於落到了平地上。
身後的太宰治倒是比栗山旬理要輕巧的多,少年像是行走都無聲的貓咪,栗山旬理摸到了盡頭的一扇門。
她往側邊讓了一步,手電筒的燈光投射在鎖孔上:「太宰君,撬鎖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太宰治對她這樣熟練的指使略微有一些遲疑,但似乎是感到了有趣,上前輕松撬開了門。
伴隨著木門吱呀打開的聲音,木制品的味道湧入鼻腔,內裡是一樣的黑暗。
栗山旬理拉了一把太宰治,手電筒沿著牆邊照射,找到了白色的按鈕,拉著太宰的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少年:「……」
太宰治聰明的腦袋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人究竟是怎麼樣做到勇敢和慫彙聚於一體,他伸手沒什麼猶豫,手臂一伸輕輕松松就打開了燈。
長期的昏暗過後,突如其來的光明反而讓栗山旬理有些不適應,她閉了一會兒眼睛再睜開,對上了太宰治鳶色的眼眸。
他不知為何正看著栗山旬理的臉,太宰治彎眸露出了一個微笑,少年的這個表情令栗山旬理腦內的雷達開始滴溜溜轉。
太宰治偏了偏頭:「不進去嗎?」
栗山旬理將視線轉向了室內。
這是一間像是洞穴一樣的藏書室,書櫃的拜訪層層疊疊,看不出堆疊成了什麼樣子,地面上有著明顯的暗色痕跡蜿蜒著向前,在層疊的書櫃之後,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門扉。
栗山旬理問一直沒出聲的五條悟:「我在上面申請的圖書館檢定還有用嗎?」
五條悟出聲提醒:「當然,你可以去前面看看,之前的那個檢定的效果還沒有消失。」
栗山旬理心裡「好耶」了一聲,向著房間內部走去,太宰治眉頭一挑,跟在了栗山旬理身後。
那麼狹小的位置,栗山旬理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避開太宰治去獲得什麼重要的信息,干脆大大方方的,反倒不顯得奇怪。
少女繼續向前走,她一層一層地環顧起兩邊書架上的東西,在某個落灰較少的位置,看見了那個隱蔽的幾乎無法瞅見的小小箭頭。
太宰治似乎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很具有特色的聲音在栗山旬理身後響起:「你在找什麼?」
栗山旬理伸手去夠那一本側封有些厚度的書:「這種密室肯定會有什麼神秘書籍的吧?我想看看首領的祭祀和上面的女神像有沒有關系。」
從緊密排布的書中抽出一本並不是容易的事情,栗山旬理的身高不是很夠,耗費了不少的力氣,她抽出書的時候撞到了太宰治抬起來的手。
栗山旬理迅速將書抱進懷裡,轉身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聳聳肩收回了手,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栗山旬理懷中的那本書上停留多久,而是環顧四周,最後落在了那扇被書櫃擋住的門扉上。
這時候守秘人五條悟對栗山旬理說道:「你需要在這裡過一個強制的聆聽。」
【聆聽檢定:8870 失敗】
「很可惜,」五條悟說,「你只聽到了風聲,其余的什麼都沒有聽到。」
雖然聆聽失敗,但五條悟這麼一說,栗山旬理大概就知道這裡可能會有狀況發生,她正想要和太宰治說,後者先一步開口。
「栗山。」太宰治鳶色的眼眸中難得帶上了一點認真,他抬眸看了一眼較矮的頂端,「好奇心滿足了麼?」
栗山旬理迅速點頭。
這一次是太宰治走的快一些,櫃子之後門扉的鎖也由太宰治來打開,少年在黑暗中的腳步很快,栗山旬理追的稍微有些費力。
兩個人在向上的階梯上都嗅到了汽油的味道。
五條悟用守秘人的權限進行一些信息的分享:「似乎是從書架中抽出的書觸發了什麼,風聲中帶著輕微的齒輪轉動聲,現在,最好盡快離開這裡。」
汽油的味道更佳濃烈了,栗山旬理甚至覺得自己踩著的地面有些滑,唯一幸運的是每五分鐘的體質檢定也都險險過關。
大約二十分鐘後,太宰治先一步抵達了終點,少年輕車熟路地撬開門扉,而栗山旬理擔心他關門,加快了腳步緊隨其後。
栗山旬理有些狼狽地從密道裡面鑽出來,發現手背上的傷口果然又裂開了,血順著繃帶溢出,顯得更恐怖了一些。
夜色深沉,月亮的光線讓他們能夠看清對方的樣貌。
黑發的少年在看到她出來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黑色的方形打火機,點開後隨手扔進了狹小的道口。
剛想問他為什麼在裡面不用打火機打光的栗山旬理:……?
地下基本全是木制品,從樓梯到最下面的書櫃,更不用說常年保持著干燥,整個地道內還有一股濃郁的汽油味道。
那雙鳶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肆虐的大火。
栗山旬理大為震撼:「……你在做什麼?」
「毀滅證據,」月光下的太宰治微微彎眸,栗山旬理又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危險,「你該不會以為,他們不會繼續追究了吧?」
栗山旬理沒有說話,太宰治瞥了一眼她還在淌血的手。
少年彎起眼眸,語氣輕快又愉悅:「栗山,現在你的處境可是很危險哦。」
不知為何——
有那麼一個瞬間,栗山旬理覺得,太宰治是個值得欣賞的家伙。
第9章 賜予永生09
太宰治的惡意來的很突然,就像是他前幾次見到栗山旬理時候那樣。
少女忍不住抱著手中的書感慨:「你知道嗎?你的情緒真的像倫敦的雨天說變就變。」
五條悟吹了聲口哨,隨後骰子滾動的聲音出現在栗山旬理的腦海中,他過了一個暗骰,隨後又發出了一聲驚嘆。
栗山旬理:……這人怎麼還一驚一乍的?
五條悟從聯系栗山旬理開始就沒有用真實的樣貌出現過,少女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因此對他所有的觀感都由對話來塑造。
——顯然,現在這個形像從裡的系統變成了不靠譜的成年人。
她在腦內和五條悟進行對話,表情非常的平淡,就算是太宰治也不會。
黑暗中的太宰治注視著栗山旬理略顯狼狽的臉龐,少年似乎自顧自想了些什麼,而後什麼話都沒說,聳了聳肩雙手插兜轉身向著側邊的小路走去。
栗山旬理覺得自己簡直要習慣太宰治這樣的性格了。
干燥樹葉被踩碎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色裡極其明顯,更增添了一股陰森感。
鑒於還是前面的這位更加了解港口黑手黨的環境,調查員小姐決定還是跟著太宰治一起走。
他們在路上還要格外警惕周圍有沒有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人員,畢竟兩個人的樣子實在是太糟糕,簡直就是告訴別人這倆人剛剛沒干好事。
就在他們迅速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通向密室的那條通道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音。
栗山旬理有些驚悚地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炸開的火光將這一片的草木點燃,紅色的光亮照射到了土地,似乎有什麼顏色在地面上竄過。
大火之中似乎有什麼哀鳴的聲音。
前方的太宰治並沒有覺得有哪裡存在異常,他穿梭在小道間的動作很快。
莫名的壓抑感迅速籠罩了栗山旬理,她微微皺眉,腳步也因此遲緩了一些。
五條悟突然用很正經的語氣道:「調查員,你需要在這裡過一個聆聽。」
十面骰給出了結果:【聆聽檢定:6670 成功】
五條悟壓低了聲音:「你聽見有女性的聲音,她呢喃著『吾神…我願意為您獻祭我的一切……』,但爆炸的聲音很快就將這樣的囈語聲蓋了過去。」
在他說完之後,空氣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栗山旬理過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所以說,剛剛的汽油流出不是因為我抽出了這本書,而是因為有其他人潑了汽油嗎?」
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和那個瘋狂的男人,還有人出現在了爆炸的建築物裡面。
「你的關注點在這裡嗎?」五條悟原本還帶這些詭異的語氣又恢復了正常,「不過這是我沒有辦法告訴你的事情哦~還請旬理你自行探索——」
聆聽檢定所聽到的呢喃聲音很快就被巨大的爆炸聲給覆蓋。
栗山旬理沒有辦法從這個聲音中聽出究竟誰是罪魁禍首,她暫時把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向後推,跟上了太宰治的步伐。
整個港口黑手黨都熱鬧了起來,他們從森鷗外安排的住所的隱蔽後門鑽進了屋子。
值得高興的是,森鷗外安排的住所衛浴是獨立的,栗山旬理和太宰治的清洗工作可以同步進行。
髒倒是沒事,就是栗山旬理需要自己處理手上崩裂的傷口。
她自己扯了繃帶進行了包扎,五條悟提示這裡需要過一個醫學或者急救的檢定。
栗山旬理用清水簡單的衝洗傷口:「我這兩個技能點的點數是多少?」
五條悟愉悅道:「急救30,醫學1哦。」
栗山旬理:「?我可以選擇不過嗎?」
五條悟:「不行捏~」
栗山旬理最後選擇了急救,在十分之三的概率下,光.榮.失.敗。
「hp-1,目前數值是11,請謹慎一些哦~」
手背上的傷口顯然變得更嚴重了,栗山旬理垂眸看著手背陷入了自我的沉思。
而就在此時,門外傳來的雜亂吵鬧的腳步聲。
「那麼~讓我們暫時把可能會廢掉的手放到一邊——看來你們緊趕慢趕的回來是正確的,」五條悟略低的聲音輕而易舉地將栗山旬理無語凝噎的氛圍打散,「不過有一點點可惜就是啦!」
栗山旬理沒有問他可惜的是什麼,外頭激烈的敲門聲逼近。
少女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用干淨的繃帶先將手上纏繞起來,抬起手迅速將頭發揉亂,偽造出一副自己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困倦模樣。
「小旬理,你要不要過個喬裝?」
外面的太宰治先栗山旬理一步將大門打開,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建議道:「我對這個技能好好奇哦!」
「你為什麼那麼熟練地變換對我的稱呼啊?」栗山旬理吐槽了一句,隨後微頓,「你不知道的話,我更不可能知道吧。」
靠譜的成年男性最終還是沒有繼續慫恿自己手下的調查員。
而栗山旬理當然不會接受五條悟的建議,她覺得自己現在困倦茫然的氛圍感拉的非常到位,而外面的太宰治也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掉鏈子,萬一一扔骰子出現一個奇怪的點數那就危險了。
例子就是自己現在無比刺痛的手背。
栗山旬理感慨自己還是應該多進行一些學習,畢竟也是要拯救世界的人,急救技能點就30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門外過來巡視的家伙在盤問太宰治室內的另一個人去了哪裡,栗山旬理覺得少年可能不會那麼好心替自己解釋,於是自己拉開了門。
少女嫻熟地做出一副剛睡醒的無辜樣子:「大人,我在這裡。……請問外面發生了什麼嗎?」
聲音帶著點虛假的困意,門口那個晚上也佩戴著墨鏡的黑衣人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對這裡有所忌憚,沒有多留離開了。
房門再次關上。
栗山旬理將重心側了側,對上了太宰治的目光。
黑發的少年在洗澡過後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栗山旬理還有些可惜自己沒有手機可以拍照記錄,看見太宰治打了個哈欠離開。
栗山旬理:「男人心海底針誒。」
五條悟:「還有這種說法嗎?我可不是哦。」
她今天耗費了不少的力氣,也應該去休息一會兒了。
港口黑手黨一晚上的兵荒馬亂,第二天的到來好像都快了許多。
栗山旬理洗漱好出門的時候,太宰治還在房間裡睡覺,他本身就是一個玩忽職守的狀態,就算是今天不到位也沒有任何的關系。
不過為了不顯示出自己的異常,栗山旬理還是需要去上班的。
她只身一人前往了工作的地點,發現那裡已經被黃色的警戒線全部封鎖,封鎖線之外還站著幾個格外醒目的、戴著墨鏡的壯實黑衣人。
「各位大人,我是來上班的,」栗山旬理頂著一眾目光走進後疑惑道,「請問這裡是發生了什麼嗎?」
有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煙的黑衣男人回答了她:「你辦公的地點炸沒了,不想死的話,最近都呆在你住的地方別亂跑,或者去領別的事情做。」
從這個角度沒有辦法看見後方究竟是什麼樣子,栗山旬理點了點頭,她轉身離開了現場。
「你准備就這麼走了嗎?」五條悟幽幽出聲。
栗山旬理將袖口折疊起來一點,語氣冷靜:「當然不是,我要去看看現在那裡是什麼樣子。」
直覺告訴栗山旬理,那個建築物裡面的女神像一定有點東西,又有狂信徒信奉著祂,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完全的炸毀。
栗山旬理找了個植被覆蓋率較大的高處,確保在下方的人的視野盲區,才探出頭觀察。
憑借良好的視力,栗山旬理看見了較遠處的廢墟,連帶著本來辦公的位置都被炸的一片狼狽,可惜的是焦黑的建築物遮擋了部分的視線,栗山旬理沒有辦法看見女神像原來的位置。
五條悟:「哇哦,全部炸掉了呢。」
「我覺得他們在找什麼,」栗山旬理看著一群在廢墟內搜尋的黑衣人,在內心對著五條悟單方面輸出,「很奇怪,首領對這裡的重視程度。」
五條悟嗯嗯附議:「那麼你有什麼特殊的發現嗎?」
栗山旬理冷漠:「很可惜,並沒有。」
她最多也就只能看見人在進出,少女單手撐著樹干,她身上的衣服偏深色系,站在較高的位置也不會被發現。
「你可以過個潛行,這個技能是用來隱匿行蹤的哦!」
栗山旬理委婉又有禮貌:「不用了,謝謝你。」
「那好吧!」五條悟又道,「你在這裡過一個偵查好了。」
栗山旬理對他跳躍的思維感到了疑惑。
【偵查檢定:365 極難成功】
漆黑的骰子在半空之中滾動,或許是腳底下踩著的地面不太結實,栗山旬理明顯的感覺到腳底下向下有些輕微的凹陷。
「看來那邊已經變成廢墟的建築物是沒有什麼值得欣賞的地方了,你感覺到了地上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栗山旬理收回了撐著樹干的手,她垂眸看向被自己踩踏出了一個小坑的地面,在晨光的照耀下,地面
栗山旬理用腳撥開了地面上松軟的紅土,她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泥土像是混合了血液,粘稠又潮濕,但挖掘的工作沒有持續多久,一張雙目圓睜、已經沒有呼吸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栗山旬理用來撥土的腳頓在了半空中。
樹上突然傳來了聲音:
「嗯?看起來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呢。」
第10章 賜予永生10
栗山旬理一仰頭,對上了神出鬼沒的太宰治的臉。
五條悟在他們兩個對視的時候出聲:「直面了地面上的屍體和一個突然出現的太宰治,你現在需要過一個san值檢定,哦對了,san也就是理智的意思。」
【san check成功,當前理智70,剩余70】
栗山旬理還沒有詢問這個與其他的檢定過後不太相同的文字是為什麼,上方的少年彎眸,露出一個像是普通打招呼那樣的微笑。
栗山旬理內心又滴滴五條悟:「那剛剛我不是偵查極難成功了嗎?為什麼沒有順帶著一起發現太宰治?」
雖然太宰臉長的不錯,但突然出現也太考驗人的心理素質了。
五條悟理直氣壯:「如果你剛剛擲出成功就是聽到聲響,困難成功是發現樹上的太宰治,極難成功看見被埋屍的男人,人不能太貪心的,已經是大發現了!」
太宰治輕輕松松從上方跳了下來,落地點就在屍體的面前,少年雙手插兜垂著眼眸,目光的落點就在被埋
在土裡的男人身上。
他蹲下身,將男人頸部的泥土扒開一些,隨後關注了一下男人的後頸位置,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動作微微一頓後繼續向下挖掘。
栗山旬理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來,不過她視線一瞟,對上了男人圓睜的驚恐眼眸。
栗山旬理:……
調查員小姐驚訝的發現自己對此竟然接受度良好。
「大概是在橫濱見多了生死的緣故,你並沒有覺得這樣一個死不瞑目的家伙 有什麼好害怕的,面前的太宰治似乎對這個死者具有極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你要跟著一起做些什麼嗎?」
於是栗山旬理蹲下身,默默看著太宰治動作。
大抵是她的目光過於熾熱,正在挖掘的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她的方向偏了下頭,隨後下巴又向著土地上點了一下。
栗山旬理讀懂了他的意思,將游神的心收回來,手指了下自己:「所以,是要我和你一起繼續挖下去的意思是嗎?」
太宰治用疑問句回答了疑問句:「畢竟兩個人的力量加起來,一定比一個人更大吧?」
栗山旬理不太想要繼續刨屍,畢竟能夠接受屍體和親自上手就是兩回事:「……不需要保護第一現場嗎?」
完全忽視了自己剛剛還是用腳刨的。
太宰治歪了歪頭:「你說的那些是警察才會做的事情吧,小旬理。」
栗山旬理想了想,從側邊的位置開始用腳撥土,反正衣著之類的都是森鷗外提供的,來的這兩天也已經習慣了髒兮兮的樣子,區區泥土哪裡比得上被濺一臉血。
兩個人的挖掘工作沒有持續多久,栗山旬理在屍體腰部的位置撥到了什麼不同材質的東西。
她扒拉開泥土,在屍體的外套口袋中翻到一本書。
太宰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蹲在一邊看著栗山旬理動作:「那是什麼?」
栗山旬理用本來就不是很干淨的袖口蹭了蹭封面,但也不知道是這本書本來就破舊,還是因為被泥土埋了一會兒,少女無法看清楚書封面上的字。
「我不知道,」栗山旬理蹙眉,「我有點不敢翻,它看起來好像要散架了。」
五條悟的聲音又在栗山旬理的腦內響起:「你確定要在這裡讀這本看不清封面的書嗎?」
栗山旬理拿著手中的一下子來勁了:「可以嗎?」
「閱讀這本書籍需要使用三到四個小時,當然也可以臨時中斷後再開始,閱讀書籍需要過相應的語言。」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可是我只會日語和一點點英語耶。」
五條悟嗯嗯了兩聲:「那就沒有辦法啦。」
太宰治一直在一旁安靜的觀察著栗山旬理,他看到少女看著手中的書時不時皺下眉,有時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恍然大悟,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地蔫掉。
……是在和什麼人對話麼?
在少年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栗山旬理聽到了兩聲清脆的暗骰。
她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要翻閱手中的書籍,太宰治伸手很強硬將栗山旬理手中看上去已經要散架的書抽出來——扔進了他倆好不容易挖出來的坑裡面。
栗山旬理整一個大震撼,她看著太宰治迅速將已經拍干淨的手弄髒,隨後蹲在了土坑的旁邊,做一個挖掘的動作。
她還沒有詢問太宰治這是在做什麼,身後傳來了陰冷的聲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栗山旬理知道剛剛那個暗骰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少女嘴角的笑容有點僵硬,她舉起雙手緩緩轉身:「我來這裡找太宰君,然後被絆了一下,就發現了地上的這個。」
身後站著舉著熱武器的一群黑衣人,為首的那個穿著與眾不同的長風衣,燃燒了一半的煙叼在嘴上,臉上的傷疤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可怖。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下嘴上的煙,鷹目轉向太宰治:「那麼,你來這裡做什麼?」
太宰治撐了下膝蓋站起來,少年將手在栗山旬理的袖口上擦了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來這裡午睡哦。」
三聲暗骰,栗山旬理面前浮現了紅黑色的字體。
【心理學對抗失敗。】
「可惜,看來他並不相信你們所說的話。」
栗山旬理心頭一跳,面無表情地扯回自己的袖口。
為首的男人沒有多說,他看向地面上的屍體,手輕輕一揮,後面戴著墨鏡的人中走出了兩個,繞過栗山旬理和太宰治探查狀況。
栗山旬理聽見蹲著檢查的那個家伙開口:「……老大,是他。」
另一個黑衣人將太宰治扔回原位的本子又掏了出來,沒有敢翻看,雙手捧著交給了為首的男人。
鷹目傷疤男眉間緊蹙將手中的書隨意地左右翻了翻,卻沒有打開。幾秒過後,他好像很不爽地「嘖」了一聲。
周遭的環境一下子陷入了安靜,栗山旬理茫然地看了眼雙手插兜非常悠閑的太宰治,少年衝她彎眸笑了笑。
栗山旬理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麼很危險的麻煩中:「……請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而臉上帶著傷疤的領頭人深深看了他們一眼,將手中沾染了泥土和屍體血污的書交給後面的手下。
男人的聲音冷酷又無情:「把他們抓起來。」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就行動了起來,栗山旬理後退了一步,忘記了身後就是自己剛剛挖出來的坑,險些滑進去。
太宰治好心伸手在她背後扶了一把,少年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就收回手,他站在人群的中央,腳邊就是那具屍體:「我可以自己走哦。」
黑衣大漢墨鏡後的目光又轉向了栗山旬理。
驟然成為視線焦點的栗山旬理弱弱道:「……我也可以自己走的。」
兩個人被圍在中央,栗山旬理第一次被保鏢一樣的黑衣人這樣子圍著走,莫名還挺有排面——如果不是要把她關進牢房就更好了。
太宰治倒是氣定神閑,少年走在中間反倒有種被保鏢護著的貴公子的模樣,察覺到栗山旬理的視線,他偏頭看過來。
栗山旬理做了個「倒霉」的口型。
他們兩個被押進了港口黑手黨的地下牢房中,燈光昏暗,地面上又髒又潮濕,栗山旬理被推進牢房後,太宰治緊隨其後。
少女對周遭的環境倒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沒想到我們還能做獄友。」
太宰治依舊站在門口的位置:「你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呢。」
「大概是這段時間我已經看慣生死了,」栗山旬理幽幽回復,「而且不是還有你在這裡嗎。」
五條悟突然給栗山旬理過了一個成功的聆聽和失敗的偵查。
「在你們兩個交流的時候,你突然聽見了對面的牢房裡發出了劃拉聲,不過因為光線昏暗,你無法看清楚對面牢房中關押著什麼……是人類嗎?還是老鼠之類的動物?你無法弄清楚,因為那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栗山旬理眨了兩下眼睛。
少女的目光落在小黑屋另一角的太宰治的身上,少年找了一個地方坐著,他的食指在曲起的膝蓋上輕輕敲擊,看上去心情還十分的愉悅。
港口黑手黨的牢房安靜的不可思議,栗山旬理問:「太宰君,你覺得我們會被關多久?」
太宰治手肘抵在了膝蓋上,側過臉看向栗山旬理,少年笑道:「關到死也是有可能的哦,這裡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你的運氣不錯~」
栗山旬理自動過濾了他說的話,也找了個地方坐下。
除了剛剛的劃拉聲,作為牢房的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
少年似乎是猜到了栗山旬理的疑惑,他換了個姿勢,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托著半邊的臉頰。
「因為送進來的人馬上都會被處理的干干淨淨,畢竟首領正在進行一些無法理解的行為~」太宰治說道,「這裡大概只有幾個人呢,還有什麼疑問嗎?」
栗山旬理:「……哈哈。」
牢房陰冷,栗山旬理坐了一會兒覺得手腳冰涼得到時候,地牢裡傳來了走路的聲音。
這次來的人並不是逮捕他們的刀疤男,不過還是一個戴著墨鏡看不清臉的黑衣人。
他的語氣沒有多好,並且萬分的嫌棄這兩個家伙讓他多跑一趟:「出來,首領要
見你們。」
栗山旬理看見角落裡的太宰治拍了拍白襯衫上的灰塵站起來,少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站在門外,青年眼下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顯然昨晚也忙碌了一宿。
森鷗外單手摘下黑框眼鏡,他用戴著白色手套的食指和中指捏了捏眉心。
「走吧,我帶你們去見首領。」
森鷗外說完稍稍一頓,有些怨念:「……你們可真會給我添麻煩。」
第11章 賜予永生11
栗山旬理倒是沒想到模組的目標會在這種時候傳喚,不過森鷗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有可能也不是什麼好事。
昨晚爆炸的建築物中的神像應該就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所信奉的神明,而她今天挖到的書說不定就是這群黑衣人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應該翻開來看看的,栗山旬理想。
不過能夠盡快接觸到模組的目標也不錯就是了。
森鷗外在前面走的飛快,肉眼可見的急迫:「見到首領之後少說話,如果你的表達欲很充足、想要做活祭品,當然可以暢所欲言。當然,保持沉默也有成為祭品的可能,希望你的運氣不錯。」
栗山旬理茫然:「啊…是在和我說嗎?」
太宰治「嗯」了一聲:「畢竟只有你是生面孔嘛。」
剛來不久,說實話都不太了解森鷗外和太宰治的栗山旬理覺得情況復雜了起來,她看看太宰治,又看看森鷗外的背影。
「抱歉、打擾一下,森先生,重刑犯都要見首領嗎?」
所以說為什麼就是刨個土就成了重刑犯啊?!
回答的還是旁邊的太宰治,他的語氣還帶著虛偽的笑意:「當然不會~一般是直接拖去獻祭哦。」
栗山旬理在內心和五條悟吐槽港口黑手黨不守武德,面上神態自若地點頭。
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顯然沒有閑聊的心思,醫生和門口的黑衣人核實了身份,帶他們走進了像是古堡一樣的建築物中。
栗山旬理好奇又小心地打量著周圍,太宰治跟少女並肩行走,用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音量說:「看上去心情不錯?」
「還好?」栗山旬理倒是無所謂,「太宰君你不也是。」
她什麼場面沒有看過,一兩個瘋批已經沒有辦法傷害到她了。
「確實呢——」少年的語氣上揚,「不過我記得你那裡似乎有些東西,不擔心嗎?」
他指的是栗山旬理從爆炸的藏書室中帶出來的那一本、還未翻閱的書,少女擔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裡面,就暫時沒有在那天晚上翻閱。
栗山旬理呼叫五條悟:「……我可以申請對太宰治進行心理學,檢測他是否在開玩笑嗎?」
五條悟:「可以哦,需要進行心理學對抗。」
栗山旬理:「怎麼對抗啊?」
男人那邊安靜了一會兒:「你擲出的點數大於他的點數就成功~」
黑色的骰子應聲滾動,栗山旬理擲出了32,就在少女覺得沒什麼希望的時候,代表著太宰治的擲骰擲出了14。
「……你聽出了太宰治只是嚇嚇你罷了,畢竟他沒有這樣做的必要,而你的存在似乎對於醫生來說還有些用處——不過這個少年陰晴不定又難以捉摸,最好還是保持警惕哦。」
栗山旬理面不改色:「是嗎,可是我們兩個應該是綁定在一起的呢,太宰君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殉情嗎?」
那天有人來巡查,太宰治沒有多說,也就意味著現在沒必要互相針對。
太宰治定定注視了栗山旬理一會兒,隨後那沒有被繃帶遮住的眼眸微垂:「是嗎…你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前面的森鷗外突然被攔了下來,栗山旬理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黑衣人似乎增加了不少,大概已經靠進了港口黑手黨那個重病的首領所在的位置。
這些黑衣人可比栗山旬理之前見到的那些要魁梧的多。
還好沒有一開始就硬闖,栗山旬理感慨著防護嚴密,否則開局就可能危了。
黑衣人對來的三人進行了一番細致的搜身後才放行,太宰治和森鷗外對此見怪不怪,栗山旬理先一步被搜完,她走到一邊等待。
五條悟:「這裡可以過一個聆聽。」
經過幾天的鍛煉,栗山旬理覺得聆聽和偵查就是必過的骰子選項,很可惜的是投出了失敗。
「你什麼都沒有聽到,不過也沒有多大的影響,太宰治和森鷗外的排查已經完畢,你馬上就要見到這個模組的最終boss,也就是港口黑手黨目前的首領了。」五條悟頓了頓,用活躍氣氛的語氣說道,「興不興奮?」
栗山旬理:「……謝謝,開心不起來。」
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走在前方,進行了一番七拐八拐,他引著三個人走到了一扇繁復精美的大門前。
黑衣人單手推開了門,隨後手背在身後,筆挺地站在一邊。
在這一段有人跟著的路上,栗山旬理和太宰治都沒有再進行對話。
森鷗外先一步抬腿走進了房間,栗山旬理落後太宰治一步才進去。
這是一間非常大的起居室,起碼有森鷗外給栗山旬理安排的住所的四倍大,最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床鋪,而床上躺著一個看起來就很瘦弱的身體。
森鷗外站到床邊,青年低垂著頭樣子畢恭畢敬:「首領,我帶著他們過來了。」
栗山旬理站在森鷗外的身後,她瞄了一眼床上的港口黑手黨首領,發現這個老人和想像中的沒什麼差別。
就是那種萎靡不振,臉色蠟黃,看起來很陰郁的形像。
「醫生,扶我起來。」
聲音也聽不出什麼中氣。
栗山旬理覺得既然首領都是這樣一副樣子了,如果她是高位者就直接篡位,下面的人為什麼還要聽這個老人的話?
五條悟聽見了她的心聲,守秘人哈哈笑了兩聲。
「或許是掌握了什麼港口黑手黨的命門呢——畢竟坐到這個位置總要給自己留點後路的,你說是吧~」
栗山旬理覺得有點道理。
被森鷗外扶起來的、骨瘦如柴的老人緊緊盯著栗山旬理。
明明太宰治和她是一起來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首領的所有目光都彙聚在栗山旬理的身上。
老人的聲音也帶著陰冷的語調:「你碰到了那本書?」
栗山旬理頸部一涼:「……只是碰到了封面而已,大人。我並沒有翻動。」
森鷗外的目光也落到了栗山旬理的身上,少女想到太宰治也觸碰了那本書,正要托人下水,床鋪上坐起來的老人一字一頓再次開口。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他拿起了放在枕頭邊上的,封面還有泥土和血色的書本,動作堪稱柔和,但說話的語氣卻極度的癲狂。
「這是夢之女巫寫下的神跡,只有被寵愛的信徒才能獲得的寶藏!!你竟敢將她賜予我的寶物弄髒!」
栗山旬理張口:「不是、那不是我……」
森鷗外和太宰治都沒有說話,兩位黑發的男性安靜的看著這一幕的上演,森鷗外若有所思,而太宰治饒有興致地看著栗山旬理會做出怎麼樣的應對。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對此非常的憤怒,顯然不是輸出一句就可以翻篇的,他充分的在栗山旬理面前歌頌那位【夢之女巫】的神跡,並且期間翻動書頁,好像還陷入了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
老人一度提及了關於生命的延續,說是夢之女巫在夢中告訴他只要進行獻祭,到達一定的數量,讓祂看見他的虔誠,就賜予他永生。
話說到激動的地方,首領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原本就眼白居多的眼球還不受控制地要翻白眼。
栗山旬理看的一愣一愣,但森鷗外和太宰治好像已經完全的習慣了這種狀況。
黑發青年轉身從自己的醫藥箱中拿出藥劑和針管,嫻熟地吸取了藥液扎入首領的手臂。
森鷗外語調平平:「請冷靜一些,我現在為您注射鎮靜劑。」
栗山旬理:「我覺得他的精神確實已經不正常了。」
五條悟回復:「畢竟是信徒嘛,體諒一下啦~」
鎮定劑的效果很快就奏效。
「你玷污了神跡。」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深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了下來。他將那本書捧在手中,眼中的痴狂再次浮現,「森鷗外,把她處理掉。」
剛剛放下針管,站在床鋪邊的森鷗外低垂著頭,青年略微有些長的黑色頭發向前,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而青年的回復也和港口黑手黨所有忠誠的下屬一樣,絲毫沒有違背首領意見的意思。
「是,首領。」
於是栗山旬理看見森鷗外轉身去拿醫療箱中的手術刀,應該慶幸的是來見首領的人並沒有配備熱武器,太宰治站在森鷗外的身後,少年側目靜靜地注視著栗山旬理。
他的目光好像在宣告著栗山旬理的終結。
「港口黑手黨的家伙怎麼都這麼自說自話?」而少女此時此刻迅速在內心呼喊五條悟,「五條悟五條悟,我最高的技能點是什麼?」
五條悟悠悠回答:「是魅惑呢。」
栗山旬理來不及細細品味所謂[魅惑]的內涵,她看著黑黝黝的槍口,腎上腺素急劇分泌:「那我申請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過一個魅惑!」
十面骰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滾動的聲音無限放慢。
【魅惑檢定:7099 成功】
五條悟:「恭喜,躺在床上瀕臨死亡威脅的港口黑手黨首領似乎改變了他的主意。他覺得你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純潔的少女……」
「等一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突然打斷了森鷗外的動作,他那雙凹陷的混濁眼球緊緊盯著栗山旬理,「我改變主意了。」
栗山旬理還沒有表達自己被老男人給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五條悟接下來的話令她整個人都麻了。
「——於是他決定,讓你成為獻給神明最完美的活祭。」
栗山旬理:啊?
第12章 賜予永生12
「他決定,將你作為獻給神明的最後贈禮。」
五條悟說完這句話之後,還加上了幾個意味不明、但是好像很開心的語氣詞。
於是太宰治發現,站在身側的栗山旬理陷入了一種介於焦灼和不理解的狀態中,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真是奇怪,明明要殺她的時候表情都那麼的淡漠,卻在留她一命的時候露出了不可言喻的表情。
黑發鳶眸的少年垂著眼眸沉思,他搭在身側的手輕輕地點了兩下。
而栗山旬理當然無法知曉他的心路歷程。
少女真的覺得一言難盡,也不知道這次魅惑成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顯然。
比起被一個精神不正常、還有暴力傾向的老男人愛上包.養,還是現在這個結果更能接受一些。起碼那位被稱為【夢之女巫】的外神聽上去要高端的多。
不過她還是對著五條悟發出了疑問:「……我的魅惑點數怎麼那麼高?」
五條悟翻看:「不知道誒,你人物卡的數值好像都是固定的,我也沒有辦法調動。」男人的聲音頓了頓,他又開玩笑一樣說道,「不過也沒關系,既然點數那麼高不用白不用誒,不考慮對所有人都用一下嗎?」
栗山旬理面不改色:「我謝謝你。」
少女覺得有哪裡奇怪,按理來說制造一個人物卡,技能點數應該是可以自己分配才對吧?但她只是設定了現在這具身體的背景故事,甚至連樣貌性別之類的都沒有辦法更改。
少女沒有屏蔽五條悟,因此守秘人聽到了栗山旬理腦內的想法:「嗯?我當做你是在自賣自誇說自己好看了哦。」
栗山旬理沒有在意他的打趣,少女覺得自己好像隱隱約約要抓住什麼了,腦內突然想起了骰子滾動的聲音。
這是一個暗骰。
腦內的對話進行了幾個來回,實際上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在場的另外三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栗山旬理的身上,少女難得地感覺到了緊張。
五條悟笑意盈盈:「恭喜你,暫時不需要擔心了。」
躺在床上的首領依舊有在看栗山旬理,那種目光並不像是在看一個人類,仿佛在打量一塊肉,思考著該用什麼樣的烹飪方式才能夠讓客人滿意。
栗山旬理汗毛直立,大約三分鐘之後,床上的老首領揮了揮手。
「讓她到門口,我有話對你們說,醫生。」
他那雙凹陷的眼眸中的癲狂稍微褪去了一點,顯得正常了一些,但在場沒有認會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正常交談的老人。
栗山旬理對上了太宰治的視線,少年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鳶色的海洋裡平淡無波,在他還未動作之前,栗山旬理自己向著床鋪鞠了一躬。
她的聲音裡還有些不像作假的顫抖:「是,大人。」
栗山旬理推開了那扇門,門外的黑衣人如同雕塑並沒有給她任何的注意,少女就站在門口的位置,離門最近的黑衣人向前一步伸手帶上了門。
想要偷聽的少女抿了下唇。
「首領叫我等在這裡,」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句,周圍黑衣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應該是等森先生出來之後我們一起離開。」
栗山旬理站在門口,旁邊一左一右各站著一排的黑衣人,看得出防衛非常嚴密。她看著厚重的門扉望眼欲穿,少女突然覺得自己被孤立了,詢問五條悟是否能夠過一個聆聽。
守秘人五條悟說:「隔著厚重的門,旁邊有不少人監視著你的行蹤,顯然是不能趴在門上偷聽的,所以申請不通過噢。」
栗山旬理站在外面沒有動作,但一顆心已經從底下的門縫鑽進去,聆聽的申請也沒有通過。
栗山旬理:我不理解。
門扉關上之後,門內的對話繼續了下去。
年老的首領猛地咳嗽了幾聲,情緒的激動再加上藥劑的輸入,令他感覺到了疲倦。
「我要讓她作為獻給夢之女巫的最終獻禮,時間就定在一周後,屆時不允許出現一點差錯。」
老首領的手摩挲著那本破舊的書籍的封面:「還有,讓那群廢物盡快的讓人解讀出神跡。」
他自稱那是神明賜予他的神跡,卻又看不懂那本神跡中的文字所代表著的意思。
或者說,港口黑手黨或許不會有人讀得懂。
森鷗外眼簾微垂,醫生將老首領扶著躺下,青年將眼中的情緒掩蓋的非常好:「她和神明的契合度應該很高,我想您會成功的。」
這句話倒不是安撫老首領,只是森鷗外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誰能夠將已經繪制好的、獻祭的魔法陣破壞的狀況。
這也是為什麼,醫生會好心救助這個看起來就不能在橫濱這樣的地方活太久的稚嫩少女。
「我當然會成功,」首領望了一眼門的方向,語氣陰沉,「讓太宰看好她,在祭典開始之前,她身上也不要出現任何的意外。」
一旁存在感一直都很低的太宰治:「是。」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裡面洽談的幾位終於出了門,栗山旬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森鷗外,而是雙手插兜走在後方的太宰治。
少年做了個「lucky」的口型,至於森鷗外則是拍拍她的肩膀,做了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安慰動作。
在黑衣人的注視下,他們離開了這個壓抑的地方。
雖然從五條悟的口中知道了老首領圖謀不軌,但栗山旬理並不清楚具體會有什麼樣的措施,她感覺最深的就是——自己的行動受到了限制。
首先是太宰治。
原本神出鬼沒的少年不知為何變得黏人了起來,少年偶爾會突然竄出來,栗山旬理做什麼都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不是很好嘛?」五條悟點評道,「起碼他這次不是為了殺你來的。」
栗山旬理:「但我不喜歡這樣,個人隱私都沒有了!」
好吧,本來在港口黑手黨這樣的地方就沒有什麼所謂的隱私存在。
少女事後有詢問五條悟,如果她當場做掉首領,之後被殺了能不能算是模組完成,被五條悟嚴厲批評了。
「你已經知道了關於老首領想要召喚神明的事宜,就算是他死去了,也會有別的信徒繼續獻祭——你要做的不是推翻港口黑手黨殘暴首領的統治,而是阻止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入侵,你應該明白這一點吧,調查員小姐?」
栗山旬理「嗯」了一聲。
森鷗外在見到首領的當天就給栗山旬理進行了傷口處理,少女的hp終於在上下的浮動中恢復了滿值。
醫生的聲音微不可查,要不是栗山旬理的注意力還算是集中,很可能就忽視了他說的話。
「你要想辦
法,」青年口罩後的嘴像是沒有動,「阻止。」
栗山旬理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確實是好運,面前的這位醫生並不是那位不知名的神明的信徒,而太宰治也不是什麼會對神明報以敬畏的家伙。
少女沒有和醫生多做交談,她的工作在森鷗外的安排下再次變動,這次成了另一個區域的監工——是一個比文職更加清閑的工作,只要看著那些底層人員搬運一些雜物。
栗山旬理算是那一批同時進入港口黑手黨的人裡待遇最最好的那一個。
「你真是個好運氣的家伙,」黑西裝的男人站在栗山旬理的身邊,「被醫生保護的感覺如何?」
少女沒有再往臉上抹灰,只不過戴了個醫用口罩,她看了男人一眼。
「我想,或許醫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是首領有他自己的想法,先生。」
她用首領堵住了男人的話頭,再怎麼身居高位的家伙,都懼怕瘋子一樣的更高位者。
男人的目光閃爍,訕訕摸鼻,從自己的煙盒子裡面抽了一根煙出來點燃。
不過他大概是那種喜歡講話的人,沒過多久就又忍不住找起了話題。
「你聽說過嗎?首領在信奉著什麼神明,」黑西裝的男人手腕晃了晃,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的煙掉落了一截煙灰,「他在藏書室找到了那本[書],之後的狀況就如你所見。」
「沒有聽說過,先生。」栗山旬理搖搖頭,「我前不久才剛剛到達這裡,分配了一個做文職的工作,之前的那位大人讓我不要靠近藏書室……結果沒幾天就爆炸了。」
小姑娘面上冷淡,但在內心歡呼,她就喜歡這種表達欲十足的NPC,都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套話就能夠知道情報。
這裡要拉踩一下某位黑發鳶色眼眸的少年。
「雖然……」他又止住了原本想要說的話,嘆了口像是對現狀釋然的氣,「不過,在現在的橫濱活著就不錯了。」
「您說的對,先生。」
似乎是為她禮貌的回復語氣而感到了愉快,男人哈哈笑了兩聲。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白色的煙霧繚繞,隨後下巴一抬,示意栗山旬理向著前方看去:「看到那邊的那個女孩了嗎?」
栗山旬理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有個纖細的身影拖動這手中的物品,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艱難。
栗山旬理看了一會兒,認出那是之前見到過、還有些詭異的小森杏子。
她壓下心中的好奇與疑惑問:「她怎麼了?」
小森杏子身上的傷比起以前要多了許多,整個人像是從戰場上撈回來的。
男人壓低了聲音,更加神秘:「我偷偷告訴你…那家伙想要擅闖首領的祭壇,說是什麼自願當做祭品,你說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男人支起身子,撣了撣手中的煙灰,語氣帶著些譏諷:「可惜首領從來都不會用這些信奉那位大人的家伙作為活祭品,擔心自己的神跡被搶走。」
栗山旬理:「啊…原來是這樣呢。」
還擔心爭寵呢,少女心想要是自己是神明都懶得理這樣的神經病。
男人手中的煙燃燒至盡,他腰間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後簡單的應答了幾句,伸手拍了拍栗山旬理的肩膀;「上面有事找我。小姑娘,好好加油吧。」
他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栗山旬理站在原地,她看著小森杏子來回搬運了好幾次東西,少女靜靜的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她對港口黑手黨所信奉的生物一無所知,並且在不知多久後還要成為獻給祂的祭品。
而現在的栗山旬理,對那位【神明】一無所知。
她的手無意識的相互擠壓,骨頭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響。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小森杏子放下了拖動的東西,她似乎朝這裡投來一眼。
栗山旬理眼睛亮了亮:……有沒有一種可能,小森那裡能夠獲取大情報!
第13章 賜予永生13
小森杏子並不是一個好接觸交流的人,在之前的幾次接觸中栗山旬理就已經感覺出來。
她身上懷有秘密,因此對周圍的人戒備心都很強,不過介於小森之前的好心提醒,調查員小姐覺得現在也不是全然的死局。
栗山旬理還得想一個不那麼突兀的方式去接近她,重點是不能假裝自己是夢之女巫的信徒。
少女已經在這裡監工很久了,現在站的有些累,於是靠著樹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信徒都像老首領一樣神經敏感,還對這個被稱為[夢之女巫]的神明有詭異的占有欲。萬一出現差錯,栗山旬理就沒有機會接觸魔法陣,阻止最後得到召喚了。
大概是栗山旬理的目光停留的時間過於長久,遠處的小森杏子收回了視線,將原本因為沉重扔在地面上的東西又重新搬了起來,她一瘸一拐向前,從栗山旬理的視野中遠離。
在小森杏子從她面前第三次路過的時候,五條悟語速飛快地給栗山旬理過了一個失敗的偵查。
這種沒有任何情報的狀況下,少女習以為常地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猜測到了會突然冒出來什麼東西。
果不其然,不知何時出現的太宰治出聲:「小旬理,想要交朋友了?」
栗山旬理現在保持著坐著的姿勢,因此需要仰頭才能看見靠在樹邊的太宰治:「下次出現的時候可以稍微發出點聲音嗎?太宰君。……以及,怎麼會突然那麼說?」
黑發的少年扯了下手上的繃帶,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好像帶著點試探:「你看著那邊已經五分鐘了,我想你應該不會用什麼一見鐘情的借口來敷衍我,旬理小姐。」
栗山旬理知道這家伙不太好糊弄,說的話也就半真半假:「嗯,剛剛從另一個人那裡聽說她擅闖首領的領地,竟然能夠活著出來。」
太宰治挑眉,少年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小森杏子身上,很快就興致缺缺收回了視線。
原因無他,少年在港口黑手黨見識過太多和她一樣的人,動作是僵硬的、但眼神帶著奇怪的熱情,太宰治沒有和這種人接觸的興趣。
「森先生讓我給你帶了水,」少年彎腰放下了水壺,看上去並不是很情願,「雖然我記得這裡應該有供給才對。」
栗山旬理沒有仔細聽黑發的古怪少年說話,她在腦內模擬了一遍搭訕應該走的流程。
現在的天氣並不熱,但是搬運沉重的貨物對於瘦弱的女性來說依舊是一件需要耗費巨大體力的事情,栗山旬理覺得小森杏子現在一定需要休息。
剛好,送來的水壺有點用處。
栗山旬理思考了片刻,她扭開水壺的蓋子,在上面倒了一小杯水——在現在這種大環境下,沒有人會在意這樣的舉動是否衛生。
太宰治看著她的動作,少年猜想到了什麼,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出於對栗山旬理仍然抱有的好奇心,他決定還是做一次好人。
「首領對她的情緒很復雜,至於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不要離她太近哦,」少年用輕松的語氣隨意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在最後惹上什麼大麻煩的話。」
栗山旬理用空著的那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褲子,雖然它本來就已經夠髒了。
不過太宰治的話對她來說並不具有什麼參考性,畢竟她都要被首領拿去當做獻祭的最後一環,起碼現在不會威脅她的生命安全。
少女拿著手中的水向著不遠處的小森杏子走去。
那邊在人群一角坐著,默不作聲的小森杏子聽見接近的腳步聲抬起頭,那張淌滿了汗的臉上露出了又疲憊又戒備的神色。
栗山旬理身上的衣服雖然干淨不到哪裡去,但比起在這裡搬運東西的苦力來說,已經算是上等了。
周圍的人自覺地離栗山旬理遠了一些,在他們看來,這個明顯是監工的家伙過來一定沒什麼好事,目標既然不是自己,沒有必要惹禍上身。
小森杏子飛快抬眸看了栗山旬理一眼,隨後又低下頭說道:「大人,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港口黑手黨的人似乎能夠很熟練的將【大人】之類的最近稱呼換到嘴上。
「我看見你辛苦了很久,」栗山旬理毫不在意她的戒備,將手中的杯子往前遞去,「要喝水嗎?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先喝一口。」
她這句話一出,還沒說話的旁邊的瘦弱男人緊張地走的更快了一些。
面前狼狽的少女還是沒有回話,她定定注視著栗山旬理,好像在評估這個人是否是可以相信的、又是否抱有著別樣的目的。
不過栗山旬理並不缺少耐心。
她舉著手,直到手都有點酸痛了,小森杏子才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那杯水。
「我有些話想要問你,可以談談嗎?」
「現在沒有時間,我還沒有搬完東西,」小森杏子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你想要知道什麼?」
「關於你被關押的事情,還有你的那位神明。」栗山旬理壓低聲音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想要在港口黑手黨活的好一些,總得了解哪些事情會觸到首領的霉頭。」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面前的小森杏子表情似乎稍稍柔和了一些。
栗山旬理壓低了身子,她的手舉在唇邊,防止有的人能夠從她的口型中看出,周圍的人都離的有些遠,聽不見她的話語。
但她怕還站在原地的太宰治能夠讀懂,黑發的少年太過於神秘莫測,栗山旬理本能的要防備他。
「如果你想要知道,」小森杏子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表情,栗山旬理無法看見她的神色,「明天早晨,我會在這裡等你。」
未免有些太過順利了。
小森杏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將水杯放到了地上,她默不作聲地將麻袋拿了起來,栗山旬理回頭看了一眼。
太宰治的目光正朝著這邊,對上栗山旬理的視線,少年抬了下手。
好吧,現在的人確實太多了。
對於栗山旬理來說,今天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獲,但好歹也是有了一點頭緒,小森杏子信奉的神明和首領所信奉的是同一個。
栗山旬理回到樂森鷗外安排的住所,周圍多了很多黑衣人,雖然他們看上去只是一般的巡視,但栗山旬理感覺守衛的增加。
99的魅惑總要有點副作用。
她沒有和身後的太宰治打招呼,回到自己的那個房間,在關門之前扭頭看太宰治。
少女頗為好聲好氣地問道:「我晚上可能會,你要和我一起嗎?」
她覺得帶上一個不是邪.教徒的太宰治,要是在過會兒翻閱書籍的時候出現問題,還有推他出去擋槍的可能性。
太宰治愣了一些,少年聰明的頭腦令他迅速就知道栗山旬理所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回復倒還是含糊的:「誒,要在夜晚邀請男士到房間裡嗎?我當然樂意~」
栗山旬理稍稍有些嫌棄地後退了一步。
她把那本地下藏書室的書帶出來之後並沒有隨身攜帶,因為首領的精神敏感,經常會有搜身的情況發生,栗山旬理將它藏在了書櫃眾多的書本中間。
五條悟對她的敷衍非常不滿意。
「沒有游戲裡背包一樣的東西讓我很難辦的,」栗山旬理吐槽道,「也只能這樣了,還得多虧森醫生被那麼多人忌憚,沒人來搜房間。」
而如果太宰治或是森鷗外要拿這本書籍,栗山旬理也沒有阻攔的方法。
太宰治跟在栗山旬理的身後走進了這一間有書櫃的房間,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對這個空蕩的房間很快也沒有了興趣。
栗山旬理走到書櫃前一頓搗鼓抽出了那一本封面破舊的書,太宰治站在門口的位置思考了片刻,他帶上了門。
栗山旬理就回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你確定要閱讀手中的書籍嗎?」五條悟問。
栗山旬理在心中給了准確的答復,少女摩挲了一下封皮,在太宰治走到身邊的時候,打開了手中的書。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或許會在書中看見褻瀆或是神聖的畫面,或許是贊美神明的話語,但令栗山旬理驚訝的是,書中一片空白。
作為守秘人的五條悟也感到了驚訝:「奇怪,這是骰子給你指出的目標,我能夠確定沒有人調換,不可能出錯才對。」
「說起來,我有問題哦,」太宰治拉開凳子,整個人反著撐在椅背上,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只懶洋洋的獵豹,「我們挖到的屍體顯然是為了[書]去的,那一本才是首領的寶物。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肯定這一本書也與那些事情有關?」
栗山旬理合上了書遞給他:「直覺吧,偶爾相信女性的第六感也不錯哦。」
太宰治伸手接過,比起栗山旬理的小心翼翼,太宰治的動作堪稱粗暴。
「封面和質感倒是和在首領手上的那一本差不多……」他看了一會兒,又將書還給了栗山旬理,看起來是真的沒有任何的興趣,「算了,就算是看見了什麼,應該也是看不懂的。」
少年彎眸,似乎對於其余人的吃癟保持一種看好戲的態度。
「沒有人能夠看得懂那所謂的[神跡],他們想做的無非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罷了……不過,或許你有這個才能呢,小旬理。」
太宰治沒打算和栗山旬理清楚的解釋自己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少年雙手抬高伸了個懶腰,身.下的椅子隨著這個動作大幅度的晃動,看上去搖搖欲墜。
他說:「我困了~先回去睡覺了哦。」
少年起身,栗山旬理則是去把書暫時放回書櫃,看看明早是否能夠在小森杏子那裡獲得什麼重要信息。
就在這時候,少女突然聽見腦內五條悟的聲音:「你過一個聆聽。」
【聆聽檢定:9670 大失敗】
「很顯然,一心二用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你的腳似乎踹到了什麼用來維持平衡的東西,面前的書櫃不受控的晃動了起來。」
栗山旬理:「?」
她面前、自己原本正在放書的書架不知為何晃了一下,本來就不穩的結構導致上面擺放的書籍向著她的方向傾倒。
而太宰治拉開了門,險些撞上門外路過的黑發男人。
路過的男人,也就是森鷗外的表情一瞬間似乎非常的復雜。
他看一眼握著門把手的太宰治,再看一眼房間中站在一地書本間捂著肩膀的栗山旬理。
青年對這個關系其實不是很好、但確實相處了很久的少年感慨:「……你們的關系看起來很不錯。」
五條悟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而你,因為被砸的眼冒金星,看來沒有機會解釋這個誤會了~」
第14章 賜予永生14
「是哦,」太宰治回復,「我和小旬理的相處確實不錯~」
五條悟不嫌混亂地吹了聲口哨。
栗山旬理覺得有必要澄清自己並不是戀愛腦上頭的那一類人,更何況現在這個游戲是[拯救世界online]而不是[dokidoki戀愛循環]。
簡單的來說,她在被五條悟選中的時候讀的是高中。雖然捏的身份卡看上去只有初中左右的年齡,但內在年齡的的確確比太宰治歲數要大。
也不是對姐弟戀有什麼意見,就是單純的對小屁孩沒有世俗的想法,就算他長得再怎麼帥氣也沒有。
話說回來。
值得慶幸的是,栗山旬理並沒有因為砸下來的書傷到自己的HP。
少女略有些無語的對上森鷗外的目光,青年很快就將那有些不同的詫異神色壓了下去,他開口:「栗山,你出來一下。」
太宰治側了側身,對森鷗外的誤解甚至都沒解釋一句。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少年還狡黠地眨了眨眼。栗山旬理握拳,要不是手背上還沒有完全的消退、提醒著她自己只是一個鬥毆技能點25菜雞的傷口,她現在真想一拳上去。
森鷗外倒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分享給她。
「雖然和你的交流不多,但我們姑且算是一個立場的。時間只剩下三天,我知道你想要首領信奉的神明信息,但恕我直言,能夠有機會得知的不是異教徒就是祭品,在這一點上,我無法給你提供幫助。」
醫生面色如常地說出這句話,他的語速很快,還特地戴了口罩。青年順勢檢查了一下栗山旬理手中的傷勢,讓太宰治搬了個醫藥箱過來。
「這幾天我會盡量讓你接觸到首領手上的那一本[書],太宰君依舊會在你身邊,安全方面倒是可以安心一些。」
森鷗外本人其實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但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有些苦手。
栗山旬理聽見外面有人在敲門,還有黑衣人在喊著森鷗外的名字。
少女和面前的青年對換了一個視線。
大概是臨近目標太過於興奮,老首領最近的狀態可以說是到了最差,幾乎是動不動就要撅過去,也越發喜歡讓下面的家伙進行領地的鬥爭。
導致森鷗外最近幾乎要住在首領的住處了。
栗山旬理瞥了一眼門扉,在內心向五條悟申請過一個心理學申請,嘴上答到:「多謝您的關心。」
【心理學檢定:4680 成功】
五條悟說道:「森鷗外的表情和動作都不像是作假,你能夠感覺到醫生輕微的焦慮,顯然除了你之外沒人能破壞的法陣會產生極大的影響——作為外來者的你當然清楚,這可是會毀滅世界的大災難。」
栗山旬理完好無損的那只手在身側點了點。
森鷗外沒能夠停留多久,門外的人不斷的催促,他很快離開,住處內又剩下太宰治和栗山旬理。
因為背對著身後的人,少女沒有發現太宰治若有所思的微表情,她將情況在腦內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梳理——
現在有兩本書,一本屬於首領,一本空白的在自己的手上。前者有森鷗外試著給她再次接觸的機會,後者暫時派不上用場。
除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之外,還有不少個人組織覬覦夢之女巫的[賜福],當天在山上放火的幕後黑手也毫無聲息,屆時還要警惕會不會有另外的人前來搗亂。
不過對於栗山旬理來說,目標還是很清晰的。
她看了一眼存放著那本空白書籍的櫥櫃,緩緩收回了視線。
當天晚上,少女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
夢中呢喃聲以及禱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視網膜中血色的肉塊在面前擠壓,栗山旬理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請帶走我的軀體。」
「請賜予此處毀滅……」
「請……回應我的呼喚。」
腦海深處傳來了兩次骰子滾動的聲音。
栗山旬理在五條悟一聲很輕的「晚安」中,渾渾噩噩睡去。
調查員在天還未完全亮的時候滿身汗的醒來,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有些糟糕的夢境,只是還沒有細想,腦內的五條悟元氣滿滿地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旬理~不要忘記今天的邀約哦~」
被他這麼一打岔,栗山旬理瞬間就忘記了自己究竟做了個什麼夢。
黎明即將到來的橫濱依舊不太安全,畢竟黑夜才是他們的主要舞台,栗山旬理拉開窗簾的一角看了一眼,門口多了幾個巡邏的黑衣人。
栗山旬理站在窗簾後方的陰影處,靜靜看了幾分鐘:「我想要試試看潛行。」
五條悟撥動了一下手中的黑色十面骰:「可以哦,不過你的潛行點數不是很高,失敗的可能性會有點高。」
【潛行檢定:3746 成功】
腦內傳來了兩聲五條悟清脆的拍手聲:「不錯不錯~看來運氣這種東西是守恆的嘛。」
栗山旬理知道他指的是昨天被聆聽失敗背刺的事情,少女沒理會,輕手輕腳推開了門,仗著本人本身就瘦弱,在陰影中走的非常靈活。
栗山旬理成功避開了門口的一群守衛,一邊感慨:「如果每次都能成功就好了。」
五條悟笑:「那估計只能看你的運氣了~」
栗山旬理的腳步很快,再加上有潛行作為buff,她很快就到達了昨日與小森杏子約定的地方。
長發的少女背對著栗山旬理站著,她很謹慎地挑了個較為隱蔽的位置,只是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脊背微微弓著。
栗山旬理停下了腳步,出於警惕沒有再靠近。
「我是否可以對她手中的東西過一個偵查?」
守秘人沒有回話,只是用骰子滾動的影像作為回復。
【偵查檢定:6965 失敗】
「很可惜,她遮的很嚴實,你沒有辦法透過小森杏子的背影看見她手中拿著什麼東西。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栗山旬理在內心嘖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依舊保持著安全距離,開口語氣溫和:「小森,久等了。」
聞聲,有些焦慮站著的女孩子轉過了身,她看向栗山旬理。
後者看見了小森杏子懷中露出了一本書的一角——不是武器。
調查員小姐眨了眨眼睛,抬步再靠近了一些。小森杏子瞥了她一眼,就地坐下。
栗山旬理看得出來,她比起幾日之前要憔悴的多。
「你來晚了,我們的時間不多,」小森杏子單刀直入,她將手中的書放在膝蓋上,「我被綁進監獄是因為信奉著那位大人,祂庇佑我不受傷害,但要我宣揚祂的神跡——現在,我可以向你介紹我的神明。」
栗山旬理垂眸瞥了一眼那本書的封面,霎時間視線就移不開了。
這是一本封皮同樣看不清楚的、磨損的非常嚴重的書,大小和栗山旬理看到過的兩本一模一樣。
栗山旬理頓了頓:「你信奉的大人,和首領信奉的那位神明一樣嗎?」
「那個老男人根本就不配!」小森杏子的語氣陡然激動了起來,坐在旁邊的栗山旬理被她嚇了一跳,「他只是想要永生而已!不要把我和那個家伙相提並論!」
少女愣了幾秒,才小聲說道:「抱歉。那麼你為什麼要信奉那位神明呢?」
「……夢之女巫大人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呼喚了我。」
她像是陷入了回憶,視線都有些空茫。
看來異教徒都是這個樣子的,栗山旬理感慨。
小森杏子的口中,她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戰爭的降臨讓一切都變了——她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失去了居所,只能像臭水溝的老鼠一樣生活。
而後,她撿到了【書】。
連續幾個夜晚,她都夢見了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場景,而溫柔的手撫摸著她的頭,有些嘶啞的不真切的聲音安撫著她。
祂說:「這不是你的錯。」
祂令想要對落單少女下手的肮髒男人死於非命,祂告訴小森杏子,祂可以給她想要的,祂可以賜予她與眾不同的力量,但需要小森杏子呼喚祂。
小森杏子明白。這樣的城市,只有完全毀滅才能洗清罪惡。
召喚需要大量的活祭品,小森杏子作為橫濱的弱勢群體,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更何況還需要年輕的祭品。
——她無意間得知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也在召喚著夢之女巫。
栗山旬理聽著聽著,臉上的表情一時間難以言喻,她欲言又止,最後開口又閉嘴沒有發表自己的感想,擔心刺激到面前的這位少女。
小森杏子看起來太過於投入了。
栗山旬理小聲問:「我能看看神諭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羨慕你可以得到之前的那一份工作嗎?」小森杏子沒理她,自顧自繼續說著,「因為藏書室內有那位大人的痕跡——但、但竟然被束縛在那樣狹小又肮髒的地方,我無法忍受!」
「看來小森杏子是一個表達欲很充足的人,」五條悟充當著背景音,「你從她的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情報——比如說藏書室的火可能是她做的手腳,以及、那位[夢之女巫]的部分力量可以介入這個世界了。」
栗山旬理默默:「我總覺得哪裡奇怪?」
小森杏子突然側過頭,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腦內的警鐘開始一個勁地敲,少女撐了下地面緊急站起來,往後跳了兩步試圖拉開距離。
小森杏子歪了下頭:「那位大人只接受年輕漂亮的活祭品……你看起來很合適。」
骰子滾動的聲音伴隨著黑紅色字體的浮現:【敏捷檢定:8870 失敗】
栗山旬理被小森杏子拉住了手,小森杏子比她高了快一個頭,僅僅在這方面就具備了充足的壓迫感。
「沒關系,不用害怕。」她的眼中出現了和首領一樣混亂又癲狂的情緒,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生鏽的,但尖端依舊帶有危險性的刀,「我不會讓你感到疼痛的,和我一起向夢之女巫大人禱告吧——在毀滅之前,先一步獻祭自己給那位大人是很榮幸的、很榮幸的事情……」
栗山旬理:臥槽?怎麼話說著突然?
如果說老首領是不願意讓人信奉神明,
小森杏子就是那種典型的會傳教的異.教徒。共同點是都會陷入這種狀態,可惜的是栗山旬理沒有鎮定劑給她一針。
五條悟過了個骰,栗山旬理和小森杏子進行力量對抗,栗山旬理失敗。
腦內五條悟的聲音冷靜又清晰:「看來菜雞互啄你也沒能成功,現在可以選擇過一個幸運或者魅惑。」
栗山旬理迅速:「魅……算了我過幸運。」
根據為數不多的一次經驗,魅惑可能會導致情況滑向更危險的境地,調查員小姐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
【幸運檢定:3660 成功】
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巨大,栗山旬理實在是不明白她哪裡來的力氣,再加上另一只手又有傷,一時間竟然難以掙脫,就在小森杏子高高舉起手要下刀的時候——
她突然被摁倒,並不是很鋒利的匕首被這一撲導致脫手,從栗山旬理的臉側劃過,留下一道紅色的血線。
栗山旬理抬眸,對上了一雙冷淡的鳶色眼眸。
太宰治的腳踩在小森杏子的頭上,少年又垂眸,腳下的力道更重,地面上的女孩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呼喊。
栗山旬理:「……太宰。」
少年聞言抬頭,他眼中倒映出了身後初升的太陽,像是被日火點燃,太宰治彎起眼眸。
——又是那樣的笑。
栗山旬理抬起手,擦掉了臉頰上的血。
第15章 賜予永生15
太宰治的出現意味著他又聽到了全程。
不過沒有關系,對於栗山旬理來說,他已經是隨身掛件一樣的存在了。
「所以說…」他拉長了尾音,「叫上我不是會安全很多嗎?」
栗山旬理蹲下身,太宰治順勢抬開了腳,在小森杏子要抬起頭的,少年伸手抓住了她的頭發,臉上帶著溫和虛假的笑意,用力一扯。
「好了,現在的主動權交給我們。」
吃痛的嘶聲響起,栗山旬理抬眸看了一眼太宰治,少年面上是習以為常的淡漠表情,少女適應良好地低下頭。
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但小森杏子剛剛可是說出了要讓整個城市毀滅的危險話語,栗山旬理把她的危險程度上調到了和首領差不多的位置。
栗山旬理眼簾微垂:「那天晚上我見到你,你是在進行祭祀嗎?」
小森杏子被太宰治摁倒地上的這一下實在是有些重,栗山旬理看見她的額頭上嗑出了一片血紅。
蹲著的少女對上了面前帶著痛斥陰險狡詐人類表情的小森杏子,前者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了小森杏子的臉頰。
「還有,為什麼要放火燒了藏書室?」調查員小姐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小森杏子因為疼痛發出了兩聲嗚咽,「你是怎麼做到殺一個比你強壯的成年人的?」
太宰治聞言抬眸看了栗山旬理一眼,不過少女正在組織自己的措辭和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小森杏子臉上那種被陰了一把的憤懣表情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痴狂的神色又浮現了上來:「那是祂賜予我的力量……你們這群愚昧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懂!」
太宰治單膝跪地,少年的黑色風衣有一半垂落在地面上,他偏了偏頭:「看起來不是很好交流呢。」
栗山旬理松開了掐著小森杏子臉的手,調查員小姐淡然地將手在她肩上擦了擦:「既然這樣,我會自己從書中尋找答案的。」
小森杏子猛地睜大了眼睛,栗山旬理和太宰治傳遞了一個視線,聰明的少年輕松按住了地面上少女的手,調查員小姐因此很輕松的就拿到了她的那本寶貝書籍。
在力量這方面,太宰治顯然比兩位小姑娘厲害了不止一截。
「哇哦,你和太宰一起很熟練地做了惡人呢!」守秘人感慨,「那麼現在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打算怎麼怎麼做?」
栗山旬理:「把她打暈吧,太宰君。」
小森杏子急急出聲:「你不能!!」
太宰治挑眉,雖然驚訝於栗山旬理的使喚,但他還是一個手刀下去。
「會有人來處理她的,」黑發的少年起身後頗為嫌棄地拍了拍手,「現在,帶著你的戰利品,我們該回去了。」
栗山旬理默默收回了放在小森杏子後腦勺上的視線,將那本沒什麼重量的書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和太宰治回去並不需要過潛行,在港口黑手黨中生活的如魚得水的少年顯然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輕松地避開那些大塊頭的守衛。
兩個人又在栗山旬理的房間內進行會談。
調查員小姐將那本空白的書拿下來,和新的這一本進行了比對,確實沒有什麼區別。
太宰治反過來坐在椅子上,少年撐著臉頰看著栗山旬理研究手中的書:「今天沒有給你委派工作,可以看哦。」
栗山旬理翻開手中的書,和空白的那一本不一樣,手中的這一本裡面用日文書寫了一些內容,調查員小姐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閱讀。
「是日語的話,我應該就不需要過語言的檢定了吧?」
五條悟聲音懶洋洋的:「不需要哦,母語的話你可以直接閱讀。只是閱讀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不過也沒什麼關系啦,你今天沒什麼安排。」
栗山旬理點了下頭,這個突然的動作又讓太宰治挑了下眉。
書的第一頁寫著書的名字:《****所行之處》,前面的字跡被人為劃動,不論怎麼樣都看不清楚寫了什麼。
栗山旬理往後翻了一頁,看見了一長段像是頌詞一樣的文字。
大多數是筆者在贊揚夢之女巫的神跡,再加上作者的字跡混亂的像是在寫藥方,調查員小姐沒有能夠分析出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翻動書籍的動作在將近末尾的某一頁停了下來。
那一頁上面沾染了暗紅色的痕跡,有一處被人擁小刀或是什麼鋒利的東西挖去一塊劃去。
上面寫著:——所行之處,山川永世存憶。
栗山旬理抬眸看一眼面前的太宰治,黑發少年拋動著手上那把稍微有些鏽跡的小刀,整個人顯得有些懨懨。
少年穩穩接住小刀,彎眸問:「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神明]的號召?」
五條悟給栗山旬理過了個失敗的靈感,很可惜的是,調查員小姐只是覺得寫的這些內容有些奇怪,沒有捕捉到什麼其余的有利信息。
栗山旬理又翻動了一下空白的那一本書:「真奇怪…他們從哪裡知道的需要活祭?夢之女巫托夢告訴他們的?」
太宰治聳了聳肩:「我是黑手黨不是偵探噢,小旬理。」
栗山旬理心想也是,她低著頭,脆弱的後頸暴露在在場的另一個人的視線中。
鳶色的眼眸注視著脆弱的頸骨一會兒,交疊著搭在椅背上的手點了兩下,隨後起身靠近。
「對了,森先生是不是說會找機會讓你碰到首領的那一本書?」
腦內傳來了暗骰的聲音。
驟然的湊近令栗山旬理警覺地向後仰了仰。
「不要那麼看著我嘛——」少年拖長了尾音,顯然,栗山旬理的表情令他感到了愉悅,「只是稍微推測就能夠猜出來的事情,不是嗎?」
少年向著栗山旬理伸出手:「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只要告訴首領,你是那個能夠為他解讀[神跡]的人就行了。」
「至於怎麼說……」太宰治衝著栗山旬理手中的書抬了下下巴,「從那裡面隨便找一些來說不就行了?」
……
栗山旬理被一群黑衣人押到首領面前的時候,太宰治還是一副很輕快的樣子。
森鷗外穿著白大褂,青年佩戴著黑框的眼鏡,眼神中的驚訝一時間都沒能掩飾住。
前不久還要做掉栗山旬理的首領半靠在柔軟的枕頭前,他的目光上下將栗山旬理掃了一遍:「太宰和我說,你能夠讀懂神諭?」
太宰治:「是哦,大人。」
「他好擅長推著別人行動,」守秘人五條悟感慨,「碰到太宰治這樣的NPC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首領的目光轉到了栗山旬理的身上,少女乖順地低下頭。
他的聲音依舊陰冷:「你到這邊來。」
這是一件並不安全的事情,栗山旬理還真的有點怕他暴起干掉自己。
身後是一群佩戴武器的黑衣人,身側是一個隨時可以反水的太宰治,前方是港口黑手黨的老首領,還有站在一旁的醫生。
可以說是進退兩難的地步。
栗山旬理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五條悟在這個時候並沒有說話干涉她的決定,在這樣安靜的對峙中,少女向前走了一步。
「或許我能夠看懂呢?」她在心中自言自語,也不管五條悟是否會做出回復,「萬一運氣不錯解讀,出什麼重要信息了呢。」
五條悟安慰她:「對哦,就算是什麼都看不懂,說不定骰子也能幫助到你呢。」
栗山旬理走到了床邊。
床頭的暖燈昏黃,栗山旬理沒有距離床鋪太近,她站在床邊,這裡可以很好的看到首領憔悴的樣貌——她要是神明都嫌棄的程度。
「大概是魅惑成功的效果,老首領覺得就算你是夢之女巫的信徒也沒什麼關系,這大概對於你來說是個不錯的消息。」
栗山旬理感慨真是色令智昏。
老首領定定看了栗山旬理一會兒,突然抬起了左手朝著站在後方的黑衣人揮了揮。
接收到首領的示意,站在一側的黑衣人順勢將手中的書遞了出去。
栗山旬理難免感到有些緊張,她摩挲了一下封面,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五條悟難得很靠譜地在腦內安慰她:「只要按照你的步調來就行,我相信你的運氣。」
栗山旬理翻開了書,破舊的書籍內頁比起另外兩本要脆弱的多,翻開的時候需要極其謹慎。
這一本書上,不是空白,也不是日文。
上面的黑色字體乍一眼看沒有任何的問題,但仔細觀察想要解讀,卻發現並非像是世界上存在的痕跡,還有一些部分像是被迷霧所籠罩一樣,再怎麼集中注意力,都會被分散。
五條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突然就來勁了:「你需要過……」
栗山旬理在心裡打斷他,面色有些古怪:「不用,我看得懂。」
這次換五條悟:「?」
骰子安靜的躺在手冊,黑色的十面骰像是蘊含著整個黑夜,被困於獄門疆內的守秘人看了一眼面前翻開的守秘人手冊,皺起了眉。
而並不知道他反應的栗山旬理表情依舊古怪。
奇怪並非因為能看得懂這本[神跡]上面的字體,她表情如此特殊的原因只在於——這本書上的內容實在是不太正經。
少女在心裡喃喃:「好怪,我再看一眼。」
上面的話翻譯出來,大概的意思就是:飯飯,餓餓,嗷嗷嗷嗷嗷嗷。
老首領看她的表情,語氣中還帶了點殷切的希望。
「夢之女巫大人在這裡面說了什麼嗎?」
栗山旬理鎮定:「請稍等,我再解讀一些。」
她向後翻了一頁,扭曲的文字排列重組,彙聚成了幾道菜譜,其中包含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食材。
半躺在床上的首領還不消停,他不斷地催促著栗山旬理給他解讀神諭。
栗山旬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書:「……」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夢之女巫風評被害。
第16章 賜予永生16
大概是栗山旬理看著書發愣的時間太過於長了,就在少女自己都覺得有些暈眩的時候,首領用力地敲了敲床頭櫃。
栗山旬理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她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書本上移開。
「栗山,不要讓我的耐心耗盡。」
栗山旬理覺得這也太離譜了。
她站在首領的床前,身後圍了一圈的黑衣人,有任何奇怪的舉動都會被就地處決,而現在手上拿著一個被尊為神諭的菜譜,要是給面前的這位首領宣讀了,百分之百會被認為是在挑釁他。
森鷗外微微彎下腰:「首領,解讀神諭或許需要一定的時間,請您稍微再多等候一會兒。」
老男人陰測測道:「最好是。不要讓我覺得你們是在合伙騙人,小鬼們,你們應該知道港口黑手黨的手段。」
栗山旬理一時間無語凝噎,同時感覺自己背後開始冒冷汗:「抱歉,這些看起來有些費勁。這就為你解讀神諭,大人。」
雖說書上寫的是奇怪的烹飪菜譜,但這些扭曲的文字閱讀起來還是很費勁的,調查員小姐努力地搜刮自己的詞彙量,視線緊緊盯在書頁上,開始進行瞎說。
「祂路過山川,山川無法令祂駐足。」
「祂趟過河流,河流無法令祂停留。」
「祂從不在意周遭的一切,流動的時光對祂而言僅僅是指間的流沙。」
少女的視線一直都放在書頁上,那些黑色的字體扭曲著擠壓在一起,老首領聽得很認真,面前的森鷗外卻注意到了少女逐漸發白的臉色。
栗山旬理的祝詞還在繼續,太宰治卻突然抬起了頭。
「從誕生伊始,祂只索取自己想要的。」
栗山旬理感覺到一陣冷意,像是有什麼東西纏上了她觸碰著書籍的手,視網膜中所看到的東西閃爍不停,書頁上的字體緩慢地流動了起來,一種黏膩的惡心感順著胃部上湧。
一秒、兩秒。
囈語和混亂的、充斥著褻瀆感的吟唱混合在一起,周遭所有的存在像是被血紅色的軟肉覆蓋,栗山旬理感覺到了一陣暈眩,她努力的想要辨認面前書上的文字,但很可惜,失敗了。
囈語聲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伊……所行……山川永存……」
有那麼一個瞬間,書頁上的字體進行了排列重組,隨後彙聚成一行血紅色的字跡。
【光照是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東西!!】
這一行字很快就被接下來的菜譜給覆蓋,栗山旬理的手顫了一下,一股透支的感覺席卷了她,手中的書本掉落在了地上。
後一步的太宰治及時伸手扶住了栗山旬理的後背,少年注意到她的嘴唇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像是被什麼東西汲取了生命力。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視角裡,栗山旬理接連過了一個成功的san值檢定和一個成功的體質檢定。
五條悟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狀況,新手守密人同樣的有些緊張:「你現在聽得到我說話嗎?」
栗山旬理抿了下唇:「可以聽到,但是很暈,頭也很痛……你剛剛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奇怪的東西?指的是你手中的書嗎?」腦內傳來了書籍翻動的聲音,紙頁翻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來守秘人並不能夠共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的,栗山旬理默默地想。
五條悟接下來的一句話語氣誇張:「你剛剛真是嚇到我了!」
調查員小姐還想說嚇到我的是你才對,考慮到自己的這位守秘人實在是沒有什麼經驗,她斂眸,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最近的黑衣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之大讓栗山旬理都暫時的忽略了頭上的疼痛感,黑衣保鏢雙手將地面上的那本書捧了起來,放在首領的床頭。
室內的氛圍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開口,只有首領放慢的、去摸書的動作。
森鷗外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寂靜:「我想,您永生的願望不久後就能實現了。」
「好!好!那位大人一定會滿意這個祭品!」本身就已經不太正常的首領發出了癲狂的笑,他用力錘了幾下床鋪,「太宰,這次你做的不錯!」
太宰治謙遜道:「為了港口黑手黨。」
調查員小姐無措地站在中央,她看著首領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那本書的封皮,狀態類似於封閉式管理一個月後終於拿到了自己手機的網癮少年。
栗山旬理懷疑他甚至會把自己剛剛胡扯的那一段話抄個十遍八遍反復背誦。
森鷗外又一次彎腰:「到需要進行理療的時間了,首領。」
老首領這才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那本菜譜上移開,栗山旬理聽見了身後的響動——越發臨近要祭祀的時間,首領,
後面的那一批黑衣人很懂事地推開了門,栗山旬理也不指望他們會有誰伸手出來扶著自己,她向著老首領一頷首,轉身拖著腳步往外走。
無端的暈眩令栗山旬理整個人感覺不好,等到她硬撐著走到門口的位置的時候,那僅剩不多的力氣也被抽走。
好在少年及時伸出了手,穩穩地扶住了向前倒去的栗山旬理。
他的面色似乎有些擔憂:「需要我背著你走嗎?」
栗山旬理剛想說自己可以走,但太宰治在前面的人看不到的角
度用力地掐了栗山旬理兩下,少女忍著痛硬生生改口。
「麻煩你了。」
前方四五個黑衣保鏢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他們轉過頭就看見了栗山旬理被高一些的少年背了起來。
前方有兩個黑衣人隔著墨鏡對視了一眼,隨後他們抬起手,原本像是牆壁一樣堵在前面的一群人向著兩邊散開,摩西分海一樣讓出一條道路。
不用自己走路當然是好事。
……如果他們看她和太宰治的表情不要那麼像看著苦命鴛鴦就好了。
栗山旬理不明白太宰治為什麼突然就那麼殷勤,少女心裡極其清楚,太宰治是絕對沒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小心思的。
大概又是好奇心發作了,自己剛剛的表現說實話是有點奇怪。
少年看上去是纖細那一掛的,沒想到背著栗山旬理走了一路,也並沒有顯出疲態。
走出了首領的住處,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栗山旬理才覺得稍微活過來一些,暈眩感散去之後竟然還有些痛感。
栗山旬理突然問道:「你們這裡有什麼特別愛吃東西的神明嗎?」
太宰治行走的腳步突然頓了頓,他微微側過頭:「沒有哦,那本書上寫了什麼嘛?」
栗山旬理對菜譜愈發的迷惑:「倒是沒什麼信息……我覺得首領崇拜的神明可能沒有辦法讓他獲得永生。」
永生就算了,成為菜譜上的食材還差不多。
「是嗎。不過小旬理,」太宰治像是閑聊,「剛剛說的全都是自己編造的?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我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嘛。」栗山旬理剛剛想要謙虛拉扯一下,下一秒就聽見守秘人開口。
五條悟:「現在需要過一個心理學對抗。」
【栗山旬理心理學對抗檢定:94】【太宰治心理學對抗檢定:49】
調查員小姐對他的陰險心知肚明,港口黑手黨就沒幾個可以相信的人,基本上所有的家伙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栗山旬理對這一點的適應程度良好。
太宰治沒有繼續說話,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刻,重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栗山旬理晃了晃腳想要讓太宰治放自己下來。
「確定嗎?」太宰治按住了她胡亂動彈的腿,「你看上去可是搖搖欲墜了哦。」
栗山旬理張了張口,五條悟難得地贊同了太宰治是說法。
「如果你執意要自己行走的話,五分鐘需要過一個體質檢定——畢竟這具身體近一周來才吃上了稍微好一些的伙食,還是很瘦弱的嘛。」
栗山旬理安靜了下來,她湊在太宰治耳邊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少年的腳步輕快,語調也帶著上揚的愉悅。
「不用謝哦,等一下還有新的驚喜要給你看~」
門口守衛的黑衣男朝著太宰治恭敬地鞠了一躬,努力的不去在意少年背上看上去很虛弱的身影,讓開了門口的路。
栗山旬理很快就知道了他口中的[驚喜]究竟是什麼東西。
太宰治這一次竟然很貼心地將栗山旬理背到了房間裡才放下,先不談一路上讓多少人驚掉下巴,一路上穩穩地,栗山旬理都險些要睡過去。
聯想到初次見面的時候差點被一刀切,調查員小姐感慨男人真是善變的生物。
小森杏子被五花大綁到了栗山旬理和太宰治所居住的房間,此時此刻盯著栗山旬理的視線仿佛要把她的皮剝下來幾層。
可見森鷗外的勢力確實已經在港口黑手黨埋下了挺深厚的根基。
這位少女教徒的口中塞著毛巾,整個人跪在地上不能動彈,栗山旬理和太宰治對視一眼,後者似乎很放任地彎眸,示意栗山旬理可以隨意地發揮。
「我可不認為小旬理會願意把自己的獻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神明哦。」
聽到太宰治大不敬的言論,小森杏子眼中的怒火似乎更加濃烈。
栗山旬理蹲下身。
她伸手在小森杏子的面前拍了拍,聲音將原本轉移的火力吸引了回來,不過為了不讓小森杏子發出聲音引來別的麻煩,栗山旬理沒有把毛巾給抽走。
「我們好好聊聊吧,小森。」
「我們可以做一些簡單的交易,」栗山旬理笑,「既然你那麼想要見到你的神明,就替我做獻祭的那一個,怎麼樣?」
太宰治雙手環胸,換了個舒適一些的姿勢做旁觀者。
只有五條悟知道這樣的想法是栗山旬理臨時起意。
活祭法陣中間的人一定不能是自己,栗山旬理想。萬一不測,讀檔重來可就糟糕了。
「你適應的也太快了。」五條悟用[壞女人耶!]的語氣感慨,「明明是和平時代的學生呢。」
拜托,栗山旬理心想,和平時代可不是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的啦。
第17章 賜予永生17
暫且不提和平的時代能有什麼樣的危險。
雖然各種的檢定都運氣很好的通過了,但栗山旬理閱讀神諭(菜譜)的後果就是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距離老首領所期待的活祭時間無限的縮短。
小森杏子被單獨的關在一個房間裡,她接受了栗山旬理的建議,十分願意作為獻祭的替身。畢竟就像是突然給追星的人一張idol演唱會的vip前三排門票,小森杏子當然無法拒絕。
當然,如果不接受,太宰治也有辦法讓她安靜的充當傀儡。
太陽已經到達了天空的正中央,栗山旬理拉開房間的窗簾,被外面一左一右兩個背影嚇了一跳。
黑衣人幽幽轉過頭,和栗山旬理進行了一個墨鏡後的對視。
栗山旬理:打擾了。
她又把窗簾給拉上。
「他們怕你翻窗出去,」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太宰治靠著門,「不錯不錯~我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不愧是小旬理呢。」
出行被限制,栗山旬理花了三秒鐘的時間消化這句話,隨後目光就被別的東西轉移。
太宰治倒是來去自如,栗山旬理看著他手上拎著一只活蹦亂踢的兔子,雪白的兔子在少年的手中掙扎反抗,而太宰治拎著兔子的那只手穩如泰山。
……也不知道是哪裡打的。
少年舉了下手中的兔子,彎眸:「要吃烤兔肉嗎?森先生這裡有烤架哦。」
栗山旬理咽下了卡在喉嚨中的那一句名台詞。
那只可憐的白兔蹬著自己的腿,最後那雙矯健的兔後腿烤好後撒上了椒鹽進了栗山旬理的肚子。
太宰治美名曰斷頭飯得吃點好的。
少年的烹飪技巧確實不錯,但無事獻殷勤,必然沒安好心。
栗山旬理放下手中的兔腿骨頭,用紙巾優雅地擦了嘴和手,坐直身子。
「太宰君,是有什麼要詢問我嗎?」
黑發的少年原本捧著臉頰看著栗山旬理吃肉,對上少女的視線迅速地眨了眨眼睛,他放下撐著臉頰的手,臉側因為撐了許久有兩片小小的紅色印子。
他那雙鳶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小旬理,你是不是能夠聽到其他的聲音?」
現在的太宰治並不像是一個熟練的黑手黨,反而像是學校裡那種單純的好奇心爆棚的同班同學。
但他問的可不是什麼好回答的問題,栗山旬理斂眸把眼中的情緒遮掩掉,迅速的復盤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暴露了。
五條悟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哇,真是很敏銳的少年呢。」
栗山旬理對他這種不分陣營直接開始誇贊的行為表示了鄙夷。
「或許是我喜歡自言自語讓太宰君誤會了,」栗山旬理解釋道,「我並沒有辦法聽到其他的聲音,當然也不是精神分裂。」
栗山旬理在內心申請了一個說服。
【說服檢定:8680 失敗】
五條悟補救:「給你一個過話術的機會。」
【話術檢定:8175 失敗】
栗山旬理:「……」
看來這兩天骰娘的心情不是很好,調查員小姐只能認命。
太宰治彎眸,一臉「你看我會相信你嗎?」的表情,烤好的兔子還在桌子中間的餐盤上擺放著,仿佛彰示著不聽話的人的下場,一時間壓迫感直接拉滿。
少女真是想要舉起手投降,她認命道:「就算是太宰君逼著我說也沒有啊,這又不是什麼世界,還能配備系統之類的。況且我的目的只是要阻止首領召喚神明而已,也不會對你產生什麼
影響吧?」
黑發的少年哈哈笑了兩聲,笑意未達眼底。
「人類都是有好奇心的嘛——小旬理你從資料到本人都很難琢磨透呢。而且……阻止召喚之後,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共事,互相了解不是更好嗎?」
調查員小姐迅速地截停了太宰治的話:「我對太宰君也很陌生,到時候我會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深入了解就不必了。」
她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乎擺在明面上的威脅:如果不告訴我的話,在首領的事情解決以後,要解決的可就是你了噢。
而這樣的想法顯然不僅僅代表太宰治一個人。
森鷗外和太宰治都像是那種喜歡掌握一切的人,栗山旬理是不可能告訴他們守秘人五條悟的存在的,好在處理模組的污染源後就可以離開,不用擔心後續翻舊賬。
「確實,如果你能成功,找個時機脫離模組就行。」五條悟發出吃瓜的聲音,「讀檔重來的話也可以哦,不過很浪費時間,還有別的模組已經載入完畢了。」
當然,她輕微的表情變化也被少年收入了眼底。
除了在體術和智力上超越了周圍的人一截,太宰治在審訊上的技術也不錯,少年輕松就讀出了栗山旬理那種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臉上的笑意稍稍淡去那麼一些,他虛虛搭在桌面上的手輕點了兩下木桌,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麼——問些不那麼私人的問題。小旬理,你在書上看到了什麼?」
栗山旬理醒來後還沒有仔細去想在首領臥室看到的信息量,每次想要去回憶那些文字都會令大腦不同程度的疼痛。
更何況回顧的還是不知所謂的菜譜。
那些菜譜上的原材料並不是人類所熟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的太快,栗山旬理總覺得裡面有一些不可描述的食材。
而拋開這些無用信息,在這之中,特殊的就剩下一條:
【光照真是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
「祂似乎厭惡光的照射,」栗山旬理若有所思,「你能不能找到什麼能夠發出很亮光芒的東西?」
……
太宰治的行動力簡直超乎了栗山旬理的想像。
港口黑手黨的物資因為近期戰鬥的增加有些緊缺,也沒什麼大型的發電裝置,但太宰治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五六個大功率探照燈,裝備在個人身上也足夠了。
裝備暫時到位,還要考慮另外一件事情。
小森杏子和栗山旬理的身形差不到哪裡去,後者來港口黑手黨之後吃的還不錯,短短的幾天內還拔高了一點,兩個人現在的身高肉眼上看不出什麼區別。
調查員小姐對她悲慘的身世並沒有什麼興趣,但還是會聽她講述關於神明賜福的信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情報。
很可惜,大概是供奉沒有到位,小森杏子那裡可以獲取的信息少的可憐。
「在地球誕生之初就存在的夢之女巫大人,一定會喜歡使用我的身體的,」她說了一句讓栗山旬理略有些驚恐的話語,被束縛的雙手背在身後,「畢竟祂自始至終只回應了我的呼喚。」
在小森杏子的口中,這位只有代號的神擁有著吞噬什麼就得到什麼的特性,栗山旬理順勢猜測祂做菜譜的原因或許是這個。
……但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那麼再把喜歡吃東西的外神暫時的放到一邊。
栗山旬理和太宰治制定的方針也十分的簡單,她和小森杏子做相同的打扮、太宰治幫忙調虎離山。
除此之外,太宰治還透露到,森鷗外那裡還有PLAN B,總之到時候就算發現了也抓不到栗山旬理,不用太過於擔心。
時間推移,很快就到了祭祀當天。
門外的守衛只多不少,太宰治又恢復了那種神龍不見首尾的狀態,原本有些疲倦的小森杏子異常的亢奮了起來。
栗山旬理叮囑道:「出門之後,不要把你的面貌露出來。」
信徒少女點了點頭,她們之間莫名地彌漫一股尷尬的氛圍,栗山旬理正要走,小森叫住了她。
「想要對你下手的事情,我很抱歉。」小森杏子握了握自己紅腫的手腕,「我想那位大人要洗清這個城市的罪孽,注定會傷害到一些人,請你諒解。」
不知是不是錯覺,栗山旬理總覺得她的眼神似乎清醒了一些。
但調查員小姐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諒解一個打算傷害自己的人,她沒有回應,只是讓小森杏子做好准備。
栗山旬理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探照燈用繩索緊緊捆在自己的腰上,確認了並沒有晃蕩且電量充足,才從房間內走了出去。
太宰治今日是全身上下的黑色,黑色的披風幾乎遮到腳踝,栗山旬理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裝扮,少年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冷酷又肅殺的狀態。
聽見栗山旬理開門的聲音,他的視線轉了過來。
少年向著栗山旬理看去,那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快要到時間了,我們走吧。」
「緊張嗎緊張嗎?」五條悟聲音在這時候顯得有些聒噪,「你要盡量避免戰鬥哦,不論是鬥毆還是射擊的能力都太差了,智取知道吧,智取!」
栗山旬理被他吵的腦袋嗡嗡響:「STOP!我知道了!」
門口來檢查的黑衣人是森鷗外的人,小森杏子被帶到了帶到了黑衣人的中央。隨後少年站在玄關處目送著他們遠離,朝著暗處的栗山旬理做了個「成功」的口型。
五條悟:「你是不是太信任他了一點?」
栗山旬理:「畢竟之前的檢定成功了,我覺得他還是可以相信的。」
——與其說是相信太宰治,不如說是相信骰子。
太宰治帶著她從房間的密道走,栗山旬理緊緊跟著前面的人的步伐,這條小道莫名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太宰治走在前方,少年還有心思閑聊:「前不久的晚上我們才從這裡回去過呢,你該不會那麼快就忘記了吧?」
栗山旬理對目的地有了猜測。
祭祀在港口黑手黨現存最高的地方進行,空曠的平地上繪制了巨大古怪的魔法陣,法陣的六個角分別躺著頭部套了麻袋的年輕人,其中有兩個還在奮力掙扎。
——這是栗山旬理和太宰治之前那個秘密的地下室出口處所在的高地。
栗山旬理拉低了黑色的兜帽,遠遠看著地面上像是會流動的血紅色魔法陣:「竟然是在這裡。」
當時匆忙的一瞥,地上流動的紅色原來並不是眼花。
太宰治:「我也沒有想到,以往的活祭都是在密閉的空間裡舉行的——你有辦法破壞這個魔法陣嗎?」
剛剛在邊緣嘗試了一下,流動的紅色像是被焊在了地上,不像是剛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小法陣隨便一擦就掉。
栗山旬理搖了搖頭,她看著披著黑色披風,遮掩了臉部的小森杏子被黑衣人擁簇在中央向前走著。
港口黑手黨的老首領要所有人都目睹他被神明選中的那一刻,港口黑手黨的人員幾乎全都聚集到了這裡。
所以帶走活祭也沒什麼用處,這麼多人隨便抓一個就可以做替補。
如果外神降臨了,現在這種狀況不就和自助餐一樣嗎?
五條悟涼涼道:「你也是自助餐中的一員哦。」
栗山旬理看著小森杏子被推搡著走到了魔法陣的正中央,那幾個黑衣人像是擔心沾染上什麼髒東西一樣迅速逃離。
所有的人員已經就位,栗山旬理碰了碰鬥篷地下的探照燈。
前方有人竊竊私語:「幾點開始?首領真是瘋了,我們不需要睡覺嗎?」
有另外的人回復:「噓……十二點,就快要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地平線早就將最後一絲光亮吞噬,沒有燈光點亮的夜晚,只有地面上血紅色的光緩慢流動。
不知從何聚集的雲層厚重,城市的巨鐘敲了十二下,栗山旬理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她抬起了頭。
不僅僅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本能的做出了仰頭的動作——
一輪巨大的紅月掛在天空的正中央。
被這樣的景像給震撼,原本還有些躁動的人群沒有人再說話,只有地面上被捆綁的祭品發出嗚嗚的悲鳴。
黑夜終於降臨。
第18章 賜予永生18
血紅的月亮懸掛在天幕的最中央,像是一只眼眸注視著世間。
各類的聲響混雜在一起灌入耳中,栗山旬理聽見了各類不知名樂器混合的演奏聲,並不美妙的同時帶來了眩暈感。
——仿佛是高等的存在在召喚祂們的使者。
紅黑色的字體在面前浮現:【調查員栗山旬理 san check:4070 成功】
在這樣的狀況下,栗山旬理感覺到袖口被扯了扯。
太宰治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在一群仰著頭的奇怪人類中,他顯得極其正常。
五條悟充當著起不到什麼作用的解說:「你聽到了一些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樂曲聲,周圍的人看上去也和你一樣陷入了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其中不乏如痴如醉的人類——除了一個太宰治,他看上去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少年頗為關切地側過頭,帽檐的陰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怎麼?頭暈嗎?」
他問的很小聲,但這句話穿透了混亂的囈語,讓栗山旬理瞬間清醒了許多。
而在太宰治問出了這句話的下一秒,站在栗山旬理前面的男人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他身側的同伴驟然驚醒,蹲下身想要將他扶起來,卻發出了一聲尖叫。
栗山旬理看過去。
在紅月的光芒照射下,那個男人原本因為營養不良或其他原因凹陷的眼眶流出兩條血淚,整個人的嘴大張著,呈現出一種窒息的狀態。
除他以外,周圍陸陸續續有人倒了下去。
後方的騷動並沒有影響到前方港口黑手黨的那一批高層。
在距離魔法陣最近的一圈地方,每個活祭品的身後都站著一個戴著耳塞和墨鏡的黑衣人,他們用力敲打著手中的鑼,聲響將原本仰頭看著紅月的人呼喚回來。
莫名的恐慌在人群之間彌漫。
栗山旬理:「之前的活祭都是這個樣子嗎?」
太宰治挑眉:「我也沒見過哦,但看起來不是很正常,小旬理你最好保持警惕。」
遠處地面上的首領向前走了一步,眾目睽睽之下,他雙手合十並在身前進行禱告,在睜開眼舉起手的下一秒,六聲槍響聲響起。
除了最中央的祭品還站著,其余附屬祭品的血液流入了地面的法陣。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一股惡寒,她本能地覺得非常的不舒服,少女抬起眼眸看向那仿佛可以蠱惑人心一樣的紅月。
黑色的漩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天幕上,那黑暗中有些少女熟悉的氣息,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的腦內思考著的是要怎麼才能接觸到那裡。
太宰治拉住了她的手腕,語氣嚴肅:「栗山旬理。」
就在他喊住栗山旬理的下一秒,黑色漩渦中探出了……一個頭。
黝黑的洞口還在擴大,世界以外的造物在回應呼喚,人類的尖叫聲彙聚成一片,栗山旬理聽見太宰治發出了輕嘖聲。
世界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如同蛇類一樣的怪物身體扭曲在一起,巨大的單個蝙蝠翅膀令它高高懸在半空中,人類甚至比不上它的一小段身體,它的頭顱極度怪異。幾乎橫向撕裂整個頭顱的口中,又尖又長的獸牙交錯,深色的液體從怪物的嘴角淌下。
栗山旬理愣了愣。
黑夜成為了祂最好的保護罩,像是所有唬小孩睡覺故事中盡量刻意描寫、為了讓孩子乖乖聽話的那種怪物。
骰子轉動的聲音伴隨著守秘人的話語:「直視了扭曲的怪物,你需要過一個san值檢定。」
【調查員栗山旬理 san check:2670 成功】
在紅黑色字體浮現的下一秒,栗山旬理不知為何脫口而出:「這不是夢之女巫。」
調查員小姐覺得莫名的火大,這種情緒出現的突然,身側的太宰治都明顯的感覺到了。
而在法陣的正中央,小森杏子愣愣抬頭,她的雙腳幾乎完全浸在血泊之中,直視了怪物令她的理智值驟降。
但一直以來強烈的願望支撐著她說完了想要說的話:「請、請完成我的願望……偉大的夢之女巫……」
響亮又刺耳的尖銳嚎叫聲回應了她,怪物的身體在空中不斷地盤旋,像是蛇類那樣在空中盤旋,血色的月亮被遮掩住。
站在魔法陣側邊觀測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怒了:「你是個什麼東西?夢之女巫大人是為了我的願望而來!請賜予我永生,夢之女巫大人!」
又是一聲尖銳的長嘯。
栗山旬理被太宰治抓著往樹上攀,逃竄的人群很容易發生踩踏事故,在高處的視角較為清晰,少女看見那只醜陋的怪物動了。
黑色強壯的蛇尾纏上了小森杏子,少女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卷著腰腹的黑色尾巴收緊,疼痛令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側安靜伏著的太宰治沒有說話,栗山旬理對上了小森杏子的視線。
小森杏子的嘴巴煽動:「救救……我……」
這個想要毀滅橫濱的少女被卷著送入了那張不斷扭曲、看不清楚具體面貌的臉中。
五條悟:「我感覺這裡應該要過一個san值檢定的,但是我感覺你好像不是很害怕的樣子,骰子也沒有反應。……越來越勇敢了呢!旬理!」
栗山旬理前所未有的清晰:「這應該是名叫恐怖獵手的神話生物,它沒有賜予永生的權能,一般情況下一定要吞掉召喚他的人,不過毀滅橫濱應該只是一個晚上的事情。」
五條悟:「?你怎麼知道的?」
栗山旬理也說不清楚,看到怪物的時候,相關的資料像是某購物軟件的精准推送一樣到位了。
不知死活的癲狂首領還在嘗試著和恐怖獵手交流,栗山旬理看人跑的七七八八了,從書上跳了下去。
太宰治還坐在樹杈上晃著腿:「那個體積可不是人類跑得過的,而且它會飛哦,你准備怎麼做?」
栗山旬理解開黑色的披風,少女取下腰間的探照燈:「強烈的光照可以毀滅它,拖到太陽出來,或者安排強燈光——當然,也可以等它吃飽了自己回到它的空間。」
至於吃什麼,應該也不用多說。
少年聳聳肩,他同樣從樹上跳了下來。
栗山旬理在心中問:「我想要知道自己的閃避和敏捷分別有多高。」
守秘人迅速給出了回答:「敏捷70,閃避45。」
大地上只有血色的光線供給,栗山旬理掂量了下手中的重量,打開了探照燈的開關。
明亮的光穿透黑夜照射到了怪物的身上。
空中,被槍擊、血口大開的怪物突然表現出了極端的焦躁,順著光照的方向看到了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突然覺得自己被拽了一下,黑發的少年按住她的手皺眉。
兩個人對視了三秒,太宰治不情不願的說道:「……之前爆炸的地方,我安排了強光,你可以去那裡。」
「那麼我會帶它過去的,」栗山旬理的話語平靜,「做好最差的打算,撐到明天還是會有些吃力的。」
這麼大的體積,也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飽。
光照吸引了火力,但老首領那邊也產生了不小的傷亡,會飛的生物顯然比地面上奔跑的生物要靈活的多,栗山旬理在樹木之間左右衝刺,骰子滾動的飛快,三個敏捷檢定成功後,栗山旬理被長尾逮住了。
可這裡距離目的地還有不少的距離。
五條悟在心裡安慰她:「沒事沒事啊寶,我們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啊,再來一次也沒關系的。」
栗山旬理無語地用手上的探照燈照射那張醜陋的臉。
可惜的是,這樣的光照對於這樣的體型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夠看,恐怖獵手雖然受了傷,但吞掉面前這個惱人的小蟲子還是可以的。
栗山旬理嘖了一聲。
守秘人都做好了讀檔重來的打算,但接下來的發展出乎了五條悟的預料。
張大的嘴在栗山旬理面前停了下來,恐怖獵手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蛇身上唯一的翅膀煽動的更快了一些,閉上嘴巴湊近栗山旬理。
直視扭曲的栗山旬理:……
下一秒,調查員小姐突然被扭曲的臉蹭了一把。
非常犬類的動作。
但是調查員小姐只感覺到了腥臭的味道一下子沾上了自己的身體,她有些遲疑地抬起眼眸,浮在半空中的生物尾巴左右晃蕩著,栗山旬理不知為何還從它的動作中感覺到了愉快。
栗山旬理抬起頭。
她對上那只怪物的猩紅色的眼睛,那單只的翅膀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她仰著頭,像是渺小的螞蟻注視著比自己巨大了許多的生物。
恐怖獵手又是一聲尖銳的長嘯。
它剛剛吞噬了小森杏子,如果不消滅它,整個橫濱都是它的食糧。
「奇怪,」五條悟在她腦內感到了疑惑,「它在做什麼?吃前嘗嘗味道?覺得你太難吃了所以放過你?」
超出了知識範疇,栗山旬理沒有辦法給出回答。
恐怖獵手好像很愉悅地浮空,趁此機會。栗山旬理又向著目的地跑去,腦內五條悟反復地在表達自己的不理解,被少女勒令閉嘴。
怪物綴在身後不斷地發出尖嘯聲,跟在栗山旬理的身後,時不時叼起旁邊躲著的人解解饞。
栗山旬理恍惚間有種錯覺,這不像是獵手在捕捉獵物,反倒是像在遛狗?
就算如此,她的心跳聲也很快,雖然在這個模組直面了不少次的死亡,被神話生物盯上可是另一種程度的恐怖。
相比起來,人類太過於渺小了。
浩瀚的宇宙中還有多少比人類巨大的存在?栗山旬理無法得知,要從這些存在中拯救世界不會是簡單的事情,而什麼時候才是終點?
栗山旬理一路引著恐怖獵手往廢墟處奔跑,越接近那一片被封鎖的區域,就越沒有掩體的存在。
幸運的是,恐怖獵手就是在後面慢悠悠地飛著,頗有一種的逛街的自由感。
爆炸對哥特式建築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栗山旬理看見女神像在廢墟的中央矗立,祂的四周向下凹陷,乍一眼深不見底。
而四周擺放著四台外貌平平無奇的機器,栗山旬理看見了腳邊顯眼的把手開關,忍不住質疑這個儀器的可靠性。
五條悟回復了一句試一試也不吃虧。
栗山旬理被守秘人說服了。
高空中的恐怖獵手被中央的女神像吸引了視線,朝著中央飛去,長長的身子圍著神像纏繞,像是討好主人的小狗。
栗山旬理趁著它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蹲下身拉開了地面上的開關。
那四台機器發出了令人憂心的哢噠聲,但好在太宰治足夠靠譜,比手中探照燈要強了數十倍的光照瞬間就打在恐怖獵手的身上,栗山旬理猛地閉上了眼睛。
醜陋的妖怪險些撞在中央的神像上。
尖嘯聲帶了哀怨的味道,栗山旬理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睛,被光芒鎖定的恐怖獵手掙扎,但順著哪個方向都逃不掉。
「lucky~他們召喚的是不完全體,解決起來不是很困難呢。」
調查員小姐業務不熟練,有些不真實感:「就這?」
五條悟:「就這樣哦。」
恐怖獵手的身體開始肢解,栗山旬理注視著它一點一點失去反抗的力氣,直到確定沒有反殺的機會,才松了一口氣。
機器依舊發出快要報廢一樣的聲響,五條悟心血來潮慫恿道:「既然結束了,不如過個幸運?極難成功的話說不定能找到途徑去中間的女神像那裡呢。」
調查員小姐倒是無所謂,她點了點頭,看著黑色的骰子在面前滾動,心跳漸漸回復。
十面骰給出了結果:【幸運檢定:9960 大失敗】
栗山旬理:「……?」
緊接著,紅黑色的字體在半空中浮現。
【模組完成,導出中。】
趕來的太宰治看見,巨大醜陋的怪物在光照下揚起了它不斷扭曲的頭顱,和任何瀕死的動物一樣,表現出一種令人震撼的掙扎感。
但除了神像矗立,空曠的平地無處躲藏。
巨大的怪物和渺小的人類,竟構成了詭異的和諧。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有外人的靠近,黑發紅瞳的少女站在邊緣處,回頭望了一眼。
少年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在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虛幻,像是小時候無意間翻過的童話書中,在晨光照耀之後就會變成泡沫的人魚。
出於無法摸清楚的心態,太宰治向前走了一步。
這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小美人魚彎起眼眸,張開她的雙手,像是擁抱什麼一樣向後仰去。
第19章 後日談
陽光降臨,廢墟顯現出一股衰敗的味道。
世界在緩慢地蘇醒,屬於天外的怪物去無影蹤。
太宰治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身後傳來了陣陣細小的騷動。
少年才發覺自己在這裡站了幾個小時,如果不是中央的女神像已經坍塌,還有四周那已經報廢的四台探照燈,太宰治甚至有種不真實感。
那麼,怪物和消失的少女,是真實的嗎?
栗山旬理墜落後,就真的就像是泡沫一樣銷聲匿跡。這讓向來習慣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少年都有些恍惚。
太宰治一直都覺得栗山旬理的身上有一種矛盾感。
少年偶爾會表現的吊兒郎當,松散懈怠,但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好相處的家伙,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栗山旬理的存在太過於可疑,並且上心了。
不夾帶私人感情的那種。
首先是資料,平平無奇、精簡的像是流水線上下來的文件,加上橫濱本來就混亂沒有秩序,栗山旬理的檔案和其他人的大差不差,倒是沒什麼辦法挑錯。
以及,栗山旬理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和一些不像流浪者會有的習慣。
太奇怪了。
擁有著可以消除別人異能的能力的少年感覺到了栗山旬理背後有什麼存在,祂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讓這個少女幾次三番的死裡逃生。
太宰治好奇,所以選擇了用接近的方式來觀察——他是有耐心的獵手,完全可以忍耐到最後再給出致命一擊。
再加上森鷗外打算在棋盤上多加一個棋子,栗山旬理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邀請進了這一場游戲。
人類的行動都會是有私心在的,但是直到和栗山旬理分別的那一刻,太宰治都不明白這個突然加入港口黑手黨少女的目的是什麼。
栗山旬理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偶爾還會表現出一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冷漠感。
少年甚至覺得,栗山旬理所表現出最生動的表情,是她接過自己烤的兔腿肉的時候。
那麼,她的到來真的就只是為了阻止這一場荒誕的召喚?
別搞笑了。
少年自顧自地在內心否定了自己的這一項猜測,橫濱這種地方,哪裡會有這樣的聖母。
不過再怎麼說,[栗山旬理]這個存在對於少年來說已經大有不同。
坍塌的神像失去了脖子以上的那一部分,失去了一部分的神像再也沒有了那種不可直視的壓迫感,太宰治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周遭。
感謝初升的日光。
隔著中間塌陷的那一片地面,黑發的少年眼尖地發現神像的腳底下的廢墟中有個黑色的多面體,在某些角度能夠折射陽光。
鳶色眼眸的少年覺得那或許是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背後,港口黑手黨界內的騷動聲越來越大,不過暫時應該影響不到這裡。
太宰治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少年後退數步後助跑、起跳,輕輕松松落到了那並未塌陷的小平台上。
再一次接近神像,太宰治看到了神袍上的字,女神像的衣角刻著的字跡變得有些潦草。
但這一次光照充足,他看的很清晰。
【祂只帶走祂所需要的。】
少年收回視線,他蹲下身,將地面上的那個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多面體撿了起來。
這是一個十面骰,乍一眼看平平無奇,但奇怪的是,昨天夜晚在這裡造成了那樣的混亂,都沒有在這個骰子上沾染一絲一毫的灰塵。
沒有多質疑,少年決定收下這個新奇的小玩意兒。
「十面骰……」太宰治舉起手中的骰子對向陽光,在光芒的照射下,黑色的骰體顯現出非常漂亮的光澤,「很有意思。」
太宰治將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少年因為大動作而有些凌亂的繃帶,他輕巧地原路返回,在慌亂奔走的人群中顯得極其淡定。
到處都有深色的痕跡,不少的樹木向著一個方向傾倒,不難推測出是有生物順著這個方向行動,有些地面上還殘留著巨大蛇類爬行的痕跡。
越靠近人群和建築物,太宰治所能夠聽到的聲音也就越多。
「我真是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要去那裡!我看著有人把那個怪物引去那邊了!」
「別亂跑!你們想死嗎?!」
混亂之中還有槍.械的響聲,怒吼無法壓制混亂,不安的情緒彌漫在據點中,少年絲毫不受影響。
整個港口黑手黨就像是人間煉獄,不過平時和那也沒什麼區別。
太宰治雙手插兜,輕輕撥動了一下口袋中的骰子。
聰明如他,自然知道什麼叫做絕佳的好時期。混亂在有秩序的地方是災難,在橫濱這樣的地方則是很多人狂歡。
好在昨晚的動靜還是引起了不少組織的注意,沒有家伙在這個時候對港口黑手黨進行吞並,想來是被嚇住了。
畢竟,除了狂信徒,誰不忌憚那樣的怪物呢?
少年嫻熟地繞過混亂的區域,亂飛的子.彈可不會在意行走的是不是自己的目標,他向著熟悉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所在的別墅走去。
越靠近首領的住所,周圍就越安靜。
這一點可以理解,目前的幾位干部都不是什麼善茬,首領自然不會讓他們守在自己的身邊,估計現在就只有一個醫生在身側,方便隨時檢測身體狀態。
推開最外面的那扇門,從側邊的樓梯向上,上一次到來的時候可比這熱鬧的多,繃帶稍稍有些遮掩視野了,太宰治伸手扯了一下。
正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港口黑手黨首領門口的那些守衛全都不見蹤影,走廊上有些價值的瓷器倒是被搬走了不少。
少年有時候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蠢貨,在橫濱這種地方相信所謂的醫者仁心。
年輕的黑手黨走過空曠的走廊,遠遠的就聽見了嘶啞的怒吼。
「——我不相信!」聲嘶力竭的聲音很容易就辨別屬於什麼人,「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那個家伙從中——!!」
聲音戛然而止。
少年轉動手中的黑色的、像是石塊一樣、印刻著數字的黑色石塊,他推開首領臥室的門扉,腳步定在了門口。
森鷗外,也就是醫生,將匕首送入了不可一世的老首領的心髒。
臉上沾了鮮血的青年轉過頭,他帶著淡漠的表情,用空閑的那一只手擦掉了飛濺到臉上的血漬。
「之前的怪物讓首領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他的永生計劃被扼殺,現在幡然醒悟,在臨死前將權利移交到了我的手裡——」
「你明白了嗎?太宰君。」
鳶色的眼眸靜靜注視著這一切,太宰治點了點頭。
…………
世界在悄然地改變,栗山旬理的存在像是所有死在那一場災難中的人一樣,很快就銷聲匿跡。
權利的交接和爭奪,太宰治作為目擊者,自然而然被卷入了這一場激烈的鬥爭中。
在港口黑手黨所有人都忙碌起來的黑夜裡,太宰治像是游蕩在人群之間的幽靈,他安靜的接受著港口黑手黨不同人士的盤問。
有人威脅,有人利誘,每一個人都像在權利的變更中獲得屬於自己的那一塊蛋糕。
太宰治的回答只有那一句:首領的遺囑是真實存在的。
而在整整三天的審訊過後,目前五大干部中唯一的女性、身著優雅和服的尾崎紅葉坐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她是森鷗外在港口黑手黨能夠獲得權力的重要保障之一,在尾崎紅葉的面前,太宰治會少許多的壓力。
尾崎紅葉和別人不一樣,她的到來不過是走一個流程而已:「……我聽說你見了那個孩子最後一面?」
而太宰治不介意她問了什麼,少年明白在這裡見到尾崎紅葉,意味著自己不久之後就能夠離開審訊室。
「是的,很可惜,」少年從善如流,「我到達的時候,旬理已經被帶走了。」
怪物沒有被消滅,這是森鷗外用來恐嚇和鎮壓下面的家伙的借口之一,編造一個謊言對太宰治來說非常的輕松。
優雅的女士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扇子:「這種非人類的怪物都不是異能力可以解決的,只能說節哀了,太宰君。」
太宰治抿了下唇。
在所有人的口中,這個性格古怪的少年對那個小姑娘格外的不同。
尾崎紅葉收起了手中的扇子:「再怎麼失落,也不要忘記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太宰。」審訊室的門打開,高挑優雅的身影離開前不忘帶上了門扉:「再稍等一段時間吧,快要完成了。」
直到腳步聲走遠,少年臉上的表情才淡了下去,他單手撐著臉頰,視線的焦點落在房間角落的蜘蛛網上。
桌面的燭火晃動了兩下。
太宰治換了個更舒適的坐姿,一直以來都很優秀的大腦將這不到一個月的事態串聯成線,所有的信息量像是蛛絲一樣鋪開。
少年的眼前又閃過了那一幅畫面。
那個和他擁有相同發色的少女張開她的雙手,在湮滅的怪物所化成的塵土和耀眼的光芒中向後躍下。
而後像是那個怪物一樣,在光中消失不見。
黑色的骰子棱角分明,在掌心滾過的時候觸感明顯。
栗山旬理。
幾個音節在少年的口中繞過一遍,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關系,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
第20章 幕間成長
濃稠的霧氣彌漫,被水淹沒口鼻的感覺將栗山旬理弄醒。
栗山旬理在這樣的情況下醒過來,少女才發現自己其實保持著一個站著的姿勢,霧氣見她醒過來,向著兩側擴散,依舊看不清晰,但往前走是沒有問題的了。
在前方的霧氣中,站著一個比她高了不少的人,栗山旬理原本想要往前走,沒走幾步卻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擋了回來。
「……你沒辦法過來的,注意安全哦。」
對面的那個人注意到了後方的聲響,他轉過頭,開口後栗山旬理就確認了他的身份。
「五條悟?」
沒想到一個模組之後能夠見到守秘人。
栗山旬理看不清他的樣貌,霧氣中站立的守秘人從上到下只能看清楚銀白色的、被繃帶束起的頭發,以及那非常令人羨慕的身高。
看來是比自己大了不少的男士。
調查員小姐在心裡那麼想著,她聽見五條悟那邊傳來了骰子碰撞的聲音,可惜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少女沒有辦法向前。
「接下來進行幕間成長,在模組期間獲得過極難成功的技能骰都能進行成長檢定,當投擲的百分骰點數大於你的原始點數,則可以成長。」
栗山旬理看見了五條悟的手,手掌很大,手指也很長。
「成長多少數值由一個十面骰來決定。」
「也就是說,如果我的技能點數越高,成長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栗山旬理眨眨眼睛,「現在我可以進行哪些成長?」
五條悟撥動手中的骰子:「兩次聆聽,兩次偵查,一次心理學。幕間的時間有限,我們盡快進行吧。」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想到對面可能看不見,於是回應了一句。
首先是兩次聆聽檢定:
【聆聽增強檢定:970 失敗】
【聆聽增強檢定:2370 失敗】
栗山旬理盯著十面骰,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畢竟初始點數就很高。
五條悟安慰道:「沒關系啦,不行我們就下次再來,五個十個模組之後肯定能增加的,你說是吧~我相信小旬理你的運氣哦。」
滾動的十面骰又停下,黑紅色的字體在兩人之間相隔的霧氣中打出來。
【心理學增強檢定:9380 成功;心理學增加1d10=2 當前數值82】
【偵查增強檢定:8165 成功;偵查增加1d10=5 當前數值70】
【偵查增強檢定:9170 成功;偵查增加1d10=7 當前數值77】
喜從天降,栗山旬理感激涕零:「謝謝你,五條悟。」
守秘人無言,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將半空中的十面骰握入手中。
霧氣之中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五條悟的背後似乎有什麼長相扭曲的東西纏上了他的肩膀,栗山旬理沒能看清楚,濃厚的霧氣席卷而來。
「下一個模組的時間在三天後。」
視野受限,只能聽見守秘人先生的聲音。
「你做的很好。今後也繼續努力吧,旬理。」
……
霧氣從眼前散去,栗山旬理緩慢
地眨了兩下眼睛,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自習室裡只有零零散散的兩三個人,身側傳來了刻意壓低的聲音。
「你已經發了很久的呆了哦,旬理寶貝。」
栗山旬理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少年身形欣長,面貌姣好,他有一雙微微上揚、乍一眼令人移不開視線的深邃血色眼眸,黑色的短發挑染了部分暗紅,曲起手肘就要搭上栗山旬理的肩膀。
栗山旬理嫻熟地矮了下身,躲過了他的搭手:「拉托菲斯,我說過很多次不要突然這樣。……怎麼了?」
被成為拉托菲斯的少年並未因為她的躲避而感到失落,他眨了眨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清澈的能夠倒映出所看的人的樣貌。
栗山旬理了然:「是東京又增加了什麼都市傳說嗎?」
少年點了點頭,獻寶一樣的從制服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張被折成小方塊的紙展開,A4紙上寫了很長的文字。拉托菲斯用那張可以登上雜志封面的臉聲情並茂講到。
「池袋出現騎著摩托車的、無頭的騎士——擁有巨力的金發酒保男——妖刀罪歌——日本真是太有意思了。」
拉托菲斯看上去很興奮,栗山旬理在意的是另外的事:「……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越來越浮誇了?」
栗山旬理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面前的這位少年嘴角揚起了一些,很快又被他壓下。
拉托菲斯睜大眼睛,他露出有些受傷的神色:「只是在旬理寶貝面前這樣,不好嗎?」
少女想了想,鄭重其事地搖頭,這樣太惡心了。
桌子的對面坐下一個淺藍色短發的少年,他手中拿著一本厚重的書籍,金絲邊眼鏡的鏡鏈掛到耳後,淡色的眼眸看向對面的兩個人。
栗山旬理推了推拉托菲斯,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被推著站起來向自習室外面走。
「今天的書看到這裡就行,我想回去休息了。」
「唔…」少年瞥了一眼對面的少年,「那好叭,我以為你會想和塔維爾聊聊呢,畢竟你們上次吵的很激烈。」
栗山旬理面無表情搖頭的頻率讓拉托菲斯差點笑出聲,少年被推著向外走,不忘給那位後來者投去挑釁的視線。
名為塔維爾的少年懶懶掀起眼皮,他的目光放在黑發少女的背影上,如果不是桌面上那本厚重的書上留下了明顯的按壓痕跡,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像是面上那樣淡然。
塔維爾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許久,才收回視線。
拉托菲斯是那種閑不下來的性格,在走出了自習室的範圍之後,少年就沒有壓抑自己的聲音,像只小鳥那樣在栗山旬理耳邊嘰嘰喳喳。
「之前那些嘴碎的家伙已經被解決了,周末要和我出去玩嗎?」
「不要,我想要休息。」
「可是小旬理你最近都在備考,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考完也不出去嗎?」
栗山旬理被當頭一棒,整個人都僵硬了。
對啊!怎麼忘記了!開啟模組之前自己是在備考來著!!
也就是說,明天考試,周六日休息,下周一開啟新的模組。
雖說開啟模組之後自己本來世界的時間線是暫停的,但將近一個月沒有碰書本,知識的流逝程度可想而知。
栗山旬理再次拒絕,換來拉托菲斯一聲拉長了語調的抱怨。
考完試之後栗山旬理還忙著養精蓄銳拯救世界呢,哪裡有時間和男子高中生出去吃喝玩樂,她收拾了一下背包,和拉托菲斯道別。
調查員小姐沒有看見,在她轉身之後,背後的那個少年伸了個懶腰,地面上的影子卻無限地延伸擴大。
——就好像,身體裡藏著什麼樣的怪物。
…………
栗山旬理的考試不出意料地不及格了。
少女被勒令補習,老師的視線在拉托菲斯和栗山旬理身上來回打轉,最後告訴栗山旬理高中生談戀愛是沒有結果的。
栗山旬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位過分粘人的異性拉開距離了。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之後,五條悟再次聯系上了她。
守秘人表示,在栗山旬理自己的世界裡,他只能在模組開始前的一段時間打開溝通的通道,栗山旬理不用擔心自己的隱私被窺探。
栗山旬理:「我知道。」
五條悟看她這樣淡定反而有些落空感,青年打起精神:「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了!讓我們開始新的旅途吧~」
「等一下,」栗山旬理雙手環胸,「新的一個模組,或許我可以再車一張人物卡,調整我的初始點數嗎?」
鬥毆和射擊的技能點太低了,她實在是有點心慌。
五條悟翻看了手中的數據,很多的數值背後都跟著一個紅色的禁止變動:「可以調整年齡、外貌以及身份背景,數值不能動噢。」
雖然感覺不應該是這樣,但栗山旬理嘆了一口氣,接受度良好:「那快點開始模組導入吧。」
她合上了令人頭疼的純英文數學補習題冊。
——拯救世界可以說是刻不容緩!
磁性的男聲再次娓娓道來。
【費加羅太太的丈夫和兒子死在了黑手黨的火拼中,為了寄托自己的思念,也為了撫平心中的傷痛,她在福利院工作,經常給孩子們尋覓合適的家長。
福利院對接最多的就是名為[艾斯托拉涅歐]的家族,為他們輸送那些沒有人領養的孩子。不過某一天,當費加羅太太將一批孩子送到這個以高新技術聞名的家族的時候,聽見別墅的深處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時隱時現。第一次,她以為是錯覺;第二次,哭聲還夾雜上了痛苦的呻.吟;第三次、第四次……費加羅太太憂心忡忡,但孤兒院的規則是不多過問被領養走的孩子,於是費加羅太太決定找人來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是一個前往意大利工作的日本人,費加羅太太是你的房東,多次嘆息的吸引下,你察覺了她的憂慮。
恰好的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今早剛好接受了你作為研究員助手應聘的簡歷。
調查員,趁此機會探究一下吧。】
五條悟:「那麼,祝你好運∼」
第21章 籠中鳥01
栗山旬理睜開眼睛,被刷成淡粉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陽光穿過遮光性不是很好的窗簾投入了室內。
五條悟的聲音將她快速地帶入狀態:「早上好,歡迎來到新一個模組,調查員小姐~」
和第一個模組不太相同,這一次進入模組,栗山旬理有足夠的私人時間來狀況。
少女從床上麻利地翻起來,衝刺到屋內的化妝鏡前面,她左右轉轉臉表示自己很滿意。
進入模組的時候懶得再捏新的外貌,這張臉還是有百分之八十和自己原來的面貌相似,只不過成熟了一些,更貼合二十歲左右的年齡。
而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個帶有兩個抽屜的梳妝桌,一張簡約的單人床,還有一個擺放了玩偶和掛件的櫃子。
栗山旬理拉開梳妝台的抽屜,抽屜內整齊擺放著筆記本和文件,栗山旬理拿出最上面一本,上面用意大利語書寫了一份關於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信息。
【這是以制造特殊子彈聞名的家族,近期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不過薪酬和工作時間都比其余的崗位要好得多,除了應聘的要求較高(助手需要在進行研究的同時和一些小孩打交道)外,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入職地。】
五條悟附加了解釋:「你的意大利語初始點數是75,可以進行交流,也可以看懂專業報告,不過晦澀一些的文件閱讀起來就有些困難了。」
栗山旬理合上了手中的本子,她翻動抽屜裡剩下的文件。
基本上都是資料,沒有多余的信息。不過關於研究員的專業信息已經錄入調查員的大腦了,不用擔心入職後兩眼一抹黑。
「栗山小姐,早飯做好了哦。」門外有個聲音在說,「我馬上要去福利院,飯就放在桌子上,你要記得吃完早飯再走哦。」
門口的聲音應該就是費加羅太太,栗山旬理沒有猶豫,迅速給出了回復。
「好,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守秘人看著栗山旬理說完這句話之後,在房間內進行了一番地毯式,在床底下摸到了掉落的手機,只不過手機關機,顯示的電量為零。
「……
」五條悟看她嫻熟地給手機充上電,「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你確定要繼續在房間內嗎?」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被自己翻了一遍的櫥櫃,再看一眼開始重啟的手機。
調查員小姐:「我決定下去吃飯了。」
她打開門,探頭探腦地向左右看了看,隨後向五條悟申請了一個偵察:「我想看看這四周有沒有攝像頭。」
【偵察檢定:10077 大失敗!】
在紅黑色字體浮現的那一刻,栗山旬理腳踩上的木質地板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木質結構毫無預警地斷裂,少女的平衡感一瞬間被打破,整個人不受控地向前撲去。
額頭和鼻子和地面撞擊導致的痛感一下子讓少女的眼淚飆了出來,有液體不受控地從鼻中流了出來。
【傷害檢定:1d5=1;hp-1 當前數值11】
栗山旬理:「……」
五條悟:「噗……允悲。」
調查員小姐痛的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她捂著自己的鼻子站起來,跌跌撞撞往走廊的內側走了幾步。
這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栗山旬理的房間在二樓樓梯口的位置,對門應該沒有人住。臥室的旁邊是洗漱間,栗山旬理跌跌撞撞走進去進行洗漱,順便把鼻血給止住。
出門的時候她稍稍觀察了一下,走廊的盡頭堆放著各種各樣的雜物,最裡面還有兩個房間,只是她現在沒辦法開門去探索內部。
畢竟是住客,要是被發現自己隨意翻找東西被趕出去,那就要流浪街頭了。
「——前面的區域,請以後再來探索吧~」這是聲情並茂配音的五條悟。
守秘人還非常貼心地補充了一句:「我覺得你今天的運氣可能不是很好,注意安全哦。」
栗山旬理痛苦面具:「求你還是別說了,我真的害怕。」
餐廳在一樓,順著樓梯向下走,可以發現這棟房子的采光不錯,在清晨的時候不用開燈室內也很敞亮。
餐廳的桌面上擺放著典型的意大利式早餐:一杯咖啡和一個不小的牛角面包。
栗山旬理作為日本人,其實不太吃得慣意大利的伙食,不過比起在上一個模組時候的遭遇,她沒有任何挑剔,很快就將餐桌上的早飯給解決了。
一樓的布局也很簡約,三室兩廳一衛。費加羅太太就住在一樓的房間,栗山旬理將杯子和碟子清洗干淨放好,轉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手間台面上放著的三個牙杯和牙刷,其中有一個上面落了一層灰,這個洗手間內的所有東西都保留了一家三口的配置。
——看來費加羅太太確實很想念她的丈夫和孩子。
模組的目標應該在於黑手黨家族,探索別墅的事宜倒是不太重要,栗山旬理決定去看看自己現在的手機上有沒有相關的入職信息。
而在少女上樓的時候,腦內傳來了滾動的暗骰聲音。
空蕩蕩的別墅裡按理來說只有栗山旬理一個人,她站在樓梯的中央停下了腳步,等待著五條悟說話。
但守秘人什麼話都沒有說,房間內重啟的手機發出了響亮的振鈴聲,調查員摸了摸自己受傷的鼻子,向著房間走去。
……
手機屏幕上寫著[加西亞]。
栗山旬理接通後,發現是黑手黨家族的人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讓她今天十點之前,到基地和他進行對接。
職場新手恭恭敬敬:「好的,我明白了。」
從自己口中說出意大利語有些新奇,栗山旬理等著手機的電量充滿,給自己留出了一個小時的充裕時間,打車前往目的地。
和港口黑手黨不太一樣,這個家族的人基本都穿著白色制服,看上去要精神的多,每個人都步履匆匆。
而栗山旬理亞洲人的面孔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少女跟隨著名為加西亞的男人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所屬的基地裡走了一圈。
「你的工作就是跟著我進行研究,方向是細胞再生。」
加西亞推了推眼鏡,口罩遮擋了青年的表情,他將手插進兜中,朝著不遠處抬了抬下巴:「剩下的時間,就是照顧那些麻煩的小豆丁。」
栗山旬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她看見了兩個穿著同樣白色制服的人,他們手中拿著夾板記錄些什麼,面前站著幾個小孩排了一條短短的隊伍。
只是肉眼可見的,那兩個成年人面面相覷,表現出了輕微的焦躁。
加西亞察覺了不對,青年一擰眉:「走,過去看看。」
栗山旬理跟著加西亞往那邊走,排隊的幾個小孩都很詭異的安靜,多走過來了兩個人甚至都沒有讓他們抬眸。
從對話中,栗山旬理知道是有個小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個年齡的孩子確實會有比較旺盛的好奇心,栗山旬理站在自己的上司後方,充當一個安靜的樹洞。
有一個抿著嘴唇、臉上有個奇怪二維碼印記的孩子抬起了眼眸,飛快的和栗山旬理對視了一眼。
栗山旬理:?
加西亞則是煩躁地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社畜加班的抗拒感。
「現在,分開找。」他的視線落到了新人身上,「你也一起。」
栗山旬理被分配到了朝西邊的方向,在分別之前,直系上司叮囑道。
「不要去接近西邊的廢舊研究樓,那裡不久前才爆炸過一次,裡面還有不少化學藥劑。」
這群人怎麼都喜歡這樣,栗山旬理吐槽,不都是越說就越想要去一探究竟嗎?
五條悟點評道:「警告過後你再去的話,就可以扣工資了不是嗎?」
栗山旬理感慨了一句大人真是陰險。
四個成年人分開行動,栗山旬理慢悠悠地晃在基地內,越往西邊走,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就越少,調查員小姐巴不得三步一個偵察檢定,統統被駁回。
五條悟都有些無奈:「可以偵查的地方我會提醒你的,體諒一下骰子,旬理。」
栗山旬理聳聳肩,她左右觀望,順便記憶著這個基地的基本構造——因為還在實習期間,很多地方是不能夠去的,趁此機會多掌握一些信息不錯。
就在輕松悠閑的氛圍彌漫的時候,風帶來了輕微的聲音,兒童的聲音清脆又帶著些詭異感。
栗山旬理的腳步頓了頓。
「鶴和龜……跌倒了……是誰呢?」
黑色的十面骰飛快滾動:【聆聽檢定:8470 失敗】
血紅色的字體打出後沒有消失,十面骰再次滾動了起來。
【偵查檢定:6677 成功】
「圍欄後傳來了輕微的響動,你被吸引了注意力。是什麼小動物嗎?還是藏著什麼人?」
栗山旬理剛往那個方向走了兩步,掩體後面突然躥出了一個小孩,他朝著遠離調查員的方向奔跑,動作還挺靈活。
栗山旬理在內心吹了聲口哨,她靈活地翻過不高的障礙物,沒幾步就追上了小短腿的豆丁。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餐刀朝著栗山旬理的腰腹處刺來!
在成功的閃避檢定之後,調查員小姐像是拎小動物一樣把深藍色中長發的小少年給拎了起來。
和那雙藍色的眼眸對視的時候,栗山旬理忍不住想:
——現在長得好看的小孩,怎麼都那麼危險啊?
第22章 籠中鳥02
栗山旬理拎著陌生的小少年。
體型的差距還是有壓制感的, 手上的小豆丁終於放棄了掙扎,整個人像是被風干下垂的鹹魚。
栗山旬理的另一只手上拿著那把差點劃到自己的危險餐刀, 她看著小豆丁的後腦勺思考了片刻。
出於一種進入模組後還有人能夠欺負的膨脹感,調查員小姐甚至想像太宰治那樣開始上下拋動小刀——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會耍刀真的很酷。
「……咳咳。」守秘人先生突然發出了聲音。
被這樣隱晦地提醒,栗山旬理堪堪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好險好險,原本沒有被小朋友傷到,差點被自己的衝動給背刺。
手上的小豆丁繼續保持著沉默, 他的手向下垂,好像顯得十分的疲憊——好歹鬧一鬧嘛,安靜的不像是這個年齡的小孩子。
栗山旬理晃了晃手上的小孩,隨後把他放了下來
。
陌生的孩子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深藍色的頭發有些長,眼睛是藍寶石一樣的顏色。
他是身形偏瘦的那一類小孩, 年齡不大。不過這個家族的伙食應該不會比港口黑手黨的更差了, 所以小少年的臉頰還是肉肉的, 看上去很好揉捏。
奇怪的是, 這個險些用刀刺傷栗山旬理的少年被放下後, 也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前方的一小塊地面, 沒有任何的動作。
不像是叛逆期。
為了避免他再次逃跑, 栗山旬理將餐刀的背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仗著自己的身形比較高挑, 輕聲威脅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為什麼亂跑?最好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哦。」
小少年有些古怪、飛快地瞥了栗山旬理一眼,他看著少女手中明晃晃的小刀,抿了下唇後開口。
「……六道骸, 現在六歲,我沒有亂跑。」
小朋友的聲音還帶著軟軟糯糯的感覺, 很容易讓人心軟。
栗山旬理霎時間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標標准准的以大欺小。
而名為六道骸的小孩惜字如金,眼簾微垂的樣子脆弱極了。
刀還架在少年脖子上的栗山旬理有種莫名的負罪感,調查員小姐想了想,還是把餐刀收了起來。
她環顧四周。
六道骸很會找地方,這周圍基本上沒有人路過,再加上有爆炸的殘骸作為掩體,就算路過了也不一定能注意到這裡的兩個人。
是什麼小朋友捉迷藏的天賦嗎?
栗山旬理蹲下身,視線和六道骸保持在同一個水平面上:「既然沒有亂跑,那麼現在可以和我回去了嗎?有很多人都在找你。」
小少年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但栗山旬理也只捕捉到了一瞬,他又恢復了那種仿佛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
感謝多變的太宰治,讓栗山旬理比起以前更加敏銳地察覺到別人的情緒變化——看來並不是僅僅是叛逆期的搗亂,現在六道骸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事出有因,可以理解。
栗山旬理頓了頓,干脆伸手按上六道骸的肩膀,稍稍用了點力氣就讓少年在自己面前坐下。
這裡看起來不太干淨,不過沒什麼關系。
隨後,少女也跟著在他面前盤腿坐了下來。
「小朋友,我今天才剛剛入職,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嗎?」面對一個行走的情報供給來源,栗山旬理的耐心又拉到了百分百,「不如告訴姐姐,或許我能幫你解決哦。」
沒有回復。
栗山旬理發誓自己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自量力」,持續的緘默令人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少女幽幽盯著面前的小少年,直到六道骸的視線開始躲閃起來。
年僅六歲的小少年並沒有沒什麼和女性接觸的經驗,被栗山旬理那麼盯著,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大約一分鐘後,實在受不了這樣熱烈注視的六道骸,語氣譏諷地用了一句英文:「Pedophilia。」
栗山旬理迅速:我申請過個心理學,看看他騙我沒。
【心理學檢定:982 極難成功】
守秘人感慨了一句人類之間的信任真是脆弱,隨後說道。
「……你能從六道骸的語氣中感覺到濃濃的厭惡,少年光是說出這個詞都覺得惡心,可見他說的話並非憑空捏造。同時你感覺到,讓一個少年這樣匆忙的躲避,對方一定是平時經常接觸的、突然表現出了古怪的人,並且這個人的職位不會高。」
逃跑可以說是把部分家族成員的視線放到了六道骸的身上,被這麼多目光注視著,想要下手的人也沒有了機會。
Pedophilia,戀童癖。
這類存在在現代社會並不罕見,栗山旬理看過不少的報導,多數激進的家伙會給孩子們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六道骸垂著眼簾,少年坐著的時候微微弓著背,表現出輕微的攻擊性,本能的排斥和栗山旬理有任何的接觸。
不過這次再看他,栗山旬理就真的帶上了點憐愛。
「但是你不能不回去,否則要有更多的人出來找,你一定會受到更嚴厲的責罰。」少女的手在膝蓋上輕點了兩下。
她繼續說道:「想要對你下手的是之前的管理者嗎?如果是的話就不用擔心了,接下來關於小孩子這方面的事宜,我會一起接手的。」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五條悟過了個暗骰。
面前的六道骸皺眉,小少年似乎在評估栗山旬理是否值得相信,但大概是暗骰失敗,他什麼都沒能看出來。
栗山旬理猜測暗骰是他的心理學檢定,心想可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是心理學大師。
她偏了偏頭:「不過你用小刀刺我的事情還沒完,我是個很記仇的人哦,接下來幾天的零食都要被我沒收了——精神損失費!」
倒不是真的記仇,例子就是第一個模組太宰治對她痛下殺手之後,栗山旬理後來壓根就沒和他計較。
她看過這些小孩的行程表,每天下午都是有小甜品或是水果供給,用這樣的說法或許可以稍微一下兩人之間的隔閡感,讓六道骸不至於這麼緊繃。
小小的六道骸思考了許久,都沒能從面前的女性身上看出什麼,他最後「嗯」了一聲,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塵,看樣子要往回走。
「等一下。」栗山旬理緊急喊停了少年的動作,「你就這樣回去嗎?我的建議是制造點傷出來,說是受傷了不方便行動比較好哦。」
一般黑手黨的等級和秩序都分明,栗山旬理在港口黑手黨可看過更黑暗的場面,也不知道意大利的黑手黨會不會因為是小孩子就寬容一些。
——不過,大概是不會的。
因為六道骸看了栗山旬理一眼,聰明的小豆丁從栗山旬理的視線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又在側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彎下腰從地面上拿了一個粗糙鋒利的石塊,在栗山旬理的目光中,往自己腿部砸去。
小孩的皮膚比較稚嫩,表面很快就破了一層皮,沁出細細的血跡。
眼看著自虐行為發生,栗山旬理沒有制止。
她只是抱胸在一旁看著,一邊詢問五條悟:「你說,我如果對他使用急救會怎麼樣?」
五條悟冒了個問號:「你的急救點數是30哦。」
栗山旬理:「有什麼問題嗎?」
五條悟大為震撼:「這樣的概率你也敢給別人用?」
調查員小姐理所當然地做爛人:「萬一就大成功了呢?幕間還能成長呢!」
出於人道主義,五條悟覺得應該要制止一下,不過調查員的申請沒有任何問題,遵循守秘人的職業規範,五條悟還是動了手中的骰子。
栗山旬理信心滿滿向前走了兩步,她單膝跪地,在六道骸條件反射往後縮之前,握住了小少年的腳腕。
【急救檢定:8630 失敗】
栗山旬理聽見了手下的腳腕發出了很輕的錯位聲,她迅速把已經到嘴邊的「這種事情交給大人更可靠」吞了回去。
「嘶……」
皮膚的接觸在腳腕上的觸感極其明顯,六道骸瞬間就感到了疼痛,但小少年抿著嘴唇緊咬牙關一言不發,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的弧度滴落。
剛剛,他用石頭砸自己腳的時候都沒露出這樣的表情。
栗山旬理松開手,試探性地戳了一下白皙的、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的腳踝:「……抱歉。」
六道骸不想理栗山旬理,甚至還想給她一拳。
腳踝上很快腫起來一大塊,五條悟對栗山旬理的行為表示了譴責,後者則是強裝鎮定地表示這樣更好做偽裝。
內傷加外傷讓年僅六歲的小朋友無法承受,他臉色白的看上去下一秒就可以撅過去。
……好吧,她沒想到小孩的腳會那麼脆弱。
調查員小姐思考了一陣,在他的面前蹲下身。
小少年還沒有從疼痛的余威中脫離,他扔掉手中的石頭,就看見了面前並不是很寬的背。
「上來吧,你應該走不了了,」栗山旬理扭頭說道,「對不起,下次我會輕一點的。」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沒有別的意思,栗山旬理又抬起手補充:「我保證對你沒有任何的想法,那把小刀你可以拿在手上,要是我動手動腳的話,你砍我行了吧?」
回應她的又是一陣沉默,警惕心很強的小少年試探著伸出了自己的手。
大抵是腳腕上的疼痛確實讓他沒有辦法行走,也有可能是栗山旬理這樣直接把毫無防備的背部暴露給一個不久之前才想要刺傷她的自己,暫時讓他信任了一下。
六道骸悶悶「嗯」了一聲。
「奶聲奶氣的小朋友才可愛嘛。」
這位性格有些惡劣的新人研究員笑著說道。
…………
多虧了聰明的調查員小姐,六道骸說自己在捉迷藏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躲的地方又太偏僻,直到栗山旬理找到自己才能行動。
他腳腕上的傷確實有點嚴重,可憐的樣子讓一群大人信服了。
栗山旬理那一下急救直接把六道骸的腳踝搞脫臼——好在小孩子的恢復力比較強大,沒有什麼大問題。
調查員小姐還和自己的守秘人邀功:「你看,厲害的調查員可以把失敗的擲骰也運用到極致!」
其實只是恰好而已。
五條悟涼涼:「要是腿真的折了,小旬理你可能就笑不出來了哦。」
栗山旬理撇了撇嘴。
她站在兩個研究人員的身後,醫療室的醫生在給六道骸進行腳踝的檢查,身後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少女扭頭看去,看見一個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白人男性扶著門框劇烈喘氣。
「骸沒事吧?」
栗山旬理掃了一眼病床上明顯不高興起來的六道骸,再掃一眼男人。
其中一位調查員扭頭介紹:「這是之前照顧孩子們的卡洛,這是栗山旬理。卡洛,你之後的工作全部交接給她就行。」
少女心中了然,這就是那個有戀童癖的家伙。
五條悟分享了一條情報:「大抵是看著自己的職位馬上就要被人占走,見到六道骸的機會越來越少,卡洛在昨天打算對小少年下手——幸運的是,他失敗了。」
栗山旬理看向卡洛,後者也在注視她。
視線對視的那一刻,兩個人分別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幾乎滿溢出來的厭惡。
栗山旬理不動聲色地向前走了一步,遮住了他看向六道骸的視線。
「卡洛先生,接下來關於孩子們的事情,我會全權處理好的。」
六道骸被護送回了孩子們的居所,栗山旬理則是在加西亞聯系之後,跟著一位研究員前往他們的實驗基地。
這個黑手黨家族的優勢就在於家族成員的智商都很高,他們的研究無一不能引起黑手黨界的轟動。
栗山旬理安靜的跟在研究員的身後,實驗基地建設在整個黑手黨基地的東邊,和住宅區隔開了很大的範圍。
「你要做的就是記錄實驗的數據和結果,」研究員將一個文件夾從櫃子上取了下來,遞交給栗山旬理,「你跟著加西亞先生好好學習,會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的。」
栗山旬理接過冊子,少女簡單的翻看了兩頁。
多數是在小動物身上做的實驗,其中【劇毒抗性】【生物多體征】兩項A級生物實驗進行到了終末期。
研究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現在加西亞先生應該是在A7的實驗室,我帶你過去。」
實驗室以白色為主基調,像是迷宮一樣的道路,只有偶爾出現的實驗室門牌能夠表明他們確實在前進。
栗山旬理跟在研究員身後進入了一間房間。
在周圍研究人員中頗有名望的加西亞全副武裝,他小心翼翼將一只小白鼠從籠子中取了出來。
而投放的目的地,是一條蟒蛇所在的玻璃櫃。
栗山旬理看著蟒蛇吞掉了小白鼠,而不久之後,巨蟒突然開始抽搐,蛇的軀體扭曲著豎起來,那只小白鼠完完整整地吐了出來。
小鼠甚至還在玻璃櫃裡面生龍活虎地跑了一圈。
栗山旬理:「……」
以上帝視角圍觀了這一幕的五條悟:「哇哦。」
算了,不講究科學的事情。
加西亞和身側的研究員討論了些什麼,栗山旬理被引著走到了一邊,她站在玻璃櫃外,和櫃內的小動物對上了眼。
——這只小白鼠的眼睛是藍色的。
加西亞不忘分神對著栗山旬理說:「你應該知道怎麼記錄數據。」
調查員小姐點了點頭。
栗山旬理抽出筆,她翻動了一下實驗的手冊,前一頁上寫著:小白鼠身上的細胞增殖實驗很成功,老鼠的身上展現出了一部分犬類的特性。
少女頓了頓。
算了,外神都能降臨世界了,還管他科不科學呢。
記錄的工作點到為止,因為她是實習生,他們沒打算讓她接觸最核心的那些信息,只是進行簡單的數據撰寫。
在離開前,加西亞提醒道:「晚六點的時候還需要一次記錄實驗,你提早二十分鐘到。」
栗山旬理應聲。
在早上的工作暫時結束之後,栗山旬理被帶著前往了孩子們所在的地方。
那位好心的研究員拍拍她的肩膀:「下一次你就得自己走了,好好加油吧。」
時間湊巧,栗山旬理見到那群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孩子們的時候,他們正在進行閱讀。
少女沒有干擾他們的打算,她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始翻看自己帶出來的那一份資料,以及這些孩子們的相關信息。
直到陽光透過窗戶,碎金灑入了室內。
栗山旬理合上了手中的實驗手冊,將這份資料放進了白色制服內部的大口袋中,再將信息冊在桌子的一角擺整齊。
伸了個懶腰後,栗山旬理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以及手機上的短信,她拍了拍手。
「到吃點心的時間了哦,今天是巧克力蛋糕。」
原本正在的孩子們紛紛抬起頭。
加上六道骸,這裡有十個人。不過他們都太安靜了,其實根本不需要專門盯著。
送餐的女士仔細地向著新來的實習生囑咐,栗山旬理將小蛋糕平均地分了下去。
不過少女說到做到,真的就克扣了六道骸的小蛋糕。
——沒有小朋友可以拒絕巧克力蛋糕的香氣,更別提還是受傷了的小朋友。
五條悟嘖嘖稱奇:「哇靠,爛人!」
享受了蛋糕之後,孩子們有一段室外自由活動的時間,栗山旬理需要照看著,以免出現什麼危險狀況。
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和這個家族聯系密切,他們的父母是組織的成員,因為各種事故去世;還有一部分,是費加羅太太所在的福利院所送來的孩子。
栗山旬理看著他們圍成一圈不知道在玩些什麼,在大約半小時的休息時間結束後,栗山旬理把他們送回了休息的房間。
十個小朋友有九個歸位,還有一個就是某位受傷的小豆丁。
教室內休息的六道骸因為沒有吃到巧克力蛋糕,心情正有些低落,就看見罪魁禍首打開門,晃到了自己的身邊。
小少年不是很想見到她,於是艱難地向著旁邊挪了挪。
在這一群孩子中,栗山旬理重點關照的就是六道骸,還有兩個跟他關系很好的小豆丁。
其中一個是臉上紋了條形碼的深色短發少年,名字叫做柿本千種;還有一個像是小獸一樣的淺發少年,名字叫做城島犬。
一個六歲和兩個五歲的小豆丁,三個人顯然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以六道骸為中心的那種。
栗山旬理特別關注這三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調查員小姐回憶著剛看的資料,一邊
感慨:「你看,他們的名字好日本人。」
五條悟附議:「確實有點。」
栗山旬理坐到六道骸面前的那個座位上。
六道骸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少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有些困難地向後方挪了一些。
「他看起來不太想和你說話,」五條悟幸災樂禍,「畢竟你一開始就把人家的腳腕折了,還吃了人家的小蛋糕。」
栗山旬理:「可我畢竟是說到做到的女人,怎麼能因為是小朋友就不信守承諾呢?」
不過少女沒說,她在意六道骸,有很重要的原因是覺得他會是這個模組的重要人物之一,除他以外,應該還有費加羅太太和加西亞研究員。
少年面前的女士一手插兜,另一手曲指敲了敲桌面,不出意料看見他警惕的神色。
而下一秒,栗山旬理從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一顆圓形的,被漂亮糖紙包裹的巧克力,在六道骸的面前晃了一圈。
「想吃嗎?」
五條悟嘖嘖稱奇:「也太過分了點。」但語氣完全沒有譴責的意思。
小少年抿唇,內心劇烈的動搖。
都不需要過什麼檢定,栗山旬理確定他被巧克力誘惑了。
逗小孩真是很有趣的事情,栗山旬理興致盎然,她像是逗小貓那樣,將手中的巧克力向前遞去,六道骸的目光隨著巧克力移動,就在即將碰到他、小少年也想伸手的時候,栗山旬理迅速收回了手。
「不過我也喜歡吃,所以不給你噢。」
六道骸僵了僵,大抵是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大人,小少年臉頰漲的通紅,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把目光撇開。
栗山旬理撕開包裝放了一顆巧克力到口中:「是甜的!」
還奶聲奶氣的小朋友大聲說到:「我討厭你!」
栗山旬理起身換了個姿勢蹲到六道骸身側,正准備再掏出一顆巧克力,以情報換糖為代價,勾引六道骸說出一些信息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清脆快速的腳步聲。
加西亞邊戴手套快步走過栗山旬理所在的房間:「栗山,到時間了。」
研究員們的時間都很寶貴,栗山旬理皺了下眉起身。
但在轉身前,她看見少年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六道骸緊緊抿著嘴唇,條件反射一樣的想往栗山旬理的背後躲,手也緊緊攥住了她的制服一角。
突然的變化讓栗山旬理也愣了愣。
少女沉默了一秒,對著門外的加西亞回復:「明白,我馬上就過去。」
腦內五條悟開口:「現在你可以向我申請過醫療或是心理學檢定。」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情緒不是很穩定的六道骸。
「……不用了。」
她蹲下身,白色的研究員制服尾部過長,垂落到了地上,少女伸出虛虛握著的拳頭,隨後變魔術一樣翻轉著張開。
在她的掌心,躺著幾顆包裝精致的巧克力。
臉色蒼白的少年聽見面前這個認識不久的新人研究員說道:
「好啦,這個給你。」
第23章 籠中鳥03
調查員精准的掌握了打一棒再給一顆甜棗的經典育兒(?)方式。
她把攥著巧克力, 狀態看起來好了一些的六道骸送回了小朋友們的房間。
——好在他的床是在下鋪,從背上放下來也輕松。
還沒轉身, 栗山旬理的衣角又被小少年扯住。
那張圓圓的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只是看上去還是有氣無力的。栗山旬理注意到他手中的幾個巧克力被暫時的放到了枕頭邊上,應該是挺喜歡的意思。
對上她的視線,小少年又開始躲閃:「巧克力…謝謝你。」
栗山旬理沒有說話。
短暫的沉默讓六道骸有點緊張,小孩比成年人更容易在意情緒的變化,隨後六道骸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閉了閉藍色的眼眸。
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還有早上,對不起。」
面無表情的栗山旬理在內心土撥鼠尖叫:——這也太可愛了!
誰能夠拒絕柔軟的小團子呢!
距離提前二十分鐘到達研究所的限定只剩下十分鐘不到,栗山旬理沒有猶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蹲下, 伸手捧住六道骸的臉頰一陣揉捏。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等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 這位性格惡劣的研究員已經走到了門口處, 非常活潑地朝他揮了揮手。
「姐姐要去工作了。」
為了避免打擾到其他正在休息的小孩, 她的聲音很輕, 不過六道骸還是聽見了:「明天的小零食, 就還是屬於你啦。」
栗山旬理關上門。
腦內的五條悟以上帝視角看了一眼房間內坐在床上發呆的六道骸, 嘖嘖嘖稱奇:「他現在一定覺得, 大人是世界上最難讀懂的生物。」
這說的也沒錯,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 沒有駁回五條悟的話。
然後悲慘的社畜調查員看了一眼手表,心頭一跳,一路狂奔著前往實驗室。
……
晚間的實驗是栗山旬理之前翻看檔案的時候看到即將完成的那個, 有關於【一個動物身上呈現出多種動物的體征】,今天是實驗體小白鼠最後的試驗階段。
栗山旬理換做好消毒工作, 拿了記錄面板站在落後加西亞研究員半步的位置,看著他拎起一個編號為1792的籠子。
這個銀色的籠子外表用了一些比較特殊的材質構成,看起來比一般的籠子要牢固的多。
隨著加西亞拎起的動作,籠身內部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劇烈的晃動險些碰到栗山旬理,少女往後退了一步,有個研究員笑了一聲。
笑的是一位女性調查員,她的眼中閃爍著見證什麼歷史一般的興奮:「看來,新來的小姑娘要開眼界了。」
加西亞聞言瞥了栗山旬理一眼。
戴著金絲邊眼鏡的青年拎著不斷晃蕩的籠子,他按下旁邊的按鈕,將裡面的小白鼠放入了一人高的、放在台子上的玻璃生態櫃中。
藍色眼睛的小白鼠以極快的速度竄入了櫃子,在玻璃櫃中驚恐地亂竄,小小的身子撞擊櫃壁,竟然讓玻璃櫃都產生了產生了劇烈的搖晃。
除了栗山旬理有些好奇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加西亞注視著籠中活蹦亂跳的小鼠,他抬起手輕揮了一下:「一輪投放三十三號。」
在栗山旬理記錄的同時,一位站在栗山旬理身後的研究員將手中早就准備好的籠子交給了加西亞。
一只身形健壯的貓被投入了籠中。
小鼠接下來的反應確實令沒見識過的栗山旬理大為震撼。
看到天敵的下一刻,小白鼠的骨骼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音,皮表的毛發肉眼可見地變長,它的尾巴高高豎起,前肢向下伏,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態。
「直視了動物扭曲的模樣,你……」
栗山旬理打斷他:「哇,我覺得很新奇。」
本來打算投擲san check的五條悟默了默,他換言道:「那麼,你可以對老鼠過一個偵查。」
白給的偵查不要白不要,栗山旬理完全將早上的事情拋在腦後,她看著轉動的骰子停下。
【偵查檢定:6677 成功】
「你發現小白鼠原本纖細的四肢似乎鼓起來了一圈,隱隱約約還能見到它眼中的紅光閃爍。」
栗山旬理眨眨眼,手中的筆在紙頁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墨點。
加西亞雙手環胸,靜靜地看著玻璃櫃中的景像。栗山旬理寫完一串話後開口:「投放對像為貓科動物三十三號,實驗體表現出了犬類特征,具體的特性為長出犬齒,四肢肌肉激增。」
加西亞補充:「攻擊性增強,耐性大
㦊
幅度提高。」
栗山旬理記錄的速度飛快,成串的意大利字符在少女的手下寫出。
撞擊聲在籠內不斷,栗山旬理聽見了籠中貓咪一聲慘叫,看見白色的小鼠攀在了它的脖子處,增長的牙齒刺入了貓的喉管。
研究員中有人發出了叫好聲,像是在鬥獸場四周圍觀野獸打架。
接下來投放了不少食肉的動物,小白鼠的戰鬥力超乎想像的強,栗山旬理看了幾眼就性質缺缺地垂下了眼眸。
五條悟突然道:「在這裡你可以過個靈感。」
【靈感檢定:4275 成功】
栗山旬理又一次對上了小白鼠那雙藍色的眼眸。
下一秒,調查員小姐聽見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
「馬上就可以在……身上進行試驗了。」
「加西亞先生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只要完成,我們就不用對著那群蠢貨恭恭敬敬……」
在靈感成功的狀況下,五條悟聽見栗山旬理內心的聲音。
「……真是一群很有趣的人類。」
最強的咒術師正為這句話感到疑惑,視野中的栗山旬理又低下了頭,在記錄冊上寫下了加西亞所說的實驗數據。
晚上的實驗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直到玻璃倉內已經鋪滿了各種小型動物的屍體,加西亞向玻璃倉內注射了大量的催眠瓦斯,將小鼠重新裝回籠子後,才讓他們解散。
空閑下來,栗山旬理開始想:為什麼加西亞會讓六道骸露出那樣的表情?
調查員小姐看著手中滿滿六頁的數據,隨意地翻動了一下:「我覺得他們想要進行人體實驗。」
唯一能聽到她內心話語的五條悟:「有可能哦。」
加西亞研究員被其他的研究人員圍在中央,他們正激烈地討論著些什麼,加西亞看到從他們身側路過的栗山旬理,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栗山。」他指了指桌面上擺放的一沓文件,「把這個文件送到三號樓的B6,三號樓就在孩子們那一棟的背後,然後你就可以下班了。」
事實證明,不論是在自己的世界,還是在拯救的世界的模組中,新入職的社畜都是要負責跑腿的倒霉蛋。
下班的時間是晚上九點,放完文件就可以直接回家,栗山旬理走過去將略有些重的書冊抱起來,向著加西亞點了點頭。
但不知是不是少女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天才研究員顯得有些疲倦。
在實驗室以外,夜色已經降臨。
制服有些薄了,今夜的風大,刮得栗山旬理覺得臉有些疼。
這裡同樣盛產黑手黨,意大利的夜晚也不是那麼平靜,□□的權利鬥爭無時無刻的進行著,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燈火通明,來往的成員比起早晨只多不少。
栗山旬理抱著手中的東西,快步向著目的地走去。
小孩們睡覺的那一棟樓,燈已經關上,她可以送完文件回來的時候看一眼。
栗山旬理從側邊的幽暗小道穿過,來到了後方那一棟樓房的入口處。
這是一處看起來剛建成的、三層的建築,裡面似乎沒有人在,栗山旬理站在門口探頭看了看,抬步走了進去。
走廊上一片漆黑,月光成為了唯一的光線來源,黑暗中有什麼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靴子跟和地面接觸還會在長廊內發出回聲。
栗山旬理定在了門口一點的位置,她心裡發毛:「我可以申請過偵查檢定嗎?」
五條悟:「當然可以,你還可以順便過一個幸運。」
【偵查檢定:8877 失敗】
【幸運檢定:3660 成功】
「你的目光看向兩側,長廊的牆壁被刷的雪白,在不遠處,兩個房間的中間,你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凸起——大概是控燈的按鍵?」
栗山旬理揚眉,少女迅速上前暫時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了地上,隨後按下了按鈕。
清脆的聲響回蕩,但沒有引發任何的反應。
栗山旬理正疑惑,五條悟愉快的聲音冒了出來:「不過很可惜的是,新樓大概是沒有通電,這裡的開關不論怎麼按動都沒有用呢——驚喜嗎?」
少女無語。
她蹲下身,又把放在地上的那一沓文件給抱了起來。
調查員其實不太喜歡黑暗的環境,人類的視力無法讓她注意到周圍的變化,而依靠骰子來行動不可控性太大了。
——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運氣。
而且,模組引導的時候就指出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有點問題,現在的時間是晚上接近九點,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詭異狀況發生。
再加上五條悟不知為何,竟然不怎麼發出聲音,空曠嶄新的走廊內,就只剩下了腳步聲和風呼嘯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
一層的房間全都是以A為開頭,B6應該是二樓,栗山旬理順著樓梯向上,還未走到二樓,安靜的五條悟出聲了。
「在這裡你需要過一個強制的聆聽。」
【聆聽檢定:2570 困難成功】
沒有燈光的引路,抱著文件、幾乎是摸黑行走的栗山旬理聽見了風帶來的聲響。
「竹籠眼…竹籠眼…」
在意大利陌生的國土上,栗山旬理聽見了熟悉的日本語,兒童唱歌的聲音若隱如現,聲音的來處是左邊、還是右邊?她在樓梯的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小皮鞋踩踏木質地面的聲音和小孩子咯咯的笑聲交纏在一起,空氣中的冷意似乎都增加了一些。
困難成功的檢定令栗山旬理能夠聽見這個童謠的後續。
幾個小孩的聲音唱到:
「籠子裡的小鳥喲——」
「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
栗山旬理正要循著聲音往前走,但視線卻在注意到地面的時候頓住。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作為一個以研究為主基調的黑手黨家族,他們的成員多多少少都有些強迫症,在規劃建築物的時候,絕對不會出現建材不協調的狀況。
現在,她所在的這一棟樓所有的地面,應該都是大理石磚鋪就。
踩踏木質地板的聲音,從何而來呢?
第24章 籠中鳥04
作為一個被賦予了拯救世界重任的女子高中生, 栗山旬理兼備著勇敢與慫兩種個性。
在某個瞬間,栗山旬理的腦內閃過了不少類似於[廁所裡的花子][裂口女][沒有臉的抱球小朋友]等等等一系列日本人用來恐嚇小孩的怪談。
大概有什麼特殊的加成, 比起看見扭曲的生物,這些怪談更恐怖一些。
於是守秘人看到,自家的調查員站在樓梯拐彎的口子上,等到風中唱著童謠的小孩都已經停止了吟唱,還沒有任何動靜。
五條悟對她在原地仿佛木頭人一樣的行為表示了不解:「……所以你在干什麼?」
栗山旬理無欲無求:「等待,天亮。」
五條悟:「……」
她還抱著來自於實驗室的那一堆文件, 手臂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酸脹,B層還剩半截樓梯沒有走,但調查員小姐一副就要住在這裡的樣子。
守秘人沒想到她害怕這種,有些無奈:「那你過個偵查吧。」
【偵查檢定:8877 失敗】
栗山旬理和五條悟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五條悟:「如果你要繼續站在這裡的話, 因為夜間逐漸的冷了起來,每過五分鐘就要過一個體質檢定哦。」
體質檢定關系到HP, 在血條的威脅下, 栗山旬理終於抬腿往上走了一步。
與此同時, 上方的樓梯口突然探出來一個頭。
栗山旬理瞳孔地震:「——!!!」
但對方的反應比她還要大:「!!!!!」
栗山旬理心跳速度超載, 差點把手中的資料給扔出去。
身形比栗山旬理小了許多、突然冒出的生物則是發出一聲劃破夜色的尖叫, 並開始瘋狂地後退, 直到背部抵上了後面的牆壁。
五條悟發出無奈的聲音:「……你仔細看看前面是什麼。」
守秘人實在是搞不懂,
栗山旬理這種看到神話生物都很快適應的人為什麼會害怕這些人類編造的恐怖故事。
不過這樣子和女子高中生的形像更貼合一些呢。
他的聲音將栗山旬理的理智堪堪拉了回來。
緩過神來的少女看向前方。
月色下, 短發的小孩靠著牆壁叫的撕心裂肺, 一雙短腿還在地上胡亂地蹬,仿佛這樣就能讓另一個生物遠離自己。
栗山旬理則是謹慎地保持著社交距離:「我能申請一下偵查看看他是人嗎。」
五條悟冷酷又無情:「申請駁回。」
栗山旬理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完了後半截樓梯, 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了一邊,向前查看突然竄出來的小豆丁的狀態。
小孩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現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瑟瑟發抖,幸好的是沒有尿褲子。
「我是過來翻資料的研究員,你不用那麼害怕。」
小孩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嘴上說著什麼「不要吃我」之類的話,在栗山旬理話音落下之後才小心地瞥了她一眼,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
人都是這樣的,當出現一個比自己更恐慌的人,好像自己就不那麼害怕了。
栗山旬理揉揉他的腦袋。
好幾分鐘後,這個小孩子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只是臉還是埋在臂彎之間,不敢用眼睛去看栗山旬理,少女從自己向來優秀的大腦內搜刮出了這個孩子的身份。
——是她手底下要管的十個小孩子中的一員。
栗山旬理露出嚴肅的神色:「你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干什麼?」
小男孩抽抽噎噎,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我們、我們出來玩的……」
栗山旬理:「?我們?」
小朋友抹了一把臉,含糊的聲音清晰了一些:「……還有五個人,他們都在前面的房間裡,我剛剛去了洗手間,本來要回去的。」
【心理學檢定:5482 成功】
「大概是還沒有到會撒謊的年齡,你清晰地察覺到面前的這個孩子所說的全是真話。」
那麼剛剛的聲音就是這群孩子傳出來的了,栗山旬理真是想給他們一人頭上來一個暴栗。
面上還是溫和道:「那我把你們送回去,下次不要這樣了。」
這麼一看,小朋友裡還是六道骸好一點。
栗山旬理先去放好了文件,隨後在前方的某個房間裡抓到了像是抱團取暖的小貓一樣,湊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孩。
這裡有五個人,加上帶著的小孩,總共是六個人。
「……剛剛就是你們在唱兒歌?」
獲得了肯定的回復之後,栗山旬理問了一個自己很在意的問題:「你們怎麼會日語?」
其中一個被推出來回答的孩子,委委屈屈地揪著衣角:「是費加羅太太教給我們的,我們都是福利院送過來的……只有六道骸他們不會。」
怎麼出來玩還要孤立人呢?栗山旬理為認識比較久的六道骸抱不平。
「那好吧,」因為童謠被嚇得不清的調查員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不怪你們,但是要告訴我哪個小朋友領頭的哦。」
六個小孩面面相覷一陣,還是一開始被栗山旬理嚇到的那個小男孩開口:「是麗娜…可是她好像先回去了。」
——好吧。
栗山旬理苦口婆心地蹲下來教導:「以後不能再這樣晚上跑出來了哦,外面很危險的。」
這群早上表現的格外安靜,結果半夜結伴偷偷出來玩、還拉踩六道骸小分隊的小孩紛紛點頭。
樓層的燈依舊不能點亮。
栗山旬理護著一群小豆丁順著自己來時的路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房門打開後可以看見坐著的六道骸,他這個點還沒有睡覺,小少年靠著床鋪看一本不知名的書,聞聲順著看過來。
當看見栗山旬理的時候,他愣了愣,抬起手想要揮揮,卻看見她身後排排隊的其他小孩。
少年抿了下唇,不知為何又放下手,快速移開了視線。
目睹他一番動作的栗山旬理:小孩的心思也很難猜。
調查員小姐聳聳肩,她向著麗娜所在的床鋪走去,剩下的小朋友則是輕手輕腳回到了自己的床鋪,動作一氣呵成。
麗娜的床鋪在最裡面。
床鋪上蜷縮成一團陷入睡眠的小姑娘睡得很安穩,呼吸綿長,開門和一群小孩走動的聲音都沒能讓她醒來。
少女環胸的手在另一只手上點了點,隨後轉身將門關上。
希望麗娜真的是太累了先回來。
——而不是從來都沒有從房間裡出去過。
……
栗山旬理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腦內詢問五條悟:「竹籠鳥是什麼?」
五條悟疑惑:「你小時候沒有玩過這個?」
栗山旬理:「……?」
她低頭在軟件上進行了一番偵查,但可惜的是,這個五條悟清楚的童謠或許在這個模組並不流通,因此沒有相關的記錄。
大概是可以流通的情報,五條悟說道:「就是類似於小孩子們玩游戲,中間有個人當鬼,然後抓到誰,誰就來當下一個鬼的游戲?」
栗山旬理:「原來如此!」
她對小孩子們的膽量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竟然大半夜的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玩那種游戲。
守秘人先生的注意點倒是在別的地方,他大呼震驚:「那你的童年究竟是什麼啊?」
栗山旬理思考片刻:「或許,是冠O指定之類的游戲?」
咒術最強五條悟先生對自己和栗山旬理之間深深的代溝感到了不解。
不過少女還是疑惑於為什麼會有踩踏木制地板的聲音,但可惜的是暫時沒有辦法得出結論。
出租車司機將車停在了獨棟別墅的門口,栗山旬理遞交了車費後下車,她穿過打理干淨的庭院,用鑰匙開了門。
現在的時間是九點半過一些,客廳和廚房燈火通明,栗山旬理看見在廚房內清洗盤子的女士的身影。
聽見開門聲,費加羅太太的背影頓了頓,她用擦手的布擦拭了兩下手,走到了廚房的門口,看向換鞋的栗山旬理。
早上也出現過的聲音。
「讓我看看…」費加羅太太似乎很開心,「甜心回來了?你的入職工作怎麼樣,應該很愉快吧?」
這是栗山旬理進入模組後第一次見到這位女士。
費加羅太太看上去三十歲出頭,她燙了非常時髦的卷發,棕色的眼眸很溫柔,乍一眼看是很容易對她敞開心扉。
【偵查檢定:677 極難成功】
但栗山旬理發現了有一點不和諧:費加羅太太的臉側,有一道幾根指甲抓出來的痕跡。
栗山旬理官方地回復,順便不忘自己是帶任務進的模組:「跟著加西亞先生能夠學到很多東西。不過今天沒能發現什麼,我會繼續觀察的。」
大概是少女的視線停留的有些久,費加羅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遮掩住了臉上那道並不顯眼的痕跡。
「啊,這個是今天和小朋友玩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了,」她笑著解釋道,「你應該知道的,雖然我很喜歡他們,但孩子們有時候會分不清輕重。」
栗山旬理想到了今晚結伴出去無人樓裡玩游戲的幾個小孩,忍不住點了點頭。
費加羅太太頓了頓,她說:「你餓了嗎?需要我給你准備些什麼吃的再去睡覺嗎?」
栗山旬理的視線越過她,看向水池裡堆疊的碗筷。著明顯不像是獨居女性會給自己做飯時候用的量。
大概是今晚有人來做客,栗山旬理想。
「不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了,早上我出門的時候,樓上的地板不知道為什麼塌陷了一小塊……很抱歉,維修的金額我會賠償的。」
費加羅太太:「噢親愛的,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你看起來摔得很嚴重,鼻梁沒事嗎?」
栗山旬理正要感謝她的關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沒事沒事,」少女擺了擺手,向著樓
梯走去,「費加羅太太,還有些資料需要我背誦,我先上去了。」
「對了。」費加羅太太抬起頭。
從栗山旬理的角度看去,這位好心的、喜歡小孩的太太以一個有些怪異的姿勢看向自己,側臉上的那道抓傷在這個角度看更清晰了一些。
她幽幽說道:「記得晚上還是不要出房間哦。」
栗山旬理握在扶梯上的手緊了緊。
「好的,」須臾,少女溫和地笑了一下,「晚安,費加羅太太。」
小別墅內只有栗山旬理走樓梯時候發出的踩踏聲,她面色如常繞過地面上的窟窿,用鑰匙開鎖,然後關上門,背靠在閉合的門扉上,稍稍下滑了一些。
只有能夠看到她內心動態的五條悟被滿眼的「嚇死我了」刷屏。
青年無奈安撫:
「不要害怕,不是有我在這裡嗎?」
第25章 籠中鳥05
對於守秘人這樣人性化的安慰, 栗山旬理非常感動。
少女對著守秘人含情脈脈:「那親愛的五條悟先生,之後可以提前給我劇透危險嗎?」
五條悟笑意盈盈, 壓根就沒有動腦子:「不行哦。」
栗山旬理切了一聲。
調查員還是麻利地給門上了鎖,對著房間進行了一番成功的偵查,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坐上了床鋪。
首先。
自己早上雖然摔得很慘,慘到hp至今還沒有恢復,但臉上其實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費加羅太太是怎麼知道自己摔倒的?
——或許真的是有監控。
而且, 今天的費加羅太太臉上帶著的傷痕顯然不是玩鬧的時候留下的,為了五六歲幼稚園年齡的孩子們的安全,游戲必然不會太過於激烈,反而像是掙扎的時候被劃到的傷痕。
費加羅太太想要調查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家族, 或許什麼隱情——模組給出的前置劇情也不一定是完全真實的。
栗山旬理低頭在手機上存了幾條信息點。
五條悟好奇道:「有什麼頭緒嗎?」
「對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研究應該和人體實驗有很大關系, 按理來說每年福利院都有孩子進去, 但我只在那裡看到了十個孩子, 」栗山旬理點點頭, 邊說邊打字, 「明天工作的時候我會再多獲取一些情報的。」
今夜她沒有出門做任何的調查, 但第二天清晨起的早了一些。
門口的窟窿用木板先填補了一下, 簡單的進行了洗漱後, 栗山旬理順著樓梯向下走, 看見了已經在廚房裡忙碌的費加羅太太。
早上的費加羅太太看起來比昨晚正常的多,臉上的傷也已經都好了。
栗山旬理站在廚房門口:「早上好,費加羅太太。」
棕發的女士轉過頭, 她的手中拿著兩杯摩卡:「噢!來的正好。早飯做好了,吃完再去上班吧。」
栗山旬理跟著她上了餐桌。
清晨的大對數時候是費加羅太太在講話, 少女安靜的聽著,在費加羅太太講到現在的一批孩子們過不了多久,又要從福利院去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時候,栗山旬理才開口。
「費加羅太太,昨天游戲的時間,孩子們給我唱了一首日本童謠,他們說是你教的。」
栗山旬理放下手中的咖啡,用單純好奇的語氣問道,「但是時間緊迫,我只聽見了前半段,可以知道這首童謠的後半段是什麼嗎?」
費加羅太太頓了頓。
她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隨後垂下眼眸,手無意識地在咖啡杯的杯壁摩挲著,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大約半分鐘後,費加羅太太擦了下眼角,語氣聽起來還有些悲傷:「當然可以,我可以將它寫給你。我親愛的卡洛以前就很喜歡玩這個游戲,我就把它教給了福利院的孩子們。噢、那時候他們總在一起玩……沒想到那群孩子竟然記得那麼牢。」
【黎明的夜晚
鶴和龜滑倒了
背後的那個是誰呢?】*
費加羅太太起身去拿了紙筆,寫下了這段文字後,將紙交給栗山旬理。
她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彎了彎眼眸看著家中的住客低頭看童謠的內容。
「這首童謠很可愛吧?讀起來也是,我一直都覺得日本人說話的方式很可愛,要是有機會我真想去看一看呢。」
栗山旬理掛著禮貌的笑:「謝謝您的誇獎,您的日語寫的很不錯。」
五條悟接受栗山旬理的申請過了一個心理學的骰子。
【心理學檢定:2182 困難成功】
「情緒的調動實在是有些牽強。你認為費加羅太太的話半真半假,不能全部相信。不過你也知道了部分的情報——她的孩子過世以前,和你現在照顧的孩子們在一起玩耍過。奇怪的是,她的丈夫和兒子明明都死於黑手黨,她本人卻沒有表現出對黑手黨的排斥。」
栗山旬理臉上掛著虛偽又官方的溫和微笑,內心對著五條悟感慨。
「我現在看誰都想用心理學。」
真是全員惡人。
費加羅太太溫和地詢問栗山旬理是否需要自己送她去工作的地點,想到昨晚打車的費用,雖然調查員在這個模組不用呆很久,但她還是想省著點。
少女把餐盤洗完,看了眼時間,有些不好意思:「那麼就麻煩您了。」
出門的時候,五條悟給她過了個失敗的聆聽檢定,栗山旬理聽見了風吹過的聲音。
雖然失敗,但栗山旬理確定了,這棟別墅裡一定有奇怪的東西。
少女沒有在門口停留,她麻利地坐上了白色轎車的後座,費加羅太太通過後視鏡看後座的栗山旬理,後者上車後就低頭開始翻自己的本子,看樣子是在進行一些數據的計算。
「真是個好學的孩子。」
費加羅太太感嘆道,她綁好安全帶,啟動了轎車。
車後座,好學的栗山旬理正在腦內單方面對著五條悟輸出。
「鶴和龜都是吉祥的像征,童謠裡寫到他們跌倒了,難道是災厄要來臨的意思?」栗山旬理不忘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沒留下什麼重要信息,還注意寫得是日文,「還有籠中的小鳥是指那群養在家族裡的小孩嗎?」
小孩們要被按著做人體實驗的話,確實是挺像籠中的小鳥。
對於少女一番推理,守秘人先生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今早加西亞沒有在實驗室,栗山旬理到他的辦公室找他,昨天口罩像是焊在臉上的青年今日沒有佩戴口罩,露出一張看起來年輕溫和的臉龐。
可惜他說的話令栗山旬理完全開心不起來。
「這幾天家族制造的特殊子彈被黑手黨內部禁用了,相信很快就有通緝令出來。」加西亞的語調很冷淡,抬眸對上新來的研究員的視線,「晚上,你把這群孩子送去福利院。」
栗山旬理:「?」
加西亞眉毛一擰:「有什麼問題?」
「我明白了,只是……」栗山旬理委婉道,「您為什麼要將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呢?」
加西亞扯下手套,他拿起桌面上的筆在指尖轉動,淡淡瞥一眼發愣的少女:「只有你把這群小孩送過去,不會被當成目標鎖定。」
為什麼會臨時接受栗山旬理的簡歷?因為家族的成員本身就不多,黑手黨的人際關系網錯綜復雜、相互交叉,而日本來求職的少女,本來就沒有什麼相熟的人,正是一個好工具。
加西亞需要保證這群五歲左右的小孩的安全。
——要不是時間緊迫,也不需要這樣做。
栗山旬理頓了頓:「那麼您呢?」
加西亞有些奇怪地看了栗山旬理一眼,好像在疑惑這人怎麼問出了這樣的愚蠢問題。
「當然也去福利院,只是分開走而已,」加西亞淡淡到,「那是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暗地裡的下屬組織,你應該知道你的房東在那裡工作。」
他根本就不害怕這個新人會泄密,畢竟黑手黨多數心狠手辣,現在栗山旬理和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是綁定的。
要不是昨天靈感成功,栗山旬理都要動搖自己的猜測了。
五條悟給她過了一個失敗的偵查骰。
「做你該做的事情。」青年伸手遮了一下桌上堆疊的文件,他有些不善地瞥了栗山旬理一眼。
少女從善如流地收回視線。
上午的工作在數據中完成。
前往孩子們活動的那棟樓的時候,栗山旬理在心裡和五條悟許願,下一次最好不要是和黑手黨相關的模組。
五條悟沉默了幾秒:「倒也不是不行……」
栗山旬理覺得他的語氣稍稍有些微妙,少女順手推開門。
和昨天一樣,教室裡的小孩們正在,還不知道今晚就要和這裡說再見。
有幾個小朋友抬起了頭,其中有兩個還朝著栗山旬理小小的揮了揮手——這讓殼子裡是女子高中生的栗山旬理心情都好了起來。
比起HP今日還沒有恢復的調查員,小孩子的恢復力很不錯。
六道骸的腳腕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已經可以走路了,栗山旬理起身的時候在偷偷在他桌上放了兩顆巧克力,還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特殊的對待令六道骸愣了愣,他看一眼桌上的巧克力,又看一眼栗山旬理。
不太坦誠的小少年只是彎了下唇角,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很快就轉回去看自己的書了。
閑下來的栗山旬理坐到了教室的後方。
她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小臂內側緩慢的點著:「我還是覺得加西亞他們是要對著這群小孩做人體實驗。」
但畢竟都接觸過這群小孩了,栗山旬理覺得自己有必要從中作梗一下。
在此之前,還要多獲得一些情報。
昨晚叫的撕心裂肺的小孩叫亞當,是這一批孩子們裡面歲數最大的那一個。
栗山旬理坐在教室的後方,她看了一眼抱著書在打哈欠的麗娜,起身輕手輕腳走到亞當桌邊,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和我出來一下。」
亞當嚇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周圍都安靜充當著鵪鶉的同伴,猶猶豫豫跟著栗山旬理走出了教室。
「不要那麼緊張啦,只是問個問題。」栗山旬理關上門問,「你認識加西亞先生嗎?」
亞當松了口氣,他眨眨眼睛:「是昨天姐姐跟著的那位研究員嗎?」
得到栗山旬理肯定的答復後,亞當神秘地眨眨眼睛,他拉了拉栗山旬理的衣角,示意她矮下身。
小男孩一副「我告訴你秘密,你不能給我穿小鞋哦」的表情:「費加羅太太的兒子以前經常被他叫出去,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好可惜,以前一直在一起玩的。」
栗山旬理彎起眼眸。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栗山旬理將隨身攜帶的巧克力糖豆放到了亞當的手心,「這個送你啦。」
小男孩歡呼著拿著手中的巧克力跑進了教室,栗山旬理起身活動了一下,正轉身要走,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到後門的深藍色短發少年。
栗山旬理:「……嚇我一跳!怎麼了嗎?」
站立在那裡的六道骸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僵持了一會兒,栗山旬理歪頭:「怎麼不說話?」
見他沒有回復,調查員小姐走上前蹲下,戳了戳六道骸的肩膀,小豆丁掙了一下轉身背對她,還揮開了她的手。
六道骸悶悶道:「沒什麼,我要回去了。」
看著他小步向著教室走去,調查員小姐茫然。
「所以他為什麼生氣了?」
五條悟:「或許,因為今天的小零食不是巧克力蛋糕?」
第26章 籠中鳥06
費加羅太太站在福利院的門口。
今日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人就要將小孩們轉移到福利院, 這原本是其余人的工作,但費加羅太太卻異常的上心。
在他的兒子去世之後, 費加羅太太就對福利院的孩子表現出了超份額的關愛,好像是將痛苦全都轉換成動力了一樣,時常會代替其他修女和孩子們玩。
其余的修女樂得清閑。
福利院的小孩不多,五歲左右的孩子由費加羅太太帶著。
在日常禱告的教堂座位上,四個五歲左右、和六道骸差不多大的孩子坐的端正,他們的手上都拿著一張紙, 上面用日文書寫著什麼。
幾個孩子面容愁苦地用蹩腳的日文背誦:「竹籠眼,竹籠眼——」
其中有一位看了一眼費加羅太太的背影,想要放下紙休息一下,那慈愛又嚴厲的目光很快地就掃了過來。
直到晚鐘敲了幾聲, 幾個孩子才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紙張等待著費加羅太太帶他們去吃晚飯。
站在教堂的門扉之下, 棕發的女士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 幾乎克制不住地顫抖。
她喃喃道:「快來吧、快來吧…我的鳥兒要等不及了。」
…………
司機還沒來, 巴士停在了隱蔽的某處。
栗山旬理坐在巴士前方的位置,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小孩們一如既往地安靜極了, 只有熟悉一些、用巧克力勾引過的亞當屁顛屁顛坐到了栗山旬理的旁邊。
「姐姐!中午的巧克力好好吃, 」他扯扯栗山旬理的衣角, 眼裡亮晶晶的, 「你還有嗎?」
相隔一條過道坐著的六道骸視線飄了過來, 被栗山旬理穩穩抓住,又飛快地逃跑。
一聲輕微的冷哼傳入少女的耳中。
少女想到了什麼彎起眼眸,她從口袋裡摸出了巧克力豆。
五條悟不理解她為什麼還有巧克力:「你准備做行走的巧克力供應商嗎?」
栗山旬理非常的驕傲:「對小孩寶具就是甜食, 你知道吧。」
五條悟:「誒?那我也是小孩了。」
亞當的眼睛都亮了,他伸手要拿, 栗山旬理飛快地舉起了自己的手,小短手不出意料地撲空。
亞當:「哇、哇——」
栗山旬理用食指抵著亞當的頭,越過外側的小孩,將手中的糖放到了六道骸座位扶手的小框裡。
亞當的視線伴隨著糖果移動,小男孩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非常情緒化地抽了抽鼻子。
「這是給六道骸的專供哦,畢竟他是傷員嘛,體諒一下。」栗山旬理笑意盈盈,「亞當應該是懂事的小孩吧?不論是亂跑還是搶食的事情,肯定都不會做的。」
原本都快醞釀好的亞當瞬間就把眼淚收了回去。
栗山旬理沒有注意到,六道骸偷偷看了她好幾眼。她負責把這群小孩護送到福利院,對接的人也是熟悉的那一位。
費加羅太太歡喜地迎了上來,尤其是在看到那幾個從福利院出去的孩子的時候,一副見到親人的模樣。
栗山旬理領著三個沒有住過福利院的小孩,被冷落了。
六道骸小分隊中那個淺色短發的少年狠狠地切了一聲。
而費加羅太太和亞當他們一陣寒暄,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理會栗山旬理。
「抱歉抱歉,我看到孩子們就太激動了。」她的目光在六道骸三人身上一晃而過,完全沒有對福利院小孩的熱情,「我帶你們去今晚住的地方,栗山晚上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她伸手搭在前方兩側的兩個小孩身上,看著圍成一團、仿佛一個家庭的一個大人七個小孩,對著落單的三人叮囑。
「不要緊,不是所有的修女都像是費加羅太太那樣的……或者說,離她是件好事。」
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說,栗山旬理跟著費加羅太太送孩子們到房間以後,後者說要和他們聯絡感情,讓栗山旬理去四處逛逛。
變相的趕人。
「往好處想,這是自由的探索時間!」五條悟興奮起來,「教堂左側的值班室似乎有位年輕的修女,右側是一間禁閉的黑色屋子,那麼接下來,你要去哪裡呢?」
栗山旬理選擇去找那個年輕的修女。
少女的長相本身就容易引起人的好感,面對栗山旬理「費加羅太太的家裡出了什麼事」的疑問的時候,她幾乎沒想就吐出了情報。
「卡洛是個很好的孩子,就是可惜……我早就說過不要和那群家伙混在一起,特別是不要被加西亞盯上。」
栗山旬理適時擺出好奇的表情:「他們怎麼了嗎?」
修女做了個誇張的手勢:「科研狂魔——!我簡直就沒有見過比他更瘋狂的人了。」
大概是比較年輕,修女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對著同樣年輕的栗山旬理有些止不住話頭:「卡洛又很愛纏著他,我就是覺得他會死都是因為……」
教堂的鐘聲響了幾下。
五條悟:「你過一個聆聽。」
【聆聽檢定:9970 大失敗!】
栗山旬理還沒無語,面前的修女發出一聲的尖叫,原本要說的話卡在一半,顫抖伸手指著栗山旬理身後的灌木叢。
所以,大失敗的代價就是丟掉了重要情報。
栗山旬理內心已經麻木了,面上還是關照道:「怎麼了嗎?」
「那裡、那裡剛剛有東西過去了。」
栗山旬理知道現在是問不出什麼情報了,她嘆了口氣:「請別擔心,我去看看。」
所幸不是什麼奇怪的物種。
調查員小姐在拐角處捕捉到了貓貓祟祟的三人組,三個人身上都有些狼狽,像是從草叢裡滾出來的。
看在幾個小孩長相可愛的份上,她耐著性子:「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大概是看她的表情有些凶,其中一個孩子不安地瞅著自己不說話的同伴,在栗山旬理的注視下緊張的臉色通紅。
「栗山姐姐,」淡色頭發、較為活潑,像是小獅子一樣的城島犬大聲告訴栗山旬理,「過兩天就是骸的生日了哦!」
明顯的扯開話題。
六道骸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掐住了城島犬的手臂,從後者的表情來看,他用的力道還不小。
栗山旬理眨了眨眼睛。
她笑了一聲,嚴肅的氛圍隨之消散,少女充分扮演一位溫柔的知心大姐姐。
她看向六道骸:「我知道了,我會給你准備驚喜的。」
故作嚴肅的小少年面上的表情不變,只是松了些力道的手表明了他對這個回復的滿意程度。
城島犬迅速營救出自己的手臂:「好耶!」
安靜一些的柿本千種推了下眼睛,悶悶道:「大笨蛋。」
新環境不安是正常的,再加上沒有熟悉的大人,三個小豆丁要找她也能理解。
這算是栗山旬理的失職,她沒責備三個人,只是叮囑了在陌生的環境不要亂跑,將他們送回了房間。
「兩天後說不定都已經脫出模組了,」五條悟提醒道,「你這樣會讓小朋友傷心的哦。」
年輕修女探索過了,栗山旬理轉道走向了教堂的另一側:「是嗎,那提前准備好生日禮物不就行了嘛——蛋糕配送之類的。」
禮輕情意重,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不過在這樣的地方,又作為人體實驗的對像,小朋友能好好的成長下去嗎?
五條悟:「也可以干涉呢,雖然不一定會成功。」
栗山旬理:「如果不是分支劇情的話,我會幫忙的∼」
守秘人沒再說話。
教堂的另一側是一間有些破舊的小屋子,屋子門前擺著一些損壞的長凳和有缺損的黑板,看上去像是廢棄的倉庫。
栗山旬理在外圍饒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
剛想申請偵查,五條悟就撥動了骰子。
十面骰在栗山旬理的眼前滾動:
【聆聽檢定:2370 成功】
「你聽見了坐在長椅上的麗娜搖頭晃腦地說「竹…籠…什…黎…背…鶴…」,對母語極度熟悉的你瞬間就清楚,她念的是籠目歌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隨後,她又豎著念了第二行。」
栗山旬理原本走路的路線偏移,順著聲音的方向,調查員找到了坐在椅子上晃腳的麗娜。
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這裡,多少顯得有些孤零零。
少女湊近一些,疑惑問道:「你在說什麼呀?」
把整首童謠拆散了重組,意大利人可能聽著沒什麼,但栗山旬理感覺渾身別扭,非常想把小姑娘糾正回來。
麗娜則是仰起了頭,小姑娘一副很困倦的樣子,但對栗山旬理的出現絲毫不意外。
「卡洛說過,這樣子念的話,可以祛除惡魔噢。」
第27章 籠中鳥07
晚鐘又敲了一次。
遠處傳來了人群行走和交流的聲響, 栗山旬理覺得是有一批研究員轉移到這裡來了。
栗山旬理問道:「原來是這樣。你說的卡洛,是費加羅太太的兒子嗎?」
麗娜點了點頭, 栗山旬理問能不能多告訴自己一些關於卡洛的事情,幸運的是,這個孩子對外人的防備心不是很強,想要套情報還挺輕松。
「卡洛是我們的好朋友,我想幫幫他。」麗娜說著,小姑娘緩慢地從座位上挪下來, 朝著栗山旬理伸手要抱抱。
她看上去有些沮喪:「但是…日本語,好難。」
栗山旬理注意到她說幾個音節的腔調是有些奇怪,畢竟他們的母語是意大利語,意大利人說日語難免和日本人說英語一樣, 有些奇怪的口音。
「你說的很好啦,可以隨時來問我哦, 我會認真教你的, 」作為日本人的調查員說著, 五歲孩子的體重完全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少女輕松地將五歲的小姑娘抱起來, 「現在我帶你回去吧。」
麗娜點點頭:「謝謝栗山姐姐。」
栗山旬理當然不是單純的把她送回去。
調查員特地走的慢了一些, 邊走邊問:「對了麗娜, 你說有那樣子念驅魔的作用, 是卡洛怎麼了嗎?」
小姑娘眨眨眼睛。
「卡洛, 被蟲子咬了一口之後就再也不和我玩了。」麗娜湊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著,「然後,加西亞叔叔養的小蟲子也不見了。」
蟲子?
栗山旬理:「誒!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卡洛出事了呢……」
麗娜皺眉, 小姑娘有些生氣地細聲細氣地說道:「卡洛沒有出事!我前幾天還想去費加羅阿姨那裡找他呢!」
提到這個,栗山旬理就不得不問一下關於昨天晚上幾個小朋友集體出去的事情。
栗山旬理問:「昨天晚上為什麼要帶著其他人去後面的那棟樓呀?」
「嗯?」紅發的小姑娘環著她的脖子, 小聲為自己辯解,「麗娜晚上沒有出去過,昨天晚上太困啦。」
——那好吧,那看來亞當他們是碰到靈異事件了。
栗山旬理彎眸:「下次去找卡洛玩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吧?」
麗娜很乖的點了點頭。
五歲的孩子大概是覺得困倦,栗山旬理將她送回了房間後,她窩進被子裡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看來費加羅太太和模組的污染點也脫不了關系。
接下來的兩天內,調查員小姐都充當著一個合格的幼稚園指導員,不過大多的時間帶著六道骸小分隊,剩下的孩子都由費加羅太太照看。
這位女士就算是帶著十一個孩子都不會感到吃力,栗山旬理真心在內心對她表示了欽佩。
第一日夜晚表現的有些奇怪的費加羅太太這兩天都很正常,並且心情愉悅,看上去就像是對這些孩子的回歸感到欣喜。
栗山旬理發現,費加羅太太非常喜歡孩子們玩「竹籠眼」的游戲。
一個孩子在中間蹲下充當「鬼」,剩下的孩子在周圍圍成一圈。伴隨著日語童謠的聲音,周圍的十個孩子圍著中間的孩子繞圈,等歌聲落定,在中間小孩背後的那一個就要做下一個「鬼」。
「我覺得這個游戲有點無聊。」站在栗山旬理面前的城島犬說。
栗山旬理點點頭附議。
她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手中攤著一本書,上面寫著那首日文的童謠。
雖然不清楚麗娜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進入模組之後的文字材料少的可憐,把這個方法記下來也耗費不了多少力氣。
柿本千種和六道骸一左一右坐在栗山旬理的身側,很安靜的看著她背詞。
三個並沒有學習過日語的孩子沒有詢問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只是偶爾還會看向那邊熱鬧的景像,不知道內心在想些什麼。
——又到了晚鐘敲響的時候。
栗山旬理曲起腿,她的手肘搭在膝蓋上,目光放在了遠處的一群孩子身上。
紅發的小姑娘被單獨的拎了出來,費加羅太太不知道說了什麼,上一輪剛剛做過「鬼」的、看起來又很困的麗娜屁顛屁顛過來找栗山旬理。
「旬理姐姐,」麗娜打了個哈欠,栗山旬理覺得她下一秒眼睛就要合上了,「費加羅阿姨說,讓你先帶我回房間。」
栗山旬理側目看向六道骸。
比起同齡人稍稍成熟一些的小少年意識到她是在尋求自己的意見,他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
小少年尾音微妙的上揚:「……那麼就回去吧。」
這裡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但福利院並不像是表面上那麼安寧。
在新人研究員助手不知道的時候,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原本的研究員們正在加緊時間開會。
實驗體不斷地被送進房間,成排的藥劑整齊地擺放在不同的櫃子上,上面貼著不同的標簽,大多數是注射用的藥劑。
這裡是福利院的地下。
和家族的實驗室一樣,整個地下實驗基地呈現出一種冷酷嚴謹的白,最中心的那個人依舊是加西亞。
「……五歲左右的兒童是最合適的配型,」加西亞扶了扶眼鏡,「時間緊迫,直接在那群小孩身上進行實驗,特別是輪回眼的配置。」
輪回眼,顧名思義,就是一只眼瞳。
只能通過移植放入人的體內,而配置成功之後,能夠得到前世的記憶以及戰鬥技巧,同時擁有「六道輪回」的特殊能力。
艾斯托拉涅歐從兩年前就在尋找合適的配型,可惜的是之前送來的孩子都未能植入成功,多數喪生於強烈的副作用。
加西亞的發言冷酷,但沒有人發出異議。
對於這一些研究員來說,加西亞的話就是信條。再加上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家族所面臨的就只有毀滅了。
福利院這裡有十四個五歲左右的孩子,加西亞准備一次性全部都用上,也算是孤注一擲。
——就在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的時候。
有個研究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她停下後扶著膝蓋狠狠喘了氣口氣,聲音還帶著點哭腔。
「加、加西亞大人,費加羅修女和十個孩子不見了!!」
……
栗山旬理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被召集到教堂的。
加西亞站在前方,閑了兩天的少女站在教堂的中央環顧四周,直覺這種單獨召見的不會是什麼好事。
青年研究員看向她,教堂頂部灑下的夕陽落在他的肩膀,顯得整個人更加的冷酷及不可接近。
沒等栗山旬理詢問,他說道:「你在費加羅修女家中暫住?」
是費加羅太太那裡出了什麼事,栗山旬理飛快地想。
她點了點頭:「是的,出了什麼問題嗎,加西亞先生?」
「那麼正好,」加西亞的指使理所當然,他擅自就給栗山旬理安排了工作,「她帶著十個孩子失蹤了,你去找到她。」
只剩下四個孩子,幸好的是最重要的那個配型沒有失蹤。
新人研究員助手挑了挑眉:「又是我嗎?我記得合同裡沒有這個要求。」
加西亞的目光一瞬間有些陰沉。
栗山旬理聳了聳肩:「我聽說您和費加羅太太兒子的關系不錯,應該知道她家在哪裡,自己去不也不錯?」
聽到「費加羅太太兒子」的時候,加西亞的表情變了變。
「——當然,非要我去也不是不行,」栗山旬理的話音一轉,「但我需要麗娜和我一起。」
和卡洛關系很好的小姑娘或許能派上些用場。
加西亞的記憶裡很好,他很快檢索到了麗娜指的是誰,青年表現出明顯的抗拒:「我不認為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夠給你提供什麼幫助。」
「加西亞先生,」栗山旬理冷靜到,「我只是回一趟家而已,馬上就會帶著麗娜回來的。現在只有我有空閑和能力,不是嗎?」
守秘人在栗山旬理的要求下過了一個話術的骰子:
【話術檢定:1575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好耶!
加西亞原本有些動怒的表情凝固,他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在晚鐘敲了第二次的時候,才點了點頭。
「但你要將那十個孩子完完整整的帶回來,這一點能夠做到吧。」
栗山旬理:「當然,我已經和你們綁定了,不是嗎?」
在加西亞的跟隨下,栗山旬理把麗娜給帶了出來,小姑娘一副狀況外的樣子,栗山旬理拍拍她的後背,表示可以繼續睡覺。
調查員小姐注意到剩下的三個孩子不知所蹤。
她張口想要詢問加西亞,但後者一副「管好你自己」的表情,栗山旬理只能閉上了嘴。
五條悟唏噓:「完全沒有想要救這群小孩呢!」
栗山旬理:「我的任務是拯救世界吧,為了大家犧牲小家之類的——不應該很熟練嗎?」
她抱著手中的麗娜向外走。
費加羅太太帶走十個小孩,一種可能是要帶他們脫離人體實驗的危險,另一種可能就是,她要做類似於上一個模組的召喚儀式。
介於栗山旬理的第六感,少女傾向於她不是什麼好人。
加西亞全程在旁邊散發著低氣壓,就在要上車的時候,熟悉的小孩子聲音從另一側傳來:「放開我!」
栗山旬理抱著麗娜,她循聲望去。
四五個穿著制服的成年人壓著六道骸三人往教堂的方向走,發出聲音的是城島犬,可惜孩子和大人的力量差距懸殊,很快就被壓制住。
栗山旬理靜靜站在原地,視線伴隨著他們移動。
五條悟問:「你要去救他們嗎?」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研究員們的穿著,雖然都穿著比較寬松的白色外套,但調查員不需要偵查就知道,他們絕對配置著危險的熱武器。
下一秒,她對上了看過來的、六道骸的視線。
手中抱著的麗娜被驚醒,縮在栗山旬理的懷中瑟瑟發抖。
這樣的一個時刻,調查員好像站在了分叉路的中央。
守秘人說道:「現在,你可以選擇去費加羅太太的宅邸,也可以選擇跟著六道骸去地下的實驗室,你准備怎麼做?」
栗山旬理深深嘆了口氣。
——真可惜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在幾個研究員戒備的目光中,栗山旬理暫時放下了麗娜,走到了那三個孩子的面前。
她在六道骸的面前蹲下。
小少年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慌張,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既定的命運——所以,他在看見加西亞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表情。
他只是問栗山旬理。
「生日的時候,你會回來嗎?」
栗山旬理揉了揉他的頭。
「……我會的。」
——真是個會騙人的家伙。
聽見了栗山旬理心聲的五條悟想到。
第28章 籠中鳥08
今夜有些太安靜了。
缺了半塊的月亮高高懸掛在天空中, 路燈是昏黃的,整個街道籠罩在霧蒙蒙的氛圍中。出租車把她們送到了門口, 收完錢之後就揚長而去。
整個別墅沒有亮燈,周圍的房屋也沒幾個是開著燈的,這一片的居民大概是都還沒有下班。
「姐姐,」麗娜突然輕輕扯了下栗山旬理的衣角,她仰起頭,「你有沒有帶驅蟲噴霧?」
栗山旬理:「啊?」
麗娜小聲說:「卡洛讓我每次來找他的時候都要帶著噴霧…說是家裡的蟲子太多了, 姐姐你不知道嗎?」
其實栗山旬理壓根就沒有在費加羅太太的屋子裡見到過蟲子。
她有些不好的預感——原本情報中已經過世了很久的小孩不久前
還和面前的小孩玩過,費加羅太太明晃晃欺騙了她的感情。
內心一陣波動的栗山旬理問:「你都在哪裡見卡洛呀?」
麗娜歪了歪頭,紅發的少女指向了旁邊:「那邊,地下室是從那裡走的哦, 我每次都是偷偷來。」
地下室的入口栗山旬理並不清楚,她跟在麗娜身後, 小姑娘雖然短手短腿, 但走起來的速度還挺快, 整個庭院空寂無人, 看上去略有些陰森。
「你可以在這裡過偵查和聆聽。」五條悟刻意壓低了聲音, 完全契合了現在的氛圍, 「當然, 也可以一起過~」
【偵查檢定:7977 失敗】
【聆聽檢定:4470 成功】
「很可惜, 黑夜讓你沒有辦法看清前方的狀況, 不過你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蟲在草叢裡爬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信息了。」
栗山旬理不理解:「有沒有覺得進入模組以後,我的偵查檢定就一直失敗啊?」
五條悟笑:「畢竟幕間成長的時候兩次都增長了, 那叫什麼來著?——運氣守恆吧。」
栗山旬理跟著麗娜往裡走,小姑娘嫻熟地繞到了房屋的後方, 穿過堆疊的雜物,看到了後方的車庫門。
大門半遮半掩,推開的時候還有非常響亮的吱呀聲。
初次之外,車庫內沒有任何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塵的味道。
栗山旬理試著按動牆壁上的開關,可惜的是並沒有任何的動靜,少女聳聳肩放棄了。
她發現自己竟然習慣了這種昏暗的環境。
「總電閘好像被關掉了。」栗山旬理往四周看了看,小姑娘對黑暗還是有些恐懼,抓著栗山旬理的衣角不願意放手。
她嘆了口氣:「麗娜,拉住我的手。」
手機還有電量,栗山旬理打開燈,讓麗娜落後自己一步跟著。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指向角落:「姐姐,那邊有一個樓梯可以下去的。」
循著她指出的方向,栗山旬理果然看見了一個與周圍木質地板不太相同的木板,她彎下腰,將那一塊木板搬了開來。
「卡洛有時候會偷偷背著費加羅阿姨來找我…但是有蟲子,我很不喜歡…」麗娜蹲在一邊看栗山旬理動作,「卡洛也很討厭蟲子,姐姐可以把蟲子趕走嗎?」
栗山旬理覺得【蟲子】和這個模組的污染點是脫不了關系了。
她點了點頭:「那麼如果等一下見到蟲子,試試看用卡洛教給你的辦法驅逐它吧。」
木板之下,是一條向下延伸的長廊,向下走了不少的路,看見了盡頭的一塊圓形空地。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栗山旬理看見前方的那扇門打開,在手機光線的照射下,門扉後方的女人緩慢地抬起了頭。
麗娜有些緊張地縮到了栗山旬理的身後。
調查員小姐停下了腳步:「……費加羅太太,加西亞研究員正在尋找你們。」
原本只是表情冷漠的加西亞太太的表情一瞬間的扭曲:「加西亞!別讓我聽見那個家伙的名字!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讓我的卡洛參加那樣的實驗!!」
栗山旬理被她突然的情緒波動嚇了一跳,她抿了下唇,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後退的衝動。
費加羅太太現在的樣子毫無優雅可言,她牢牢地抵在了門口,和栗山旬理面對著面。
「已經、到了最後了!絕對不能讓你這家伙破壞我的儀式……」
就在費加羅太太說話的時候,栗山旬理格外的冷靜:「我想要申請一個鬥毆。」
五條悟:「??」
五條悟:「你是認真的嗎?」
少女:「……是啊,否則呢?」
都說了是儀式,那污染點在這個房間裡的事情也就大差不差了吧。
栗山旬理深吸了一口氣,她扭了扭手腕,面對比自己高了半個頭,陷入了不穩定狀態的費加羅太太。
「那麼,接下來可以進入戰鬥輪,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逃跑。」
栗山旬理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費加羅太太,再看一眼狹小的樓梯通道。
「……你覺得現在逃跑有用嗎?」
通向地下的道路就這條,又不是說可以放任異常點擴散,舍棄這個世界。栗山旬理想到重啟之後要再做一次黑手黨,就有些毛骨悚然。
「好!那麼鬥毆值只有25的調查員小姐勇了上去!」五條悟的聲音抑揚頓挫,「接下來進入戰鬥輪,先攻栗山旬理,後攻費加羅太太——Round1!START!」
栗山旬理:「……不用給我腦內播放這種戰鬥語音我謝謝你!」
戰鬥的過程非常簡單,如果有持槍那麼就過射擊,沒有的話就是鬥毆。
介於栗山旬理根本就沒有在自己的世界裡學習過關於打架和持槍的技巧,如果投擲成功,會疊加一個自動攻擊的buff在身上。
五條悟撥動手中的十面骰:
【鬥毆檢定:225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誒嘿!運氣守恆!」
遲早有一天要把鬥毆也加到九十九!
五條悟又一次對她的運氣不可置信。
這可是極難成功!栗山旬理如有神助,調查員小姐原地熱身蹦噠了一下,一個衝刺直拳打在了費加羅太太的臉上!
就算再怎麼目瞪口呆,守秘人五條悟先生還是得說道:
「很好!你一拳把她打暈過去了!」
栗山旬理:「……就這?」
五條悟也疑惑:「奇怪,明明鬥毆只有25點,但是你的傷害好高哦。」
顯然,兩個人都沒有辦法對此作出任何的解釋,栗山旬理蹲下身,一直躲在後方的麗娜謹慎地上前,看向地上的費加羅太太。
調查員問:「怎麼了嗎?」
麗娜猶豫了一小下:「我不喜歡費加羅阿姨,她總是要讓我們玩蟲子喜歡的游戲。」
栗山旬理起身環顧四周,她在周圍找到了一根撬棍和繩索,迅速將費加羅太太捆了起來:「我們進去找卡洛吧。」
門扉之後還有一小段通道,這裡比起上面要陰冷一些,栗山旬理顧及到麗娜,一邊警惕著周圍,動作自然而然慢了一些。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們聽見了童謠的聲音。
「鶴和烏龜滑到了……」
在盡頭,是一個圓形的空地,而在空地的中央,十個看不清面容的孩子手拉著手,圍繞著最中央的牢籠轉圈。
在黑暗籠罩的籠中看不見究竟有什麼東西的存在,但栗山旬理本能的感覺到了強烈的不舒適感。
「你可以在這裡過一個靈感。」
【靈感檢定:5275 成功】
「穿過黑暗,你好像看見一雙黝黑的眼眸注視著自己。」
手拉著手轉圈的孩子們突然開始歌唱:「竹籠眼、竹籠眼……」
一直抓著栗山旬理的麗娜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她掙脫少女的手,朝著中央跑去。
時間緊迫,調查員迅速跟上。
手機的光線撕破黑暗,栗山旬理看見了籠中的人——以及他身上的東西。
鴿子大小的蟲子攀附在小孩的身上,足足十只腳下是條狀的觸手,像是遵循著什麼規律一樣扭動著,三角狀的口器正撕咬著緊閉雙眼的孩子的身體。
又是這樣。
在看到那絕非地球上存在的生物的時候,資料就已經在栗山旬理的腦內滾動。
「夏蓋蟲族。」少女不太愉快地皺眉,她看著在少年身上攀爬的那一只蟲類,「都是一群愚昧的蠢貨。」
信奉盲目痴愚之神的小蟲子,一部分是極端的信徒,將信奉的神明以外的神都當做是異端;另一部分以寄生人類,並做出慘無人道的事情為樂。
周圍的十個孩子被中途打斷了吟唱,目光空空地站在原地,似乎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栗山旬理看見麗娜從籠子的縫隙處鑽了進去。
調查員:「……」
她實在是太勇敢了,栗
山旬理一個大震撼。
細細索索的聲音響起,少女垂眸,地面上的爬蟲雖然沒有密密麻麻,但也有些恐怖。
蟲類無機質的眼眸注視著打斷它的人類,麗娜雖然害怕,但她站在籠子的邊緣,開始哼唱栗山旬理之前聽過的,打碎順序的籠目歌。
夏蓋蟲族發出了一聲不論什麼人聽見都會覺得刺耳的尖銳鳴叫,它看著麗娜,又轉動巨大的頭顱,看向栗山旬理。
不知這個非人類生物想到了什麼,它從卡洛的身體上攀爬了下來,朝著栗山旬理的方向爬來。
隔著欄杆,栗山旬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撬棍。
「麗娜,繼續唱。」
麗娜衝上去緊緊握著卡洛的手,勉強算是發音標准的日語從少女的口中說出,栗山旬理站在黑暗中,她看著向著自己爬來、速度卻越來越緩慢的蟲類。
那雙黝黑的、沒有眼白的眼瞳中,少女看出了一種不知從何處產生的、巨大的恨意。
沒有多猶豫,栗山旬理用手上的那根撬棍。
從頭到尾,包括那些舞動的觸手,她面無表情地一點一點敲碎了蟲子的軀體。
第29章 後日談
「骸大人還在想那件事情嗎?」
城島犬半蹲在石制長椅上, 尖尖的犬牙伴隨著話語若隱若現,制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顯得人有些吊兒郎當。
他說話的對像臉上有一道二維碼印記,帶著白色帽子的柿本千種淡淡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話。
如果某位研究員在場,她就能夠輕松的從這些特征中辨別出來他們的身份。
那三個孩子都在艾斯托拉涅歐的人體實驗中活了下來,其中六道骸成功地配置了輪回眼——並憑一己之力血洗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
很長的一段時間,無盡的痛苦和黑暗幾乎將少年們擊垮, 正如六道骸猜想中的那樣,那位原來約定的人也沒有出現。
「或許是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柿本千種淡淡道,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高樓,教學樓的外表爬滿了綠色的植物, 整個簡建築物顯現出一種破舊感,「畢竟那個時候確實很混亂。」
城島犬嚷嚷:「但是說不定就是畏罪潛逃了呢!那家伙可是騙了我們!」
柿本千種瞥了他一眼, 低著頭玩自己手中的溜溜球, 沒有再理會自己這位咋咋呼呼的同僚。
城島犬哼了一聲, 少年知道現在自己再說話所面臨的只有打一架, 雖然並不害怕柿本千種——
但這種養精蓄銳的時候, 還是不要發生什麼不必要的意外比較好。
較為成熟穩重的少年手中翻飛, 溜溜球滾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最後一個漂亮的收尾動作。
他說:「在這一點上, 我全權相信骸大人的判斷。」
突然出現的、向他們施以善意的年輕研究員究竟是什麼身份?這一點他們至今都沒有摸清楚, 所有的資料都消失在了教堂的大火之中。
城島犬是閑不下來的性格,單細胞少年覺得這段安頓下來的時間裡,自己都已經要開始長草了。
「好無聊——怎麼還要那麼多天才能開始, 骸大人還沒准備好嗎?」
「你最好不要這麼說。」
穩重的少年其實還是挺喜歡這種安靜的生活的,但他知道他們還有更重要的回請要做。
柿本千種起身向著那棟破敗的建築物走去, 向上的階梯旁邊立著一個要倒掉的板子,上面明晃晃的寫著[黑曜樂園]。
「喂!喂!」城島犬不快地在後面喊著,「嘁,等我一下啊!」
柿本千種走過有些長的階梯,他的腳步頓在某處,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旋即左轉走近了旁邊的那一棟樓。
這裡原來是一個植物園。
黑曜樂園現在無人打理,像是一個被全人類遺忘的桃花源,不知名的樹木和花草肆意生長,陽光從上方破碎的穹頂上灑下,支離破碎地灑在地面上。
而在中央,光所照射到的地方,藤蔓編就的吊床上,有個深藍色頭發的少年在小憩。
在陽光的照射下,浮塵在空中上升。
柿本千種沒有走進去,他安靜的站在門口,給裡面的那一位正在休息的大人更長的私人時間。
在實驗成功之後,他們顛沛流離了很久。六道骸滅掉了一個家族,並立志於滅掉所有的黑手黨——他這樣的戰鬥力在黑手黨的眼中危險至極,復仇者監獄很快盯上了這個擁有輪回眼的少年。
要不是因為他們兩個,六道骸絕對不會被復仇者抓住,現在也不會這樣辛苦。
柿本千種抿了下唇,他垂眸,跟上來的城島犬也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自己追隨的人雖然表面看起來不好相處,但其實是個對關系親近的人非常非常好的人。
兩個十四歲的少年一左一右停在了破舊植物園的門口,他們兩個或坐或站,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在吊床上,六道骸陷入了自己的夢境中。
少年偶爾還會想起自己的小時候,但很奇怪的是,回憶裡不論是什麼時候,都會有一個黑發紅眸的身影。
真是奇怪。
只不過是幾天的相處而已,那一段記憶就像是焊在了六道骸的腦子裡,少年嘗試著要將這個人從自己的腦海中刪除,但總是失敗的。
他還會想起,在自己用輪回眼的力量,用幻術將包括加西亞研究員在內的所有人都消滅後,在教堂的門口看到的東西。
送達的時間是六月份,精美的蛋糕盒就那樣放在門口的位置,沒有人碰。
而七月份的天氣將在門口放置了好幾天的蛋糕變成了完全不能吃的糟糕存在,還能看見上面已經被日光融化的巧克力。
卡片上用意大利語和日文寫著:生日快樂。
蛋糕的旁邊還有一個精巧的小盒子,六道骸垂著眼眸看著地面上的東西,最後給自己留下了那一個小盒子中的禮物。
黑色、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十面骰,像是在日光下的黑夜。
彼時六道骸渾身是血,一只眼睛的眼角依舊有血淚留下,紅色的瞳中一至六不斷在變換。後方的福利院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六道骸的背後身後是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另外兩個少年。
他像是地獄裡的羅剎,從深淵中爬出來,終於見到了日光。
另外兩個孩子都沒有說話,柿本千種和城島犬也被強硬的進行了各種身體強化藥劑的注入,正處於一個非常疲憊,但又要硬生生撐下去的狀態。
六道骸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說:「走吧。」
他想:既然她沒能來找我,那我就去找她好了。
對於小孩子來說,那樣的善意和特殊對待是值得自己給出回應。
他們躲避著追殺,來到了費加羅修女的住宅,站在院子之外,六道骸看見了裡面的景像。
一個月沒有修建打理的草坪,被警戒線封起來的住宅看上去就像是恐怖故事中的鬼宅,在日光的照射下也呈現出陰森感。
托幻術的福,他能夠近距離的聽到路人的對話。
「天…下面有個死掉的孩子嗎?」
「對,身體都被蟲子啃掉了,還有十一個小孩子在旁邊,全都是昏迷的狀態,最近的福利院也被燒的一干二淨,只能送去遠一點的地方了。」
「那麼費加羅呢?她怎麼樣了?」
「看見自己兒子屍體的時候完全瘋掉了,現在估計在精神病院裡。」
所有的談論中,沒有人提及費加羅修女以外的成年人,六道骸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些。
——栗山旬理死了嗎?
或者,更深入一些,六道骸更想要問的是,她為什麼不回來呢?
聰明的少年其實在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為什麼要回到那樣一個危險的地方呢?他們不過是認識了幾天的人罷了,而且是他給她的見面禮是一把危險的小餐刀,栗山旬理的回禮則是幾個巧克力糖豆。
這樣,她為什麼要為了自己回來呢。
植入了輪回眼的少年被那些前世的記憶糾纏著滋生了許多的負面情緒,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將可能性引導著走向最差的那一面。
但是柿本千種說:「骸大人,栗山姐或許是被其他的研究員支開了。」
在某些方面較為敏銳的城島犬也察覺了六道骸的不對勁:「對啊!骸大人,我們可以去找找看呀!」
在這樣的對話下,他們踏上了下一場旅途。
但是,這個日本來的異鄉人,像是曇花一樣消失不見了。
六道骸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夢境,他靜靜的注視著還是小孩子的自己和兩位同僚,嘴角的弧度平平。如果有熟悉的人看見,就會知道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在這個景像結束的下一秒,夢境被打碎又重組。
六道骸站在那些像是碎片一樣滑過身側的記憶中,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
時間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少年垂下眼眸向前跨了一步。
白色侵襲了視網膜,六道骸精准地捕捉到了前方的人。
以往,他都會放任她在自己的眼中漸行漸遠,但不知為何,六道骸突然開了口。
「……栗山旬理。」
前方的那個女性頓了頓,她似乎有些驚訝的轉過身,隔著這樣的距離打量了六道骸片刻,隨後向著原地不動的少年走來。
「呀,這不是骸嗎?」是一種非常熟稔的,有些惡劣的語氣,栗山旬理在六道骸的面前站定,「你長高了好多,來看我了嗎?」
不要這樣,好像他們的關系很好一樣。
六道骸皺眉,他先要更正栗山旬理的語氣,但想到這是自己的夢境,只是抿唇作罷。
但下一瞬間,面前女性的動作讓六道骸的呼吸驟停。
黑發紅眸的女性打量了她片刻,她伸手捧住他的臉頰,踮起腳溫和的貼了貼他的額頭,她的動作太過於嫻熟,就像是做了無數遍那樣。
肌膚觸碰的那一瞬間,六道骸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描述的戰栗。
而後,那張印刻在記憶裡的眼眸微微彎起,他抬眸去看,好像只有那樣才能讓她停留下來,而黑發的女性張開了嘴唇,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不要說,不要說。他暗自禱告著。
但六道骸依舊聽到了無數個夢境中都會出現的話,像是夢魘纏繞著他。
黑發的研究員小姐依舊捧著他的臉頰:「——好啦,我會回來的。」
夢境破碎,他驟然驚醒。
日光溫和地照射著六道骸的眼眸,異色的眼眸中,那個印刻著數字的瞳眸顫抖的尤其厲害,六道骸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下內心的顫抖。
他在驚醒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植物園門外的兩位同僚。
十五歲的少年在這麼多年來已經學會了調整自己的狀態,起碼不要讓人很輕易的看出狀態。只是他們都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六道骸就在吊床上多躺了一會兒,任由陽光照射自己。
這麼多年來,夢境一直纏繞著他,少年偶爾回想,栗山旬理的失蹤是因為回到了日本嗎?
……但憑借他現在的力量,想要在茫茫人海中精准的找到一個人,還是非常困難的。
少年閉了閉眼眸,他抬手,手腕上的手鏈晃動,刻著數字的十面骰被鎖鏈纏繞著,穩穩的掛在手腕上。
「就算是夢裡也要欺騙我那麼多遍嗎?」他用骰子擋住了眼前的陽光,「真是殘忍的騙子。」
少年沒有再看。
六道骸動作輕快地從吊床上翻了下去,向外走去。
站在門口的柿本千種和城島犬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在兩側站直,少年們低垂著頭,是一種完全聽從於上位者的狀態。
「接下來的目標是,意大利最大組織彭格列的繼承人,」深藍色短發的少年聲音輕快,完全不像是有任何困擾的樣子,「都准備好了吧。」
兩位少年低垂著頭,他們說道:
「骸大人,一切已經准備好了。」
第30章 幕間成長
栗山旬理再一次見到了五條悟。
彌漫的霧氣似乎稍稍淡了一些, 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那只鴿子大小的蟲族的樣貌還未完全從腦內刪除, 一雙黝黑帶著恨意的瞳孔直到現在都讓栗山旬理非常的不快。
如果武力值允許的話,栗山旬理一定會把它捶的更爛一些。
五條悟站在霧氣屏障之後,今日依舊蒙著眼睛的男人看樣子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直到栗山旬理覺得有些久,抬手敲了敲中央那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守秘人才回神。
栗山旬理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冷淡:「你在發什麼呆?」
措不及防被凶了的五條悟愣了一下, 頗為虛假地做了個傷心撇嘴的動作。
「哇哦,只是發個呆而已,小旬理好凶!」
栗山旬理竟然覺得自己完全可以適應他這種委屈的語氣,少女深深吸一口氣, 將夏蓋蟲族從自己的腦內抹去,厭惡感也隨之消退, 情緒恢復了正常狀態。
少女把自己的語氣放柔和了一些:「……這一次的極難成功好像很少。」
五條悟向前走了一步, 雖然還是看不清他的樣貌, 但栗山旬理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在身高上的優越性。
起碼一米九了吧。
「我先簡單的和你講一下模組的狀況——如果你在費加羅太太的房子裡的偵查都過了的話, 大概率是能夠提前知道有東西在地下室的。」
大概是看時間還足夠長, 青年很有耐心的為栗山旬理解釋模組中的一些細小的內容:「如果你去二樓剩下的房間, 能夠看到夏蓋蟲族寄生的一部分小蟲子, 就是它們將你的事情投放給了本體, 費加羅又通過還未死去卻被操控的卡洛地表述來知道你舉動的奇怪, 所以當晚才會給你警告。」
栗山旬理磨牙:「但是我的偵查大失敗了,我也沒有辦法。」
五條悟聳聳肩。
簡單的來說,就是加西亞不知從何處捕捉到了夏蓋蟲族, 又通過人體實驗的方式將這種生物放入了卡洛的大腦,隨後幼年期的夏蓋蟲族成長、破殼。
卡洛雖然還有神志, 但那也沒有辦法挽回他的生命了。
栗山旬理還有一點疑惑:「所以說,當時夜晚帶孩子們去玩游戲的是卡洛?」
五條悟:「不哦,就是麗娜。但你聽到的聲音確實是木質地板,人外生物的小道具,如果沒有人打斷,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空間置換。你當晚要是沒去的話,可能就會有幾個小孩被寄生——夏蓋蟲族騙麗娜說只要讓別的小孩來替代,卡洛就能和以前一樣了。」
「這還是一個為了自己的竹馬犧牲別人的故事嗎?」栗山旬理無語,「下次還是看到人就用心理學吧。」
五條悟哈哈笑:「不要小看成長艱難的小孩子嘛。」
栗山旬理「噢」了一聲,倒是沒什麼被欺騙的憤怒。
「還有哦,」隔著薄薄的一層屏障,五條悟說道:「其實早點去的話,卡洛是可以從模組存活下去的。」
栗山旬理對於卡洛的生命是否可以延續並無興趣,她說:「可是按理來說,夏蓋蟲族不會被那樣一個籠子困住的。」
「唔…這大概是地球的限制?」五條悟頓了頓,「對了,你要聽聽那三個孩子的狀況嗎?你和他們的關系不是不錯嘛。」
栗山旬理冷酷道:「不,我現在更在意我的成長。」
守秘人聳聳肩,他攤開手,寬大的手掌心躺著的骰子似乎比以前要更黑了一些,而骰子上的數字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
顯然,栗山旬理這一次的運氣不是很好,但她很在意自己最後一次的鬥毆能夠增長多少。
【偵查增強檢定:1977失敗】
【話術增強檢定:8
275成功;1d10=9 當前點數84】
【鬥毆增強檢定:4325成功;1d10=3 當前點數28】
霧氣之中一片安靜。
栗山旬理目光有些空洞:「意思是想讓我做嘴炮王者對嗎?」
五條悟也抽了抽嘴角:「28總比25好啦,放輕松放輕松。」
幕間成長的時間很快就要結束,濃重的霧氣湧了上來,五條悟用嘴型說了一句「三天後見」。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獄門疆內,五條悟輕輕轉動手心的兩個十面骰,那些陰魂不散的詛咒在霧氣散去後席卷而來。
青年嘴角原本掛著的、仿佛什麼都無法讓他動搖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
栗山旬理以一個非常疲憊的狀態回到了自己的現實生活中。
第二個模組雖然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也有很長時間是在六道骸三人組旁邊摸魚,但介於最後的那一段令栗山旬理感到非常不快的經歷,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需要休息。
這種情緒在她回到了自己的桌前,看見桌面上那一本合上的全英文數學題集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栗山旬理起立轉身,朝著自己床鋪的方向快步走去,頭朝下一個飛撲上床。
——隨後奪命一般的門鈴聲響了起來。
栗山旬理飛撲上床的動作連帶著蹦起來的動作一氣呵成。
她認命地揉了一把臉,怒氣衝衝殺到了門口,被打擾的後果就是按門鈴的那個家伙不得不面對少女的臭臉。
栗山旬理推開門,看見了一張笑眯眯的臉。
拉托菲斯彎起眼眸,血色的、本來有些冷酷的眼眸裡滿是笑意:「嗨~我親愛的旬理寶貝~」
看到他那麼開心,不開心的栗山旬理身周的氣壓都低了許多:「什麼事?快點說。」
「之前不是說了新的都市怪談嘛——就是那個、池袋騎著摩托車的無頭騎士,」拉托菲斯伸手,少年的力道輕松的壓制住了栗山旬理關門的動作,「我想去尋找她的頭顱,要和我一起去嗎?」
栗山旬理:「我不要。」
拉托菲斯:「可是她真的好奇妙誒。」
栗山旬理:「我要睡覺。」
拉托菲斯:「……你是不是在疏遠我,嗚嗚。」
栗山旬理頗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嘆了一口氣,示意少年彎下腰。
拉托菲斯眨眨眼睛,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白皙的臉頰上竟然染上了一絲緋紅,他有些扭捏的低下了頭,撐在門上的手力道松了不少。
在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少女冷哼一聲,一個頭槌上去:「我看你自己先把自己的頭找回來吧!笨蛋!」
拉托菲斯雙手捂住額頭吃痛:「欸!為什麼!不是很有趣嗎?」
回答他的是少女冷酷無情關上門的動作。
栗山旬理關門的聲音有些大,走廊裡的聲控燈閃爍了幾下,並未熄滅,拉托菲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大概半分鐘後,他才放下手。
額頭上一片光潔,哪裡有受傷的樣子。
少年有些無奈地伸手捏捏鼻梁,轉身看向拐角的陰暗處:「知道你在笑我了,潘。」
角落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笑,好像天生就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不過拉托菲斯沒有受到影響,他回望了一眼栗山旬理緊閉的房門,朝著黑暗處走去。
……
在房間內的栗山旬理並不知道小小的走廊上發生的這一幕,她正趴在床上,著可以讓自己學習近身格鬥術的補習班。
總共100的點數,只有28是真的不能讓人接受。但問題又在於,栗山旬理每一次模組的間隔時間很短,根本沒有辦法進行系統化的訓練。
總不能和守秘人說:等我鍛煉好了再來拯救世界吧?
在了好幾次【格鬥速成】【七天教你一拳一個】等不靠譜信息之後,栗山旬理還是決定用嘴炮打敗拳頭。
疲憊微笑.JPG
大概是真的去尋找無頭騎士的頭了,周一上課的時候,栗山旬理發現拉托菲斯沒有到教室,同學和老師也沒有表示任何的不妥。
大概是請假了。
自己的這位朋友向來隨心所欲,栗山旬理早就習慣。
不過暫時沒有了拉托菲斯的打擾,少女的這幾天過得很安寧——很喜歡講話的朋友是不錯,但是偶爾也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嘛。
在周二的下午,五條悟再一次接通了栗山旬理的大腦頻道。
栗山旬理聽著電流的聲音從腦內淌過,竟然有種莫名的、社畜上班的熟練感。
接通了信號之後,守秘人五條悟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原本都打算好直接聽模組背景的栗山旬理沉默了一瞬:「……這也太老土了,你直接一起說吧。」
腦內五條悟的聲音同樣沉默,栗山旬理聽他良久說,先宣布好消息。
但雖然這樣,五條悟的聲音還是聽不出任何的一點高興意思:「在下一個模組,你的鬥毆點數會基礎值上附加20。」
栗山旬理眨眨眼:「噢!48也不錯。」
「壞消息就是,接下來的模組LOST率…也就是死亡率較高,考慮到你的鬥毆點數還是沒有超過一半,我的建議還是盡量避開戰鬥環節。」
在栗山旬理還未從自己的話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五條悟開始進行模組的導入。
【你是一位大富豪的女兒,典型的傲慢大小姐。平日裡喜歡的就是吃喝玩樂,在周圍的圈子中炫耀自己的富有,享受被吹噓的感覺。
偶然間,通過好友的小道消息,你得知在下個周日的晚間,有一場盛大的拍賣會要舉行。
據說拍品中有著令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寶藏。在百般糾纏之下,極其疼愛女兒的富豪決定帶著你一同前往,並且願意以全場高價為你拍下那個人人都想要的到的珍寶。
但這件傳聞中的寶藏,似乎帶著與眾不同的力量……
本次的模組,在清除污染源的基礎上,你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請務必注意安全。」
守秘人這麼叮囑道。
第31章 秘寶01
周圍是喧鬧的聲響, 還有各種各樣的交談聲。
栗山旬理還未從五條悟的那一句仿佛話中品味出什麼,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正踩著十釐米的高跟鞋, 站在燈光彙聚的展品前方。
展品泡在玻璃罐中,不知名的液體包裹著中間的藏品,緩慢的重復著上下波動。
栗山旬理看見了玻璃管中一只非常漂亮的紅色眼睛,永遠無法閉上的眼眸安靜的注視來往西裝革履的人群,竟有一種詭異的聖潔感。
不過被這樣密集的燈光照射,很快令栗山旬理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所處的位置是拍賣會的展廳。這裡放置著許多相對於其他寶物並不是那麼珍貴的展品, 大多數普通人都會提早來鎖定自己心儀的物件,並提前做好准備——順帶一提,拍賣會將在後天的晚上進行。」
身側一個有些疑惑,以及透露出小心翼翼的聲音冒了出來:「旬理小姐, 是這個展品有什麼地方吸引到你了嗎?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後台為您預留。」
拍賣會還有這樣的潛規則嗎?栗山旬理想。
五條悟盡職盡責地為自己的調查員小姐答疑解惑:「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 人們追尋力量、勢力、金錢。顯然, 擁巨大財富的富豪女兒是擁有優先權的。」
簡單的了解之後, 栗山旬理側目。她看向身旁說話的人, 目光微微一頓。
這個模組的地點應該又不是日本, 畢竟觀看展品的人都帶著不同的地域特征, 還有挺多身著奇裝異服。
身側的這一位詢問的, 應該是會場的工作人員。黑皮膚的男人看上去像是非裔或歐美人, 不過操著一口非常流利的日語。
見栗山旬理沒有說話, 男人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苦不堪言,他早就聽說了這位異邦來的大小姐性格驕縱不好伺候,一時間內心忐忑了起來。
周圍路過的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向此處。
站在那裡的那位少女擁有極其美麗的外表, 這樣的外表在冷酷傲慢的表情襯托下,顯得格外不好相處。
其實, 擁有巨大財富的異邦富豪這一次竟然帶著女兒一起來參加拍賣會,實在是一大奇聞,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拍賣會——黑暗世界的組織彙聚一堂,美麗又柔弱的幼崽很容易成為獵物。
但內心想著這些的人們又搖了搖頭,偷偷瞥了一眼後方站了兩排總共十位保鏢。
……這個安保措施,也不怪她父親心大。
「不用這樣,」栗山旬理抬了抬下巴,「有興趣的東西,我會正當競爭的。走吧,我現在有點累了。」
「好、好的,讓您疲憊是我的失職,請隨我來。」
工作人員帶著一身的冷汗,引導著栗山旬理往拍賣會出口處走去。
「路上,你可以看見周圍觀看展品的人。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你的身上,每一個都帶著不好惹的氣息,拍賣會的時間是在後天的晚上,」五條悟陳述道,「務必牢記,樹大招風。」
栗山旬理原本cos傲慢大小姐揚著的下巴,默默地收回來了一點。
工作人員腳下生風:「旬理小姐,請您和我從這裡走。」
身後的那十個門神一樣的保鏢盡職盡責地跟了上來。栗山旬理逐漸適應自己踩著的十釐米高跟鞋,她掃過路過的每一個藏品,對這個拍賣會主辦方的審美表示了不理解。
在藏品中,有奇怪的像是樹枝一樣的藏品;有一截像是章魚觸手的藏品;有一團糾纏在一起的亂麻;還有一些人類語言可能無法描述的東西。
女子高中生大為不解。
就在她一邊分神一邊走路的時候,側邊的藏品櫃後快步走出來一個身影,和她撞了個正著。
栗山旬理:「!」
她扶了一下旁邊的藏品台穩住了身子,有些不快地向前看,看見了來者的樣貌。
與她相撞的是個少年,似乎也被撞得不輕,整個人晃了晃:「……非常抱歉。」
低著頭說完道歉,他才又抬起頭。
黑發的少年有一雙溫柔的眼眸,他的皮膚白皙,額頭被繃帶纏住。
栗山旬理的目光因此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少年似乎察覺到了面前這位少女的視線,伸手碰了碰自己額頭上的繃帶,又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五條悟哇了一聲:「這是一個樣貌非常俊秀的少年,愛好是吃喝玩樂的富豪女兒,要不要考慮一下包養小白臉?」
栗山旬理:「……我說NO!」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栗山旬理語氣有些放空:「怎麼大家都愛在臉上纏繃帶呢,這難道是什麼潮流趨勢嗎?」
五條悟:「?雖然你沒有說我,但我感覺自己被你內涵到了!」
後方的保鏢上前,他們冷酷無情地隔開了栗山旬理和陌生少年的距離,並非常不友善地做出了驅趕的動作。
被保護在後方的少女越過人群向他看去。
那個少年微微彎眸,而後轉身離去。
因為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工作人員吊著一顆心將栗山旬理送到了目的地。
栗山旬理父親給她定的房間在這間酒店的頂層,承包整個樓層,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保鏢緊隨著前方的大小姐,工作人員站定在門口擦了一把汗,像是心頭大石頭終於落下,將工作交接給了門口站著的制服少女。
制服少女是粉色的,她沒有和栗山旬理說話,只是低著頭將門打開。
禮貌的調查員小姐剛想說謝謝,驟然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傲慢大小姐。
於是少女硬生生把道謝憋了回去,淡淡哼了一聲,越過低著頭站在門側邊的少女,正要踏入屬於自己的房間,聽見了後方的聲音。
「栗山小姐。」
粉發短發的女孩面部表情酷酷的,開口語氣倒是很尊敬:「可以叫我翠西,我就在門口。發生什麼可以隨時叫我。」
栗山旬理:「我知道了,沒事不用打擾我。」
那扇看起來就很華麗的門關上了。
栗山旬理在玄關處站了一小會兒,她彎下腰脫掉腳上的十釐米高跟鞋,貓貓祟祟在玄關處往裡看,有被裝橫華麗的房間震撼到。
面上毫無表情的少女內心尖叫:「我是土鱉,我沒見識過這種大場面,這個房間好大!」都比得上她家的三四倍了!
下次的模組希望還有這種好事!
五條悟:「誒——要是有機會來找我玩的話,我也可以請你住這樣的酒店哦。」
栗山旬理:「那還是算了捏!」
她往室內走,期間看到了不少看起來就很昂貴的藏品擺在了顯眼的、那種一不小心碰到就會碎掉的位置。
「這也太富有了。」普通女子高中生瞠目結舌,「有錢人的生活真是樸實無華且枯燥呢。」
五條悟說道:「不是所有有錢人都是這樣的啦,不要以偏概全哦。」
守秘人的碎碎念沒有讓栗山旬理的震撼減少多少,她拉開椅子,用一個非常酷姐的姿勢坐上椅子,雙腿交疊按開手機的同時向著守秘人申請偵查。
運氣再怎麼差也不至於兩個模組一直都差,偵查對於栗山旬理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技能,在條件允許的狀況下還是可以用用的。
【偵查檢定:9477 失敗】
栗山旬理:hy?
她只是想知道一下這個房間裡有沒有監控之類的存在而已!
「這個世界的科技發達程度還不錯哦,你可以用別的方式來幫助自己達成目標。」五條悟笑了兩聲。「看來這一次的運氣也有些危險呢。」
栗山旬理點開手機的通訊錄,撥出置頂的那一個電話。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了?」電話那頭男性的聲音傳來,「今天的生活愉快嗎?」
栗山旬理醞釀了一下情感:「很愉快,爸爸。對了…能不能讓人給我送幾個能夠屏蔽攝像頭的工具?」
那邊的聲音一下緊張了起來:「怎麼了?是在房間裡發現了什麼嗎?這群該死的家伙——」
栗山旬理趕忙表示自己只是有些擔心,安撫了一陣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才將他的危險想法壓了下去。
「要不是你一定要來,爸爸絕對不會讓你參加的,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男人憂心忡忡,「不要相信別人,特別是男人,好嗎?」
「好了,爸爸。」栗山旬理溫聲道,「你要早點休息呀。」
少女掛斷電話,緩緩舒了一口氣。
五條悟:「沒想到你對這種事情那麼熟練耶。」
栗山旬理謙虛:「生活所迫,能屈能伸嘛!」
富豪的效率極高,很快有人將栗山旬理要的東西送上來,是門口那位名為翠西的少女遞給栗山旬理的,後者按著說明書搗鼓了一會兒,將屏蔽器裝在了牆角。
介於門口的小姐姐表現得冷漠,栗山旬理收回了想問問情報的心態。
黑夜來臨之前,栗山旬理通過手機了一個下午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這個世界的文字不是日文,也不是英文或者中文——好在栗山旬理看得懂。
只是拍賣會估計不向外界開放,因此網絡上關於拍賣品的信息也不多。
栗山旬理在洗漱之後就上了床。
看樣子,這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但柔軟的床鋪下陷,栗山旬理在半夜驚醒。
五條悟這次盡職盡責的充當旁白音:「你沒有睜開眼睛,
但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掃在了自己的臉上,像是頭發,或是同種類的東西。」
栗山旬理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尖銳的東西隔著被子抵在了自己的胸前,她迅速睜開眼睛。
相視無言。
黑暗中,黑色長發黑色眼眸、看不清楚是男是女的人壓在她的身上,從栗山旬理躺著的死亡角度看過去,他(?)雌雄莫辨的漂亮臉蛋也毫無死角。
但,這位不速之客的手並攏成了一個尖銳的形狀,指甲尖又長,像是尖銳的刀具一樣抵在栗山旬理的胸口——或者說心口的位置。
「啊…醒了嗎?」不速之客的聲音倒是低沉的,應該是一位異性,「不過也沒關系,不會痛的。」
先不提為什麼會有人半夜爬床,栗山旬理對著那張漂亮的臉蛋,腦內的警鐘乍響,她清楚的感覺到了生命受到威脅。
可惡!怎麼每次模組開始都要讓她面對這種事情!
「五條悟!我現在要立刻對他用魅惑。」
又到了危險邊緣,五條悟同樣迅速:「好的,但因為這位不知名的刺客先生防備心較強,你需要困難成功及以上才能魅惑他。」
十面骰在兩人之間滾動起來。
栗山旬理:沒關系!我的魅惑點數那麼高一定……
【魅惑檢定:9999 成功】
栗山旬理:大無語事件發生!
第32章 秘寶02
偌大的房間裡一片安靜, 依舊是無言。
黑紅色的字體還浮現在空中,【9999】刺痛了她的雙眼, 栗山旬理默默地越過那一串字,和那雙無機質的貓瞳對視。
少女啟唇:「流氓——!」
不到兩秒,心口驟然傳來了刺痛感。
那雙不像是人類的手穿透了中間的被褥,直接接觸到了皮膚。
先不談這個動作是不是有點像非禮,栗山旬理覺得自己可能要翻車了。
「雖然沒有成功的魅惑到前來刺殺你的刺客,但成功還是讓他的動作遲疑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要動手的目標是個很漂亮的少女。那麼好!你可以過個幸運。」
守秘人的聲音。
這位貓瞳的少年歪了歪腦袋,長發隨著這個動作也向側邊動了動:「奇怪……是用了什麼念能力嗎?」
栗山旬理忍著胸口的疼痛——他的手像是刀具一樣輕松地劃開了皮膚刺入軀體,調查員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已經被他的手給鎖定了。
【幸運檢定:1060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好耶!!!!!
五條悟:「差一點就要用超快的速度再次見到你了呢!」
就在這位不速之客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卻因為困惑沒有繼續做下去的時候, 玄關的位置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栗山小姐,有您的快件。」
現在的時間是半夜兩點。
少女捕捉到那雙黑色貓瞳:「……不管怎麼樣, 現在殺掉我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或者你的雇主是誰?我可以出雙倍的價格。」
少年沒有回答, 他干脆利落地收回了手, 指尖上掛著幾滴搖搖欲墜的血珠, 那只手在少女目光的注視下進行了一番扭曲, 骨頭錯位的哢噠哢噠聲響了一會兒才停下。
他甩掉手上的液體, 依舊一句話不說, 黑色的長發溫和地垂落, 看樣子像是一個精致的人偶。
這樣曖昧的姿勢,栗山旬理只痛的差點罵出髒話。
五條悟的聲音令她更痛了:「你清楚的感覺到胸口的撕裂,那裡一定被面前的這個家伙撕開了一道口子, 血液還在向外流淌——真是非常糟糕的體驗!HP-2,當前點數10!」
門口的鈴聲還在響。
「你很奇怪, 」少年開口,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眸一樣,仿佛不摻雜著任何情感,「我應該干脆利落地殺了你,但很可惜的是,現在還不打算為了一個委托和那些家伙為敵。但是委托的金額很高,無法割舍、怎麼辦呢……」
他兀自思考了一會兒,隨後一手握成拳,在另一手的手掌心輕輕敲了一下。
「我知道了。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這位自說自話,甚至還沒自報家門的刺客終於從栗山旬理的床上翻了下去,這時候持續感受著痛感的少女才發現,這應該是一個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家伙。
他走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像是夜色中的黑貓,隨意地在左右看了看,從窗戶翻了出去——
栗山旬理暫時忍耐了一下疼痛:「?他從窗戶那裡跳出去了?」
五條悟:「是哦。」
調查員小姐:「可是,這裡是最高層?」
五條悟:「不要小看別人啦,這種事情我也——」
門口依舊有敲門的聲音:「栗山小姐,如果還沒有回應的話,我可能就要考慮破門而入了。」
栗山旬理用還剩下的一點力氣拿起了床頭上的通訊器。
電流的聲音淌過,栗山旬理捂著心口,虛弱道:「我受了點傷,叫救護車。」
「好的,已經為您打了救助電話。……以及,情況是否很嚴重?如果您不介意,」翠西在外邊撥打了一個電話,旋即說,「我會一些治療的手段,可以幫助您。」
栗山旬理剛想拒絕。
五條悟說:「你可以在這裡對自己過一個急救,也可以接受翠西的『好意』,由於你現在正在流血,HP是處於每五分鐘降低一點的狀況,如果歸零,我們就得快樂讀檔了~」
調查員小姐想了一下自己卑微的30點急救點數。
救護車再怎麼說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到,考慮到富豪對女兒的關心程度,可能還會出現什麼意外,導致她沒辦法參加後天晚上的拍賣會。
拍品是一定要搞到的,否則世界就拯救不了了。
所以,不論翠西是不是好人,現在好像也只能求助於她。
栗山旬理按開了門鎖,翠西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她的腳步停在床邊,面上卻沒有任何驚訝的意思。
看著在面前站的筆直,面上酷酷的少女,栗山旬理有些不安。
……總覺得氣質很不一樣呢。
翠西垂著眼眸:「您流了很多血,酒店裡有配置醫藥箱,請稍等。」
那位貓瞳的刺客不知所蹤,而調查員小姐面色煞白,表現出了合理的驚慌:「……我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很好,你確定你可以嗎?」
她拿出了醫藥箱,回復也是冷酷的:「是,請您放心。」
栗山旬理抿了下唇,維持著:「那麼麻煩你了。」
翠西的手頓了頓,粉發的少女飛快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臉上還是那種酷酷的表情:「嗯,能為栗山小姐服務,我很高興。」
作為一個傲慢的大小姐,栗山旬理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如果,在治療的時候,守秘人不要接連過三個暗骰就更好了。
大概是暗骰的結果還不錯,這位名為翠西的服務生讓栗山旬理平躺下來,她面色沉靜地為栗山旬理注射了麻藥,隨後取出消毒用的酒精。
翠西手上的動作不停:「如果害怕,您可以閉上眼睛。」
胸口有一個明顯的血洞,正在醫療的翠西沒費多少力氣就知道了制造這個傷口的主人是誰,她淡淡瞥了一眼窗戶的位置,手上的動作加快了許多。
栗山旬理被麻藥的效果弄得昏昏欲睡,在恍惚間,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五條悟又過了一個暗骰。
栗山旬理實在是沒有力氣問這麼短的時間,是何方神聖讓他這麼頻繁的使用十面骰,就聽見了守秘人的話。
「恭喜你,因為你的知識層面暫時不能接觸的原因,你的hp在翠西的治療下停止了降低!」五條悟的聲音有種令人安心的魔力,「我說什麼來著,運氣守恆嘛。」
調查員沒能回復,翠西做好了最後的縫針工作。在有
麻藥的加持下,栗山旬理昏睡了過去。
翠西看了一眼角落的屏蔽器,粉發的少女甩了甩手,再看一眼床鋪上安睡的少女,向著門外走去。
……
栗山旬理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亮了。
這種毫無防備的感覺令少女有輕微的不安感,不過她很快就適應了過來,低頭看向胸口。
奇怪的是,胸口的那個血窟窿完全的消失了,要不是床鋪上還殘留的血漬,她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進入新模組太緊張而做的夢。
但是昨晚的狀況是絕對不能和那位富豪父親說的,會有極大的可能,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不讓栗山旬理參加拍賣會。
「欸——竟然是這樣的想法嗎?」五條悟倒是元氣滿滿,「那麼今日沒有特別的行程安排,你要去做什麼嗎?」
栗山旬理眨眨眼,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機上的信息。
【管家:栗山大小姐,今日需要挑選明晚的服裝,如果您今日沒有什麼行程的安排的話,是否可以和我一起去旁邊的商業城呢?我想你也許會喜歡那樣熱鬧的地方的。】
栗山旬理坐在床鋪上。
「或許,我應該先去准備一下自己的著裝和發型?」
第33章 秘寶03
庫洛洛·魯西魯深諳守株待兔這種狩獵方式。
來自異邦的富豪確實擁有著令很多人一輩子奮鬥都夠不上的財富, 不過作為盜賊團伙[幻影旅團]的頭領,庫洛洛對那些金幣並不感興趣。
他來此的目的很簡單。
獲得「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窟盧塔族的緋紅之眼。
這種在一般拍賣會上都可以當做是壓軸拍品的寶物直接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還有更多的珍寶被隱匿在絕對安全的後台,可見這場拍賣會的規模。
——競拍、或是搶奪。
幻影旅團的宗旨就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自己想要的,用什麼樣的手段都可以。
展會內人來人往,真正的大人物往往都不會在這時候出現,不過庫洛洛也並不在意, 他的目光在室內。
身著黑色西裝、中分黑發的少年看見,在拍賣會中央的位置,一位被眾人擁簇著的少女將腳步停留在了他想要的拍品面前。
主辦方的貴客、富豪年輕的女兒,名字是奇怪的四個字, 名為栗山旬理。
或許要碰到一些對手了。
庫洛洛·魯西魯面上不顯,只是將信息傳遞給了在外的同僚。
年僅十六歲, 從充滿著垃圾和黑暗的流星街出身的少年, 創立旅團僅僅幾年, 雖然在實力上已經算是佼佼者, 其實還暫時不想硬碰這條會放電的大魚。
他決定用別的方式, 比如說……引誘這位生長在溫室裡的富豪女兒。
就在聰明的大腦正進行著一番謀劃的時候, 那位漂亮的少女站在展示櫃前, 對著有「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稱號的緋紅之眼, 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句話不敢說, 庫洛洛看著黑發的少女歪頭對工作人員說了什麼,她帶著身後的保鏢冷著臉往另一邊的出口走。
真是一位傲慢的小姐。
庫洛洛當機立斷,用拙劣的借口在這位大小姐面前刷了個臉——他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有信心的, 更別提在此之前也有不少的少女因此受傷。
可惜,冷臉的大小姐只是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 保鏢就上來護走了他們的主人。
拍賣會還剩下近兩天的時間。
庫洛洛彎眸,他回到了幻影旅團的據點,在據點的幾位同僚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也有幾位出門「玩樂」。
他徑直向著破舊樓房的二樓走,推開了一扇門口掛著小惡魔掛件的門。
屋內擺放著桌椅,顯示屏占據了半個牆壁,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金發的少年,此時正敲擊著鍵盤。
庫洛洛走到旁邊的書架上,指尖劃過一排書,最後停留在了最厚重的那一本上。書頁上寫著有些晦澀難懂的文字,不過庫洛洛看的非常入迷。
「啊!團長,我沒發現你來了——那位栗山小姐是個很警惕的女生呢。」操作台前,金發娃娃臉的少年又進行了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不過很可惜,門口的瑪奇是我們的人~」
庫洛洛的目光從手中的書上抽離,他很快從屏幕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監視器沒有辦法將對話傳達,幻影旅團的兩位成員就看見殺手家族出來衝業績的長子壓上了床,打算直接殺掉他們的目標。
而視頻中的女主角也醒的很及時。
本該是令人恐懼的刺殺景像,但不知為何,庫洛洛從那張漂亮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無語。
腦內進行了簡單的權衡,幻影旅團的團長下了命令:「讓瑪奇進去,她現在還不能死。」
「如果發現她出門的動向,讓瑪奇跟著,及時聯絡我。」
不過就算是她死了也沒有什麼影響。
庫洛洛收回了放在屏幕上的目光,將手中的那本書放回了書架。
PLAN A、PLAN B…決策者,幻影旅團的[腦],庫洛洛·魯西魯當然會有多個方法來達成目的。
……
栗山旬理正在任由管家挑選自己的衣服。
大概是財大氣粗,身後的每一個保鏢手上已經拎滿了購物袋,調查員小姐被管家熟練的刷卡動作給震撼到,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他包下奢侈品店的當季新品。
「大人叮囑過了,務必要讓栗山小姐開心,」撲克牌臉的年輕管家吩咐店員將東西送到酒店的樓下,彬彬有禮地向栗山旬理伸出手,「接下來您想要去買什麼嗎?」
栗山旬理:……實不相瞞你買的已經夠多了。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能把這些衣服全部帶到我的世界捏?」
五條悟帶著笑意回復她:「不要做夢啦,我的調查員小姐。」
栗山旬理裝模作樣嗚嗚兩聲,她對上管家的視線。
調查員表現出了大小姐的傲慢態度:「我要自己玩一會兒,你可以退下了。」
明顯的趕人話語,管家的撲克臉有一瞬間的龜裂,他惶恐地彎下腰,視線落在面前的地面上。
「請、請問,是我的服務哪裡令大小姐您不滿意了嗎?請不要這樣對我……」
栗山旬理被他這種語氣搞得汗毛直立:「……我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一直跟著怎麼獲得情報啊!再怎麼沉溺於富婆生活中也不能忘記拯救世界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管家還黏在身邊,就不要怪傲慢的大小姐手下不留情了。
管家和後方的保鏢交換了視線,他手扶在胸前彎腰,往側邊退了一步:「那麼大小姐,我們不說話,就跟在你身邊可以嗎?」
栗山旬理冷酷:「你們到商場門口等我。」
管家要哭出來了:「真的不能這樣,大小姐。」
栗山旬理:「那離我五十米遠。」
他們各退一步,栗山旬理的自由空間多了一些,但保鏢和管家的精神更加緊張了。
「這種行為小孩子不能學哦,」她在內心對五條悟說,「柔弱美麗有錢的女孩子在這種高危世界千萬不要落單,但我畢竟是拯救世界的調查員嘛!」
守秘人嗯嗯敷衍了兩句,過了一個暗骰。
栗山旬理:?
栗山旬裡挑選服裝的動作稍稍一頓,五十米外的一個保鏢立即發現了她的動作,快步上前。
保鏢一號彎腰問:「大小姐,是這件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這個布料和我們國家的不太相同,有些好奇而已,」栗山旬理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皺眉,「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太煩人了。」
語氣並不很凶,但這個保鏢額角凝聚的冷汗證明了他目前的緊張。
「是!我明白了。」
他又退回了保鏢和管家的隊伍中。
「我發現他們的觀察
力都很強,」栗山旬理拿著衣服走進試衣間,在心中默默向著五條悟吐槽,「而且比我緊張太多了,要是有蜜蜂在我旁邊轉他們都要緊張飛。」
五條悟笑:「畢竟是打工人嘛,你要是出現什麼問題他們可是一個都活不了哦——對了,你在這裡過一個幸運檢定。」
【幸運檢定:3260 成功】
隔壁傳來了一聲拉開門的聲音。
試衣間整整一排,將近十個房間,栗山旬理推開門探頭出去左右看了看。
她看見了站在落地鏡前,穿戴整齊,一身白色西裝的黑發少年。
——是昨天在拍賣展會上撞到自己的那位、額頭上纏繞著繃帶的男性。
「啊…」他也察覺了身後的聲音,少年轉過身,他的眼中像是綴著星星,能輕而易舉地將看向那雙黑色眼眸的人拉進他的情緒裡,「好巧。又見面了,小姐。」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她並沒有回應,和這位少年保持著適當距離。
「昨天是我不小心。」少年察覺了她的戒備,有些沮喪的模樣,「我的名字是庫洛洛,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為昨天的失誤賠罪嗎?——我是說,你是否願意和我共進午餐?」
五條悟疑惑:「他長得還不錯誒,你怎麼表現的那麼抗拒?」
栗山旬理也疑惑:「…大概,因為他是那種看起來會覬覦我(財產)的長相?」
第34章 秘寶04
試衣處的燈光非常好, 栗山旬理看向名為庫洛洛的少年。
昨天沒有仔細看,調查員小姐這才發現這位少年的耳上掛著藍色的耳飾, 襯的皮膚更加白皙,他的眼眸漆黑,白色的西裝在他身上服服帖帖,硬是給他傳出了高級定制的感覺。
這是一位看起來儒雅又溫和的少年。
栗山旬理是意志力足夠堅定,但普通少女確實是會被蠱惑到,很難否認帥哥是少女誘捕器這個事實。
斷情絕愛的調查員小姐對著五條悟冷靜陳述事實:「庫洛洛確實是帥哥, 但是我周圍的帥哥可能太多了,所以有點審美疲勞了吧?」
在拯救世界前,身邊就有拉托菲斯那樣的存在,上次和上上次的模組重要NPC的顏值也可以說是在帥哥平均線以上, 想要用外貌取悅栗山旬理,確實困難。
「我還是覺得他在故意接近我, 」栗山旬理淡淡道, 「而且你過了很多個暗骰, 他一定是重要人物吧?五條先生。」
五條悟愉快地戳了戳骰子:「哈哈, 敏銳一點也是好事啦。」
不管栗山旬理是不是在偷偷暗示這位少年可能是小白臉, 五條悟又過了一個暗骰。
栗山旬理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用力了一些:「你過了個什麼暗骰?」
五條悟回答:「是秘密~」
看著手中暗骰魅惑的普通成功, 五條悟覺得庫洛洛的個人魅力施放失敗有些可惜。
他們腦內的對話很快結束。
在庫洛洛看來, 面前這位漂亮卻傲慢的大小姐只是用像是在審視什麼商品一樣的視線打量了他幾眼, 隨後就陷入了沉默中。
——沒有任何的回復。
富人裡奇怪性格的人確實挺多, 庫洛洛覺得這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走進一步讓對方感到不舒適。
雙商超高的少年開口:「啊…如果苦惱的話可以拒絕我的, 很抱歉讓你為難。」
栗山旬理雖然沒被蠱到,但重要人物本來就是她的目標, 怎麼能放庫洛洛就這麼走。
「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請。」她垂下眼簾,輕輕轉了兩下食指上的戒指,「但是請客就不用了,我家可沒有那種讓別人買單的習慣。」
於是在撲克臉的管家和幾位保鏢都心急如焚、想要闖進試衣間的時候,裡面的少女走了出來。
……身後跟了一位突然冒出來的黑發少年。
要是管家有毛,他現在一定炸成一團。
青年的視線在自家大小姐和後方的少年身上不停地打轉,幾次張口都沒能順利問出自己的問題,原本冷漠古板的表情都生動了起來。
「去把他身上的這套衣服買了。」沒有在意像是熱鍋上螞蟻的管家,任性的大小姐揮了揮手。「接下來他跟我一起走。」
庫洛洛眨眨眼,少年面上閃過一絲不知真假的茫然:「嗯?」
栗山旬理淡淡:「衣服,你穿著還挺合適。」
五條悟:「你這不是很快就適應了嗎!」
管家當然沒有資格詢問主人為什麼試個衣服還多帶了一個人,他幾次想要和老板彙報情況,被栗山旬理冷冷的目光給制止。
逛街的途中路過了不少男裝店,少女本來想詢問庫洛洛的家庭住址在哪裡,順便體驗一種包養別人的快樂感,但被少年拒絕了。
「旬理小姐,這樣會讓我有些負擔。」庫洛洛溫和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讓她停下腳步後就迅速放開,「您應該有些累了,去那邊的咖啡廳休息一下?」
五條悟:「他在欲拒還迎!欲情故縱!」
栗山旬理忍住笑。
她表現出了一種「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霸總感,少女微微抬起下巴,輕哼一聲抬步朝著側邊的咖啡廳走去。
作為一名名震八方的富商的女兒,包場簡直就是輕輕松松的事情,栗山旬理挑選了最佳的位置,沒管後面的庫洛洛自己先坐下。
管家的效率很高,在栗山旬理自顧自沒玩多久手機的時候,甜品就已經上了桌。
庫洛洛十指松松扣著放在交疊的膝蓋上,白西裝的少年表現得溫潤如玉。
栗山旬理用長勺子舀了一口面前的蘋果蛋糕放進嘴裡,果香味和蛋糕的甜味在口中炸開,她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滿意的表情,導致面上的表情一時間更冷淡了一些。
管家湊上來:「如果您不滿意……」
栗山旬理:「我沒有任何問題,你別老是來打擾我。」
被一群黑衣大漢用那種眼神看著吃甜品,栗山旬理本來就覺得尷尬了,可別吃一口問一句。
管家帶著世界崩塌般的表情退了下去,旁邊的保鏢大哥拍了拍他的後背以表安慰。
面前的庫洛洛笑了一聲,栗山旬理抬眸看他。
「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感覺旬理小姐比起想像中的要好相處一些,」他彎眸,黑色的眼眸顯得溫柔,「如果關於這個城市有什麼疑惑,可以問我。」
栗山旬理挑眉。
「我聽爸爸說,內陸這邊很不安全,還有光明正大的殺手組織。網站上不到任何的信息,只看到一個在枯枯戮山上的家族,那是什麼?」
庫洛洛思考了片刻:「你是在說揍敵客家?那確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殺手家族呢。枯枯戮山還是著名的景點,有空的話你可以去逛一逛——不過只是門口而已,進去會稍微有些麻煩。」
栗山旬理的動作頓了頓:「這樣嗎?」
少女放下手中精致的長勺子,頗為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為什麼他們那麼特殊?」
庫洛洛看向栗山旬理:「揍敵客家族的殺手很強大,他們會用一些獨特的殺人技巧。比如說徒手掏心?抱歉,對於這些我的了解程度還不是很深,畢竟情報多數保密,見到他們的人多半都已經下地獄了。」
少年又跟上一句:「不過揍敵客偶爾也提供保護的工作,他們收錢辦事,你的身份比較特殊,我覺得也是個不錯的方法。」
栗山旬理「啊」了一聲,拿勺子漫不經心地在蛋糕上一戳又一戳,將那個吃了沒幾口的蘋果蛋糕戳的稀巴爛。
傲慢的小姐扔下了金屬勺:「我知道了,我會和爸爸說的,謝謝。」
在聽見這一聲道謝後,庫洛洛好像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真是太好了……原本還擔心你會覺得我冒犯。」
「嗯?」栗山旬理彎眸笑了笑,「我倒是對你沒什麼意見,但爸爸不太喜歡我和陌生的男孩子相處。」
庫洛洛抿了下唇:「這樣嗎…我只是表達自己的歉意而已。」
栗山旬理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示意他看看這一群面向凶神惡煞的保鏢,少女勾了勾手指,庫洛洛回應了她的動作,少年向前湊了一些。
「剛剛忘記說了,你很好看。」栗山旬理用食指輕輕勾起少年的下巴,在他遲疑的那一秒內,跟上了下一句,「要留個聯系方式嗎?」
……
栗山旬理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撲克臉的管家身心疲憊了一天,回去之後他還需要把今天出現的那個臭小子的事情彙報給BOSS,後者知道一定會勃然大怒。
寵女兒的父親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比較恐怖的生物。
管家反復叮囑大小姐要好好休息,再對門口的翠西進行了一番細致的審查,在門口留了四個保鏢。
而栗山旬理在走進門的時候,五條悟突然說道:「你在這裡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3777 困難成功】
「在關上門之後,你突然想去看一眼昨晚安置的屏蔽器。但很奇怪的是,屏蔽器放置的位置似乎和昨天的不太一樣,不只是這一個,你觀察了所有的屏蔽器,發現每一個都好像出了些小問題。」
栗山旬理:……
她又重新打開了門,將門外的四個保鏢喊進來,讓他們將房間細細了一遍,挖出了三個隱蔽的監控。
最後用專門的設備檢測了房間內沒有其他的電子設施之後,命令這幾個保鏢不允許和管家說。
庫洛洛可以說是大小姐一時興起想要泡的少年,但這可是威脅到安全的事宜,輕重程度不一樣。
進門之前,栗山旬理看了一眼站在門側的翠西。
粉發的少女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的表情還是酷酷的,一副對此不知情的模樣。
看在昨晚翠西用了奇特方式給自己治療的份上,栗山旬理決定暫時還是不要趕她走。
主要是,萬一今晚又被刺殺,好歹還有個人能及時救助一下。
少女關上門,她換下麻煩的衣裝,撥通了父親的手機。
「是這樣的,爸爸。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需要加強一下身邊的防護。」
要知道在此之前,栗山旬理對於安排保鏢的事情都非常抗拒,電話那頭的父親感慨自己女兒長大的同時擔憂道:「是出了什麼事嗎?你如果不安的話就回家吧?喜歡什麼拍品我會給你帶回去的。」
栗山旬理隱瞞一些事情的原因就在這裡。
她拒絕了父親的好意:「沒有啦,我只是想要請揍敵客家的殺手來保護我,他們不是最強的一批殺手嘛…應該是可行的吧?爸爸——拜托你了!」
這位女兒控實在是經不住栗山旬理的攻擊,他最後妥協,並表示資金的方面不用擔心,已經給她的卡上轉了錢。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剛剛收到的短信。
富豪爸爸給她打了買下整座城市都綽綽有余的資金。
五條悟:「哇!」
栗山旬理:「我不想離開這個模組了!」
另一條短信傳了過來,是揍敵客家族的聯系方式,栗山旬理沒有猶豫,她撥通了父親給自己的電話。
那一頭接電話的好像也是管家一樣的人:「這裡是揍敵客家族,請問您是否有預約?」
栗山旬理報了自己父親的名字,對方冷淡的語氣一下就溫和了許多。在核對了信息之後,電話很快就轉接,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不知名的揍敵客殺手淡淡道:「你好。下單前,清楚我的規則以及收費標准。」
五條悟:「你可以對他進行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3270 困難成功】
「電話中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你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和那天晚上刺殺你的殺手一模一樣。毋庸置疑,有人花了大價錢雇佣這位揍敵客家的殺手來做掉你,可惜失敗了。」
栗山旬理道:「這次是保護的委托哦,刺客先生。」
接電話的殺手先生「啊」了一聲,他那邊還傳來了慘叫求饒的聲音,聽上去凄慘極了。
「看來我和這一單生意無緣了。」
栗山旬理在心中吹了聲口哨:「那我要申請接下來對這位殺手先生使用說服。」
【說服檢定:3280 成功】
栗山旬理瞬間覺得自己自信了一百倍!
「先不要這樣快做決定嘛。」
她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城市的夜景倒映在眼中,那雙紅色的眼眸中還帶著點蔑視感。
「你的上一任雇主,他花多少錢雇佣你?我出十倍的價格。」
「那麼現在——殺手先生,你需要去聯系一下上一個雇主嗎?」
電話裡死一樣的沉默,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栗山旬理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殺手先生淡淡道:「好消息是,我的上一任雇主剛剛死了。」
「總共100億戒尼,多謝惠顧。」
平淡無波的聲音,但少女確信,自己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滿意的情緒。
第35章 秘寶05
「之前就一直想說, 旬理你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誒。」
——守秘人對栗山旬理的成長非常的欣慰。
栗山旬理無比謙虛:「這不是多虧五條先生你的支持。」
電話那頭的殺手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並沒有要向新老板介紹自己的意思。而且似乎還一心兩用地在進行著工作, 有銳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從並不是很清晰的通訊設備上傳來。
栗山旬理想了想:「那麼刺客先生,從哪裡給你打錢?」
原本安靜的殺手先生這次迅速報了一串卡號,栗山旬理揚了下眉,動作很快地將錢彙了過去。
「對了,畢竟花費了那麼多的戒尼,你可不要提早死掉了。」
剛剛打出了大金額的大小姐冷冷說完, 就首先掛斷了電話。
偌大的房間內安靜了一會兒。
「一百億戒尼耶,」少女眨了眨眼睛對著空氣感慨,「真是昂貴的身價。」
不過花的不是自己的錢,栗山旬理也不心疼。
五條悟:「打錢的感覺怎麼樣?」
調查員小姐:「太爽了, 尤其是在看到打完錢之後卡裡還有好多錢的時候。下個模組還要這樣,謝謝守秘人, 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五條悟:「……?」
考慮到自己的戰鬥點數很低, 夜間顯然不適宜單獨行動, 栗山旬理決定還是睡覺。睡前記得把所有的門窗都給關嚴實了, 以免再出現被刺殺的狀況。
只不過今晚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即將入夢之前, 栗山旬理聽見了守秘人滾動骰子的聲音, 青年的聲音刻意壓低, 沉沉的聲線像是催眠曲, 讓栗山旬理感覺更為困倦。
閉上眼的前一刻, 十面骰出現在了眼前。
【靈感檢定:1175 極難成功】
空氣中彌漫著古怪的、無法用任何物件來形容的味道。
紅色的土壤展現在她的面前,地面上蠕動的觸手伴隨著冒起的氣泡向上延伸,沒有任何的草木, 世界被暗紅覆蓋。
在深色的天空中,有什麼東西撕開了厚重的雲層, 首先探出了尖端的觸手、緊接著是更大的觸手探出,它們扭曲著向外伸展,隨後天空被撕裂,不可名狀的存在降臨。
在那深綠色的軀干上,有雙眼睛睜開。
渺小的人類站在地面上,仰望著不可名狀的巨大的存在。
她靜靜的看著那瘤子一樣的醜陋造物睜開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隨後是兩雙,三雙……所有的視線彙聚到了她的身上。
「別來打擾我。」她聽見自己說。
那團巨大的觸手聚合體抖動起來,有些並不是很穩定的碎肢向下墜落,紅色的土地開始顫抖,拉開了一條長而深的裂縫。
失重感驟然纏住了她。
黑夜將她拖入了夢境。
……
栗山旬理醒來的時候,室內還是一片漆黑。
她隱約記得自己做了個不是很美妙的夢,但完全回憶不起來,五條悟也沒有任何聲音。
窗簾的遮光效果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她現在壓根就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少女正要伸手去拿床頭的手機,一扭頭就嚇了一跳。
某位昨晚花了大價錢雇佣的保鏢出現在了房間裡,他好像就穿了簡單的白T和黑褲子,黑黝黝的貓眼微垂看著她。
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下自己爆炸的心跳,栗山旬理謹慎地緊緊裹住了被子。
「……你什麼時候到的。」
黑發黑眸的少年歪頭:「大概是你剛剛開始說夢話的時候?」
栗山旬理:走路沒有聲音的家伙真討厭!
胸口已經治愈的那一處好像有開始疼痛,栗山旬理抿了下嘴唇,她上上下下掃了少年一遍。因為房間內黑暗,她沒有辦法完全的看清楚這位少年的長相。
之前的夜晚壓根就沒有看清楚,只是隱約記得他的臉非常清秀好看。
栗山旬理和他對視了幾秒,少年靜靜地站在床頭,並沒有要扭頭避諱的意思。
調查員小姐冷冷開口:「我要換衣服了,麻煩你先去房間外等著。」
少年「啊」了一聲,他似乎不解栗山旬理為什麼語氣那麼冰冷,倒是很順從地從房間裡暫時離開。
栗山旬理看到了時間,她將手機合上,並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在房間內的洗手間結束洗漱,才走了出去。
隱約記得前天看到他的時候還是長發,但現在站在栗山旬理面前的是短發少年。
總之,減了短發,看起來要清爽的多。
在網絡上搜尋關於[揍敵客家族]的信息,多數都是404NOT FOUND,想要知道他們的名字和樣貌更是難上加難,不過調查員小姐憑借自己的經驗,覺得這位一定不會是簡單人物。
畢竟他長得很好看,長得好看的一般都不會是炮灰。
五條悟無語:「你從哪裡得出來的規律啦。」
栗山旬理雙腿交疊,她撐著下巴打量面前的這位少年:「你的名字?啊,殺手是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名?」
五條悟充當了解說:「是這樣哦,順帶一提揍敵客家族核心成員的照片在黑市上的價格非常的高,要不是你出一百億戒尼,他應該是不會接下保護的任務的。」
栗山旬理:「鈔能力就是牛逼啦。」
似乎是進行了一番思考,少年眨了眨眼睛:「伊爾迷。」
除了是聞名的殺手家族,揍敵客還是優秀的商人,這種隨隨便便就是十倍價格的富商(冤大頭),建立長久的合作關系也不是不行。
而且,之後在揍敵客的委托都會由他來處理。
看在小金庫會增加不少的份上,他就把自己的真實姓名告訴了這位大小姐。
在伊爾迷眼中,年輕的冤……雇主雙腿交疊,似乎做了一番思考。
「你能表演一下那個嗎?就是那個…」栗山旬理朝著旁邊落地窗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是怎麼樣從這裡翻出去的?」
明明已經關好了門窗,還在這樣的高處,他究竟是怎麼做到來去自若的?
少年的動作頓了頓,那雙沒什麼情感的貓瞳看向栗山旬理,隨後他歪了歪頭:「我的工作要求中應該沒有這一項,所以是另外的價格哦。」
「而且,」他的語氣非常平淡,「就算是我給你演示一遍,你也沒有辦法做到呢。」
栗山旬理額角一跳:無趣的同齡人!
不過實力強大的人在這裡確實是有更多的話語權的,栗山旬理的目光放在了他的手上。
伊爾迷的雙手白皙修長,看不出是會變成殺人道具的樣子,把骨頭打散重組再復原,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栗山旬理聳聳肩起身。
少女垂眸看了一眼手機,頁面的一條信息推送的是拍賣會官方。
【拍賣會官方:栗山小姐,您好!今晚有大型的晚會在一層舉行,參與的人員大多為您的同齡人,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參加,我們期待您的到來。】
管家的電話緊隨而來:「大小姐,我看見您昨晚消費了一百億戒尼,當然!只是擔心你被一些不法分子給欺騙了,並沒有限制您的意思……」
這一次老板吩咐除了女兒的安全意外,還要注意不要讓某些臭小子鑽空子。
管家:大小姐,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
栗山旬理表示無語:「……雇了一個優秀的保鏢而已,沒有包養什麼人。你不要和我爸爸說一些奇怪的話。對了,主辦方剛剛給我發了信息,今天晚上要去參加舞會。」
在這個模組裡平平淡淡過了兩天,除了庫洛洛和伊爾迷沒有接觸其他的情報源,現在雇佣了一位在這個世界算得上厲害的保鏢,武力值上應該不用太擔心。
再不去,就得空手面對這個模組的污染源了。
「啊?」管家愣愣說道,「您要參加晚上的舞會嗎?那裡魚龍混雜的,會不會不安全?」
栗山旬理捏了捏眉心:「我說了,我雇佣了優秀的保鏢,如果不放心,你就布置一群保鏢在舞會的各處不就行了。」
這管家簡直要比她這個模組的父親管的還要多。
管家:「噢噢,還是大小姐聰明!……舞會的話,您只要准備一名舞伴就行了,您需要我來給你挑選一位嗎?」
栗山家豢養了不少受過貴族教育的年輕男士,挑選一位優秀的舞伴並不困難,管家也很熟練。
栗山旬理:「?今晚的舞伴還需要我自己准備嗎?」
管家:「是的小姐,順便我真的要說一句,老板對出現在您身邊的異性還是很警惕的,而且我覺得昨天那個家伙肯定不安好心,您一定不要被這種人給欺騙了。」
栗山旬理無視了他這一句話,少女看向站在房間裡的另外一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
伊爾迷眨了眨眼睛:「啊,看我嗎?我會跟著一起去的哦。」
栗山旬理沒有說話,她的目光打量著伊爾迷的身材,從上到下。
貓瞳的少年眨了眨眼睛,隨後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調查員以為他會應聲的時候——
「作為舞伴的話,要加戒尼哦。」他冷酷無情地說道。
五條悟:「哈哈,小旬理的人格魅力沒能成功呢。」
栗山旬理:「雖然加錢不是問題,但是不行,就是覺得很不爽誒!」
栗山旬理定定注視這位殺手先生兩秒,低頭撥通了來這個模組之後獲得的第一個異性的聯系方式。
電話鈴響了三聲後,被對面接了起來。
「晚上好,」少年的聲線平穩又帶著輕微的笑意,「好巧,我正想著該用什麼借口才能聯系您。」
栗山旬理:「嗯?那麼你先說,找我有什麼事?」
站在一旁,失去賺外快機會的伊爾迷有些無聊地垂眸看著地面。
不過當少年聽見栗山旬理電話那頭聲音的時候,那雙毫無表情般的貓眼有了一點點的波動。
啊……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了嗎?
既然是雇主的話,要不要提前把可能的威脅排除在外呢?
一百億戒尼很重要,但是旅團那邊也有點難辦……
在伊爾迷游神進行一番思考的時候,電話那邊、那一位幻影旅團的團長繼續說了下去。
彼時,庫洛洛·
㦊
魯西魯站在熱鬧商業街的某處角落。
他甩干淨手上的血液。
午間的日光沒有照射到這個角落,少年的臉上沾了一些不干淨的血紅色液體,白色的西裝上卻沒有一點污漬,前方的地面上堆疊著一群看不清死活的人體,在這樣的狀況下,他整個人依舊顯得優雅自若。
語氣也是溫和的:
「今晚有一場舞會,可以占用你的時間嗎,栗山小姐?」
第36章 秘寶06
雖然目的是達成了, 但栗山旬理不知為何有種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覺。
和庫洛洛約定好了時間,早晨到下午的時間完全空余了出來, 栗山旬理看看悠閑地坐在房間一角,甚至還打了哈欠的少年。
一百億戒尼總不能只是雇佣一位殺手來和自己對眼,栗山旬理去展館晃一晃。
讓管家和工作人員進行了聯系,栗山旬理換了一套白色的短款禮裙。
門口站著的還是翠西,栗山旬理都懷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睡覺的時間,粉發少女的目光在看到栗山旬理身後走出來的伊爾迷的時候微微一滯, 而後不留痕跡的移開。
栗山旬理:「我想對翠西過一個偵查。」
守秘人:「好哦!」
【偵查檢定:9677 大失敗!】
栗山旬理又是一個大無語,五條悟緊急給栗山旬理過了個幸運。
【幸運檢定:560 極難成功!】
「那麼因為開門的時候你的注意力在『翠西』的身上,沒有注意到腳下——昨晚大概是換了門口的地毯,你沒注意絆了一個踉蹌。所幸的是, 走在你身後、重金雇佣的保鏢伸手拉了你一把。」
五條悟:「我覺得,你要不還是不要自己申請過偵查了?」
伊爾迷:啊, 大概知道為什麼要雇佣自己作為保鏢了。
栗山旬理晃了一下, 她倔強地站直, 隨後側目看向翠西。
傲慢的大小姐一副要這兩人把剛剛那件事情忘記的表情:「……讓人來把地上的地毯全部換掉。」
翠西低下頭:「是。」
栗山旬理趾高氣昂地走向了電梯, 身後的伊爾迷緩步跟上,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地毯, 又移開了視線。
頂層的電梯門打開。
站在裡面的管家看見栗山旬理身後的人, 一陣瞳孔地震:「大、大小姐, 這是……」
昨天出現了一個野男人就算了!這個家伙又是誰!為什麼會和大小姐同進同出!
栗山旬理默默無視他那「你就是包養了小白臉!」的譴責表情:「我的昂貴保鏢, 如果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讓他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雖然伊爾迷很想說自己並不兼備這樣的功能,但看在金主面色已經冷到結冰的份上, 還是很有良心的沒有開口——雖然歸根結底是因為那樣會浪費力氣。
少女冷著臉看著電梯下行,最後停留在了展品所在的樓層。
今天其實不是對外開放日, 畢竟明日就要進行拍賣,類似於「世界七大美色」的商品都已經存入了安全系數最高的內倉庫,不過還是有大量的高檔次藏品放在外面展出。
展覽處的安保程度,參見外面圍了一圈的黑衣保鏢。
栗山旬理想了想。
她再次打擾了庫洛洛,詢問是否能夠來幫忙講解,畢竟工作人員一副「我好想逃」的模樣,干脆就讓刻意接近自己的人員來干活。
不論怎麼樣,看見帥哥還是不錯的。
考慮到自己的保鏢不能穿的那麼休閑,栗山旬理特意讓伊爾迷換了一件黑色的制服站在自己的旁邊。
雖說人靠衣裝,但相同的制服穿在伊爾迷身上和其余保鏢身上,完全是兩種感覺。
五條悟見栗山旬理感慨:「伊爾迷的容貌點數有85哦,順帶一提庫洛洛也是85。」
現在兩位一個是自己的保鏢,還有一個也因未知目的接近自己。
總結:做富婆真好!
大概是察覺到了面前大小姐的心情變好,少年的目光有些不解:「是什麼值得激動的事情嗎?」
「見到好看的人能讓人心情愉悅,」栗山旬理看著展品,「你不懂。」
伊爾迷眨眨眼睛,少年跟著雇主在偌大的展廳內轉了一會兒——揍敵客家的家產要拍下心儀的藏品輕而易舉,不過伊爾迷對這些藏品沒什麼興趣。
栗山旬理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她收回了放在21世紀人類審美看來很奇怪的藏品上的視線,抬步向著入口處走去。
很巧的是,站在外面,被管家和一眾保鏢虎視眈眈盯著的庫洛洛今日穿著白色的西裝,和栗山旬理身上的這一件小禮服非常般配。
管家:「大小姐,他說是你讓他過來的。」
栗山旬理:「是這樣沒錯,放人。」
庫洛洛的視線和伊爾迷在空中進行了一個簡短的碰撞,兩人像是毫不相識一樣錯開了視線。
身著白西裝的少年帶著溫潤的笑意向著栗山旬理走來。
「抱歉,讓女士久等是我的失態。」
接下來的瀏覽過程並無特殊,庫洛洛是個非常擅長把握氣氛的人,高情商的少年不會讓女士感到無聊或是尷尬——至於伊爾迷,殺手先生本身就擅長隱匿自己,和空氣也沒什麼兩樣。
栗山旬理也沒能在展品處收獲什麼信息,倒是從庫洛洛那裡了解到了安保級別最高的地方是地下負一層,看守的人員並不是普通人。
少年溫和道:「旬理小姐應該不用擔心,你應該能夠很輕松的拍到想要的藏品。」
在庫洛洛邀請栗山旬理去共進午餐的路上,出現了一些小意外。
原本跟在後面的保鏢被纏住,栗山旬理看著面前手持武器的一群黑衣壯漢,扭頭看向伊爾迷。
栗山旬理雙手環胸:「這就是雇佣你的原因了。」
伊爾迷淡淡「啊」了一聲:「好像失策了,應該考慮把價錢再提高一點的。」
話雖這麼說,年輕的殺手先生還是緩步走上了前,栗山旬理則是往後退了一些,找了個不會被背刺的靠牆位置。
反正跑是跑不過那群壯漢的,她相信揍敵客家族殺手的實力。
——至於庫洛洛。
跟在身側的白西服少年對上了栗山旬理若有所思的視線,他彎起眼眸,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或是驚慌,淡定地像是經常面對這種狀況。
「我稍微會一點格鬥術,」黑發的少年如此說道,「請你放心好了,就算那位保鏢先生出現失誤,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這麼說來還挺讓人安心的。
只不過栗山旬理讓守秘人幫自己過了一個心理學檢定。
【心理學檢定:782 極難成功!】
「你的出行除了保鏢、管家、伊爾迷之外應該就無人知曉,走的都是VIP路線,現在前往餐廳也是突然的決定,圍追實在是太奇怪了。你敏銳的感覺到了庫洛洛的狀態過於游刃有余,是本身的實力強勁因此無所畏懼,還是就是他給你下的局?」
栗山旬理挑了下眉。
好吧,大家都是白切黑的事情已經早就習慣了!
但她沒有再逼問庫洛洛,他靠自己太近了,也約等於自己的生命線掌握在他的手上。
上方傳來了什麼東西墜落的聲響,白西服的少年輕輕一拉少女的手腕,在栗山旬理的注視下將偷襲的家伙按在了地上,皮鞋用力踩上偷襲者的後腦。
少女僅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她看著伊爾迷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之間,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迅速解決掉了前來的刺客。
熱武器在殺手的手下和破銅爛鐵沒什麼區別。
最後一個人結束,伊爾迷將手中的心髒扔到了一邊。
殺手家族出身的少年看都沒看地面上的屍體。他一邊用平靜的語調說著,一邊向著雇主的位置走來。
「出行和交友都要注意安全哦。」
庫洛洛似乎察覺了什麼,他挪開了踩著地面上黑衣男人後腦勺的腳。
栗山旬理輕嘖一聲,垂下眼眸。
在伊爾迷和庫洛洛的注視下,這位大小姐踩上了地面上男人的手,高跟鞋尖銳的後跟緩慢地、反復碾壓。
她居高臨下。
「那麼,是誰委派了你?」
第37章 秘寶07
栗山旬理沒什麼審訊的經驗, 但並不妨礙她打臉充胖子。
五條悟還做了一些指導,教栗山旬理踩哪裡痛的更厲害。
可惜的是, 聽了一會兒無意義的慘叫以後,調查員小姐有些失去興致,她看向站在一邊安靜陷入賢者時光的殺手先生。
殺手家族出來的,應該會一些審訊的手段吧?
伊爾迷眨了眨眼睛,一副看不懂雇主眼神的表情。
五條悟建議可以對伊爾迷過一個說服,但栗山旬理拒絕了, 表示自己已經知道該如何和這位殺手先生相處。
栗山旬理做了一個深呼吸:「三億戒尼。」
伊爾迷這一次回答的迅速:「好哦。」
站在一旁的庫洛洛觀賞了這一番互動,他對栗山旬理家境的富裕程度稍稍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說話。
伊爾迷的手段非常具備殺手冷酷無情的特質,審訊場面一度少兒不宜, 栗山旬理期間想要移開視線,但還是強迫自己繼續看了下去。
五條悟:「誒, 竟然不需要理智值檢定呢!」
好像看破了紅塵的栗山旬理:「或許是因為我看過神話生物什麼的, 人類已經沒有辦法讓我理智波動了?」
在伊爾迷動手的期間, 栗山旬理將錢款打到了他的賬上, 少女上前一步又問了一遍:「再給你一次機會, 誰派你來的?」
那個原本還只是受了重傷的黑衣人, 現在已經被折磨的快沒有人樣了。
他咳咳嗆出兩口血, 艱難地抬頭和栗山旬理對視:「……我說了, 你能放過我嗎。」
栗山旬理扯了下嘴角, 又面無表情:「不能,但是我能讓你的老板和你一起下地獄——啊,你該不會認為你的老板能夠好好的保護你的家人或是朋友吧?」
反正關於死士的電視劇都是這樣的, 從這一點入手威脅應該大差不差。
更何況這是抱著殺死她的心來的家伙,可別期待她是什麼聖母大小姐能饒他一命。
黑衣人的瞳孔都開始顫抖。
少女收回視線, 注意到旁邊的庫洛洛一直都非常的淡定。
他甚至有心地找了個角度幫栗山旬理擋住那些伊爾迷手下少兒不宜的血腥景像。
等到管家和保鏢們終於擺脫了糾纏,趕到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身邊的時候,就看見黑發紅眸的少女雙手環胸冷淡地看著鮮血淋漓、吊著一口氣的男人。
再看看地面上的景像,再笨的人都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管家一個猛男落淚,後面的保鏢們也臉色煞白。
「大小姐!嗚嗚嗚,大小姐你受苦了……」
他們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嚇人,看審訊都沒有波動的栗山旬理默默朝著庫洛洛的方向走了一步。
她淡淡瞥了管家一眼,還是說道:「我沒有任何問題,說了雇的保鏢很厲害。」
無視掉抽抽噎噎的管家,栗山旬理看著在伊爾迷面前供應出自己上司後暴斃的青年,又覺得有些無趣。
幕後黑手就是一個要和父親競拍同一樣秘寶的、這座城市的富商,可能是看栗山旬理花錢大手大腳,而且看不清財富的盡頭,就想要先解決掉競拍的對手。
玩不起就不要玩啦!
「或許也是一種警告,」庫洛洛說道,「這裡和你家鄉的習俗不太相同,不過旬理小姐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栗山旬理扭頭看他:「你知道在競爭的是什麼嗎?」
沒問伊爾迷,是知道他就算知道,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要追加一些金額,相比起來問什麼答什麼的庫洛洛真是要溫和的多。
雖然不能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罷了。
五條悟:「防備心又加重了呢!很不錯!」
栗山旬理:「多謝,帥哥總有點故事,我得防備著點。」
面對栗山旬理的詢問,庫洛洛遲疑了幾秒,少年還是點了下頭。
「是賞金獵人在古遺跡中找到的一個石頭,」黑發少年似乎對這個東西毫無興趣,他向栗山旬理伸出手,讓她扶著自己穩穩跨過地上的血泊,「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閃耀的黑色多面體。」
守秘人五條悟又冒了個泡:「聽起來是很重要的情報呢。恭喜我的調查員小姐在兩天的鹹魚生活後走上了劇情線~」
比起回應庫洛洛,栗山旬理還是優先了自己的守秘人:「所以說,這個黑色的多面體就是這一次的污染源?」
五條悟:「或許,你可以向著庫洛洛多打聽一些情報,這位少年看上去知道很多的樣子。」
少女挽著少年的臂彎穩穩地落到了干淨的地面上,跟隨的那些下屬因為她的命令還是離了十米開外,伊爾迷則是悠悠綴在兩人的後方,非常的輕松自在。
「這個多面體,現在在哪裡?」
「旬理小姐落腳的酒店的地下幾層。至於具體位置,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栗山旬理沒有再多問。
「你有什麼想要的拍品?」大小姐對能夠給自己提供情報,又暫時沒有什麼威脅的人還是非常大方的,「可以直接說,作為你剛剛救了我的回報。」
跟在身後的伊爾迷聞言好像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趣,但栗山旬理回頭簡單做了個一百億的嘴型,表示你並不在感謝的名單上。
庫洛洛眨了眨眼睛:「實不相瞞,我確實有想要的東西。」
「是旬理小姐上次在展廳看到過的,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緋紅之眼。」
幻影旅團的團長,庫洛洛·魯西魯看見自己面前的這位大小姐像是聽見了什麼令人非常嫌棄的事情一樣,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
栗山旬理:「……啊,這裡的人或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收集癖呢,這算是買賣人體.器官了吧,在二十一世紀都是犯法誒。」
五條悟:「這個世界富人的一些奇怪癖好啦,給他拍下也沒什麼問題,反正不是用自己的錢啦。」
好吧,雖然不明白眼珠子有什麼好的,但還是要尊重別人的愛好。
栗山旬理:「我會幫你拍下它的,如果你還有什麼其他想要的,也可以向我提出。」
庫洛洛的臉上劃過一絲笑意。
旅團的團長在這一刻對異邦少女的財富突然有了一些興趣,他側在身側的手輕輕點了點,隨後說道:「那麼,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旬理小姐。」
先不提管家有多麼驚慌失措,栗山旬理回到房間換了一套華麗又方便行動的白色禮裙,再前往舞會的現場。
伊爾迷靠著牆:「你確定要給他拍下那些?」
栗山旬理同樣歪頭:「為什麼不?我做事只是遵循自己開心的原則而已,雇佣你也是因為這個。」
伊爾迷稍稍有些可惜:光是要拍下緋紅之眼就是非常大的數額了,要是屬於他就好了。
酒會在一樓進行,整個會場布置的非常豪華,來往的侍從和交談的富家子弟們填滿了整個空間。
觥籌交錯,和栗山旬理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們彙聚在一起,不過在庫洛洛的介紹下,栗山旬理才知道這裡是年輕人的會場。
至於栗山旬理的父親,他們似乎有更加豪華的社交場所。
和模組內家人的相處並不會有多少,栗山旬理沒有打算專門去找自己的父親培養感情,反正錢到位就一切OK。
栗山家的大小姐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餑餑,從踏入這個舞會開始,就不斷地有各個年齡段的人試圖上來搭訕,被栗山旬理冷淡地趕走。
擅長隱匿行蹤的伊爾迷並未直接出現,但通過守秘人的信息,栗山旬理知道他就在這附近。
稍遲到來的庫洛洛走到栗山旬理身邊。
樣貌優渥的少年成功的阻止了一些人的接近,栗山旬理有足夠的空閑時間觀察參加舞會的人們。
「你能夠感受到舞會
中的暗潮洶湧,各式各樣的眼神落在你的身上,不過應該還沒有人會傻到光明正大地對你下手——但是切記,魚龍混雜之處好下手,萬事小心。」
栗山旬理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小蛋糕。
舞會的整個布置都很符合她的審美,期間不需要跳舞就更好了。
華爾茲的樂曲倒是和栗山旬理原本的世界差不了多少,少女挽著舞伴的手滑入舞池,庫洛洛倒是熟練,幾乎將主動權完全地掌握在手中。
在舞會各處站著的、屬於栗山旬理的保鏢們看庫洛洛的眼神幾乎要將少年燒出一個洞。
目光聚集的中央,兩位當事人則是毫不在意。
「旬理小姐似乎不太喜歡舞會,」察覺到了她的興致不高,庫洛洛虛虛扶著栗山旬理的腰,「如果覺得無趣的話,可以先去休息室的。」
休息室的位置在樓下一層,會場的側邊有一個隱蔽的樓梯可以通往下方。
栗山旬理淡淡嗯了一聲,她確實不想繼續。
不過少女還是不忘說一句:「放任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被其他人撕了?」
庫洛洛的聲音帶著點笑意:「那麼旬理小姐,你可以帶我暫時逃離一下這個壓迫感十足的地方嗎?」
兩個人對了一個視線,栗山旬理順勢露出了不耐煩且有些疲倦的表情,庫洛洛則是扶著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副貼心男伴的模樣。
在即將走到舞會邊緣,人群已經稀疏了許多的地方。
栗山旬理聽見五條悟說:「你在這裡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877 極難成功】
調查員小姐抬起頭。
「你注意到了角落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他的手一直都護在自己左邊口袋的位置,托視力優秀的福,你看見男人得體西裝口袋上凸起的一小塊——像是鑰匙的形狀。他一副自己喝的微醺要休息的模樣,朝著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呀,這不是巧了嗎。
第38章 秘寶08
栗山旬理和庫洛洛以這樣一個親密的姿勢走進了那條通向休息室的通道。
外面的八卦已經傳得滿天飛, 相信過不了多久栗山旬理的父親就會知道自己的女兒好像有了獨寵。
可惜栗山旬理毫不耽於情愛,庫洛洛的魅惑全都拋空。
……不過好在讓這位大小姐來拍賣緋紅之眼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等走到外面的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 栗山旬理飛快地松開了手。
那個偵查到的,先他們一步進來的男人已經沒有了蹤影,調查員小姐在心中輕嘖了一聲。
庫洛洛非常有耐心地微彎下腰:「怎麼了?」
栗山旬理朝著前方抬了抬下巴,沒注意到這個姿勢兩個人湊得稍微有些近:「剛剛有個奇怪的家伙過去了。」
「還在前面哦,如果不走快一點的話就追不上了。」
伊爾迷的聲音從上方某處傳了出來,嚇得栗山旬理一個激靈。
這是一個向下的小坡, 上方有些應該是通水的管道。
伊爾迷體型看著纖細,但其實肌肉都鍛煉的很好,體重一定不會輕到哪裡去,沒想到蹲在上面竟然沒有壓垮。
栗山旬理微微抬頭:「我沒有叫你、或者不涉及到我安全的時候, 暫時不要出現。……就算有很重要的事情也先出聲。」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上方的伊爾迷緩慢眨了眨眼睛,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庫洛洛, 又聳聳肩。
栗山旬理:「……監視一下他的行蹤, 五億戒尼。」
伊爾迷那雙貓瞳才又有了一絲波動, 他輕輕點了下頭, 像是黑貓一樣, 隱匿在了黑暗中。
「看來旬理小姐很擅長和他交道。」庫洛洛開口的聲音帶著些親密的調侃意味。
栗山旬理淡淡:「如果足夠有錢, 並且願意花在別人身上, 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樂意和我打交道。」
調查員小姐內心SOS:「怎麼辦!我現在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計量金錢的單位了!」
五條悟安撫道:「不要緊啦, 你這不是心裡很清楚嘛。」
作為新人守秘人的五條悟看過守秘人手冊上的一些案例, 也不乏有調查員因為模組內的身份太好了沉溺於其中,最後不願意脫離的狀況。
栗山旬理作為調查員,兩個模組下來都安安分分處理了問題, 除了運氣時好時壞,好像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以外, 還是挺讓守秘人放心的。
庫洛洛沒有接茬:「旬理小姐是打算跟上前面的人吧?既然那樣我們要走快一些了。」
休息室有很多間,呈圓形散開,燈光是暖黃色的。
伊爾迷落在栗山旬理的面前,完全不聽雇主的話,還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栗山旬理問:「他進了哪一間?」
伊爾迷·揍敵客的手指遠遠滑過01-03,殺手家族的精英攤開手:「只能確定是那三間之一,他好像用了什麼能力,到這裡氣息都消失了。」
庫洛洛若有所思:「看來確實有些奇怪。」
栗山旬理不在意奇怪的點在哪裡,她的解決方法非常的簡單且粗暴,少女抬步走向01的房間,站在門口手搭上了門把。
五條悟提醒:「你可以在門口申請聆聽。」
栗山旬理拒絕了擲骰申請,她直接打開了門,又在看清楚裡面的狀況後迅速把門給合上。
……裡面的小年輕戰的正酣,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五條悟無奈:「我都說了還是過個聆聽嘛。」
栗山旬理:是我冒犯。
她吸取教訓,在02室的門口過了一個成功的聆聽檢定。
五條悟:「房間裡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還有玻璃制品碰撞的聲音,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聲響了。」
少女推開了門。
庫洛洛拉住了她的手腕。
在栗山旬理詢問的目光中,他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手心。
並不僅僅出於好心的庫洛洛語氣溫和:「這個,帶著防身比較好。」
栗山旬理挑眉,她道了聲謝,將匕首穩穩握在手裡。
目光回到室內,這是一個非常華麗的休息室,除了存放著各種雜志報紙的櫃子,還有一個很大的、類似於酒吧吧台的設施,在那後方的櫃台上還擺放了各式各樣的酒品。
房間內空無一人,但栗山旬理剛剛明明偵查到了腳步聲。
於是她再次申請了一次偵查。
【偵查檢定:1977 困難成功】
可喜可賀,這一次骰子並沒有背刺她。
「櫃台上的酒擺放的似乎有些凌亂,第一眼上去就有種違和感,在這之中,一瓶名為幻夢的酒極其格格不入。」
在庫洛洛查看旁邊的書籍的時候,栗山旬理繞到了吧台後方,伸手觸碰了守秘人信息中的那一瓶酒。
幻夢湧上。
仿佛一瞬間的事情,栗山旬理出現在了另一片場地。
栗山旬理:……
她真是覺得這樣的設計不太合理,先不說這種密室是否安全,隨便碰點什麼東西就轉場也太讓人措不及防了。
五條悟:「也不錯啦,否則你就要錯過信息了。」說話的同時又給栗山旬理過了個幸運。
【幸運檢定:8460 失敗】
栗山旬理聽見了身後很輕的一聲「啊」,被同樣突然出現的伊爾迷撞得一個踉蹌,雖然沒有撲倒在地上——但是好像崴到了腳。
接受了非常幽怨眼神的伊爾迷毫無心理負擔:「這不怪我哦。」
考慮到自己的武力值也怪不了他,栗山旬理將目光轉向了前方,堆疊的雜物阻礙了視線,她往側邊挪了一些,對上了雜物後的一雙黑黝黝的眼睛。
栗山旬理心髒驟停,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這種措不及防的對視最嚇人。
堆疊的雜物之後,那雙眼睛的主人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在栗山旬理和伊爾迷身上打轉,最後停
在看起來好欺負一些的少女身上:「栗山家的大小姐……讓我猜猜,你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實不相瞞,這種裡面西裝外面風衣的打扮實在是叫人欣賞不來。
栗山旬理面色不改,她緩和了一下心跳:「你在這裡做什麼。」
五條悟給出了一點點額外信息:「你可以看見這裡還有一條通道延伸向下,這裡已經是負一層,地下幾層還有什麼東西嗎?」
栗山旬理略有些遲疑:「你打算偷偷潛入?」
伊爾迷全程不說話,少年完全沒把人放在眼裡,他只關注栗山旬理身上不要出現事故就行。
栗山旬理繼續猜測:「你為了什麼這麼做?下面的安保措施也不是孤身能夠破除的……你沒有錢,但是覬覦最珍貴的那一批秘寶?」
「哈哈…真討厭你們這群有錢的臭小鬼,」那個男人原本就有些陰沉的表情愈發扭曲,「既然來了,那就把你的命留在這裡吧!」
栗山旬理燃起來了!
少女一腳踹向前方的雜物堆,並在灰塵四溢的時候即時地屏住了呼吸,握著手上的匕首申請一個鬥毆檢定。
「48的鬥毆值,要冒險嗎?」
「可是,」栗山旬理反駁道,「現在有伊爾迷保護著,此時不用何時用?」
她早就想過了,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的鬥毆點數刷上去一些——打架都是越打越熟練!
五條悟倔不過她:「好吧,不過因為體格差異等各種各樣的原因,鬥毆檢定需要在困難成功及以上才能奏效——開啟戰鬥輪,先攻:栗山旬理。」
兩個黑色的十面骰在滾動,代表十位數的那一個轉到了0的位置,剩下的那一個則是穩穩的停留在了「1」上。
【鬥毆檢定:148 極難成功!!】
五條悟竟然完全習慣:「雖然鬥毆數值不是很高,但是這個成功度完全可以覆蓋那一點點缺陷哦。……旬理你的骰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非常厲害呢。」
栗山旬理輕輕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她看著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的男人。
鬥毆的buff疊加在了身上,溫暖的、熟悉的力量推動栗山旬理上前,鋒利的匕首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殘影,她靈活地一矮身躲過了他的手,匕首滑向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幾乎沒有看清楚面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女究竟做了什麼。
白色的禮裙上,飛濺的血液像是雪地裡綻開的玫瑰。
尖銳的刀鋒橫向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腹部滾落了出來,栗山旬理收回了手中的短匕首。
在面前男人倒地的同時,守秘人強制過了一個聆聽。
【聆聽檢定:9970 大失敗!】
黑暗中有聲音在尖聲狂歡。
「歡迎!歡迎祂的蘇醒!」
栗山旬理注視著地面,眼中的整個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第39章 秘寶09
摸魚打工人伊爾迷就站在栗山旬理的身後, 看著自己的老板一番很靈活且炫酷的操作,在處理了面前的敵人之後, 晃了晃向前倒去。
伊爾迷:……
年輕有為的殺手家族長子當然沒有好心伸手扶自己的老板一把,任由這位靚麗美少女倒在了地面上。
他難得地感到了困惑,注視著地面上的一具屍體和一個昏迷的老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不過,按照常理來說。
作為殺手的伊爾迷沒有看出栗山旬理身上有任何訓練的痕跡,但她剛剛的攻擊動作卻非常的專業。
——雖然在伊爾迷的眼中還不太夠看就是了。
地面上的液體流動著四散開來, 由於少女和自己處理掉的那個家伙離的比較近,白色的裙角一點一點染上了不屬於自己的血液。
少年敏銳地聽見後方輕微的響動,伊爾迷面無表情地向後看去,就看見另一位黑發黑瞳、打扮得和他之前了解完全不同的幻影旅團團長出現在了面前。
「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樣的設置。、」
庫洛洛挑了下眉, 少年的視線在地面的慘狀上一掃而過:「啊,看起來已經結束了。」
伊爾迷向著側邊走了一步, 擋住了他的視線。
「現在暫時不能讓你接近哦。」
他那雙無機質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殺氣, 但要是在他面前的不是庫洛洛, 而是什麼其他的普通人, 一定會被周圍的氣息壓迫的無法直立。
庫洛洛的腳步頓了頓, 少年抬起手向著兩邊攤開, 表現出自己沒有任何的惡意, 不過目光還是在栗山旬理的身上。
「要讓血浸濕她的衣服嗎?」庫洛洛隨意地說道, 「被看到絕對會引起大轟動的, 你的雇主小姐醒來後會生氣的吧?」
伊爾迷沒有動。
庫洛洛有些無奈:「放心好了,她對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作用。」
起碼在開始拍賣前不會對她下手,至於拿到緋紅之眼之後, 栗山旬理的命運走向就是未知數了。
不過那時候,伊爾迷也已經不用作為保鏢, 完全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兩位年齡相仿的少年在安靜中對峙了一會兒,而後伊爾迷移開了腳步。
伊爾迷:「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她算是可持續使用資源。」
話雖那麼說,伊爾迷明顯的表現出了不想打白工把自己的雇主撈起來的心態,庫洛洛則是上前幾步在栗山旬理身邊蹲下。
他看了一眼那個已經沒有了呼吸的男人,腹部一道非常漂亮的切口,匕首看來足夠鋒利。
在栗山旬理和男人之間,一個被血液沾染的、石塊一樣的東西在血泊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庫洛洛·魯西魯蹲下身,他的白色西褲上沾染了一點深色的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看的並不明顯。
他的注意力從栗山旬理轉移到了石頭上,庫洛洛臉上沒有面對栗山旬理時候那種溫和又虛假的笑意,蹲下身拾起了地面上的石塊。
少年自然是沒有用自己的衣服來擦干淨這個東西的准備,他稍稍舉起手詢問。
「這是什麼?」
伊爾迷大概確實是有些無聊了,他巧妙避開地面上的液體,蹲在地上戳了戳自己雇主的臉頰。
而少女仿佛還有知覺那樣皺眉。
伊爾迷懶懶抬眸看了一眼庫洛洛手中的東西。
雖然被浸染地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黑貓一樣的少年還是隨意地猜測了一句:「偷的寶物吧。」
庫洛洛又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憑借幻影旅團團長極佳的偵查力,他察覺了男人在出現意外之前都在有意地護著自己的口袋。
「你把她帶回去吧。」他面上毫無變化,伸手將栗山旬理扶了起來,順便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吧?」
伊爾迷收回了戳在栗山旬理臉上的手。
少年「啊」了一聲,他有些嫌棄地看著少女身上的髒污,還是接過了庫洛洛手中的少女。
前來的路徑或許使用什麼念能力構建的,伊爾迷將栗山旬理掛在了自己身上,少年像是黑貓一樣迅速消失。
庫洛洛·魯西魯則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地面上的原本已經沒有呼吸的男人不知為何抽搐了起來,少年垂著眼眸看他一番掙扎,毫不留情地一抬腳踩斷了他的脖子。
男人徹底失去了氣息。
庫洛洛撥開了他的風衣,看見服帖西裝外套口袋中的鑰匙。
於是,盜賊團伙的團長將鑰匙和古怪的石頭一同收入囊中。
……
栗山旬理在顛簸中醒來。
伊爾迷·揍敵客竟然用扛麻袋的方式扛著她,少女的腹部抵在他的肩胛骨上,她覺得自己的胃部一陣翻湧,就差直接嘔吐出來。
栗山旬理:「yue……我現在在哪?」
伊爾迷頓了頓:「在回你房間的路上。」
少年的動作飛快,忽略掉劇烈的顛簸感,算得上是一個非
常好用的交通工具,大概是嫌棄她走得慢,伊爾迷並沒有將她放下。
「如果吐在我身上的話,十萬戒尼哦。」
栗山旬理抬起頭冒了個問號:「?可是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
伊爾迷頭也不抬:「精神損失費哦。」
他說的太理直氣壯,調查員小姐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她。
伊爾迷的速度是真的快,栗山旬理干嘔了幾次就到了電梯處,托舞會上沒有吃多少東西的福,栗山旬理有沒什麼東西能吐出來,保住了自己卡裡的十萬戒尼。
伊爾迷在栗山旬理的門口將她放了下來,和還是站在門口、看樣子都有些無聊的翠西進行了一番對視。
他們倆沒什麼共同語言,紛紛移開了視線。
栗山旬理扶著牆緩了緩,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沾了血,還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外套。
遲緩的大腦開始運轉,調查員小姐後知後覺地問:「等會兒,我干掉的那個男人呢?」
「留在原地了,」伊爾迷歪頭,「你沒有說還要為了那種東西收屍吧?」
栗山旬理:草。
她追蹤那個男人就是因為這次拿貨獲得了鑰匙的線索,還有就是他後來的表現實在是很邪教徒的樣子,就這麼放在那種密室真的很浪費!
大概是看她是真的為失去探索屍體秘密的事情感到悲痛,五條悟終於忍不住說話。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栗山旬理:「啊?」
守秘人非常有耐心:「大失敗的聆聽!」
栗山旬理眨了眨眼睛,捂住了耳朵。
大失敗的聆聽帶來了非常劇烈的副作用,少女現在被伊爾迷放下來,胃部感受好一些之後,才察覺到耳朵的位置還在泛著疼痛,感覺並不是很好。
五條悟嘆了一口氣,守秘人還是第一次和自己的調查員進行這樣的對話。
「長話短說,我發現了你身上的一些問題,覺得還是要提前和你說清楚。……你的HP和理智值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就是毫無預兆地昏過去了,」五條悟的聲音嚴肅了起來,「並且,大失敗之後,我沒有看到與你相關的任何信息。」
守秘人的視角中一片就是黑暗,獄門疆內那些煩人的咒靈重新纏上來,骰子像是發生了什麼故障。
五條悟問:「你還記不記得,聆聽大失敗之後發生了什麼?」
栗山旬理頓了頓:「我聽到一句……歡迎祂的蘇醒?」
就是那種歡呼聲,尖銳而且非常喜悅和狂熱,栗山旬理一下子就從這樣的聲,聯想到了第一個模組的時候,瘋狂的首領和那些活祭的邪教徒。
——所以說邪神到底有什麼好的?
栗山旬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是伊爾迷把我顛醒的。」
五條悟的聲音變得非常嚴肅:「你確定自己聽到了嗎?」
[歡迎祂的蘇醒!]
這指的是什麼?
五條悟也是守秘人中的新手,但是他本能的察覺到了越過守秘人直接接觸調查員的邪神一定很危險。
「確定。」栗山旬理眨眨眼,「或許是因為我離保險庫非常近?而污染點就在下面?」
少女安慰他自己好歹還不是做白工,畢竟剛剛有個極難成功的鬥毆,回去之後說不定再一個增長,之後的模組就不需要那麼費力氣。
五條悟對她的心大非常不滿意。
「這關系到你的生命安全!」守秘人先生大聲,「你好歹上心一點!」
栗山旬理本來還想吐槽他一開始還讓自己試試模組死亡的感覺,不過聽守秘人的語氣好像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她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閉上了嘴。
「暫時放在一邊吧,」他嘆了口氣,「這個模組也應該到尾聲了,結束再討論這件事。」
五條悟又補充了一句:「旬理,盡量不要在這個模組受傷。」
第40章 秘寶10
五條悟的提醒很快就派上了用場。
栗山旬理將血漬清理干淨, 並把那件原本很漂亮、現在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禮裙扔進了垃圾桶裡後,正打算復盤一下今晚的事情。
她剛坐上床, 就感覺到了整個房間在顫抖。
五條悟這時候又恢復了他原來的語氣:「劇烈的晃動讓沒有任何准備的你嚇了一跳,隨後而來的是劇烈的爆炸聲,仿佛整棟樓宇都在顫抖。」
這種狀況下所要面對的狀況無非就是逃離危險區域。
處在最高層也是有利有弊,不論是電梯還是應急電梯應該都是沒有用處了,如果這棟樓因為爆炸倒塌,這次撕卡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只能希望承重牆現在沒事, 過會兒也能夠支撐到自己離開。
栗山旬理剛想喊一下自己重金聘請的保鏢先生,房間的門被從外向內地打開,手機上也同時響起了電話鈴聲。
少女低頭看了一眼,呈指數形式增長的短信和未接來電刷爆了栗山旬理的手機。
伊爾迷站在門口, 地面的震動對於他來說好像根本不存在:「我對雇主的建議是,現在不要看手機比較好哦。」
栗山旬理不知為何, 覺得他是在其實是在表達:如果你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和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少女迅速套上了運動鞋, 身上穿著的衣服本身就比較輕便, 時間緊迫, 也來不及挑選。
以伊爾迷的速度,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雇主, 現在早已經離開這裡了。
爆炸的聲音還在繼續, 天花板上不斷地有落灰, 牆壁上也出現了不少的裂紋。
栗山旬理想了想,眼疾手快扯住了他那件非常不殺手的休閑服:「你可以負重前行嗎。」
伊爾迷回視:「?」
栗山旬理上道:「十億戒尼,安全送我到樓下。」
因為晃動, 房間內的很多擺設都掉落在了地上,栗山旬理的目光匆匆一瞥, 她的動作還快了一些,在伊爾迷之前打開了門。
房門外,翠西不見蹤影。
畢竟大難臨頭各自飛,栗山旬理也沒有多在意這一點,伊爾迷看了眼顯然不能夠使用的電梯,低頭又看眼自己的雇主,好像有點不情願的樣子。
栗山旬理:「…二十億。」
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顯然出現了滿意的情緒。
不過伊爾迷原本還是想用扛麻袋的方式帶著她走,但金主幽幽拒絕了他。
「稍微考慮一下雇主的體驗可以嗎。」
於是攜帶的姿勢就變成了非常浪漫的公主抱——但根本沒有什麼曖昧的氛圍,因為伊爾迷跑的太快了,栗山旬理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甩出去。
五條悟感慨雇佣伊爾迷作為保鏢其實是個很正確的選項。
栗山旬理陷入了那種超速開車的暈眩感中,能抓住的扶手只有伊爾迷的衣服、或者摟住這家伙的脖子。
調查員小姐還是選擇了前者。
少年的腳步停在了應急樓梯的某個拐角處。
「大小姐!」
栗山旬理好不容易從那種兩百碼飆車的瘋狂感中抽離出來,艱難扭頭看向聲音的來者。
管家和保鏢頭子、還有幾個保鏢站在樓梯口的位置。
見她沒事,管家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放松的笑容:「大小姐,下面好像有什麼組織動亂了,你還是和我們一起走比較安全。」
栗山旬理申請了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2077 困難成功】
「你看見幾個保鏢的手都放在腰間,那裡是配置武器的位置,保鏢頭子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他有意識地防備著伊爾迷——管家倒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後,而他從來都不會用這樣放松的姿態面對你。」
栗山旬理看著他們。
有個保鏢有些沉不住氣:「大小姐,怎麼說也是我們跟著你的時間比較長吧,怎麼相信這個小白臉也不相信我們呢?」
被說了小白臉的伊爾迷紋絲不動。
管家用責備的目光瞪了說話的保鏢一眼:
「大小姐,他這人說話就是這樣,你一定受驚了,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吧。」
栗山旬理看著他一陣說,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被嚇得反應遲鈍了一些,轉而勾住伊爾迷的脖子。
她貼在伊爾迷的耳側,下達了新的命令:
「現在,跑。」
重逢的溫馨氛圍瞬息之間變化,伊爾迷迅速變換了一下手,又將栗山旬理用那種扛麻袋的姿勢,另一手在樓梯的扶手上一個借力翻了過去。
這樣的高度墜落,伊爾迷如履平地,落地緩衝再開始跑的動作非常的順暢。
再次感受顛簸的栗山旬理:…………算了。
上方的管家和保鏢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自己漏了餡,栗山旬理艱難抬頭看見了管家把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
一把手.槍。
「該死!」「抓住他們!!」「老大沒說要活捉,動!」
五條悟過了兩個暗骰。
沒有和栗山旬理說任何話,守秘人又過了一個幸運:
【幸運檢定:1360 困難成功】
黑紅色的字體像是會滴血,子彈出膛的聲音混合著爆炸聲一起,栗山旬理明顯感覺到伊爾迷的左手稍稍僵了一下,不過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那樣,移動的速度還快了一些。
原本就脆弱的建築物又措不及防遭受了這樣的傷害,包括天花板在內的牆壁都開始搖搖欲墜。
栗山旬理:「我會抓穩的,再稍微快一點。」
伊爾迷迅速向著前方一躍,躲開了整塊掉落的天花板,身後有幾個保鏢因為這樣的一大塊落石停住了腳步。
好在圍追的人並不是很多,大概是看栗山旬理已經快要進氣少出氣多了,伊爾迷又換回了原來的姿勢,他沒有繼續走應急通道,在十樓左右的高度找了扇窗一躍而出。
要不是落地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栗山旬理絕對會尖叫。
伊爾迷落地站穩後毫不猶豫地松手,栗山旬理被無情地扔到了地上。
這樣的奔波過後,他身上都沒有一點狼狽的樣子:「記得打戒尼。」
他找的落點是距離前後門都有些距離,是平時垃圾運輸車離開的地方,此時顯然不是戰場。
除了爆炸聲和槍.戰的聲音,這裡的夜色非常的安靜。
伊爾迷聽見栗山旬理笑了兩聲:「一百億也不是那麼好賺的,不是嗎?」
她現在哪裡有千金大小姐的樣子,少女席地而坐,要不是聲響和空氣裡的硝煙味,還有種大半夜出來看月亮的休閑感。
伊爾迷當然不會說其實這個一百億還挺好賺的,期間還有很多的附加值,剛剛的運動量也算不上什麼——啊,還有一顆子彈來著。
不過是小傷而已,用念能力稍微操作一下就好了。
在伊爾迷思考的時間裡,栗山旬理也在想事情。
管家的目的應該是制造混亂,然後挾持或是干掉自己威脅富豪父親,但按理來說這項議程已經END了,現在怎麼依舊那麼熱鬧?
栗山旬理坐姿隨意:「…看起來今晚應該有兩撥人,除了我爸的這一波不忠誠的下屬,應該還有一隊人物。」
少女仰頭看著站著的黑發少年:「他們的情報價值多少?」
伊爾迷大概是沒有見過栗山旬理這樣的人,他想了想,報了個數。
栗山旬理將這一筆金額附加著之前護送的戒尼一起轉給了他。
她想了想:「我可以追加我的委托嗎?」
伊爾迷看了一眼入賬的金額,理智告訴他這樣差不多了,但戒尼的吸引力確實有點東西,他點了點頭。
「要委托什麼我還沒有思考好,明早之前會告訴你的。」栗山旬理淡淡說道,「先給我今晚剩下那一撥人的情報吧。」
伊爾迷也沒介意地上髒,他在她的身側落座。
顯然,獲得一筆戒尼的他心情很不錯:「一下幻影旅團。」
栗山旬理應聲打開軟件,在伊爾迷的注視下開始關於[幻影旅團]的信息。
爆炸和戰鬥沒有影響到這裡的網絡,映入眼簾的是不知多久才能下滑到底端的大片信息,最上面的一個顯示的是標紅的網站。
栗山旬理側目看了伊爾迷一眼,後者沒有任何表示。
於是少女點了進去。
——這是一個通緝犯的彙總網址,在這上面能有名號的,不少都能讓人恨得牙癢癢。
[幻影旅團],每一個成員的名字都掛在網站上,照片是缺失的,但下方標注的懸賞金額令人無法忽視,履歷也令人大為震撼。
倒不是無惡不作令人震撼,就是他們的行動太過於隨心所欲了些。
不過,接這個懸賞委托的人似乎很少。
調查員小姐看了一會兒,一時間沒能get到伊爾迷的意思:「然後呢?」
揍敵客家的長子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操作了幾下,舉著放到了栗山旬理的面前。
調查員小姐順勢低頭看向他手機屏幕中央的大頭照。
黑色眼眸的男性黑發向後梳去,額頭的正中央紫色的十字刺青襯的皮膚更加白皙,在一眾凶神惡煞的通緝犯中一下子眉清目秀了起來。
五條悟冒出來解說:「你認出了這是前不久還和你共進晚餐的庫洛洛,但氣質卻完全不同,光是一張照片,你感覺到了屬於盜賊團體首領的那種壓迫感……看來偽裝也是這裡的人生必修課呢!」
栗山旬理聯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頭發放下來的庫洛洛。
伊爾迷很快就將手機收了回去,少女則是放空了一會兒。
NO——大背頭打咩!
第41章 秘寶11
人言道:人靠衣裝, 佛靠金裝。
有些樣貌平平的男生能夠憑借穿搭榮升為氛圍感帥哥,還有些帥哥卻可勁地把自己往醜裡整, 生怕自己長得太好看。
對此栗山旬理只能默默尊重,祝福。
她又在通緝的網站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好奇:「你們家接暗殺幻影旅團的委托嗎?」
伊爾迷歪頭,柔軟的黑色短發隨著這個動作向著旁邊晃了晃,少年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而後用他那毫無波動的語氣回復。
「會稍微考慮一下哦, 而且金額也和暗殺一般人不太一樣,」伊爾迷說道,「另外,雇主在暗殺成功之前死去的話, 這個委托就作廢了。」
幻影旅團的人數可不少,他們完全可以分開行動, 不在暗殺名單內的人員先一步來做掉栗山旬理, 這件事情做起來跟切菜一樣簡單。
伊爾迷還挺好心的勸自己的金主, 不要不識好歹。
戰鬥力還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栗山旬理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她稍微有些可惜地嘆了一口氣。
伊爾迷起身看了一眼爆炸的那個方向, 少年又低下頭看栗山旬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栗山旬理聳聳肩:「等他們先打完咯, 我不覺得明天的拍賣會能夠正常舉行了, 明天再看看接下來要怎麼走。」
雖然有些擔心保險庫裡涉及神話生物的物件會不會出現問題, 但現在衝進去只能說是必死無疑, 她還沒有莽到肉搏熱武器的程度。
伊爾迷倒是無所謂。
他原本就擅長隱匿自己的行蹤, 少年安靜的隱藏在黑暗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光打在栗山旬理的臉上,幽幽的光線將她的皮膚襯的比原來更白了一些。
少女的眼尾是上鉤的, 以至於在這種稍微有些落魄的時候,都呈現出一種慵懶感。
伊爾迷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正在用上帝視角忙著搜集信息的五條悟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調查員這邊, 突然發現了盲點。
他突然就有些小激動地說道:「你現在可以對他過一個魅惑誒!」
栗山旬理頭也不抬,拇指滑動著屏幕:「啊,那就過一下吧。」
【魅惑檢定:9999 成功】
五條悟又開始不理解了,投擲的明明是幾乎滿值的魅惑,到底是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狀況?
五條悟:「……作為
殺手家族的精英,伊爾迷受過專業方面的訓練,就算是這樣孤男寡女的相處下,對你的感覺也只停留在長得不錯的富家千金。」
「所以還是金錢關系最穩定,」少女眼前黑紅色的字跡消退,她淡淡道,「而且魅惑成功也不一定會把現在的狀況扳到更輕松的路線上。」
栗山旬理倒是無所謂伊爾迷對自己什麼看法。
重申一遍!這是拯救世界ONLINE,不是什麼doki戀愛游戲!
少女在幾乎刷爆了手機後台的未接來電中,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個,撥通了備注為[爸爸]的電話號碼。
既然有打電話,就證明沒有完全放棄。
大約半分鐘後,電話接通了。
那一頭男人的聲音笑意盈盈,調查員小姐還聽見那邊傳來歡樂又吵鬧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向他敬酒,見到他在打電話,非常有眼力見地退了下去。
這邊沉重的夜色中,栗山旬理開口:「父親。」
不是親昵一些的【爸爸】,而是帶著距離感的【父親】。
那邊接電話的男人抬了下手,熱鬧的氛圍像是突然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聲響在一息之間消失,只剩下輕淺的呼吸聲。
他的聲音還帶著笑意:「晚上好,看來我的好女兒沒出事。」
栗山旬理沒有上演父女情深的把戲:「你給我批的這個管家,差不多該處理好了吧?」
就算沒怎麼接觸,但栗山旬理一直都對這位看起來像是傻白甜的有錢父親保持著警惕心。
一個名震四方的富豪,從異邦帶著足矣撼動這片大地的財富,設定卻是非常的寵愛女兒——一個活靶子,簡直就像是推出來擋槍的。
他給女兒配備的管家和保鏢又意外的好說話,如果栗山旬理站在這位富豪的角度,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在鬧市區逛街的時候,讓陌生男人接近她。
更別說這群保鏢也非常的廢物,簡直像是出來混工資的。
所以在被刺殺幸存的第一天,栗山旬理就選擇了找安全的外援站在自己的身邊。
事實證明也真的有人反水了,還是一大群,上演了一場全員惡人的精彩戲碼。
男人沒有正面的回答栗山旬理:「生氣了嗎?爸爸不是給你打了錢?那些就當是賠償了。」
栗山旬理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撐著地面站起來,還不忘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托您的福,差一點死掉了。」
反水的保鏢和管家想要挾持或是殺掉栗山旬理,好像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挑戰男人的權威……疼愛女兒的男人一定會痛不欲生,反正大家都是那麼認為的。
畢竟栗山旬理看上去實在是太嬌貴了,沒有人質疑男人的愛女人設。
要不是伊爾迷在場,栗山旬理估計當時就被撕票了。
歸根結底,就是一場棋子完全在男人手中的棋局。
第三視角的五條悟看見,栗山旬理這個副本中的父親坐在真皮沙發上,男人的語氣是溫和帶著笑意的,但周圍的人的反應卻非常大。
最近的兩個人已經瑟瑟發抖著跪倒在了地面上,他們的頭緊緊地貼著地面,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哈哈,畢竟我也還沒有到要繼承人的程度嘛。」男人調侃了一句,他轉動著手中的槍,「就算是我的乖女兒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我也還有不少的時間來扶持一個新的寶貝,你……以前的你或許不知道,現在應該很清楚吧。」
如果栗山旬理是一個真正天真傲慢的小姑娘,除了花費錢財沒有絲毫繼承她父親的手段,那麼作為棄子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栗山旬理頓了頓:「雖然被當做棋子有些不爽,但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有些道理。」
男人停下了手中轉動的槍,他的心情應該還不錯。
「沒想到我的女兒比我想像中的要優秀一些,這次回去之後,或許我要好好考慮怎麼培養你了。」
槍口對准了地面上顫抖的一個男人,男人面色冷淡地扣動了扳機。
栗山旬理聽見了槍響,以及小聲的驚呼,但她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對她鎮定的反應很滿意,男人過了一會兒又開口:「明天的拍賣會不能繼續了,我原本要的東西今晚或許就會被幻影旅團帶走,但它對我、或者說對我們來說都非常重要。」
「向我證明你的價值吧,我的乖孩子。」
栗山旬理:「就這樣?」
男人:「嗯?」
盜賊吞下的寶物,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吐出來?
栗山旬理有耐心道:「就算是你帶著你的整個保鏢隊伍去找幻影旅團,都不一定能夠從他們的口袋裡奪回什麼。而現在我連你需要的是什麼都不清楚,你讓我去和他們喝茶然後詳談嗎?」
雖然之前從庫洛洛那裡獲得了一點情報,但實在是不太清晰。
男人輕嘖了一聲:「沒有名字,編號是13。一個打開的盒子裡裝著的會發光的石頭。」
栗山旬理:「我明白了。」
她將這些信息同時記錄到了手機的備忘錄裡。
樓宇處的喧鬧聲已經漸漸的淡了下去,少女抬眸瞥了一眼冒著濃煙的建築物,聽見了有人在呼喊著撤離。
至於為什麼她全程不在意這裡的另一波人——「父親」既然都已經布好了局,如果再放點人走的話似乎也不太合適,今夜多半人都會在這裡留下長眠。
反正幻影旅團是肯定要找的,既然大家都那麼在意那個破石頭,栗山旬理必定要去接觸一下。
男人的尾音上揚:「需要我給你其他的幫助嗎?」
少女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在掛斷電話之前,栗山旬理提了一句:「啊,要培養我的話,錢不會停掉的吧?」
這裡還有一只大黑貓要養著呢。
「當然。」男人的回復倒是很爽快,「如果不夠的話,給我發短信就行。」
栗山旬理掛斷了電話,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側邊,感慨了一句。
「……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各種意義上都是這樣。
伊爾迷就在一旁,靜靜聽著這對塑料父女對話結束。
須臾,主角之一看向他:「十億,我該去哪裡找到他們?」
第42章 秘寶12
栗山旬理讓伊爾迷帶著自己走了一條相對偏僻一些、不會被人發現的小路, 目的地是一個中低端的酒店。
倒不是故意委屈自己,只是她出門的時候沒有帶身份證件, 【栗山旬理】這個身份又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還是將警惕一些比較好。
她的父親雖然說對她抱有期待,但並不代表著還會撥一批人出來護送她。
在伊爾迷心甘情願(被戒尼打動)的狀況下,栗山旬理賄.賂了前台的小姐,成功的入住了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
畢竟花重金雇佣了很好用的保鏢,讓他打地鋪總覺得有些對不起錢。
「我記得他們開槍了, 」她洗完澡擦著頭發走出來,看向坐在床邊的伊爾迷,「如果受傷,還是治療一下比較好。」
貓瞳的少年偏了偏頭:「沒關系, 沒什麼影響。不過我要用一下浴室,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用的是陳述句語氣。
栗山旬理自然地從浴室門口讓開。
她挑選了離窗戶近的那一張床, 少女正思考著該如何從幻影旅團手中搞到那個石頭, 就聽見守秘人讓自己過一個靈感檢定。
【靈感檢定:475 極難成功!】
房間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飛速適應了黑暗的雙眼幫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天花板、床鋪、地面、牆壁、落地窗, 一道道黑色的線條緩緩浮現, 在栗山旬理的眼前緩緩的睜開。
每一條的黑色的線條, 都是一只眼睛。
所有的眼眸都是猩紅色的豎瞳, 非人類的眼眸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不舒適感, 栗山旬理靜靜和牆壁上的眼瞳對視。
獄門疆內, 五條悟再一次皺起了眉毛。
按照流程,他應該給栗山旬理過一個san值檢定。
青年開口的同時想要撥動手中的十面骰:「你看見了無數的眼睛在注視著你,
這樣的景像對密集恐懼症患者來說並不是很美妙……」
但是他失敗了。
黑色的骰子就像是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無論怎麼樣都無法變化,像是有什麼外力在阻止著守秘人進行動作。
五條悟看見栗山旬理站了起來, 那些眼睛隨著她的動作動著,而浴室裡的伊爾迷無聲無息,就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五條悟呼喚道:「旬理?栗山旬理?」
但沒有任何的回應,守秘人的聲音被無形的力量屏蔽,他只能夠以這樣的視角觀看栗山旬理的一切舉動,這種感覺就跟在獄門疆裡一樣,不太好。
而在房間內,栗山旬理確實站了起來。
她看著這些紅色滾動的眼球,理智值健在,也並不是被操控了,甚至還喊了守秘人幾聲,見到沒有回應就沒有再嘗試。
聯系不上五條悟沒什麼問題,這種情況出現也不是第一次。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好像對這些紅色的眼球並不是很懼怕。
栗山旬理聽見了一個尖銳的、甚至有些活潑的聲音:「真是討厭……為什麼你不過來找我?明明馬上就要見到我了!」
栗山旬理翻身下床,所有的眼瞳隨著她的動作轉動,緊緊地跟隨著她。
那個聲音還在說著:「我們明明已經等了你很久!根本就不用……舊神信使降臨,你也應該——」
它的話語中有很大一部分內容被抹去,而眼球們好像也隨著話語變得富有情緒了起來。
先是憤懣,然後是激動。
「算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尖銳的聲音又喃喃道,「你要快一點,拿到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就可以離開這個……在的鬼地方。」
被輸出了一大串話語的栗山旬理眨了眨眼睛。
眼前一切的幻像又消失,她對上了從浴室中出來、只圍了個浴巾在腰間的伊爾迷眼睛。
少年歪頭,他有些不理解栗山旬理為何要盯著自己看,少女突然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在伊爾迷的注視下開始對房間進行了一個大翻找。
五條悟的聲音又重新出現,守秘人給她過了一個失敗的偵查。
「很可惜…你什麼都沒能發現。」
栗山旬理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思考那個聲音所說的話。
——舊神信使,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這兩個名詞聽起來挺讓人不舒服的。
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栗山旬理的體質本身就是普通人水准,今夜實在是有些疲憊,渾渾噩噩就睡了過去。
這是睡得不是很好的一個夜晚。
…………
伊爾迷一向淺眠,在早上五六點的時候,他聽見了自己雇主的聲音。
「伊爾迷,我想好了新的委托。」
所幸的是他並沒有起床氣,昨晚的睡眠也相對來說充足,伊爾迷坐起來的時候,心情倒也沒有很糟糕。
面前黑發紅瞳的少女盤著腿坐的還算端正,臉上帶著非常嚴肅且沉重的表情。
她面前放著手機,憑借優秀的視力,伊爾迷看見了新聞放大字體的標題。
【最大拍賣會終止!閃耀的黑石失竊——】
栗山旬理拍了拍手將伊爾迷的注意力重新引回自己的身上:「還是一百億,我要你護送我去拿到我父親要的東西。就是那個閃耀的黑石。」
當然,只要她拿到就可以了。
伊爾迷剛點頭,栗山旬理就已經把錢轉了過去。
爽快的甲方一般能夠獲得乙方不錯的工作態度。
揍敵客家的情報網有點東西,栗山旬理跟著伊爾迷乘車越來越遠離都市,下車後還換了交通工具向著偏僻處繼續前行了許久,在快要中午的時候才看見目的地。
栗山旬理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沿。
她專門買了一套運動裝出來,伊爾迷也是一樣,兩個人不像是要去幻影旅團的大本營,反而有點像是出來旅游的。
五條悟:「你看見了破敗的建築群。比起熱鬧繁華的都市,這裡簡直就像是被人類所遺棄的地方,各種垃圾和腐敗物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期間還摻雜著一些說不出的血腥味。」
伊爾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黑貓一樣的少年從進入這個範圍就開始就保持著一個十足警惕的姿態:「他們現在不在,你可以去找你要的東西,最好快一些哦。」
剛好保護的委托是到今晚結束的,兩個任務可以一起做了。
雖然破舊,但這是一個建築群,簡單來說就是有很多的樓宇,誰知道幻影旅團會把東西放在哪裡?
於是站在破敗的建築物門外,栗山旬理申請了一個對寶物所在處的偵查:
【偵查檢定:277 極難成功】
幸好的是偵查點數夠高,她的運氣也不錯。
這次守秘人沒有說話,第一次模組出現過的綠色箭頭伴隨著字體的消失出現在了半空中,栗山旬理跟上了它。
伊爾迷當然是緊緊地跟在自己的雇主身邊。
直到這位大小姐帶著他在樓宇間穿梭,打開了某扇房門、看見裡面的寶物的時候,冷淡的揍敵客家長子才生出一點好奇心。
她是怎麼做到在沒有任何情報來源的狀況下,精准的找到這裡的?
栗山旬理才沒時間管別人怎麼想,她在室內環視一周,幻影旅團對這些搶劫來的寶物毫不珍惜,胡亂的堆疊導致栗山旬理的找尋困難了起來。
伊爾迷同時在觀察室內。
只是沒過多久,他就緊繃了起來,殺手比普通人更加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屬於這裡的氣息的到來。
栗山旬理也在五條悟的提醒下從寶物堆中抽身。
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三個人。
伊爾迷作為殺手,他的攻擊性不明顯,但比栗山旬理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為首的那個、昨晚栗山旬理還看見照片並大為痛惜的少年,語氣還是挺溫和。
「啊……追到這裡了嗎?原本是不打算對你做什麼,看來旬理小姐還是失去了這個機會。」
栗山旬理倒是不慫他,注視了他幾秒:「你的證件照不太好看。」
站在庫洛洛身後的金發少年臉上的笑更燦爛了一些,接過了話頭:「栗山小姐,久仰大名。」
還有一位,栗山旬理也很熟悉——這不就是那位站在自己房間門口,還從伊爾迷手中救了自己一次的翠西嗎。
原來這麼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了臥底監測她的狀態,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再次感慨模組中的人心險惡。
「我想要來找那塊閃耀的石頭。」栗山旬理說,「應該是你們…也就是幻影旅團洗劫了拍賣會吧?」
庫洛洛:「嗯?我們可沒有將嘴裡的東西吐出去這樣的先例,或者,旬理小姐。你打算用什麼東西來交換你想要的?」
栗山旬理:「我能給的只有錢財,或者庫洛洛先生,你需要什麼?」
庫洛洛彎眸,栗山旬理的目光落到了他額頭上的紫色刺繡上。
少年靜靜地注視著栗山旬理,隨後發出了很輕的嘆息:「很可惜,雖然我對旬理小姐沒什麼意見,但畢竟是你們闖入了幻影旅團的地盤,又沒有什麼誠意——我覺得我們不用繼續客套下去了。」
空氣驟然陷入了安靜。
伊爾迷扭了扭手腕,他的手發出了哢噠哢噠的,骨頭打散再重組的聲音。
栗山旬理靜靜的等待著他們打起來,不過不知為何,明明是三對一,庫洛洛他們卻沒有先發制人。
於是栗山旬理和幻影旅團三位核心成員對視了幾秒。
雖然都沒說話,但危機感上來了的調查員還是說道:「總之,我申請對他們都過個魅惑。」
「那麼,庫洛洛需要困難及以上才能夠魅惑成功,另兩位成功即可。」
五條悟連續三次滾動十面骰。
【對
庫洛洛魅惑檢定:4299 困難成功】
【對俠客魅惑檢定:4099 困難成功】
【對瑪奇魅惑檢定:6299 成功】
在疊加的buff作用下,栗山旬理看見門口的那三個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停滯。
不過栗山旬理知道:
起碼現在,她和伊爾迷是安全的了。
第43章 秘寶13
「你成功的魅惑了敵對陣營的三個人。其中之前臥底在門口的翠西似乎有些想開口說什麼, 但介於幻影旅團無條件的服從團長,她只能用有些復雜的目光看了你一眼。」
「金發的、名為俠客的少年,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變化的有些奇怪,少年雖然因為魅惑成功對你有了好感,但他因為同樣的原因,選擇了緘默。」
「而最前面的庫洛洛·魯西魯,他只是注視著你,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伊爾迷比栗山旬理敏銳地多, 少年雖然沒有聽見五條悟的聲音,但很敏銳的感覺到了周圍本來已經壓抑到要爆發的氛圍一下子松懈了下來。
他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
五條悟這一次給出的魅惑成功檢定,並不像是第一次那樣明確地說出了幻影旅團的這幾個人想要做什麼,模糊的信息令她有些焦慮。
栗山旬理心裡慌的一匹, 她往伊爾迷身後湊了湊,抓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調查員小姐說:「庫洛洛, 現在是要好好商談, 還是什麼其他的意思?」
娃娃臉的金發少年小聲道:「團長, 我覺得可以……」
庫洛洛的目光在栗山旬理身上掠過, 隨後他側了側身。
「換個地方吧。」無惡不作的少年露出了栗山旬理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那種無害表情, 「不過, 下一次再擅闖蜘蛛的領地, 可就不是那麼好運了。」
伊爾迷若有所思地側目看了栗山旬理一眼。
守秘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看來, 對你突然產生的情緒奏效了, 不過蜘蛛的腦並不是什麼會被感情給束縛住的人,他用短短的時間權衡利弊,決定把你多留一會兒, 看看還有什麼剩余的價值。」
栗山旬理:……
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呢。
不過調查員還是松了一口氣,她又扯了下伊爾迷的衣角, 示意暫時不用和他們對上。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眼神的交換中達成了什麼樣的共識,反正伊爾迷樂見其成。
閃耀的石頭並不在這個倉庫一樣的房間裡,栗山旬理合理的懷疑它被庫洛洛放到了其余的位置。
栗山旬理在走伊爾迷身前半步的位置,向著五條悟吐槽:「或許之前不應該問他的,我屬於是引狼入室了。」
五條悟:「在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要直接用搶的,只是饞你的錢而已……但中間稍微出現了一點點的變故,總之也不是不可以挽回啦。」
栗山旬理有些頭痛,伊爾迷也不覺得多愉快。
走廊上只有幾個人的腳步聲,氣氛越發的壓抑,直到少年的聲音響起。
「對了,旬理小姐是嗎?我聽瑪奇說,你第一天差一點就被伊爾迷殺死了?」
金發娃娃臉的少年腳步慢了一些,湊到了栗山旬理的身邊與她保持並肩的狀態,配上臉上溫和的笑意,看上去親和力拉滿。
「你活下來真是太好了呢。」
他當著兩個當事人的面挑撥關系,又表現的過於無害,以至於栗山旬理稍稍一愣,不清楚他想要表達什麼。
「我們團長還不錯吧?瑪奇也很喜歡你——啊,瑪奇就是翠西,我們出門在外總要有些不一樣的稱號的。」他頗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沒想到旬理小姐會追到這裡來,我們都有點驚訝呢。」
他怎麼還有點話癆?
栗山旬理「啊」了一聲:「現在的立場不是很確定,但還是要謝謝翠……瑪奇小姐,她的醫術很高明。」
前方跟在庫洛洛身側的少女腳步頓了頓,俠客眯起眼睛,似乎對這樣的回答還挺滿意的。
庫洛洛淡淡喊了一聲俠客的名字,金發的少年吐舌,隨後應了一聲,走到了團長的身邊。
庫洛洛停在了某間房間的門口,這裡比起堆放寶物的雜物間,看上去就要干淨了許多。
庫洛洛推開了門,瑪奇則是站在了門邊,栗山旬理和伊爾迷對視一眼,他們兩個剛想一起進去。
俠客伸手攔住了身後的伊爾迷。
「雖然我對旬理小姐很有好感——」
娃娃臉的少年笑眯眯地伸著手,對栗山旬理說話的語氣非常溫和:「但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你還是自己和團長進去談比較好哦。」
栗山旬理看了伊爾迷一眼,貓瞳的少年在征求她的意見。
調查員點了點頭,在踏入房間後瑪奇就關上了門。
栗山旬理站在門口的位置,她看向已經走到了房間中央的庫洛洛。窗戶很大,陽光傾瀉進來,在這樣的氛圍下,他看上去倒也沒有那麼危險。
房間內有擺了一整面牆的書籍,栗山旬理看見書就有些想申請圖書館檢定,不過少女還是忍耐了下來。沙發擺放在房間中央的位置,栗山旬理想庫洛洛還挺會給自己享受的,少年已經邀請她落座。
栗山旬理應聲坐下,並不拘謹:「你想要什麼?」
他們開門見山,也不要耗費太多的時間。
幻影旅團的團長並未坐下,他的動作悠閑,卻莫名的給人一種萬事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覺。
他走到了栗山旬理的背後。
「旬理小姐似乎並不是為了你的父親才想要找那塊閃耀的黑石。」庫洛洛將手輕輕搭在栗山旬理的肩膀上,少年溫聲說:「你似乎知道一些,我們並不了解的事情。」
栗山旬理沒有掙扎,一方面她覺得成功的魅惑或許有些用,另一方面,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一定在庫洛洛這邊,她避不開和他的交涉。
幻影旅團人太多了,現在搖其他殺手過來顯然來不及。
庫洛洛的手很冰涼,接觸到栗山旬理裸露在外的頸部皮膚的時候,少女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現在,他可以很輕易地擰斷她的脖子。
庫洛洛垂著眼眸,少年的黑發有些順著他的動作向下垂落,陰影打在了側臉上,導致他臉上的表情不太清晰。
他稍稍用了些力道,但並沒有讓栗山旬理感到疼痛:「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庫洛洛看起來並沒有要將你解決的意思,但他在與你的接觸中感覺到了你並不像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顯然,現在你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充滿著迷霧的形像——」
他和太宰治或許會有共同語言,栗山旬理在內心吐槽。
庫洛洛見她沉默,少年輕笑了一聲,他稍稍低下頭:「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旬理小姐。……不過不會有多長的時間,畢竟我們和我們的敵人不會為了你停戰。」
「只要見到它一面就可以,庫洛洛,」栗山旬理按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那之後,我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的。」
【話術檢定:884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仰頭看向庫洛洛,她和少年的距離驟然間縮進,好像都能感覺到對方輕淺的呼吸。庫洛洛那雙黑色的眼眸有一瞬間變化,但很快就被少年掩飾了過去。
他彎了彎眸:「那麼,跟我來吧。」
他松開了搭在栗山旬理肩膀上的手,少年並未向著門的位置走去,反而帶著栗山旬理走向了書櫃。
調查員甚至都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書櫃上的書籍進行了一番重組,整個書櫃翻轉了一半,露出了一條黑暗的密室。
栗山旬理:「科……算了,反正已經足夠不科學了。」
五條悟:「不要放棄嘛,相信
科學是沒錯的哦。」
青年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但在獄門疆內的青年的嘴角是平的,他看向半空中像是監控設施一樣切了幾個畫面的模組狀況,再看一眼安靜躺在守秘人手冊上的骰子。
最中間的那一個屏幕,在幽暗的室內光下,閃耀的石頭中像是有什麼要破繭而出。
模組內的栗山旬理沒有辦法從守秘人那裡獲得這個信息,她跟在庫洛洛的身後走進了密道。
也不知道是原來就有這樣的通道,還是被幻影旅團打通的,密道內的空氣流通不是很好,灰塵嗆的栗山旬理猛地咳嗽了幾聲。
在庫洛洛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少女擺了擺手:「……我沒事,但是有件事情想問你,為什麼突然對閃耀的黑石感興趣?除了我的父親應該就沒人要它了吧?」
「不,」黑發的少年難得反駁了她,「除了你的父親,還有很多人覬覦這個東西,而我恰好有些收藏的愛好。」
不是栗山旬理引狼入室,只是這位幻影旅團的團長有時候會一時興起。
栗山旬理垂眸,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和他綁定,否則脫出模組的時候會有點問題。
【偵查檢定:3377 困難成功】
守秘人突然又給栗山旬理過了一個強制的幸運。
【幸運檢定:9560 大失敗!】
五條悟說道:「這條通道應該是貫通著不少的房間,你注意著兩側的牆壁,庫洛洛還在向前走,少年不需要回頭就能夠感受到你的動向,在向前走的過程中,你發現了牆壁上有些突兀的凸起——但因為太過於關注周圍,你沒有注意腳下,被凸起的地面絆倒了。」
栗山旬理還沒從五條悟的話語中反應過來,像是被人邦邦捶了一拳,調查員茫然地向著側邊晃了一下,好巧手就按在了那一塊凸起上。
下一個瞬間,她從兩米高的地方墜落,屁股和地面進行了一番非常親密的接觸。
痛的表情差點扭曲的栗山旬理:……
五條悟:「HP-1,目前是11哦。」
栗山旬理:「我有種被你趕鴨子的錯覺!」
青年哈哈兩聲,略過了這個話題。
栗山旬理艱難地扶著牆站起來,這個室內的燈光比起密道還要更暗一些,以至於她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了房間中最亮的那個存在。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向著前方走去。
「這是一個裝在精美盒子中的石頭,奇怪的是,它的底部並沒有接觸到盒子的底部,被不清楚的物質托聚在了半空中,你確定它是由自身在向外發光,透過這個石頭,你好像……」
「我知道這個,」栗山旬理打斷了守秘人的介紹,「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能夠召喚夜魔。」
紅色的眼眸注視著這個不規則的金屬物體,她環顧封閉的四周,原本扶著疼痛位置的手也放了下來。這麼一個瞬間,調查員好像變了一個人。
五條悟察覺了異常:「你打算做什麼?」
守秘人發現最中間的場景突然陷入了故障中,這個屏幕都像是斷電了一樣,變成了雪花屏,其余的卻毫無問題。
五條悟:「?」這個模組裡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神話生物?
他切了幾個畫面,迅速對准了離栗山旬理最近的庫洛洛。
咒術最強難得有些焦慮了起來。
——希望,栗山旬理在這期間不要出什麼事。
而調查員小姐此時此刻,毫不猶豫地伸手將那個閃耀的不規則石頭握緊了手中。
在阻斷了光源的那一刻,少女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化,陰沉沉的感覺迅速卷上了她的身體,濃厚的黑色霧氣聚集起來,彙聚成了一個世界上不存在的生物。
腫脹蝙蝠煽動著變化的翅膀,它的翅膀撐滿了整個房間,火紅色分裂成三瓣、仿佛燃燒著獨眼居高臨下,緊緊地盯著將它釋放的人類。
而與五條悟認知中完全不同的調查員注視著這樣龐大又恐怖的怪物。
她好像有些失望。
少女摩挲了一下手中偏方三八面體:「昨天呼喚我的不是你。」
黑發紅瞳的少女向前邁步,她沒有在意這個蝙蝠模樣的怪物警告性地煽動翅膀。
在它想要說話的時候,栗山旬理張開手,那塊眾人覬覦的石頭躺在手心,而不知何時打開的、手機手電筒的光打在了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上。
夜魔那分裂的三瓣眼中露出了些許懵逼和茫然。
「我看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回去吧。」
這位面容無害,語氣卻冷淡的人類說道。
第44章 後日談
連續一整周的陰雨天。
不過怎樣的天氣, 對於幻影旅團來說都是一樣的。
俠客單手撐著臉頰,他有些無聊地滾動著鼠標, 屏幕上那些在外人看來無比值錢的情報在他眼中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瑪奇則是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少女坐的筆直,手中看不見的線被操縱著模擬縫合的操作。
莫名的、金發娃娃臉的少年發出了一聲嘆息:「唉——」
瑪奇頭也不抬:「這是你今天第三十三次嘆氣,想要說什麼就說。」
俠客得到了回應,少年一下子支起身子,來勁了。
「你說栗山旬理去哪裡了?」俠客還頗為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她可是直接在團長面前消失誒。」
瑪奇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很高興?」
俠客眨眨眼睛:「當然…沒有!只是覺得很厲害,那可是團長啊。」
那是一周前發生的事情。
至今,他們動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那位黑發紅瞳的少女像是被抹去了存在, 完全無法獲得任何相關信息。
揍敵客家族的長子在確定自己的雇主和閃耀的黑石一同失蹤後就離開了,反正戒尼已經到手, 伊爾迷·揍敵客只像征性地找到了晚上。
之後就功成身退。
瑪奇有些不耐煩:「別再講這件事情了。」
瑪奇已經很盡力地將腦內相關的記憶移除, 作為幻影旅團的成員之一, 她不希望這種事情導致自己分心。
俠客眨眨眼, 頗為可惜地向後一仰。
娃娃臉的少年沒說, 其實早在之前, 團長就和他說過栗山旬理絕非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關於這位大小姐的資料也早就黑到手了, 在她家鄉那邊, 所有人都清楚這是個囂張跋扈的草包小姐, 接觸下來就可以知道,那些不過是偽裝色。
他看向新據點的二樓,緊閉的那一間、屬於幻影旅團團長的房門。
少年彎起眼眸, 吹了聲口哨:「多有意思。」
……
庫洛洛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少年的雙手松松扣在一起, 他微垂著眼簾。
少年在復盤一周前的那一幕。
他站在略顯破敗的房間門前,強行破開的窟窿足夠大,完全可以看見房間內的一切。
燭火還在幽幽燃燒,而原本應該在這裡的人和物品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那麼一個瞬間,運籌帷幄的庫洛洛覺得有些好笑。
栗山旬理摔倒,恰好的碰到了未知念能力者留下的機關,又那麼剛好地跌進了那最隱秘處的房間,一切的巧合交纏在一起,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這讓庫洛洛非常的不滿。
是自己輕看了會咬人的老虎,還是她從閃耀的黑石上獲得了不一樣的能力?
當事人不在場,少年自然是沒有辦法從中找尋到真相的。
當時他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都沒看那個絲絨制的精致盒子,轉身原路返回。
庫洛洛松開了手,指尖在交疊的雙腿上點了點。
閃耀的黑石的失蹤引起的麻煩可不止是一星半點,栗山旬理的父親並不在意自己的女兒,很快就派遣了一群人跟了上來——雖然這群人已經被處理的干干淨淨。
在大約兩天後,他接到了未知的來電。
電話那頭的那人溫和地問候了幻影旅團的團長,隨後話題就引導著走向了那位失蹤的小姐。
「你的
女兒嗎?」庫洛洛·魯西魯輕輕笑了一聲,「她很厲害,帶著你們想要的東西離開了。至於目的地是不是你的身邊,我想你應該也清楚。」
異邦人,栗山旬理。
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庫洛洛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
外面傳來了喧嘩聲:「喲!我們回來了!」
是幻影旅團結伴出行的剩下幾個人,他們和庫洛洛幾人分開行動,此次帶回來了他們的戰利品。
庫洛洛對多數東西都不感興趣,原本想要的緋紅之眼似乎喪失了它的吸引力,少年的目光在眾多財寶中掠過,最後停留在了一本書上。
俠客半蹲在地上,少年手中拿著他們本來的目標:「團長?」
庫洛洛淡淡瞥了一眼那一只浮在液體中的眼眸。
非常美麗的紅色,從這樣的眼睛中,他好像能夠感覺到主人生前的情緒——這本來應該是能夠勾起他興趣的事物,世界的七大美色之一。
但庫洛洛想到了另一雙紅色的眼睛。
在她仰頭看向自己的時候,清澈的、冷淡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樣子,那絲毫不遜色於泡在防腐液體中的緋紅之眼。
如果泡在這個裝置中的是那樣一雙眼睛呢?
庫洛洛·魯西魯無端這麼想到。
須臾,他帶著那一本書,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有人回來打擾心情不佳的蜘蛛之腦。
少年的黑發散下,他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裡,整個人顯得溫順,而手中翻看的書籍已經看不出封皮的字跡。
裡面用晦澀難懂的古語言書寫著關於[神]的記錄——他知道栗山旬理在帶走的東西名為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而非什麼閃耀的黑石。
封印著名為[夜魔]的、懼怕陽光的神話生物,還帶有著人類無法抵抗的力量。
她想要召喚邪神嗎?庫洛洛想。
但她的目的是什麼?她看起來並不像是會信仰那些的教徒。
作為幻影旅團的首領,蜘蛛的頭腦,他在接近栗山旬理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這個少女和資料裡顯示的並不一樣。
她的傲慢是偽裝出來的,在那一層表像之下,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栗山旬理只對一些特定的事情感興趣。
古語言閱讀起來實在是有些費勁,就算是庫洛洛也不例外。
他合上了手中的書,捏了捏眉心。
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起身向著床鋪的位置走去,在枕頭邊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十面骰躺著。
少年憶起自己一開始並不打算使用PLAN B,但在獲得了骰子和鑰匙之後,旅團的最高指揮對幻影旅團下了命令,決定直接將所有的藏品一同帶走。
敏銳的、從小就在生死的邊緣來回徘徊的少年拿起了這個骰子。
他直覺,栗山旬理還會再次回到這裡的。
而收藏一個不屬於這裡的存在……似乎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庫洛洛側目看向旁邊的窗戶。
玻璃窗上反射出他的模樣,額頭上的紫色十字紋身絲毫沒有破壞臉部的協調性,反而增加了不少的神秘感。
此時此刻,他的面上沒有任何偽裝的表情,所有的情緒都很淡,黑色的眼眸像是深淵,蘊藏著不知名的情緒。
十面骰在白皙修長的指尖靈活地轉動,被完全馴服。
庫洛洛收回了視線。
第45章 幕間成長
栗山旬理猛地咳了兩聲。
那些霧氣像是被突然睜開眼睛的她嚇到一樣, 飛也似的向著四邊散去,調查員的眼前驟然清晰了不少。
栗山旬理直視著仿佛沒有盡頭的上方好一會兒, 才撐著地面支起身子。
這裡是幕間成長所會到達的地方,她這是幸運大失敗然後摔死了?
調查員小姐頗為艱難地站了起來,身上倒是不痛,就是大腦有些鈍痛感,像是發了一晚上的高燒後醒來那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摔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真的是摔死的話,這個模組就得重新來過了。
栗山旬理在心中嘆了口氣, 不過模組死亡要是沒什麼痛感,她還是能夠接受的。
栗山旬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晃了晃腦袋。
浮動在空氣中的霧氣像是有智慧一樣,向著四周散去, 留出了中間的一條道路,栗山旬理向著前方沒走兩步就又停了下來。
就在調查員小姐的面前, 那個原本應該在守秘人手上的十面骰靜靜的浮動著, 它和栗山旬理的距離是那麼近, 上面的每個數字都閃爍著光芒, 好像在引誘著她靠近一些。
在長久注視之後, 那種暈眩感再一次湧了上來, 栗山旬理又晃了晃, 少女正想要伸手, 身後傳來了聲音。
青年的聲音具極高的辨識度:「啊, 你在這裡啊。」
——是五條悟的聲音。
有了打斷,栗山旬理從那種狀態中抽離。她轉過身,原本都張口打算詢問守秘人具體情況, 卻在看見男人樣貌的瞬間愣住。
少女遲疑:「……你誰?」
白發藍色眼眸的青年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你的守秘人五條悟。」
其實他依舊是那副裝扮,唯一不同的是, 原本纏繞在眼眸上的繃帶消失不見,白色的頭發落下來,一雙極好看的冰藍色眼眸注視著她。
栗山旬理被那雙眼眸完全的吸引住。
「小旬理,」五條悟的聲音帶著笑意:「是看我入迷了嗎?」
栗山旬理看著十面骰被他握到了手心,中間的屏障依舊存在,但他們的交流好像更清晰了一些。
「這樣比起之前好看多了,」栗山旬理沒有正面回答他,少女頓了頓,「那麼我是死掉了嗎?」
五條悟愣了:「嗯?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栗山旬理更茫然:「?我應該知道什麼?」
兩個人隔著薄薄的一層透明屏幕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懵逼。
五條悟憑空拉開了一道顯示屏,栗山旬理看見上面的圖像,像是老式電視機一樣的雪花屏。
「在你跌倒之後,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像。」
五條悟專門扯下遮住眼睛的繃帶,就是想運用六眼額外的一些情報,但很可惜的是,他從庫洛洛的視角也沒能夠看見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喃喃:「那我還要重來一次?」
守秘人回答:「你的模組已經通關了噢,大概就是在你不知情的時候別人做了什麼吧。」
栗山旬理皺起眉。
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頭部的鈍痛感還未完全的消散,直覺告訴她中間消失的那段記憶非常的重要。
五條悟那雙藍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守秘人拍了拍手:「總之,現在先把你的增強檢定過了吧。」
【話術增強檢定:8684 成功;1d10=7 當前點數91】
【鬥毆增強檢定:7448 成功;1d10=10 當前點數58】
除此之外,剩余的一個心理學和兩個偵查的檢定失敗。
偵查和心理學的點數都很高了,話術檢定還能夠成長是栗山旬理沒想到的。
五條悟哇哦了一聲,他收回十面骰:「說不定下一個模組就需要你用很多次話術呢。」
栗山旬理懨懨的,有些疲憊的「嗯」了一聲。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青年曲指在中央的屏障上輕輕敲了兩下。
「你看起來很累,這幾天好好休息。」
……
好好休息的栗山旬理被門口的嘈雜聲喊醒。
她帶著黑眼圈,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先透過貓眼看了眼外面,看見了忙碌來往的搬家工人。
吵鬧聲就來源於此。
栗山旬理在這裡住了好幾年,隔壁原本一直都沒有住戶,沒想到今天會入住一個新的鄰居。
少女雖然很困,但
㦊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新來的鄰居打聲招呼再回去睡,以免等下對方來打擾自己。
少女打開了門,目光看向並不大的過道。
在搬運著行李的工人之間,有個黑色長發的少年雙手環胸站立,走廊上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容顏比起拉托菲斯還要更勝一籌。
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穿著睡衣的栗山旬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再看一眼渾身上下都很精致的陌生少年。
她有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長發的少年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他的目光轉向這裡。
這一目媚眼如絲,千回百轉,換個人靈魂都要被勾走了。
栗山旬理:「……」
她後退一步,默默地關上了門。
少女略有些恍惚地給臉上狠狠拍了一下。
在內心默念了三遍色令智昏之後,她拖著疲憊的精神進行了一番洗漱和換衣服,最後挑選了簡單的衛衣套上,正打算再去開門。
就在此時,門鈴被按響了。
那位容貌令星星都失去顏色的少年站在門口,嘴角勾著魅惑人心的微笑,他遞出手中精美的禮物盒。
「你好,我是潘。今天剛剛搬到隔壁,以後請多關照。」
他的聲音也很悅耳,聽著像是春風拂過耳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栗山旬理還覺得他身上帶著很好聞的、淡淡的花香。
她接過他手中的禮物,無端地感到一陣暈眩。
面前名為潘的少年抬起手,似乎想要觸碰她的臉頰:「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舒服?」
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栗山旬理的臉上的時候,有個聲音中途打斷了他的動作。
「旬理寶貝。」
……和新鄰居的寒暄到此為止,不知何時到來的拉托菲斯打斷了他們更深入的交流。
少年略有些不善地看了一眼站在栗山旬理面前的黑色長發少年。
「她生病了,潘。」拉托菲斯的語氣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感覺,但他的目光可不太友善,「你可以先把你的家打掃干淨,這裡就交給我。」
在潘的目光中,拉托菲斯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那一扇門。
他將栗山旬理扶到了沙發上,還很好心的為已經處於半夢半醒間的少女蓋了一條毯子。
少年站在沙發邊上,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許久,他聳了聳肩:「看來,確實是太心急了。」
或許是這個模組的壓力不小,栗山旬理這一次睡了一天一夜。
她被食物的香氣勾醒,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正放下手中盤子的拉托菲斯。
茶幾上放著三菜一湯,見她睜開眼睛,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正想開口,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麼閉上了嘴。
不知為何,拉托菲斯的突然頗為幽怨地看向栗山旬理,用目光無聲地譴責著她。
栗山旬理艱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詢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黑發紅瞳的少年又張開嘴,這一次他看上去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很想要滔滔不絕地表達出來。
作為好友的栗山旬理及時地制止了他:「我的頭還是很疼,雖然很感謝你照顧我,但要是想要傾訴什麼無關的事情的話,可以晚一些再說嗎?或者去找塔維爾。」
那個冰冷冷的少年是一個完美的、不會發表任何感言的樹洞。
拉托菲斯的話癆程度實在是超過了栗山旬理現在能夠承受的範圍,她的大腦本身就在嗡嗡嗡,如果外面也發出聒噪的聲響,她或許會就地去世。
拉托菲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好吧,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狠心的女人。」
黑發紅瞳的少年變戲法一樣的從沙發旁邊拎出來一個巨大的背包,而後拉開拉鏈,從裡面扯出了一個蒙著黑布的、稍微有些巨大的圓柱形容器。
「我之前不是去找那個無頭騎士的頭顱了嘛。」他的臉上帶著有些驕傲還有些得意的小表情,「你看,我把她帶來這裡了。」
栗山旬理眼睜睜看著他將那塊黑布扯開。
在柱狀容器的中央,有一顆閉著眼睛的頭顱,是一位女性的臉龐,她脖子上的切口非常的整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多了一些神話生物,栗山旬理竟然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拉托菲斯接下來說的話才是她大反應的導火索。
「她就放在你這裡啦。」
栗山旬理匪夷所思:「為什麼要把你找到的這個頭放到我這裡來?」
她可以接受[泡在福爾馬林中的無頭騎士的頭顱]這個設定,但不理解為什麼拉托菲斯為什麼不自己把她收藏了。
萬一警察過來抓她怎麼辦?雖然拉托菲斯說這是愛爾蘭妖精的頭顱,日本的警察管不到,但是這可是一個頭…!
她非常嚴肅地拒絕了拉托菲斯。
狗狗眼的少年可憐巴巴的注視著她,如果人類有尾巴,此時此刻,他的尾巴一定是向下垂落、非常沮喪的一個狀態。
栗山旬理靜靜和他對視。
在大約一分鐘後,少女首先一步錯開了視線。
她說:「只能放一周。」
……
五條悟再次連線上栗山旬理的時候,栗山旬理正坐在這個擺放好的容器前,仔細注視裡面的頭顱的樣貌。
五條悟:「?」
翻了幾天守秘人手冊、還有些疲憊的他有些艱難地問道:「你在干什麼?」
難不成才幾天不見,栗山旬理就已經徹底放飛自我在自己的世界做了什麼法律不可饒恕的事情?
栗山旬理:「你不要想歪,這是我有一個朋友……」
五條悟噫的更大聲了。
守秘人沒有繼續和自己的調查員探討關於頭顱的事情,男聲娓娓道來。
【大正時期的日本,某處不知名的村莊,存在著一個名為萬世極樂教的教派,教主是一位英俊的青年。
山腳下山口一家的女主人是萬世極樂教的信徒,但自從某一天上山後,她再也沒有回來,外人都說是她的虔誠打動了神明,教主留她在教中侍奉。
但小兒子敏銳地察覺了不對勁,他多次說動周圍的人想要去尋找母親,但村子中的其他人都非常相信那位教主,久而久之,他不被允許進入山中。
調查員接到了委托,需要查明山口家女主人究竟去了哪裡,並解決模組中的污染點。
推薦調查員身份:萬世極樂教教眾、山腳下村莊的村民、偵探、記者等】
「如果出現任何異常的苗頭,都要及時呼喚我。」
第46章 萬世極樂01
栗山旬理這次給自己安排的身份就是萬世極樂教的教眾。
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 如果要從村民升級為教徒,不知道還得花費多少的時間才能接觸到教主。
但事實證明她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就算是教眾也得從頭做起,她現在只能當當洗衣小妹的樣子。
栗山旬理拎起桶。
五條悟說:「不過你有很多的空閑時間哦,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是自由的,包括下山去市集等在內,你可以去看看大正時期的日本…啊,雖然對於現代人來說可能有點無聊?」
調查員小姐覺得自己有被安慰道。
她慢吞吞地在走廊上行走, 手中的木桶還是稍微有些沉重的,沒走多久,有個人撞了一下她的手肘。
那人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尖銳:「喂,你在發什麼呆?學蝸牛走路嗎?」
栗山旬理的手一抖, 洗好的一桶衣服差點就掉在了地上。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到地面上,皺眉看向搗亂的人。
這是一個栗色短發的少女, 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上有些小小的雀斑, 對上栗山旬理的視線, 她的目光漂移了一瞬, 臉莫名還變得有些紅。
不跟小屁孩較量。
栗山旬理慢吞吞「啊」了一聲, 又把地面上的桶搬了起來, 繼續以蝸牛般的速度搬運。
這個小姑娘看見栗山旬理不理自己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她跟著栗山旬理走, 時不時伸手攔她一下再嘲諷幾句, 像極了是在刻意吸引人注意。
栗山旬理目不斜視:「你妨礙到我了。」
小姑娘理直氣壯:「那你說說我妨礙到你什麼了?」
栗山旬理腦殼嗡嗡疼,她臉色沉了一些:「夠了,你究竟想要和我說什麼?」
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語氣, 那個小姑娘站在原地愣了兩秒,隨後眼眶迅速的紅了起來。
栗山旬理:「?」
「你的語氣太凶了些, 把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給惹哭了。」五條悟還有些幸災樂禍,「我的調查員小姐,看來你招惹了一個很麻煩的存在。」
這個麻煩的存在狠狠一跺腳,轉身就跑開了。
栗山旬理注視著她的背影半晌,沒再多管,任勞任怨地將桶中的衣物搬運到了目的地。在幫忙晾曬衣服的時候,和一位較為年長一些的教眾聊了起來。
「你剛來這裡,不清楚。」年長的婦人溫和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倒是極其利落,「那個孩子叫尤奈,在你來之前,她是這裡最好看的孩子…不過這種情緒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從婦人的口中,栗山旬理知道這個名為尤奈的女孩子非常的崇拜極樂教的教主。
「我們的教主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呀?」
少女的眼中難掩好奇,她有一張極漂亮的臉頰,帶著求知欲的看向婦人的時候,後者的心都跳快了一些。
在萬世極樂教裡面,女性的教徒數量是偏多的。
除了信仰這個教派,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教主真的很帥。事實證明不論是人類歷史上的哪一個時期,世界上都不會缺少顏狗。
「那是一位眼眸可以看見神明的大人,」婦人虔誠地雙手合十,朝著教內主殿的位置拜了拜,「他會帶著我們走向極樂。」
栗山旬理面上露出了崇拜與向往的神色,內心和五條悟冷冷吐槽。
「看看這,封建迷信不可取。」
五條悟:「是呢,不過她們也受到了時代的限制嘛,體諒一下~」
栗山旬理用了半天的時間熟悉這裡的結構,這個教派的占地範圍還算大。總共兩百多個教眾說少不少,但栗山旬理在走動的時候一個人也沒見著。
這種奇怪的安靜直到她回到自己睡覺的寢室才打破。
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們湊在一起。
栗山旬理推開門,房間內安靜了一瞬,她捕捉到了幾個對自己並不友好的視線,不過少女並不在意,她向著自己的床鋪走去。
旁邊床的紅發美女朝她勾了下唇角,隨意解釋了一句:「她們在討論教主。」
栗山旬理挑眉,她和隔壁床的紅發美女坐在一起,那邊故意大聲的私語一句不落地傳入她的耳朵。
栗色短發少女臉上帶著紅暈,她像是一只雀躍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向同伴分享著令自己感到愉快的事情:「跟你們說,今天教主大人看我了!」
其他人配合地發出一聲驚嘆:「哇——」
要知道教主最近好像在休息,要想見到他還是小概率事件,沒想到尤奈今天的運氣那麼好。
「教主大人的眼睛真的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存在,我要是能天天看到就好了。」少女陷入了甜蜜的回憶中,「而且他還衝著我笑了哦!」
有個女生說:「尤奈你這麼好看,一定會受到教主的青睞的。」
說到這裡,名為尤奈的少女用莫名的眼神看了栗山旬理一眼,後者不知為何從中看出了一絲挑釁。
栗山旬理不理解:「所以為什麼要看我?」
身側紅發的美女動了動嘴唇:「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比你好看。」
小姑娘們的聊天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有年長一些的婦人來讓她們入睡。
夜色降臨。
剛進入這個模組,栗山旬理的睡眠比較淺,她正思考著要怎麼樣才能去[偶遇]極樂教的教主,聽見了五條悟轉動骰子的聲音。
是一個暗骰。
暗骰結束後,栗山旬理過了一個困難成功的聆聽,不出意料聽見了很輕的穿鞋聲,她睜開眼睛,黑暗中捕捉到了一個鬼鬼祟祟往外的身影。
她在內心默念了十秒,在木門輕輕合上之後,也同樣翻下了床。
大半夜的,這人輕手輕腳的要去做什麼?
不過她還是碰上了一點麻煩。
月色涼涼的,栗山旬理站在拐角處,栗色短發的少女走的實在是太快了,她初來乍到,想要跟上著實是有些困難。
五條悟:「你可以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6377 成功】
守秘人開始放水一般地給栗山旬理進行路線的指引,而調查員小姐則是一言不發迅速又小心地穿梭在建築物之間。
踩著地上微不可查的腳印,栗山旬理停在了主殿的某個門前。
裡面的燈亮著。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湊到了牆角,順便申請了一個成功的聆聽。
少女柔柔的聲音:「大人……」
裡面傳來了似是疼痛又似是歡.愉的聲音,栗山旬理聽著牆角,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
她只是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嗅到了風中的一絲血腥味。
下一刻,十面骰開始轉動。
【幸運檢定:5560 成功】
骰子停下滾動的那一秒,有什麼東西穿透紙窗戶,擦著栗山旬理的臉側過去,不過好在沒有造成擦傷。
栗山旬理沒有動靜。
裡面傳來青年的聲音有種奇特的語調:「外面的小貓,要我出去請才願意進來嗎?」
栗山旬理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她直起身子,猶豫了一瞬還是推開了門。
室內的燈光向外湧出。
發型凌亂的尤奈抓著自己的衣服,她紅著眼睛死死盯著栗山旬理,仿佛要把她燒出一個洞。
坐在最中央蒲團上的青年恰如傳聞所言,擁有非常俊秀的臉龐,他的發是不同顏色構成的,眼睛像是琉璃一樣,閃耀著彩色的光華。
「來我這裡。」
栗山旬理垂著眼眸,她向前走了幾步,並無反抗。
毒蛇吐出了信子,冰冷的手即將觸碰上她的臉頰,而獵物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擁有彩色瞳孔的青年輕輕抿了下唇,他的身上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污穢,向兩側攤開手的樣子聖潔如他身後的佛陀。
栗山旬理的腳步定在了原地,她的視線在散落了一地的水果、還有女性的衣物上匆匆略過。
名為童磨的萬世極樂教教主溫聲道:「來,投入我的懷抱。」
如果栗山旬理沒有看錯——
他的唇上,還殘留著一抹綺麗的紅。
第47章 萬世極樂02
不管這對男女在這裡做什麼勾當, 栗山旬理都不想摻和。
她當然沒有向前一步,童磨的外貌雖然確實不錯, 但在調查員小姐這裡還暫時排不上號。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就這麼看著你,他的臉上帶著仿佛能夠普度眾生的笑容,但你對這對大半夜在這裡幽會的男女沒什麼好感。」五條悟說,「你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回避一下,而不是上去和他們玩3(消音——)」
栗山旬理警惕:「?你消音了什麼東西?」
五條悟哈哈笑了兩聲:「未成年還是不要知道了啦。」
紅著眼睛的尤奈現在雖然想要手撕了栗山旬理,但還是尖聲說道:「你聽不懂童磨大人的話嗎!」
「可是, 我為什麼要投入他的懷抱?」栗山旬理淡淡瞥了她一眼,反而把距離控的更遠了些,「教中沒有這樣的規矩吧?而且你一副敢再走上前一步我就完了的表情。」
調查員小姐的語氣加上面部表情都很冷淡,理直氣壯地讓尤奈反而有些猶豫。
早早就到萬世極樂教的小姑娘從小就沒怎麼被這樣冷淡的對待過。
於是名為尤奈的雀斑少女支支吾吾:「你、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對了…你干什麼跟蹤我過來!」
栗山旬理的視線一瞬間的漂移:「……我怎麼知道你是來這裡做這種事
情。」
尤奈瞬間臉頰通紅, 她頗為羞澀地飛快地瞥了一眼童磨,但後者毫無反應。座上的男人只是微微一挑眉,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撐著臉頰看著栗山旬理。
「晚上好, 好像之前沒有見過你。」名為童磨的教主打斷了她們之間好像沒有盡頭的鬥嘴, 青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栗山旬理的目光轉到了童磨的身上。
甚至都不需要過什麼檢定, 在和太宰治還有庫洛洛打過交道之後, 她的某個雷達就已經變得很敏銳。
調查員小姐清楚的辨認出, 這位模組重要人物臉上的笑容就是貼著的一層面具, 非常的虛偽。
不過畢竟自己的身份還是教眾,他的話不能夠不回答,栗山旬理按照自己捏的身份背景垂著眼眸回答他。
「啊…是前不久才來的小姑娘嗎?」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眸注視著她, 「看起來,你和尤奈的關系不是很好。」
這位教主看來確實對尤奈青睞有加, 栗山旬理腦內飛快的過了一圈,覺得沒必要給他留下什麼爭風吃醋的形像。
栗山旬理低垂著頭回答道:「並沒有,大人。女性之間也不是只有關系好和不好兩個指標,只能說我們兩個不太熟而已,尤奈的性格不是很成熟,但我對小姑娘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童磨點點頭,他側目看向尤奈,原本想要反駁的少女臉頰瞬間通紅:「是、是這樣的。」
尤奈大概害怕自己在童磨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形像,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栗山旬理內心嘖嘖。
墜入愛河的少女怎麼就這麼不理智呢,這個男人眼中顯然沒有任何其他的情愫嘛。
童磨彎眸,極其溫和:「大家要好好相處哦。」
尤奈小聲道:「是,我知道了,童磨大人。」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語氣隨和又溫柔,晃得年輕的小姑娘魂不守舍,栗山旬理低著頭,她努力的把自己當做空氣人。
栗山旬理這邊注視著地面上散落的衣物和水果,五條悟給她過了一個失敗的偵查。
少女的目光一頓,她聽見童磨的聲音:「那麼,旬理這麼晚到這裡,打算做什麼?」
栗山旬理順便向著五條悟申請了個話術。
【話術檢定:291 極難成功!】
「晚上睡不著,聽見尤奈起床出門,本來是想和她談談早上的事情的——至於是什麼事情我就不和教主大人說了…就看到她往這邊走,我沒怎麼想就跟上來了。」
少女垂著眼眸,表現的很溫順:「沒想到尤奈和您的關系那麼特殊,很抱歉打擾了兩位。我先回去睡覺了。」
超高的話術好處就在於栗山旬理現在就算是說自己上廁所迷路都能成功,不論是童磨還是尤奈都沒有對栗山旬理話語中的漏洞表現出任何的疑問。
至於尤奈——少女臉色爆紅,她巴不得周圍的人都這麼想。
但童磨撐著臉頰的手卻點了點,難得反駁道:「不是哦,只是讓尤奈過來處理一下這裡的混亂而已。」
他指的是地面上的水果和衣服。
栗山旬理敷衍道:「啊對對對,我相信教主大人和尤奈的關系非常的純潔。」
室內陷入了安靜中,尤奈微微睜大了眼睛。
少女從來沒有見聽過這樣和教主說話的人,她從小生活的環境就閉塞,被栗山旬理這樣大膽的發言嚇了一跳。
栗山旬理張口:「那我走……」
「啊。」童磨打斷了她,青年的聲音帶上了點愉悅,「為了避免誤會,收拾的事情就換你來吧。」
被尤奈用那種看渣女的眼神看著的時候,栗山旬理人都麻了。
五條悟看的挺開心:「不要緊啦,反正都是要接近這個教主的,你就當提前了。」
童磨笑意盈盈:「尤奈先回去睡覺吧。」
栗山旬理和尤奈對視了幾秒,後者眼睛紅了一圈,但她不會反駁極樂教教主的命令。
栗山旬理:「我們就不能一起嗎?」
尤奈咬了咬下唇,她迅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隨後朝著童磨鞠了一躬,快步向著門口的位置走去,路過栗山旬理的時候剮了她一眼。
栗山旬理聽見衣物摩擦的聲音。
童磨從蒲團上起身,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姿態悠閑地拍了繁復的西式和服,俊美的臉上帶著似乎是寵溺的笑:「尤奈很活潑吧。」
被留下的栗山旬理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月色下的尤奈一步三回頭,對這位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念念不舍。
栗山旬理站在門口的位置,吸了一口夜間的冷空氣,沒有回答他。
「真的那麼覺得嗎?教主。」
她抬眸看了一眼童磨嘴角還未抹去的、像是血液一樣的紅。
童磨的臉上露出略有些錯愕的表情,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眸閃爍。
說出了這樣話語的少女扭頭返回室內:「那麼我先去收拾了。」
主殿其實並不是很大,但是窗戶都緊緊閉合著,看上去密閉性很好,看不清面目的佛像擺放在大殿的後方,燭火因為晚風的灌入微微晃動。
這位極樂教的教主似乎不是一個喜好奢靡的人,他也沒再坐下,靠著門扉看著栗山旬理忙碌。
她撿起了地面上散落的水果,先是擺放到空著的盤子裡,隨後將女性衣物拾起,動作緩慢地將它們折好放到一邊。
少女的面上沒有任何波動,柔軟的織物在手中折疊:「我申請對衣服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4177 成功】
五條悟:「那麼你發現這些衣服並不是尤奈出來的時候穿的那些,艷麗的配色和上面材質看上去昂貴的胸針,顯然不是十五歲少女的服飾。」
栗山旬理收回了視線,站起來拍了拍衣角。
靠著門的童磨忍不住問道:「小旬理,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栗山旬理直起身子:「我聽過一句話,教主大人。」
童磨配合的露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好奇心害死貓,」少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畢恭畢敬地頷首作別,「那麼我先離開了。」
夜色已深。
童磨看著這個黑發紅眸的少女向著遠處走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須臾,他臉上的笑意盡數褪去。
「……真是個敏銳的小姑娘呢。」
第48章 萬世極樂03
栗山旬理快步走過了拐角處, 直到確定不會被後方的童磨看見後,才慢下腳步。
「我覺得這個極樂教的教主不正常。」調查員小姐非常肯定地陳述到。
五條悟已經習慣了接受栗山旬理的預言輸出:「哪裡不正常?」
栗山旬理胡亂分析:「七彩的眼睛、還有他的頭發很奇怪, 一般人會是這樣子的嗎?又不是大正時期COSPLAY。」
雖說栗山旬理已經習慣了周圍的同學們染的各色各樣的頭發,但童磨那個七彩眼睛一看就與眾不同。
「地上那些衣服不是尤奈的,那個笨蛋小姑娘絕對不會注意到自己崇拜的教主的端倪,」栗山旬理想到他嘴角的那一抹殷紅,「山口家的女主人說不定已經遭遇了不測。」
是殺人分屍?還是囚.禁?難不成還吃人?各種失蹤人口可能會面對的不測都被栗山旬理在腦內過了一遍,她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返回睡覺的房間。
冷冷的月色照耀著大地。
「旬理, 」五條悟似乎想要傳遞什麼信息,「並不是所有的……」
栗山旬理邊聽,她的手搭上了門扉。
五條悟的話戛然而止,他臨時給她過了一個大失敗的強制聆聽。
半空中浮動的黑紅色字體好像在嘲笑著什麼, 栗山旬理還沒按下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飛了。
撞飛了。
栗山旬理:「?」
要不是動態視力還不錯, 栗山旬理看到了壓著自己的人的臉, 她真的想要申請一個鬥毆。
來者不是什麼黑暗生物, 是前一步離開, 但還沒回到房間、躲在拐角處蹲點的尤奈撲了上來。
大失敗的後果就是栗山旬理沒反應過來被直接按在地上, 尤奈死死按著她的肩膀低著頭, 用一種非常憤怒的表情怒視著她。
五條悟聲情並茂:「臉上帶著雀斑的少女非常憤怒的將你撞飛了出去, 你倒在了柔軟的草地上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地面上的石頭膈到了你的腰, 你清楚的感覺到你的腰部扭傷了!」
「HP-1, 現在是11。雖然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准不是很高,小旬理等下還是去找醫生看一下比較好哦。」
腰部的肌肉牽一發動全身,扭傷附帶著不論做什麼都會疼痛的感覺。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妹妹, 我真想給你一拳。
她忍著腰部的劇痛仰頭看撞自己家伙的臉,這個角度, 月光照射在尤奈的臉上,她臉上的淚痕更加清晰了。
看來童磨把她趕走,留下自己的事情把尤奈刺激的不輕。
尤奈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都怪你!都怪你!本來今晚我就能把自己獻給……」
但是小姑娘的情緒波動太過於強烈,加上本身的力氣不是很大,栗山旬理只是感覺到有些粗糙的指腹掐著自己的脖子,並未有任何的窒息感。
栗山旬理面無表情:「我要申請一個鬥毆然後把她按在地上。」
五條悟:「……也不是不行。」
他過了一個普通成功的鬥毆,雖然腰部的疼痛沒有絲毫的緩解,栗山旬理還是把疼痛的嘶聲吞回了肚子裡,在buff的幫助下迅速翻身,將這個雀斑小姑娘反壓在了地上。
調查員小姐扯住她的領口,面色冷凝。
尤奈睜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栗山旬理冷靜地陳述,為了不打擾到正在睡覺的其他人,她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我只是收拾了滿地的狼藉而已,你到底有什麼好爭風吃醋的?」
「況且,」她有些不耐煩,低頭更湊近了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教主應該沒有說過他是你的人吧?就算是我有什麼更越界的想法,跟你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栗山旬理不太喜歡這種沒事就一副患得患失模樣的小姑娘講話,早上的事情就算了,但她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自己,這樣就越界了。
被扯著領子強行撐起身子的尤奈嗚咽了兩聲。
栗山旬理沒有去扶腰,她剛剛裝完逼,做這個動作未免有些掉檔次,少女迅速松手,看著她跌回草地上。
「聽懂了的話就去睡覺。」
五條悟在她腦內感慨:「你有沒有覺得你比起以前A了很多?」
栗山旬理頭疼:「已經完全的鍛煉出來了呢。」
就在她准備起身的時候,躺在地上表情愣愣的尤奈突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讓離的最近的調查員小姐措手不及。
尤奈帶著哭腔,比起壓低聲音的栗山旬理,她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掩飾:「你根本不能理解!!你根本不懂我有多想得到童磨大人——」
栗山旬理:「……那和我有什麼關系!」
旁邊傳來了房門打開的聲音,還有一些急匆匆的從床上翻下來,穿鞋子後的小跑聲。
原本昏暗的、房間裡的油燈亮起來了。
栗山旬理看向門,幾個提著燈的小姑娘正站在門前,她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有些震驚的表情,視線在栗山旬理和尤奈的身上反復來回。
而自己正以一個霸凌的姿勢,把尤奈壓在地上。
然後油燈掉落在了地上,有個小姑娘用空著的手捂住了嘴巴。
栗山旬理:煩了,毀滅吧。
…………
栗山旬理斂眸坐在椅子上。
她的面前是一張有些破舊的桌子,身側坐著還在一抽一噎的尤奈,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婦人,女孩子們稱她為介子阿姨。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大人們讓幾個女孩子先去睡覺,她們用不太贊同和無法理解的目光看了栗山旬理一眼,但在由於夜色已深,也沒多追究。
第二天就專門喊了栗山旬理和尤奈到這裡來面對面,詢問清楚狀況的同時希望可以和解。
介子先是安撫了尤奈幾句,而後看向栗山旬理:「小旬理,昨晚為什麼要那麼做?你應該知道,在極樂教的孩子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可以打架呢?」
栗山旬理冷靜道:「不是我先動的手,介子阿姨。」
尤奈抽泣的更加厲害了。
栗山旬理冷靜的思考為什麼她哭了那麼久眼淚還沒有流干。
人類本能地會對表現出弱勢的那一方更加偏愛,介子阿姨看了一眼尤奈,有些為難地又看向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我昨晚看到尤奈……」
尤奈的抽泣停了下來:「介子阿姨!不是她的錯!」
突然的轉變讓介子阿茫然了一瞬,尤奈急匆匆的表示自己只是不小心摔倒,栗山旬理要把她拉起來而已。
溫柔的女性的目光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地轉了一圈,她眨了眨眼睛。
栗山旬理低下頭。
既然是大半夜的偷偷溜到主殿,就證明尤奈昨晚的舉動並不是光明正大的,起碼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調查員手中拿著把柄,不怕尤奈哭的昏天暗地。
介子小姐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了尤奈:「真的嗎?有事的話一定要說噢。」
尤奈的目光閃爍,她反而先一步開口:「對不起旬理,昨天是我太衝動了。」
栗山旬理淡淡:「沒事,我不是很介意。」
介子拍了拍手,對於這件事就這樣翻篇過去了。原本調解到這裡就結束,溫柔的女性突然叫住了栗山旬理。
「對了,小旬理,」她的語氣還是很溫柔的,目光也溫和的像是在面對自己的孩子,「童磨大人和我說,上一任在身邊服侍的人回家了,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搬到主殿。」
「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很多,就是一些起居的事項,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教你的。」
五條悟:「哇哦,是自己被釣上來的魚呢。」
栗山旬理的動作頓了頓,聽到這些的尤奈整個人都僵住了。
黑發紅眸的少女瞥了尤奈一眼——看來這位教主大人也不是很喜歡只會哭的小姑娘。
不論從哪個角度想,栗山旬理都覺得童磨不安好心,但剛好能夠更接近模組的中心,少女就應了下來。
她按照吩咐留下來,介子阿姨簡單的講述了一下工作,隨後讓她在晚上的時候趕到主殿所在的位置。
栗山旬理有些疑惑:「?為什麼是晚上?」
「啊…!是這樣,你剛剛來或許還不知道,」美麗的介子阿姨揉了揉她的頭,「教主大人從來都不在早上出現的,就算是有人想要在早上向他傾訴煩惱,也多半是在密閉的環境裡。」
其實她是在童磨身邊侍奉的最久的人,因此非常清楚這位極樂教教主的作息和喜好。
「他很不喜歡陽光,或許是和神明交流太過於疲憊了吧,」溫柔的女士說道,眼中閃爍著不易察覺的向往與崇拜,「教主大人真是辛苦了。」
栗山旬理沒有回答。
調查員小姐按照介子的吩咐,又在夜晚的時候來到了主殿。
這位教主大人還是坐在他昨晚的位置上,他看上去有些倦怠,眼眸微微闔著,手中的折扇看上去搖搖欲墜。
栗山旬理站到一邊,本打算做個安靜空氣人,聽見童磨說話了。
「昨天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說,」童磨睜開了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他稍稍活動了一下,扇子放到了桌上,隨後是那一副撐著臉頰的動作,「明明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卻總是做出很不快的表情呢。」
栗山旬理挑眉。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彎眸笑了兩聲,他問:「為什麼不多利用一下自己的優點呢?」
栗山旬理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隨後彎起眼眸:
「對哦。」
少女向前走了幾步,她和極樂教教主的距離又拉進了一些。
七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她,童磨在等待她會做什麼。
栗山旬理站定在他的面前:「大人,其實我不相信極樂,也不信地獄。」
少女的聲音刻意的壓低,她的音色很好聽,原本像是山間清脆的泉水,壓低之後,像是晚間勾人的風。
她抬起手,指尖在青年的胸口滑過,黑發紅瞳的少女微微抬眼,那雙眼眸中好像帶著惑人的魅力,巨大的漩渦捕獲了她所注視的人。
五條悟按照她的申請轉動十面骰。
【魅惑檢定:1599 困難成功!】
「但我想,或許可以信仰一位新的神明。」
沒什麼猶豫,她面不改色地編造了一個謊言。
第49章 萬世極樂04
栗山旬理曲腿坐在霧氣之中, 周圍濃稠的黑暗好像要將她融為一體。
調查員小姐在思考人生。
她想起不久之前,在光線昏暗的主殿中, 聲色好像都褪去,俊美的極樂教教主握住了她的手,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眸中像是燃燒著艷麗的火焰。
他將她的手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發出了一聲有些詭異的喟嘆。
然後,她的手陷入了他的胸口,像是陷入泥沼一樣被抓住了。
栗山旬理睜大了眼睛。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臉上, 俊美的男人用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趁著栗山旬類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她撈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真是的…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五條悟說道:「童磨是一個天生感覺不到人類情感的存在,與常人不同的眼眸和發色令他從小就被父母利用, 作為萬世極樂教中與[神]溝通的媒介,簡而言之就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他對此並無多少感觸, 多數都保持著隨意的心理——而現在, 在魅惑檢定極難成功的情況下, 這個情緒淡漠的'人類', 幾乎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
栗山旬理:「臥槽, 臥槽我的手被他的胸口吞掉了!」
五條悟:「不要緊!你別慌!過個鬥毆!」
【鬥毆檢定:158 極難成功!!】
「那麼生死攸關之際, 你一下子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 成功的把他按在了地上, 並用還能夠行動的那一只手給了他一拳!」
童磨被這正義的一拳打的臉歪向了一邊, 略有些長的頭發隨著這個動作向著側邊傾斜,栗山旬理稍稍松了口氣,繼續嘗試著把自己的手拔出來。
極樂教的教主發出了一聲似乎很愉悅的輕笑, 他保持著這個被栗山旬理壓倒在地面上的動作,比調查員小姐寬大了許多的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並順著她的小臂上滑。
「是一只喜歡咬人的小貓。」
栗山旬理腦內的警戒鈴開始發出極其尖銳的響。
五條悟:「你的腰還有昨天晚上留下的舊傷,如果想要掙脫的話,過一個力量對抗。」
大概是成功的鬥毆檢定耗光了運氣,栗山旬理的力量檢定沒有勝過童磨。
現在的景像比起[教主深夜密會信徒]的劇情片更像是恐怖片,明明挨了一拳,卻看上去完全沒事的童磨沒有用多大的力道,將栗山旬理從跪坐的姿勢扯了下來。
調查員小姐感覺到了一股力道,這個發色奇怪的男人微微撐起身子,一只手扶著栗山旬理的後背,用另一只手則是從她的小臂上移到了脖子,握住了她的頸部。
呼吸就落在脖子的一側,有些微妙的癢,他在少女的頸側輕輕吻了一下。
「我很喜歡你…所以不會讓你感到疼痛的,」他用繾綣的聲音低聲說道,「一起奔赴極樂吧。」
栗山旬理:「?」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帶點少兒不宜的話的意思,童磨張開了嘴,脖頸處驟然傳來了劇烈的痛感。
…………
「所以,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和你融為一體,將你完全的吞入腹中,」五條悟雙手環胸解釋道,他這一次還是沒有戴著他的繃帶,「在極樂教教主的心中,死亡就是他給予教徒最好的救贖方式,順帶一提你完全被吃掉之後他還掉眼淚了。」
守秘人貼心地切出了一個畫面讓栗山旬理觀看。
「不過魅惑確實還是奏效的,他把你完完全全吃掉了呢。」
畫面裡的童磨面無表情地滴落眼淚,地面上還殘留著屬於調查員的血液,栗山旬理聽見了敲門的聲音,還沒有仔細的觀看,畫面就被切掉了。
栗山旬理也面無表情:「真是我見猶憐。」
五條悟:「你的鬥毆因為lost了所以不能進行增長檢定哦,好可惜。」
栗山旬理:「……」
什麼都比不上這一句話給她帶來的痛苦。
五條悟在屏障的另一側蹲了下來:「小旬理,這一次提前回來了。死掉的感覺怎麼樣?」
調查員小姐的所有感官都停留在咬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口,尖銳的牙齒刺入皮膚,輕而易舉地咬斷了喉管,就像是野獸對待獵物那樣。
那絕對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
栗山旬理磨了磨牙:「可惡,誰知道他會吃人啊。」
難道在自己進入模組之前就已經有邪神入侵了嗎,可是她看到童磨的時候腦內也沒有什麼資料出來啊!
五條悟:「雖然之前就想和你說,但有些信息還是得你自己發現…畢竟我是守秘人嘛。」
「食人魔?都市怪談那一類的?」栗山旬理想到介子說的那些信息,「然後又害怕陽光?」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大差不差~」
三個模組的神話生物都害怕陽光,栗山旬理思考了一下童磨是否有可能是神話生物,又本能的否定掉。
「所以只有我自己的世界是正常的……吧?」
「你的房間裡可是還放著一個頭哦,」五條悟看穿了她的想法,青年彎著眼眸笑眯眯,「所以說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科學啦。」
栗山旬理目光空洞地又進行了一番自我思考。
守秘人親切地撐住臉頰:「好了,勇敢旬理不怕困難!現在來捏一下你的新一個形像吧!」
栗山旬理動作很快,編造了一個新的身份背景,把發型和臉型身高進行了更改:「我是城市裡的孩子,因為祭祖的活動,我要回到這個山腳下的祖宅暫住,對村民們推崇的萬世極樂教非常好奇。之後聽說了山口家的事情,好奇心十足的我決定去萬世極樂教闖一闖。」
臨行前,五條悟提了一嘴:「對了,雖然調整了自己的長相,但是之前的魅惑值還是繼承的哈,可能會是那種一見鐘情替身文學強制愛,你還是注意點。」
調查員小姐的臉色變了變:「草。」
…………
在山腳下的村莊裡,有個年齡不大的少年支起了身子。
他的父親在上個冬天被雪崩帶走,而母親因為傷心過度,拋棄了他和妹妹,奔赴了山上了那個萬世極樂教。
少年並不信仰神明,如果神明真的有用的話,他的父親也就不會被雪夜帶走,他帶著一股麻木繼續著手中的動作,田地裡的雜草被盡數拔了起來。
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山口已經完全的習慣了這種全家的擔子壓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有個少女的聲音在田埂上響起:「你好,請問上山的路怎麼走?」
熟悉的問題。少年抬起眼,旋即愣住。
帽子沒能遮住來者所有的面容,站在陽光下的少女擁有著讓人一見傾心的容貌,她穿著與村莊格格不入的服飾,和他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少年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定了定神,有些拘謹地將雙手在身側擦了擦:「……你好。你要上山?是信奉極樂教才來的嗎?」
多數人來此都是為了這個,少年已經很習慣,他想到自己再也沒有下山過的母親,不知為何想要勸阻面前的這個少女。
「不是哦,
」擁有天使一般面孔的少女搖著頭說道,「我是無神論者,來干掉…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人在疑神疑鬼。」
少年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抱歉,嚇到你了嗎?」栗山旬理將帽子摘了下來,「我無意打擾,告訴我上山的路就可以啦。」
山口少年點了點頭,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栗山旬理,須臾小聲說道。
「這、這樣的話,您可以去幫我看看我的母親嗎?她進入萬世極樂教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如果你見到她,請和她說我們很想她。」
栗山旬理應了一聲好。
她沒說自己是接受了委托才來的,少年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勞作,他送栗山旬理向著山上走去,一路上都很安靜。
他有些憂心地將目光投向那門內的另一個世界,少年又收回了視線:「請您注意安全,啊……對了,我的母親叫介子!」
這是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調查員目送著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了山林間,她轉身正要再次踏入萬世極樂教的地盤,冷不丁對上了一個人的視線。
沒有經過檢定的栗山旬理嚇了一跳:「!」
「抱歉,嚇到您了。」站在門口不知看些什麼的介子小姐彎眸淺笑,她目光在栗山旬理的臉上停頓了許久,「請問小姐來這裡做什麼呢?」
栗山旬理覺得她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你好女士,我剛從城市回到家鄉,母親讓我來拜訪一下教主大人。」
介子小姐沉默了一瞬,她忍不住再看了栗山旬理一眼:「教主大人痛失了自己的愛人,他最近的身體不太好…」
調查員:「?」
五條悟:「愛人說的就是你哦,不要懷疑啦。」
栗山旬理的表情一時間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沒關系的,我可以明天再……」
那可是一個本來可以增長的鬥毆檢定!!!!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不過您既然遠道而來,教主大人當然不能讓您空手而歸,請隨我來。啊!極樂教還有空余的客房,您要是想要住在山上也行。」
介子小姐側了側身,她以一個歡迎的姿態將栗山旬理引進了萬世極樂教。
栗山旬理被她的轉變弄得一愣:「我該如何稱呼您?」
溫柔的女性說道:「我是山口介子,您可以直接喊我介子。」
山口介子。
那不就是送她上山的那個少年的母親嗎?
栗山旬理沒有露出任何端倪,少女跟在山口介子的身後,聽著她對萬世極樂教進行一些講解。
「我們這裡大概有兩百多人,很多都是孤兒。教主好心將他們收養在座下,當然,在成年擁有自己獨立的能力後,想要離開極樂教也是可以的。」
山口介子的腳步很慢,栗山旬理了解到了一些做教徒的時候沒有關注到的信息。
「很多外來人都會向教主大人傾訴自己的煩惱,教主大人擁有能夠看穿世界一切苦難的眼眸,我們都相信只要跟隨他,就能夠前往極樂世界。」
她引領著栗山旬理走向主殿,先一步推開了門。
栗山旬理對這裡稍微有些抵觸,但還是走上前,前殿跪坐著許多閉目的信徒,他們面朝著前方。
有道帷幕遮在信徒與教主之間。
帷幕之後,人影綽綽。
栗山旬理看見,上一個身份死亡之前打過很多交道的尤奈跪坐在帷幕旁邊,她的面朝著門,注視著下方的信徒,因為聽見了開門的聲響看過來。
少女的視線落在栗山旬理的身上。
而後,她像是看到了什麼令她驚悚的東西一樣,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第50章 萬世極樂05
這個名為尤奈的家伙一驚一乍已經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伴隨著這一聲呼喊,原本閉著眼睛的信徒們都轉頭看來。
他們坐的非常的整齊, 一齊轉頭還顯得有些恐怖,栗山旬理做出有些恐慌的樣子往介子小姐身後縮了縮。
介子下意識地伸手在她的面前擋了一下,她有些不太贊成地看向一驚一乍的尤奈,上方的少女本能地縮了縮。
但尤奈還是說了出來:「她、她是栗山旬理?」
可是栗山旬理不是昨晚就……尤奈非常確定她不可能活著出現在這裡,因此才發出了這一聲驚呼。
山口介子深吸了一口氣,她代替上方的那位少女向著栗山旬理道歉。
「抱歉, 這孩子總是這樣,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栗山旬理面無表情:「叫我柚木真理就行。」
名字是瞎編的,五條悟還很不走心地誇贊了一下她的取名能力。
山口介子正想說話,帷幕之後有個耳熟的男聲冒了出來。
「各位, 今天就到這裡吧。」
這些原本轉頭的信徒紛紛轉頭向著教主跪拜,整齊的像是在對什麼進行朝聖, 在最前頭的尤奈則是深深地跪了下去, 栗山旬理看見身側的介子小姐鞠躬。
她站在原地, 並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隨後, 那些信徒們起身, 有秩序地從栗山旬理的身側經過, 披風的帽子戴起來, 除了身高的差別,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樣的。
栗山旬理已經逐漸地熟悉並且適應了這種狀況。
「你可以對這些從你身邊路過的人過偵查。」
栗山旬理:「我想順便偵查一下尤奈。」
五條悟微愣:「……當然可以。」
【偵查檢定:5977 成功】
「你發現這些路過的人衣袍的一角都繡著一樣的紋章, 至於是什麼樣子?光線昏暗讓你沒有辦法清楚的捕捉到;而跟在隊伍最後的尤奈沒有戴上兜帽,整個人的樣子有些蒼白,你的視線向下移, 看見她手腕上的一小條劃痕。」
夕陽的光線只落到了栗山旬理的腳下,尤奈的腳步停在了介子的面前, 少女用目光和介子對視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後者眼中讀出了什麼,她有些不甘心地離開了。
房間內一時間就只剩下了栗山旬理、山口介子,還有帷幕之後的童磨。
帷幕之後傳來了衣料摩擦的聲音:「陌生的來者嗎?來極樂教想要傾訴些什麼?」
栗山旬理看見帷幕上站起來的人影,她道:「家母有些事情想要握代為傳達,不知道教主大人是否有空余的時間?」
身側的介子小姐說道:「那麼我先回避了,教主大人和真理小姐隨時可以傳喚我。」
「如果您想要在這裡暫時的留宿,可以到側廳的位置尋找我,我一般都在那裡休息。」
栗山旬理看了眼山口介子,她彎眸向著少女頷首,跟著尤奈的後腳跟走了出去,不忘帶上了房門。
栗山旬理不清楚五條悟所謂的[魅惑效果遺留]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她這次的身份只是暫時替母親來傾訴的旅人,而不是極樂教的教眾。
童磨把教派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應該也有避人耳目的意思,應該不會這麼快對著栗山旬理的這個新身份下手。
室內的光線又全部暗了下去,穿著西式和服的男人從帷幕之後走了出來,他還是那一副樣子,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所愛之人殞身因此傷心的病倒]的模樣。
察覺栗山旬理的表情,童磨有些疑惑地歪頭:「你看起來對我有些不滿意?為什麼?」
栗山旬理:「……啊,沒有。大概是你的樣子和我想像中的有點不一樣。」她輕松的將這個話題掠過,「家母想詢問您,她近日非常苦惱於父親的不歸家,教主負責解決這種麻煩的家庭問題嗎?」
五條悟對栗山旬理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愈發的佩服,青年轉動了一個暗骰,一個失敗的心理學,童磨沒有覺得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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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理所說的話存在著異常。
童磨走到了和栗山旬理距離五米左右的位置,青年似乎對她說的話進行了一番思考,而後眯起眼眸。
「當然,你的母親、包括你有任何的煩惱都可以向我傾訴,當然,需要本人到達哦。」
大概,也僅僅是傾訴而已了吧。
栗山旬理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我會向母親轉述的。」
殿前不知為何陷入了一陣有些壓抑的安靜,蛇一樣的目光在少女的臉上來回,令調查員小姐無端的升起了一股寒意。
極樂教的教主童磨並不是人類,但也不具備神話生物的特征,偏偏又是重要的模組關鍵。
還是說他信仰著的神明是一位邪神?可是之前看到供奉的還是佛像呢!外神看到了都要生氣的程度!
童磨臉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他注視著面前警惕的就差直接炸毛的少女。
「這樣嘛——不知為什麼,」他表現出了與他外表相仿的惡劣,語氣帶著殘酷的天真感,「小真理,我總覺得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孩子有些相似。」
栗山旬理心頭一跳,和童磨對視:「我沒有兄弟姐妹哦。」
「你需要在這裡和童磨進行心理學的對抗檢定,」五條悟說,「你的外貌改變太少了,被懷疑了呢。」
調查員:沒辦法調整我有什麼辦法!
不過心理學的對抗倒是成功了,童磨的懷疑暫時消退。
栗山旬理頓了頓,她皮笑肉不笑問:「那您認識的那位孩子怎麼了?」
這位虛偽的教主露出了傷痛的表情:「她在幾天前……」
在調查員小姐表現出洗耳恭聽模樣的時候,這位極樂教的教主反而賣了個關子,不再說話。
「想要知道嗎?」青年的尾音上揚,眼角的笑意未深入眼底,「過來些,我可以偷偷告訴你。」
栗山旬理:「……」
我就是那個被吃的骨頭都不剩的家伙。
童磨見她沒有動作,他正向前一步,少女飛快地朝他鞠了一躬,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開了門。
沒有照射到身上的陽光還是讓童磨嘴角的笑容一僵。
與前幾夜被吞吃入腹的少女五分相似的新人利落地走出了前殿,一副很貼心的模樣將門緩慢關上。
那一道光線由粗變細,最後令童磨不舒服、甚至會造成傷害的光線消失。
栗山旬理站在門後,隔著一塊門板,她嘴角牽起一抹笑:「童磨教主,既然身體不是很好,你還是先休息吧。」
她毫不猶豫地向著極樂教會客廳的位置走去。
栗山旬理步履匆匆:「我覺得不能從童磨身上入手了,試試看尤奈還有山口介子。」
畢竟那家伙身上帶著一股栗山旬理不太喜歡的氣息,
五條悟很滿意:「好,那麼你察覺了童磨對陽光的抗拒,趁著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先去山口介子在的休息室,不過她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是應該不太容易獲得情報,」調查員小姐咬了咬指尖,「所以還是得從尤奈那邊下手,衝動一點的小姑娘沒什麼防備心。」
她一路上跟著五條悟說,不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上一個身份已經摸清楚了這裡的構造,要找介子並不困難。
不過她推開門,房間裡的介子並不在,只有一個小少年靠著牆打哈欠,見到栗山旬理嚇了一跳。
「您、您就是今天來的客人吧!請稍等!我去給您泡茶!」
還沒等栗山旬理反應,小男孩就跑了出去。
少女收回收,她的目光在室內環視一周,看向放在椅子背上的黑色披風。
剛剛在前殿光線昏暗,她沒能夠看清楚,此處現在沒有人在,栗山旬理有足夠的時間看清楚守秘人沒有透露的信息。
調查員小姐上前,將那件袍子拎了起來。
在黑色袍子的一角,繡著一個針腳有些粗糙的,羊角的圖案。
第51章 萬世極樂06
栗山旬理身上沒有帶著智能手機, 她看著這個比披風更加黑的羊角,正想要上手, 門口傳來了聲響。
不是之前跑出去的小童,是帶著尤奈回來的山口介子。
她們兩個人進門之前還在說些什麼,目光觸及到栗山旬理的時候齊齊停下,其中尤奈絲毫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明顯的表現出了敵意。
栗山旬理抬起頭,她手上還拿著披風。
此時此刻不免有些尷尬:「不好意思, 我看到這個覺得蠻酷的,所以就拿起來看了一下……」
山口介子愣了愣,她輕輕推了一下尤奈的後背,隨後彎起眼眸:「沒關系, 只是一件披風而已,我並不介意這個。當然, 如果真理小姐想要加入萬世極樂教的話, 你也會擁有的。」
栗山旬理放下手中的黑色披風, 說了一聲自己會考慮的。
山口介子的表現都太過於正常, 她就像是一般神社中負責接待的巫女一樣, 所有的行為都進退有度。
要不是栗山旬理已經死過一次, 她肯定不會認為和教主親近的山口介子有任何問題。
她接過山口介子手中的茶杯, 但並沒有喝。
栗山旬理無視尤奈幾乎是黏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她摩挲著茶杯的杯壁:「我想問一下, 這個鬥篷的一角為什麼要繡一個羊角呀?」
尤奈的語氣有些衝:「那是我們的信仰,你不需要懂。」
山口介子提高了聲音打斷她:「尤奈!」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原諒一下尤奈這樣單純又好套情報的笨蛋小孩的。
山口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這樣的, 這是掌管著繁衍和豐饒的神明的標志,我們中有一部分人信仰著祂, 也有另一部分人會向著別的神明祈禱……當然,大家都向往著前往極樂世界,最主要的還是向童磨大人傾訴。」
栗山旬理要搞不懂這個時代,人的信仰究竟是什麼樣的了。
她問:「可是你們的信仰分散了,教主不會生氣嗎?」
尤奈嘟囔:「教主大人才不會因為這個和我們…」
山口介子打斷了尤奈還完全說完的話:「這裡的大家都崇拜著教主大人,而大人也從來不會對我們有任何的不滿,我們比起很多人都要自由,這一點請您不用擔心。」
栗山旬理在話語上適當地後撤:「啊這,也不錯呢。」
關於信仰的話題到此為止,栗山旬理按照經驗,猜測山口介子信的或許是什麼邪神,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會客室內陷入了一陣安靜,山口介子動作優雅地衝泡著茶葉,栗山旬理手中的茶都涼了一些。
見栗山旬理只是摩挲茶杯的杯壁,山口介子問:「真理小姐,是茶葉不符合您的口味嗎?」
栗山旬理點點頭:「抱歉,我沒有喝茶的習慣。介子小姐,在我上山之前有個少年拜托握詢問他的母親,您認不認識山腳下的山口家的兩個孩子?」
畢竟山口介子的姓氏讓人很難不在意。
尤奈看了身側的介子一眼,她有些緊張地扯了扯介子的衣角,被溫柔的女士按住了手。
「那確實是我的孩子,但我已經不會再回去了,」山口介子的語氣柔柔的,「我已經脫離了苦難,是童磨大人將我帶出了地獄,我不會再回到那裡。」
栗山旬理舉起茶杯,掩飾了一下嘴角。
「好的,我明白了。下山之後會如實向他轉告的。」
坐在山口介子身側的尤奈忍不住問道:「真理小姐,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栗山旬理的女生?」
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度還是太高了一點,但現在已經是身份卡能夠調整的最大程度了。
栗山旬理面色鎮定:「不認識,我之前就想要問…你們看到我的時候為什麼都表現出一副很熟悉的表情?」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童磨大人的愛人
…啊,這樣說稍微有些冒犯,那位名為栗山旬理的小姐和您有些相似。」
栗山旬理面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心裡對五條悟吐槽:「再這樣下去我要對愛人這個詞PTSD了。」
五條悟沒有回答,他過了一個暗骰。
栗山旬理明顯的感覺到尤奈對自己的態度都柔和了許多,小姑娘對於栗山旬理的惡意在於她之前的那個身份。現在知道她們兩人毫無關系,對於客人當然要禮貌一些。
山口介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景像。
她笑著對栗山旬理建議到:「馬上就要到夜裡了,現在下山會有些危險。雖然童磨大人庇護著我們,也難免有些危險的鬼出沒。」
栗山旬理疑惑:「鬼?」
山口介子面色不變:「就是吃人的那種鬼啦,城市裡可能比較少見到。真理小姐可以考慮在極樂教暫住一晚。不過今晚最好不要出門,教內今夜有集會,您並非教徒,去了不太合適。」
……吃人的鬼,那不就是你們極樂教的教主嗎?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那麼麻煩你了,介子小姐。」
「恭喜你接觸到了這個模組的隱藏情報~」五條悟雀躍道,「不過鬼似乎和模組的污染源並沒有什麼關聯,還請調查員小姐繼續努力!」
栗山旬理:「我要對山口介子過一個心理學檢定,關於她回答的關於山口家的信息,還有今晚的集會是不是正常的?」
五條悟扔下了十面骰:
【心理學檢定:1482 極難成功!】
五條悟:「關於山口家的信息,介子說的時候表現出了不情願和抗拒,你確定她並不想要回到山下,不過畢竟這是她的隱私,你不好多問。調查員可以注意到山口介子在說道『今晚』的時候,和身側的尤奈交換了視線,尤奈做了個抿嘴唇的小動作,目光有些閃爍。」
栗山旬理聽著五條悟的講述,起身跟上尤奈的步伐。
尤奈在山口介子的指示下,將栗山旬理送到了房間的門口。
「夜間路面比較昏暗,你最好還是把油燈點亮,」臉上帶著雀斑的少女說著,「不過我還是不希望你入教,因為你和之前我討厭的人長得太像了。」
調查員小姐點點頭,當著尤奈的面把門給關上。
五條悟看著栗山旬理習慣性地對房間內進行了一番,在少女坐下來後問:「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麼?」
栗山旬理:「我打算晚上出去。」
既然山口介子和尤奈今晚有動作,那麼暫時把極樂教的教主放到一邊,去摸清楚污染點比較重要。
五條悟說的隱晦:「當然可以,畢竟你對這裡的地形已經算是比較熟悉的了。不過,要注意一些你以前沒關注的生物哦。」
栗山旬理熟練地get到了他話語中的點:「童磨敬畏眼光,所以鬼害怕陽光?」
五條悟笑了笑:「這個需要你自己探索啦。」
不過也已經大差不差,栗山旬理心想陽光果然很好用。
她簡單的理了一下思緒,將床鋪擺出有人在睡覺的樣子,了一下裝束推開門向外走去。
太陽已經完全的隱進了地平線,地面上現在是月亮的領地,栗山旬理繞了小道前往前殿。
但這裡比客房還要安靜,沒有任何教眾到來。
……難不成今晚是祭拜別的神明?還是和第一個模組一樣有教徒要獻祭自己或者極樂教的其他教眾?
在栗山旬理看著前殿思考的時候,五條悟給她過一個成功的偵查。
「前殿這裡沒有任何的聲息,包括教主所在的前殿的燈光都熄滅,尤奈和山口介子都不知去向。你或許應該去別的地方看看,比如說這兩位女士所居住的地方。」
調查員小姐皺了下眉,向著之前尤奈她們的住處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提到:「五條悟,我想要申請過一個潛行。」
潛行,顧名思義,如果成功可以很好隱匿自己的行蹤,只要不是衝到人家面前,一般不會被普通人發現。
十面骰快速轉動:【潛行檢定:746 極難成功!】
五條悟跟著解釋了一句:「在你被別人偵查檢定到之前,都是這樣一個狀態哦。」
栗山旬理像是幽靈一樣,向著山口介子居住的地方走去。
在疊加的buff下,調查員小姐的行動完全不輕手輕腳,但像是最優秀的刺客那樣沒有一點動靜。
「我知道為什麼不論是太宰治還是伊爾迷,他們走路都沒有聲音了,」少女在心中小聲地感慨道,「完全就是做殺手的必備技能啊!」
五條悟:「還可以嚇別人一大跳哦。」
不過調查員小姐並沒有打算嚇誰一大跳。
她藏匿在屋檐的陰影下,很快在原來住過的地方看見了穿著黑色長袍的人。
這群人在黑夜中像是高矮不齊的幽魂,從栗山旬理躲著的建築物前走過,栗山旬理緊緊地貼著牆壁,呼吸都放的很慢。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隨後他接連轉動了兩次骰子,強制的聆聽和一個偵查。
【聆聽檢定:7070 成功】
【偵查檢定:3377 困難成功】
五條悟:「你聽見了身後很輕的一聲踩踏到落葉的聲音。現在轉頭可以看不知何時跟在身後的童磨,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在夜晚行動自如,看來夜晚是他的行動時間呢。」
栗山旬理扭頭就對上了童磨的目光:「……」
童磨刻意地微微睜大眼睛,他偏了偏頭,問:「真理小姐,在這裡做什麼呢?」
栗山旬理抿了下唇:「沒什麼。」
童磨眨眨眼睛,他倒是不介意栗山旬理撒謊。
「是在好奇他們要去做什麼吧?」
月色之下,他琉璃一樣的眼眸熠熠生輝:「好奇的小姐,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第52章 萬世極樂07
栗山旬理當然不想和童磨一起行動。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前不久才導致了她的死亡, 這個男人的每一個舉動都透露著一股危險感,那種對一切好像都無所謂、任何的情緒波動都像是演出來的感覺令栗山旬理有些不快。
童磨歪頭, 他的食指抵在了唇上,露出一絲笑意:「不打算跟上去嗎?我的教眾們要全都離開了哦。」
栗山旬理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他應該還沒有喪心病狂到今晚吃掉所有的人的程度吧?」栗山旬理有些擔憂地問五條悟,「不過養了一群教眾作為儲備糧還是挺聰明的。」
她第一次去往前殿,那時候的童磨應該就是剛剛飽餐了一頓,這裡的許多教眾都是沒有親人的孤兒,就算他們失蹤了也不會有人追蹤。
五條悟:「你不是要進來揍他的?現在怎麼還欣賞起來了。」
守秘人發現栗山旬理對於自己上個身份的死亡接受程度良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並非真實死亡,那種落差感不太強烈的緣故。
她只對自己的目標感興趣。
童磨是合格的獵手,他耐心地等待著面前的這位小姑娘做出反應。
栗山旬理動了動,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請您先走。」
童磨彎眸, 他向前走去,栗山旬理注意著和他錯開了一米的距離, 畢竟這家伙可以直接把人給吞到身體裡去, 魅惑的副作用不知道還有多少, 她不想再來。
再來晚幾天, 可能邪神都已經把這個模組給破壞了。
「介子應該和你說過晚上不宜出門了, 小真理比看起來的要叛逆一些呢。」
和栗山旬理之前接觸過的一樣, 童磨表現得非常喜歡說話, 仗著自己和前方那群教徒的距離遠, 幾乎就沒有停下話語。
「她們應該和你說過了吧?之前有個和你很像的孩子, 在看到你的時候真的是嚇了一跳呢——真理真的不考慮入教嗎?可以讓你做我的聖女哦。」
栗山旬理本來靜音著,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不用了,謝謝童磨教主的好意。」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 「如果找不到話題可以不用和我說話的。」
童磨的腳步頓了頓。
「這樣嗎,」他語氣中的笑意淡了些, 整個人的氣質也比起之前更偏向於非人類,「真是冷漠呢。」
栗山旬理:「只是禮貌而已,畢竟這是您的地盤。」
那雙眼眸定定注視她幾秒,童磨什麼都沒說,比栗山旬理高了許多的男人又繼續向前走去。
栗山旬理和童磨的速度不比前方的隊伍慢多少,調查員小姐的潛行被打斷,本身就有些低氣壓,再看一眼前方童磨的裝束。
很好,根本就不適合隱匿。
少女提議道:「童磨教主,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我想只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就不和要辦正事的您在一起了。」
童磨又彎起了眼:「是嗎,我是極樂教的教主,就算是被發現也沒什麼問題,但是你就不一樣了吧?」
五條悟提醒了一句:「他是在威脅你哦。」
栗山旬理:「……我知道了。」
教徒們都保持著同樣的打扮,栗山旬理無法辨認出哪一個是山口介子,但很快有個纖長單薄的人從中走出。
栗山旬理用樹木的陰影隱藏著自己。
「很有趣吧,她們。」童磨沒有再用笑容對著栗山旬理,這樣反而更符合他教主的身份,「想要奔赴極樂信奉我,向我祈禱,卻又要在黑夜來這裡對別的神明進行禱告。」
栗山旬理:「你原來在意啊?介子小姐說你都知道。」
童磨嗯了一聲。
「所以她們從嚴格意義來說算不上你的教徒,」栗山旬理看著穿著繡有山羊角鬥篷的人們朝著中間祭拜,小聲說道,「你完全不生氣是嗎?」
童磨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她們崇拜的是什麼神明嗎?」
青年的語氣根本就聽不出任何的氣憤,他甚至還饒有興致。
「掌管繁衍的未知神明,需要多數人一起禱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啊、中央的那個小姑娘上次就想要爬上我的床…不過被一個很奇特的女孩子打斷了——就是那個和你很像的孩子哦。」
栗山旬理瞳孔地震:「她們饞你的身子?」
童磨笑眯眯:「我也饞她們身子啊。」
栗山旬理:……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她知道童磨的饞是字面上的意思,對於鬼來說,人類應該就是早中晚飯的意思。
在月色之下,栗山旬理看見他的臉頰泛著微微的紅:「你和她一樣,都能讓我感覺到不一樣的情緒。」
栗山旬理驟然感覺一陣惡寒,少女往側邊挪了一小步,以免他突然動作,自己沒有反應的時間。
至於教徒們會怎麼樣,與外神無關…鬼吃人也算是弱肉強食,她不予任何評論。
這群教徒對著中間的簡陋祭壇跪拜了下去,嘴中念念有詞說著些什麼,那個獨立出來的女性身影在手腕上劃了一下,栗山旬理遠遠地看見成串的血滴落下。
傷口一定劃的很深,月光下可以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是山口介子。
旁邊的童磨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栗山旬理猜測他可能是吃飽了,就算是猛獸也不會看到動物就咬。
五條悟撥動十面骰:「這裡需要過一個強制的靈感檢定。」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氛圍,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十面骰迅速轉動。
【靈感檢定:9975 大失敗!】
還沒看清楚字體,栗山旬理驟然感覺到大腦一陣鈍痛。
與此同時,在教徒們所跪拜的那一處,地面迅速塌陷,肉瘤聚合的臉向上浮動,上面的每一張嘴巴都大張著。
黑袍子的信徒沒幾個反應過來,一時間這個奇怪的生物吞掉了大半的人。
只有在前方的幾個人幸免於難。
祭壇仍然在吸收著滴落的血液,最前方的山口介子匆忙收回手,但她因為流了太多的血身形有些晃蕩。
因為大失敗的靈感檢定,栗山旬理感覺到自己似乎流鼻血了。她匆忙地抬手擦去,一扭頭看見童磨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
栗山旬理淡淡:「現在似乎不是和我對視的時候吧,童磨教主。」
她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
黑山羊幼崽,三柱神之一莎布的子嗣,不是簡單的陽光就可以處理掉的麻煩存在。
這算是比較難解決的神話生物了,不過好在並沒有完全的召喚出來。
童磨說:「你完全不意外呢。」
儲備糧被吞噬令極樂教的教主有些苦惱,但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來的黑山羊幼崽令鬼也有些棘手。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到:「這可比鬼殺隊難處理的多。」
這位真實身份是鬼的極樂教教主抽出折扇,隨著揮扇動作射.出的尖冰將下方的祭壇打碎,但同時,黑山羊幼崽的觸了過來。
旁邊的栗山旬理險些被誤傷,她看著童磨斷了一只手,但被斷掉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復原。
調查員小姐挑了下眉,問五條悟:「這就是鬼的力量嗎?」
五條悟:「是哦,我建議你還是遠離一些,畢竟斷肢再生一定要消耗不少的力量,對於鬼來說補充力量的方式可能就是吃人了。」
左邊是半個身子出土的黑山羊幼崽,右邊是鬼,栗山旬理左右為難。
她明哲保身,看著童磨對黑山羊幼崽進行了一番輸出,介於後者失去了力量的輸入源頭,就算是吞噬了教徒也沒持續多久,逐漸的衰弱了下去。
不知什麼時候昏過去的教徒之一——尤奈睜眼茫然地左右看看,驟然爆發出一聲栗山旬理已經習慣的尖叫,油當著童磨的面昏了過去。
手臂完全復原的童磨上前兩步,彎腰將地面上僅存的二人之一拎起來。
還有一個山口介子並沒有暈過去,只是臉色蒼白。
她的腳受了傷,用手臂的力量在地面上挪動了一些,緊張道:「抱歉,童磨大人!這是我的失誤!」
童磨拎著手中昏迷少女的後領,手中的扇子輕輕一扇,冰棱向著地面上還在掙扎扭動的黑色肉瘤射去。
栗山旬理對上了肉瘤上的一只眼睛。
那一個瞬間,她從黑山羊幼崽的眼中看出了委屈巴巴的情緒——而栗山旬理很確定,五條悟並無知覺。
那邊童磨朝著栗山旬理笑了一下:「考慮一下跟我走一趟嗎?我覺得你適合成為我的同類。」
山口介子伸出手:「大人!她怎麼配和您…!」
童磨站在高處,那雙琉璃眼中沒有絲毫的情愫,只是淡淡地看著土地上渾身是血液的山口介子:「那麼我先走了,這裡的殘局……介子能夠處理好的吧。」
極樂教教主走的毫無留念。
栗山旬理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山口介子,她目光空茫地注視著童磨離開的位置。
召喚失敗的黑山羊幼崽發出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哀鳴。
栗山旬理垂眸看了眼山口介子:「真是可憐啊。」
不同於尤奈對童磨的崇拜,山口介子在知道童磨會吃人之後還幫著他打掩護,雖然不知道召喚黑山羊幼崽的目的是什麼,但被冷落的打擊顯然很大。
五條悟能夠感覺出來,栗山旬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不帶著任何的感情的。
在這一點上,和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確實有些詭異的重合。
五條悟問:「要現在脫離模組嗎?」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童磨離開的方向。
「不,稍等一會兒。」
童磨說的那句話,實在是令她在意。
「我去看看尤奈的狀況。」
第53章 萬世極樂08
對於自己被授予了拯救世界這個任務的事情
上, 栗山旬理其實一直都是抱有疑問的。
她作為女子高中生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既不是那種非常聰明的學生, 也不是一個可以打十個的掛逼。
非要說的話,除了長得好看些外沒什麼特殊的。
……周圍的人倒是特殊,就單從拉托菲斯來說,這個少年就處處表現出一種少年漫男主角、也可以說是大反派的氣質。
栗山旬理問五條悟:「你為什麼會找到我?」
五條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非要說的話其實是骰子找到了你,我只是按照守秘人手冊上的信息指引你而已。」
其實五條悟在很多地方並沒有嚴格的遵守守秘人的規則, 按照守秘人手冊上的例子來看,編寫這本書的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家伙。
栗山旬理皺眉:那麼外神為什麼要降臨地球?因為人類比起其他的種族來說更好吃?
五條悟噎了一下:「其實也並非所有的外神都是主動降臨,像黑山羊幼崽就是被召喚而來的,有些人類會有些奇奇怪怪的信仰, 比如說那個尤奈想要懷上教主的孩子……」
栗山旬理走在山林間,她想起了剛剛那個哀鳴的黑山羊幼崽。
要從那樣一個長相詭異的存在中看出屬於人類的情緒並不容易, 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個恐怖獵手的模組中也是這樣。
難得有這樣的時間和五條悟說話, 栗山旬理就多問了幾句。
她順著台階向上走:「五條先生, 除了你以外還有別的守秘人和調查員嗎?」
神話生物的數量眾多, 栗山旬理並不覺得自己能一個人處理完。
五條悟頓了頓:「不清楚, 但我沒有辦法聯系到其他人。」
最強咒術師在獄門疆內, 被限制了行動以至於很多時候都出於一種被動的狀態——應該說, 現在只有栗山旬理可以和他對話。
周圍的地面浮動著血色的粘稠泡沫, 看上去有些恐怖, 栗山旬理避開了那些黑山羊幼崽被被腐蝕的地面,偶爾看到殘肢已經沒有辦法令栗山旬理有任何的波動了。
栗山旬理:「你可以看到還有多少的污染點嗎?」
她該不會要一直這麼拯救世界下去吧?
「除非世界上信仰著外神的人類全部消失,否則都有可能會招來污染, 」五條悟安慰道:「就當是充實自己的經歷了?」
栗山旬理又覺得有地方不合理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在遇見我之前, 做過調查員嗎?」五條悟說,「因為你對模組的適應能力很強,而且還有克蘇魯相關的知識儲備。」
栗山旬理抿唇:「有可能,但我只能在看見神話生物的時候感覺到它們是什麼。」
五條悟:「或許多過幾個模組你就記起來了。」
月亮的光冷冷地照射在地面上,栗山旬理動作輕巧地走到了前殿,今夜並非所有的教徒都參加了祭祀,但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還是沒有人出來走動。
或許是山口介子在飲食上做了什麼動作吧。
栗山旬理再一次來到了前殿。
建築物在月色下顯得陰沉沉的,少女申請了一個成功的偵查,除了在地面上看到了人類的血液外一無所獲,她沒有在這旁邊多做停留,繼續向後走。
說是要看尤奈,其實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調查員和守秘人都已經很清楚了。
栗山旬理在佛像的面前看到了向下的一條甬道。
由於下面向上透著寒風,還有一股莫名的血腥味,栗山旬理沒有直接下去:「我申請對下面進行偵查。」
【偵查檢定:977 極難成功!】
五條悟一起過了一個成功的幸運:「目光穿過黑暗,你確定下方空無一人,階梯的底端就是平坦的通道,或許可以使用桌面上的燭台來照亮前方的道路。」
調查員小姐就是擔心會出現什麼自己剛剛落地就對上一張臉的恐怖片場景。
她拿起桌面上燃燒的燭台,燭火輕輕晃蕩了一下,看上去還是很頑強的。
少女又左右看了看,抬頭對上慈眉善目的佛祖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向下走去。
下方有些寒冷。
她想到剛剛看到童磨的動作,栗山旬理問道:「鬼擁有異能力?」
五條悟:「這個世界稱呼那個為鬼血術,順便在剛剛的混亂中,山口介子用來召喚黑山羊幼崽的信物被童磨打碎了。」
栗山旬理想童磨還是干了件好事的。
只不過神話生物的降臨還是帶來了點副作用,栗山旬理的眼中時不時地出現一些黑色的肉瘤,它們好像具有腐蝕性,在牆壁上蠕動著。
但有一部分很快就失去了活性,墜落在地面上化作了液體。
「……運氣不錯,」五條悟說,「這個世界只有那個祭壇與污染點相關,恭喜你以後不用再見到童磨了。」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反應了一會兒,明白了意思是可能會再見到之前模組的人。
少女迅速的邊走邊思考,自己應該沒做什麼始亂終棄可能會被人記恨上的事情。
越向內走,周圍的環境就越冰冷,栗山旬理穿的並不是很厚重,感覺到手臂上的冰涼。
這是一個地下的宮殿,牆壁上印刻著蓮花和佛手,擺設也一如前殿一般精致,在這裡的血腥味比起上面要濃郁的許多。
手中的燭台晃動了下。
男人有些輕佻的聲音傳來:「沒想到追到這裡來了呢。」
栗山旬理看去。
五條悟敘述到:「你避開了地面上的腐蝕性液體,來到了秘密的地下,地下覆蓋著一層冰雪,穿過甬道,你看見了坐在蓮花上的童磨。食人的鬼笑意盈盈看著你,你准備怎麼做?」
調查員小姐看著他手中拿著的一只手,屬於一名年輕的女性。
他原本有些衰敗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看來可憐的尤奈已經成為了他腹中的糧食。
栗山旬理淡定道:「你是鬼。」
童磨眨了眨眼睛,他沒有立刻對栗山旬理下手,嘴角的一抹嫣紅異常的妖異。
「原本也是人類哦,不過不論是鬼還是人類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他彎起眼眸,彩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栗山旬理的模樣,「怎麼了?」
栗山旬理覺得自己被冒犯到,皺眉問:「為什麼說我們相似?」
似乎沒有想到栗山旬理追過來就為了這個問題,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微微睜大了眼眸。
童磨思考了一會兒,將手中拿著的人類肢體隨意地扔到了一邊。
「不為尤奈感到可惜嗎?」童磨說道,「栗山旬理。」
他沒有絲毫動搖地喊出了栗山旬理真實的名字,並且用的是肯定句。
調查員小姐緩慢地眨眨眼:「為什麼會覺得我是栗山旬理?」
馬上就要脫離模組,被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我天生沒有人類情感,你出現的時間太湊巧了哦。」童磨捧著臉頰,「不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嗎?」
「尤奈的生死和我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栗山旬理沒什麼情緒地說道,「我並不為她感到惋惜,來這裡也不是為了救她。」
少女的表情淡淡的。
「哈哈哈,所以說你和我很相似嘛。」
童磨將手中的折扇打開,扇面遮住了青年的下半張臉,「不是也在很努力地在融入人類的社會嗎?」
極樂教教主的偽裝很完美,用來掩飾自己異常的方式就是表現出情緒,好像是個情緒很豐富的家伙。
極樂教的教主在看到栗山旬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相同點,後者的掩飾甚至比他還要成功。
調查員小姐頓了頓。
栗山旬理皺眉,她紅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童磨,一人一鬼進行了只有他們兩個能懂的對視。
少女否認道:「我和你不一樣。」
五條悟沒有說話,守秘人輕輕敲了一下手背,他因為童磨的這句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伴隨著模組的繼續,栗山旬理確實從一開始的情緒波動很大,到現在已經行動自如。
她的理智值甚至都沒有什麼波動。
就算是五條悟這樣見慣了詛咒的人,在看見那幾個奇形怪狀的神話生物的時候都忍不住感到精神的波動。
栗山旬理只是偶爾會被嚇到,接下來適應的速度飛快。
她這次看見黑山羊幼崽也是一樣,不可名狀的怪物並未對她造成精神上的污染。
而且,一個來自文明社會、並且經受了二十一世紀教育的人,會在同為人類的同伴死亡的時候表現的漠然嗎?
守秘人在前幾個模組就察覺了端倪,只是沒想到這次模組中童磨會直接當著栗山旬理的面提出來。
童磨笑道:「不是指的鬼這個身份。你不是很敏銳地感覺出我的不同了嗎?相信我吧,這就是同類的嗅覺。」
空氣中的溫度似乎低了不少,肉眼可見的冰晶在周圍凝聚,栗山旬理靜靜舒了一口氣。
少女感慨:「你真讓人討厭,童磨。」
「雖然之前已經和你融為一體過,但我不介意再來一次……啊,其實留你在身邊也不錯~」童磨嘆了口氣,「可惜那位應該不希望你這樣的存在留下來吧,對他來說威脅性太大了。」
冰晶凝固,半空中凝聚的巨大佛陀向她伸出了手,像是要把迷途的人擁入懷中。
童磨輕輕晃了兩下扇子,彩色的眼眸注視著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斂眸:「不過,還是不要把我和你們混為一談比較好。」
她在被佛陀觸碰到的前一秒,申請了脫離模組。
第54章 後日談
其實童磨天生就稱不上[人類]。
人類和鬼的身份大不相同, 並且由於後者以吞食前者為生,兩者一般上來講是無法達成共識和平相處的。
從遇見無慘變成了鬼以來, 童磨已經活了兩百年。
在這兩百年間,他吃過的人類不計其數,而且從不像是某些鬼一樣需要在夜晚出去覓食,強大的實力和俊美的容顏令一切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他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總有源源不斷的儲備糧會前來,人類信仰一個並不存在的神明, 並向他傾訴煩惱。
在人類時如此,在做鬼的時候也是。
童磨更喜歡女性,或者說、覺得女性比起男性食用起來的營養價值更高,因此他從不會拒絕來者, 只是為了避免被人給盯上,極樂教的教主還是控制了一下教徒的數量。
山口介子是他無意間救下的女子。
像是多數人一樣, 山口介子擁有悲慘的身世, 這位少女重男輕女的家人將她賣給了山腳下的一戶人家。
山口介子為那個男人誕下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年輕的女人已經為自己的命運感到了無奈, 在這樣一個時代, 能夠生活也不錯。
但男主人卻總是以虐待她為樂。
那天喝了酒的男人心情不是很好, 拖著介子的頭發將她按在了雪地裡, 眼看著拳頭就要揮下, 砸在那張原本溫柔, 現在帶著驚恐與恨意的臉上。
山口介子卑微地祈禱著:神啊,請救救我吧。
而童磨是在這時候救下她的。
當天極樂教的教主心情不錯,路過的他覺得男人太吵了, 順手就將那個激動的他的頭給擰了下來,隨後像是拍皮球一樣簡單, 隨意地丟在了一邊。
沒關系,反正血液會被第二天的雪給覆蓋。
而在場的另一個人只是看著這一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山口介子目光麻木地躺在地面上,看著昏暗的天空,恰巧童磨當時並沒有吃人的打算,他甚至都沒給地面上的人一個眼神,懶懶地向著山上走去。
是的,就是一時興起。
所以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在第二次看到山口介子的時候,並沒有認出這是自己救下的女人。
轉折點在與山口介子無意間撞見了童磨吃人的景像。
人類的同理心很奇怪,山口介子可憐與自己境遇相同的人,但對童磨將這些可憐的孩子吃掉並沒有什麼感觸,甚至還覺得是她們的幸運。
這位年輕的女子只是跪在了地上,頭埋得低低的,聲線在顫抖,說出的話卻很勇敢。
「您要吃了我也沒有關系,」山口介子說,「我很榮幸能夠與您共赴極樂世界,只是童磨大人,您可以多留我一段時間嗎?我或許能夠幫您打理極樂教。」
在兩百年前,這個小教派是童磨的父母打理的,而現在確實有些混亂。
童磨以一個閑散的姿勢坐在上方,他的目光一如佛像那樣透徹,青年模樣的教主想了想。
他說:「既然你那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不是山口介子特殊,只是童磨覺得,讓人類來做這種事情,或許會有些意思。
於是山口介子成為了童磨身側的近侍,極樂教教主多次的進食都是她掩護的,每一個踏入前殿的少女都會被吞吃入腹。
每一個年輕的、漂亮的靈魂都被童磨引領著走向極樂世界。
當然,山口介子對外的說法是她們已經足夠虔誠,被教主派往山下傳教了,這位女士在教眾之中的名望極高,沒有一個人懷疑她。
山上的日子一天天過去。
山口介子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她的所有情緒都系在童磨的身上,就算是後者完全沒有給出反應,但她的愛意也在溫和平靜的表面下發酵了。
她逐漸地想要讓童磨完全的屬於自己。
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他任由山口介子的小動作。
童磨向來都是這樣。在戰鬥中他會刻意的放水,直到摸透對方的底細之後,再給對方致命一擊。
對於他來說,看對手的從欣喜到震驚,再到心如死灰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打小算盤的山口介子,在他眼中和螻蟻也沒什麼區別。
但是情感缺失的鬼總會碰上一些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比如說在某個夜晚,在他准備進食的時候,有個陌生的黑發少女闖入了前殿。
鬼的感官、特別是被賦予了上弦之二稱號的童磨即刻就察覺到了在外偷聽的存在。
在食物的口中,童磨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栗山旬理。不久之前剛剛入教,還沒有向他進行過祈禱。
童磨注意到了很有意思的一點。
她站在殿外,身側原本的食物嘰嘰喳喳地表示著不滿,而栗山旬理抱著手臂並無任何的回應。
極樂教的教主無意間對上了她的眼眸。
紅色的、像是被血液浸染過的美麗眼眸。
眼眸是人類心靈的窗戶,童磨還是挺贊成這一句話的,男人心想這是個很特別的少女,或許換個食物也不錯。
於是他在第二天讓山口介子將她傳喚到自己的身邊,當時山口介子的目光有些閃爍,但她還是遵循了教主的命令。
在那一夜並不是很愉快的接觸中,童磨發現少女擁有人類的軀體,卻透露出一股非人類的冷漠感。
——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
在對此感到好奇的那一刻,童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愛欲與食欲交雜在一起,從出生開始似乎就沒有為誰跳動的心髒開始了激烈的搏動。
想要、想要和她成為一體。
童磨向來是隨心而動的那一類人,於是他伸出手,將在此時此刻沒有反抗自己余力的少女融合進了自己的體內。
他為此感到心滿意足。
山口介子和尤奈依舊在忙碌著她們的小計劃,前者知道鬼害怕陽光,因此多數時候都是在日間行動。
童磨看似完全無知覺,但所有的行動都在他的眼中。
畢竟活了兩百多年,山口介子的小動作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還是栗山旬理有趣些。
童磨偶爾會有些小後悔,他第一次見到自己感興趣的存在,可惜這個有趣的存在被他迅速地吃掉了。
他又會在這樣想的時候補充一句:不過讓愛人提前一步前往極樂世界也不錯啦。
大約一周的時間後,山口介子的計劃已經到了實行的時候,就在那一天,童磨見到了那個令自己心髒再次快速跳動的存在。
那種感覺太熟悉了,童磨確信自己絕對不可能認錯。
用了新的身份、新的外貌,但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於引人注目,童磨沒有猶豫,確定了她的身份。
鬼和鬼血術存在的世界,死而復生也不是不能存在。
他們都是偽裝在人類間行走的異類。
有種陌生的喜悅席卷了他,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在行動自如的夜間專門耗費了力氣來尾隨,意料之外,自己很快就被發現。
站在陰影間,童磨挑釁般地說了一句:「你和我是一樣的存在哦。」
栗山旬理當時的表情起碼冷了一個度。
在和醜陋的生物進行了戰鬥後,受傷的童磨暫時沒管栗山旬理,他帶走了補充自己力量的食物,沒想到後者會因為這句話追上來。
紅眸的少女孤身一人站在中央,她眉眼間有些淡淡的戾氣:「不要把我和你們混為一談。」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不知為何,上弦之二本能察覺到了危險,條件反射地使用了自己的鬼血術。
冰雪化作的佛陀沒能夠觸碰到她,少女就像是一場幻夢,從童磨的面前憑空消失了。
時間依舊向後推移。
山口介子死於黑山羊幼崽留下的腐蝕性液體,沒有人在意她的結局。
在這之後,萬世極樂教仍然存在,依舊有少女源源不斷的成為他的食糧。
直到因為輕敵,被鬼殺隊的人剿滅的時候。
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那雙紅色眼瞳的童磨想:或許…自己能夠在地獄見到她呢。
——他也確實,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在地獄見到她了。
擁有彩色眼眸的鬼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一望無盡的黑色中,紅色上挑的眼緩緩張開,那一只眼睛代替了太陽,冷冷的高懸在空中。
天外的聲響呢喃,不知名的樂器演奏著詭異的調子,大地都為之震動。
童磨的眼睛顫了顫,青年模樣的鬼抬起頭看向天幕,巨大的觸手和肉瘤聚合體撕裂天空,縮小版的、拿著奇怪樂器的小肉瘤在天幕中圍繞著祂,吹奏著那無人能懂的曲調。
地獄被不可名狀的恐懼籠罩。
那個聲音說:
呼喚祂的名字。
——向偉大的伊德海拉。
第55章 幕間成長
栗山旬理站在五條悟的面前, 青年注視她的視線頗為沉重,讓少女有些疑惑。
她問:「怎麼了?」
五條悟那雙漂亮的眼眸閃爍了兩下, 白發青年彎眸笑笑,隔著中間已經淡的要不存在的屏障朝著少女揮揮手,示意她過來進行增強檢定。
除了一個偵查的增強檢定加了一點、目前點數為78外,其余的技能點都沒有增長。
這一次幕間成長速度很快,可以閑聊的時間剩余了不少,栗山旬理盤腿在五條悟對面坐下, 和同樣坐著、但高出自己一截的青年面對著面。
栗山旬理抵著下巴思考了一陣:「難道說我真的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嗎?」
「小旬理那個時候為什麼會答應拯救世界的提議?」最強的咒術師手肘抵在膝蓋上,他一只手撐著半邊臉頰,銀色的短發前端在眼前落下一小片陰影,「現在還回憶的起來嗎?」
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五條悟就沒有辦法和她進行對話,要交流也只能趁著現在。
栗山旬理回想了下。
要說是中二期的靈魂作祟, 但其實少女並沒有做過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夢, 至多就是想想自己會不會獲得異能力。
調查員小姐進行了一番思考。
五條悟看著她表現出了輕微的焦慮, 青年習慣性的安慰道:「如果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啦, 過幾個模組應該就能恢復記憶了。」
栗山旬理覺得, 或許自己要恢復的那些記憶有些危險。
「既然都出來了, 你稍微放松一下也沒什麼關系, 」五條悟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骰子, 「不用在這件事情上太過焦慮啦。」
調查員小姐抿唇。
地球沒有辦法承受神話生物的力量, 栗山旬理在模組內解決的那些也確實是污穢的存在,所以她對[拯救世界]這一點並沒有多懷疑。
但現在不一樣。
選中自己,目的真的只是為了拯救世界嗎?
青年和少女同時陷入了沉默, 周圍的霧氣環繞,栗山旬理的目光掃過面前守秘人, 她的視線停頓了片刻。
她看見了五條悟無意識撥動的黑色骰子:「我好像記起來一點點,我看到骰子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答應……」
五條悟攤開了手,他寬大的手心躺著栗山旬理非常熟悉的兩個十面骰。
「嗯,確實是十面骰選擇了你。」五條悟點頭。
栗山旬理:「所以有沒有可能,我失去了一段與骰子相關的記憶?」
在調查員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五條悟手心中的一大一小兩個十面骰像是聽到了她說的話一樣,閃爍了兩下。
五條悟栗山旬理:……
五條悟震驚:「它可從來沒有這樣回應過我?所以是成精了?」
栗山旬理伸手,她觸碰到了中央的屏障。
最強的咒術師進行一番胡亂的分析:「對了,之前每一次都想要和你說,你脫離模組之後,和你接近的那些重要人物都會——」
五條悟這次還是沒能夠說出來,無形的力量將咒術最強的話語給束縛住,他露出了「啊,這次又是這樣」的表情。
只捕捉到了「模組重要人物」的栗山旬理:「要從這種方面下手嗎?我會謹慎一些的。」
五條悟笑意盈盈:「嗯,我會陪著你的。」
反正咒術最強現在呆在獄門疆裡,沒有辦法接觸外界,再加上獄門疆內沒有任何的娛樂設施,五條悟還是有些無聊的。
他本來還想著,栗山旬理或許會接觸到關於自己世界的模組,那時候自己順便也可以透過調查員的視角來看看外面混亂的情況。
——很可惜到現在都沒碰到。
栗山旬理收回手,她捏了捏眉心:「我會更注意一些的,之後也麻煩你了,守秘人。」
霧氣環繞而上,栗山旬理看見五條悟抬起手,用白色的繃帶將自己的眼眸給遮了起來。
栗山旬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房間內空空蕩蕩,她站在圓柱狀的容器之前,冷靜地注視著容器中美麗的頭顱。
非日常已經在她的眼前撕開了一角,無頭的騎士一直在尋找著自己的頭顱,那麼從她的手中拿到這個頭顱的拉托菲斯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或者說,並不對此感到任何恐懼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栗山旬理將黑色的布匹重新遮上容器,她伸了個懶腰。
這一次不是很疲憊,正打算找些事情做,門鈴被按響,這個時間點來找自己的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少女走到門前通過貓眼向外看。
……班主任。
栗山旬理:草。
她快速地喊了一聲稍等,隨後將那個放著頭顱的容器抱進了家中的客房裡,鎖上門之後才來開門。
意外來訪的班主任還帶了一個人,栗山旬理越過他看見了自己的新鄰居。
主要是那位少年實在是太過於優越了。
他的容貌俊美,黑色的長發此時此刻扎起來,眼眸含笑認真的注視著她,好像眼中只剩下自己一樣。
就在栗山旬理被吸引走了視線,一時間有些恍惚的時候,班主任開口:「旬理,這是新來的同學,名字是潘。」
「我來家訪的時候恰好發現你就住
在旁邊,是不是很巧?」年輕的老師拍拍她的肩膀,「你不和拉托菲斯還有塔維爾他們很熟悉嗎?我想著你和外國人接觸算是有經驗了——」
栗山旬理抗拒:「可是人家也不一定需要……」
視線一直黏在栗山旬理身上的黑發少年柔柔出聲:「麻煩旬理同學了。」
栗山旬理:。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學校的外國人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另一方面,對於這位表現出莫名熟稔感的少年有些抗拒。
不過東京池袋就是這樣的,許多外國人都會在這裡定居,栗山旬理挺喜歡去的一家日料店就是俄羅斯人開的。
「潘同學就住在你的隔壁啦,」班主任小聲說,「就是偶爾幫幫,不用太麻煩的。」
栗山旬理露出了稍微有些不情願的表情:「……」
少女抿了下唇,飛快地看了名為潘的少年一眼,後者朝她歪頭微微一笑,栗山旬理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點頭了。
班主任:「知道旬理同學你最熱心了!」
栗山旬理:「……」
要不是現在五條悟不在,她甚至想要問一句這人的魅惑是不是也滿點了。
「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班主任起身,「對了,上次的數學補考你做的不錯,下次不要不及格了。」
栗山旬理頭疼地送走這尊大佛:「知道了!」
潘自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安靜,少年和班主任道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隨後打開了自己門。
門後並非房間。
星辰在地面上鋪開,整個宇宙仿佛都在腳下,除此之外就是濃郁的黑暗,潘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了最中央的長桌,以及兩位外貌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桌面上擺放著西式的餐品,不過兩位少年都沒有動。
黑發紅瞳的那一位正以一個非常散漫的姿勢掛在椅子上,他仰頭對上潘的目光。
拉托菲斯說道:「又結束了一個嗎?」
潘走到桌邊,黑暗中有蠕動的水聲,不知名的東西將椅子拉開,討好似地蹭了蹭少年的鞋邊。
俊美的少年坐下:「已經開始回憶了,過不了多久,」
拉托菲斯眯起眼眸歡呼,順手用叉子扎起帶血的牛排:「雖然毀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既然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稍微等等也沒事~」
「是嗎?你好像很有把握,我記得她一直都很喜歡我吧?」潘彎眸,少年的眼角仿若天生勾人,一舉一動都極盡魅惑,他的語氣似是炫耀似是蠱惑,「在回來以後,一定會優先選擇我的。」
五分熟的牛排掛在刀叉上,拉托菲斯皮笑肉不笑:「是嗎,可是這是我先來的哦。」
「但也是你闖的禍,」一直沒說話的塔維爾合上了手中的書,藍色短發的少年有些不快,「我們之間的行為互不干涉,但是你讓我們要處理的事情呈指數倍上升了。」
拉托菲斯哈哈笑了兩聲:「誰知道她那麼寶貝她的十面骰呢。」
塔維爾的聲音冷冷的,鏡片後的眼睛:「守秘人已經到了供不應求的程度了,按理來說這件事情不該是我來處理。」
他們想要毀滅這個世界再簡單不過,但栗山旬理在此處,如果這麼做了,後續可能會滋生一些惱人的麻煩。
拉托菲斯晃了晃手中的叉子,三分熟的牛排落到了地上,被黑色的觸手迅速覆蓋吞沒。
他嘴角掛著笑,對於同伴的譴責並不做任何的回答。
潘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濃密纖長的眼睫在眼瞼下方鋪開一小片陰影。
「沒關系的。」
「祂終究還是我們的一員。」
…………
栗山旬理在自己的生活軌跡。
除了在父母雙亡之前的幼稚園時期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外,她很確定自己並沒有哪一段時間是斷層的。
所以說,小屁孩也可以做調查員嗎?
栗山旬理不知道,栗山旬理覺得不行。
少女本來想詢問關於這個頭顱的事情,但拉托菲斯不知去處,電話都聯系不上他,以往的這種時候都是塔維爾代為聯系,但現在他們兩個在吵架,栗山旬理不做先一步開口的那個。
至於潘,除了出門的時候碰到過一次,少年也沒有麻煩過她。
栗山旬理休息的不錯,周一的課程也挺輕松,上一次的考試結束之後有很長的一段空檔期——拉托菲斯不在,她和塔維爾在冷戰,因此上學期間都做獨行俠。
調查員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團迷霧究竟是什麼,連帶著對下一個模組的到來都帶了點期待。
今夜的天氣非常糟糕。
烏雲陰沉沉地籠罩著天空,栗山旬理看著天幕,拉上了窗簾。
空檔的房間裡只有她和那一個頭在,栗山旬理一時間竟然還覺得有些冷寂。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被驅散了。
「我來啦!」五條悟的聲音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來,這一次沒有電流的刺啦聲,「這次的模組目標稍微有些奇怪,我先和你說。」
【你是異能特務科派遣到港口黑手黨的臥底,這時候的港口黑手黨在森鷗外的帶領下已經成為了橫濱最大的組織。
正所謂樹大招風,在打壓了中下層的那些組織之後,港口黑手黨就被多方人士給盯上了。
不過,這一次的臥底任務是你自己要求的,因為你另有目的。在委派任務的人口中,你知道這個組織中還有幾個與你相同、隸屬於政府組織的人士——但你們的目的是否一致還不得而知,因此最好還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調查員前往此處,尋找被港口黑手黨成員帶走的十面骰。
模組推薦身份:已固定。lost率:中。
建議調查員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模組的地點是熟悉的橫濱,任務是尋找十面骰。
確實是一個和之前四個模組都不相同的任務,栗山旬理想到。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第一次經歷,覺得這一次自己還是避開森鷗外以及太宰治行動比較好。
她將五條悟的話在腦內過了一遍,栗山旬理突然愣住:「等一下?異能特務科是什麼?」
「就是公務員一樣的職位啦。」
「……可是異能是什麼東西?」
五條悟:「啊這個!就算沒接觸你也應該知道超能力的存在吧?你要去的世界有一部分人擁有異能力,因此衍生出了部分的組織來管理,這是模組可公開的情報,送給你啦。」
守秘人還故作靦腆道:「其實我也有類似的能力啦,只是不同源,有機會話可以給展示出來你看看哦。」
栗山旬理:「……我明白了。」
不管了,反正這個世界早就亂七八糟了。
第56章 故人來信01
氤氳的水汽散開, 栗山旬理發現自己正躺在浴缸裡,水溫已經偏向冰冷, 少女凍得抖了抖,迅速爬了出來。
她裹上柔軟的浴巾,向著鏡子的位置走去。
鏡子中的長相是上個模組捏的身份,五分相似的臉比起原來的樣貌要溫和一些,栗山旬理揉了揉有些凍著的臉頰,深吸一口氣。
行吧, 這個樣子碰上之前見到過的人應該也不會被認出來。
栗山旬理將台面上的衣服穿上,她打開衛生間的門,外面是一個裝橫小清新的臥室。
少女撲到床上,這一次開局的環境也還不錯, 房間內的配置都很齊全,臥室外面的客廳她還沒去看, 有些信息可以詢問五條悟。
她開始對守秘人進行聯絡:「五條悟?守秘人?」
沒有任何人回答。
少女皺了下眉, 難不成港口黑手黨相關的模組都有什麼限制, 守秘人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聯系上自己?
干等著也不行, 栗山旬理起身向著外面走去, 少女打開門看見客廳中的身影, 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滯。
栗山旬理:「?」
坐在沙發上, 藍色眼眸的縮小版五條悟活動了一下身子。
小少年抬起手:「嗨~小旬理。」
他用這樣的臉喊栗山旬理小旬理, 讓少女有一時間的出戲。
調查員小姐站在原地不動, 她看著五條悟的眼神摻雜著質疑與困惑,後者從沙發上蹦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了,不過骰子和視角都可以用, 剛剛試了一下行動也是自如的——反正都是和你一起行動啦,這樣也不錯,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就當做是多了一個調查員同伴好了。」
栗山旬理:「等一下,你為什麼變成了小孩子的樣子?」
五條悟聳聳肩:「大概是為了把我從獄門疆裡帶出來,收取了一些代價叭。」
看著他一副好像並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表情,栗山旬理感到了深深的憂慮。
「可是我怎麼解釋你的身份?」她上下掃了五條悟一遍。
守秘人大概是天生的基因就在那裡,以往見到的是成人的模樣,有一米九+,現在大約十二三歲的容貌,卻也已經到栗山旬理的脖子處。
「弟弟或者路邊撿的小孩都可以哦,」五條悟彎眸,「當然你這個年齡還不適合有小孩,所以私生子就算啦。」
栗山旬理原本的頭疼被他這樣的一句話打散了。
縮小版的守秘人雙手背在身後,他朝著栗山旬理笑了笑:「總之,先去看看自己所處的環境吧。」
客廳並不是很大,好在這間屋子兩室兩廳兩衛,五條悟也不用睡沙發——讓小孩子模樣的守秘人睡沙發還是會讓栗山旬理心生一點微妙的愧疚。
她將室內摸清楚,隨後向著緊閉窗簾的位置走去。
栗山旬理拉開窗簾,許久不見的橫濱將夜色在她面前緩緩展開。
黑夜曾經是這裡最真實的縮影,而現在,城市的燈火點亮了夜空,好像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栗山旬理眼中倒映出不遠處標志性的五棟高樓,她問:「這個模組和第一個有關聯嗎?」
五條悟正對著小鏡子進行一番自我觀察,聞言抬頭看向栗山旬理:「有哦,不過是好幾年後了,你看到的那個五棟高樓現在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栗山旬理感慨:「森鷗外有點東西。」
她離開的時候港口黑手黨還是燈都燃不起來的小破地呢,現在都成為地標性建築物了。
五條悟沒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黑紅色的字體在空中排列重組。
【向著五棟大樓去。】
縮小版的五條悟翻動栗山旬理看不見內容的守密人手冊:「我來看看……每天都會有一個信息透露,總之就是有點解密游戲的意思,你按著這個指示來就行啦。」
栗山旬理:「我明白了。」
五條悟雖然以這樣一個形像出現在栗山旬理的身邊,但是由於少女在港口黑手黨上班,沒有辦法拖家帶口的和他一起去,所以五條悟還是在家裡開守秘人的視角。
「之前還在想只能給你提供一些信息幫不到什麼忙呢!」
守秘人的適應程度良好:「這樣的話,出了問題我還能幫你哦。」
少女想了想:「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有多少人?」
五條悟露出了謎一樣的笑容:「你不會想知道的。」
調查員小姐沉默,她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征兆,意味著地毯式的可能會非常的困難。
但由於並不是要清除污染源,只是找到十面骰的任務,這個模組的時間並沒有很嚴格的限制,她完全可以在港口黑手黨裡慢慢尋找。
但是有一點,栗山旬理的身份是臥底,還得小心著不要暴雷,以免無法接觸港口黑手黨內部。
在做好了心裡建設之後,栗山旬理入睡。五條悟自己去了客房,少年模樣的守秘人似乎還挺興致勃勃。
第二天的入職是一個女孩子來帶著她,栗山旬理應聘的是文職的工作,相較而言並不是那麼困難,還能碰到部分情報。
這個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年齡,但行動已經表現出一股老練,但並不古板,一路上都在說著栗山旬理感興趣的話題。
她的腳步很快,栗山旬理要小跑幾步才能穩穩跟上。
就在她專心跟隨的時候,前面帶路的少女停下了腳步。
她低下頭:「太宰大人。」
聽到這個名字,栗山旬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她沒看到太宰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
原本輕快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壓抑了起來。好在黑發的少年沒有停留,很快走遠了。
那種稍微有些窒息的氣氛淡了些,身側的少女舒了一口氣,隨後對著栗山旬理小聲說:「沒想到能遇見太宰大人。」
栗山旬理:「前輩看上去很害怕他?」
這位前輩連連搖頭又點頭:「怎麼說呢!就是很崇拜然後又很敬畏的那種情緒!」
栗山旬理掛著官方的微笑:「我知道的,大家都很愛慕強大的人啦,而且那位大人長得也很好看……」
前輩小姑娘露出了「你很在行哦」的欣賞表情。
栗山旬理繼續禮貌微笑。
比起幾年前,橫濱的生態真是好了太多,很難說這不是森鷗外的功勞。
「哦對了,剛進來你不知道!」這位帶著栗山旬理向前走的港口黑手黨員工刻意的壓低了聲音,「那位大人看起來非常難相處,但其實是個深情的人呢!聽說他小時候有一位青梅,他們經歷了很多事情,但那個女孩沒能撐過災難,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啊!說起來……那個白月光好像和你同名來著!」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
第57章 故人來信02
栗山旬理被帶到了文職人員的辦公室, 位置在大樓最左邊的那一棟。
電梯從一層直達頂層,帶著栗山旬理的前輩讓她可以在乘電梯的同時熟悉一下港口黑手黨的環境。
這位前輩估計是名氣比較高的那一類, 她一路上都忙著寒暄,栗山旬理有了空檔的時間就頗有興致地打量著下方的景像。
如果沒有記錯,這裡曾經是她住過的那一片集裝箱所在的位置。
——看來森鷗外也還挺會搞基建的。
調查員小姐帶著一種莫名的上司微服巡查的滿足感,通過透明的電梯向外看。
五棟大樓圍繞著中心的一片圓形廣場,這麼遠的距離,栗山旬理沒有辦法看清楚下方是什麼, 不過中心看起來有個雕像的樣子。
電梯持續地上行,少女看著那座雕像越來越小,聽見身側的前輩說話。
「對了栗山,港口黑手黨的宗旨你務必清楚, 」前輩站在調查員的身側,她提了一句, 「我們永遠效忠於首領, 並堅定首領的意志高於一切。」
栗山旬理頓了頓。
港口黑手黨的宗旨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變化啊。
大概是看她的眼神有些閃爍, 前輩彎眸笑了笑:「當然, 我們組織雖然在外的風評不是很好的, 但在我看來, 這裡是一個非常好的歸宿。」
這個年齡比栗山旬理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撩起自己的長發, 側頸部有一道很長的傷痕, 雖然已經顯出痊愈的淡粉色, 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她很快就放下手:「你可能不知道,以前的橫濱是什麼樣子……但森首領是我最感謝的人。」
怎麼會不知道,栗山旬理淡淡的想。
要說目前哪一個模組對她來說的影響最深, 那無疑就是第一個模組——畢竟每一個第一次經歷都是特殊的。
栗山旬理回答道:「我明白的。」
雖然對於很多人來說,港口黑手黨是黑.惡組織, 幾乎壟.斷了橫濱這座港口城市的經濟,但其實還是給了很多人幫助的——畢竟以前的橫濱在水深火熱之中嘛。
「好啦,畢竟是入職的第一天,不和你說這些沉重的事情,」少女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了一副和年齡不符很和藹的表情,「接下來要好好工作哦。」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年輕的前輩帶著栗山旬理到達了樓層中高處,這一棟樓再上去的領地就與他們這些普通的員工沒有什麼關系了。
「港口黑手黨除了首領以外還有五位干部,不過現在還有位置空缺。上面的樓層你不要去接觸,紅葉姐的脾氣雖然很好,但她畢竟是審訊科的。」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前輩對於她乖巧懂事、並不深問的態度感到了非常的滿意。
「我們的工作很多,你需要直去自己的位置吧,就是空著的那裡。」
這一層都是辦公桌,來往的人都一副忙得暈頭轉向的表情。
栗山旬理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畢竟這一層總共就沒幾個空位,桌上擺放著新的辦公用具的就是栗山旬理的位置。
兩側埋在文件堆裡看起來非常的痛苦,看見栗山旬理後紛紛露出了「有救了」的表情。
少女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有些毛毛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旁邊人手中的文件:
【西港口有人冒充港口黑手黨進行搶劫,造成損失統計……】
【xx企業的晚會在港口舉辦,需要租借港口黑手黨的部分場地……】
諸如此類繁瑣的信息。
栗山旬理:……平凡社畜生活的開始。
這部分信息就是要剔除的,森鷗外再怎麼悠閑也不至於管這種瑣事。
旁邊的那個員工說道:「再重要一些的信息會直接抵達首領那裡,我們主要得任務就是處理這些,將重要一些的傳達給上級。喏,那邊就是要把文件送過去的人,沒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開始工作啦。」
栗山旬理收拾了一下桌面:「好的。」
「行動力還是那麼強呀,旬理!」在她開始看信息的時候,腦內的聲音響了起來,由於五條悟的聲音嫩了不少,栗山旬理還稍稍反應了一下。
栗山旬理:「……」
「其實這裡你可以申請一些檢定噢。」五條悟沒有察覺到栗山旬理的欲言又止,「有沒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有點,不過你怎麼還能和我說話?」
五條悟:「為什麼不可以?」
栗山旬理:「畢竟你都直接出現在我面前了?」
五條悟笑了兩聲:「可以把我當做背後靈之類的啦,」光是聽聲音,栗山旬理就能猜測到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愉快,「而且在你危險的時候也能幫一點點忙——我可是我那個世界的最強哦。」
栗山旬理:「是是是,最強先生。」
少女處理著手中的工作,一邊注意著周圍的人。
大家都一副社畜的樣子,雖然都看起來有些焦頭爛額的忙碌,但起碼不是面黃肌瘦的樣貌。
栗山旬理:「這裡真的變好了不少。」
「是哦,橫濱短短的幾年經歷了不少次的大洗牌,總之森鷗外現在是坐穩了自己的位置啦——不過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比較好。」
栗山旬理順手在紙上的頁腳按下印章:「我有分寸。」
她暫時沒有對這裡過任何的檢定,安靜地對文件進行了處理,桌面上的幾份工作結束後,少女將手中的東西暫時放到了一邊。
旁邊有人陸陸續續地開始起身,將文件抱出去交接。
有兩個青年結伴走過栗山旬理的旁邊:「小新人,快要到午飯時間了,你知道在哪裡吃飯嗎?」
栗山旬理略有些茫然地搖搖頭。
兩個青年對視了一眼,他們說道:「食堂在樓下兩層,如果你准備在這裡吃飯的話,我們倆的建議是現在就衝下去——」
因為大家都開始動了。
栗山旬理就看見原本在自己面前說話的兩個青年「臥槽」了一聲,隨後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大門奔去,彙入了擁擠的人流。
一時間場面十分的混亂。
五條悟:「哈哈。」
栗山旬理:「……」
她真的是有些無語了,看來不論是在什麼時候,干飯還是人類的主要課題。
由於場面一度的混亂,少女決定還是暫時擱置自己的計劃,她坐在位子上等著人群慢慢地離開。
「我申請對這裡過一個偵查檢定,看看有沒有監控的存在。」
這個時間段的科技已經發達了不少,栗山旬理要行動必須避開監控,否則臥底的身份百分之百就暴露了。
【偵查檢定:579 極難成功!】
「在肉眼可見的地方,你並未發現任何的監控設施,但如果仔細看,可以看見椅子的腳上,地毯凸起的某個小角,偶爾會有一閃而過的紅色燈光。」
栗山旬理:「真是夠陰險!」少女過一會兒又眨眨眼睛,「等一下,不是說我要來找十面骰的嗎?現在不是在你的手裡?」
五條悟:「大概是不止有一個骰子吧。」
栗山旬理:「……」
究竟是那個家伙搞出了那麼多個十面骰,還要丟失以後讓調查員含辛茹苦一個個去找!
能夠聽到她心聲的五條悟也有些無奈:「所以說是特殊情況嘛,體諒一下啦。」
栗山旬理坐在位置上思考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不遠處傳來了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頭探了出來。
栗山旬理認出,那是早上帶著自己進來的那位前輩。
周圍少女做了個熱情的招收動作,她笑眯眯地示意栗山旬理過去一趟。
「沒來得及去食堂搶飯吧?沒關系!我這裡准備了其他可以吃的!」
栗山旬理腳步微微一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前輩笑眯眯:「當然不會——其實我過來找你是有別的事情……你跟著我來就知道了。」
正所謂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栗山旬理本能地謹慎了起來,她跟在這位前輩的身後,她穿過中間的一條過道,在某間緊閉的門扉前停下。
前輩做了個深呼吸,隨後推開了門。
門內有個少年模樣的人站著,栗山旬理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他穿著正式的西裝和禮帽,整個人就散發著一股不是普通人的氛圍感。
「這位是中原中也,」前輩側頭小聲介紹到,「森首領非常地器重他,中也先生是港口黑手黨非常重要的戰鬥力,這次喊你過來是因為你是剛剛進來的新人——但是要做什麼我也不清楚。」
那位少年轉過頭。
他有一頭張揚的橘色頭發,整個人看上去透露著蓬勃的生機力……就是身高不怎麼高。
栗山旬理的視線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中原中也皺眉,語氣略有些不善:「你在看什麼?」
調查員小姐飛快地眨了下眼睛:「您看比我想像中的要年輕的多。」
中原中也大概是沒想到栗山旬理會這麼說,少年噎了噎,像是一句話堵在喉嚨裡沒能說完。
前輩笑了一聲:「中也先生找她什麼事,我需要回避一下嗎?」
答案是肯定的,前輩給栗山旬理過了個加油的表情,她退出了房間。
「你找我過來有什麼事情嗎?」栗山旬理有些疑惑地問道,「是我處理的文件有什麼問題嗎?」
中原中也捏了捏眉心:「你是今天才入職的新人,沒錯吧。」
「首領發現了組織裡有些不干淨的成分,」說這些話的時候,中原中也的語氣非常的嚴肅,「他的想法是讓新人來偽裝成臥底來接觸那些原本就在組織中的臥底……這樣的解釋能懂嗎?」
栗山旬理大概猜測到了要自己做什麼。
她:「所以我有選擇嗎?」
五條悟:「因為他已經把計劃跟你說了,所以你的選擇只有點頭,或者是死掉呢!」
本身的身份就是臥底的栗山旬理:「……」
她幾乎是要懷疑森鷗外是不是拿了劇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現在特地搞這一出來搞自己。
森鷗外一直都很敏銳,幾年的時間只會把老狐狸磨煉成更加精明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也不是沒有可能。
少女的聲音有些遲疑:「所以說……我的任務就是在工作的同時找到那些臥底對嗎?」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栗山旬理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可是我不確認自己是否能夠勝任這個工作…我並沒有做臥底的經驗?」
中原中也:「會有人來和你交接的,做戲要做全套。」
栗山旬理:「……那行吧,我會努力一下的,但是如果被發現了也沒有辦法。」
五條悟:「所以說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臥底了呢!」
踩著靴子戴著禮帽的少年眉宇間帶著些戾氣,他輕嘖一聲:「栗山,把那些家伙全都抓出來。」
被迫站在他面前,接下了任務的栗山旬理:……
咱就是一個自投羅網,行吧。
第58章 故人來信03
作為臥底的栗山旬理裝扮成臥底去試探臥底的任務就這麼安排上了。
不過栗山旬理還是獲得了一些好處的, 比如說中午飯是前輩的愛心便當。
她和中原中也的會面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懷疑這位剛剛入職的小姑娘去見了一位首領器重的人物, 大家都以為是前輩照顧新人一下。
栗山旬理起身准備去將資料交到目的地。
「你手上的資料要交給三層資料室的位置哦,」好心的同事提醒道,「去了之後應該要在那裡一會兒,木村會教你的。」
栗山旬理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她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大學畢業以後的就業沒有任何的障礙了,或者說熟練的都可以輟學上崗。
資料室的位置並不是很明顯,栗山旬理一路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才看見那扇有些隱蔽的大門。
少女敲了敲門:「你好,我來交材料。」
前來開門的是一個棕色短發的青年。
「放到桌面上就行,你是栗山旬理吧,我剛剛看到信息了, 把這些分門別類放進相應的文件袋,會有人來取走的。」
栗山旬理:「好的, 我該如何稱呼您?」
「我是木村優一郎, 負責這裡的資料管理。」棕色短發的青年側身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他臉上的笑容淺淺的, 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 「如果有什麼問題, 你可以向我請教。」
文件夾非常整齊地擺放著。
栗山旬理翻開了桌面上的文件夾, 在文件夾的一角寫著木村優一朗的名字。
青年在後方的書櫃那邊忙碌著什麼, 栗山旬理將文件塞了進去, 隨後觀察了一下這位青年。
他看起來很年輕、也很稚嫩,這種資料彙總的重要工作交付給他,可見他的工作能力。
栗山旬理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 門被從外向內猛地推開。
「木村!昨天的報告——」
耳熟的聲音戛然而止,栗山旬理從桌面上抬起頭, 看見急匆匆走進來的橘色頭發的少年。
他在看到栗山旬理的那一刻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似乎還有些小尷尬地扶了一下帽子。
栗山旬理倒是沒什麼波動,她起身恭恭敬敬:「中也大人。」
還站在櫥櫃前的木村優一郎「啊」了一聲,他從栗山旬理的身側經過,將桌面上文件中的其中一本冊子抽出來,遞給了中原中也。
「這是昨天的報告……還有審訊處的情況我還沒有彙總完畢,如果著急的話現在可以做的。」
中原中也翻動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不用了,暫時這個就行了。」他看了一眼栗山旬理,「別讓新人在資料室停留太久。」
木村優一郎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栗山剛剛過來,處理完就走。」
中原中也把從未見過栗山旬理這件事情演繹的非常好,他臨走時還不忘囑咐木村優一郎資料室的安全性有多麼重要。
「中也大人沒有惡意,只是他對組織太上心了而已,」棕發的青年淺笑,「不過還是趕緊好資料吧,我等一下要出去了。」
「感謝您的安慰,」栗山旬理回答了一句,「我馬上就好了。」
少女從資料室出門,她站在門邊牆的位置。
五條悟的聲音冒了出來:「看來遇見了不錯的人哦~」
栗山旬理:「是嗎。」
她可不那麼覺得,中原中也剛剛可不是一副完全信任木村優一郎的樣子。
「那麼,」少年音的尾音上揚,「你可以在這裡進行聆聽。」
【聆聽檢定:9970 大失敗!】
本想著獲取情報的栗山旬理露出了「啊,無所謂了」的表情。
「你聽見了打電話的聲音,但裡面的人具體在說什麼,並沒有辦法聽出來,看來港口黑手黨隔音的效果還不錯。側邊的門扉突然打開,你還未來得及躲避,正對上了男人奇怪的目光。」
「你可以順便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2378 困難成功】
木村優一郎看見栗山旬理,青年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歪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但他的語氣帶上了點疏離和警告:「你怎麼在這裡,是忘記了什麼嗎?」
栗山旬理:「沒事啦,畢竟我是剛剛到來,還有很多的事情不清楚,想要問您之後是否有時間和我共進晚餐……當然!沒有別的意思!」
栗山旬理緊急申請了一個話術。
【話術檢定:9491 失敗】
少女:……
木村優一郎笑了笑:「那就不用了,我很樂意幫助你。」
青年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將資料室的門上鎖,隨後越過栗山旬理離開。
栗山旬理回到了家中。
五條悟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那些栗山旬理看不到的那些畫像,少年模樣的守密人沒有表情的時候,有種與任人類有些不同的疏離感。
看見栗山旬理,他很活潑地「喲」了一聲,隨後整個人的表情好像都鮮活了起來。
栗山旬理環顧室內:「你發現了什麼嗎?」
五條悟眯起眼:「就算是發現了什麼也沒有辦法和你說哦,不過你今天做的事情倒是沒有偏離主線——」
栗山旬理默默:「指的是做臥底的事情嗎。」
五條悟幸災樂禍的未免也太過於明顯了。
少年模樣的守秘人笑得藍色的眼眸都眯成了一條:「這不是很戲劇性嘛。」
栗山旬理幽幽看了他一眼,守秘人彎眸做了個在嘴上拉拉鏈的手勢。
「好啦,這也不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臥底了不是嗎?偶爾也可以用用偵查聆聽心理學以外的技能點啦。」
栗山旬理的目光在室內環視了一圈:「你在家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五條悟眨眨眼睛,沒有直面回答:「雖然剛剛才說,但我還是建議你在這裡過一個偵查。」
栗山旬理當然不會拒絕,黑色的十面骰在五條悟雙手間浮空旋轉,最後停下,頗有種變魔術的感覺。
【偵查檢定:6078 成功】
五條悟朝著門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你感覺到了門口的綠植、和房間窗簾好像被誰動過了,在你不在的時間裡,或許有人前來室內進行了一些設置。畢竟你的門鎖並不是保密程度最高的那種款式。」
栗山旬理:「。」
按照五條悟的說法,來者多半是行動自如了。
她按照著偵查給出的信息,果然找到了兩個攝像頭。
信步跟在少女身後的守秘人沒停下說話:「順帶一提,這個世界的人好像沒有辦法看見我,不過我的能力還是能作用在這邊。」
安裝監控對於臥底來說可真是太陰險了!調查員小姐把監控設施的線路給切斷。
「我覺得百分之八十是港口黑手黨安裝的,」她垂眸注視著地面上已經報廢的小東西,「他們給我委派了這樣的任務,就肯定會謹慎我的身份。」
怎麼可能中原中也口頭一說後就完全的信任自己,碟中諜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栗山旬理才不相信森鷗外這個老狐狸。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少年歪頭:「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明天要怎麼說?」
栗山旬理:「就說在家裡發現了監控設施,和前輩抱怨一下,擔心會有人因為和港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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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黨有仇記恨自己。」
五條悟哇了一聲:「我的調查員小姐真不錯!」
栗山旬理謙虛地擺擺手。
她問了正事:「那麼回歸一下任務,今天的信息是什麼?」
守秘人攤開雙手。
栗山旬理看見黑紅色的字體浮現在半空中,栗山旬理的目光鎖定了上面的字跡。
【你需要知道,他是為了她而來。】
第59章 故人來信04
骰子給出了這樣一個並不是很清晰的情報。
雖然這樣的信息讓人有些雲裡霧裡, 但栗山旬理的適應程度還是挺良好的,起碼可以知道拿著骰子的主人公是一位男性——往好處想, 調查員小姐需要目標就減小了一半。
五條悟:「接受程度意外的良好呢。」
栗山旬理:「如果你能給我其余的信息也不錯,守秘人先生。」
五條悟用那張好看的臉無辜地看著她。
調查員小姐垂眸注視他幾秒,在五條悟措不及防的時候伸手在他的側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五條悟睜大那雙藍色的漂亮眼眸:「?!」
黑發紅瞳的調查員彎眸:「這樣子可愛多了。」
在對守秘人進行了大不敬動作之後,栗山旬理非常淡定地坐到了沙發上,掏出震動的手機看上面的信息。
手機頁面上是一條陌生人的信息。
上面敲定了一個時間,大致的意思是晚間12點的時候, 在某個地方和他進行會面。
由於並沒有任何的信息透露,栗山旬理不能確定這是港口黑手黨叫來的拖、還是真的有這樣政府組織的交接人員。
少女皺了下眉,她地毯式地將手機中的內容翻了個遍,不過大概擔心港口黑手黨的抽查, 所有相關的信息全部被抹去。
少女在內心進行了一番權衡,今天算的上是臥底的第一天, 上級應該不會那麼快對她進行指示, 很有可能是港口黑手黨的。
五條悟好奇地靠上來, 他看著栗山旬理手機屏幕上的信息。
栗山旬理就看見白毛湊近了自己, 她默默的往旁邊靠了一些。
「你的守秘人視角應該也是能夠看到的吧?」栗山旬理將手舉起來了一些, 不過五條悟雖然回到了少年時期, 但身形比起成年形態的栗山旬理查不了多少, 「自己看自己的。」
「呀, 這樣子看不是更清晰一些嗎?」少年模樣的守密人這麼說道, 他那雙藍色的眼中好像綴著些閃爍的小星星,「我們都那麼熟悉了——」
栗山旬理把手機放到了他的手中。
少年挑眉:「那你今晚要去嗎?」
栗山旬理接過他遞回來的手機:「當然,不去的話不是很奇怪嗎。」
不論是哪一方, 調查員都要去走個過場。
五條悟眨眨眼睛:「那我要和你一起。」
隨身攜帶一個別人看不見的人不會對栗山旬理造成任何的影響,少女換了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套裝, 將頭發挽起來做了個偽裝,才出門。
五條悟跟在她的身側,一副對這個城市充滿了好奇心的樣子。
由於人在外面,栗山旬理沒有說話,在內心詢問:「你從你的視角沒有辦法看見外面的景像嗎?」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的東西要直接用自己的雙眼看到才是真實的嘛。」
有一個走在身邊驅散了許多單獨行動的孤獨感——雖然這個人並不能被別人看見。
夜晚的橫濱倒還是挺熱鬧的,栗山旬理走在街道上,遠處的商業街的燈光還亮著,她的這個位置可以看見那五棟非常顯眼的大樓。
路過商鋪的時候,還有熱情的人會向她打招呼——和當初門扉和窗戶都要釘兩層木板的樣子完全不同。
少女專門買了點女孩子會買的小東西,放在禮品袋裡拎著。
五條悟雙手插兜,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非常有少年感:「如果想要了解橫濱這幾年的變化,港口黑手黨的可公開檔案裡面有哦。」
栗山旬理委婉地拒絕了熱情的進店邀請:「其實也沒有很感興趣,畢竟我不會在這個城市停留很久,不是嗎?」
五條悟:「誒,享受一下不同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嘛。」
少女沒有回話,她按照著導航走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這裡的燈光沒有那麼亮堂,旁邊就是一片暗巷,單獨站在門口的位置,就能夠感覺到裡面很深,從感覺上來講那種地下用來交流情報的地方。
栗山旬理:「我申請在這裡過偵查,觀察有沒有人跟隨。」
五條悟攤開手,骰子在手中翻轉:「真是謹慎呢!」
【偵查檢定:9278 失敗】
可惜黑紅色的字體沒讓謹慎的調查員小姐獲取到任何的信息。
栗山旬理也沒在意,她邁步向著前方走去。
在踏入暗巷後,調查員小姐進行了一番回繞、就差把自己也搞暈的時候,栗山旬理終於找到了短信中的目的地。
在黑夜中,白色的牆體都顯得昏暗了起來,少女看見了側邊的一間小房間,向下的兩格階梯連接著紅色的木門,而階梯之前的地面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少女抬頭看了一眼,月光冷冷地掛在天上,橫著的電線上有幾只烏鴉冷冷地注視著下方。
栗山旬理正要彎腰去拿地面上的盒子,動作突然停住。
原本緩緩綴在栗山旬理身後的五條悟在這個時候走上前,及時說道:「你可以過一個聆聽。」
【聆聽檢定:5270 成功】
「你聽見了烏鴉的叫聲,它們好像一下子就躁動了起來,在只有撲騰翅膀拍打聲音的夜色中,你似乎聽見了什麼不一樣的聲音——如果你的聽力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應該是有人的腳步聲接近。」
調查員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栗山旬理迅速地將地面上的盒子拿起來,然後放進了五條悟的口袋中,在守秘人疑惑的目光裡,她迅速地向著來時的路返回。
少女正要從拐角先離開這裡,措不及防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走的太過於急切,這一下實在是有點疼痛,栗山旬理皺起眉。
她飛快地說了聲對不起,正要從這個人的身側走過去,小臂被人給拉住了。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對方有些涼的體溫,以及手心似乎纏繞著什麼東西,帶來了不一樣的觸感。
……像是繃帶。
調查員小姐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她抬起頭,掛著不解和疑惑的表情看向這個攔住了自己的人。月光照射出了他的容貌,黑色的蓬松的短發和鳶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出一種與氣質格格不入的孤獨感。
栗山旬理:「……」
「喲。」來者這麼說道,黑發的少年在夜色下揚起一個並不真切的笑容,「如果我的記憶裡沒有出錯的話,你就是栗山旬理吧。」
栗山旬理決定如果下個模組還要涉及到之前的人,自己一定要改名換姓。
「是的,能在這裡遇見太宰治先生真是意外,」她頓了頓,「我一不小心迷路繞到這邊了。」
商業街那邊最大的商場有條通道確實是朝著這邊來的,畢竟這裡雖然幽暗,但還是有人住著的,栗山旬理提前想了些借口,再加上手中的購物袋,要不是碰上太宰治,還是有些說服力的。
太宰治彎眸,沒介意她拙劣的借口:「我似乎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
栗山旬理斂眸:「我在進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前輩向我介紹過您,在此之前倒是沒有聽說過太宰先生的名字…很抱歉。」
「是嗎?」黑發的少年尾音上揚,「那你深夜來這裡,有什麼想要和我解釋的嗎?」
栗山旬理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可是,我不是已經向您解釋過了嗎?」
太宰治沒說話,他向著旁邊側了側,栗山旬理憑借自己良好的視力,看見了在他身後的地面上躺著的人的身體。
至於對方是死是活,栗山旬理就不知道了。
栗山旬理抿了下唇,少女心中嘖了一聲。
該死,上面的家伙怎麼把臥底的所有信息都抹的一干二淨,讓她心裡一下子也很沒底。
五條悟在一旁涼涼開口:「你可以過個幸運哦。」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打個掩護就這麼過去,運氣不好的話可就得看栗山旬理要怎麼樣才能繼續下去了。
黑色的十面骰在空中轉動後停下:
【幸運檢定:10060 大失敗!!】
栗山旬理:「……?」
站在栗山旬理身邊的守秘人驟然發出了看到好戲要開場一般的口哨聲。
……
夜色已深。
木村優一郎走在路上。
港口黑手黨的每一棟大樓並非是普通的辦公樓,比如說他所在的那一棟員工的主要的工作是處理文書,將資料彙總傳遞的任務就比較多。
而旁邊一棟大樓是審訊科,也就是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紅葉的底盤。
木村優一郎拿出工作證,和門口的保衛人員核對了自己的身份,才向著內部走去。
他的目的地不是向上的樓層,而是向下——這一棟大樓還專門建立了下三的樓層,是尾崎紅葉要求的。
專門用來審訊的地方並不建在高處。
一方面,地下的黑暗能夠給人更多的心理壓迫感;另一方面,尾崎紅葉並不是很喜歡被那種慘叫聲和血腥味打擾到。
電梯上的數字跳動著,很快,木村優一郎到達了而目的地。
在門開的一瞬間,周圍的血腥味道就湧了上來,在青年往裡行走的時候,偶爾還能夠聽到求饒和哭喊的聲音。
男人有著溫和的眉眼,卻對這周圍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他信步行走著,直到在某個房間門口停下。
青年輕輕敲了兩下門扉。
裡面有人說了一句請進。
木村優一郎一邊推開大門,他沒有進門,就站在門口的位置說道:「我是木村,本來要過來的同事臨時有事情,所以這次換我來把這些給你。」
裡面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員工抬起頭,因為接觸的比較多,木村優一郎算是比較眼熟的人,見到他審訊科的工作人員並沒有任何的意外,只是態度端正了不少。
畢竟這位算是前輩,再加上工作能力實在是優秀,短時間就已經到了文職人員看到都要羨慕的職位上,還那麼親力親為。
他起身飛快地走過去,接過男人手中的文件:「辛苦您了!」
木村優一郎依舊站在門口的位置:「最近很忙嗎?」
工作人員提到這個就忍不住抱怨:「可不是嗎!最近簡直就是在壓榨我!」
他小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森首領好像是要查組織中的臥底…事情真的是好多啊,每天都要有起碼兩個人送進來。」
至於能不能出去,就得看下手的人的輕重了。
工作人員用了一個更加形像的形容來概括有多忙碌:「就連紅葉大人都親自上手了,您說是不是很忙。」
聽到這裡,木村優一郎微微一頓,而後溫和地笑了笑:「首領也是為了港口黑手黨後續的發展,只能辛苦你們了。」
工作人員露出一個苦笑。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角落處傳來了稍微有些嘈雜的聲響,木村優一郎站在門外,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那邊的景像。
在拐角處,被擁簇著的紅色身影快速地走過。
青年愣愣地看著那個方向,直到那像是幻影一樣的身影消失在眼中。
見面前的人沒有動靜,目光依舊停留在拐角的那一處,工作人員有些疑惑地探頭:「木村先生,怎麼了?」
木村優一郎收回了視線。
溫和的男人彎起眼眸:「沒什麼,資料送到了,我先走了。」
第60章 故人來信05
在夜色中, 栗山旬理依舊和太宰治面對面站著。
但這種安靜無法給人帶來任何的安心感,要不是太宰治攔住了她離開的通道, 栗山旬理正想越過他離開。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人,」少女用略有些震驚的表情說道,「您殺人了嗎?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栗山旬理的臉上,少女的樣貌和他記憶中的五分相似,連偽裝的表情都有微妙的相同點。
但太宰治向來是個擅長把一切都操控在手中的人,在確定之前, 少年還是決定多試探幾次。
見他沒有任何的反應,栗山旬理說:「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又跟著補充道:「您在這裡干的事情我是不會和別人說的,請放心。」
站在面前的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上方站在電線杆上對太宰治身後那一具軀體虎視眈眈的烏鴉有些不安地撲閃著翅膀, 最後全部像是被驚動了那樣,起飛逃開。
「森首領最近在抓叛徒, 你應該知道吧?」
少年的聲線很好聽, 說出來的話卻冰冰冷冷:「你是剛剛進來的新人…很難不懷疑你的忠誠度呢。」
栗山旬理清楚的看見五條悟臉上那種看好戲的表情更加的明顯了。
在說完兩句話之後, 面前的少年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把.槍, 他舉起手, 像是托舉著玩具一樣, 將槍口對准了栗山旬理的腦袋。
栗山旬理露出慌亂的神情:「!我並沒有背叛港口黑手黨的打算, 您可以相信我。」
「是嗎?」他說, 「可是我不相信不認識的人呢。」
栗山旬理在心中詢問:「如果我這一次死了, 還會再重來嗎?」
守秘人微怔:「抱歉,這一點我不知道。」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再重新捏卡重來,但五條悟現在人在身邊, 守秘人的空間是否有變化不得而知,如果死亡是真的死亡, 那也就太虧了。
面前黑色的少年手指扣著扳機,一副大魔王的樣子。
眼看著子彈就要出膛,栗山旬理說:「那對太宰治過一個魅惑。」
五條悟:「由於對方身份和性格的特殊性,如果是困難成功將會是他對你有好感的狀況,如果是極難成功才會愛上你。」
栗山旬理:「沒關系,快過。」
【魅惑檢定:4499 困難成功!】
就在黑紅色字體彙聚的那一秒,太宰治按下了手中的扳機,一聲清脆的哢噠聲在夜色中乍響。
「呀,」少年彎眸,露出了和這個年齡有些相符的惡劣表情,「是騙你的哦,完全被嚇到了呢,小旬理。」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看向五條悟,後者雙手背在身後,朝她彎眸微笑。
守秘人當然知道槍裡面沒有子彈,只是他不能告訴栗山旬理,信息的傳遞只能通過骰子——而栗山旬理也沒來得及申請。
太宰治將手中的熱武器扔到一邊,他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向著栗山旬理走來。
「不過你還是很可疑的,如果拿到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還是趁早給我比較好哦,審訊科可不會因為你是新人手下留情的。」
太宰治的語氣輕巧,但栗山旬理就是有一種他好像知道了一切的感覺。
幸好東西現在被她塞給了五條悟,就算是搜身也找不到什麼證據。
當太宰治走到栗山旬理面前,伸手要觸碰上她的時候,一個身影從高處落下。
亮橘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裡像是太陽一樣閃耀,栗山旬理很快就認出是早上見過的中原中也——沒辦法,這個少年的辨識度確實太高了。
中原中也伸手將栗山旬理護在了身後,並不高挑的少年面上的戾氣絲毫不少,但從語氣來講、顯然對太宰治的觀感極差。
「差不多得了,太宰。」
黑發的少年頓了頓:「真是…在這裡遇到可真不是件開心的事情呢,中也。」
中原中也一擰眉:「這句話要我來說才對!把後面那家伙帶給紅葉姐就行,別在這裡浪費時間。」
栗山旬理越過前方的少年和太宰治對視。
在漫長的夜色中,她好像看見了少年眼中閃爍著她看不懂的光,像是在說「又見面了」。
栗山旬理收回了視線。
……
是中原中也將栗山旬理送回居住的地方的。
少年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但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一路上栗山旬理都沒有和五條悟說話,以免被發現什麼破綻。
等中原中也將她送到了門口,並且離去之後,栗山旬理才松下緊繃的肩膀,開門進屋。
五條悟跟在後面:「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少女想起了自己臨時撿到,為了避免被發現塞給五條悟的盒子。
——出現在身邊的守秘人還有這種隨身背包的作用,還是讓人非常滿意。
栗山旬理從他的口袋中拿出了那個盒子,懷著有些警惕的心理打開,看見了中間的一個小信封,以及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
栗山旬理暫時沒有動那個信封,將上方的紙條翻開。
和她料想中的不同,紙條上寫著:
【在本周內,將這封信交給尾崎紅葉(五大干部之一)】
栗山旬理微微一頓:今晚中原中也的出現應該不是意外——也就是說,派過來任務交接的托其實就是真正的臥底?
少女覺得自己的腦子需需要再轉快一點,才能跟上這群人的節奏了。
她在房間裡找了個打火機,將寫有信息的小紙條完全的燒毀。
臥底的任務只是要交付一封信件而不是暗中干掉某個人,倒算是有些良心。
不過因為夜間的小插曲,栗山旬理當晚睡得不是很好。
夢中還要看見太宰治。
不僅僅是現在的太宰治,還有第一個模組的時候、他對自己扔飛刀的樣子。
五條悟第二天就看見了帶著黑眼圈從房間裡出來的調查員。
守秘人湊在她身邊明知故問地誇張到:「旬理!你怎麼了!」
栗山旬理瞥了他一眼,伸手憤憤揉亂了他的白毛。
五條悟往下一縮,成功從少女的手中脫離,少年揚起嘴角一笑,一排整齊的白牙險些晃花栗山旬理的眼。
「要好好休息才能用更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一天哦——」五條悟側了側身,「快快做早飯吧!」
栗山旬理:「……」
畢竟這是自己的守秘人,再怎麼嫌棄也只能這樣了,少女打理完畢做了簡單的三明治,看著五條悟在中間擠了一大層沙拉醬。
「你喜歡甜食?」
「算是吧~畢竟要經常動腦子,消耗的糖分也會比較多。」
少女點了點頭。
上班的時間是早上九點,由於任務是偷偷發布的,並不會有人因為昨晚的事情給栗山旬理放假,少女現在出門正正好。
栗山旬理打開了門。
對門正巧也打開了。
少女沉默了片刻,往後退了一步縮回門內,正打算
「早上好~」黑發的少年面上掛著栗山旬理熟悉的虛偽微笑,「既然我們同路,不如一起?」
第61章 故人來信06
森鷗外知道栗山旬理的存在。
日理萬機的港口黑手黨首領當然不會閑到一個一個資料去翻, 但某天太宰治來了一趟,森鷗外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這件事。
在簡單的彙報了出差任務之後, 黑發鳶眸的少年好像只是閑談一樣提到:「新入職的一批人中,有個很有趣的人哦。」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正打算對組織裡進行一次清掃,他聞言抬起眼眸,還沒說話,就看見太宰治已經起身離開了房間。
港口黑手黨首領:「……」
不過能讓太宰治專門來提一句,一定是新人裡面出現了什麼他會在意的問題。雖然公務繁忙, 但森鷗外還是抽出了時間,翻看了一下這一批入職人員的信息。
然後,他看到了栗山旬理。
森鷗外對於這個名字非常的上心,畢竟在記憶裡有過一段非常震撼人心的影像殘留。
就算只是同名同姓, 出於謹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還是立刻讓人將關於她的資料都遞交了上來。
在翻看之後,森鷗外很快就察覺到了端倪。
這一份資料普普通通, 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會經歷的人生軌跡, 唯獨特殊的地方、大概是她是從別的城市孤身到橫濱來求職。
人事部門招聘的時候當然不會在意這人是不是太普通。
不過栗山旬理的資料, 又讓森鷗外回憶起了看到另一份資料的時候的感受。
那是一份偽造的極其完美的文件, 仿佛是世界上突然降臨了一個人, 加入到了部分人的人生軌跡中, 並在別人的記憶裡留下印像。
是異能力嗎?森鷗外想, 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掉。
太宰治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可以將別人異能力的力量消除, 栗山旬理如果是異能力者, 應該已經暴露了才對。
假設這是同一個人。
之前栗山旬理的出現與失蹤都和前首領要召喚夢之女巫的事宜相關,這一次是為什麼?那麼,如果她是與神話生物相關的存在, 他是要想盡一切辦法來擊殺,還是尋求另外的出路?
如果要犧牲辛辛苦苦拉扯著長大的橫濱, 森鷗外做不到。
驟然增加的工作量讓青年陷入了沉思。
太宰治的不可控性太大了,他必然會自己去接觸自己感興趣的人。
當務之急是要確定這一次的栗山旬理,是不是幾年前曾經出現過的那個人。
老狐狸的大腦迅速運轉,他按通旁邊電話的快捷鍵,很快就有人將電話接了起來。
「讓中也君到辦公室來。」
……
「所以,我們一起走吧?」
太宰治是她的上司,栗山旬理當然不能拒絕這個莫名其妙的無理的要求。
少女默默地將包向上拉了一些,向前走去。太宰治也順勢關上了門,悠閑地跟在栗山旬理的身後。
少女回頭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五條悟,白發的少年和太宰治走在同一水平面,兩個人一左一右,雖然太宰看不見五條悟,但莫名有種他們不會很合得來的感覺。
栗山旬理被少年捉住了視線:「……太宰先生,你這樣會讓我的壓力很大。」
潛台詞是昨天晚上你才拿槍指著我,現在走在身後令人非常的不安。
於是港口黑手黨最最年輕的干部眼中露出了一絲絲笑意:「要邀請我走到你的身邊嗎,小旬理?」
栗山旬理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太宰治並不氣餒,他快步跟上栗山旬理,在少女的身側和她保持一致的步調:「好吧,我暫且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
少年用帶著點笑意但卻有些恐怖的語氣說著:「不過小旬理你自己應該也清楚——可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都能讓你逃掉的哦。」
栗山旬理停下腳步,她有些嚴肅地皺眉。
「我說過昨天只是路過了,我的工作也只是簡單的處理文件。太宰先生總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會讓我感覺很茫然。」
調查員小姐完全不打算接他的話,太宰治太敏銳也太精明,就算他表現出一副「你以前見過我」的樣子,也有可能只是在詐她。
栗山旬理不打算承認。
太宰治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少年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有些冷漠的表情,很快就被別的表情覆蓋。
「比起這個,和我一起進出港口黑手黨可是會收到很多關注的。」少年又重新笑了笑,「不過新人多受到一點鍛煉也是不錯的嘛。」
栗山旬理:。
想到帶自己進港口黑手黨的那位前輩對太宰治的評價,栗山旬理覺得或許有可能自己被帶進坑裡了。
礙於這裡有個很敏銳的太宰治在,栗山旬理沒有辦法看著五條悟說話,她微微斂眸,在心中有些疑惑地問。
「所以我昨天魅惑成功的效果是什麼?」
太宰治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任何的差別啊?
五條悟做出了總結:「或許——他原本就對你抱有好感呢!真是個奇怪的人。」
栗山旬理:「……那真是謝謝太宰治。」
這裡離那五棟大樓並不遠,兩人徒步前行,太宰治稍稍有些困倦的樣子,一路上打了好幾個哈欠。
栗山旬理眼觀鼻鼻觀心,不做多余的表現。
她其實將那封要給尾崎紅葉的信帶出來了,這幾天要想辦法接觸審訊科的情報,最好送過去的時候可以順便交給尾崎紅葉。
……說起來,為什麼要交給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干部之一?難道是她是臥底?
栗山旬理邊走邊游神,周圍的行人漸漸的變少,身著制服巡視的黑衣人數量逐步增多。
少女知道這是因為進入了港口黑手黨的領地範圍,五條悟不知何時沒有繼續跟在他們身後了。
栗山旬理呼叫:「…?你去哪兒了?」
守秘人笑嘻嘻道:「有些很在意的事情要確認,放心好啦,我會關注你的動向的。」
栗山旬理說自己只是怕他中途出現意外,畢竟守秘人和他手中的骰子是為數不多可以連接這個世界和自己世界的東西了。
「說起來小旬理,你知不知道橫濱以前的事情?」在周圍的沒什麼人之後,太宰治好像有些閑不下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和你說哦。」
一直不回復他也不是辦法,栗山旬理在內心默默嘆了口氣。
「如果您實在是想要說的話,我是可以傾聽的。」
少年完全沒有自己被嫌棄的自覺:「你知道五棟大樓中央,有一個小花園嗎?」
栗山旬理微愣:「我是昨天才來的,還沒有來得及去看。」
太宰治:「那跟我一起來吧。」
最年輕的干部的辨識度極高,沒有人敢攔他,太宰治無視門口向他問好的兩個門衛徑直向內走。
栗山旬理則是停下腳步出示了工作證,抬頭發現太宰治竟然站在原地等她。
兩個門衛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了有些怪異的目光。
在這樣的對視下,栗山旬理驟然有了壓迫感,她緊急道:「太宰大人,接下來還有什麼工作上的請示嗎?」
努力撇清楚關系的樣子也非常的眼熟,太宰治想。
太宰治的目光在兩個門衛身上一晃,最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彎起笑容。
「小旬理,跟我來就行了。」
聽到這個名字,兩個門衛的目光更加八卦了。
栗山旬理收回了自己的工作證,她的腳步微頓,隨後說道:「兩位,我的建議是,不要傳一些不該說的話…你們應該也不想讓太宰大人生氣吧。」
少女很快跟上了太宰治的腳步。
五棟大樓從高處看看著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從內部行走,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港口黑手黨的氣派和宏大。
「很在意他們的眼神嗎?」前方少年略帶笑意說道,栗山旬理看不清他的表情,對回復也就更加的精神。
栗山旬理:「……是的,我聽說過您有一個白月光,似乎和我同名。」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調查員小姐特地用了苦惱的語氣。
太宰治沒有再說話,跟上他的步伐還要費些力氣,少女跟在她的身後,遠遠地就看見了花園中央那個顯眼的東西。
栗山旬理又再次有了不好的預感。
直到靠近,她才確認了自己的預感是多麼的准確——那是非常熟悉的一尊女神像,在日間的光芒照耀下,像是被聖光給籠罩。
祂本來在港口黑手黨邊緣的建築物中,現在被五棟大樓圍繞著,就好像是被供奉一樣環繞了起來。
在神像的邊緣,修建得當的草叢非常的干淨,同時也隔絕了人向前觸碰祂的可能性。
太宰治站定在草叢前,栗山旬理的視線則是越過草叢,看見了女神像下方的一道深深的溝壑。
圍繞著神像所在的位置一整圈,仿佛看不見底部。
……就連這個都那麼眼熟。
少女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變化,轉過頭的太宰治則是清晰的捕捉到了這一點。
少年又露出了微笑:「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感覺?」
五條悟的聲音在她腦內響起:「由於你曾經見過這座神像,雖然不知道祂究竟是什麼,但理智值很穩定,不需要進行檢定。」
太宰治站在光影間,空氣中的微塵向下傾瀉:「我說…小旬理你應該知道這座神像原本所在的是什麼位置吧?」
栗山旬理抬頭看向面貌不清的神像。
她靜靜地和神像對視了幾秒,而後收回了目光。
太宰治從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他並非是那種刨根問底的人,但心中一定會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人類始終在好奇著自己所不了解的東西。
栗山旬理面對著他,注視著太宰治的眼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對哦,」少年朝她微笑,「但是並不妨礙我希望你能夠親口告訴我嘛。」
第62章 故人來信07
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還是有些默契的, 栗山旬理沒有指明,太宰治也不詢問她當初的帶來和離開是為什麼。
而栗山旬理也不會去再探尋太宰治的目的。
他們之間像是在進行無聲的拉鋸戰, 互相都心懷鬼胎。
不過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位在她辦公的那棟大樓晃蕩的時間更長了。
連續三天,栗山旬理都沒有找到機會與審訊處交接文件,放在身上的信封也愈發燙手。
少女手肘撐在桌面上,將臉埋進手心非常無奈:「十面骰該不會就在太宰治身上吧,怎麼沒事就到我面前晃。」
五條悟:「……」
五條悟:「唔, 這個事情還是得你自己繼續探索哦。」
守秘人能夠看見這個模組中正在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太宰治身上的那個十面骰並不是守秘人能夠控制的那種,至於真正的目標……
站在港口倉庫邊緣處的五條悟收回了視線,在他面前、守秘人屏幕所展示出來的畫面中並不存在的黑發紅瞳少年站在河堤邊上, 懶洋洋地伸了個哈欠。
如果栗山旬理在場,她可以清楚的辨認出這是自己的那位「好友」, 拉托菲斯。
不過社畜是沒有辦法看見外面的情況的, 少女抱起手中的一沓文件, 在太宰治來前向著電梯走去。
這些也是要交到木村優一郎所在的資料庫。
關於之前中原中也所說的「找出臥底」的工作, 是太宰治給栗山旬理做交接的, 說來也巧, 目標就是木村優一郎。
太宰治沒有將栗山旬理的更多信息透露給森鷗外, 反而是壓了下去 。
港口黑手黨近期有不少的情報泄露, 饒是這位年輕人的背景和身份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行程也都在監視中,森鷗外還是不能放心。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栗山旬理對上了裡面走出來的前輩們的目光。
後者用慈愛又有些可憐的視線望著她, 還很貼心地給她讓出了通道。不僅如此,最近就連搶飯的時候, 大家好像都格外的憐愛她。
栗山旬理:「……謝謝。」
簡而言之,現在整個港口黑手黨都流傳著「新來的栗山旬理是太宰干部白月光的替身」的謠言。
對此一度很不淡定的調查員小姐欲言又止,終於妥協了。
反正也沒什麼吃虧的地方,她想到。太宰治確實能夠給她提供不少的便利,比如說不用搶飯。
少女輕車熟路地向著目的地走去,一路上還有已經對她的臉和故事(?)很熟悉的陌生人和她打招呼。
雖然並不是很樂意,但是好歹還是達成了不錯的結果,成功融入了組織內部呢。
這麼想著,栗山旬理敲了兩下門,裡面沒有人回應,她用單手抱著手中的文件,嘗試著按動門把。
門開了。
真是奇怪,這個資料室還算是重要,一般木村優一郎要出門的時候都會檢查好幾遍門鎖,難道今天粗心忘記了嗎?
她想到了自己的多重身份,眉毛一挑打開了門。
不過栗山旬理想錯了。
木村優一郎坐在案前,青年今天的狀態似乎不是很好,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要不是栗山旬理開門的聲音吵到了他,青年可
能就已經趴到桌面上去了。
「真是可惜……不過為什麼敲門聲沒把他弄醒?」
五條悟:「很可惜,這是你暫時沒有辦法從我這裡獲知的信息。」
守秘人就跟在栗山旬理的身後,像白色的小尾巴,自從上次隨意脫離隊伍回來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
木村優一郎目光茫然的看著進來的人,栗山旬理將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熟練的開始分門別類。
少女淡定說道:「木村前輩可以繼續睡一會兒,這裡的事情我已經會自己解決了。」
木村優一郎苦笑,他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栗山,讓你見笑了。」
因為靠近桌子,湊得近了一些,栗山旬理才發現木村優一郎似乎不是單純的困倦,調查員小姐不動聲色地放慢了手中的動作。
五條悟探頭看栗山旬理動作。
「我申請對木村優一郎過一個偵查,看他現在的狀態。」
湊在自己眼前的白色的腦袋抬起來,藍色的眼睛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少年站直開始擲骰:「申請通過。」
【偵查檢定:1378 極難成功!】
旁邊的五條悟轉而注視著木村優一郎:「你看見他眼下的黑眼圈,這並不是一兩天就能造成的,簡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生命力一樣。他的桌面上放的也不是港口黑手黨辦公用的紙張…更像是你那天晚上拿到的,信封上面的那張紙的材質。」
栗山旬理微微一頓,連帶著看木村優一郎的目光都帶了點審視。
「如果完的話可以先走了,」木村優一郎已經緩過來一些,語氣溫和,但看上去還是很疲憊,「我或許應該請個假好好休息一下。」
栗山旬理點點頭:「處理文件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一直以來都辛苦您了。」
至於是不是處理文件,誰知道呢。
就在栗山旬理將文件夾合上,正准備帶著五條悟離開的時候,門外有個人匆匆敲開了門。
「木村先生,有份東西要交給尾崎紅葉大人,我還有外勤任務要出,您可以幫我……」
聽見尾崎紅葉的名字,栗山旬理的眼角一跳,放在外套內側的那個信封仿佛都隱隱發燙。
機不可失!
少女舉起手:「那個,木村先生不太舒服,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去送……」
「不!」木村優一郎的語調一下子提高,讓調查員小小地嚇了一跳。
進來的港口黑手黨員工也嚇了一跳,這位年輕的男人一直都是很溫和的個性,還是第一次見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把它給我就好。」
木村優一郎像是對待什麼珍寶一樣將新送來的這份資料抱到懷裡,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剛剛情緒的失控,他重新放柔了語調,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剛剛睡醒還有點迷糊。」
青年溫柔說道:「審訊科的血腥味太濃了,不適合栗山這樣的小姑娘過去,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栗山旬理站在門口,她定定看了木村優一郎一眼,而後同樣露出了溫和的笑臉。
「沒關系,但木村先生還是要注意身體。」
「畢竟你如果累倒了的話,很難有人能夠接替你的工作的。」
……
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再加上往審訊科方向的文件都是木村優一郎親力親為地在傳遞,栗山旬理的臥底任務一下子陷入了僵持狀態。
今天是休息日,距離任務任務期限還有三天。
夜晚的房間裡開了最亮的燈,電視裡播放著的偶像劇。
五條悟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這個任務不完成也沒什麼問題啦,就是可能有人背刺你、讓你沒有辦法在港口黑手黨工作下去而已。」
栗山旬理用紙巾擦了擦手:「是啊,然後我要怎麼找在港口黑手黨員工手裡的十面骰?」
五條悟吐了吐舌頭。
少年對電視中歪歪膩膩的行為感到了嫌棄,他切開了守秘人的視角,「哇哦」了一聲。
伴隨著這聲落下,栗山旬理聽到了門鈴響起的聲音。
少女瞥了五條悟一眼,轉身去開門。
走廊上的聲控燈沒有開,栗山旬理看見了站在面前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少年。
太宰治:「晚上——」
他眼疾手快撐住了栗山旬理要關上的門。
少年的力量比起半吊子少女要強得多,栗山旬理見狀就卸掉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力,太宰治一手撐著門靠著門扉笑她:「旬理小姐——對於替身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少女雙手環胸,淡淡吐槽:「你真是太惡劣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聳聳肩。
他臉上原本有些吊兒郎當的表情變了變,竟透出一股非常認真的感覺。
「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他朝著自己房門的方向抬了下下巴,「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和我一起來。」
栗山旬理對他突然的邀請感到困惑。
太宰治恰如調查員所說的那樣,他像是戲弄人類的小惡魔那樣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十二點前哦,之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位深夜造訪的少年頭也不回轉身回了他的房間。
栗山旬理竟然感覺到了熟悉的無奈。她去拿了自己房間的鑰匙和手機,再朝著門走去。
五條悟:「?」
五條悟:「現在的時間是深夜十一點,太宰治雖然還未成年,但他已經是個心理成熟的男性了,你確定要跟上去嗎?」
栗山旬理:「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守秘人不說話了。白毛的少年卷了下自己的袖口,露出白皙肌肉線條好看的小臂,一副要緊緊跟著栗山旬理的樣子。
調查員小姐這次倒是沒說其實他看屏幕就足夠了。
太宰治打開了門。
房間內的設施還是很簡約,和太宰治以前的風格幾乎沒什麼差別,少年側身讓她進屋,隨後將門關緊。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看看太宰治,再看看栗山旬理。
少女說:「你的審美這麼多年沒有進步。」
太宰治的回答也淡淡的:「畢竟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對了,桌上有你的老朋友哦。」
調查員朝著他給自己指出的方向走去,腳步停留在桌前。
桌子上放著略有些破舊的小書,栗山旬理翻開了第一頁。
這次她看清楚了。
在那本破舊的書的內頁,不可名狀的文字書寫著祂的名字。
《伊德海拉所行之處》
第63章 故人來信08
栗山旬理晃了晃, 在看見「伊德海拉」這個名字的時候,一副畫面在眼前展開。
蠕動的大地仿佛在歡迎天空中的巨物, 深淵將什麼托舉著向上,在中間看不出模樣的作物上,有只紅色的眼眸緩緩張開。
古怪又尖銳的吟唱聲在大地上響起,她曾經在夢中見過的觸手聚合物在天空中揮舞著祂的軀干,撕裂天空的舊神信使昭示著祂的蘇醒。
刺耳的吟唱聲彙和成了一句並非日語、但栗山旬理聽起來毫無障礙的話。
「伊德海拉所行之處。」
栗山旬理站在原地喃喃接了下句:「……山川永存記憶。」
大地的震動在不屬於這裡的聲音響起之後停滯下來,天空中的巨大觸手上的眼睛鎖定了這個渺小的生物, 少女聽見祂說:「可以呼喚祂的名字。」
栗山旬理很理智地看著天空中的怪物,但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在被無形的力量操控:「伊德……」
手臂被誰拽了一下。
栗山旬理又眨了眨眼睛,包括蠕動的紅土和舊神信使,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安靜的房間裡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暖色的燈光並未將裝橫冰冷的室內襯托出什麼溫暖的感覺,栗山旬理看向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黑發的少年拉著她的小臂, 鳶色的眼緊緊盯著她,額頭上混亂纏繞的繃帶有些松散了, 少年沒有去動。
栗山旬理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桌面上破舊的小書:「這本書叫伊……」
「噓。」在她話語要說完的那一刻, 少年的另一只手虛虛捂在她的嘴前,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些不明的意味, 「不要說出祂的名字。」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 守秘人看到結果後彎了下唇角。
而被阻止的栗山旬理看著那雙鳶色的眼眸, 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想要將他推開的感覺。
太宰治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少年將手放了下來,只是和栗山旬理的距離還是很貼近。
他說:「呼喚外神的名字就是召喚他, 你不知道這一點嗎?」
栗山旬理確實不知道,但她並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只是向後退了一步,想要拉開和太宰治的距離。
而港口黑手黨年輕的干部步步緊逼。
太宰治和她步調一致,同樣向前走了一步,少年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他問:「你這一次到來的目的是什麼?或許…可以告訴我,我來幫助你。」
栗山旬理注視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臉。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五條悟出聲:「你可以在這裡對太宰治過鬥毆。」
栗山旬理眨了眨眼,從他眼睛的海洋裡抽身。
少女的聲音也壓低了一些,清清冷冷,很明顯的表現出了距離感:「太宰,你離得太近了。」
太宰治的手頓了頓,他在栗山旬理持續的注視下收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
「不要那麼無趣嘛,小旬理,」面上無害的少年說道,「只是開個玩笑~你怎麼越來越嚴肅了?」
五條悟湊到栗山旬理身旁對太宰治的行為進行了一番點評:「我覺得那可不是玩笑哦,你要不要對他過一個心理學檢定?」
「算了。」調查員小姐斂眸,在心中回答著五條悟,「我有其他的打算。」
畢竟這個年齡的少年心路歷程比較復雜,要栗山旬理來猜測出他究竟對自己是什麼感想實在是有些耗費時間。
「不過,我確實有事情想要讓你幫助我。」
在太宰治伸手越過自己要去拿桌面上的那一本書的時候,栗山旬理側了側頭,「可以帶我去見一眼尾崎前輩嗎?」
這一聲就在太宰治的耳側,太宰治的動作微不可查地停滯了一瞬,僅僅是一瞬,少年就帶著那本書拉開了距離。
只是守秘人的目光在太宰治的臉上停頓了片刻,他看著那張無害的臉,最強咒術師不知為何感到了微妙的不舒服。
栗山旬理知道在太宰治面前想要隱瞞還是困難的,畢竟這個男人從小時候起就很難摸透,過了幾年只會比起以前更加精明。
調查員做好了被拒絕的准備,她總可以找到別的辦法來讓目的達成的。
——如果不行的話,就把木村優一郎干掉好了。
在大約一分鐘的靜音後,太宰治說:「既然小旬理都這麼來求我了…當然可以。」
從第一個模組開始,栗山旬理就對太宰的忍耐程度偏高,而太宰治的表現令作為守秘人的五條悟都不太能夠看透。
難得憂心的五條悟看著太宰治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和栗山旬理說了晚安,守秘人保持著雙手環胸不是很高興的姿勢跟在栗山旬理身後,看她關上了門。
少女才發現自己的守密人沉默著:「…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充滿著少年氣的守密人皺了皺眉道:「沒有哦,只是脫離守秘人的身份,我不太喜歡他。」
栗山旬理聳聳肩。
她沒說這大概是同類相斥吧,五條悟和太宰治都是那種很難讀懂的人。
在太宰治這裡解決了一件小事,栗山旬理感覺稍稍輕松了一些,在約定的時間和他在辦公樓下方彙合。
周圍人看著她和太宰治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太宰治慢下一步和她並肩行走,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不是正好幫你打掩護嗎?」他瞥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再開口的聲音冷冷的,「很有趣嗎?打擾別人可不太好。」
周圍的人知道這位干部的手段,紛紛做受驚的鳥獸狀散開。
栗山旬理:「你確實比我自己一個人好用。」
少年受到了誇獎,彎眸露出不知是否真心的笑。
栗山旬理以為的可以,是太宰治帶著她過審訊科門禁的可以,沒想到這個男人不走尋常路,帶著她從一條估計沒幾個人知道的後門潛入了審訊科。
「這一路上的監控已經黑掉了,」少年伸手將栗山旬理從下方拉上來,幽幽說道,「如果走丟了我會很苦惱的,所以要拉著我的手也可以哦。」
栗山旬理:「…不用了。」
太宰治從善如流地收回自己的手,他雙手又插進風衣口袋裡:「審訊科最近在戒嚴,森先生抓了不少的臥底進來。龍頭戰爭之後有不少人盯上了這裡——啊,這是你不知道的一段經歷吧?」
少女沒有接茬,她不理解為什麼太宰治明明是偷偷摸摸進來的,卻表現出一副逛自己後花園的狀態。
今天五條悟說了有守秘人的事件要處理,就沒有跟過來:「如果你不相信他,也可以申請一些檢定。」
調查員小姐思考了一下失敗和大失敗,還是選擇了相信太宰治。
五條悟:「……」
這裡確實和太宰治的後花園差不多,少年輕車熟路地行走,他看栗山旬理的表情困惑,還解釋了一下。
「畢竟我偶爾也需要進行審訊的工作嘛,」他還扭頭朝著栗山旬理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很厲害?」
栗山旬理「嗯」了一聲。
黑發少年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他帶著栗山旬理通過逃生通道向下走了兩層,推開了一扇門。
血腥味撲面而來,地面上鏽跡斑斑,栗山旬理猜測到這裡應該就是審訊的位置。
「本來想帶你去紅葉姐的辦公室的,不過她最近都需要審訊犯人,所以帶你到下面也一樣。」太宰治面不改色的向前走,「不用那麼謹慎啦,現在沒有多少人在的。」
少女打量著四周,她跟著太宰治走了許久,在某個門前停下。
調查員小姐站在太宰的身後看他把門打開,突然問道:「如果我恰巧就是臥底呢?」
太宰治開門當然用的不是什麼正規的方法,對港口黑手黨萬分熟悉的少年也沒有權利大到有另個干部的門鑰匙。
太宰治背對著她聳聳肩:「當然,你該不會覺得我是笨蛋吧?」
從在巷子裡看到栗山旬理那一刻起,太宰治就已經非常清楚了,只是他覺得少女身上還有可以發掘的情報,再加上栗山旬理這個存在對少年來說意義不太相同。
「所以說——」太宰治推開了那扇門,「你的目的是什麼,讓我自己發掘也挺有意思,但你親口和我說的話,成就感會更強一些哦。」
房間內沒有人在。
栗山旬理越過他的時候說了一句:「那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她將那一份信件放到了尾崎紅葉的桌面上,在太宰治的目光注視下。
少年大抵是沒有想到栗山旬理會那麼說,他愣了愣,斂眸遮去眼中的情緒,才把門關上向室內走。
栗山旬理看著太宰治靠近桌邊,好奇地看了眼栗山旬理放下的信件,又性質缺缺移開目光。
「直接放在桌面上倒是沒有關系……畢竟除了紅葉姐誰都不能進這個房間。不過誰委托你來送信嗎?」太宰治注視著少女的側臉,「紅葉姐可是堅定不移不會背叛港口黑手黨的那一類人哦。」
栗山旬理聳肩:「我不知道信裡面寫了什麼東西,只是負責傳遞而已。」
太宰治誒了一聲,少年開始打探是什麼人讓栗山旬理來送信,由於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再怎麼看也沒有辦法看出端倪。
調查員站在桌前打量著周圍。
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房間內的熏香氣息遮掩了外面傳進來的血腥味,尾崎紅葉只有在需要大量審訊的時候才會偶爾來這裡辦公。
桌面上的文件也沒什麼問題。
少女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黑掉了監控,要過多久會被發現。」
太宰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尾音上揚:「如果看監控的人沒有睡著的話——現在應該能夠發現端倪了~」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繞過桌子快步向著外面走。
這不剛好,抓到自己之後直接送進旁邊的審訊室,都不需要耗費人力物力。
五條悟:「恭喜你終於在不靠譜的太宰治背刺你之前發現了自己的處境,那麼現在到了你親愛的守秘人出現的時候了!」
栗山旬理打算按照來時的路走,畢竟自己也就知道那一條,好在她的記憶裡不錯,想要原路返回不是那麼困難。
跟在她身後的黑發少年悠悠拉住了她的手。
「不都說了我們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嘛,」少年有些無奈,「好啦,跟我來就好。」
他帶著栗山旬理重新返回了房間,在桌面上不知操作了什麼,地面上打開了一道門。
少年還很紳士地做了個「你先走」的動作:「紅葉姐不知道我知道這條通道,所以…這就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了。」
栗山旬理看了他一眼。
少年回望她,鳶色的眼眸無害,也因此沒有辦法辨認出真假。
栗山旬理還沒有相信他到這種程度,她向守秘人申請了一次心理學檢定。
【心理學檢定:5382 成功】
「你對太宰治還算是熟悉,從他的語氣中,清楚的感覺到他並沒有在欺騙你,」五條悟頓了頓,「這一條通道應該確實就是尾崎紅葉用來逃生的道路,沒有監控、除了本人也不會有人察覺你們的行蹤。」
栗山旬理抿唇,隨後跳了下去,安全落地。
太宰治緊隨其後,像是靈活地黑貓,沒發出一點聲響。
頭頂的光被重新閉合的暗門給阻擋了。
太宰治走在前方,他又是很熟練地在地道內穿梭行走。
直到走到應該是地下一層、已經有通道是向著外界的位置,前方的少年不知為何停下腳步。
五條悟過了個暗骰。
栗山旬理一挑眉,她向著向著旁邊走了一步,由於太宰治的遮擋,她只看到黑色的身影在拐角處一閃而過。
就在這個時候,腦內五條悟的聲音響起:「啊,我看到你了。」
栗山旬理看見拐角處探出的白毛,五條悟遠遠朝她揮了揮手。
栗山旬理:「……?」
調查員小姐疑惑:「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呀,這就是男人的秘密了——」
沒給他們多交談的時間,太宰治開口。
港口黑手黨年輕的干部雙手插兜,風衣將他襯托身形修長優雅:「雖然有些可惜,但是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小旬理你送到辦公室了。」
「從這邊過去往右拐上樓,從欄杆那裡翻出去就可以了,還是要注意避開行人哦,畢竟這時候我們在外約會呢。」
栗山旬理回答的飛快:「好。」
在太宰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之後,栗山旬理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靜。
五條悟伸手在栗山旬理面前晃了兩下,少年模樣的守密人皺眉:「你該不會是看他的背影看失神了吧?」
栗山旬理收回目光,罕見地遲疑了一下。
太宰治走的方向就是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所離開的方向,五條悟沒有說,但他和自己分開行動應該是要調查什麼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
少女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拉托菲斯?
第64章 故人來信09
由於只是虛晃一眼, 栗山旬理對自己的感覺並不是很確定。
拉托菲斯雖然面貌的辨識度很高,但黑發身形相似的人很多, 她更傾向於是自己認錯了。
按照太宰治的指引,少女安全的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順便從商業街繞了一圈才回到家。
一到家就收到了幾條手機來信。
一部分是在詢問和太宰治約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另一部分在和她說港口黑手黨突然開始了大巡查,把今天所有在審訊科周圍晃蕩的人都關進了禁閉室。
栗山旬理:「森鷗外的反應速度真快。」
五條悟:「確實,你稍晚一步出來就會被抓個正著了。」
之前看到的那個黑發紅瞳少年模樣的存在, 和自己一樣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而且守秘人發現自己的行蹤似乎能被那個奇怪的少年發現,有過多次實戰經驗的咒術師認為必須要對他上心。
在見到栗山旬理之前,五條悟原本正循著那人的蹤跡,是他發現了栗山旬理這邊的狀況, 自家的調查員還是更重要些,他只能分心作罷。
而被關注的調查員小姐並不知道守秘人的舉動。
最近黑紅字體每晚給出的信息並不是很全面, 但是拼湊一下, 栗山旬理確定了十面骰在她所在那一棟樓的文職員工身上。
手機上的信息不斷的增加, 首領下達命令抓出大膽臥底的信息完全的壓過了那一小部分八卦人士, 片刻的時間反復整個組織都戒嚴了起來。
作為兩個事件的共同主人公, 栗山旬理淡定非常。
五條悟:「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栗山旬理:「交給萬能的太宰治好了。」
五條悟對此又表示了譴責, 他用這張稚嫩的臉龐說著「你要靠自己才是最優秀的調查員」「太宰治的嘴騙人的鬼」之類的話的時候, 意外的有種少年人裝成熟的反差感。
栗山旬理拍拍他的頭:「我知道了——謝謝守秘人先生的關心。」
五條悟措不及防被直接接觸到, 守秘人微微一頓, 之後就沉默了下來。
栗山旬理為他和自己准備了晚餐,雖然後者作為守秘人似乎並不需要進食,但看在他擔心自己的份上, 栗山旬理還是多做了一份。
「我覺得你還是盡快完成任務比較好,」最強咒術師的幼年版嘟囔了兩聲, 「這個模組有之前的外神力量的殘留,是比較特殊的世界,我有點擔心。」
栗山旬理想到了那座女神像,還有那本會自動補全的書——那本書現在還在太宰治那裡,年輕的黑手黨干部無法讀懂其中的文字,但並沒有給她。
已經幾年的時間了,栗山旬理倒是沒有想到他會保留那麼久。
少女想著,還是回答了五條悟:「我知道了。」
太宰治處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又在夜幕完全降臨之後敲了栗山旬理的房間門。
「已經完美的解決了哦,紅葉姐也收到了你的信,不過看完之後她的心情好像更糟糕了,」他站在門口說,身上多少帶了點晚間的涼意,「很久沒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了,還挺有趣的∼」
栗山旬理抬眼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監控,原本閃爍的紅燈此時此刻暗淡了下去,不用猜都知道失靈了。
她感慨:「森先生要是知道你這樣幫我,一定會很生氣。」
太宰治露出了自己可是犧牲了很多的委屈表情:「是這樣哦——所以小旬理不准備感謝我嗎?」
在那雙鳶色的眼眸的攻勢下,栗山旬理停頓了幾秒,側身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少年生怕她反悔一樣兩步進了門,五條悟看著自家調查員做出了引狼入室的動作。
他幽幽看著太宰治在自己面前路過:「你准備怎麼做?」
栗山旬理當然是要摸清楚這個定時炸彈究竟是要做什麼,她看著太宰治換好室內拖鞋後徑直向著客廳走去,淡淡問道:「是他安裝的吧,之前的監控。」
她的目光在角落的地方落了一下,太宰治像是猜到了栗山旬理在想什麼。
「如果小旬理想說監控……沒錯哦,畢竟是上級的命令,不過你自己很敏銳地處理掉了。」
當然,要是在這裡的換一個人,現在已經是太宰治手下的亡魂了。
調查員小姐點了點頭,她在看到太宰治住在自己對面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栗山旬理與太宰治之間有著無數的秘密。
栗山旬理斂眸:「坐下說吧。」
她有預感他們的對話不會那麼快結束,而和太宰治的交流需要耗費的心力可不少。
少年倒是聽話,他坐下後習慣性地雙腿交疊,姿勢肆意——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感,但栗山旬理原本准備開口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原因無他,她看見了太宰治手中的東西。
太宰治從口袋中拿出來的手心放著一枚黑色的十面骰。
而這個少年像是習慣一樣,十面骰在太宰治的指尖翻轉,察覺栗山旬理停滯的目光,少年用那種「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哦」、有些得意的小眼神看她。
「說起來……這個東西是幾年前小旬理你遺落的嗎?我在你失蹤的地方看見的。」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非常的燦爛,栗山旬理則是沉默。
十面骰和五條悟手上的那一個區別不大,只是小了一圈,更精巧些。
調查員小姐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內心詢問五條悟:「……他手上的這個就是目標嗎?」
五條悟坐在栗山旬理的旁邊:「不是哦,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個在他這裡。」
最強咒術師在心中輕輕嘖了一聲。
太宰治無疑就是在一點一點拋出自己身上會令栗山旬理感到好奇的點,讓少女主動地向著自己靠近。
而作為守秘人,五條悟知道——
栗山旬理注定不會放任他手中的這個十面骰不管。
第65章 故人來信10
栗山旬理的視線從太宰的臉上轉移到了他手中的那枚十面骰上。
深黑色的骰子上印刻著白色的數字, 一如五條悟手中的十面骰那樣,這個骰子也像是蘊含著浩瀚的星空, 仔細看一閃一閃的,非常的漂亮。
她在內心戳了戳五條悟:「要去看看那是什麼情況嗎?」
守秘人當然也不喜歡自己手下的模組出現意料以外的狀況,那個紅瞳的少年已經足夠令人警惕,在加上一個太宰治…
調查員所要面對的危險程度就會增加。
於是五條悟仗著自己不會被看見,他從栗山旬理身側起身靠近了太宰治,走到太宰治旁邊彎腰注視他手心的骰子。
令五條悟愈發不解的是, 這確確實實和他用的那兩枚沒什麼區別,但他無法建立起任何的聯系。
太宰治沒有催促,他安靜地等待著栗山旬理仔細的觀看自己手中的這面骰子。
栗山旬理的視線在十面骰上停留許久,直到太宰治將手握了起來, 才收了回來。
「真是表現出了很明顯的在意呢,」少年笑得狡黠, 像是得逞了的狐狸, 「看來我沒有猜錯, 你是為了它而來的?」
話倒是沒有說錯, 但又說的不是那麼完全。
栗山旬理抿唇, 她沉默了片刻:「不是, 但看到它在你手上, 我感覺很驚訝。」
她原本准備的忽悠完全沒有用處了, 少女捏了捏眉心, 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就是要這樣耗費腦細胞。
「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之前的到來和離開是為了什麼,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她簡單的將自己是要拯救世界阻止外神入侵的事情表述出來,中間隱去了關於守秘人之類的信息, 將自己打造成一個能夠穿越時空的魔法少女(?)。
五條悟在調查員的要求下過了一個普通成功的話術,不過由於太宰治的警惕心太過於強烈, 只能是暫時打個馬虎眼掩蓋過去。
不出所料,少年露出了「哇,好有趣」的表情。
浮誇的都不需要檢定,栗山旬理確認太宰治對自己的話仍然半信半疑。
少年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坐姿,他抬頭看向沒什麼裝飾的天花板,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但是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哦。」
這一次看見栗山旬理,她的樣貌雖然和以往有了許多的不同,但畢竟已經過去了好多年,換個形像也沒什麼。
最讓他確定的一點,是栗山旬理身上的那一股疏離感,還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要怎麼樣讓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在這裡停留?
大膽的少年陡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他戴著他習慣佩戴的面具,靜靜地注視著面前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皺眉的少女。
像是叢林中最佳的獵手,可以蹲守一整天等待獵物露出一點破綻。
五條悟就站在旁邊,守秘人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於是他輕輕咳了一聲,將栗山旬理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太宰治發現了你並非這個世界的存在,你也將自己的目的告知給他,不過關於這個模組仍然有很多的謎題,這個少年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他對你抱有好感,或許能夠利用他的力量——」
栗山旬理:「算了。」
她對太宰治的警惕心在他說出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時候達到了巔峰,要說調查員原本對太宰治的好感度是50,現在最多也就30左右。
要不是力量不夠,栗山旬理真的有點想將他滅口了。
原本還有些擔心自家調查員被蠱到,現在聽到了她心聲的五條悟:「……」
守秘人有一瞬間懷疑,要是站在太宰治立場上的是自己,栗山旬理也會毫不留情地把人給做掉。
咒術最強搖了搖頭,將這種突然升起的奇怪感覺給甩了出去。
就聽見栗山旬理問道:「現在沒有人供奉神像了吧?森鷗外為什麼沒把女神像給祛除?」
太宰治眨眨眼睛:「森先生試過了,不過施工隊全部暴斃,幾次都是這樣,干脆就做地標咯。」
他沒說其實森鷗外嘗試過用棚子之類的將這個女神像給遮蓋起來,但是每一次都失敗,不論是誰,接近那一道溝壑就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意外。
除了之前自投羅網太宰治。
少年像是受到了神像的恩寵一樣,接近多少次都沒有關系,
最後森鷗外無奈只能將這個神像直接暴露在大眾的視角中,為了防止有人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去嘗試著接觸,特地設計成了花園的模樣,在裂縫的周圍排了極其厚的一排矮灌木叢。
所幸,這是一個性格並不太激烈的神明。
除了一些靈感比較高的人在經過的時候會對此有些恍惚,大多數人都將這裡當做了景點來看。
不知道這些的栗山旬理默然:「……這樣嗎。」
在某些方面,森鷗外也顯得有些心大。
太宰治往前坐了一些:「近來港口黑手黨並沒有接觸關於神話生物的事情,森先生忙著抓臥底,不過我會幫小旬理留意的~」
他笑眯眯地接了下句話:「對於得力助手太宰治,旬理小姐有什麼獎勵嗎?」
栗山旬理接收了大量的信息,早知道太宰治不會就這樣白給,她半個身子向前傾了一些,雙手十指交叉輕輕搭在膝蓋上。
調查員覺得很奇怪。
太宰治完全可以用他已知的情報來威脅自己,但他不知為何一直在替她隱藏秘密,再加上昨天那種很可能是撬牆角的送信行為。
要不是栗山旬理確定這人不可能是臥底,她都要懷疑太宰治和森
鷗外有仇了。
她想不到自己能夠給出什麼獎勵,少女平靜地說。
「在於你想要什麼我擁有的東西。」
不過說實在的,在這個模組裡她也沒擁有什麼。
少年嘴角翹起的弧度平了下去,在栗山旬理的注視下,鳶色的眼眸閃爍,像是有星火燃燒。
「讓我自己來挑選嗎?」他對此似乎有些驚訝,不過少年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那麼,我想要試試……留下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在他話音活下後許久,栗山旬理都沒有說話。
太宰治就這樣注視著她的眼睛,少女赤色的眼眸不移開、他也完全沒有退卻的意思,
直到廚房裡堆疊的碗筷不知為何滑了一下,發出的清脆聲響打破了凝滯的空氣,太宰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說過那樣聳了聳肩。
「開玩笑的——」
話是那麼說,但栗山旬理並不那麼覺得。
調查員小姐注視著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她的語氣溫和平緩,聽不出什麼情緒,卻在夜色中涼的徹底。
「還是不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比較好,太宰君。」
太宰治對栗山旬理的冷淡早有預料。
少年只是笑了兩聲,宣布自己要將獎勵向後封存,隨後很紳士地表示自己不繼續打擾,就離開了栗山旬理的住處。
五條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扉之後,守秘人也忍不住放下偏見感慨了一下。
栗山旬理收回視線:「要是和他站在對立面,一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少女沒有說,自己在看到太宰治手中的十面骰的時候,有一種和五條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感覺。
同樣是對著十面骰。
這個道具……或許能夠喚醒什麼記憶。
「你現在知道了《伊德海拉所行之處》和一個並非任務目標的骰子在太宰治的身上,並且他對你圖謀不軌。」五條悟翻開了守秘人的視角,他注視著栗山旬理看不到的畫面一會兒,再看向自家調查員,「那麼,來接受你今晚能夠獲知的情報吧。」
十面骰碰撞的聲音響起,紅黑色的字體浮現在空中。
【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
…………
港口黑手黨的大徹查沒有查到栗山旬理的頭上,那位一開始帶她進組織的前輩在第二天的上班時間跑到她身邊。
她仿佛自己的工作已經完全做完了一樣,熱情地向著栗山旬理分析的狀況。
「你都不知道昨天有多嚇人!」年輕的黑手黨拉了個凳子坐在栗山旬理的旁邊,表情極其誇張,「幾個黑衣大哥直接就殺到家裡了!還好最後沒什麼事,已經抓到了那個臥底。說起來你昨天和太宰大人一起出去——誒,和我說說嘛!超級好奇!」
前輩就是那種典型的情報中轉源,不論是什麼事情都要摻和一角,活躍在各大情報的前線。
旁邊工位的男人聞八卦而來:「對對對,我們都很好奇!太宰大人真的把你當做替身嗎?」
前輩給了他一拳:「什麼替身!你沒看太宰大人對我們小旬理多偏愛,你見過他等誰?什麼白月光朱砂痣的狗血劇情都給我pass!」
「白月光」兼職替身的栗山旬理:「……太宰君人挺好的。」
指幫她清理了痕跡,干干淨淨地完成臥底的任務。
「那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前輩像是突然燃起來,她把椅子湊得更近了一些,「太宰大人長得那麼好看,你就算是替身也要享受一下再走!」
身邊有人附和了幾句,看起來平時就沒少覬覦這位難以接觸的干部。
眼看著周圍要熱火朝天地聊起來,栗山旬理放下了手中的筆。
不在身邊的五條悟不滿:「他們是在干什麼,桌上的工作都沒完成的還那麼悠閑,你快點打電話給上級舉報了!」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沒有理在無理取鬧的五條悟,她有些無奈地舉起文件擋住自己的臉,像是要遮掩自己的害羞。
「其實也沒什麼、沒有什麼接觸啦……」
這種事情當然不好刨根問底,大家點到即止,紛紛從少女的表情中自己品味不同的意境。
栗山旬理的手機突然一陣震動,少女低頭看了一眼,有些靦腆地朝著其余人笑了笑。
「太宰君找我,我先過去一趟。」
前輩小手一揮:「去吧去吧,你的工作我來處理就好!」
栗山旬理心情微妙地好了起來:「太宰,真好用。」
五條悟:「……你要這麼覺得也可以。」
沒有察覺守秘人對於另外一位男性的排斥,栗山旬理前往太宰治給自己約定會面的地方。
少年坐在小型的會議室裡發呆,他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
房間裡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人,和上次見到時候裝扮沒什麼區別的中原中也在另一側,和太宰治保持了最遙遠的距離。
栗山旬理走進去的時候,兩個人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幾乎是同時打了招呼。
「小旬理~」「喲。」
栗山旬理頓了頓,她將門關上:「怎麼兩位都有空過來?太宰君,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把工作完成嗎?」
她的語氣明顯的表現出對太宰治的熟稔,以至於聽到的中原中也的表情微變。
他用那種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看了太宰治一眼,又看向栗山旬理:「喂,你該不會真的是這家伙白月光的替……」
栗山旬理看懂他的表情,他好像一半在譴責太宰治的為人,一半還有點要勸自己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樣子。
調查員小姐:……
不是,港口黑手黨是真的很閑嗎?怎麼下到基層上到干部八卦消息都那麼靈通?
太宰治打斷了中原中也的話:「嘛嘛~要是小旬理認真求我的話,我會答應的哦。」
港口黑手黨看門的保鏢都知道太宰治從不做紙質材料,調查員小姐就當做沒聽到這句話。
「其實今天我來就可以了,但中也一定要跟過來,說什麼這個任務是首領交給他的必須要完成,」太宰治一副「中原中也白費力氣」的表情,順勢還要拉踩一下自己的同僚,「雖然中也多半也會成為五大干部之一,但是比我晚的多就是了——還是我更靠譜一些哦。」
「明明就是你這家伙一直要跟上來!」
中原中也額角一跳,要不是有個栗山旬理在場,他看起來就像是要當場給太宰治一拳來平息自己的怒火。
黑發少年無辜地說:「可是你要見的人是小旬理嘛,你不是知道大家在說的嗎?」
眼看著話題就要向著越來越偏差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中原中也捏捏眉心將話題拉了回來:「首領把你的工作調派到你們送文件的那個檔案室了,要求是務必盯好木村優一郎。」
他在桌前坐下,攤開自己帶來的文件,和栗山旬理分析了木村優一郎行為上古怪的地方。
希望栗山旬理能夠順著這些行為找到他幕後的人。
太宰治就在旁邊,垂著眼眸聽著。
「為什麼不直接讓紅葉姐他們審訊?」
「嘖,你以為沒試過嗎?但首領要找出他背後的人。」
栗山旬理的手輕輕點了點桌面。
看見面前少女的似乎有些遲疑的樣子,中原中也耐心問:「怎麼了?」
栗山旬理:「沒什麼……我只是以為中也先生和木村先生的關系很不錯。」
畢竟那一次送材料的時候聽見中原中也喊木村優一郎,明顯的已經打過不少的交道。
少年抿唇。
他抬手壓了壓禮帽,他的聲音稍微有些悶,但是栗山旬理還是聽見了。
他說:「你要知道在港口黑手黨,命令是大於一切的。」
第66章 故人來信11
太宰治的心情不錯, 以至於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
這位年輕的港口黑手黨干部一般來說都是一個笑面虎的形像出現,周圍的人接觸久了都知道他可以說是嘴上一套背地裡一套。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給你一刀的那種。
不過最近, 大概是因為栗山旬理的出現,太宰治的下屬們都輕松了不少。
——只是那個新入職的小姑娘著實是有些可憐。
下屬們都認為太宰治對於栗山旬理的心態更
像是對一只撿到的流浪小貓,膩了之後就會丟掉。非要說什麼白月光…他們與太宰治的接觸更多一點,可實在是不認為這位會是為愛情衝動的人。
他會對自己感興趣的存在耗費不少的心力倒是真的,但這個存在最後多半也會成為他棋盤上的棋子。
不過,下屬們完全沒想到小貓可能另有其人。
太宰治穿過中央的花園, 他在女神像的面前停留了片刻,正打算離開,察覺到了什麼。
中央花園並非完全開闊,有幾個角落就算是在高處的樓層向下看都無法窺見內部正在發生的事情, 唯獨神像所在的位置可以觀測四方。
太宰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注視著神像,忽然對著無人的空間說道:「既然在那裡, 不打算出來和我見個面嗎?」
話音落下, 沒有人回應。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正打算抬步離開, 無端感知到空氣在扭曲, 像是有什麼撕裂空間踏了出來。
太宰治又停下了腳步。
他看見黑發紅瞳的少年從神像的後側走了出來, 深深的溝壑在他的腳下仿佛並不存在, 他穿過環形的凹陷, 又輕巧的越過灌木叢, 最後停留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冷漠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對上那張英俊的、帶有些外國人血統的臉龐。
在帶著栗山旬理從審訊處離開的時候,太宰治見過這張臉。
撕裂空間而來的少年饒有興致地打著招呼。
「又見面了——這位…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先生。」
…………
由於上級操作, 再加上和太宰治的一層親密關系,栗山旬理被調派到了和木村優一郎相同的工作崗位上, 具體的任務就是幫助前輩。
栗山旬理再次見到了這位看起來溫柔的男人,不過他的狀態沒有好轉多少,還是非常的疲憊。
栗山旬理在他的桌面上看到了散亂的紙張,上面乍一看不知道書寫著什麼東西,木村優一郎很快就收了起來。
剛剛入職新的職場,栗山旬理不打算光明正大窺探頂頭上司的動向。
要是只是調查木村優一郎就好了,現在鬥毆打暈他,收的那麼匆忙的紙張裡總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少女眼觀鼻,鼻觀心,看著他將這一疊紙放進了保險櫃裡上鎖。
「你的工作很簡單,看一眼就會了,」木村優一郎又用溫和的語氣說,「畢竟太宰君也不希望你太勞累,我會少給你安排一些的。」
栗山旬理:「……好的,謝謝您。」
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有些不不好意思地叮囑:「晚上我要去一趟醫院,可能得麻煩你關門。」
栗山旬理:「啊,您看起來確實需要去醫院看看了。」
五條悟說可以過一個心理學,不過很可惜地失敗了,調查員小姐知道他今晚肯定有別的事情要做,她給太宰治發了信息彙報。
趁著木村優一郎離開,栗山旬理對保險箱進行了失敗的撬鎖,她又對資料室過了困難成功的偵查,很可惜什麼都沒發現。
在進行了一番入室搶劫一樣的搜刮之後,毫無收獲的栗山旬理向外走去。
跟蹤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員,她正從中央的花園穿過,突然感覺到天色暗了下來。
調查員謹慎地抬起頭,看見以女神像為中心,天空被什麼霧蒙蒙的罩子給遮蓋了起來。
「這是一個外部無法看見內部的罩子,」並不在少女身邊的五條悟面色有些凝重,「你可以找個先躲起來,也可以尋找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一點。可以過一個偵查。」
一個普通成功的偵查,指向審訊科所在大樓的花園角落。
栗山旬理申請的潛行失敗,她只能偷偷摸摸順著植物的遮蔽向偵查所指出的位置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味,她隔著植物搭建的牆之間細小的縫隙,看見了詭異的景像。
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站在小型的法陣中央,在栗山旬理暗中的注視下,那具軀體被剝去皮膚,抽去筋骨,血肉模糊。
他、或者說「它」抓著自己的臉無聲地尖叫著,血液迅速地彙入地面。
栗山旬理又向後退了一步,將自己隱進陰影中。
她看見,屬於「木村優一郎」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最後又變成了她熟悉的樣子。
五條悟給她過了一個失敗的san值檢定。
她驟然感覺到一陣暈眩,以至於退後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地面,踩到了地上的樹枝。
少女暗罵了一聲森鷗外建造的中央公園不找人打掃地面,抬眸隔著樹叢,措不及防對上了棕發男人的目光。
於此同時,肩膀上搭上了一雙手。
第67章 故人來信12
搭在肩膀上的手沒有用什麼力道, 但莫名的帶來了一股涼意。
栗山旬理迅速轉頭。
站在身後,黑發鳶色眼眸的少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原本搭在少女肩膀上的手向下, 虛虛拉住了栗山旬理的手腕,視線向著側邊的位置瞥去,示意調查員小姐跟著自己走。
在很難遮掩人類的綠牆之後,身體經歷了一番重塑的木村優一郎已經向著調查員所在的位子走了過來,面對著就在不遠處的威脅,栗山旬理沒動。
因為她覺得自己面前的太宰治有些…奇怪?
「守秘人, 我想申請對他過一個偵查。」少女不動聲色地僵持著,內心聯系守秘人。
一個失敗的偵查檢定,五條悟頓了頓,緊接著說道:「你可以在這裡過一個幸運。」
【幸運檢定:860 極難成功!】
「那麼, 就在木村優一郎要走到你所躲藏的位置的時候,旁邊的樹叢中突然竄出了一只三花的貓咪, 它向著木村優一郎撲去。剛剛經歷了非人類事件的男人被吸走了目光, 和三花貓進行了搏鬥, 你看見上方的屏障不知何時已經撤去, 趁此機會, 你有足夠的時間撤離此處。」
栗山旬理一挑眉, 迅速越過面前的少年向著側前方走去, 目的地是審訊科與另一棟大樓之間的大門。
不知為何, 五條悟在說完那句話之後, 調查員小姐腦內的電磁聲突然響了起來。
斷線的狀況再次發生。
栗山旬理:「?」
被越過但跟在身後的太宰治幽幽開口:「不牽手也可以哦,但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狀況,旬理你最好是跟我一起走比較好。」
森鷗外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已經有一批人准備著進來搜查了。
栗山旬理停下腳步。
她轉身,面上的表情有些冷, 稍稍抬起下顎做了個「那你先走」的表情。
太宰治頓了頓,少年像是已經習慣了那樣彎眸,在錯過栗山旬理身側的時候抿起嘴唇,笑意完全落了下去。
花園內還是安靜的,那具女神像依舊在中心矗立,只是栗山旬理發現,圍繞著祂的那一圈灌木叢不知為何被推平,地面上一片狼藉的景像。
栗山旬理繼續在內心呼喚五條悟,但毫無疑問都失敗了。
日間的陽光將空氣中細小的塵埃都映照了出來,走在側前方的太宰治在路過女神像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似是感慨:「這座神像看起來怎麼樣?」
栗山旬理面不改色:「你已經見過祂很多次了,還要再問這樣的話題嗎?」
太宰治嘆了口氣,在少女正准備催促的時候,他極快地拉住了栗山旬理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在栗山旬理還沒來得及掙脫的時候,迅速帶著她跳了下去。
栗山旬理:「!」
少年好像還頗有興致,愉悅的聲音和太宰治完全不相似:「不要緊張,馬上就到底了——」
深不見底的溝壑湧上的黑暗將人完全吞沒。
奇怪的是,明明沒有感覺到少年有任何松開手的動作,但在自由落體的時候,栗山旬理感覺到、身側的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那種和守秘人斷開鏈接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在失重感帶著一種微妙的暈眩感過後,栗山旬理睜開眼睛。
她當機立斷抬頭,正如料想的那樣,頭頂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見任何的陽光。
按照失重的時間來說,就算是這個溝壑再怎麼深,也應該能夠看見一小片天空,但這裡只有一片黑暗。
五條悟還是聯系不上。
周圍的空氣流通發出輕微的「呼呼」聲,好像有什麼在吟唱著。
這種狀況出現過不少次,栗山旬理定下心神,等到眼睛適應了以後,少女開始打量四周。
好像是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一樣,微弱的光芒在四周亮起,似乎是掛在牆壁上的壁燈。
這是似乎是一座宮殿的內部,整個室內空曠無人,走一步還能夠聽見回蕩的聲響。
太宰治確實也不見蹤影。
——栗山旬理在剛剛的太宰治身上感覺到了熟悉,這種熟悉感並非模組中接觸到的,更像是什麼奇怪的感應。
就好像,他們是同類一樣。
沒有守秘人的幫助,又被卷入了奇怪的事件,栗山旬理決定向前走走探知狀況。
只是在她有些猶豫要從哪邊開始的時候,黑紅色的字體在半空中浮現。
【請繼續向前行走。】
與檢定不同,用的語言並非日文,不過栗山旬理能看懂。它像是在為調查員指引前進的道路,不知為何還用了敬詞。
栗山旬理一路跟著紅黑色字體的指標向著前方走去,從這座宮殿的大小和高度來看,並不像是普通的貴族所居住的,栗山旬理抱著疑惑和隱隱約約的熟悉感繼續向前。
兩側的壁畫像是被蒙上了虛影,栗山旬理看不真切,如果想要長時間的注視,還會感覺到輕微的不舒適感。
直到提示框停留在一座繁復的大門前。
栗山旬理看見了門上所雕刻著的東西,各種生物的生老病死都雕刻在這巨大的門扉上,有很大一部分堆疊重合,顯出一股極其怪異又神聖的感覺。
她莫名的覺得,那種熟悉感更加強烈了,像是有什麼呼喚著她推開大門,探索到那些人類不可能接觸的奧妙。
於是沒有守秘人聯系的調查員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貼在了那緊密貼合的大門之上。
少女推開了塵封的大門。
久未開啟的宮殿迎回了它的主人。
調查員看見了一幅巨大的畫。
畫上神明高高在上,祂俯視著地面上的眾生,祂自萬物生長前出現,萬物消融之後仍存,祂從不為什麼停留,生與死對祂來說並無區別,祂只帶走祂想要的。
栗山旬理紅色的眼眸將一切收入眼中,破碎的信息量像是洪流那樣湧入她的記憶,少女捂著嘴猛地彎下腰。
人類的身軀想要接納這樣的信息量並不容易——就算是這些信息原本就屬於祂。
她持續的承受著疼痛,少女捂著流血的口鼻梳理腦內的信息,從一個微細胞的誕生、到一整個星球的毀滅。
在這期間,殿內沒有任何的聲響,像是在等待著祂。
直到栗山旬理直起了身子。
她的樣貌狼狽,但顯得不可褻瀆。
雜亂無章的頌歌一齊奏響,各個時空信徒的禱告聲在殿內回蕩,栗山旬理赤色的眼眸冷淡的注視著畫中的神明,她沒有任何的動靜,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要是五條悟在場,他就能夠從栗山旬理的目光中看出來,少女顯現出了非常明顯的非人類感。
身後,鞋跟接觸地面的聲音響起。
在吟唱聲之中,「太宰治」那雙鳶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變化,少年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紅色的眼眸。
栗山旬理沒有回頭,雙手環胸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她面上的表情淡淡。
「你最好和我解釋一下,拉托菲斯……奈亞。」
祂有著無數的身份,偽裝成某個人類再簡單不過。
栗山旬理沒有直接稱呼奈亞拉托提普的全部稱謂,現在還處於人類的世界,殿堂只能夠算是幻影。
直呼外神的名字,召喚祂的降臨,世界的毀滅就在一呼一吸之間。
栗山旬理在這裡還有事情要做,不能讓這家伙的出現攪亂自己的計劃。
拉托菲斯,偽裝成太宰治的三柱神之一,他輕輕笑了一聲。
「不感謝我嗎?讓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想起她不普通的身份可不容易。」紅瞳的少年偏了偏頭,在並不屬於自己的領域中,他顯得游刃有余,「好歹也要誇獎我一下吧?我可是專門撕裂空間過來的哦。」
他確實耗費了不少力氣,才利用微不可查的感應,在這麼多的世界中找到了栗山旬理所在的模組,順便來喚醒一下昔日同僚的記憶。
栗山旬理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要將記憶抹除?別忘了這些混亂都是你搞出來的。」
在她明顯的譴責語氣中,拉托菲斯聳聳肩,他伸出手,少年白皙的手中躺著一顆小小的十面骰。
栗山旬理目光微頓:「為什麼在你的手裡?」
獲得了遺失的記憶以後,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手中的十面骰對自己有著極其強大的吸引力。
……並不是太宰治手上的那一個。
她的面色不善了起來:「這不是太宰治手上的那一個,他手上還有另一個十面骰。……你偽裝成他的樣子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把選定的調查員給處理掉了。」
奈亞拉托提普向來就是想到什麼做什麼,祂這樣糟糕的性格給栗山旬理之前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不遍歷。
想到自己遭受過的,栗山旬理輕嘖了一聲,油然而生一種「干脆在這裡就把這個糟糕的家伙干掉吧」的衝動。
「別這樣——」拉托菲斯笑了笑,「這不是我的本體,就算是毀壞也沒什麼關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栗山旬理不吃他這一套:「把太宰治的位置給我,然後快點離開我的宮殿。」
黑發紅瞳的少女語氣略有些不善:「而且,在舊神信使降臨的時候,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不論我是調查員,還是保持守秘人的身份都與你無關。」
就算是在這幾個世界要作為一個普通人度過一生,栗山旬理也不希望被這家伙介入——
宮殿裡的吟唱聲驟然就尖銳了起來,奈亞拉托提普感覺到了整個領域都在對自己表示著排斥,他彎起眼眸,毫不在意。
「是嗎?」少年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但是伊德,你不覺得這才是你熟悉的嗎?」
第68章 故人來信13
栗山旬理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隨後少女向他伸出手。
「如果只是為了讓我的記憶回歸,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看著拉托菲斯手中的黑色十面骰, 「現在把十面骰交給我。」
黑發紅瞳的少年又揚起一個略顯惡意的笑,將手收了回來。
「沒猜錯的話,這個是你自己設定的目標吧?不打算聽聽我做了什麼嗎?」
栗山旬理之所以會成為栗山旬理,是因為夢之女巫有一件心愛的珍寶,被奈亞拉托提普給弄丟了。
那是仿佛承載著宇宙的漆黑十面骰主骰,擁有著鏈接所有十面骰的力量, 是夢之女巫作為守秘人之首存在的時候所用的。
夢之女巫伊德海拉。
祂擁有世間一切生物的形態,大部分的守秘人都是祂的信徒,夢之女巫能夠通過信徒們的眼睛看到發生的一切,按理來說是不需要這樣親自過來尋找十面骰的。
但專門捏了個身份, 成為一名普通少女來拯救世界的原因稍微有些復雜。
首先,這枚十面骰是伊德海拉的珍寶。
其次, 十面骰擁有外神賦予的力量, 很難說如果讓下屬的守密人拿到之後, 會不會起異心……還有就是, 因為奈亞拉托提普的介入, 伊德海拉沒有辦法精准的定位到十面骰的位置。
世界太大了, 就算是詢問了作為時空支配者的猶格索托斯, 這枚被奈亞拉托提普弄丟的十面骰也毫無蹤影。
於是夢之女巫不得不耗費心力自己去尋找。
世界無法拒絕外神的侵入, 當然也無法承載外神的力量, 崩塌只是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會湮滅,屆時祂的珍寶是否能夠保存下來?
伊德海拉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
「我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誰知道你的珍寶那麼脆弱?」拉托菲斯彎眸的樣子像極了惡魔,「再說, 你的那些信奉者可沒給我少添麻煩哦。」
栗山旬理扯了扯嘴角:「既然那麼想傾訴,你可以和我說是怎麼獲得十面骰的了,拉托菲斯。」
恰如之前太宰治在無意間阻止的那樣。
在記憶恢復以前和自己關系不錯的拉托菲斯在世間行走的時候要用另外的代號,到現在栗山旬理也不會呼喚奈亞的本名。
在降臨到世界後,伊德海拉為自己設定了游戲機制,等待著十面骰的感召——拉托菲斯手上的那一面骰子並非主骰,只是一個讓自己恢復夢之女巫記憶的契機。
殿堂內的吟唱聲還在繼續。
「那個叫木村優一郎的男人,」地面上不知何時升起了觸手搭建的座椅,蠕動的觸須向上延展,拉托菲斯神態自若地坐下,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是我從地獄撈上來的人類哦,本來應該已經是死掉了的人。」
在拉托菲斯的口中,這個男人死前似乎是要和誰一起私奔,但是被殘暴的上司給發現並打死了。
男人在死後依舊思念著自己的愛人,恨意和愛意沒有隨著死亡而淡忘,反而越來越激烈。
奈亞拉托提普熱衷於欺騙、誘惑人類,恰巧十面骰在這個人的手上,祂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恰好栗山旬理進入了這個模組。
栗山旬理知道這家伙的性格有多糟糕:「然後你告訴他,你可以讓他回到人類的社會、愛人的身邊?」
「是哦,只要獲得他之前愛人的認可,」拉托菲斯笑意盈盈,「不過那個叫尾崎紅葉的女士似乎並不打算在情情愛愛的事情上耗費心力。」
事實就是,木村優一郎和魔鬼做了交易。
而這是一個終究無法完成的契約,奈亞拉托提普理所當然地享受他從喜悅到失望再到崩塌的過程。
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動了動,一下一下輕輕敲打著,看得出心情愉悅:「木村優一郎每一周都需要進行身體重塑,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順帶一提你之前送的信就是他寫的,你也應該從太宰治的口中知道了尾崎紅葉的反應。」
確實,太宰治說尾崎紅葉看到信件之後整個人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栗山旬理扯了下嘴角。
作為普通人的經歷告訴她奈亞的行為很不人道,但作為「伊德海拉」,栗山旬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不直接撕裂這個時空,已經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大概是宮殿中不屬於自己信徒的吟唱聲令拉托菲斯有些不耐煩,少年輕巧起身,他走到栗山旬理的面前。
「那麼,之後能從你的那位守秘人手上回收骰子了嗎?」拉托菲斯誇張道,「再不回去管管你的那些信徒,塔維爾祂們估計要甩手不干了。」
看著面前的少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奈亞又補充了一句:「介於是我撕裂空間先過來的,等你回到守密人的崗位上,記得先處理一下我這邊的麻煩事情。」
「不,我還不能回去,」栗山旬理說,「從我的宮殿出去之後,記憶還是會有一部分封存和改變,人類的身軀沒有辦法承受整個宇宙的信息量……」
作為人類的san值會一下子清零的。
想到這裡,栗山旬理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冷冷看向拉托菲斯。
「不要在我在這裡的時候用你那些惡心的力量,在我離開後你想做什麼都行。」
她的理智值降低就是因為拉托菲斯從中作梗,否則相比起舊神信使之類的神話生物,人類剝皮重塑算得上什麼驚悚畫面。
拉托菲斯聳聳肩:「不要這麼古板嘛,反正也沒什麼事——就當是新奇的體驗好了?」
祂們這群外神的san值本來就很穩定,捏的分.身有點情緒波動大點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問:「太宰治在哪裡?」
「我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讓他走了哦,我對你的目標可沒什麼興趣。再說那個十面骰是你刻意給出的,回收又沒有什麼意義。」
黑發紅瞳的少年拉長了尾音:「大概,現在在什麼河堤旁邊吧?」
在得知了太宰治的位置之後,栗山旬理讓自己的宮殿將這位昔日的同僚「請」了出去。
說是同僚也不太准確,夢之女巫的權能和這位「外神之信使」並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只是栗山旬理作為守秘人的時候經常會在模組裡遇見祂而已。
栗山旬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輕車熟路向著前方走去。
這裡是伊德海拉熟悉的地方。
那副巨大的畫像在她走進之後崩塌,露出在神秘之後的景像——這裡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空間,牆壁上整整齊齊擺滿了類似於人類社會顯示屏一樣的東西,每一個畫面都投放著不同的內容。
除了那一面遺失的十面骰,還有這處專門的守秘人空間,這是陪伴祂最久,也最熟悉的東西。
外神的生命是看不到盡頭的。
她快速地掃了一眼牆壁上的景像。
被選中的調查員們有的在求生,有的在清除異常,有的在互相猜忌背刺。
守秘人以第三視角觀看著一切的發展,而夢之女巫看見所有守秘人能夠看見的一切。
每個角落發生的事情——只要祂想,祂就是全知的。
栗山旬理看著地面上匍匐的觸手,她向著前方每走一步,這些觸手和肉瘤就像是敬畏她一樣向著旁邊撤退。
她站在中央看了一會兒,看著被業務不熟練的某幾位外神弄得一團糟的狀況,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瞥過原本十面骰所懸停的位置——現在那裡空無一物。
伊德海拉再次封存部分記憶,將信息量控制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宮殿內的一切像是幻境迅速崩塌。
…………
栗山旬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溝壑裡出來的,她撐起身子,就看見橫濱的河岸線。
調查員小姐還是沒能聯系上五條悟。
她的大腦裡驟然出現了一大堆不屬於自己的雜亂記憶,串聯起來顯得雲裡霧裡,少女猜測是自己san值檢定失敗之後的副作用,就暫時沒有管。
但是沒有辦法聯系上守秘人還是令她感覺不妙。
不知為何,有個聲音持續催促著她尋找太宰治。
黑夜已經降臨,栗山旬理不知道在自己墜入神像旁邊深深的溝壑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時間顯然推移了不少。
也不知道港口黑手黨內部現在有沒有通緝自己,她有些發散地想到。
少女沿著河岸線走,看見了太宰治的身影。
……還真的就在這裡。
黑發鳶眸的少年站在黑暗的中央。
他低垂著頭,水面清楚的倒映出少年的影子,一言不發的時候,他似乎可以完美的和黑夜融為一體。
栗山旬理向前走去,在她的腳下,地面像是水面一樣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栗山旬理先一步開口:「太宰君。」
黑夜的孩子抬起了頭,他向著少女看來,臉上露出了那種栗山旬理熟悉的笑容。
「我在想,現在跳下去的話會怎麼樣?」
「這裡不是很深,如果要自殺的話不太合適。」
「是嗎?好可惜…明明看起來是個很適合的地點呢。」
他用於平常沒什麼區別的聲音說著「你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太宰治將手從外套的口袋中拿了出來,雙手向著兩側攤開,像是在擁抱著什麼,「比如說,調查員之類的——」
栗山旬理看見了眼前出現的字體。
【你處理了拉托菲斯導致的異常,又在河岸邊見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他現在站在你的面前,黑夜中依舊有星光灑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太宰治等待著回答。】
代替了五條悟的紅黑色字體在空中排列重組。
【……你准備怎麼做?】
第69章 故人來信14
在調查員進行了重置的記憶中, 她是隸屬於伊德海拉的守秘人,弄丟了神賜予自己的十面骰, 要作為調查員來找到骰子。
順便要繼續充當外神的眼睛,尋覓適合成為守秘人和調查員的人選,至於拉托菲斯和塔維爾,祂們是夢之女巫的友人,受到委托才來幫助她。
調查員小姐思考了一下拉托菲斯作為自己朋友的時候的所作所為,發自內心地覺得外神實在是有些隨心所欲了。
紅黑色的字體仍然浮動在空中, 栗山旬理在心中嘆了口氣,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向太宰治。
「太宰,我沒什麼想要說的。如果一個黑發紅瞳的男性和你說了什麼, 我的建議是信一半就好,」栗山旬理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 「以及, 為什麼突然說調查員的事情?」
太宰治雙手插兜, 少年仰頭看了一會兒天空, 似乎進行了一些思考。
栗山旬理給他思考的時間, 並不打擾。
「那麼, 你是調查員?」須臾, 那雙鳶色的眼眸重新回到了栗山旬理身上, 「目的就是負責阻止這個世界神話生物的入侵?還有一個守秘人能夠在上帝視角看到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
栗山旬理頓了頓。
拉托菲斯這是給了他多少情報?就算是認為太宰治是有潛能成為調查員或是守秘人的人物, 夢之女巫一般也不會強買強賣,畢竟知道了這些秘密訊息又不願意加入的話,多半san值會受到影響。
但太宰治看上去情緒還是挺……穩定的?
沒有辦法, 每個外神的性格迥異,栗山旬理只能簡單的點了下頭。
「偶爾會有別的事情要做, 一般就是處理異常點。」
「那麼,你的本名就是栗山旬理嗎?」少年從河堤上跳了下來,他雙手插兜邁步向著栗山旬理走來。
月光之下,他看著栗山旬理的眼睛。
太宰治再次感慨她身上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質——不過也就太宰治這樣敏銳的存在能夠看出來了,這位調查員小姐幾乎是用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適應了環境。
「之前就很想說,你和前首領召喚出的那個怪物關系不錯,」他站定在栗山旬理面前,這個距離栗山旬理甚至能夠從他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樣子,「如果沒有猜錯,你應該和夢之女巫的關系匪淺,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為什麼要相信你不是麻煩的制造者,而是善良的、麻煩的解決者?
太宰治並不是一個好人。
少年是伴隨著黑暗而生的,更加適應黑暗,他對危險的嗅覺也更加敏銳。
口袋中的黑色十面骰並未在人手心的溫度下變得稍微暖和一些,太宰治無法看清楚前路會是什麼樣子——這對於向來運籌帷幄的少年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陌生。
「那個紅眼睛的家伙和我說,我手中的骰子是成為守秘人的契機。」少年的面上帶著笑容,語氣卻有些冰冷冷的,「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想要立刻殺了你的,所以……就是骰子擲出的結果救了你嗎?」
栗山旬理沒有說話,呼吸在空氣中安靜的交織著,卻沒有滋生絲毫的曖昧。
於是太宰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這是你落下的骰子,那麼你究竟是守秘人還是調查員呢?」少年眨了眨眼睛,眼中分明沒有笑意,「如果你是我的調查員,我倒是有點興趣——」
栗山旬理冷不丁冒出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守秘人了。」
太宰治:「……」
少年的目光微微凝滯,臉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他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這種莫名其妙滋生的情緒:「好吧,那你要說服我嗎,旬理。」
栗山旬理察覺了他語氣中的波動,少女沉默許久,在略微有些冰冷的黑夜裡抬起雙手,輕輕捧住少年的臉頰。
他的臉頰是溫熱的。
栗山旬理注視著那雙鳶色的眼眸:「太宰治。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是栗山旬理就足夠了。」
「至於是調查員還是守秘人……你沒有必要為此感到焦慮,祂從不會強制別人。」赤紅色的眼眸在太宰治的臉上掃過,聲音壓得很低,「你不需要現在給出我答復,但要記住,」
少女靜靜地注視他,晚風和水流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她在面對這位少年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那種被壓迫的感覺。
「當你選擇轉動十面骰的時候,你會成為我們的一員。」
在她的話音落下的時候,腦內那種斷線的滋啦聲又重新鏈接上了,栗山旬理的視線稍稍晃了晃,就聽見五條悟的聲音。
「……聽得到嗎,旬理?」五條悟聲音中有些為不可見的焦急,「你現在在哪裡?」
栗山旬理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個世界擁有夢之女巫伊德海拉的力量殘留,應該就是會和五條悟連接斷線的原因,調查員在一定情況下可以直接由外神作為自己的守密人進行模組調查。
少女穩了穩心神回答道:「我剛剛醒來就在河堤邊,現在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
守秘人剛剛因為連線上松了一口氣,就看見了自家守秘人和太宰治的親密舉動。
於是五條悟的聲音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那樣卡住。
大約過了幾秒的時間,五條悟再次開口。
少年的語調照常,只是栗山旬理覺得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齒:「所以說,斷線就是因為這種畫面?我還以為你被神話生物吞到肚子裡了,哈哈。」
栗山旬理感覺到手上一沉,就看見太宰治似乎有些疲憊的樣子,將自己的下巴送進了栗山旬理的手心。
他的眼簾微垂,比起女孩子還要纖長的睫毛就這麼輕輕搭著,仿佛顯現出一種脆弱的美感。
察覺到栗山旬理又看向自己,太宰治抬了下眼眸,迅速和栗山旬理進行了一個對視,動了動口,嘴型像是在說「讓我休息一下」。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隨後聲音平靜:「守秘人的建議是可以在這裡對他過一個鬥毆,讓太宰君知道人心的險惡。」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沒有被太宰治蠱惑,調查員輕輕向上抬了抬,放下了自己的手。
「拉菲托斯說的事情,你可以考慮一下,骰子能夠產生一些意外的效果,不過選擇權一直都在你自己的手上,太宰。」
她在少年沉默的注視下轉身向著別處走去,夜色中只剩下一句語調平平的冷漠結語。
「那麼,再見。」
……
一路上,五條悟都沒有說話,他並不向栗山旬理彙報自己這邊的情況,就像是在進行著什麼冷戰環節。
不過栗山旬理也並不在意,她和守秘人在房間內彙合。
少年雙手環胸靠著門站著,他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思考著一些什麼,等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音,迅速直起了身子。
栗山旬理看出了五條悟的疲憊,過分白皙的皮膚襯托著黑眼圈更加的明顯,藍色的眼睛似乎也有些倦意,整個人像是下一刻就能睡過去。
調查員小姐沉默了一瞬,關上門凝重道。
「你去做什麼了?」
對上她的視線,五條悟咬牙切齒:「我滿世界的找你的蹤跡好嗎?誰知道你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栗山旬理竟然感到了一絲絲的抱歉和心虛。
她總不能對著五條悟說「不好意思哦我其實和你一樣是守秘人呢」吧?
怪不
得剛開始進入第一個模組的時候感覺到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說沒有辦法捏自己的屬性,除了外貌可以再稍作變動之外,數值全部都是固定的。
也怪不得在某些理智檢定方面會感到不舒服。
栗山旬理:「抱歉,我也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或許是什麼神話生物的力量吧。」
提及這個,五條悟抿了下唇,他將栗山旬理拉進室內,讓她在客廳中央站著。
隨後五條悟繞著她走了一圈,少年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她身上是否有受傷的跡像,直到確定栗山旬理的安全,才好像松了口氣。
「算了,原諒你了——」白毛藍瞳的少年聳聳肩,提醒道,「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物,只是太宰治那個家伙不討喜而已噢。」
栗山旬理:「我會注意的,不過沒想到魅惑成功真的還挺管用的。」
雖然當時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但是黑發的少年奶起來對於女子高中生的攻擊力還是很強的。
五條悟飛快地瞥了栗山旬理一眼,調查員小姐眼尖的發現他似乎撇了撇嘴,一副不太贊成的模樣。
栗山旬理挑眉:「那麼守秘人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按照手機上傳來的簡訊,森鷗外把木村優一郎已經抓了起來,他現在多半在審訊室裡面接受審訊,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好運氣碰上尾崎紅葉。
監控顯示栗山旬理也進入了花園,不出意外,很快就會有人上門來找。
太宰治沒有辦法成為這一次的保護盾了,森鷗外是無法放任對橫濱有威脅的存在橫著走的。
「……真是,意外情況也太多了,」少年皺著眉,「這個模組的存在太奇怪了,我不太放心。今晚的情報看一下,我們盡快地結束吧。」
守秘人表現出的關心讓栗山旬理有些驚訝。
黑發紅瞳的少女微微垂眸注視他的眼睛,在五條悟有些疑惑地歪頭的時候,栗山旬理笑了笑。
「應該不用了。」
少女伸出手,手心就是那一枚、拉托菲斯從木村優一郎手中獲得的十面骰。
「我已經拿到了。」
第70章 後日談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 太宰治沒有動栗山旬理留下的十面骰。
她又是突然的出現,突然的消失, 這一次除了自己,似乎沒有人知道世界上曾經又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
不過也有點像是只屬於兩人之間的秘密?太宰治有些放空地想到。
當時木村優一郎並沒有撐過審訊,他的身體在第二天就融化成了血水,太宰治抽空去看了一眼,地面上只剩下一灘濃稠腥臭的液體。
大概是連靈魂都沒有辦法留下了吧。
給木村優一郎審訊的人員並非尾崎紅葉,港口黑手黨有那麼多的審訊人員, 自然不需要什麼都讓干部來做。
其實那一封信件,太宰治並沒有留給尾崎紅葉。
對於港口黑手黨年輕的干部來說,這是不需要出現在尾崎紅葉面前的東西,他也看了裡面的內容——雖然這樣似乎不太禮貌, 但傷痛文學和再次私奔的請求在太宰治的眼中可笑至極。
尾崎紅葉會選擇和木村優一郎一起走嗎?太宰治的認知中,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港口黑手黨不同於以往, 尾崎紅葉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普通的、還要依靠神話生物力量維持身體, 甚至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存活多久的男人來承擔巨大的風險。
不知為何, 港口黑手黨總部那五棟大樓之間的神像崩裂, 碎石墜入了深淵, 那裡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樣不讓人接近。
於是中央的花園中央進行了改造, 倒是沒有把那一片可以稍稍放松的地方推平。
和往常一樣, 太宰治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並非栗山旬理曾經住過的那一間對面, 少年本來就是為了接近栗山旬理才搬過去的,現在自然沒有那個必要。
在他手上的《伊德海拉行經之處》,內部原本出現的那些字體又全部消退了下去, 好像僅僅是為了展現給某個人看一樣。
少年成為了最優秀的黑手黨,也有了幾位朋友。
時光從不為任何人停留。
太宰治會動十面骰, 也算是意外。
那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之前,除了神明誰也不知道裡面究竟蘊藏著希望還是災厄。
彼時織田作之助已經在生死垂危的境地,太宰治想到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的手上沾染了不屬於自己的鮮血,扯下串成項鏈戴在脖頸上的十面骰的時候,有些血漬沾染到了脖上的繃帶,就像是他自己受傷了一樣。
夕陽從方形的窗戶外照射進來。
太宰治半跪在地面上,他看著自己的好友呼吸越來越緩慢,伸手將十面骰拋起。
空氣在那一個瞬間扭曲了。
像是從深淵中響起的吟唱聲覆蓋掉了槍響聲、還有人群雜亂的腳步聲,甚至連風聲和呼吸聲,一並都被卷走。
一種略微有些古怪的感覺擒住了太宰治,仿佛早就知道他會到來一樣,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血紅色的字體在空中浮現。
這是不屬於人類的力量體系,太宰治知道。
他看著半空,與不存在的人對話:「我想要救我的朋友,應該怎麼做?」
紅色的字體像是被血液浸染,太宰治看著它在自己的眼前組成一句話。
【歡迎你的加入,太宰治。】
【申請急救,然後投擲十面骰向祂祈禱,作為邀請你進入的禮物,伊德海拉會完成你的願望。】
霧氣籠罩了上來,太宰治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越來越虛弱的好友,他垂眸將浮動在空中的骰子握到手中,再攤開手。
【急救檢定:150 極難成功!!】
在紅色字體在空中集成的那一瞬間,太宰治出現在另一個空間中。
身形比起過往拔高了不少的少年站在旋轉的星辰中央,他看見了另外的黑色字體。
【在極難成功的結果下,織田作之助身上眼中的出血量有了些緩和,狀況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緩和,如果在三小時內能夠得到救助,還是能夠挺過去的。】
雖然自己出現在了另一個地域,但太宰治並沒有什麼緊張感。
黑發的少年向前走,一邊觀察著四周,這裡帶著一股令人有些不屬實的壓抑感:「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嗎?」
紅色的字體散去,「栗山旬理」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
太宰治轉過身。
聲音的主人、黑發紅眸的少女站在星辰之間,她穿著黑色的長禮服,閃耀的星光就這麼綴在身上,美麗的容貌把那些光都壓了下去。
如果忽視她身後的觸手群,這是一個很唯美的畫面。
太宰治的目光有那麼一會兒的停滯,他眨了眨眼睛,迅速將自己的震驚壓了下去。
「你為了朋友投擲了十面骰,我看見了。」
她向前行走,來到了太宰治的身前,身後有一根觸手像是好奇心比較重那樣,從側邊探出,輕輕卷住了太宰治的腳腕。
栗山旬理垂下眼眸,那根觸手迅速松開了尖端,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太宰治感覺到了腳腕上的一陣輕微的灼痛,他心頭一跳,面上的表情不變:「也或許,可以是我想通了,決定來看看你。」
栗山旬理輕輕笑了一聲。
她的樣貌和曾經幾乎沒有區別,但是卻表現出了極強的壓迫感,那種長期處於上位者的傲慢和對人類的默然感就更加明顯。
「我很高興你能夠那麼想,只是不必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她伸手搭上了太宰治的肩膀,「在我的面前,人類是沒有辦法隱藏的。」
太宰治:「那真是糟糕的體驗。」
「既然選擇成為守秘人,那我就帶著你接觸
一下你接下來要觀看的世界吧,」栗山旬理的聲音就在太宰治的耳邊,按在肩膀上的手並沒有任何的力道,但太宰治卻莫名的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掙脫。
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他將要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
察覺到了他的沉默,對人類還算是溫和的外神靜靜說道:「不必緊張。」
太宰治順著栗山旬理的力道轉過身,在他的面前,這個世界的另一面揭開了面紗。
巨大的畫像在太宰治的面前展開,從微生物的誕生到整個世界的消亡,碎片化的信息在太宰治的面前經過,信息量湧進了人類的腦子,就像是在對他進行打亂重組一樣。
太宰治感覺到了疼痛,他只是皺起了眉,抿緊的嘴唇沒有泄露任何的聲音。
神明對著潘多拉說:「這是必經的痛苦,稍微忍耐一下。」
少年注視著那些非人類的生物,在祂們的眼中,人類就和螻蟻、不,煙塵一樣渺小。
不知過了多久。
太宰治收回了視線,他的額角有冷汗滴落,但語氣還帶著些輕快:「我需要現在就為你打工嗎,旬理。」
栗山旬理靜靜注視著他。
她伸手在太宰治的眉眼上輕輕貼了一下,太宰治感覺到了冰涼的觸感,疼痛的後遺症瞬間消散,那只手很快就離開。
「當然不。」祂說道,「你可以在任何時候成為守秘人為我工作,太宰治。」
「這是神明給你的特權。」
………………
栗山旬理向前行走。
這一次霧氣並不存在,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處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大概是那些復蘇的記憶讓她的勇氣提升了不少,栗山旬理並不感到害怕。
只是她沒有看見五條悟。
自己弄丟的十面骰不知為何出現在五條悟的手上,以往的幕間成長會有一個透明的屏障,阻止她觸碰十面骰,不過幾次下來已經越來越薄了,不知道這一次可不可以直接拿到手。
至於五條悟,他也是一個很適合成為守秘人的人選,如果願意的話,祂應該也會接納他的。
栗山旬理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波動。
她停下了腳步,在心中呼喚了幾聲五條悟,沒有任何人給出回答。
不知為何,栗山旬理的身周一圈出現了幾根向上扭曲的觸手,隨著她向前行走的動作,與她同時移動著。
栗山·前守秘人·旬理莫名的就是知道這是保護自己的東西,因此走的非常坦然。
周圍的清晰度稍微高了一些,栗山旬理看見了周圍湧上來的東西——無數的骷髏和扭曲的怪物靜靜地蟄伏在黑夜中,他們也不靠近,就是用空洞的目光注視著正在行走的人。
它們本能的懼怕著栗山旬理。
調查員小姐注意到除了這一些,還有些骷髏向著某處移動著。
她的目光追隨著那些沒入遠處黑暗的骷髏,頓了頓:「該不會,五條悟被這些家伙給困住了?」
她的問句當然沒有人能夠回答,唯一可以交流的守秘人不知所蹤,少女想到那種可能性,不知為何有些微妙的不快。
身側的那些觸手感覺到中央那一位的情緒,它們扭曲的幅度也大了些,隨後向著四邊湧動,以一種吞噬的狀態將蟄伏在暗處的妖魔全部吞入。
栗山旬理繼續向前走。
她看見了這些造物聚集的地方。
無數的骷髏和鬼怪向著中央的人伸出手,幾乎將人淹沒,栗山旬理眼尖地看見了那一頭非常明顯的白發。
五條悟安靜地閉著眼睛,周圍的那些鬼怪無法觸碰到他,卻不像是對栗山旬理那樣,依舊在前赴後繼地湧上前。
栗山旬理:「……」
紅黑色的觸手從不知何處升起,栗山旬理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那些觸手卷住了骷髏的身軀,將它們碾碎。
她朝著中央靠近,在旁邊站了幾秒,隨後伸出手,在依舊是少年模樣、還未恢復的守密人臉側輕輕點了兩下。
「該起床了,五條悟。」
第71章 幕間成長
「該起床了, 五條悟。」
黑暗之中,說完話的少女安靜的等待著睡美人的回答。
很可惜, 五條悟沒有給出回復,少年緊緊皺著眉,時不時還做出輕微掙扎的動作,看上去是做了個有些糟糕的夢境。
這一片區域空洞又逼仄,黑暗就是主基調,雖然對於昏暗的環境並不太介懷, 但調查員小姐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蹙眉——他一直就在這樣的地方?
就連最基本的桌椅床都沒有,他現在還是保持著一種被水流托舉著的姿勢閉目。
栗山旬理的視線將少年從上至下地掃了一遍,那些不需要操控的觸手主動將周圍前赴後繼趕上來的鬼怪全部碾碎,並大有要將這裡一舉吞噬的姿態。
好歹這也是我的守秘人, 栗山旬理想,幫他把這些醜東西全部清除好了。
於是在五條悟並未醒來的這段時間裡, 黑紅色的觸手清空了獄門疆內所有的詛咒, 整個沒有邊界的空間顯得格外孤獨空曠, 調查員小姐無法感受到這裡的時間流動。
栗山旬理又戳了兩下五條悟的臉頰, 手順著他的臉頰弧度向下, 順手將他的口袋摸了個遍。
沒有她想要的那一枚十面骰。
黑發紅瞳的少女收回了手, 她淡定的不像是對五條悟進行了一番上下其手的人, 周圍的觸手干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了主人的身邊, 討好地觸碰著她的鞋面。
「……醒不過來可就麻煩了, 」她注視著五條悟的睡顏,「我還要過增強檢定呢。」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那熟悉的紅黑色字體仿佛能夠聽懂她說了什麼一樣, 於虛空中浮現在栗山旬理的面前。
【進行增長檢定……偵查增強檢定失敗,此次無數值增加。】
在平躺著浮在半空中的少年的上方, 浮現出了她熟悉的存在。
黑色的十面骰就出現在她的眼前,主骰靜靜地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就像是在引誘人伸手觸碰,栗山旬理伸出手,距離越發接近了。
只是直覺告訴她這或許不會那麼輕松。
果然,就要在接觸到的時候,透明的屏障擋住了栗山旬理的手,少女抿了下嘴唇,又將手收了回來。
不可觸碰。
紅黑色的字體非常礙眼地又蹦了出來:【由於經歷的模組數量不足,普通人類身體無法瞬時接受力量,再加上十面骰與調查員並不在同一個世界,你無法將它收入囊中。】
栗山旬理掃過上面的字跡。
……所以五條悟變成少年時的模樣,是因為十面骰力量從中作祟?
她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到那張白皙的、棱角分明的臉上。
五條悟突然咳嗽了幾聲,面貌上的表情顯出更加明顯的痛苦,栗山旬理瞥了一眼十面骰,暫時放下了浮動在空中的寶物,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貼。
體溫是正常的,倒是沒有發燒。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栗山旬理想,不過之前見到守秘人的時候他都顯得挺游刃有余,難得的樣子倒是很好玩。
擁有[守秘人]記憶的栗山旬理自然是知道作為新手的五條悟在作為守秘人的時候,做的有多不合格,要是換一個守秘人一定會被祂給撕了。
栗山旬理嘆了口氣。
某種程度上來講,五條悟也算是受到了神明的寵愛了。
她沒有什麼救助的手段,急救和醫學的點數都不高。
畢竟栗山旬理之前是守秘人,多數的數值都加在了話術和偵查之類的技能上,99的魅惑算是個小意外。
就在栗山旬理要收回手的時候,白毛的少年突然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雖然沒有發燒,但五條悟的體溫還是比起栗山旬理要高一些,再加上下意識的舉動沒有控制手中的力道,調查員小姐感覺到痛感。
有觸手察覺到了五條悟的動作,它比起其他的觸手稍微纖細一些,察覺到主人的痛意,卷上了少年的手腕,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五條悟的手給擰斷。
栗山旬理低聲喝到:「停下。」
她將手從五條悟的手中抽出來,隨後握住他的手,冷冷的目光落在細細的觸手上。
纖細的觸手僵了僵,它迅速的松開了自己的束縛,退下的樣子似乎還有些委屈。
五條悟的手腕上紅了一小片,所幸這一根觸手並沒有腐蝕性,他的皮膚還完好無損。
就算是擁有無下限術式,能夠讓自己變得不可觸碰的五條悟,在屬於外神的力量下也要顯出一些劣勢。
栗山旬理:「幕間成長的時間要過去了,你醒來之後記得聯系我。」
她作為夢之女巫下屬的守秘人,也算是眷族,力量讓五條悟的夢境不那麼痛苦還是綽綽有余的。
調查員小姐看著自家守秘人緊鎖的眉間逐漸的舒展開來,直到他的睡顏安詳了一些。
「如果聯系不上也沒有關系,」她的語氣平靜,「我會找到你的。」
這裡原本充斥著骷髏與醜陋的怪物,但在外神力量過境之後只剩下空曠,栗山旬理沒有孤獨的概念,她只是覺得這裡硬件條件太差了,指使了幾根觸手留下變換成床桌椅的形狀。
雖然觸手構建的家具看起來不是很好看。
五條悟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但栗山旬理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被輕輕撓了一下。
就好像……是在給她回應一樣。
………………
這一次栗山旬理是從幕間強行登出的。
算算時間,前守秘人小姐已經有了心理准備,由於守秘人的狀況外,少女只能等待著三天之後看五條悟會不會聯系自己。
如果聯系不上,那她或許要找個幫手來替自己完成接下來的模組,至於人選,她已經有了選擇傾向。
這不是還有塔維爾嗎?
根據記憶,塔維爾算是對人類最友好的外神化身,拉托菲斯和潘和栗山旬理多多少少都有些腦電波無法重合,那兩位要做守秘人的話,肯定是混沌邪惡的那種。
栗山旬理想:否則也不會讓塔維爾來接替工作。
少女又頓了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她前往塔維爾的住處找他,少年此時此刻正在家中,打開門看見栗山旬理淡淡「哼」了一聲。
隨後,這位外神化身側身給她讓出一條路,少女完全沒有在意他的冷淡態度——畢竟他們不久之前才大吵一架。
淺發的少年看著栗山旬理輕車熟路坐到了沙發上,他雙手環胸靠在客廳的牆邊:「既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盡快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我不想在管那些事情。」
祂雖然全知全能,但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攬到身上。
栗山旬理雙腿交疊,姿態放松:「對於之前吵架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畢竟我的記憶並不完全,有些分歧也是正常的吧?……十面骰還沒有找回來,我沒辦法回到崗位上,所以,想來問你一些情報。」
塔維爾定定看了她一眼,他輕而易舉地就知道栗山旬理想要問什麼。
「你的守秘人被關在名為獄門疆的道具裡,如果你想要救他……」塔維爾在「你的」上加了重音,「最好是親自到達那個世界,從外部打破禁錮他的道具。」
就在塔維爾說話的時候,異變突生。
建築物的地面被從外部打破,栗山旬理看見蠕蟲一樣、頭部有著巨大圓形裂口的存在,就在它的口器要對著栗山旬理當頭罩下的時候,有只觸手卷住了它的脖子。
栗山旬理看多了這類東西,san值完全沒有波動,只是這並非這個世界的造物,還是問向觸手的主人。
「……這是什麼?」
塔維爾眼鏡之後的淺色眼眸懶懶抬起,他看向被卷在半空中依舊不停扭動著的醜陋怪物。
這位全知的外神稍稍停頓了一下。
「這是被稱為詛咒的造物,和我估計的時間點差不多。」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從頭到尾都是冷冷的,「恭喜你,你的世界和你的那位守秘人的世界正在融合。」
調查員小姐開啟了五個模組,祂的十面骰也在盡力地向著主人靠近,外神的力量自然會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後果。
——都是奈亞拉托提普的錯。
栗山旬理挑眉。
塔維爾似乎有些倦怠,卷著詛咒的觸手有松開的跡像,從栗山旬理身後虛空中探出一只觸手將詛咒卷走吞噬,隨後她拍了拍手問:「是直接重疊,還是局部融合?」
塔維爾撐起自己的身子,祂思索了一陣,淺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須臾,他說:「直接重疊,一個世界覆蓋一個世界。如果你想要少經歷一些麻煩的話,完全可以等待世界融合,你的十面骰主動來尋找你。」
「一個世界的毀滅對我們來說算不上什麼,原本重疊的時候可能會碾碎主骰,但考慮到獄門疆作為緩衝物,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你獲得了你的主骰之後,重疊上來的這個世界多半也要毀滅——這裡承受不了那樣的力量。」
「如果不願意這樣做,那麼你還需要進行兩個模組。」
一直聽著塔維爾說話的栗山旬理頓了頓。
見到她這樣的反應,塔維爾流露出了略微的不滿。
讓世界重疊對於外神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項,塔維爾覺得栗山旬理做了十幾年人類,腦子都不清醒了。
在塔維爾的注視下,調查員小姐聳聳肩:「別這麼看我,塔維爾。我畢竟也做了十幾年的人類——再說,還有幾個很適合成為守秘人的人選。」
「我也需要聰慧的眷族,不是嗎?」
第72章 冰川沉眠01
意大利北部。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還要冷, 整個海港都結了一層厚重的冰,進入修整期的港口極其安靜, 一副人跡罕至的樣子。
在冰面上,有個身影顯現。
她擁有黑色的長發以及一張漂亮的面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上挑紅色的眼眸略顯攻擊性,她低著頭似乎擺弄著什麼,須臾又將手放進了羽絨服的口袋中。
在她的面前, 有個白發藍瞳的高挑身影同樣憑空出現,他站定後有些好奇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栗山旬理的身上。
黑發的女性抬眸瞥了他一眼,呼喚自己守秘人的名字:「五條悟。」
五條悟先是彎眸笑了笑, 隨後向著栗山旬理伸出手,在少女將手搭上來後穩穩踏著冰面向著岸邊走去。
這裡是意大利, 最大黑手黨彭格列的勢力範圍。
五條悟沒有在約定的時間醒來, 栗山旬理進入模組前看到的提示詞都是自動浮現的字體, 都已經做好了沒有守秘人自我探索的准備。
雖然在記憶復蘇之後有不少的經驗, 但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狀況還是蠻陌生的。
這個模組的目標是幫助彭格列處理出現的異常, 冰層下湧動著並非魚類的怪物, 時不時會有彭格列黑手黨的成員路過時受到攻擊, 可疑的是, 所有的監控設備都遭受到了不知名的磁場攻擊, 無法奏效。
彭格列的守護者們多數都在外出差,但彭格列首領也已經派遣了人進行監視,他本人近期實在是有些分.身乏術。
栗山旬理捏造的身份是神秘學大師, 這次換了個名字,叫海拉。
她還要順便找一找六道骸, 當初離開的時候,她還留了一面十面骰
在這裡,擁有輪回之眼的少年是個不錯的守密人人選。
「這裡好冷——」五條悟做了個誇張的、被凍到的動作:「看來我的調查員小姐做的不錯。」
栗山旬理知道他擁有的術式是不會讓五條悟受凍的,因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畢竟你一直在睡覺,拯救世界可不會等一位睡美人醒來後才繼續。」
「睡美人」五條悟微微一頓,他笑了一聲,似乎對這樣的稱呼感到新奇。
「我做了個不錯的夢,」青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心情似乎還挺愉快,「抱歉啦,之後應該就不會出現上次那樣的狀況了。」
反正幕間成長也沒有過什麼成長檢定,栗山旬理說。
白毛的青年呼出一口熱氣,他藍色的眼眸和天空一樣的顏色:「這次我該稱呼你什麼,親愛的調查員小姐?」
栗山旬理伸手在虛空中稍稍一滑。
她注意到五條悟現在似乎很喜歡在調查員前面加一個多余的前綴,不是「我的」、就是「親愛的」,不過少女並不排斥他這麼說的時候的語氣。
畢竟五條悟的聲音很好聽,每每這樣說的時候都帶著一種低語感。
「名字是海拉,」栗山旬理拉住了他的袖口,防止自己一個不慎滑倒,「再過一個模組,我和十面骰的親和力應該就足夠了,之後我會去你的世界把你帶出來的。」
「我需要你手上的那一面十面骰。」她沒有和五條悟撒謊。
意識到這一點的栗山旬理還蠻新奇的,其實她做守秘人的時候是心狠手辣的類型,要不是擔心主骰會在世界的毀滅中被碾碎,她絕對不會在意幾個世界的安危。
五條悟:「所以,是你把獄門疆裡的那些東西清理干淨的嗎?」
五條悟指的是那些骷髏和詛咒,他醒來的時候,原本前赴後繼在他身邊嘗試著吞食他的家伙都不見了。
剩下的是紅黑色觸手構建的桌椅,還有一個看上去不太舒適,但躺上去後意外的好睡的床鋪。
「順手而已,這一次沒有屏障阻隔在我們之間。」她皺了皺眉,「你還沒有對我之前說的話做出回答。」
五條悟似乎稍作思考,青年淺藍色的眼眸注視著冰面一小會兒,厚重的冰層將下方海洋中的存在全部掩蓋。
「那看來,命運將我交由你掌控,」青年低低的嗓音帶著他專屬的魅力,「海拉小姐,請多關照。」
他不懷疑,完全的相信了栗山旬理的說辭——擁有六眼的青年確信她沒有對自己說謊。
寒風在呼嘯。
Tekeli——li!
冰面之下似乎有什麼在呼吸。
五條悟握住栗山旬理的手,咒術師的手原本就比少女要大整整一圈,現在正好將她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溫熱的體溫通過掌心傳遞過去。
「由於天氣寒冷,沒有辦法找到取暖的地方的話,你需要五分鐘過一個體質檢定,」青年輕聲說著,語氣中還有些蠱惑的意味,「要打算做什麼嗎?如果不介意有人看見的話,我可以背著你。」
按照上一個模組的經驗,周圍的人應該是沒有辦法看見五條悟的,如果但看著栗山旬理以一個被背著的姿勢浮在空中,那樣未免有些詭異。
栗山旬理過了兩個踩在勉強成功線上的體質,拖五條悟的福,他們很快就趕到了海岸線的邊緣。
房屋群展現在栗山旬理的眼前,不過看起來並不像是普通的居民點。
「你看見了遠處的房屋,金屬外殼將這些建築物包裹的幾乎和雪融合在一起,你感覺到了冰冷……顯然,這裡似乎不太歡迎外人的來訪,也不適合作為拜訪的地點。」
五條悟依舊握著栗山旬理的手,青年的語氣微妙的變化。
他用空著的那一只手過了一個栗山旬理無法看見的暗骰。
青年回眸看了她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無辜感爆棚。
栗山旬理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輕輕嘆了口氣:「我猜有彭格列的人發現我了。」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遠處的探照燈打了過來,通過喇叭傳遞的聲音散開在空曠的夜色裡。
「那邊的兩個人,舉起你們的手!」
栗山旬理和五條悟對視一眼,兩個人舉起手的同時,從對方的眼裡同時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訝。
……
彭格列的基地內,穿著白色制服的少女從這一頭快步走到了另一邊,步履匆匆的她最後停留在了某個辦公室門口,曲指輕輕敲了兩下。
裡面傳來了溫和的一聲「請進」。
白制服的少女推開了門。
這是一間簡單的辦公室,房間內的色調偏向暖色系,第一眼倒是不會讓人感覺到拘謹。
半弧形的辦公桌之後,淺棕色短發西裝青年正在看著手中的文件,少女熟練地等待著,直到上司放下手中的東西,才開口。
「十代目,您邀請的那一位海拉小姐已經到了,」她似乎思考了一下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措辭,「她和自己的伙伴是踏著冰面走過來的…我們查了他們的行走路線,並沒有發現他們是從哪裡出發的。」
彭格列的十代目略有些驚訝。
他那雙溫和的眼眸微垂,而後問:「兩位嗎……他們現在在哪裡?」
白制服下屬:「暫時在會客廳,有人盯著。不過十代目,他們的出現實在是太可疑了,你要直接去見嗎?」
約摸二十幾歲的青年十指交握抵在唇邊,大約一分鐘後,他起身。
青年的聲音冷清的溫柔,帶著不可抵抗的口吻:「走吧,我不能讓彭格列一直都暴露在暗處的危險中。」
他到達會客廳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栗山旬理。
彭格列的十代目微微一頓,首先向著栗山旬理伸出手:「你好,海拉小姐。」
面對這位組織的首領,栗山旬理還是禮貌的:「您好,這是我的朋友五條悟,他和我一起處理這裡的異常。」
誰能想到這一次五條悟能夠被看見呢,雖然守秘人的面板和擲骰時候不會被別人看見,但還是對栗山旬理已經捏造好的身份卡有些影響。
出乎調查員小姐的意料,沢田綱吉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疑問和警惕,只是描述著他們所發現的異常。
「……情況就是這樣,或許要麻煩兩位了。」
栗山旬理挑眉:「面對突然出現的人,彭格列的首領就這樣直接交付信任嗎?」
少女的語氣略有些不善,旁邊的彭格列白制服下屬正有些不滿地要開口,沢田綱吉抬手阻止了她。
男人笑容溫和:「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沢田綱吉在對上栗山旬理的時候確實感覺到了不太妙,但這樣的感覺很快就轉換了,超直感告訴他,這個人的存在是一把雙刃劍,她可以輕松的毀滅這裡,也可以為此處帶來轉機。
這樣的感覺在彭格列的十代目看來並不陌生,他成為這個龐大組織的教父至今,碰到過不少這樣的人。
而那個潛藏在暗處的存在——是目前最危險的東西,沢田綱吉只能夠感覺到惡意,並且他隱隱約約有預感,那並不是人類能夠輕松解決的。
「很抱歉的是,彭格列的守護者大多都出差了,」十代目坐在兩位的面前,「還剩下一位霧守在基地內…不過他的脾氣比較古怪,我會盡量說服他和你們一起的。」
栗山旬理:「麻煩你了。」
他們當晚的住處安排的非常有牌面,彭格列不愧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客房都具備著五星級賓館的標准,栗山旬理睡了個好覺。
不過第二天,看見那位「性格有些奇怪的霧守」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波動。
靠著牆打哈欠的五條悟露出了稍稍有些微妙的表情,他沒想到一上來就遇見了這位…大概算是老熟人的人。
房間內只有三個人。
二十幾歲的青年比起曾經見過的要高了不少,他異色的眼眸將他原本就很好看的臉襯托的愈發妖異。
六道骸的目光停留在栗山旬理的臉上許久,紫羅蘭色鳳梨頭的青年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危險地問道:「你的名字是海拉?」
栗山旬理對上了那雙異色的眼眸,她的表情平靜的好像就是第一次見到他。
「是的,霧守先生。」
第73章 冰川沉眠02
大概是首領的氣質偏向於溫和, 匆匆來往的下屬們看上去也生機勃勃,栗山旬理覺得彭格列整個組織的氛圍都不錯。
駐扎在意大利北部的這一片基地很大, 與它冰冷冷的外表不太相同,內部的各種裝橫倒還算是挺溫和。
不過就算是這樣,調查員小姐也依舊保持著警惕的態度。
都是黑手黨了,手段自然柔和不到哪裡去。
畢竟栗山旬理見識過港口黑手黨的作風,也經歷過六道骸所在的那個家族干過的黑暗事件,調查員小姐不覺得彭格列這樣意大利領頭的大家族會是什麼良善之輩。
起碼在謀略和手段上, 沢田綱吉和森鷗外比起來絕不會差。
在調查員小姐向著彭格列霧守打完招呼的這段時間裡,房間裡都沒有聲響。
在暖色為主基調的房間內,身形修長的青年站在門口的位置,他沒有回應栗山旬理的問好。
六道骸現在是目前最優秀的幻術師, 同時是彭格列守護者之一(雖然本人還是表示很討厭黑手黨不想承認)。
就算如此,青年一如既往的表現出對黑手黨的厭惡。
按照六道骸當年的計劃, 他原本是打算趁著現在的十代目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 將他扼殺在日本的。
但其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導致當時的六道骸對彭格列這個組織稍稍有了一些改觀。
在遇見了現在的十代目和其余的守護者之後, 六道骸其實就很少再做關於某位研究員的夢境了。
開什麼玩笑。青年垂眸淡淡想到, 她已經失信了。
被關進復仇者監獄幾年的時間裡, 他的幾個伙伴也在尋找著栗山旬理的蹤跡, 但就連彭格列的情報網都無法找到的人仿佛人間蒸發, 可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現在。
屋內黑發紅瞳的女性勾起了青年一些幾乎封存的回憶, 她的外貌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並不相似,但莫名的熟悉感令六道骸一時間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那隨身攜帶了許久的十面骰貼著身體在隱隱發燙。
不過彭格列的霧守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變化明顯的暴露在陌生人面前的習慣, 他很快將面上的表情給遮掩了下去。
栗山旬理還以為他像是太宰治那樣迅速就認出了自己的不同,她正打算開口, 就聽見六道骸先一步說了話。
「kufufufu……」俊美的青年一只手抵著自己的下唇,好聽的嗓音低笑起來辨識度極高,「不管你是什麼人,最好不要欺騙我們。」
幻術嗎?
六道骸不認為現在世界上有人的幻術能夠瞞過自己的眼睛,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神秘學研究者顯然並不擁有力量。
所以,只是單純的、氣質有些相仿?
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他怎麼從可愛的小豆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畢竟已經長大了嘛。」聽得見栗山旬理心聲的五條悟回應道,「也不是人人都從小可愛到大的。」
見氣氛有陷入僵局的傾向,白發的青年向前走了一步。
他彎眸笑著說:「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去異常的地方看看嗎,霧守先生。」五條悟又頓了頓,語氣和善卻並不顯得弱勢,「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在夜間出門。」
作為守秘人的五條悟獲得的情報要比栗山旬理多一些。
青年知道這個模組存在著神話生物,並不是由人類召喚,而是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許久,如果對上不會是好事。憑借栗山旬理不會用槍也不會打架的體質,五條悟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緊她的。
——最強的咒術師雖然沒有直接對上過那些比詛咒還要強大的神話生物。
六道骸沒有立刻回話。
栗山旬理曲指在旁邊的牆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霧守先生?」
「我是六道骸,」他先是向著兩個來路不明的家伙交換了稱呼,幻術師側了側身,「這裡夜間的可見度很低,所以我們現在就出發。」
栗山旬理和五條悟交換了視線。
五條悟有些可惜:「呀,我還以為他會發現你的身份,要多聊一會兒呢。」
栗山旬理淡淡:「發不發現都不影響吧?我和六道骸之前也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關系,就算是認出來也沒什麼問題……說不定還方便很多。」
五條悟似乎挺高興:「你是這樣想的嗎?不過大概會比你想的復雜一些哦,我就不多說了。」
栗山旬理和五條悟並肩落後在六道骸身後三步左右的位置,彭格列的霧守走路很快,路過的多數下屬對他似乎都抱有一種敬畏的心理。
「你察覺到六道骸在彭格列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對比起十幾年前見過的那個天使一樣的別扭小孩,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其實栗山旬理在看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雙不同的眼眸。
看樣子人體實驗在他的身上還算成功,對於栗山旬理來說,六道骸活下來就已經是小奇跡了。
三個人的行走只有兩人的交談,六道骸留給後面的兩位一個背影,栗山旬理則是攏緊了自己的外套。
她問前方的人:「這個冬天是不是格外的冷?」
六道骸倒是回答了她:「持續的時間也更長,並不是全球性的,只是在這一片沿海的北部而已。」
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彭格列基地周圍的雪被清掃過一遍,現在行走並不困難,六道骸帶著栗山旬理往他們來時候的方向走去。
哨港的光依舊亮著,和太陽一同照亮了基地外的景像。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冰層下面就是深邃的海洋。人類在上面行走久了以後,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六道骸依舊往外行走,他沒說目的地是哪裡。
幻術師穿著簡單干練,勾勒出勁瘦的腰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能力有什麼作用,看上去和在室內的樣子毫無區別。
栗山旬理跟在他身後走了一陣子,彭格列供應的保暖套件令她不需要過體質檢測,而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五條悟也不受寒冬的影響。
「異能力很好用吧?」青年在心裡這麼對她說道,面上衝她眨眨眼睛,「等到處理完這個模組的異常之後,不知道旬理小姐有沒有空和我去品嘗意大利的甜食?」
栗山旬理挑眉,前方的在某處停下。
六道骸一只手向著外部攤開,原本不存在的三叉戟出現在他的手心,他握住後似乎很隨意地在虛空中一劃。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空氣裡輕微的波動。
眼前原本的冰雪變成了一片駐扎地,比不上彭格列基地的嚴密,但看上去設備齊全,偶爾有人進出,看見六道骸恭敬地頷首打了個招呼。
栗山旬理哇一聲:「這是幻術的力量?」
看來他學到了很厲害的東西,調查員小姐還是有些欣慰的。
六道骸瞥了她一眼:「這裡是最先被襲擊的地方,我用幻術做了遮掩,有三個人被帶走了。」
之前彭格列派遣過一隊伍的人進行,但是很遺憾,仿佛是被什麼帶到了冰下一樣,根本就沒有人的蹤跡。
知道其中緣由的五條悟裝著:「會不會是什麼人用幻術把他們帶走了?」
六道骸向著某間屋子走去:「在我
能夠觸及的範圍內,絕無這種可能性。」
栗山旬理垂眸注視冰層。
在這樣的厚度下,其實是看不見下面海洋的顏色的,但她感覺到了輕微的不舒適。
【靈感檢定:2570 困難成功】
「冰層應該可以阻攔許多的聲音,但你卻聽到了剛剛來到這裡時候同樣的鳴叫聲,類似於tekeli——li,你看見面前的這一個小建築群的上方籠罩著一層沉沉的陰影,仿佛被什麼詛咒了。」
栗山旬理覺得稍微有些不妙。
她直覺應該先離開這裡,但那邊六道骸已經敲開了門。
門內被凍得嘴唇發白的青年擺擺手苦笑道:「霧守大人,我壓根就沒有看清楚那東西!」
栗山旬理申請對他過了一個成功的心理學,青年確實沒有說謊。
「總之,霧守大人一定要小心些,」他看向站在一邊的六道骸,「我覺得那並不是敵對家族的把戲,更像是真正生活在深海中的怪物。」
五條悟保持了安靜,青年站在栗山旬理的身後,他的視角裡,冰層下的怪物已經在下方等待,而調查員眼中,籠罩在這個基地上方壓抑的色澤更加深沉。
栗山旬理:「六道骸,我覺得……」
周圍的一切都瞬息變化,原本正在說話的青年的面容一瞬間被雪和冰淹沒,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裹挾著三人,寒風中那種古怪的聲響和風聲混雜在一起,栗山旬理皺起眉的同時只來得及拉住最近的那一個人的手臂。
栗山旬理迅速:「五條悟,我申請過敏捷躲開。」
這個敏捷失敗了。
被她拉住的人明顯僵了僵,栗山旬理因為這個小舉動確信自己抓住的人並非守秘人,但考慮到自己對六道骸還另有所圖,於是沒松手。
「我在,現在很安全,」腦海內響起了五條悟的聲音,「你過一個幸運。」
檢定是普通成功。
冰層像是被無形的外力破開一道圓形的口子,肉眼可見度極差的環境下,栗山旬理拉著自己抓住的人,齊齊落了下去。
第74章 冰川沉眠03
六道骸先一步醒來。
首先感覺到的並不是海水的冰冷, 海中因為好奇圍過來的動物在他睜開眼睛的下一秒紛紛散開,六道骸第一眼就對上了一個醜陋生物的臉。
彭格列霧守:……
驟然被貼臉殺的青年下意識地動了動手, 上方面貌醜陋的怪物朝他咧開嘴,露出一個不像是笑容的表情。
如果放在其他的時候,彭格列霧守的幻術此時已經打在怪物臉上了,不過今天不知為何並不奏效。
他想要動手用三叉戟進行攻擊,但他的手被人給拉住了。
六道骸驚訝的發現,在這樣的壓制下, 自己竟然用不上多少力道。
他皺眉扭頭向著旁邊看去,就見到那個沢田綱吉邀請的神秘學家,此時此刻,閉著眼睛躺在他的旁邊。
水的浮力導致女性黑色長發微微浮動, 她的面容平靜,但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臂——就如同他們掉下來的時候那樣。
在短暫思考之後, 六道骸才發現自己的呼吸非常的順暢, 像是突然獲取了什麼能夠在水中呼吸的異能力。
原本在觀察他的那個怪物又圓又突的眼睛看向旁邊的栗山旬理, 它臉上醜陋的笑僵了僵, 隨後拉開了和六道骸的距離, 游遠了。
暫時的危機解除, 六道骸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他放緩呼吸, 保持著現在的動作觀察四周。
他躺在一個平坦的地方, 身下是那種木質的結構,六道骸扭頭,優秀的視力令他看見不遠處因為水的侵蝕有些生鏽的金屬圍欄。
像是一個……甲板。
六道骸有些匪夷所思:他們莫名其妙被暴風雪淹沒, 然後掉落到了海底的沉船上?
上方有幾個和剛剛與他貼臉相看的怪物相同的存在游蕩著,仿佛巡視領地的守衛, 六道骸把目光收回來,動了動被黑發女性拉著的手。
彭格列霧守初步猜測,這裡應該不是海底,如果他們是墜入冰層下面的深海,這裡不應該有光線。
但,怪物離去後貼近的魚類又是深海中才會有的奇形怪狀模樣。
身側的神秘學家還閉著眼睛,這裡實在是有些奇怪,彭格列的霧守必須弄清楚究竟是有幻術師在作怪,還是真的誤入了什麼怪物的領域。
在六道骸第三次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的時候,栗山旬理終於睜開眼睛。
她紅色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停留在了在場唯一一個熟悉的人類身上:「……這是什麼地方?」
六道骸:「海底,麻煩先松開我的手。」
他和不熟悉的人說話倒是毫不客氣。
栗山旬理松開手,發現他的手臂處紅了一圈,被她硬生生地握出來的。
調查員小姐沒有絲毫的愧疚感,她形式上說了聲抱歉,隨後撐起身子,先一步觀察四周。
「五條悟,你在嗎?」
腦內很快就有聲音回復:「我在,你的各個數值沒有變化,沒受傷真是太好了。我只是和你們分散了而已,接下來的探索還是會作為守秘人給你適當的引導。」
栗山旬理:「那麼我先對周圍進行偵查。」
【偵查檢定:3278 困難成功】
五條悟:「你察覺到自己正處於水中,並且呼吸順暢。這似乎是什麼沉船的夾板,右邊可以看見圍欄,左邊有一處緊緊閉合的大門,大抵是通往下方的必經之路。向上看,『天空』中,手持武器的醜陋生物有組織的徘徊著,它們像是沒有注意到你們的存在,趁著現在,最好跑到隱蔽一些的位置。」
栗山旬理朝著「醜陋的怪物」看去,她的目光稍稍一頓,關於這個生物的信息又在腦海內清清楚楚地浮現。
它們的名字叫做深潛者。
是具有魚類特征的類人種族,它們長期生活在深海中,深潛者的城市大多都沉浸在深海的地步,雖然它們的戰鬥力比不上之前見過的黑山羊幼崽,但比起人類還是足夠強大。
栗山旬理麻利地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
五條悟繼續說道:「視野更加開闊以後,你清楚的認識到這是一艘沉沒的、巨大的船只。不好奇自己為什麼可以在水中自由的呼吸嗎?」
栗山旬理:「我更好奇是什麼東西要讓你和我們分散開來。」
作為前守秘人,栗山旬理在將記憶整合記錄的之後,對許多事情也已經見怪不怪,之前她能夠看到神話生物就立刻想到相關的信息,也是因為職業的後遺症。
神話生物、尤其是外神的力量多數令人匪夷所思。
三個人同時被暴風雪淹沒,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落到同一個位置,就算是自己當時沒有拉到五條悟,他們之間的距離應該也不會很遠。
不過也不排除五條悟被海水衝散的可能,但栗山旬理和六道骸現在站著的位置可是風平浪靜。
——五條悟估計是被某個外神帶走了。
六道骸從另一邊走了過來,青年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倒是很沉穩。
「那邊過去是溝壑,從外部離開是不可能了。」六道骸對栗山旬理並不信任,但還是問道,「那麼,你對此有何看法?」
栗山旬理將視線從高處海水中暢游的醜陋生物上收了回來。
她好歹身份是神秘學家,將有關於深潛者的信息告訴了六道骸之後,彭格列霧守稍稍皺眉,搭在三叉戟的手輕輕點了兩下。
就在此時,栗山旬理突然聽見了一聲巨響。
她嚇了一跳,看向六道骸,青年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於是調查員小姐立刻就知道聲響來自另外一邊。
「……你還好嗎?」
五條悟笑了兩聲:「還好,不用擔心我∼」
「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及時告訴我。」栗山旬理說,「如果是和神話生物相關,我或許能夠給出一些建
㦊
議。」
守秘人之首掌握著的不僅僅是祂們的資料,還有祂們的弱點。
那邊又安靜了一會兒。
五條悟的聲音才冒出來,栗山旬理聽見了他的下一句話:「好。不過我現在還是安全的。」
在並非海域的位置,青年輕松的說完這句話,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暴風雪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墜落,青年被無形的手拉入了另一個領域,原本開啟的無下限術式又在外神的力量下失效。
五條悟現在站立的地面軟軟地凹陷,給人一種黏膩的惡心感,他的視線從地面向上,看見一雙黑色的山羊後腿,再向上,卻連接的是人類的身體。
「你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類。」有個柔和惑人的聲音這麼說到,五條悟最後看向祂的臉。
祂的樣貌雌雄莫辨,黑色的長發柔柔垂著披在身後,像是從畫中走出來。
但咒術師並未被祂蠱惑。
「你呼喚我是為了什麼?」兼職守秘人的咒術師問,「我的調查員小姐現在很需要我,如果不打算打架的話,還是盡快說完比較好噢。」
他的語氣還是慣常的調子,面上的表情也和善,只是身周透露出一種「快點說完老子有更重要事情要干」的氣質。
祂,也就是莎布輕輕眨了兩下眼睛,祂偏了偏頭,黑色的長發隨著這個動作向著側邊晃了晃。
「真可惜,」祂又走近了兩步,腿雖然是山羊腿,但行走依舊十分的優雅。泥濘的地面下陷,限制住了五條悟的動作,「要不是祂先發現你,我對你也很感興趣。」
五條悟:……
最強咒術師驟然一陣惡寒。
「算了,你是祂的寶物選定的守密人,我還不想和那家伙交惡。」祂說著不知所謂的話,修長的手指抵在唇邊,這個動作被祂做的極端魅惑,「就當是我送給伊德海拉的小禮物好了。」
祂將自己落了一吻的手放下,在五條悟無法躲避的狀況下,在他的喉嚨處輕輕一點。
…………
這邊,六道骸和栗山旬理依舊站在甲板上。
後者抬頭看著水中游蕩的深潛者,深刻地對自己身體的數值進行了一番測量,最後做出結論——肯定是打不過它們的。
所以游泳上去是不可能游泳上去的。
至於六道骸,他握著幻術幻化出的三叉戟,在水中的呼吸輕淺,似乎進行了一番思考。
「真的是最近才出現這樣的狀況嗎?」栗山旬理說,「深潛者似乎沒有遷移駐地的習慣,他們估計在這裡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了——起碼上百年。」
六道骸那雙異色眸子中顯出些許的漫不經心:「誰知道呢。」
「看來你們的基地被不少生物給盯上了,」栗山旬理見從他的嘴裡問不出什麼有效情報,從甲班的邊緣走了回來,「這艘巨輪裡面應該有什麼東西,一直呆在這裡也不安全,不如下去看看。」
六道骸沒說自己其實已經和深潛者面對面看了一會兒,栗山旬理只是知道它們沒有從船上的存在身上感到威脅。
雖然現在不攻擊深潛者就不會被攻擊,但也不能確定它們會一直無害下去。
她將視線投向另一邊的那扇小門。
六道骸皺眉:「你怎麼確定下面不是這些深潛者的大本營?」
栗山旬理搗鼓著門:「不啊,它們好歹也是個大族群,還是有建造宮殿之類的……在沉船上駐扎也太寒磣了!」
六道骸站在栗山旬理的身後,他看著忙碌著的少女背影一會兒,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又湧了上來。
青年冷不丁開口問:「……你和栗山旬理是什麼關系?」
一聲很明顯的暗骰聲。
「我不認識你說的人,」栗山旬理按開了被海水侵蝕的生鏽的門把手:「走吧,跟我去下面看看。」
第75章 冰川沉眠04
栗山旬理推開自己搗鼓了許久的鐵門。
好在這扇門本來就是生鏽的, 如果要栗山旬理用撬鎖檢定,估計只能碰壁。
少女先一步彎腰竄進了內部的空間, 裡面還是填充著海水,這是一條位於甲板上的小道,兩側分別有兩扇門,最前端有個向下的樓梯,只不過被鐵門給攔住了。
栗山旬理扭頭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六道骸:「我對兩邊的房間都申請聆聽檢定。」
五條悟通過了她的申請。
【聆聽檢定:2670 困難成功】
「水流的聲音靜靜地湧動著,你聽見左側前方的房間中有輕微的敲擊聲, 剩下的三個房間都沒有什麼聲響——估計是沒有什麼人在的吧,」五條悟說著,「後方傳來了嘻嘻嗦嗦的聲響,感覺像是深潛者靠近過來的聲響, 你覺得現在還是把那扇門先關上比較好。」
就在栗山旬理准備動作的時候,六道骸將後方的那一扇門給關上了。
動作慢了一些才進來的青年對上栗山旬理的視線, 他稍稍一頓。
調查員小姐扭頭就看見他手中的三叉戟再一次消失, 出於暫時組隊的禮貌, 她問道:「這裡有四個房間, 前面被封鎖了, 我覺得線索多半都在這些房間裡面, 你打算從哪一間開始?」
六道骸現在開始打量這一片長廊, 青年異色的眼瞳冷冷的環視陌生的環境, 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青年看上去並不惶恐, 他環顧四周:「如果什麼都沒能找到?」
栗山旬理:「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們兩個只能在這裡等待救援——或者等死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幾乎同時移開了各自的視線。
這裡大概是甲板上海員晚上休息的房間, 方便他們在碰到什麼緊急情況的時候,能夠及時的出來處理。
因為是海員, 並不是什麼大人物,所以門扉都是木質的。
栗山旬理打算把左側前方的那一間房間放在最後,畢竟那是唯一有發出聲響的房間,她先選了左邊靠近門的一間。
為了提高效率,六道骸沒有和她一起,選了她對面的那一間。
栗山旬理的動作很快,她推開門——這一間房間並沒有上鎖,在水中推動房門的感覺和平時不太相同,栗山旬理就算是從外部撞開也非常方便。
最後五條悟分別過了成功和失敗的幾個偵查骰,兩個人都沒在房間裡發現什麼。
大約十分鐘後,他們兩個在走廊上再次彙合。
「海拉小姐,發現了什麼嗎?」
栗山旬理搖頭。
「我就差把地板掀起來了,」她的語氣略有些無奈,「總之,繼續看看吧。」
她向著右側前方靠近鐵欄杆的那一間房間走去,手剛剛按上去,就發現門被鎖給鎖上了。
「這一間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從後方走上來的青年問,「我試試。」
六道骸嘗試著強行從外部突破,但很可惜的是失敗了,他看了眼栗山旬理,後者稍作思索後聳聳肩,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雖然說我是神秘學家,但有些事情不在掌控中,也沒有辦法。」
畢竟調查員小姐這一次也沒有什麼開鎖的點數,成功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那麼,現在能夠偵查的就只剩下那一間發出聲響的房間了。
六道骸看著那扇上鎖的木門,幻術的多次失敗令幻術師有些失神,他大有一副要在這裡將這門直接撬開的架勢。
但栗山旬理覺得不行,她自己去開那間門,萬一那扇門打開之後是深潛者出現,還是需要六道骸的幫助——就算幻術沒有效果,他的體術也一定比栗山旬理強。
於是,調查員小姐拉了拉六道骸的袖口。
「六道骸先生,」她朝著門的位置抬抬下巴,「我路過對面房間的時候聽到了聲響,要不要先去那一間看看?」
六道骸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什麼說服了六道骸,擁有和鳳梨相似發型的青年微微彎腰,和栗山旬理湊近了一些。
「海拉小姐,我知道你想要把我當做工具人,雖然我並不介意,但……」他微微一頓,水中的呼吸平緩,「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真相,那對我來說很重要。」
栗山旬理感受到耳邊水流的湧動聲,她頓了頓,向著側邊偏頭。
少女的視線和他又是一個簡單的交錯:「好。」
對面的那一間門正如猜測的那樣並沒有上鎖,甚至比開頭的那兩間還要方便打開,這一次是男士在前面開門。
五條悟:「六道骸對你的態度有輕微的改變,你感覺到了嗎?」
栗山旬理:「……?」
調查員小姐看著前方的背影,她啊了一聲,跟上前方的青年。
看來剛剛的那個暗骰和心理學之類的有關,六道骸問出那個問題怪無釐頭的,估計是感覺到了「海拉」和「栗山旬理」之間有些聯系吧。
這間房間和第一間有些不一樣,房間稍微大一些,書桌椅子還有雙人床,還有一台關著的電視,看上去明顯比隔壁配置要好。
栗山旬理看見了桌子那邊一串的抽屜,她覺得自己的偵查蠢蠢欲動。
五條悟說:「你可以在這裡過偵查,但針對什麼東西需要你自己擴充。」
六道骸比她的動作還要快一步,青年先是朝著桌子走去,栗山旬理想了想,朝著雙人床那邊走去。
少女按照習慣,在床邊半跪下來,朝著床底看去的同時向著守秘人申請了一個偵查。
五條悟過了一個成功的偵查:「你看見了床底下有什麼東西在反光,從外形來看,似乎是鑰匙那樣的……?或許你聽到的聲響就是鑰匙落地的聲音。」
栗山旬理挑眉,她伸手摸向了反光的物體,卻驟然碰上了什麼東西!
調查員小姐心頭一跳,迅速地收回手。
她彎腰後的視線對上了一雙黝黑的眼眸,在黑暗的環境中是那麼明顯,透露出一種詭異和陰森感。
要不是栗山旬理現在心理素質強大,她肯定會被嚇一大跳。
有個東西從床底下躥了出來,栗山旬理才看清楚這是一只深海魚類,它看上去被栗山旬理也嚇得不輕,從床底下出來之後四處逃竄。
五條悟:「哈哈,真是驚險呢。」
栗山旬理:「……」
她迅速將床底的鑰匙扒拉出來。
那邊的六道骸突然喊了她一聲。
「我建議你過來這裡看看。」
青年的手上拿著一本筆記本,栗山旬理起身後拍拍自己的膝蓋——雖然這個動作在水中顯得沒什麼作用。
六道骸將手中的筆記本遞給了她。
栗山旬理翻開第一頁,就看見了有些混亂的字跡。
筆記本的主人心情似乎很糟糕:
[這是我經歷的第十個模組,當我進來後得知是「她」來對我進行指導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的命運了。讓我想想……「不可名狀的恐怖」,為數不多從她手下活過來的守秘人那麼形容她,比起對抗未知,在模組裡對抗她的場景可能還要更多些。]
[……我成功登上了船。]
栗山旬理看見模組這個詞彙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或許是個調查員的筆記,六道骸就站在旁邊,她肯定青年看見了這個。
「不要緊嗎?」五條悟問,「讓六道骸就這樣接觸關於模組和守秘人的事情。」
栗山旬理繼續往後翻:「這也挺好的,省得我說了。」
筆記本上的字比起之前的要工整一些,大概是已經調整了心態:
[大概是我的運氣還不錯,進入模組到現在她並沒有為難我,我暫時還沒有發現這艘船上的異常……一切都很順利,這艘船上的設施非常完備,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在這艘游輪上度假,簡直就是一場美妙的旅行……該死,又到時間了。]
[我在船長室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不過書寫這份日記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如果我的模組失敗了,接下來的人能夠踩在我的肩膀上成功就最好了。]
之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
栗山旬理倒是知道有些模組是可以繼承的。
「不過我是能夠看到你寫什麼的,」五條悟冒出聲音,「他為什麼可以當著守秘人的面寫守秘人的壞話?」
栗山旬理也不知道,但她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書中的內容繼續:
[該死,我該相信他們的。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完全不在意調查員的性命!這是我遇見過最最糟糕的守密人!!]
[這根本就不是人類應該介入的事情,什麼神話生物都出現在這裡了,如果後來有人能夠看到這一份筆記…一定要記得不要相信船上的一切,也不要相信她。總之,最好持續保持你最高的警惕。]
[她早就知道了!我早該想到的,我的道具根本就沒有派上用場…怎麼會是這樣,明明是那一位給我的道具!]
栗山旬理在看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
黑發的少女想到了什麼,面色陰沉了一些,攥著書頁的手也用了些力道,險些將這書頁給撕下來。
站在她面前的六道骸涼涼出聲。
「你看起來知道他在說什麼。」
第76章 冰川沉眠05
這一份指名道姓的日記讓栗山旬理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糟糕。
她作為神秘人的時候確實是果斷的, 畢竟守秘人是為了外神工作,調查員對於她來說是消耗品並非並肩作戰的朋友, 當然不需要珍惜他們的性命。
不過「不可名狀的恐怖」,栗山旬理知道自這個稱呼就是給自己的。
只是關於守秘人記憶裡並沒有關於這個模組的任何信息,她也不知道有什麼調查員捏了海員的身份卡。
——之前的記憶就有問題,現在又出現新的問題倒不是很稀奇。
於是她很有經驗地思考起究竟是什麼讓自己失去了那一段記憶,看起來並不像是自己為了保護大腦而設立的遺忘機制,更像是被外人強行抹除的。
拉托菲斯的臉又在記憶中浮現。
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不過就算是心情不好, 栗山旬理還是先回答了六道骸的問題。
她將手中的書暫時合上:「你有沒有玩過劇本殺或者狼人殺之類的游戲?守秘人就是類似於主持人,而調查員就是玩家。」
「每個世界在他們的眼中就和副本游戲差不多,達成不同的目標就可以算是通關。」
當然只是大概的描述,守秘人手冊上會有更加詳細的內容, 等六道骸選擇轉動骰子的時候,他自然會知道的。
六道骸很安靜地聽著栗山旬理講述, 但少女卻住口了。
「剩下的事情是不能像你透露的了, 」黑發紅瞳的海拉小姐將手中的書放到了桌面上, 她彎腰將下方的抽屜一個個打開, 「要遵守一些神秘學, 如果感興趣的話, 你可以試著投擲你的那一顆黑色十面骰。」
六道骸:「……我應該從來沒有將它拿出來過。」
栗山旬理:「都說了我是神秘學家啦, 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奇怪吧。」
抽屜裡面多為一些雜物, 這個房間的海員大概也不是什麼床上的重要人物。第二層放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栗山旬理順手拿起來別到自己的腰間,她在六道骸的注視下降匕首穩穩地別好,而後看向他。
「我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鑰匙, 有可能是用來打開對面房門的。」少女摸出口袋中的鑰匙,「先去對面看看吧。」
六道骸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她:「你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看起來很冷靜。」
「是, 」栗山旬理聳聳肩,「不過有時候也挺有意思的。」
作為調查員的時候可要比作為守秘人的時候好玩得多,未知令人恐懼,但是未知也會令人覺得有趣。
「你之前說的不認識栗山旬理是在騙我。」青年這次的語氣篤定,「她現在怎麼樣?」
「還活著。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話,你可以轉動你的那一枚十面骰,」她彎眸,神秘的模樣倒是和她的身份很貼合,「我說過,知曉神秘學的同時,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六道骸沒再說話。
五條悟感慨:「你忽悠人的技巧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栗山旬理:「畢竟我之前也是守秘人,你忘記我的話術和說服的點數都很高了嗎?」
依舊呆在莎布領域中的五條悟盤腿坐在地面上,無下限術式讓他不用接觸到有些惡心的地面,他撐著臉頰看著屏幕中央的少女。
「確實。」他說,「那我之後可要好好和前輩學習了~」
在和五條悟對話的時候,栗山旬理的動作並沒有停頓,她又走回了走廊,站在唯一沒有打開的那扇門面前。
六道骸扯了扯自己的分指手套,眉間蹙起:「那邊的鐵欄杆我看了,沒有鎖孔,應該只能用外力掰開。」
「先把這間門開了,說不定會有線索。」
栗山旬理將鑰匙送進了鎖孔,門扉輕松打開。
意料之外的,這一間房間比起前面的那兩間還要破舊,上了鎖房間內只有一個破了個大洞的密碼箱,旁邊一根撬棍橫在地面上。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少女靠近一些,蹲下身觀察那個密碼箱,順便過了一個偵查檢定。
【偵查檢定:2578 困難成功】
「你看見密碼箱的內壁有些粘稠的黑綠色液體,這像是原本用來保存活物的箱子,被從內部打破擠出來,橫在旁邊的撬棍前端也沾著一些綠色的黏液。這個保險箱並不大,應該不會裝載超過大型犬體積的生物。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其他的信息了。」
看來原本這個模組的調查員和這個房間裡的生物或許有過接觸。
「估計是和外面那種深潛者一樣的神話生物,我不確定它現在是否還留存在這個船只上,總之,接下來的路程還請小心警惕一些。」
六道骸彎腰拿起地面上的撬棍:「那麼,這個你也帶上。」他頓了頓,「我不需要這種東西來防身。」
青年在知道面前的這一位和栗山旬理有些聯系之後,態度似乎緩和了一些。
栗山旬理直起身子,接過了他手中的撬棍。
雖然鬥毆點數不滿六十,但是裝備倒是蠻齊全的了。
五條悟說:「現在,這裡的四個房間全都搜過一遍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栗山旬理也有些頭疼:「去看盡頭的那個樓梯能不能走。」
栗山旬理和六道骸走到了那個像是牢房一樣封著的樓梯口,昏沉的光也能讓他們看清楚後方的一部分景像。
樓梯是向下的,只不過是盤旋狀,只能看到前幾個台階。
少女側目看了一眼六道骸,她向後退了一步,將場地讓給較強一些的戰力。
體術能力比起栗山旬理要好許多的六道海輕輕一扯嘴角,上前一步。
栗山旬理察覺到了他似乎並沒有要用自己幻術力量的跡像。
五條悟過了個力量對抗,高挑的青年抿著唇將鐵欄杆給拉開了。
「看來六道骸還是很靠譜的,」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你意外發現他的幻術在此處似乎無法奏效。」
栗山旬理挑眉:「這樣嗎。」
男士很勇敢地走在了前面,盤旋著向下的樓梯有一段路程,栗山旬理向下走的時候不忘觀察兩側的牆壁。
牆壁上有指甲扣出來的長長的痕跡,還有些綠色的粘液,在水中並未被衝散,少女猜測是有人被拖動。
繼續向前走,後方的那一扇小門徹底看不見了,六道骸說了一聲小心。
階梯到了盡頭,前方是一小條平路,走到前方,看見一條橫向的路。
左邊看去是樓梯,右邊不遠處是一扇閉合的大門。
六道骸:「往哪裡走?」
栗山旬理過了一個困難成功的偵查和一個困難成功的聆聽。
「你聽見樓梯那邊傳來簌簌的聲響,類似於蟲類爬行的聲音,牆壁上已經生鏽的鐵標識上隱約能夠看見【餐廳】二字,門扉之後應該就是這艘船上的旅客們吃飯的地方。」
栗山旬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撬棍:「先看看那扇門能不能打開吧。」
少女先行一步,這裡的門比起上面繁復華麗的多,原本看見甲板大小還有調查員的筆記,她就猜想到這個船上估計承載著不少富豪。
「這並不是記錄中的沉船,」六道骸幫忙推門,「彭格列掌握著那片海域的絕大多數信息,我很肯定近一百年不存在這樣的船只。」
栗山旬理:「或許,我們看到的是別的世界的船?」
大門被推開。
透過色澤昏沉的海水,船艙的餐飲大廳在光影間晃動,朝著一邊傾倒的桌椅仿佛彰顯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些什麼,栗山旬理依舊站在門口的位置,她扶著旁邊的門框,視線從最近的位置向外掃去。
混亂也掩蓋不了這裡原本的精致,不過牆紙褪色,掛在牆面上的畫作被海水侵蝕了一半,頂端華麗的燈也搖搖欲墜,在水中吊著不動了。
令栗山旬理感到奇怪的是,這裡並沒有人類的屍骸。
就算是□□已經被魚類作為養料,但骨骼應該還是會留下來的,栗山旬理沒有和六道骸說,但隱隱約約覺得沉船或許和神話生物有關。
或許,這裡的人類都成了食糧?
六道骸同樣察覺了這一點:「進去看看。」
青年先一步向前走去,栗山旬理緊隨其後。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們兩個都走入餐廳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像是不存在的水流流動了起來,原本死寂的廳內好像一瞬間就活了過來。
豐富的色彩就像是水流一樣席卷了整個空間,栗山旬理眯了眯眼睛,上方突然亮起來的燈光令她有些不適應。
伴隨著鮮艷的色彩,人潮的湧動聲也一同覆蓋了上來,他們像是重新回到了陸地上,呼吸空氣的感覺回歸。
栗山旬理和六道骸同時看見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原本不存在於此處的人類落座於船艙內,倒下的桌椅被無形的力量給推了回去,伴隨著輪船在海面上航行的輕微晃動感覺,樂隊的奏鳴聲將餐廳的氛圍烘托的很優雅。
六道骸的表情變了變。
幻術師身側的手輕輕攥了一下:「這不是幻術。」
而調查員小姐環顧四周,看這些人的樣子大致有了些猜想:「大概是時光回溯了一段時間,先往裡走吧。」
暫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栗山旬理正打算看看他們倆是直接出現在這段場景裡,還是單純的只能夠用第三視角來觀看。
從他們面前正要匆匆走過的侍從停下腳步,他朝著兩人彎腰,做出了個請的姿勢。
「先生,女士。晚餐是兩位的座位在這邊,請和我來。」
第77章 冰川沉眠06
侍從將他們引到了位置上。
六道骸和栗山旬理並沒有放下警惕心, 小圓桌的距離不太遠,兩個人談話也不會被察覺, 栗山旬理環視四周的一圈,試圖找出什麼端倪。
但周圍的人都太正常了,人們的臉上帶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表情互相交談著,生動的不像是外神制造出來的幻像。
六道骸落座後用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你知道這是什麼狀況?」
栗山旬理:「你看看口袋裡有沒有我們各自的房間信息?」
五條悟說:「調查員可以在這裡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10078 大失敗!】
五條悟:「……」
栗山旬理:「……好吧,看來之前的一連串困難成功受到反噬了。」
守秘人也有些無奈,不過這一次大失敗的後果並不是很嚴重, 只是侍從拿著牛排過來的時候,不知為何腳滑了一下,在鐵盤上滋滋作響的滾燙牛排直接滑到栗山旬理的腿上。
調查員小姐面無表情的迅速拍掉,但是由於溫度過高, 隔著褲子還是把她給燙傷了。
聽著腦內「hp-1」的提示音,栗山旬理看著侍從慌亂的將盤子放下, 誠惶誠恐地向她道歉。
周圍的人也因為這邊的動靜看了過來。
六道骸挑眉, 他將手中的餐布遞給栗山旬理, 他問:「你沒事吧?」
栗山旬理「嘶」了一聲, 她朝著六道骸擺擺手, 隨後說:「有可以處理燙傷的地方嗎, 我想用涼水衝一會兒塗點藥膏。」
侍從緊張:「有、有的!請跟我來。」
六道骸和栗山旬理交換了視線, 由於侍從說距離不是很遠、只在廳內前側的位置, 六道骸就沒有一起跟過去。
這位年輕的侍從一路上都在道歉, 看著愧疚的要縮成一團的青年,栗山旬理反倒還安慰了幾句。
加上剛剛的動靜挺大,女經理急匆匆的走過來又是一波道歉。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的辦公室敷藥, 」紅發的經理遣散了那位侍從,「您如果不介意的話, 在到達之前的早中晚飯我們都會為您免單,如果您還有什麼需求請盡管提出。」
經理知道這船上的人都非富即貴,雖然不清楚栗山旬理的身份,但出於各方面考慮,她絕不想得罪人。
五條悟做旁白:「你看見了房間門上的經理室掛牌,女經理打開門,邀請你走進去。」
栗山旬理走進了餐廳的經理室。
經理給她拿來一件和上衣色系相仿的裙子,她將醫藥箱搬了過來的時候,栗山旬理先用冰水在傷口處衝了一會兒。
調查員小姐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掛鐘,現在是晚上,時間顯示六點。
經理的這個房間裡面有掛歷,栗山旬理看見上面的時間是二十一世紀出頭的年份——但六道骸說彭格列的記錄裡面並沒有關於這個沉船的信息,這裡大概就是平行時空了。
栗山旬理低頭:「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
女經理微微一頓:「現在已經航行了三天了,路程大概走了一半的樣子。」
調查員小姐點了點頭。
她處理完燙傷的傷口,向著女經理道謝,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
六道骸依舊在位置上坐著,青年撐著自己的臉頰目光淡淡看著中央正在演奏的樂隊,不少年輕的女士正悄悄看向落單的幻術師,要不是栗山旬理沒有坐下,估計有不少的少女要上前了。
栗山旬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六道骸放下手,對著桌面抬了抬下巴:「晚餐上好了。」
原本因為沒有端穩滑掉導致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收拾好了,六道骸面前擺動的那一份牛排沒有被動過,大概是不能夠確定安全性,干脆就不動。
栗山旬理問五條悟:「如果我們不吃飯會怎麼樣?」
五條悟:「如果很久不吃飯的話,體質會有一定程度的折扣,建議你還是吃好早中晚飯。」
於是調查員小姐看向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牛排 。
既然吃不死,就沒什麼問題了。
「吃吧,不會有事的。」栗山旬理用刀叉動著盤子裡面的牛排,「現在的時間點和我們原來的時間很相近,但你很確定沒有這艘船的存在,應該就是平行時空了……不過你不用擔心,總有能夠出去的方法的。」
大不了就是在這個模組裡面多待上一段時間,總有人會比她先一步繃不住。
調查員小姐很不負責任地想。
按照調查員長久以來的經驗,破解的方法無非兩種。
一、他們成為了這個模組的調查員,應該去找出這個船上的異常,或者同這個本來就在船上的調查員進行交談,找到方法破解,模組就會自動結束。
二、跟著這段回溯的時光直到回到正常的時間線。
但是後面這一項對於栗山旬理和六道骸來說顯然不可行,總不可能在海底呆上幾年吧。
兩人迅速地解決了晚飯,六道骸在身上找到了房間的門鑰匙,上面寫著一層101,是靠近樓梯的位置,晚上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海上的夜景。
栗山旬理的房間在他的旁邊。
「晚上去甲板上看看?」在推門進房間前栗山旬理問,「起碼熟悉一下這艘船的構造,如果要逃生也比較方便。」
六道骸的手頓了頓:「我們分開行動。」
栗山旬理是想著自己的經驗比較充足(加上六道骸比較能打),和六道骸一起行動的風險會小一些,但既然他提出了分開行動,栗山旬理也就不強求了。
她先是回到了房間,這艘郵輪的房間都非常精致,內裡復古的裝飾點綴,栗山旬理先去開了櫥櫃,從裡面一眾繁復的衣裝中拿出一件最輕便最方便行動的換上。
「你可以對房間裡的一些家具過偵查,不過現在可以去窗戶邊看看,」五條悟說著,「畢竟近距離觀看海的機會不多。」
栗山旬理向著窗戶的位置走去,鋼鐵巨獸在海面上緩慢航行,白色的泡沫打在窗戶上,視野可見的位置沒有陸地,少女靜靜看了一會兒。
她說:「我喜歡海。」
這種感覺很陌生,海洋深邃而龐大,栗山旬理覺得這裡更像是孕育生物的溫床。
五條悟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看呆了?海洋確實很美。」
調查員小姐收回了視線,她將自己的黑發挽起來,整個人的外表溫和了一些:「嗯,很不錯。」
她按照習慣,對著房間內進行了一番地毯式的。
「很可惜的是,這裡並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五條悟對她的坦誠稍稍有些驚訝,「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栗山旬理坐在床邊。
她對現在的局勢進行了一番思考,不論是作為調查員還是守秘人,她都不喜歡自己處於被動的狀況下。
「我決定現在去看看船員室。」
她本來想順著自己下來的位置向上,才發現那個地方被鎖起來了,要從階梯上去不可行,調查員決定上甲板。
船上的旅客們顯然也有不錯的興致,栗山旬理路上被一位男士搭訕,調查員想著套情報,就沒有拒絕同行。
「美麗的小姐,你最近要小心些。這艘船上好像說是運載著英國皇室的一件寶物,上來了幾個妄圖偷盜的家伙,」年輕的男士說著,在台階的邊緣伸手讓栗山旬理扶了一下,「不過具體是什麼我並不清楚,我想船員們會抓到他們的。」
栗山旬理:「是嗎,謝謝你的提醒。」
接下來就沒有什麼有效的信息了,男士一直在試圖找到栗山旬理感興趣的話題,大抵是後者的表情太過於冷淡勾起了男人的好勝心,他竟然更加殷勤了。
栗山旬理:「他看起來就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樣子。」
五條悟愉快道:「哈哈,看來這位的一片真心終究要錯付了~」
等到了甲板上,獲得了自己想要情報的調查員小姐婉拒了這位男士逛一逛的請求,她朝著人較少的加班走去。
地面是木質的,欄杆的形狀也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過這裡並沒有船員室的那一扇門,調查員沿著旁邊的欄杆向前走,整艘船的燈光都開著,只是前面打造成了更適合富豪們休息觀賞的模樣。
晚風吹拂,帶著海水的鹹濕感。
栗山旬理好不容易走到了船的另一頭,在甲板的前方看見了一個非常高的身影。
那人擁有幾乎兩米的身材,那個人像是一尊雕像靠在圍欄邊,在燈火敞亮的甲板邊緣,好像下一秒就能墜入黑暗的海洋。
栗山旬理站的隱蔽。
身側有輕微腳步聲,栗山旬理扭頭看了一眼,甲板上的燈光並不像是前面那麼明亮,但她還是看見一身黑的六道骸。
「真巧。」她開口,目光又重新
投向那個很高的船員,「我想問問誰是寫日記的那一個海員。」
說她的壞話總要得到一點教訓。
六道骸:「我去了一趟船長室,那裡沒有人。救生艇的配置應該少了很多,我覺得有一批人已經撤出這艘船了。」
栗山旬理在夜色中呼出一口氣。
「我知道了。」
反正這艘船的不對勁他們早就知道了,然而船只上的多數富翁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不論你是否有權有勢,在無情的大海的眼中,都是比螻蟻還要渺小的存在。
栗山旬理向著那個海員的方向走去。
就在距離不到十米的時候,兩位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聽到了一個冷淡的、又很熟悉的聲音。
「你聽見了海底傳來了呼喚,你准備怎麼做?」
第78章 冰川沉眠07
伴隨著這一聲天外來音, 靠在甲板邊緣的那個巨人的身影動了動。
栗山旬理看到他向前抬出一只腳,看樣子大有要翻下去跳海的樣子。
調查員皺眉, 身側的六道骸動作則是快一步,上前將他的動作打斷。
栗山旬理趕到的時候,才看清楚這個海員的臉,大約外貌數值在65左右,體格看上去很健壯,估計各項基礎數值都不低。
她在那個男人的臉上看到劫後余生的表情。
就在他開口要道謝的時候。
那個剛剛突然出現的聲音又說了一句:「你的運氣不錯, 有兩個船上的乘客及時的阻止了你的動作,現在過一個幸運檢定。」
沒有任何骰子轉動的影像以及紅黑色字體出現,只不過面前的人的表情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栗山旬理猜測他的這個幸運應該是檢定成功了。
女性冷冰冰的聲音繼續說道:「由於san值檢定失敗, 你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的神志不清,無法正確地回答別人的問題。」
現在, 栗山旬理都有點確定這個聲音屬於自己。
不光是她, 就連五條悟都察覺了。
五條悟遲疑:「……你有沒有覺得, 這個聲音和你的很像?」
栗山旬理: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就是我自己的聲音。
另一個守秘人的出現讓栗山旬理原本的猜測落實, 她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在骰聲落定的那一刻, 栗山旬理看見面前男人的表情明顯的變得呆傻了起來, 道謝的話語卡在喉嚨裡變成了一句木訥的「哈哈」。
六道骸的神色不太對勁。
調查員本來以為這個聲音只有自己和五條悟能夠聽到, 但身側另一位也在那個聲音說話的時候做出了傾聽的姿勢, 他也聽見了些聲響。
六道骸輕松按著比自己高的男人,沒讓他繼續動彈,異色的雙眸看向栗山旬理:「海拉小姐,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吧。」
「或許,你要用神秘學和我解釋一些什麼?」
栗山旬理:「……」
少女心想, 這一個模組出現的bug還真是大。
五條悟則是詢問她有沒有關於這個模組的印像,如果有的話,通關應該會輕松一些。
守秘人在莎布的領域裡呆的有些無聊,只有栗山旬理回到彭格列那邊的時間線才能出來。
栗山旬理:當然沒有,否則在進來的時候也不會那麼茫然。
異色瞳的青年還在等待著回答,栗山旬理直視面前的六道骸,少女思考了一會兒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回復他。
好在那個聲音似乎沒有發現栗山旬理和六道骸能夠聽到自己的話。
於是調查員小姐選擇了委婉一些的說法:「跟在這個海員身邊,你就能知道究竟什麼是守秘人和調查員了。」
六道骸松開了壓著男人的手,夜色中,青年的表情看上去並不是那麼高興。
他是目前那個世界上最強的幻術師,如果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他肯定會覺得是哪個橫空出現的幻術師搞的把戲。
一米九以上的海員表情呆呆傻傻的在甲板上晃悠著,六道骸原本嫌壓著他太麻煩就放開了一會兒手,現在為了防止他一不小心掉到海裡去,只能繼續壓著他。
栗山旬理繼續思考著這次bug的出現原因。
這種模組調查員能夠聽到別的守秘人說話的情況,在從前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
栗山旬理猜測是自己失去記憶的時候,這個模組有什麼外神或是關鍵點出現,所以才會有這樣故障產生,現在回到這個模組,也是對失去的那一片記憶進行修復。
她沒有自己成為現在這個身份的最初記憶,這個模組或許就是在她臨時從崗位上撤離之前的最後幾個。
於是少女說道:「我們現在先把他送回船員房間。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看一看他的那一份筆記,知道船上的狀況。」
這人上來甲板的時候,估計遣散了自己的同事,所以在扶著他回到海員的房間的時候,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人。
現在看來,船員休息的那個凸起的小通道和兩側的房間其實也並不是很簡陋,不過一艘船上的海員人數眾多,當然不可能只容納三四個房間的人。
甲板上還有其他類似,但稍小一些的凸起。
但不知為何,栗山旬理在未來那個時候看到的甲板,就只有這一處通道,其余的地方都仿佛被鏟平一樣。
不過現在去探究這個沒什麼意義。
栗山旬理推開那扇並沒有上鎖的門,或許是覺得船艙內的客人們非富即貴,並不會在意他們這些小海員的財產,並沒有人將這扇鐵門上鎖。
六道骸冷諷道:「真是些心大的家伙,船長已經走了都不知道。」
一米九的船員時不時嘿嘿地傻笑兩聲,調查員小姐自然而然是將他交給了六道骸,後者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勉強照做。
五條悟還在守秘人手冊上面尋找關於一個模組中,同時出現兩個守秘人和兩批調查員的狀況。
關於這部分信息當然是一無所獲,他聽著那個和栗山旬理很像的聲音,再一次覺得自己知道的情報還是少了些。
真是可惜,在獄門疆裡還是很限制活動的、會錯過許多的事情。
栗山旬理看著呆呆愣愣的男人,走向了自己的房間,他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看後面的兩人都沒有反應,才自力更生地緩慢伸手將鑰匙拿出來,最後開鎖。
門扉打開,這個房間和栗山旬理之前看到的那一間完全沒有詫異,因為有目的性,調查員第一眼就看向了書桌的桌面。
桌面上就躺著這個海員的日記,上了一把簡單的小鎖,鑰匙和門鎖的鑰匙串在一起,海員開門後沒有把鑰匙從門鎖上拔出來,要拿非常方便。
栗山旬理去看了一眼,日記已經寫到了將近末尾的位置。
按照日記上書寫的內容,調查員已經發現了船艙上的秘密,根本運輸的就不是什麼珍寶,是諸多船員信仰的海中的神話生物。
雖然面前的這一位身份卡也是海員,但由於他是外包的,對這個情報知曉的很慢,這時候船長已經帶著大部分的親信偷偷離開了。
這艘船就是獻祭給神明的禮物,船長認為讓他們死在海中是榮幸,同時意味著回到最初孕育生命的殿堂。
栗山旬理看著日記本上的內容眉頭皺了起來。
栗山旬理:「我覺得事態有些緊急了,要不考慮一下和調查員聯手?」
六道骸:「?」
六道骸看了一眼傻笑的男性:「kufufufu……你確定?」
那位調查員現在處於一種思維混亂的狀態,想要恢復原來的神志估計還得費不少的力氣和時間。
就在栗山旬理略有些愁苦的時候,她聽見了不屬於五條悟投擲的好幾個檢定骰子,都是強制性,密集的骰聲給人極其強大的壓迫感。
守秘人時期的自己幾乎沒有給調查人休息的時間,就算是在精神不穩定的狀態下,也讓他完成了「從房間走到門口,再走到對面的門口,並且用頭撞開門扉」等一系列的操作。
栗山旬理六道骸:……
五條悟大為震撼:「原來是這樣操作的嗎?」
被六道骸同樣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的栗山旬理:「……這個普適性不是很高,不要學。」
要是都按照自己之前的那種守秘人模式,栗山旬理想,大部分人能不能從第一個模組上活下來都難說。
除了欲言又止看了栗山旬理的那一眼,剩下的時間裡,六道
骸一直保持著沉默,青年在消化著巨大的信息量,並且適應性似乎還良好。
他有幾次都無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隨身攜帶的十面骰。
對方守秘人顯然不准備等著手下的調查員清醒過來以後才繼續調查。
栗山旬理又聽見她過了骰子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播報預警,意味著是幾個暗骰。
原本就已經不行的高大男人抱著自己的頭痛苦地蹲在了地面上。
很明顯的一個鑒定失敗。
不過他已經把這扇門給撞開了,省掉了栗山旬理開門的麻煩,趕在他身後的少女看見了房間中央那個密碼箱。
六道骸:「這個密碼箱還是完好的。」
密碼箱完好,也就意味著裡面的東西還沒有出來,如果真的是這個東西破壞了船只,那他們更不能將這個放置著不管,等著它逃逸出來把這裡的人類當做食量。
五條悟提示在這個地方可以過一個靈感的鑒定,不過栗山旬理投擲失敗了。
「我申請過一個偵查。」
栗山旬理發現箱子的邊緣有些綠色的液體滲出,她皺眉:「我不喜歡這個東西,這裡的東西適合沉入大海。」
調查員小姐轉念一想,又擔心這個保險箱裡面的東西會在出來之後,因為碰到海水直接生長成神話生物一般的大小,到時候把整艘船給拖進海中也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五條悟說道:「你們發現了船艙裡的秘密,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第79章 冰川沉眠08
「你准備怎麼做?」
當然是要想辦法把這箱子和裡面的東西給處理了, 栗山旬理想。
雖然對方守秘人並不知道他們聽得見她的聲音,但栗山旬理和六道骸現在的對話以及舉動, 或許都還是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五條悟作為守秘人和栗山旬理目前是一個陣營的,不需要防備,但以前的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栗山旬理並沒有和過去的自己認個親的打算,她太清楚地知道,按照自己的個性,更傾向於讓海員把自己還有旁邊的六道骸這兩個不定性因素在這個模組趁早處理掉。
san值檢定失敗的效果是四個小時。
距離這個海員醒過來, 大概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到時候的時間接近深夜,其實也並不適合調查員行動。
房間中央的箱子沒有任何的動靜,少女猜想裡面的生物正處於一個休眠的時期。這東西讓栗山旬理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
所以她篤定, 曾經的自己肯定不是為了救助這個箱子裡面的神話生物,而是更傾向於毀滅它。
作為守密人的時候, 是不允許直接介入的, 她只能借助於調查員——這個神話生物要麼是對她侍奉的外神有威脅, 要麼就是在這裡世界造成了過大的騷亂。
但是問題就在於:栗山旬理如果要知道神話生物的本貌, 和祂們害怕的東西, 必須得看到祂們的外貌才能進行下一步。
於是栗山旬理圍繞著這個密碼箱轉了兩圈, 聽著裡面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響。
「或許你可以通過什麼別的信息來得知這個箱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溫和的守秘人五條悟提示, 「不過最好還是控制一下那位海員。」
因為他們三人都聽到了另一個守秘人不斷地轉動骰子的聲響。
高大的海員搖搖晃晃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隨後離開。
六道骸和栗山旬理對視一眼, 前者竟然與她產生了一些默契。
青年轉身跟上了海員的步伐,不一會兒兩個人就轉了回來,海員的手上拿著一根撬棍。
五條悟隨手過了個偵查:「這就是你之前放在拐角處的那一把撬棍, 看上去為別人做了嫁衣呢。」
栗山旬理:「沒有辦法,情況特殊。」
畢竟在剛剛的情況下, 要拿著撬棍去餐廳,說不定還會被保安給趕出去。
反正還有其他的武器——少女的腰間還有一把原本屬於這個海員的匕首。
撬棍和地面拖動時候產生的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栗山旬理看著海員向著自己走進,她又低頭看一眼
「現在可以過一個鬥毆檢定。」冷淡的女聲這麼指揮到。
栗山旬理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如果是她的話,或許現在就會過幾個檢定,讓這個海員直接就將保險箱撬開,趁此機會推動情節的發展。
之前看到的密碼箱是從內部突破的,證明是什麼喚醒了裡面的神話生物,這要是成功可就危險,於是栗山旬理急忙讓六道骸攔住他。
幻術師的反應速度也很快,他迅速伸手攔住了想要敲打在保險箱上的撬棍。
「先生,」栗山旬理溫和說道,「你現在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但是這個保險箱裡應該是誰的寶物,我覺得現在還是不要貿然打開比較好。」
少女微微一頓:「或者等你清醒之後再說。」
面上溫和的少女在心中對著自己的守秘人說道:「我申請對著對方的守秘人過一個話術檢定。」
五條悟:「由於對方守秘人的警惕心非常的強,你的話術需要在困難成功及以上才能夠成功。」
按理來說,對方的守秘人手中拿著的是主骰,下位的守秘人用任何檢定都不該壓過主骰的力量,但是五條悟手上的這一顆也是主骰。
【話術檢定:191 極難成功!!】
「suprise!恭喜你!由於話術的極難成功,對方的守秘人在骰子的力量下暫時對你說的話表示了認同。而san值不穩定的海員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他看了看手中的撬棍,隨後將它交給你。」
栗山旬理的撬棍失而復得。
少女隨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那個保險箱還在向外滲透著綠色的液體,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得知信息量。
「你除了發現了船長已經逃離了這艘船,還發現了什麼嗎?」
她看向之前已經去過一次船長室的六道骸。
深紫發的青年從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張,展平攤開之後,栗山旬理看見了上面的畫像。
這個紙張應該是屬於船長的,他在上面繪畫了神話生物,上了色的畫和優秀的畫工將這整張紙中所描繪的畫面生動地展示在栗山旬理的面前。
「……我好像知道這個是什麼了。」栗山旬理微頓,「修格斯。」
五條悟捧場道:「哇哦,其實畫的還挺像。」
紙張上,怪物的黑色油光發亮的表皮上鑲嵌著綠色的眼睛,好像能夠穿透紙張注視人類。
修格斯即將蘇醒,而在深潛者們的海域上必然會發生戰鬥,這兩個生物互相的領地意識都非常強烈。
都是為上位神打工的神話生物,反正留下一個還是沒有大問題的,關鍵點就在於要將修格斯喚醒——用調查員來做這一點,隨後必定成為第一口食糧,守秘人的算盤打得不錯。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時間,還差幾分鐘,海員應該就能清醒過來了,於是她決定先到甲板上。
那好歹是空曠的地域。
她思考了一陣,在以前的她手下,確實很少經歷這樣兩種神話生物爭奪領地即將打的昏天暗地的模組,因為這種模組多半需要耗費不少的調查員,轉動骰子又需要栗山旬理付出力量。
甲板上的晚風略有些冷。
應該是精神力有些消耗的時候,奈亞拉托提普過來搗亂的。
深夜海水拍打著船體的聲音更加激烈,船上的樂隊也已經要進入休息時間,除了亮著的燈光,剩下的一切都安靜的可怕。
她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維。
這艘船對於一些海下的古生物來說,就像是在大海上會發光的自助餐廳。
栗山旬理站在甲板上,海員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看著兩個陌生人正處於茫然的狀態,他的守秘人在給他過剛剛的劇情的時候。
五條悟給栗山旬理過了一個強制的偵查和聆聽。
都是普通成功。
「那麼,」守秘人似乎還有些不滿意,「重新回到甲板上的你聽見了海水拍打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一部分細小的、窸窸窣窣的、類似於爬牆的聲音,但你很快就無法辨認出來了,因為海風呼嘯的聲音過大。現在,如果你靠近船體邊緣,可以發現船身上有一些黑影攀爬著。」
旁邊的海員也過了聆聽,他露出了稍微有些崩潰的表情:「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情況!」
攀爬的黑影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面貌。
是栗山旬理不久前才見過的深潛者,祂們的身形不是很高,皮膚像是深海的黑,佝僂著背部手中拿著武器。
不過祂們的數量只有兩個。
海員甚至都沒有在心裡和守秘人說話:「我申請轉身逃跑!」
平靜的聲音像是地獄來的收割符:「你確定嗎?」
海員的臉上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緊張表情。
見沒有回應,女聲冷淡地繼續說下去,「由於你和另外的游客站的太過於顯眼,深潛者很快就發現了你們,祂們的登船是准備在暗中進行的,於是祂們向著你們衝來。」
「戰鬥輪開啟,進攻次序:六道骸、海拉、深潛者一號、深潛者二號、海員。」
六道海原本已經踏出去、准備去處理怪物的一只腳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栗山旬理瞥了他一眼,她其實很想針對六道骸的看法進行一些交流,很可惜的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茫茫的夜色中,栗山旬理和上來的一個深潛者對上了視線。
大抵是生物對危險都會有些感應,後者嚇了一個機靈,拿著魚叉的醜陋怪物向後跳了兩步,栗山旬理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說了一聲「噫」。
五條悟:「想到了什麼?」
調查員小姐搖了搖頭,她等待著兩個深潛者靠近,他們都避開了自己尋找了另外的兩個人,以至於栗山旬理的匕首都毫無用武之地。
不過也沒關系,她的鬥毆點數不高,敏捷倒是還可以。
「沒辦法和六道骸交談倒是挺麻煩的,」摸魚的少女和五條悟說,「這個海員百分之八十沒有辦法活下去。」
五條悟有些驚訝:「那麼肯定嘛?」
少女很淡定地回答:「我清楚自己會怎麼做。」
「看來還是需要深潛者來處理船上的修格斯,不過我之前在彭格列聽到的聲音是修格斯的叫喚聲,大概是深潛者失敗了。」
栗山旬理思考:「現在劇情應該是正常發展,『我』太危險了,必須要切斷她的觀看,先把海員給做掉好了,說不定和我們離開也有關聯。」
五條悟:「這樣想嗎?你可以試試看。」
要是換在以前,五條悟哪裡會那麼說,畢竟青年還是善良陣營的,不過調查員的身份卡可以換一張重新捏,他也就沒有太在意。
現在還是讓栗山旬理從模組中出去更重要一些。
深潛者那邊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栗山旬理聽到了更多的爬牆聲音,看來這艘船多半會成為祂們的戰場。
栗山旬理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接下來,她非常冷漠地、在一個困難成功的鬥毆檢定下,將匕首送進了剛松一口氣的海員的後背。
第80章 冰川沉眠09
在進行了一番極其迅速的操作之後。
栗山旬理聽見女性守密人的聲音, 她似乎很驚訝的「嗯?」了一聲,就暫時沒有再說話。
那個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海員扭頭驚悚地看一眼栗山旬理, 男人嘴中艱難地擠出一句「你背刺我」,隨後就萬分痛苦地倒在了地面上。
由於栗山旬理的檢定並非困難成功及以上,她並沒有精准地刺刀海員的後心,不過位置也大差不差,他必死無疑。
女性守秘人並未因為這突生的變故有多大的變化,栗山旬理清楚的知道她現在一定注視著自己。
栗山旬理彎眸:「抱歉, 情況緊急。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拜托你先去死啦。」
「哈哈,」五條悟感慨,「是惡魔一樣的發言呢。」
不論海員被背刺之後再怎麼震驚震撼, 他也只能痛苦地忍受著疼痛,感受自己生命力緩慢的消失。
當然, 這裡的動靜沒有瞞過彭格列霧守的耳朵。
剛剛結束掉和深潛者戰鬥的六道骸望過來, 青年的目光微微一頓, 露出了「你究竟在做什麼?」的表情。
栗山旬理將手中匕首上的血弄干淨收起來, 非常淡定地衝他揮揮手。
六道骸並非良善之輩, 青年的目光在趴在甲板上艱難呼吸的海員停頓了一會兒, 隨後向上移動, 落在那張精致冷漠的臉上。
他慣常使用的幻術還是無法完全施展, 否則深潛者這種檔次的神話生物四五個還是不足為懼的。
青年甩掉手中三叉戟上沾染的血跡, 六道骸在下一批深潛者爬上來之前來到栗山旬理的身邊。
「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他說。
那把三叉戟隨便一揮就能割破栗山旬理的脖子,調查員垂眸看了一眼。
栗山旬理「噓」了一聲,她蹲下身, 聽見海員的守秘人過了一個急救的骰子,隨後地面上趴著的男人似乎受到了更嚴重的傷害, 呼吸很快就停止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
五條悟切了一個守秘人視角,確定對方守秘人沒有辦法通過調查員干涉模組:「是,你們現在可以進行正常的對話了。」
六道骸接觸了未知,青年異色的眼眸仿佛審視一般將栗山旬理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認真的評估著這位臨時伙伴的安全性。
「好了,你不是很好奇嗎?」栗山旬理的身上濺到了一點點血跡,她伸手在海員的鼻子上試探了一會兒,輕輕松松撐著膝蓋站起來,「那就是守秘人要做的事情啦。」
守秘人引導著調查員達成自己的目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很適合喜歡掌控全局的人。
六道骸:「……」
青年抿了下嘴唇,他其實已經進行了一番消化,須臾側目詢問栗山旬理。
「那麼,你也是守秘人?」
栗山旬理笑了笑:「不,其實我算是調查員。六道骸先生,你看起來很懷疑,那麼需要我做什麼來向你證實嗎?」
調查員小姐很有耐心地等待著面前的這一位給出回復,反正有的是辦法讓他相信。
「……那個聲音很熟悉,」六道骸沒有接面前黑發紅瞳少女的話,「她成為了守秘人?」
這個「她」指的就是栗山旬理,調查員小姐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了。
而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又有深潛者爬上了甲板,大概還有一部分從別的地方進入了船只,豪華的船艙內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沉睡的船只被怪物們喚醒。
「你可以那麼認為。」調查員小姐好心回答道,「或者說,她在認識你之前,就已經是守秘人了。」
六道骸搭在三叉戟上的手輕輕點了點。
「異瞳的青年站在甲板的正中央,他沉默著注視你,眼中是難以解釋的復雜情緒——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栗山旬理突然笑了一下。
「你很適合成為她的同伴,不覺得嗎?」少女申請了一個話術檢定,「好好考慮一下,我猜你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她。」
【話術檢定:1491 極難成功】
五條悟:「幼年時期的經歷讓六道骸確實無法那麼輕易地將關於那位研究人員的事項完全的拋諸腦後,今天的經歷又加深了你說的話的可信度,彭格列的霧守顯然產生了動搖——但這樣的動搖是否值得他放下現在所有的一切呢?」
栗山旬理添了一把火:「不用擔心,神明授予我們力量。你可以自己調配時間,在死後再成為守秘人也沒有關系」
她像是蠱惑一樣說出了一句:「——只要你想,轉動十面骰。」
合格的守秘人多一點,正好減輕自己的工作量,栗山旬理想到。
沉默,沉默。
六道骸沒有給出回復。
深潛者發現了甲板上悠閑聊天的兩個人,栗山旬理瞥了一眼,大約四五個深潛者正朝著這邊走來。
五條悟:「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栗山旬理:「轉移它們的注意力吧。」
比起弱小的人類,最大的目標就在距離深潛者不遠的位置,類人生物擁有一定的智慧,應該分得清孰輕孰重。
深潛者勝在數量大,其實要好對付一些。
相比起修格斯,這次栗山旬理其實更傾向於讓深潛者在這一次戰鬥中獲得勝利,而恰好——修格斯的幼體正在裡面沉睡。
栗山旬理吹了聲口哨。
那邊手持著武器的深潛者被她極其挑釁的一聲吸引了視線,紛紛朝著栗山旬理和六道骸的位置小跑來。
長得不太好看的神話生物做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辣眼睛,栗山旬理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五條悟說:「還有一分鐘的時間這個模組就會崩塌,如果你要引導深潛者找到位置,我的建議是盡快。」
「走吧,」調查員小姐示意六道骸跟上自己,「臨行前送給害我們進入幻境的家伙一點小禮物。」
歷史是不能更改的嗎?
對於「不可名狀」來講,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兩位人類的腳程都很快,不多時遛了一群深潛者綴在身後。
「抓緊時間哦,還有十五秒。」五條悟說。
栗山旬理先一步打開了那扇門,房間中央的密碼箱依舊在原地沒有動,但大抵是感知到了危險,那些溢出的黑綠色黏液更多了。
六道骸嗅到空氣中的味道,他忍不住皺起眉。
「其實應該讓你看看神話生物打架的場景的。」
人類的力量在這些生物的眼中不值得一提,栗山旬理的記憶裡倒是經常有外神打架、人類遭殃的模組出現。
「那樣有助於你更好的了解我們的世界。」
栗山旬理發出了輕聲的嘆息。
「不過現在,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站在蜂擁而今的深潛者到達之前,房間的中央出現了一扇門,燈光昏暗的室內,那扇門閃爍著幽幽的藍色光芒,構成門的三邊,有類似於泡泡一樣的東西升騰著。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熟悉感。
調查員小姐在五條悟的指引下,帶著六道骸推開了那扇門。
海水壓在身上的沉重感再一次湧了上來,栗山旬理將失重感晃出腦袋,發現自己獨自一人站在甲板上,視野中的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
深潛者們不知所蹤,而六道骸也並不在此處。
少女站了一會兒。
「如果是為了解決彭格列的麻煩,」栗山旬理沉思片刻,「如果深潛者成功,現在這個模組應該也快結束了。」
五條悟:「是哦,也算是借刀殺人了。」
栗山旬理:「那我去看看密碼箱在的房間。」
調查員小姐輕車熟路地朝著那個房間走去,她的腳步停在了門口。
房間正中央,原本應該是從內部破壞的保險箱已經被錘的稀爛,綠色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顯然,那只可憐的修格斯幼體在睡眠中被深潛者給處理掉了。
五條悟的聲音在耳中冒出來:「如果你現在順著那條樓梯向下,會發現牆壁上原本留下的抓痕和飛濺的綠色液體全部消失了。」
栗山旬理淡漠地看了周圍惡心的跡像一圈,隨後沒什麼波動地收回了視線。
「你,還有六道骸人呢。」
守秘人五條悟環視四周,看著冰面有些無奈。
「雖然我很想下去找你,」青年說,「但是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在幕間成長的地方再見吧。」
至於六道骸,模組之內,五條悟不能給栗山旬理額外的這一點情報。
五條悟在自己的喉嚨的位置輕輕按了一下。
就在前不久,那個山羊腿的外神不知在他的身上放下了什麼東西,最強的咒術師雖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應,但還是有些微妙的不快。
栗山旬理:「還有多久登出模組?」
五條悟切出面板看了一眼:「大約五分鐘的樣子。」
原本白茫茫的冰原之上驟然出現了海底的模樣,栗山旬理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間門口,轉身向著對面的房間走去。
五條悟:「你看起來完全不擔心在六道骸身上的那一枚十面骰。」
栗山旬理推開了對面的那一扇門,原來海員的那一本日記依舊躺在桌面上,只不過多了一些內容。
【我又想起了那位大人和我說的話。】
【祂從不為了什麼停留,只獲取自己想要的。】
【我終於窺見了這位神秘又令人懼怕的守秘人的一角——】
栗山旬理將那一張紙頁撕了下來,那一雙紅色的眼眸在海水的浸泡中非人感更加強烈。
這個身份卡為海員的家伙究竟發現了什麼?栗山旬理不得而知。
在她撕毀了這張紙之後,霧氣纏繞了上來。
一陣安靜。
而少女睜開眼睛,面前五條悟朝她彎彎眼眸。
他說:「嗨。」
第81章 後日談
六道骸靜靜地站立在朦朧的霧氣之間。
他經歷了不算漫長但很充實的一生, 也算是沒有遺憾,只是難免有些沒有弄懂的疑惑在最後的時間湧了上來。
於是他撥動了從未動過、但貼身攜帶的那一枚十面骰。
正如他的前一位同事那樣, 六道骸看見了宇宙的另一面,吟誦的聲音帶著極強的褻瀆感,令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從地面上血液的倒影裡面看見了自己的臉,那是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只不過因為增加了不少的閱歷,要過去的自己更加內斂、更具有攻擊性。
六道骸已經清楚的知道這些並非幻術的力量, 也並非彭格列所知的各種力量體系。
幾十年來,世界上偶爾會出現大型教團的聚集,不過都會有類似於調查員的人士出來阻止,正如同栗山旬理還有海拉一樣, 都是在事件結束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地面上的血液中睜開了幾只眼睛,六道骸僅僅瞥了一眼就繼續向前走。
周圍時不時出現一些漂浮著的不知名物體, 六道骸猜測到了什麼, 他繼續向前走。
霧氣漸漸的消散開, 宇宙的面貌在青年的面前緩緩展開。
六道骸看見了一座巨大的宮殿, 穹頂透露著刺目又絢麗的光, 青年的腳步微微一頓, 而後跟著黑色十面骰的指引繼續向前走。
在殿堂的中央。
黑發紅瞳的守秘人之首, 偉大的伊德海拉坐在祂由觸手構建的王座之上, 虛虛托舉著自己的半邊下巴。
祂微微垂下眼眸, 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外界的來者,而六道骸就站在她的面前。
青年模樣的幻術師問:「這就是我一直都想要知道的真實嗎,栗山小姐?」
被稱為「栗山小姐」的外神挑了下眉, 祂似乎並不在意六道骸究竟用什麼樣的態度來與祂對話,只是少女模樣外神的身側, 那些恐怖的觸手似乎非常的不滿意,擺出了明顯的攻擊姿態。
座上的少女抬了下手。
祂起身,觸手溫順的構造成了一層一層的階梯,祂踩著它們走到了六道骸的面前。
那枚十面骰因為主骰持有者的接近發出了更加耀眼的光澤,栗山旬理伸手在上面輕輕點了一下。
「看起來,」女性的聲音溫和中帶著一絲絲的笑意,「你已經做好了打算。」
>>>>>>>
調查員小姐在看見那一本有更改的筆記的時候,其實聯想到了伊德海拉的訊息。
畢竟相關的那些話語她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尤其是在涉及橫濱的那個模組裡面。
這一具人類的身體已經經歷了六個模組,加上高強度的改造,要聯想到自己和伊德海拉的關系也並不困難。
但是五條悟不知道。
這位守秘人其實對於栗山旬理的大多數訊息都不是很清楚,不過這位在他的世界最強的咒術師似乎對自己的調查員抱有著極高的信任,就等著栗山旬理自己說。
恰如他所願,栗山旬理和五條悟進行了一番對話。
「那個守秘人是以前的我,如果你對這個好奇的話,也不是不能說。」
她帶著非常淡定的表情對五條悟表述著,少女坐在她自己用力量構造的床上,搭建的觸手床鋪絲毫不輸給最柔軟的床。
五條悟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反向坐下,青年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還帶著十足的少年感,那雙藍色的眼睛就這樣注視著栗山旬理。
不得不說,調查員小姐確實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珍藏的寶物。
「不過,我或許還有更高的身份,但你如果感到好奇,也只能等到我的記憶完全復蘇。」
——她這麼說,只是希望五條悟在之後不要被嚇到。
不過那雙藍色的眼眸彎起來,足矣膩死人的情緒滿溢:「當然。」
十面骰還是不可以觸碰,只是栗山旬理知道,距離找回它的時間也不遠了。
五條悟向前蹭了一些,這個凳子是可以移動的,不用擔心被固定在原地,於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靠的更近了一些。
這次換成栗山旬理問:「你在模組的時候被帶去哪裡了?」
明明都已經進入到了模組之中,還被模組中的人給看見,卻又在中途突然消失,栗山旬理知道有其余不屬於模組的神的力量的介入。
至於是哪個家伙,她還得通過五條悟的回答來確定。
五條悟挑眉。
「我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比這裡更糟糕一些,有腐爛的地面和血紅色的天空,還有……見到了一個山羊腿的家伙,」白發的青年沒有向著面前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少女隱瞞,如實說道,「你認識嗎?」
栗山旬理幾乎是同時就知道了他在說的是什麼人。
外神與外神之間並非都是友好的關系,比如說對於奈亞拉托提普,栗山旬理更多的還是抱有一種「莫挨老子」的冷淡感。
畢竟非要說的話,自己還是打不過祂們的。
至於三柱神的另外兩名,猶格稍微好一些,也算是最靠譜的那一個。莎布直接越過她去和五條悟接觸,還是讓栗山旬理有些不爽。
少女自己都沒有發現語氣帶上了一點戾氣,她靜靜問道:「祂對你做了什麼?」
那家伙是主掌繁衍的神明,希望五條悟沒有被祂給嚇到,也沒有沾染上什麼髒東西。
……要是真的沾染上了什麼,栗山旬理現在也幫不了他。
白毛的青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隨後嘴角彎起來,露出一個任何小姑娘看到都會晃神的完美微笑。
「小旬理竟然這麼擔心我嗎?實在是讓我有一點受寵若驚誒!」他頓了頓,「祂在我的喉嚨的位置點了一下,但是我沒有感覺到不適,你能夠察覺出什麼嗎?」
坐在床鋪上的栗山旬理面無表情朝他揮了揮手。
五條悟倒也算是聽話的靠近了一些,一米九以上的青年就算是坐在椅子上都比栗山旬理要高一截。
調查員小姐皺了皺眉。
她手一勾,強迫著面前的青年彎腰與自己保持同一水平面的視線,她的手從青年的眉心開始一路向下滑動,路過高挺的鼻梁和微微翹了起來的嘴唇,最後停留在了喉嚨的位置。
感覺到了另外的神衹的力量,栗山旬理抿唇,似乎有些不快。
她在五條悟的身上感覺到了莎布殘留的痕跡,當然並不是什麼詛咒。
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就像是她第一次經歷模組的時候,那個彭格列的老首領希望這能夠以獻祭的方式召喚出伊德海拉,來獲得自己的長生一樣。
但五條悟並非追求長生的人。
就算是他想要長生不死,也不應該是另外一個神明來介入。
少女的手在五條悟的喉結位置稍稍用力按了兩下。
栗山旬理感覺到了不快,她決定在以後恢復上崗之後給那一位搞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就在她將思緒陷入如何讓莎布感到煩惱的時候,手中按著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
五條悟的聲音有些沙啞,也透露出了一絲絲無奈:「怎麼了?」
栗山旬理神態自若地收回了手。
「祂給了你永生的機會。」
五條悟感覺到喉嚨上溫熱觸感的離去,那雙藍色眼眸中清晰晃了晃,他露出了無所謂的表情。
「是嗎。」
栗山旬理再次點頭作為確認。
守秘人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不過增長檢定都沒有成功,畢竟基數就很大。
「這個模組裡有別的外神介入的痕跡,我不記得大概是因為自我保護機制作祟。」栗山旬理拍拍膝蓋起身,隨後站直了身子。「所以之前就算是恢復了記憶也抹除了關於這個模組的信息,不過之後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五條悟無法展現出六道骸的全部未來,不過青年對他的選擇也有了部分猜想,如果他不願意,那一枚十面骰就會自行銷毀回歸到主骰之中。
「對了,你或許認識的那個山羊腳說:下一個模組有人會給你開一扇[門],讓你到達我的世界。不過那個地方似乎不太好尋找,具體的事項我也不清楚。」
聽到門,栗山旬理就知道是誰的手筆,她點了點頭。
青年頗為惆悵地嘆了口氣。
「我的世界在沒有這些神話生物介入之前就已經夠混亂了。」
栗山旬理歪頭:「那麼,你希望自己的世界毀滅嗎?」
五條悟:「哈哈,危險發言呢,比起世界毀滅我還是更希望能夠少一點工作多一點假期……世界和平之類的。」
做咒術師可是連軸轉,五條悟並沒有介入太多關於咒術高層的事情,多數時候都會感到疲憊。
現在關在獄門疆裡面,休息是休息了——可是時間與空間混亂,不知何時才能出去的日子看不到盡頭。
他又彎眸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只是那麼說而已…向著前守秘人那麼祈禱有用嗎?」
栗山旬理定定注視著面前青年的臉。
如果栗山旬理想要毀滅他所在的世界,也並非不可能。
五條悟就任由她看,最強的咒術師本身腦子就聰明,自己的這位調查員非人類的身份幾乎要擺在明面上了,他清楚的知道栗山旬理並非守序陣營的善類。
良久,栗山旬理垂下眼簾。
「我知道了。」她平靜的說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五條悟眨眨眼睛,他不知道栗山旬理想到了什麼,不過守秘人看見幕間成長的時間已經要清零,他伸手搭上了栗山旬理的肩膀。
「好啦,時間到了。現在回到你的世界吧。」
五條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不論多久,我會在這裡等著你的。」
第82章 幕間成長
化名為潘的外神正側躺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 門就被從外面暴力破開了。
黑發紅瞳的少女面帶殺氣的從外面闖了進來。
潘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漂亮的少年動作極其利落地向著側邊一滾, 與此同時,他原本躺著的位置——一根觸手直直的捅穿了沙發。
沙發裡的彈簧都蹦了出來,潘的神色微微一暗,但很快又像是沒事人一樣站定,面上帶了淺淺的笑。
「怎麼一上來就這麼暴力?」漂亮的少年聲音也溫和,「剛剛從一個模組出來, 不好好休息一下嗎?」
闖入的黑發少女,也就是栗山旬理。
她扯了一下嘴角,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潘的視線一直都放在她的身上,栗山旬理的目光在房間內掃了一圈。
她說:「拉托菲斯他們都不在?」
要不是知道她不是以武力值為主的外神,
潘覺得栗山旬理都有點「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那就好辦了」的感覺。
隨後這位黑發放的少女又淡淡問了一句:「他們干什麼去了。」
潘愣了一下,他還以為栗山旬理上來會興師問罪, 沒想到是問了另外兩個外神:「拉托菲斯覺得這個地方的世界觀很有趣, 自己去玩了。塔維爾的眷族好像出現了一點問題, 他去捏分.身處理。」
栗山旬理:「……還挺有興致。」
「所以我還在這裡等著你, 是不是很感……」
「我聽說你進入了我所在的模組, 還和我的守密人進行了溝通。」
潘剛剛彎起來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栗山旬理的語氣還是慣常的調子, 她表現的平和, 但是潘很清楚的知道栗山旬理現在是有些生氣的。
這位勉強在守序陣營的外神誕生的時間要比三柱神要晚的多, 她的性格還有些奇怪, 就比如說潘到現在都不知道伊德海拉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這一次為了尋找十面骰封鎖自己的記憶捏了個普通人的化身,都算是令祂們比較意料的行動了。
畢竟在漫長又孤寂的生命中,能找到點事情干還是很不容易的。
潘和拉托菲斯抱有差不多的想法, 但在直面了那些繁瑣的小事件之後,才明白這位夢之女巫平時究竟給祂們省掉多少麻煩。
可別體驗人類生活了。
潘說:「只是給你的守秘人贈送了一點小禮物, 你別那麼緊張。」
他說完這句話就立刻往旁邊又躥了一步,看起來柔軟實際鋒利的觸手迅速又刺向了他所站在的位置。
這種小打小鬧在外神的眼中算不上什麼,栗山旬理就是意思一下。
在潘看過來的時候,她就將觸手收了回來。
黑發紅瞳的少女偏頭:「永生?那種東西我也能給。」
潘笑:「這不是想要你回崗位之後先處理我眷族那邊的麻煩嘛。」
可惜似乎方向出了點小問題。
栗山旬理嘆了口氣。
她收回了屬於自己的觸手,找了個位置坐下,看向面前和自己發色相同的長發少年。
「除此之外,你應該已經定位到了具體的位置吧。」栗山旬理淡淡道,「還有最後一個模組,我就能直接觸碰十面骰。」
如果潘真的就只是和五條悟簡單的接觸一下,再跟辛德瑞拉的教母一樣送點小東西,那栗山旬理是要思考一下要不要把祂的這一個分.身給干掉了。
潘揉揉臉頰,祂有些幽怨地瞥了栗山旬理一眼:「塔維爾會在下一個模組裡開啟門,至於門的具體位置,那就得你自己去尋找了——或者說十面骰會在你進入之後給出信息的。」
栗山旬理挑了下眉,她嗯了一聲。
「哈哈,也算是雙向奔赴呢。」
夢之女巫和祂的的十面骰,潘在心裡補上了一句。
這麼說其實也沒有問題,栗山旬理用觸手——每一根和她的感知都有相連,在房屋的周圍巡視了一圈。
「不過十面骰選的那個臨時的主人很不錯,」潘坐到栗山旬理的身邊,漂亮的少年撐著一邊的下巴,「你要是不想要的話,可以讓他來跟隨我。」
伊德海拉對祂的信徒一直都是抱有可有可無的態度的,祂的信徒大多數為女性,並且也很少會回應呼喚。光是說干守秘人這一行,十個守秘人裡面有八個是祂的分身。
潘身側同一時間升起的觸手擋住了一次攻擊,祂彎彎眼眸,眼中沒什麼笑意。
不同顏色的恐怖觸手撞擊在一起發出了鋼鐵碰撞般的聲響,兩位不是人的存在坐在同一個沙發上,看起來和諧,但實際上誰動作慢一步就會被傷到。
沒關系,潘想。就算夢之女巫在這裡殞身也沒什麼關系,反正祂們的生命都那麼漫長了。
美麗的少年笑著道:「這個世界有句話叫什麼……事不過三?」
栗山旬理收回了觸手。
「你應該知道下個模組是什麼?」
「你之前不是去過一場拍賣會?那個所在的模組高魔高武,更適合開啟門,塔維爾會及時處理完祂的眷族的。」
兩個人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平淡的講述著另一個話題。
栗山旬理:「我知道了。」
「哦對了!」潘彎起眼眸,那種冰冷的肅殺感迅速消散,「拉托菲斯和我說無頭騎士的頭他就帶走了,好像是認識了一個情報販子……和祂意外的合得來。」
栗山旬理扯了扯嘴角:「拉托菲斯帶回來的無頭騎士的頭有什麼用?」
還有,他什麼時候搞到了自己家裡的鑰匙。
潘聳聳肩:「這件事情不應該直接去問他嗎?不過我的建議是去提醒一下他們哦,畢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祂也算是入侵者了。」
栗山旬理回到自己就在隔壁的家的時候,沙發上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拉托菲斯反坐在椅子上,正百無聊賴地翹著凳子,看到栗山旬理的時候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尖銳的虎牙乍一眼看還有點可愛。
只是栗山旬理並不吃這一套。
她看向桌面,那個裝載著頭顱的容器裡面已經沒有了愛爾蘭妖精的頭顱。
「你把裡面的東西放到哪裡去了?」少女有些嫌棄地皺眉,「還有,不要把垃圾往我家裡扔。」
拉托菲斯笑得更開心了。
「怎麼能說是垃圾——她可是能引起很大波動的寶物哦。」小惡魔一樣的少年裝模作用地用手在半空中揮舞,隨後手肘撐在椅背上,雙手捧住臉頰,「快要結束這無聊的生活了,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旬理寶貝~」
現在的栗山旬理不知道,這顆頭顱確實讓東京地帶一團糟,不過和已經回到了守秘人崗位上的夢之女巫沒有什麼關系就是了。
她只是回答道:「放心好了,你的生活是不會無聊的。」
聰明的拉托菲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潛台詞,意味著她之後作為守秘人對自己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過比起這些小打小鬧,拉托菲斯還是更討厭現在那些亂來的小蟲子。
栗山旬理:「還有,你去結識情報販子是做什麼?……別在我在的模組裡給我搗亂,拉托菲斯。」
拉托菲斯放下了自己的手,他利落地從椅子上翻下來,隨後向著栗山旬理走來,少年模樣的外神臉上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
栗山旬理聽到他說:「塔維爾應該讓你見過詛咒了吧?雖然你的能力想要處理就跟踩死一只小螞蟻那麼簡單,但……」
他做了個「你懂得」的表情。
外神的力量過於強大,大範圍的攻擊難免要傷害到大批生命體。
「所以——我為了你去認識了一個情報販子,他知道一些信息~」拉托菲斯說:「地址在池袋,具體的寫給你。想要知道什麼,去問人類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哦。」
栗山旬理可不相信他是為了自己專門去和一名人類交友,這位的惡趣味幾乎是人盡皆知。
但她接過了地址,強調了一遍:「我在這裡的時候,別鬧出麻煩。」
否則現實世界還要變成模組,她還是更喜歡做守秘人。
對此拉托菲斯只是彎起嘴角,露出不知意味的笑容。
她在夜晚的時候到達池袋,這座城市夜晚燈火通明,她站在十字路口向上看,就看見了對角二樓落地窗邊站著一個青年削瘦的身影。
他在看著自己。
栗山旬理挑眉,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向著前方走去。
拉托菲斯給的地點就是剛剛那個落地窗的房間,栗山旬理到達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鎖,於是她毫不客氣地直接推開了面前的那一扇門。
偌大的落地窗將月光全部收納進了房屋內,坐在轉椅上的青年穩穩握住了從高空落下的蝴蝶刀,金屬在夜色中劃出一道
絢麗的銀色光線,那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朝她揮了揮手。
少女站在門口的位置,雙手環胸淡淡道:「你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我的到來。」
「之前就有人來給我打過預防針,說你會過來——栗山小姐要和我說什麼嗎?」
隔著老遠的距離,栗山旬理看著那雙跟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眸。
「折原臨也,」她掀了掀眼皮:「我用拉托菲斯的情報和你換一個情報。」
名為折原臨也的青年沒有料到她是這樣說,他愣了兩秒,隨後開懷大笑。
「當然可以!」他的笑意還未完全地壓下去,「請進。」
和拉托菲斯那家伙性格確實有點相似之處,少女淡淡想到。
關於[詛咒]和[咒術],這兩個因為世界部分重疊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新興事物,只有情報最先進的這一批人才會知道。
屆時夢之女巫的真身可以降臨,可總不能無差別攻擊。
畢竟要去幫五條悟處理點麻煩,還是做得干脆利落一些比較好。
第83章 命運終章01
鑒於栗山旬理本人的取名能力並不是很強, 她還是沿用了上一個模組名字。
反正海拉也是從伊德海拉這個名字裡衍生出來的。
守秘人五條悟這一次出現的很迅速,並沒有任何的延誤。
栗山旬理站定後先是左右環視一圈, 觀察了一下環境。
「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片廢墟,被侵蝕的石柱歪歪扭扭的豎立在雜草中,看上去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夠崩塌。」
「你確定這裡是一處被人為棄置的廢墟,而這附近是存在一處向下的通道的…因為你獲得的藏寶圖中,標志著寶藏的位置就在這裡——那是一個曾經屬於你的寶藏,現在你要將它拿回去。」
「除此之外, 在獵人們的口中,這個遺跡的深處有一處能夠通向天堂的大門,只有運氣足夠好、足夠強大的人才能夠進入。」
正在講述著背景的五條悟頓了頓:「是可以通往我這個世界的通道?」
敏銳的最強咒術師感覺得到栗山旬理現在的狀態非常的輕松,模組的lost率是極高, 但她頗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感覺。
栗山旬理:「是,我原來的世界沒有辦法承受通道, 塔維爾就把門開在這個世界了。」
只是沒有想到門在遺跡裡面, 最好不要讓她碰到什麼非人類仇敵。
五條悟:「總之, 還是小心一些~我會幫你觀測好情況的。」
栗山旬理「嗯」了一聲。
少女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一些探險用的專業工具在背包裡面存放, 腰間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口袋裡有些急救藥品, 還有一張畫的非常簡易的藏寶圖。
可惜這一次不是小富婆的人設了。
身份卡自由捏造, 栗山旬理在進入模組之前依照部分信息選擇了冒險家的身份。
鑒於栗山旬理本身的能力值, 十面骰對主人毫不猶豫地大灌水, 鬥毆(觸手)的點數再次增加20,並在攻擊後會附帶一些持續傷害。
栗山旬理動了動自己的衣服,很輕便的作戰服:「希望能夠盡快到達遺跡深處, 我不想再消耗太多的時間了。」
她回到崗位之後不知道要處理多少鬧出來的麻煩。
「雖然這麼說,但是其實你用到鬥毆的機會很少。」五條悟想了想, 說,「能夠嘴炮糊弄過去當然最好了。」
栗山旬理想:大概是因為自己之前做守秘人的時候太喜歡用戰鬥的方式來處理一切問題,以至於自己在做調查員的時候,反倒是不怎麼會碰到進入戰鬥輪的情況。
栗山旬理的心理想法還是一樣沒有對五條悟隱瞞,守秘人笑了笑。
「或許因為我是新手上路?」五條悟說,「畢竟我也沒想到會在獄門疆裡撿到這個東西嘛。」
還挺幸運的,五條悟淡淡想到,雖然相信自己的學生和同伴們,但外面的家伙並不是那麼好對付,最強的咒術師對自己會在這個獄門疆內停留多久並沒有准確的認知。
「對了,這個模組裡面有你熟悉的人,一個是庫洛洛·魯西魯,還有一個沒有暴露姓名,但是我覺得你能夠猜測出來。」
守秘人本來是不能向自己的調查員透露信息的,不過鑒於有監督作用的十面頭對自己的主人大放水,栗山旬理還是從五條悟那裡獲得了部分的情報。
「獵人在這裡是一種職業的意思,」五條悟還是又給她介紹了一邊,「總之就是有些超能力的人勝任的工作,就那麼以為好啦。」
在這個世界的區域裡存在著很多的遺跡,有專門的獵人為了遺跡內的寶藏奔走,就像之前的拍賣會的那些產物,多數都是從這些地方扒拉出來的。
庫洛洛·魯西魯是幻影旅團的團長,他對這種古遺跡裡面的東西也有些興趣,偶爾會尋找一些進行探索。
栗山旬理的腳步頓了頓,她停在原地問:「我不能直接單獨行動嗎?」
五條悟拉長了語調:「你可以尋找一下遺跡的入口,之後的事情我們再說。」
栗山旬理當即就明白了這個遺跡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她嘆了口氣,將匕首放到了腰間更好觸碰的位置,向前走去。
她總共在這個世界就認識幾個人,除了之前的那位富豪父親,還有就是幻影旅團的幾個人,以及一位殺手家族的長子。
栗山旬理只要看到人應該就知道是誰了。
地面上的雜草叢生,黃土覆蓋著地面上繪有紋路的磚,這裡已經塵封了很久,到處都散發著一種腐敗蕭瑟的氣息。
栗山旬理顯示圍著外圍繞了一圈,還分了幾個觸手出去探測,對此五條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種古遺跡多數都非常危險,她現在又不是非人類的身體,不能確定自己會碰上什麼麻煩,因此就沒有直接往深入的走。
栗山旬理走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她向著五條悟申請了一個偵查檢測,普通成功。
五條悟說:「你圍著這個巨大遺跡的外圍行走了一圈,顯然周圍並沒有什麼值得你在意的東西,只不過在仔細的觀察之後,你發現從不同的角度看向中央,那幾根矗立的石柱上有著一些紋路,似乎在某個角度下能拼合起來,構建成為不同的形狀。」
栗山旬理挑眉。
中央的那幾根歪歪扭扭的石柱風化地幾乎看不清楚的柱身上確實有些小紋樣。
是一個很大的遺跡,栗山旬理只在外圍逛了一圈就耗費了不少的時間,因為偵查檢定只是普通成功,她沒有獲得更加精准的信息。
於是,調查員小姐按照守秘人給出的提示又一次圍繞著邊緣行走。
這一次走的慢了一些,當她走到遺跡中最大的那根石柱和太陽升起的方向位於同一水平線上的位置的時候,看見因為角度拼接在一起的石柱上面繪畫著的圖案。
是一條巨大的蛇的形狀,蛇纏繞成圓盤的方向,在七寸的位置繪制了一顆六芒星。如果將它映射到現實中,應該是在圓盤中心偏左前方的位置。
栗山旬理看到上面的景像後皺了皺眉。
五條悟問:「現在你看到了上方的圖像,接下來你准備怎麼做?」
栗山旬理:「我去那邊看看。」
出去探測的觸手迅速地按照主人的意志找到了那一處,栗山旬理向著那個方向走去,在地面上看到了同樣淡的不行的蛇形紋路。
「在你的記憶點裡並不知道這個圖案標志著什麼,周圍也並沒有什麼提示……」五條悟正說著,就看見栗山旬理指揮著屬於她的觸手暴力向下捅去。
五條悟:「……」
守秘人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這種方法也行,但是要小心破壞了整個遺跡哦。」
栗山旬理點點頭,她站在原本圖騰旁邊的位置看向下方,被強型破開成一個圓形口子的遺跡入口一開始應該是要觸發什麼機制,隨後會向著兩邊開啟。
調查員小姐甚至都沒有猶豫,將所攜帶的物品佩戴的更加緊實,隨後向著下方跳了下去。
五條悟忍不住在心裡感慨觸手真好用。
如果按照正常的步驟,應該是栗山旬理利用外面的信息讓那一塊圖騰自動打開,會有以往
念能力者的力量將她托舉下來。
栗山旬理墜落前讓觸手托舉了自己一下做了個緩衝,這是一條直線向下的通道,她仰頭看向天空,上方光線完全消失了。
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黑暗,栗山旬理環視四周,這是一個十字路口,前後左右分別四條通道。
通道內只有風的聲音,貫穿的時候會傳出恐怖的類似於嘶吼一樣的聲線。
「你可以在這裡過一個聆聽。」五條悟說。
【聆聽檢定:1170 極難成功!】
「你聽見前方洞口傳來的風聲中帶著些聲響,似乎是有人類在講話,左右兩側都安靜的死寂,至於你的後方,蛇類在地面上爬行的聲音尤其清晰。」
守秘人的視角中,栗山旬理降落的這個古遺跡呈現出一種蛇類的形狀,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上方石柱上所顯示的那一個七寸的位置。
如果栗山旬理往左往右走,她所面對的就是機關重重的死胡同,雖然有觸手的幫助,但念能力者所帶的力量或許會讓她受點小傷。
而身後綴著一大群毒蛇,正在向她靠近。
栗山旬理從善如流地指使著自己的小跟班觸手們處理另外三邊的麻煩。
調查員小姐自己則是向前行走,在前端看見了一扇蛇頭突出的石門。
豎著的蛇目注視著闖入者,栗山旬理眨眨眼睛。
就在栗山旬理的注視中,蛇頭仿佛活了過來,金色的豎瞳轉動,對准了栗山旬理:「說出你來的目的,陌生人。」
栗山旬理:「尋找門,給我打開。」
蛇頭的火氣正上來,眼瞳轉動正好就對上了栗山旬理的眼睛,血紅色的眼瞳和蛇目對視,莫名的,蛇頭感覺到了壓迫感。
這種感覺和遺跡深處的那一扇不知何時打開的門所帶來的的感覺一模一樣,蛇目一陣顫抖,聲音也發顫。
「在你前面進去的人都要通過試煉……」
栗山旬理抬了抬下巴:「你還有一次機會,給我把門打開。」
蛇頭在尖銳的觸手即將觸碰到它的眼球的時候自覺地開啟了那扇大門。
目睹了這一切的五條悟沉默:「怎麼有種欺負弱小的感覺?」
栗山旬理咧嘴:「是我之前太溫和了。」
在蛇頭開啟了石門之後,栗山旬理不忘叫它再把門扉給關上。
它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在栗山旬理冷淡的目光下投降,將後面跟來的毒蛇全都關在了門外。
五條悟聽見蛇頭嘟囔了一聲「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麼家伙」,一副自己毫無用武之地的委屈語氣。
在石門之後,裡面的光景就敞亮了起來。
明明是在地下的遺跡,卻和地面上的宮殿相差無幾,金碧輝煌的牆壁和亮閃閃的壁燈將此處照的燈火通明。
栗山旬理放出去的觸手回來了一些,告訴主人並沒有探測到什麼信息。
牆壁上除了掛燈還有熟悉的圖騰,遺跡似乎信仰著蛇神,時不時就能看見一些小的圖像。
在一個彎道的拐彎過後,面前就出現了死胡同,栗山旬理看見了前方地面上圓形的圖騰點。
五條悟提醒道:「你可以看見牆壁上的相框中繪畫著的使用方式。」
圖片上繪制著一個小人站在圖騰上的模樣,栗山旬理的手搭在匕首上,她過了個偵查,按照指使站了上去。
眼前一黑又迅速亮起。
正打算邁腿的栗山旬理頓了頓,看見面前的人,有些頭疼了起來。
原因無他,站在室內有兩個人,其中有一個人黑色的短發,額頭上有一個紫色的十字刺青。
要不是地面上有些橫著的屍體,栗山旬理都想說一句:「喲,這不是庫洛洛嗎?」
而在這一片陌生的環境裡,並不是只有庫洛洛一個人站著。
有一個臉上有著密密麻麻釘子的男人站在另外一邊,他的長相有些像是科幻電影中的機器人,栗山旬理看了一會兒覺得辣眼睛,就收回了視線。
五條悟:「你看見了自己的兩位老熟人~」
栗山旬理:「?」
比起以往見到的少年模樣,庫洛洛·魯西魯確實長高了不少,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成熟內斂。
栗山旬理確定發色非常顯眼的瑪奇和俠客並不在此處。
饒是恢復了守秘人記憶的栗山旬理也忍不住語氣有些輕微的波動:「……伊爾迷?」
五條悟:「這就得你自己發現了——」
栗山旬理感慨了一聲歲月真是催人類老,她沒有先說話,面上露出警惕的神色看向面前的兩位男士。
「你好。」似乎是評估了面前的這位女士並沒有威脅性,黑發的青年先一步溫和的開口,「你也是來探索遺跡的冒險家嗎?」
庫洛洛多年以來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術鍛煉的爐火純青,他雖然梳了個大背頭,但如果他想,人際交往還是比較簡單的事情。
「不用太緊張,如果你和這些死去的人一樣,目的是[門]的話,我們之間的利益沒有任何的衝突。」
栗山旬理更改了百分之六十的樣貌,但按照之前的幾次經驗來看,十面骰能夠能夠選中的人都是人精,保不齊又會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庫洛洛注意到她的視線看向了地面,青年似乎無奈地抿了下嘴唇。
他說道:「我們到達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有這些屍體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看看他們的手。」
栗山旬理向五條悟申請了一個成功的偵查。
她看見地面上躺著的、已經沒有呼吸了的十幾個人的雙手上確實都有深深的血痕,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生生撕掉一層皮肉。
栗山旬理:「怎麼會這樣?」
庫洛洛:「我們已經困在這裡幾個小時了,他們觸碰到了門,後果你應該看到了。」
那個滿臉釘子的家伙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好,姑且相信你們,」栗山旬理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像確確實實放下了一些警惕: 「互相介紹一下吧,我只是一個來尋寶的人而已,至於名字……海拉。」
她感受到了視線,是那個臉上帶著釘子,長殘了的「伊爾迷」。
「你可以喊我庫洛洛,」黑發的青年依舊是彬彬有禮的,「關於這裡,我們已經找出了方法,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配合我們一起行動。」
栗山旬理疑惑於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出去,庫洛洛無奈表示需要三人一起,但是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都死光了。
「申請一個心理學。」栗山旬理說。
骰子轉動,檢定成功。
「庫洛洛似乎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欺騙你,你可以短暫的相信他一下。」
按照他們的說法,栗山旬理需要將手搭在蛇的七寸的位置,而他們兩個則需要用念能力去處理隨之而來的毒蛇,順便還要一只手放在蛇頭和蛇尾的位置。
調查員小姐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聲其實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解決。
五條悟:「畢竟遺跡也是要篩選人的嘛,體量一下。」
就在栗山旬理踩爆了幾只蛇類的頭之後,她感覺到手搭著的位置傳來的震動。
源源不斷湧出的蛇類也停下了動作。
五條悟說道:「你聽見了巨大的、哢噠哢噠的聲響,那扇巨大的在你面前打開,湧起的灰塵迷住了你的眼睛。」
為了防止被迷到,栗山旬理閉上了眼睛,她聽見庫洛洛輕輕「啊」了一聲,五條悟轉動十面骰過了一個幸運。
五條悟:「你聽見了身側傳來了兵刃相接的聲音,哢噠哢噠機械碰撞的聲響在石門與地面劃拉的聲音中依舊清晰——你猜測那個釘子扎了滿臉的人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帶出去了。」
庫洛洛·魯西魯並沒有閉上眼睛,念能力很好的保護住了他,青年落在栗山旬理
身上的視線若有所思,考慮到之後可能還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他並沒有趁著少女閉目的時候動手。
「可以睜開眼睛了。」
栗山旬理睜開眼睛。
滿臉釘子的男人不知所蹤,不過栗山旬理也不是很在意。
她將因為青年泄露出一絲殺氣而蠢蠢欲動的觸手給壓了下去,少女的表情淡淡的,她抬眸向前看去。
門之後,還是一條狹長的甬道,並非直通,前方又是一個曲折的彎道。
沒有和庫洛洛打招呼,栗山旬理先一步向前走。
庫洛洛跟了上去,青年沒走幾步,就看見黑發紅瞳的少女靜靜停留在黑暗狹長甬道拐彎後的前方。
優秀的視力令她看清楚了遠處一個石板突兀的豎在路中央。
栗山旬理垂眸注視那塊石板片刻,隨後伸手搭了上去。
當她的手放上去的那一刻,沒有一絲縫隙的封閉空間裂開了一條口子,仿佛一張巨大的嘴向著兩邊裂開,周圍的牆壁蠕動著,將他們送向前方。
五條悟的視角裡看的更加清晰,他看見斷開的一處蛇腹的土壤變動,蛇口將兩人吞進了另一個場地。
庫洛洛敏銳地察覺了她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青年的腳步微微一頓,他站在距離栗山旬理十步遠的位置。
……剛剛沒有動手,似乎是個正確的選擇。
第84章 命運終章02
五條悟:「……你就這麼直接把手放上去了。」
守秘人都沒有來得及給她過骰子, 調查員的動作快得多。
栗山旬理眨眨眼睛,很有耐心地回復:「因為我確定它不會傷害我。」
五條悟因為她篤定的語調噎了噎, 青年在獄門疆內有些無奈:「但是下次最好還是不要這樣了。」
這座古遺跡確實不會傷害她,或者說——這裡就是為她存在的。
塔維爾的處理方式比起拉托菲斯或是潘都要溫和一些,挑選的這個世界也能夠承受更多的外神力量,塔維爾降臨在了這個時間線往前推的百年前,隨手將關於伊德海拉的信息傳播出去。
然後[門]所在位置附近的文明部落毀滅,這裡就成為了遺跡。
栗山旬理將自己的手從石板上收了回來。
庫洛洛的預感並沒有出錯, 此時此刻的調查員小姐確實很危險,他要是上前就會被觸手無差別攻擊。
加上主人本身對庫洛洛·魯西魯的感官就一般,潛意識裡面不會去阻止。
在非人類少女毫不猶豫地伸手觸碰了那一處啟動廢墟的石板之後,整個密道發出了沉悶又恐怖的聲響, 大地震動的同時通道內頂部的碎石開始掉落。
五條悟的視角中,位於蛇頭位置的那扇門在調查員手放上去之後就一陣波動, 而她身周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觸手都紛紛激動了起來。
地下的遺跡一部分抬升一部分降落, 最中心蛇頭的位置扎入深處, 抖落的塵土從上層掉落, 如果有人在外圍, 他們能夠在上方看見遺跡中心的巨大凹陷。
在這樣的晃動中, 栗山旬理站的穩穩當當的, 她通過和石板的感官關聯, 鎖定了門所在的位置。
而身後, 庫洛洛的目光在栗山旬理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確定這個陌生少女身上並不存在念能力的痕跡,但這麼游刃有余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古怪。
不過庫洛洛什麼事情沒見過,他把需要警惕她的程度提升了一個檔次。
晃動停滯之後, 看著因為錯位出現的新的通道,庫洛洛說:「看來海拉小姐對這個遺跡很了解。」
五條悟:「你的目的是尋找門, 而庫洛洛看上去對寶藏更感興趣,你要和他一起行動嗎?」他頓了頓,又接了下句,「作為守密人,我的建議是自己行動會好些,庫洛洛比較危險。」
栗山旬理先是回答了五條悟:「我記得,他之前帶走過一枚我的十面骰。」
庫洛洛這個人其實也很適合成為守秘人,某些方面來講和栗山旬理還有些相似,只是他獲得的那面骰子並非栗山旬理留下的,她這次要順便將它回收。
五條悟:「啊。」
守秘人多看了一眼,庫洛洛這一次就是在十面骰的指引之下才來到這裡的。
守秘人光明正大地透露情報:「那我公布一些的可見資料好了,十面骰在旅團之前的戰鬥中丟失了,不知為什麼也被帶到了遺跡裡面,庫洛洛是為了尋找回它順便探尋遺跡才進來的——他和十面骰之間有部分的感應。」
栗山旬理:「剛好,我就利用庫洛洛找到它再去門那裡好了。」
五條悟忍不住:「你和十面骰還真是雙向奔赴。」
栗山旬理彎了彎眸:「要這麼說也可以。」
黑發紅瞳的少女才想起要回答幻影旅團團長的問題,她將目光轉向一直保持著戒備,但表情管理都一直在線的男人。
「庫洛洛先生,我們獲取信息的渠道不同,」調查員小姐又分心對著庫洛洛·魯西魯說道,「希望我們最好不要產生什麼矛盾,也能稍微坦誠一些,否則我會很苦惱的。」
潛意思是:我確實有些了解,如果我們要一起行動的話,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情報全部都告訴我。
五條悟:「如果他不告訴你呢?」
栗山旬理冷酷:「那麼我會在離開這裡之前炸掉這個遺跡。」
不稱心的員工還是不要錄用了。
庫洛洛當然不是讓別人隨便威脅的人。
他不相信栗山旬理,但青年偏了偏頭,半真半假地說:「實不相瞞,我來尋找一枚骰子,被我的仇家帶進來的……那對我很重要。」
旅團的團長向來不做沒有准備的事,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在無法獲得栗山旬理手中情報的情況下,對這個遺跡毫無辦法。
如果不是栗山旬理表現出來的危險性讓庫洛洛鬧鐘的警鈴敲響,比起闡明自己的目的,他可能更傾向於在這裡殺掉她。
是真話,栗山旬理點了點頭。
她確認了十面骰不在庫洛洛的身上,也就懶得讓觸手進行攻擊浪費體力,少女轉身留給後方的人一個背影,向著新出現的通道走去。
這裡的光是用蠟燭點著的,長燃的火種不但表示著氧氣的充足,更給人指引了前進的道路。
栗山旬理看見牆壁上用石頭刻出來的畫像,長長的甬道一路描繪了微細胞變作人類的過程,但在人類之後,卻出現了地球上並不存在的東西。
人的腿變成了蛇的尾部,人類一點一點的褪去人類的模樣,最後只剩下腰腹的上半部分——半身是美麗的人類的樣貌,下半身卻由蛇尾和扭曲的殘骸組成的神話生物。
栗山旬理皺眉。
五條悟沒有收到需要給栗山旬理過檢定的提示,但是看少女的表情似乎不太好:「……感覺不舒服了嗎?」
栗山旬理沉默再沉默:「不,只是覺得畫的太醜了。」
她不知道塔維爾是怎麼宣傳伊德海拉的,但這個文明都被毀滅了,也無從查證。
庫洛洛落在栗山旬理後面一些的位置:「海拉小姐對這些有研究?我倒是知道一些關於夢之女巫的信息。」
少女停下腳步:「這裡很多人信仰她?」
庫洛洛何其敏銳,他沒想到面前這位神秘的女性會對這個信息感興趣,青年稍稍思考,隨後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了她。
關於夢之女巫,大陸上分布著不少的教團,大多數都由女性組成,近幾年的活動逐漸淡化——畢竟這位外神從來沒有回應過在這裡的信徒。
能回應嗎?栗山旬理想,夢之女巫現在還在辛辛苦苦自己過模組呢。
「至於其余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男人彬彬有禮地收了尾,「或許遺跡裡面會有古書描繪這些內容。」
等到走過壁畫所在的位置,整片區域就變黑了起來,兩側的蠟燭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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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變少直至完全消失,栗山旬理停了一會兒,等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繼續往下走。
坡度更陡了一些。
庫洛洛保持著現有的距離:「對了,海拉小姐。你來尋找門是為了做什麼?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它的存在依舊存疑,你或許有可能空手而歸。」
在栗山旬理打算和這位幻影旅團團長聊兩句的時候,聽見五條悟說:「在這裡過個幸運。」
【幸運檢定:4260 成功】
栗山旬理感覺腳下踢到了什麼,險些向前倒去,黑暗中地面上突出觸手迅速扶了她一把。
黑暗中視力極好的庫洛洛雖然沒有看見觸手,但是看見了地面上的人,青年側在身側的手稍稍一握,一本書出現在手中,但沒有大的動作。
伊爾迷·揍敵客,揍敵客家族的長子,此時躺在路中央,刻意偽裝的面貌此時此刻變回了原樣,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雙目緊閉。
栗山旬理唏噓:「……原來沒有長歪啊。」
「你可以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6878 成功】
「你發現他的手腕處有蛇牙咬出的小小痕跡,揍敵客家族的孩子都對毒有一定的抗性,但大概是這個遺跡中的毒蛇並非大陸上可以見到的類型,還是產生了一部分的副作用。」
栗山旬理蹲下身。
她注視了一會兒這張和之前見過好像沒什麼變化的臉,少女伸手戳了戳躺著的伊爾迷的手臂,沒有任何的反應。
留了長頭發看起來好像順眼一些。
殺手家族優秀長子在這種情況下呼吸也淡的幾乎不存在,要不是栗山旬理剛剛踹到了他,或許路過都可能沒發現。
五條悟:「他是一個很不錯的戰力,但是對於你來說或許並非一個陣營,你打算怎麼做?」
五條悟那麼問是因為之前一個模組他們相處的還不錯,雖然是由金錢關系綁定的。不過事實證明守秘人先生多想了,青年看著栗山旬理很快失去興趣站了起來。
她起身看向黑暗中站著,不知何時手中拿著本書的庫洛洛。
按常理來說,不應該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這種危險的家伙,但栗山旬理並無恐懼。
黑發的少女問:「他是你的同伴?」
黑暗中的庫洛洛瞥了一眼伊爾迷,青年按在書上的手輕輕摩挲了封皮:「算是,但關系也不牢固。」
他們確實是組隊一起進來的,伊爾迷受到了其他人的雇佣,任務和他的不衝突,他們這些人習慣了物盡其用,偶爾合作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栗山旬理壓下察覺殺氣蠢蠢欲動的觸手:「那你要帶他一起走嗎,庫洛洛先生?」
現在伊爾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過來,遺跡雖然沒有說時間限制,但是多待一段時間就會多出一些危險。
對於幻影旅團的團長來說,是否要賣伊爾迷一個人情就需要權衡一下了。
栗山旬理:「你也可以在這裡等他醒過來,你們再一起探索。」
她說著要走,但地面上傳來了一聲很輕的響動,五條悟迅速給她過了一個成功的閃避,栗山旬理剛剛走開,地面上就埋進了一根釘子。
調查員頓了頓,幽幽看向地面上睜開眼睛的青年。
黑夜中,那雙黑色的如同貓一樣的眼眸古井無波。
「啊,被躲開了,好可惜。」
第85章 命運終章03
栗山旬理垂眸注視著地面上的那個釘子。
不愧是LOST率極高的模組, 模組內的人物在各個方面都具備有一定的危險性。
她看著原本躺在地面上的伊爾迷緩緩的坐了起來,青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褪下的偽裝, 稍微有些驚訝的「啊」了一聲。
黑暗中,栗山旬理所能操縱的觸手已經做好了准備,只要主人想,隨時都可以對地上的這個人進行攻擊。
「伊爾迷,」庫洛洛突然出聲,「我打算和海拉小姐一起行動, 她對這個遺跡的了解比較充分——你要自己單獨行動嗎?」
伊爾迷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轉向了說話的另一個人,他歪頭,黑色長發隨著這個動作向著旁邊晃了晃。
栗山旬理又將觸手給壓了下來。
顯然,只是探測路線已經沒有辦法滿足這些太久沒有活動過的觸手分支了。
伊爾迷站了起來, 他干脆利落地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灰塵,絲毫沒有剛剛被攻擊導致睡著大的模樣:「啊, 這樣嗎。那我就跟著你們一起行動好了。」
庫洛洛很紳士地扭頭看向栗山旬理, 似乎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多一個人或是少一個人對於栗山旬理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小幅度點了下頭, 示意兩位可以走在前面。
庫洛洛微微一頓, 手中的書在一個小動作後消失。
他們的行動並未因為加入了一個伊爾迷而變緩, 正相反的是, 殺手家族的長子武力值算是同齡人中的頂尖, 栗山旬理跟著他們走的非常輕松。
多幾個工具人還是不錯的, 雖說這個遺跡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栗山旬理能夠合理地接觸到門,但是遺跡一路上還有許多的為了防止無關人士誤入的機關。
其實,對於夢之女巫、塔維爾這些外神來說, 任何人穿過那扇門都沒有關系,畢竟那是外神的領域, 人類到達之後一般都會有較大的影響,不是SAN值大波動,就是身體直接被撕裂。
所以人類身軀的栗山旬理想要穿過那扇門,得提前經歷幾個模組的洗禮。
整個遺跡都呈現出一種回旋著向下的趨勢,栗山旬理跟在兩個人身後,看著他們有時候會運用自己的念能力來解決麻煩。
栗山旬理說:「無論是在做調查員還是在做守密人的時候,我都覺得人類是很有趣的生物。」
五條悟:「雖然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應該和人類沒有關系,但是怎麼突然感慨這個?」
栗山旬理搖了搖頭。
她跟在伊爾迷和庫洛洛的身後走走停停,能夠感覺到前方兩個人雖然沒說,但其實都在暗暗關注著身後的這位神秘女性。
最終在一個高處向下的降落後,他們來到了最後的門前。
這是一扇雕刻著巨大蛇形圖騰的青銅門,兩側都堆疊著閉合的寶箱,看上去是在向門後的存在供奉寶物,栗山旬理抬頭看了眼上方,穹頂倒吊著許多毒蛇,正吐著蛇信子注視著他們。
五條悟:「哇哦。」
栗山旬理對上庫洛洛的目光,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對這些沒興趣,你們隨意。」
五條悟:「你可以對這裡過一個偵查。」
一個很輕松的成功偵查,栗山旬理的目光轉向了蛇的頭,綠油油的眼眸注視著它,栗山旬理挑了下眉。
守秘人繼續給這情報:「你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個會說話的慫慫的蛇頭,或許這個也能夠和你進行對話。」
在伊爾迷尋找雇主所需要的寶物的時候,栗山旬理向著門的位置走去,頂端有長條的蛇掉落下來,被觸手卷走。
五條悟心想似乎也不需要過戰鬥輪了,他轉而去觀察在場另外兩位的狀況。
其實幻影旅團的團長並非一個人來的,幻影旅團的其他成員都在遺跡的上方觀測情況,如果出現什麼意外,庫洛洛自然有辦法離開。
五條悟問:「你還打算炸了這裡嗎?」
栗山旬理:「看情況。」
她已經靠近了門扉,那雙綠色的蛇目仿佛在注視著她的眼睛。
不像是剛剛進來的時候遇到的蛇首,它並沒有進行對話,只是從那雙亮著的眼中能看出恐懼與崇敬。
翻動寶箱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栗山旬理聽見伊爾迷說了一句:「啊,找到了。」
五條悟過了一個暗骰,隨後讓栗山旬理過了一個閃避,失敗了。
栗山旬理的手剛剛觸碰上門扉,就感覺到貼近的殺氣,很快冰冷的觸感壓在了脖子上,調查員小姐輕嘖了一聲。
五條悟:「他的潛行大成功,所以……你被背刺了。」
栗山旬理動了動,尖銳的釘子在她的脖子上劃開一道小小的口子,很快有鮮血流了下來。
「……」緩慢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洞窟內極其明顯,「抱歉,似乎有點嚇到你了。」
栗山旬理垂眸:「你什麼時候和伊爾迷打好招呼的?」
庫洛洛笑:「念能力者之間總有些方法的,至於是什麼,還是不要那麼好奇著知道比較好。」
細細的血珠不知為何並未向下淌,反而向著門的位置浮動,最後沁入了蛇首。
青銅門緩緩向著兩邊開啟。
上方的毒蛇向下墜落,被要挾的栗山旬理頗為悠閑地站在門前,兩位不知何時站到同一聯盟的男士在邊處理麻煩的同時還有余力觀察這邊的情況。
就在那一扇門前,黑色的十面頭靜靜地漂浮在空中,上面印刻的數字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栗山旬理知道這枚十面骰和門相連。
引導庫洛洛到這裡來多半是為了讓他通過這扇門,至於進入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十面骰並不關心。
脖子著的尖銳釘子向下壓了一些。
庫洛洛走到了栗山旬理的面前,由於十面骰有一半被門給裹挾著,他沒有貿然伸手去觸碰。
男人走到了栗山旬理的身邊。
「真可惜,」庫洛洛說,「其實見到你的時候,我對你的感官非常好……說實話,對於我來說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黑發的青年注視著栗山旬理那雙冷淡的眼眸,他繼續說:「我就在想,我是否在以前見過你,海拉小姐。」
栗山旬理嘆了口氣:「既然這樣,不如把你搶走的東西還給我。」
這個男人陰險是栗山旬理早就知道的事情,蠢蠢欲動的觸手們傾巢而出,撕裂地面向著在場的兩個男人發動了攻擊。
原本用念針抵著栗山旬理喉嚨的伊爾迷迅速收回手,他大步向後跳了一步,極快地打掉一根觸手:「哇哦。」
庫洛洛在與觸手周旋的時候還有心思和調查員小姐對話:「這是你的能力?」
栗山旬理:「對於未知的事情,不要那麼好奇比較好。」
她扭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黑色十面骰,和主骰不一樣的是,它並沒有蘊含著多少屬於外神的力量。
庫洛洛被她回了一句,青年看著她向著十面骰伸手,他眸色微沉,手中的書翻開,銀白色的游魚出現。
托觸手的福,因為攻擊產生的碎石阻擋了入口,現在這裡是一個密閉的空間。
五條悟正想進入戰鬥輪,就看見栗山旬理面前的地面上猛地躥出幾條觸手卷住了要咬她手的游魚。
守秘人:……
守秘人心想骰子並沒有給出指示,剩下的事情還是交給栗山旬理自己來完成好了。
至於栗山旬理,她確定了自己在進入門之後要將這個遺跡給炸了。
庫洛洛和伊爾迷這樣的強者,從這裡出去應該也不難——充其量就是多吃點苦。
雖說之前那幾位選中的人也並不是願意居於人下的類型,但夢之女巫給他們選擇,出於人類的好奇心和對未知的探索欲,他們還是有很大可能會轉動十面骰。
畢竟作為主骰的主人,栗山旬理也只是偶爾通過手下守秘人的視角觀察情況,只要目的達成,多數時候都不會采用過激的方法。
但庫洛洛不太一樣,栗山旬理可不希望在處理模組的時候還要處理會背刺自己的人。
她剛要觸碰到十面骰,手被人從側邊握住,瞬息之間他撕裂了一圈攻擊的觸手。
「……不得不說,你是個很厲害的人類。」栗山旬理說。
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微微落了下去,青年站立在栗山旬理的面前,他看上去變得不好溝通起來,表現出明顯的攻擊性。
栗山旬理沒有掙脫,指揮著觸手先一步將那枚黑色的十面骰包裹起來:「庫洛洛,這本來就並不是屬於你的東西。」
少女的目光從他額頭上的紫色刺青上下移,落到庫洛洛的眼上。
幻影旅團會毫無顧忌地奪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栗山旬理實在是不清楚在並未開啟十面骰的狀況下,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單純的裝飾物,為什麼庫洛洛對此那麼上心。
庫洛洛:「你是這麼想的嗎?很可惜,只要是在幻影旅團手中的東西,那就是屬於我們的了。」
伊爾迷此時此刻已經收起了自己的念針,光明正大地在一旁摸魚——他對這裡的東西倒是沒什麼興趣,接受庫洛洛的陣營劃分無非是多賺一份外快。
栗山旬理用與商量毫不相關的語氣說道:「如果你不想受限與我,不如將它還給它原本的主人。」
第86章 命運終章04
「這座遺跡中的所有寶物都可以屬於你們, 除了這枚十面骰。」
栗山旬理說著:「之後我會穿過門,而之後的事情就與你們無關了。」
伴隨著她說的話, 張牙舞爪的紅黑色觸手在她身後形成了一個半圓,尖銳的那一端對向庫洛洛。
十面骰被包裹著,如果主人不想,它絕不會將其中的東西拱手讓人。
而主人雙手插兜笑意盈盈,頗具挑釁的意味:「我想,你應該不想鬧得太難看。」
庫洛洛凝視栗山旬理的臉:「得到它就會受制與你?」
這枚十面骰確實很神秘, 多年以來庫洛洛尋找過很多方法,很可惜的是並沒有念能力者能夠撬開這面骰子獲得信息。
「當然,這是我的工具之一,」栗山旬理笑了一聲:「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 但幻影旅團的團長應該不會這麼冒險吧?」
過說服,栗山旬理向守秘人申請。
臨近門的感應區, 十面骰對自己的主人頗有些有求必應的意味:
【說服檢定:1180 極難成功】
五條悟過了一個心理學的暗骰, 栗山旬理看見面前的庫洛洛抬起了手, 做出了一個明顯的、不繼續爭執下去的停戰手勢。
其實幻影旅團的團長並非沒有和栗山旬理的那些觸手一戰的實力, 但因此打個你死我活似乎有些過頭。
伊爾迷那邊……按照現在的狀況, 他或許更傾向於自己離開。
畢竟最重要的那個委托已經完成了, 這位殺手家族的長子不會讓自己陷入未知的險境。
「我可以讓你離開, 」庫洛洛斂眸, 「但我要知道門之後是什麼。」
「這很簡單, 那是屬於神的世界,」黑發紅瞳的少女笑了兩聲,她越過庫洛洛, 觸手乖順地在她的目光中展開,露出中央被包裹的黑色十面骰, 「只不過和你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大多數人想像中的神都帶著聖潔感,不過外神們顯然與他們設想中的並不相符,栗山旬理的領域都已經算是友好,但人類進去都要進行一個1d100的理智檢定,san值多多少少進行削弱。
運氣不好直接就地瘋掉。
「如果你想和我一起進去的話,我很歡迎。」
無非就是領域裡多一點微不足道的養料。
庫洛洛敏銳地察覺了危險,青年一瞬間就拉開了與門的距離,扎在他原本站立位置的觸手頗為可惜地收了回去。
「這裡的寶物都很值得擁有,隨便一件都是稀世的珍寶。」栗山旬理說,「從這方面來說,你還得感謝我的信徒。」
五條悟覺得自己手下的這位調查員小姐真是越來越冷酷無情了。
庫洛洛的面色不好,他看著栗山旬理伸手將黑色十面骰握在手中,原本只是黑沉沉的門扉化作像是海底生物那樣的眾多觸手,想要將面前的人拉入。
而栗山旬理的表情很淡定,黑紅色的漂亮觸手撕裂了具有攻擊性的那一部分,最後剩下門後宛如宇宙中的景像。
「……哇哦。」五條悟給栗山旬理的觸手過了好幾個檢定,「看來你的同僚對你不是那麼友好。」
栗山旬理聳聳肩:「塔維爾已經算溫和的了。」
稍微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滿而已,栗山旬理不和祂計較,少女緊緊握住那枚十面骰,向著兩位青年做了個落幕的姿勢,踏入門內。
整個蛇形的遺跡顫動起來。
……
說炸就炸,他們能帶走多少東西是他們的本事。
黑灰色的霧氣將栗山旬理包裹,她睜著眼睛仿佛站在看一片虛無的景像。
和守秘人的聯系在進入門之後就消散,栗山旬理略有些疲憊地哈了口氣。
「既然都來了,就讓我出來。」她說著,在黑灰色的霧氣中坐起身子。
在她話語落定的下一秒,霧氣隨之而散,離開之前還頗為不舍地在栗山旬理的手背上貼了貼。
現在,她坐在圓桌的一邊,另外的三邊坐著三位姿態各異的少年。
正對面的就是塔維爾。
塔維爾曲指敲了敲桌面:「你最好快點拿到十面骰,」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我不想繼續給你收拾爛攤子。」
栗山旬理淡定:「糾正你一下,我們這是在給奈亞收拾爛攤子。」
拉托菲斯驟然被CUE,他放下交疊著架在桌面上的腿,睜著無辜的眼睛說:「?明明現在就可以降臨你那位守秘人的世界,明明是你不願意誒。」
潘的聲線溫和:「和你喜歡到處去搗亂一樣,伊德海拉好不容易這麼有興致,讓她做好了。」
栗山旬理撐著下巴聽著三位邪神講話,她撥動了一下手中的那一面十面骰。
主骰分出的力量很淡,使用起來一點都不順手。
栗山旬理對著對面的塔維爾說:「什麼時候再開一扇門,我要過去了。」
塔維爾:「伊德海拉,我只給你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之後你處理的模組優先解決我這裡的麻煩。」
拉托提普:「哇!禁止利用自己的力量走後門!」
潘伸了個懶腰:「那麼奈亞最後處理,就這麼說定了哦。」
沒有人在意拉托菲斯的抗議,黑發紅瞳的少女點了下頭,塔維爾起身,少年的手中圓形的幻影上升,彙聚著拉開一道一人可以通過的門。
「只能把你傳送到那個世界,」塔維爾說,「至於之後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栗山旬理起身又走向了門,雖說在塔維爾創造的門裡面進出並不會對外神造成什麼影響,但是還是會有一定程度上的損耗。
黑灰色的霧氣再次包裹上來,栗山旬理被熟悉的聲音喚醒。
五條悟似乎等了很久:「喲,你來了。」
栗山旬理還沒有說話,五條悟又說了下一句:「這次我依舊可以看到這個模組的內容,但好像不是你的守秘人了。」
在獄門疆內的青年按了按自己的指節,青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確實來到了我的世界,但是時間線不太相同……大概是在七八年前的樣子。」
栗山旬理:「啊。」
其實要不是塔維爾給的時間限制,栗山旬理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也沒關系。
五條悟皺眉:「不在同一個時間線,我不清楚獄門疆在哪裡,還有就是十面骰也不一定在裡面。你准備怎麼辦?」
栗山旬理摩挲了一下口袋中的十面骰:「我明白了,那我還得撕裂一次空間——以及這次我好像是以守秘人的身份進來的。」
她站在樹木的遮蔽下,看著遠處寫著【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學校大門。
「……我先看看誰是我的調查員。」
熟悉的屏幕展開在栗山旬理的面前,閃爍的光線平息下去,她看見屏幕中出現的白毛戴著墨鏡的少年。饒是見多識廣的守秘人小姐也稍微愣了愣,同樣能夠看見栗山旬理屏幕的五條悟反應相同。
栗山旬理:「這是你?」
五條悟眨眨眼:「是哦,大概就是高中時期的年齡。」
所以這是一個套環,自己的調查員成了自己的守秘人……?
五條悟換了個姿勢看向栗山旬理的屏幕:「對了,如果你改變了現在的時間線,之後會受到影響嗎?」
栗山旬理快速地在屏幕上操作著:「會有,例子就是如果確定這裡就是你的世界,我把你做掉的話,獄門疆裡的你也會消失。」
五條悟:「哈哈,用這樣的案例來作為例子稍微有些恐怖呢。」
栗山旬理微微垂眸,她暫時停下了動作,撥動浮動在半空中的骰子。
其實夢之女巫沒在和五條悟開玩笑。
撕裂時間對於恢復了外神力量的她很輕松,但這裡又會崩潰,既然之前答應過五條悟不會毀壞這個世界,她還是要信守承諾的。
就利用手下的調查員來對世界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好了。
栗山旬理詢問:「對了,之後我會將這個世界上的咒力全部清除,你最後出現的位置在哪裡?」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說實話,我並不清楚。」
栗山旬理:「那好吧,我會去找到你的。」
在成年後五條悟的時間線裡,東京已經成為了被詛咒侵占的廢墟,而五條悟無法看到獄門疆之外的景像。
栗山旬理將十面骰握入自己的手中:「現在就開始吧,需要做的事情還有不少。」
她又將目光轉向面前的屏幕,接通了與調查員的通訊。
「你好,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
這一聲出現的太過於突兀,就像是一位自己是普通人的栗山旬理第一次聽見五條悟說話一樣。
屏幕中的少年動作頓了頓,少年環視四周定在原地,不過什麼都沒看到。他身旁的黑發少年見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也有些驚訝地停了下來。
栗山旬理繼續說道:「我是你的守秘人,你可以稱呼我為栗山旬理。」
屏幕中的少年皺眉,整個人都顯得戒備了起來,栗山旬理將面前的屏幕縮小再縮小,最後看見整個日本的全貌。
在守秘人的眼中,一切的情報一覽無遺,她很清楚獄門疆的位置,但同樣清楚十面骰不存在在這之中。
屏幕中出現的少年正要給出回應,栗山旬理在心中問。
「五條悟。」
她對著那位在獄門疆中的青年說,「在我的行動開始之前,問你一次。有什麼少年時期的遺憾嗎?」
第87章 命運終章05
栗山旬理就這麼隨口一問, 沒想到五條悟沉默了下來。
平時都還算活潑的守秘人突然安靜下來顯然不對勁,栗山旬理按在屏幕上的手稍稍一頓。
夢之女巫好歹還是顧忌了一下五條悟的情緒, 既然他不說話,栗山旬理就說:「算了,你的遺憾還是你自己去彌補。」
反正做守秘人總會有機會碰到的,麻煩的點就在於要更改發生的事件,但又不能影響到未來的自身。
——這個難題就拋給五條悟自己去想好了。
栗山旬理重新將視線放到了屏幕中的少年身上。
突然收到了提示音,少年模樣的五條悟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在。
他向著自己的同伴揮了揮手, 示意夏油傑先一步走,栗山旬理切了個視角,看著黑發少年一臉莫名的走遠。
五條悟陷入短暫的思考:「唔…沒見過這樣的術式,你有實體嗎?」
栗山旬理:「恕我無可奉告, 但我和你的聯系並非通過咒力。只能給你一部分的可公開情報。」
守秘人只能指引調查員獲得情報,就算夢之女巫是骰子的主人也不能開後門。
五條悟左右看了看, 他原本是出完任務回校, 現在又原路返回, 向著校門外走的同時說:「守秘人……哈哈, 以前可沒聽說過這種存在, 你准備怎麼樣說服我?」
栗山旬理能夠理解他的排斥和不信任:「確實很難直接相信, 你直接看吧。」她將十面骰的畫面切在了五條悟的面前, 「簡單而言, 之後你的一部分行動會受到骰子的限制。」
五條悟左右環視一周:「這樣嗎?聽起來像是運氣決定的事情, 有沒有什麼舉例——也要讓我稍微適應一下嘛。」
十面骰確實不是咒力彙聚而成,五條悟墨鏡後的眼眸微沉,他面上看上去還是挺輕松的, 頗有一些栗山旬理說什麼他都能接受的坦然感。
栗山旬理察覺到了他的警惕:「那給你過個幸運吧。」
一個失敗,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 被從後面草叢中不知何時竄出,撲上來的貓咪衝了一個踉蹌。
雖說少年時期的五條悟沒有到未來那麼掛逼的程度,但在反射神經比常人要好得多,這次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野貓,被猛創那麼一下有些恍惚。
栗山旬理看了眼可以投放npc的欄目。
其實要說的話,她可以投放自己的眷族、三柱神的部分眷族,只讓一只無害的小貓咪創他一下真的是手下留情。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驚:「誒!這個面板我那時候沒有……?」
栗山旬理隨手又收回了那只貓:「因為並沒有給你這樣的權限,畢竟我是夢之女巫,可以指使我的眷族,但你不行。」
還有調查員制作的人物卡在模組中lost以後,這個角色將會成為可投放的npc歸守秘人使用。
五條悟既是新手,又不夠心狠手辣,當然就沒有可以投放的存在。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一咂舌,似乎頗為失落地「哦」了一聲。
而屏幕中的少年注視著小貓從面前飛躥而過又鑽進草叢中,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栗山旬理給了他適應的時間:「現在初步了解了,有什麼感覺?」
少年似乎覺得很有趣,他的語氣上揚:「那先問問要我做什麼好了。」
栗山旬理在面前可見的地圖上面標示了三個點,分別在北海道、東京和衝繩,因為日本的地域不是很大,夢之女巫處理起來方便的多。
三點連成一條線,讓五條悟去找個地點繪制召喚陣就行。
按照推測,導致災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不會把獄門疆帶出日本的境界的,那麼也不需要波及到別的國家。
五條悟:「就這樣嗎?聽起來好簡單。」
栗山旬理剛想說自己點的那幾個位點詛咒很多,她看了眼五條悟的各項數值,選擇了沉默。
數值未免太過於優越了,換做別人車的卡要被KP退回去重車的那種。
成年的那位語氣很愉悅:「哈哈,要是換做現在的我的話,更加厲害哦。」
這時候還沒有經歷那麼多的事情,但是天才的頭銜已經穩穩地和這位綁定在一起了。
栗山旬理附和了一句,看著屏幕中少年模樣的五條悟對於新獲得的能力好像很感興趣,揪著守秘人問東問西。
「我隨時都可以申請檢定嗎?」
「數值是可以伴隨著我的學習增加的意思?」
栗山旬理嫻熟地向他解釋了各項指標,和守秘人小姐想的不太一樣,五條悟對靈感這類的能力格外感興趣。
「小旬理小旬理,靈感是什麼?」
栗山旬理的語氣平靜:「你可以理解為普通人的通靈能力,你天生的六眼對這個屬性有很大的加成。」
要是換一個在栗山旬理手底下干過活的調查員看見她這麼好脾氣地和調查員解釋,一定是驚悚大於驚訝的。
所以說人類是很有趣的生物。
成年後的五條悟已經算是比較活潑的了,沒想到少年時期的他更加讓人頭疼。
屏幕中五條悟朝著側邊瞥了一眼,他繼續向前走:「那我可以申請靈感的檢定嗎?」
「現在不行,沒有東西讓你檢定,」栗山旬理切著別的視角,稍微注意了一眼五條悟的動靜:「你准備去做什麼?」
召喚陣的繪制不能在人群密集的地點,栗山旬理不想多出沒什麼用的信徒,北海道和衝繩的地點好選擇,但東京都咒力充足又避開人群的地點可就不好找了。
白毛少年推了推自己下滑的墨鏡,嚴嚴實實遮住後面的那雙漂亮眼睛,朝著高專門外側邊的一條小道走去。
「不如猜猜看?」少年笑意盈盈,「守秘人不是應該能看到我的所有秘密嗎?」
栗山旬理默了默。
少女暫時的中斷了和調查員的對話,向五條悟問:「一般你那麼說的時候在想什麼?」
大概是骰子並非主骰,能力不是很完全,她不像是五條悟當初聯系自己的那樣,能夠一同獲取到DK時期五條悟的內心想法。
五條悟看著年少的自己還有些懷念,他說:「不知道哦,不過一般這種時候,我在想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已經給DK悟看過了骰子,也經過了一個小小的檢定,但還沒能完全的說服他。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存在,五條悟清楚的知道自身有多難搞。
栗山旬理將十面骰在手中旋轉:「你比想像中的要解決。」
五條悟彎彎眼眸:「只能麻煩我的調查員小姐稍微耐心一些了。」
這邊正在進行對話,少年的腳步站定在了某處,他和看守著一扇小門的圓潤柴犬對視,隨後想到了什麼,詢問栗山旬理。
「我覺得這只狗的目光很深邃,」少年說著,「他好像想要和我對話。」
栗山旬理:「……那麼你和路邊的小狗對視,它注視著你,你覺得它身上散發著很不一般的氣息,正這麼看著,它衝著你叫了兩聲。」
五條悟來勁了:「那我可以過個靈感嗎?」
栗山旬理的語氣更加平靜:「當然可以。」
一個成功的靈感檢定,栗山旬理說道:「狗說汪汪。」
DK五條悟:「……」
成年五條悟:「……」
後者有些無奈:「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幽默細胞。」
年少時期的五條悟要比同年齡段的栗山旬理要麻煩,但業務嫻熟的守秘人顯然不擔心這一點,如果他一直不行動,她就真的要放出點人類難以處理的眷族了。
由於沒有辦法得知五條悟內心在想什麼,栗山旬理在東京衝繩北海道的城市挑選咒力最濃郁的地方的時候,還要時不時切過去看這人在做什麼。
期間五條悟申請了不少聆聽和偵查,收獲了很多的小動物的蹤影。
主要是咒術高專附近本來就沒什麼東西,這裡荒郊野嶺的,咒靈都不太願意來。
獄門疆內成年五條悟看著栗山旬理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輕松漸漸沉了下來。
青年:「心情還好嗎?」
栗山旬理幽幽跟成年後的五條悟吐槽:「這種調查員在我手下一般都活不過第一個劇情點。」
對付刁民的最好做法就是比他更刁。
栗山旬理在前方的路段放了幾只惡犬,等著五條悟再過申請的時候放狗趕人。
沿著小路繼續向上走的五條悟突然停住了腳步:「我的運氣如何?」
栗山旬理看了一眼,運氣60,勉強過了合格線。
「還可以。」運氣比栗山旬理還要稍微好一些。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那我可以過一個幸運嗎?」
【幸運檢定:160 極難成功!!】
栗山旬理和獄門疆內的那位對這個結果都稍稍有些驚訝。
黑紅色的字體同樣出現在少年的面前,他愉悅地吹了聲口哨,左右看了一眼,這次不繼續走道路了,踩上了旁邊的草叢。
栗山旬理又問了一次:「你要做什麼?」
她到達這個模組的時候就站在樹林之間,現在還處於這個位置,就在皺眉要再投放幾只小動物的時候,栗山旬理突然聽見了幾聲清脆的犬類聲音。
守秘人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迅速將地圖縮放,看著五條悟和自己所在的位置無限接近。
……真是,是怎麼樣察覺到的?
栗山旬理往旁邊挪了一步,那只原本要搭到她肩膀上的手落了空。
守秘人轉過頭,白毛的少年戴著墨鏡,墨鏡之後的淺藍色眼睛中洋溢著好奇和探究的神色。
少年說:「嗨~守秘人小姐。」
第88章 命運終章06
少年的臉近在眼前, 比起栗山旬理熟悉的模樣,介於兩者之間的少年有不一樣的活力。
山林間非常的安靜, 這裡是東京的郊區,東京咒術高專特地設置在這樣的位置,不太會有人經過,為數不多可能會上來的學生,現在多數都不在校園裡。
栗山旬理和少年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沒有說第一句話。
不過說實話, 栗山旬理還是為五條悟的敏銳程度而感到驚訝,她很
確定自己沒有暴露過任何自己的位置信息。
獄門疆內的那一位告訴她:「天生的六眼會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功能啦。」
少年的手在栗山旬理的面前晃了晃,示意她收回自己的分散出去的注意力。五條悟在這個年齡的時候就已經很高,她需要微微仰望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好吧, 功能不完全的副骰總是會出現一些小問題的。栗山旬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看得到我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守秘人小姐。」
同時在一個人那裡集齊了兩個稱呼, 栗山旬理眨了眨眼。
「明明看起來是個普通人。」少年似乎對黑發紅瞳的少女更好奇了一些:「只有我能看見你嗎?還是所有人都可以?」
栗山旬理的手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她將擋在兩人中央, 只有自己和成年後五條悟能夠看見的版面給收了回來。
「我不清楚, 」她說, 「但我知道你的學校裡應該還有一些人在, 我們不妨去做個試驗好了。」
五條悟揚眉:「好哦。」
他朝著旁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是樹林之間一條沒有開拓出的道路,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摸索出來的:「從這裡下去好了, 要是他們能夠看到你的話,你可能連高專校園的大門都進不去。」
五條悟可不能放任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在高專的附近晃悠。
事實證明男子高中生真的很有探索精神,五條悟試圖從栗山旬理的身上看出她有哪裡不同, 很可惜,不擲骰也不展現出本體的守秘人小姐從各個方面來看, 都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中學生的模樣罷了。
少年看不見那一扇面板。
五條悟:「如果我向你申請鬥毆會怎麼樣?成功的話你也會受傷嗎?」
栗山旬理:「或許,但是你確定那麼做嗎?」
少年哈哈笑了兩聲:「開玩笑的~」
接連的問題讓栗山旬理感到了頭疼。
少女停下腳步:「這樣吧,我可以給你看一眼屬於我世界的東西,但如果引起了騷動,你得自己解決。」
五條悟眨眨眼睛:「嘶,總感覺這句話有點危險,還是算了——」
栗山旬理心想:多年以後的五條悟和現在的五條悟還是有些改變的。
少年領著栗山旬理一路從山上來到了高專的某個殘缺的矮牆處,守秘人小姐邊走邊切了幾個視野,簡單的翻閱了一下高專內部人員的資料,就發現走在身邊的五條悟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自己。
栗山旬理歪頭問:「怎麼了嗎?」
五條悟回答:「你這樣在虛空中操作還蠻好玩的。」
內涵栗山旬理對空操作的後果,就是守秘人過了幾個暗骰,五條悟翻下牆的時候險些因為踩到地面上的石頭摔一個大跟頭。
不過少年顯然不會因為小小的挫折而回收好奇心:「對了小旬理,你是怎麼當上守秘人的?」
栗山旬理頓了頓:「我建議你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當然,你要是願意成為守秘人,我也不介意現在和你說。」
大概是她的語氣明顯的危險了一些,五條悟抬手做了個用拉鏈將自己嘴巴拉上的姿勢。
栗山旬理來的時候,時間已經臨近傍晚,現在該是吃晚餐的時間。
守秘人小姐看見他的兩位同學已經架好了火鍋,按照五條悟的速度,到達的時候鍋應該剛好燒開。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栗山旬理的話,就說是遠房的親戚,五條悟是這麼想的。
可惜少年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校園裡高年級的學生多數都出任務去了——現在是詛咒高發的旺季,大家都忙得停不下腳。
就算是五條悟也是和夏油傑一起出了好多個任務才回來的。
他拉開那扇緊閉的門,內部屬於火鍋的香氣湧了出來,白發的少年吹了聲口哨動作迅速地坐到了桌前。
不論是夏油傑還是家入硝子都對栗山旬理的存在視若無睹。
黑發紅瞳的少女站在桌邊,對看向自己的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栗山旬理笑:「我都說了,很有可能是看不見我的。」
之前五條悟出現在作為調查員的栗山旬理身邊一次,那一次太宰治也沒有辦法看見。
五條悟現在對栗山旬理的話的信任度稍微提高了一些。
家入硝子迅速地動筷子,趁著五條悟發呆的這個間隙夾走了火鍋中的最後一塊肥牛:「悟今天不行啊。」
夏油傑挑眉:「確實。」
五條悟「啊」了一聲。
難得見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反駁,兩位同級生面面相覷。
家入硝子側頭用手捂著嘴邊,小聲地詢問:「他在發什麼瘋?」
夏油傑用同樣的動作回應他:「我也不知道。」
他們兩個的聲音雖然很給面子的稍微降低了一些,但在咒術師的耳中和正常聲音也沒什麼區別。
「喂喂喂,」少年不滿道,「我全都可以聽見哦,麻煩對我稍微客氣一點。」
栗山旬理:「先吃飯吧,我給你半天的時間消化信息。」
五條悟很快就將自己的精力放到了搶奪火鍋中的食物這一項艱巨的任務裡面。
栗山旬理不需要進食,也沒有飢餓感,她找了個旁邊的桌子坐下,一邊切開面板,感覺到五條悟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和你的朋友們都很有活力。」
獄門疆內的青年守秘人沒有回復,良久他才說了一句:「是啊。」
栗山旬理微頓,她突然好像知道五條悟的遺憾可能與什麼有關了。
守秘人和調查員之間的聯系還在,獄門疆內的五條悟當然可以了解到栗山旬理在想些什麼:「嘛嘛、確實和我的朋友有關,不過還是以後我來解決吧。」
栗山旬理揚眉:「好。」
敏銳的少女確信了他被關在獄門疆內和他的友人有關系,畢竟經歷過的模組多,見識的人也多,不論是青春文學還是胃疼故事在栗山旬理這裡都有無數的劇本。
但她沒有再多問。
三位同級生各有各的事情要做,晚飯結束之後,他們進行了簡單的消食行為,然後各自回了自己的寢室。
相比起來,五條悟的報告隨便亂寫,還是比較悠閑的那一位。
栗山旬理就坐在旁邊,繼續尋找東京的適合繪制召喚陣的地方。
少女聚精會神對著空氣比劃的動作在五條悟的眼中還是很古怪,他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看向她。
少年喃喃自語:「該不會是什麼十八歲沒有談過戀愛就成為魔法少女的戲碼吧?你就是我的專屬QB之類的……」
栗山旬理被他說話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收一下你豐富的想像力,五條同學。」
少年彎起眼眸。
他的墨鏡不知什麼時候放到了一邊,栗山旬理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的情緒更多的依舊是戒備——守秘人看了他的資料,沒指望五條悟會這麼快對著一個陌生的人類卸下防備心。
「晚上我不會在咒術高專。」栗山旬理說。
她要去東京實地考察一下,只用上帝視角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放心,挑選地點不能夠太陰森,傷害到現在的五條悟就得不償失了。
五條悟:「誒?」
栗山旬理:「也不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明天早上會來找你的,調查員先生。」
夢之女巫朝他打了個招呼,離開了少年的寢室。
在守秘人一晚上的檢索後,最終北海道和衝繩的地點先一步敲定,東京的地點就定在了池袋,是一棟廢棄的舊樓,在偏郊區、但比咒術高專所在地稍微繁華一些的地方。
雖然那裡的咒力並非最濃郁,但綜合各方面考量,是最合適的地點。
如果召喚出來什麼眷族,栗山旬理想,也比較方便指引著五條悟解決。
守秘人晚上不睡覺精神也很充足,就是獄門疆內的那位問了栗山旬理幾次要不要先休息。
「不睡覺的話會長不高哦。
」
「……我已經過了那個時期了。」
最後兩人就守秘人的工作事項,後者對前者進行了遲來的員工培訓。
作為五條家族的繼承者,少年時期的五條悟雖然是新生,但是分配給他的任務很多,他時不時要到處去出差。
栗山旬理昨天見到他的時候,恰巧是幾個接連的任務結束,而今天照常在早晨的時候就要面對輔助監督。
只有他能看見栗山旬理站在身邊。
她靜靜的聽著穿著黑色衣服的輔助監督給自己的調查員進行任務的分配。
是幾乎沒有任何時間休息的連軸轉,上面分配任務的家伙還壓縮了路程的時間,一個任務點連接一個任務點,大有要將東京都跑個遍的趨勢。
要是換成以前的夢之女巫,她可能會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作為有了十幾年普通女子經歷的栗山旬理很清楚他們這樣的安排有那麼的不合理。
——韭菜也不是那麼割的。
「現在已經算是好的了,」成年後的五條悟說,「等……總之,之後的任務壓力只會越來越大。怎麼這幅表情?誒、生氣了嗎?」
「稍微有些生氣。」
夢之女巫也沒想到,自己還是個挺護短的人。
第89章 命運終章07
守秘人小姐決定給分配任務的那一群上層人員添點堵。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就看見栗山旬理放了一只幼年恐怖獵手進模組對一群人類進行了恐嚇, 過了七八個骰子之後成功對幾個老頭子造成了中度傷害,再引導著恐怖獵手光榮退位。
做完這一切的守秘人表情極其淡定, 甚至還有心思分身和旁邊的少年說話。
獄門疆內的青年一時間找不到詞彙來描述這短短一段時間內看到的場景:「你還真是…」
栗山旬理:「很厲害吧。」
怪不得第一個模組的時候恐怖獵手對栗山旬理那麼親昵,栗山旬理放出它的時候,不就跟放出貓貓狗狗一樣麼。
五條悟扶額:「外神的世界裡面都是這樣的造物嗎?」青年頓了頓,「就是這種長相的?」
他雖然指引栗山旬理經歷過幾個模組,但見到的還是少數,更別說中間還有幾個只單獨和栗山旬理碰了個面。
「等一下嗎, 你嫌棄恐怖獵手?」栗山旬理切了個正在翻滾的詛咒在屏幕上,「詛咒比起拉托菲斯的坐騎醜多了好吧。」
成年人當然不會就著【究竟是詛咒更醜還是神話生物更醜】進行一番辯論,栗山旬理察覺到身側少年五條悟偶爾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對於咒術高層發生的一切,現在的少年並不知情——不過既然是五條家的繼承人, 很快就能通過多方的渠道知道了。
「調查員,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這樣大幅度地看我, 」守秘人小姐朝著前方抬了抬下巴, 「否則輔助監督會感覺奇怪的。」
五條悟挑了下眉, 少年撐著臉頰。
由於無法直接通過內心來進行對話, 栗山旬理和少年五條悟之間的溝通就成了麻煩, 直到輔助監督將他在任務的目的地放下, 先一步去設下帳的時候, 五條悟才有機會和栗山旬理說一句話。
他問:「是你干的嗎?」
栗山旬理笑了笑:「或許可以猜猜看, 相信自己的直覺好了。」
五條悟當然不會對咒術高層的那群家伙有多少憐憫之心, 少年聳聳肩,還有些好奇:「對了,你之前問我要不要成為守秘人, 那你之前有沒有做過調查員?」
栗山旬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做過一段時間的調查員,有什麼問題嗎?」
五條悟眯眼:「誒, 那可以跟我講講你的經驗嗎?」
栗山旬理:「抱歉,這一點守秘人無可奉告。」
反正同樣作為五條悟,成年後的那位基本上都了解情況。
少年的好奇心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充沛的東西,他非常遺憾地嘆了口氣。
栗山旬理看著他邁步向著帳的位置走去。順便看了一眼內部的情況,詛咒的數量不是很多,對於五條悟這樣的咒術師來說輕輕松松。
很可惜的是情況不允許,否則她確實可以向少年時期的他傳授一些經驗。
擁有無下限術式以及幾乎無窮咒力的咒術師在處理詛咒的事情上輕車熟路,同年齡的咒術師或許還需要兩兩配合一起行動,但五條悟已經可以自己連軸轉了。
「不休息一下嗎?」
問是那麼問,但栗山旬理看了一眼五條悟的體質,現在還是狀態非常好的時刻。
五條悟笑:「不要小看最強的咒術師哦。」
栗山旬理跟了三個地點,終於,五條悟在第四個任務地點的時候靠近了她選定的舊樓。詛咒高層可謂是物盡其用,特級詛咒所在的位置就直接讓五條悟來處理。
「你可以看見任務地點是一棟外表糟糕的樓房,看樣子很久沒有人住進去,牆壁上爬滿了青苔,整個樓房都展現出一種衰敗的景像。」栗山旬理滑動著面前的屏幕,她鎖定了特級詛咒所在的位置,「你可以過個偵查。」
輔助監督沒有跟著一起進帳,五條悟環視四周。
其實六眼能夠鎖定咒力濃郁的方向,不過既然有了守秘人和調查員的機制,試試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由於這人的數值本來就高,栗山旬理過的偵查檢定是困難成功。
「你感覺到了不知來自何處的視線,那種目光並不像是詛咒、更像是來自於人的。你的面前是一條直通著向上的樓梯,你能夠感覺到沿著這條路向上走,咒力愈發濃郁。」
五條悟頓了頓:「詛咒師?」
栗山旬理:「至於具體是什麼人,這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確實是詛咒師,並且還是兩人的小隊伍,他們本來是打算今天在這裡進行一些小活動給咒術師添堵的,沒想到碰上了一條大魚。
六眼的擁有者,五條家族的繼承者,未來的最強咒術師,現在還是勉強劃分在可以對付的範疇裡。
兩人都是一級詛咒師,想著要是能把這個令所有詛咒師都頭疼的家伙扼殺在大樓裡,豈不是干了一件值得吹噓一輩子的事?
於是在五條悟對上特級咒靈之後,兩個詛咒師一左一右從側邊對中央的少年進行了包抄,並都下的是最狠手。
過了偵查和聆聽並都通過,早知道會有人來的五條悟輕輕往後一躍:「哇哦,不打招呼可不是一個好行為。」
再說,他們想要攻擊也傷不到他。
趁著詛咒師和五條悟嘴炮的時刻,栗山旬理收起了面前的面板,雙手間那枚十面骰升了起來。
「進入戰鬥輪,先攻順序五條悟、詛咒師一號、詛咒師二號、特級咒靈。」
其實少年一般都是速戰速決,他擁有算得上是最強的咒力,現在突然多了一個附加條件,頗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栗山旬理將三人和因為動靜過來的詛咒的數值分別切了模板掛在一邊。
五條悟的戰鬥指數特別的高,基本直達90,再加上一些咒力的加成,在先攻的狀態下直接把第一個詛咒師按在了地上。
第二個詛咒師的攻擊骰子失敗放空了,於是五條悟敲暈了手下的那一個,順便給了另一個一拳。
至於特級咒靈被祓除之後趕來的一級咒靈,這位狂傲的少年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解決掉了。
栗山旬理投擲骰子的手微微顫抖:「……」
守秘人沒見過這麼干脆利落的場面,她沉默了一瞬間,少女許久後說:「……那麼戰鬥輪結束。」
她捏了捏眉心,覺得或許都不需要過戰鬥輪,對於五條悟來說和起床做個拉伸沒什麼區別。
「誒,就這麼簡單嗎?」五條悟踩在地面上那家伙的背上,「我還以為需要做什麼更復雜一些的事情呢。你
自己做調查員的時候戰鬥輪也是這樣子?」
栗山旬理說:「我做調查員的時候很少過戰鬥輪。」
五條悟彎起眼眸:「哈哈那你的守秘人一定很體貼。」
栗山旬理在心中敲了五條悟兩下。
獄門疆內一直看戲看的還挺開心的五條悟說:「所以說,偶爾也要誇我一下~」
同一個人的少年時期和青年時期意見達成了一致,栗山旬理無奈嘆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
守秘人就跟在五條悟的身後,看著他輕輕松松把這個樓裡面的詛咒都處理干淨,然後在栗山旬理的指引下到達了處於較為中心的位置。
少年頗有些驕傲:「很少見到我這麼厲害的人吧!」
栗山旬理徹底檢測了一下樓棟內的狀態,她「嗯」了一聲:「確實,你比我見過的大多數調查員都要厲害。」
顯然,五條悟並非一個會被這麼敷衍的誇贊糊弄過去的人,少年剛剛開口,守秘人打斷了他。
栗山旬理突然撥動手中的十面骰:「那麼厲害的五條同學,現在麻煩你過一個幸運骰。」
【幸運檢定:5060 成功】
「你在向前走的時候因為分心,一不小心被地面上凸起的一小塊絆倒,好在你的伸手矯健,並不會因此失去重心——不過也讓你看清楚了地面上的東西。」
栗山旬理看著地面上只有淡淡痕跡的召喚陣。
「這就是我要你繪制的東西,用咒力灌入就行——當然,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畢竟換位思考一下,栗山旬理覺得自己也不會相信陌生人讓自己接觸的神秘學事件。
——如果是邪神要入侵世界利用他呢?
栗山旬理:「作為守秘人,我不能夠告訴你更多的信息,但你可以用骰子來辨別真假,要申請對我使用一個心理學嗎?」
少年看著地面上的召喚陣,沒有咒力的輸入黯淡無光的法陣也依舊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獄門疆裡的那一位問:「如果召喚成功,會出現什麼?」
栗山旬理在內心回答:「什麼也不會出現,不過我的身體會有一些小變化——當然,如果我想的話,也可以從外界破壞這個世界。」
五條悟眨眨眼睛,他看向站在法陣另一側的栗山旬理。
少女又補充了一句:「你要記得,守秘人並非能夠直接控制調查員的行動。」
不過既然她這麼說了,五條悟還是很給面子的申請了一個心理學檢定,檢定通過證明栗山旬理並非撒謊。
五條悟說:「不是要三個嗎?試試看好了,要怎麼做?」
栗山旬理:「直接對著地面輸出。」
他將自己的咒力灌注入地面的時候,守秘人小姐有種熟悉的感覺。
腿部有輕微的撕裂感,但那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少女垂眸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夢之女巫展現出了她的部分本體。
她對上五條悟的目光。
少年微微睜大眼睛,隨後他蹲下身,垂眸注視守秘人變成蛇尾的半身。
就在栗山旬理以為他會說什麼的時候,就聽見一聲:「酷欸!」
第90章 命運終章08
「酷欸。」
辨識度極高的少年聲線在空蕩的樓層中散開。
栗山旬理一挑眉, 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被他的反應驚訝到。
五條悟對於栗山旬理雙腿變成的蛇尾表現出了極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這是怎麼變的?」少年還想伸手戳戳,被栗山旬理卷起蛇尾拍了一下手背, 「因為魔法陣嗎?」
當然,年輕的咒術師不會因為一次小小的挫折就收回手。
栗山旬理不厭其煩地用尾巴漸漸摘掉五條悟的手,守秘人也沒生氣,像是看好奇心充分的幼崽那樣看少年時期的五條悟。
「有一部分的原因,不過主要不是為了變回原型。」
敏銳的五條家族繼承人好像明白了什麼:「然後三個魔法陣點滿之後你就會變成原來的模樣?是什麼樣子?全部都是蛇的軀體嗎?」
栗山旬理氣定神閑:「是半人半蛇,不過會多一些其他東西。」
五條悟拉長了尾音:「噢——」
見他的目光依舊落在蛇尾上, 栗山旬理的尾巴尖尖輕輕拍了兩下地面,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不覺得稍微有些恐怖麼?」
換個人過來就得過SAN值檢測,他倒好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模樣。
一般外神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栗山旬理現在人類的軀體大於外神的部分, 又不在自己的領域內,思考方式還是趨近人類一些。
五條悟歪頭:「啊, 確實是有點超出人類可接受範疇, 不過詛咒不也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麼?我從小就看這些長大啦。」
少年衝她彎起眼眸:「守秘人小姐怎麼了?是擔心我會害怕你嗎?」
栗山旬理:「沒什麼。」
栗山旬理垂眸看著身下長長的蛇尾, 夢之女巫想了想, 還是換回了較為方便行走的雙腿, 黑發紅瞳的守秘人切開視角看了一眼, 在帳以外, 輔助監督靠著車正玩手機。
見她又變回原樣, 少年藍色的眼眸中驟然亮起了光:「哇!」
栗山旬理:「不要一驚一乍!」
她活動了一下重新變回來的雙腿, 看向五條悟。
「接下來的選擇是往南還是往北?按照你的速度要走完進程很容易。」
接下來的模組任務就是在日本能夠逐漸適應自己降臨後,撕裂時間去五條悟成年後的時間線。
獄門疆內的那一位再不撈出來,就要無聊到自己拆觸手編的椅子玩了。
但面前的少年聽著, 面色卻突沉重了起來。
「在近一些的地點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我很少會接收到去衝繩和北海道的任務哦。」
「不一定要跟著任務……」栗山旬理眨眨眼睛:「等一下,你沒有假期嗎?」
一般的高中生假期都挺充裕的, 咒術高專再怎麼任務繁多,也不至於讓五條悟天天跑啊。
五條悟:「其他人可能,不過我不一定啦。」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之類的話一直都被上面的老家伙掛在嘴邊,無非就是要讓五條悟忙一點沒那個空閑的時間參與到爾虞我詐的權利鬥爭中罷了。
畢竟他能打。
栗山旬理開始皺眉,她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辦法全部都耗費在等待五條悟放假上。
「五條悟,」黑發紅瞳的少女在心中對著獄門疆內的五條悟問道,「你覺得,這個時候的你有多少相信我的成分在?」
成年後的五條悟還真的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一半一半吧,不過我對新事物的承受能力應該還是挺不錯的。」
栗山旬理深吸了一口氣。
她對著少年模樣的五條悟說:「那麼調查員,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你別害怕。」
……
栗山旬理,恢復了三分之一力量的伊德海拉。
她又一次放出了屬於奈亞拉托提普的眷族,只是外神們經常用來當做坐騎的神話生物這一次承載的可不是比它強大的存在。
在黑色的帳之外,輔助監督正在奇怪五條悟為何還沒有從裡面出來——這裡的詛咒對於五條家的未來家主來說應該算不上什麼,難道出現了什麼意外?
他從一開始的放心玩手機漸漸的緊張了起來。
就在輔助監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向著上級通報的時候,帳內竄出來了一個東西。
黑色的、乍
一眼看像是神話中的龍的存在直直衝破了帳,它的身形巨大,頗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卷起的風迷了輔助監督的眼,他抬起眼眸,在看見那個造物的臉的時候,神情恍惚了一瞬間。
輔助監督的SAN值劇烈波動,站在龍背上的栗山旬理給他過了個檢定。
san值檢定失敗,陷入臨時瘋狂的狀態。
不過在陷入瘋狂之前,輔助監督看著在最後一絲光線隱進地平線。
五條家的家主在面部扭曲的巨龍的背上,白毛的少年面部神色好似有些凝重——整個世界成為了夜色的主場,黑色的怪物像是在空氣中暢游,向著天幕而去。
恐怖獵手不能見光,栗山旬理特地卡在了這個時候,高處的風刺的人臉頰微疼,她瞥一眼旁邊san值檢定成功,從高處看向下方城市的五條悟。
少年在一開始有不易察覺的緊繃,畢竟恐怖獵手的臉太過於難以名狀,不過現在好像已經很好的適應了。
這個神話生物雖說對於外神的體格較小,但是背部要放下幾個人類還是很輕松的。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問:「小旬理,你打算怎麼收回恐怖獵手?」青年頓了頓,「在咒術高層那群老橘子那邊是室外有陽光,現在夜晚剛剛來臨,它如果到處亂跑,這時候的我可……」
少年喊了栗山旬理一聲:「小旬理,守秘人小姐——它聽你的嗎?」
栗山旬理分心去回答他的問題:「你最好保持安靜,我不能保證它會不會中途覺得餓就把你給吃掉。」
多多少少有些恐嚇的意味在。
她投放模組的時候,設定的是要將五條悟作為祭品帶到召喚伊德海拉的召喚陣那裡。
恐怖獵手在比它高階的存在面前都表現出絕對的服從。
青年並不需要擔心,等把五條悟放下,恐怖獵手會自己回到它的星球。
五條悟換了個更穩定一些的坐姿,呼嘯的風將少年的短發向後吹,露出了額頭,栗山旬理站在他的身邊,少女測算著還剩下多少的距離。
栗山旬理:「我的建議是你坐穩一些,不排除在飛行的過程中突然需要過什麼檢測,檢定失敗導致你直接從上方掉下去——我想你應該不想讓它叼著你飛。」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和那扭曲的臉面面相覷的景像,少年扯了扯嘴角。
海拔高的位置空氣稀薄,好在栗山旬理不用擔心呼吸問題,五條悟用無下限術式保護了自己。
「你知道他們會怎麼說嗎?」少年恣意的聲線被風吹散,「五條家的下一任家主被綁架……之類的。」
栗山旬理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什麼負面情緒,反而好像很愉快的模樣。
「被輔助監督看到,你不擔心嗎?」
和詛咒不相同,神話生物並非只有特定力量的人才能看到,剛剛的一次出現估計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好在位置並非市中心,周圍能夠看見的人不多——解釋的事情就交給專門人士。
恐怖獵手在早上剛剛大鬧一場,咒術界高層的那些老家伙估計對於這個新物種保持著十足的警惕狀態,作為咒術界新星的五條悟這麼被抓走可是大事件。
「我?我當然不害怕。」
他沒說自己其實試著攻擊過栗山旬理,但攻擊全部都穿透了面前這位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觸碰。
少年仰頭看她:「對了,你聽說過愛麗絲夢游仙境嗎?」
栗山旬理頓了頓:「……不要和我說你是愛麗絲我是那只兔子。」
五條悟:「誒嘿。」
栗山旬理捏了捏眉心,少女往恐怖獵手巨大背部的走了些,站在這樣的位置,下方燈火通明的城市展現在她的眼前。
栗山旬理:「算了,你就當是那樣吧。」
憑借他們兩個人的視力,只要沒有雲層的遮擋,還是能從高處看到下方的大多景像的。
恐怖獵手從空中經過,好在空中的雲層足夠厚重,沒有多少人看見天空中掠過的怪物。
不得不承認,沒有任何防護的飛行之旅,五條悟覺得這還是很有意思的。
「這家伙送到後會做什麼?」少年盤著腿撐著臉,「之後是不是還需要我和它打一架之類的——」
茫茫的夜色中,守秘人小姐轉頭看向他。
「不會,我專門設定了不會攻擊你的模式。」她頓了頓,「但恐怖獵手從東京到北海道最北部的城市也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你實在無聊,可以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數值。」
守秘人手輕輕一揮,一張人物卡落在了五條悟的手裡。
至於夢之女巫自己,她繼續又拉開了面前的面板,少女將場景放大,地面上黯淡的召喚陣被詛咒包圍。
就算不是咒力彙聚成的產物,但不詳的氣息在詛咒的眼中也很誘人,栗山旬理注意到似乎有特級詛咒凝聚的傾向。
好吧,起碼能夠組織普通的咒術師熱心靠近。
「小旬理——這些指數是能夠按照我現實中的學習增長的吧?」
原本安靜翻看著手中人物卡的五條悟突然喊了她一聲。
栗山旬理應聲轉過頭,高處的風將她黑色的長發卷起,月亮仿佛就高懸在他們的身側。
「當然。」栗山旬理說,「或者多使用你的技能,在極難成功達成的時候,之後就會有增強檢定。」
「我明白了。」
少年彎眸:「小旬理,我能魅惑守秘人嗎?」
第91章 命運終章09
五條悟覺得在看到栗山旬理的第一眼, 這位少女的表現就好像是已經和他認識了許久。
守秘人、調查員、十面骰、投擲檢定、空間撕裂。
這些陌生的名詞在一天的時間內塞進了五條悟的腦子,少年並非會畏懼新事物的人, 與之相反,他對新鮮事物還很感興趣。
年輕的咒術師沒有告訴身邊的任何人,參與到了這位神秘的守秘人小姐的游戲裡。
黑發紅瞳的少女和他相處的時候太過於鎮定了,有時候好像能夠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或許這要歸功於守秘人的視角。
但五條悟莫名的覺得,他們好像已經並肩作戰了許久。
這種想法出現的過於詭異,五條悟確信自己並沒有見過名為栗山旬理的人, 也確定自己沒有經歷過失憶或是類似的事情。
現在,少年坐在恐怖生物的背部,他能夠感受到帶著自己飛行的造物究竟是如何的詭異,這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造物, 是必須避開的危險。
栗山旬理遞給他的角色卡上面有許多的信息,五條悟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很多的數值都高, 而他在看見魅惑值的那一刻, 一個頗為惡趣味的想法油然而生。
因為栗山旬理在舉例魅惑這個技能的時候, 她用的是自己的例子。
「那, 我可以魅惑守秘人嗎?」
於是少年就這樣問出口, 等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要是因此生氣, 自己的處境就稍微有些危險了。
而栗山旬理定定注視著他。
獄門疆內的青年「哈」了一聲, 尾音是上揚帶疑問的, 對年少時期的自己會這麼說表現出了不滿。
而守秘人小姐拿出自己的那一枚十面骰,依舊以站立的姿勢看著五條悟,她微微垂著眼眸, 樣子很溫和:「你確定要對守秘人過魅惑檢測嗎?」
成熟的恐怖獵手煽動它僅僅只有一只的翅膀,它掠過夜空, 月亮被雲層遮掩在之後,五條悟抬眸看見栗山旬理的那雙眼眸。
血紅色的眼瞳注視著他。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剛把那種想給年輕的自己一拳的感覺壓下去,少年眨眨眼睛,改口的非常迅速。
「哈哈,還是算了。」
栗山旬理的表情好像還有些可惜,她順勢又將那一枚十面骰收了起來。
險些被少年的自己坑了的、獄門疆內的五條悟無奈道:「……如果要魅惑現在的你,需要極難成功才能行吧?」
栗山旬理心道:「是這樣。而且如果沒有成功的話,我不確定會不會做出把現在的你踹下去的舉動。」
況且這個檢定對於同一個人效果是順延的,夢之女巫對少年時代的五條悟反感,效果持續到未來,那可不是小事情。
青年的心情稍微有些復雜:「……那還真是危險。」
其實五條悟的魅惑點數在70,只是想要極難成功概率不高,外貌倒是很高,屬於是普通人看見他的臉都會晃晃神的程度。
「所以,還是不要想著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了。」栗山旬理讓五條悟扶好恐怖獵手的後背,「注意,我們馬上要降落了。」
夢之女巫沒說,現在自己對五條悟的好感度算得上是對人類中最高的。
跨越多個城市對於神話生物來說輕輕松松,恐怖獵手伏低了身子,不斷的降低高度。
好在栗山旬理給它的出廠設置是要活的五條悟來獻祭,否則按照它們為所欲為的個性,一個俯衝把人甩出去就是大危機事件了。
這座城市比起東京的夜晚要安靜許多,只是這裡要稍微冷一些,栗山旬理看了眼衣著單薄的五條悟,少年生龍活虎。
……行吧,那也不需要擔心過體質檢測了。
她看著在距離空地很近的時候,年輕的咒術師很輕松地從恐怖獵手的背部跳了下去,醜陋的神話生物朝著栗山旬理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振翅向著天幕飛去。
「它看上去好像很舍不得你。」五條悟有些驚訝。
「不是,」栗山旬理回答,「只是跟著我伙食比較好。」
奈亞那家伙對他的眷族都保持著看待工具的目光,能夠成為栗山旬理手上npc的恐怖獵手多數能夠吃的不錯,也不需要自己去找食物,因此被不少的同伴羨慕。
五條悟陷入了沉默。
少年消化了一下著聽起來有些荒謬的說法,他的接受度很高,轉而環視四周。
「第二個召喚陣的位置在這裡嗎?」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地面,「但是這裡並沒有痕跡?」
栗山旬理:「你過一個偵查。」
偵查檢定普通成功,栗山旬理說:「晚間的風有些涼,你認為現在應該找一個地方落腳,好在身份證件之類的都帶在身上,這裡看上去荒山野嶺,沒什麼可以入住的地方——不過好在你優秀的視力令你看見了遠處的光線,只是被周圍的樹遮擋著,看不太清晰。」
五條悟順著指引看去,還真的看見了一棟隱藏在樹木之後的小別墅。
栗山旬理:「由於夜色愈來愈深,如果你要繼續站在這裡的話,半個小時過一次體質檢定。」
五條悟:「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少年的步伐迅速,栗山旬理正要跟上,他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啊,需要等你嗎?」
守秘人小姐搖搖頭:「你可以先去,我能夠看見你做了什麼。」
五條悟定定注視她半晌,少年微微彎下腰,湊近了一些。
在栗山旬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年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栗山旬理微睜大了眼睛。
當然不是浪漫的公主抱,這家伙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識,是那種扛麻袋的姿勢。
栗山旬理人都麻了,這群人該不會只會用這種方法來帶人吧?
五條悟的速度極快,很快到達了偵查所看到的地點。
破舊的別墅大門前掛著同樣破破爛爛的橫幅,上面寫的字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楚,栗山旬理被五條悟放下來,她扶著牆壁嘔了兩聲。
好家伙,比被恐怖獵手載著的要痛苦多了。
少年絲毫沒有負罪感,他曲肘一手搭在守秘人小姐的肩膀上:「看起來像是恐怖電影裡才會有的老別墅呢。」
栗山旬理閉目再睜開,她看向面前的破舊別墅。
守秘人的視野中,整個別墅裡面只有一個人在,是這棟別墅的主人。
別墅上面的兩層都是普通的房間,與外表的破舊不太相同,房間打掃的還算干淨,而夢之女巫的召喚陣在地底下。
這棟別墅的主人還有些小故事,否則也不會在地下室孕育這麼多的詛咒。
線索已經給到五條悟的臉上,少年看一眼緊閉的門扉,放下了搭在栗山旬理肩膀上的手。
「那進去看看吧,你的第二個召喚陣應該就在裡面。」
栗山旬理跟在他身後,少年氣定神閑向著內部走,看向坐在前台的那個人。
「哈嘍,一個人入住。」
前台的男人提起頭,五條悟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少年注意到他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法令紋和淚溝,他的視線在五條悟身上掃過,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栗山旬理:「你可以對他過一個偵查。」
偵查失敗。
「很可惜,你沒有看出別墅主人的端倪,只是覺得他有些奇怪。」
那面貌蒼老的男人探頭往後方看了一眼,鷹目沉沉,從眾多的鑰匙裡面拿了一根出來。
「二樓第一間,201。」他說。
五條悟接過,將鑰匙掛在食指上晃蕩,金色的鑰匙在空中滑過一道痕跡。
栗山旬理說:「提醒一下,你現在可以觀察一下四周。」
五條悟小聲對她說:「我看到了,下面有一個金屬制的門,鑰匙應該是他那一把鑰匙裡面黑色的那一個,應該就是通向地下的,你的召喚陣會吸引詛咒,上面的房間裡沒什麼詛咒的氣息,等夜色更深一些和我出去探險吧。」
栗山旬理:「確實是這樣。」
少年衝她眨眨眼睛:「怎麼樣,厲害吧!」
栗山旬理對獄門疆內的那位說:「我覺得你可能更適合做調查員。」
她頓了頓,看著少年推開了房門,繼續說道:「如果你要做調查員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專屬守秘人。」
這個過模組的速度很符合守秘人的心意,栗山旬理非常滿意。
青年五條悟無奈:「偶爾還是可以的,但我更傾向於和你一樣做守秘人哦。」
他還沒忘記前一個模組那位不知名的海員調查員日記上的內容,夢之女巫做守秘人可是毫不留情——雖然對於五條悟來說,壓力也沒有多大。
栗山旬理看著五條悟一個飛撲上了床,少年拿出手機,短信處被刷滿了消息。
不僅有五條家族的人、咒術高層的人,還有兩位同級生。
栗山旬理:「你要給他們報平安嗎?」
五條悟給同級生回復了幾句話,隨後就切開了游戲面板:「稍微休息一下好了,等一兩點的時候我們再出去。」
五條家的下一任家主可不介意讓咒術高層的那些老家伙們擔驚受怕一陣子。
栗山旬理看了眼,衝繩地區的那一處召喚陣被咒術師發現了端倪,現在似乎是找人將那一片區域給封鎖了起來。
栗山旬理嘆了口氣。
她沒想到這個詛咒會對邪神的力量感興趣,不過也沒什麼影響,只要五條悟能夠進去就行。
少年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他似乎覺得有些無聊了,將手機扔到一邊,一翻身坐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栗山旬理問:「打算什麼時候出去?」
五條悟彎眸:「我決定現在直接去把他打暈。」
第92章 命運終章10
栗山旬理在五條悟的申請下過了個偵查和潛行。
前者成功, 後者極難成功。
貓一樣的青年輕手輕腳地從房間內走了出去,偵查的成功傳遞的信息是二樓並沒有監控設備, 其他緊閉的房門內似乎也沒有聲響。
五條悟小聲問:「所以,這樣潛行他就沒有辦法發現我嗎?」
栗山旬理走在他身邊,守秘人不會被人看見,也就不需要過什麼檢定,走的十分光明正大。
「只要你不刻意地大聲呼叫、發出巨大聲響或是湊到人家面前跳舞就行。」栗山旬理說,「當然, 如果對方的敏銳程度極高,你也會被發現的。」
也不知道五條悟有沒有聽進去,但年輕咒術師的行動力還是很強,少年在二樓晃了一圈, 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向著一樓
走去。
別墅的主人還沒有睡覺, 蒼老的男人趴在破舊的桌子上,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栗山旬理問:「他的鑰匙在臨近的地方, 那麼近的距離潛行是沒有用的, 那麼你准備怎麼做?」
五條悟似乎進行了一番思考, 少年一手攤開, 另一手在手心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然後他繞行到後方, 向著守秘人申請了一個鬥毆。
鬥毆的檢定困難成功。
栗山旬理一邊看著五條悟一個手刀講人家敲暈過去, 一邊鎮定自若地做著旁白音:「鬥毆的檢定成功, 由於對方看上去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十分虛弱的模樣,你成功將他打暈了——但你現在需要過一個閃避的檢定。」
閃避鑒定當然成功,五條悟微微睜大眼, 看見男人身上浮起來的詛咒。
很可惜,它要面對的是咒術師裡的掛逼。
栗山旬理靜靜看著五條悟輕輕松松祓除了詛咒, 然後彎腰拿出了那一串沉甸甸的鑰匙。
「我全部一起拿過去吧,」五條悟很貼心地讓著旅館的老板趴在了桌面上,「如果不是這個黑色的鑰匙,再一個一個試過去。」
栗山旬理看了眼狀態,五條悟的下手有些重,別墅的主人起碼還得五六個小時才能醒來。
桌面上雜亂地擺放著一些書,栗山旬理看著五條悟的目光在桌面上停頓,不出意料,他伸手拿起了其中格格不入的一本。
守秘人小姐知道這本書是屬於別墅主人的孩子的。
男人原本有一個還算是完整的家庭,他經營著這處別墅。但五年前,他的女兒在一次意外中死亡。至此之後,男人的精神就變得有些不正常,無法忍受的妻子因此拋棄了他。
但栗山旬理知道,地下室可就關著他妻子和女兒的屍體。
五條悟放下手中的本子,他臉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微彎腰在栗山旬理耳邊說:「走吧。」
黑色的鑰匙就是打開地下室門的那一枚,螺旋向下的樓梯將光線吞沒,五條悟在開門之後就沒有說話。
在這一扇鐵門之後,光線雖黯淡,但光是從兩側的牆壁來看,這裡要比外面要整潔漂亮的多。
五條悟走在了前面,咒術師並沒有要求過任何的檢定,栗山旬理也清楚這裡最大的威脅對於他來說算不上什麼。
房主妻子的怨恨孕育著特級的詛咒,五條悟用手機的手電筒照射,中途問了一句栗山旬理是否需要扶著自己。
守秘人小姐:「我跟在你身後,繼續往下吧。」
少年「嗯」了一聲,淺藍色的眼眸注視著前方,手電筒照射向兩側的牆壁,五條悟找到了燈的開關,立刻就打開了燈。
與上房別墅一層樓相符大小的區域出現在眼前,最中央的位置擺放著兩個玻璃棺,五條悟收起手機,雙手插兜面向前方。
上面的兩層一點財產都沒有,男人除了一棟破舊別墅已經一無所有。他看起來並不是很能打的類型,卻完全不在別墅裡面安裝攝像頭,也不擔心來的住客是否另有所圖。
角落裡有人類的骨頭,骨頭縫隙之間還有一些腐爛的□□組織。
正圍繞著棺材打轉的特級詛咒和未來的特級咒術師對上了眼。
栗山旬理往旁邊一站,遠離了一人一詛咒的戰鬥中心。
詛咒是依靠著女人的怨恨滋生的,在成型之後也沒有離開,栗山旬理看過模組的信息,之前有不少進來的人被鎖在下面,成為了詛咒的食糧、角落的屍骨。
伊德海拉的召喚陣在玻璃棺的下方,需要挪開上面的兩個屍體,栗山旬理看著五條悟和詛咒一來一往,很快後者就被祓除。
「左邊的棺材中躺著一位大約四十歲的女士,右邊的棺材裡是一位已經腐爛的看不出樣貌的屍體,但看身形大概是年輕人。」
閑下來的五條悟甩了甩手。
「是上面那個男人的妻子和孩子?」少年看向栗山旬理,「我看的那一本是那孩子的日記,他把離開的妻子給抓回來了?」
栗山旬理走到他身邊,點了點頭。
少年「啊」了一聲。
他的語氣倒沒表現出什麼惋惜,五條悟見識過太多的生死,作為舉世無雙的天才,他很難能夠被別人教導,而他的道德指標也多來自於身邊的人。
五條悟站在玻璃棺前:「你的召喚陣在下面的樣子,要挪開這兩個東西嗎?」
栗山旬理:「你可以試試看。」
少年的力氣足夠大,玻璃棺材中的重量也不足,少年推開兩個長方形的棺材之後,露出了下方的一個暗門。
栗山旬理過了個暗骰,五條悟伸手,指尖抵住了鑽出來的詛咒,順勢就將其祓除。少年也不在意下面是否還有其他的詛咒,無下限術式覆蓋在全身,輕輕松松跳了下去。
栗山旬理緊隨其後。
下方是一個不大的密室,內部的詛咒在五條悟進來之後已經被祓除,整個召喚陣占據了所有的地面。
這裡比上一個召喚陣要大得多,需要的咒力自然而然也多一些。
逼近一米九個子的少年站在這裡有些委屈,栗山旬理側目問:「你的咒力會透支嗎?」
五條悟眨眨眼:「不會,在這一點上放心好了——不過出去了之後記得請我吃甜食哦,守秘人小姐。」
栗山旬理看著他在召喚陣前面單膝跪地,少年的手貼在了可以輸入咒力的位置。
在五條悟的輸入進行到一般的時候,撕裂的痛感突然蓋過了栗山旬理所有的感官,夢之女巫原本隱藏起來的尾巴再一次替代了雙腿。
五條悟抬起頭,額角有些汗意,他才注意到人身蛇尾的守秘人垂著眼眸,地面上的蛇尾比起第一次見得時候更長一些,蛇尾上黑紅色的紋理透露著極其強烈的不詳感。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你還好嗎?」
栗山旬理沒有回復。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身邊有人再靠近。
長長的蛇尾向著來者毫不留情地掃去,五條悟看見那雙血紅色的眼眸——那種非人的感覺讓少年心中的警鈴作響,他原本好像還算是輕松的表情隨之一變。
「旬理?」他依舊嘗試著靠近,好在蛇尾還是留出了部分的空檔,他不至於無處下腳,「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沒有回答,少女的臉側、耳朵的位置伸長,變成了像是小翅膀一樣的東西,那張漂亮的臉上覆蓋了部分流光溢彩的鱗片。
五條悟又開口喊了她一聲。
栗山旬理抬起眼眸就這麼漠然地看著五條悟靠近,並沒有刻意地去阻止他。
於是少年來到了她的面前。
夢之女巫偏了偏頭,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一下面前的人類,她的指甲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邊長了許多:「五條悟。」
五條悟眼疾手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的術式運作下,才沒有讓那看起來無害,其實可以輕易割破皮膚的指甲觸碰到自己的臉。
少年的語氣有些無奈:「還認識我嗎,守秘人小姐?」
第93章 命運終章11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也是第一次看到栗山旬理這樣的形態。
伊德海拉的目光是淡漠的, 恰如同贊頌祂的那些詞句,伊德海拉從不為什麼而停留, 祂只會對自己感興趣的存在給出回應。
巨大的蛇尾與地面緩慢地摩挲著,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個地方太過於狹小,令夢之女巫有些不快。
十面骰自行轉動,年輕的五條悟和成年後的五條悟同時過了一個SAN值檢測,少年的運氣不錯, 只是稍微晃神就清醒
了過來,而獄門疆內的那一位沒那麼好運。
他的SAN值一下子扣除了5點,直接陷入了臨時瘋狂的狀態。
先不提獄門疆內的五條悟。
在狹小的密室中,少年見栗山旬理沒有回復,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栗山旬理的臉上。
「所以, 你還好嗎?」
握著的手腕很纖細, 長久時間都沒有得到回復, 但五條悟看著那邊長的指甲緩緩地又變回了正常的長度。
他看那雙紅色的眼眸好像重新染上了一些屬於人類的目光, 稍微松了口氣:「嚇死我了, 你會因為這個失去理智嗎?」
還有些遲鈍的栗山旬理搖了搖頭。
她其實在之前就考慮過這種後果, 屬於外神那一部分的力量回歸必定會帶著一些小小的副作用, 其實五條悟要是不靠近過來, 五分鐘過後她就自己清醒了。
栗山旬理的目光落在少年五條悟拉著自己的手上。
少女思考了片刻, 決定還是用了點力氣,將手收回來。
守秘人小姐呼喚了一下獄門疆內的五條悟,青年那邊靜悄悄的, 並沒有給出回復。
少年完全不介意栗山旬理的動作,他問:「等到最後一個召喚陣點亮, 你該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吧?」
栗山旬理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險些傷到他:「現在已經好了,下個召喚陣點亮我就會立刻去未來。」
她現在是可以觸碰到周圍的實體,守秘人小姐抬眸看了一眼那個空洞:「我先送你上去。」
五條悟上去的時候碰到了醒來的別墅主人,他看見被挪動的兩個玻璃棺材,不知為何陷入了癲狂中,想要攻擊卻被少年輕松制服捆在了一邊,五條悟順便還很好心地打了一通報警電話。
栗山旬理從下方的密室上來,她保持著現在的形態更輕松,不過注意到男人看自己的表情非常驚恐。
守秘人小姐猜測,現在自己這種半人半蛇的形態是能夠被人類看見的了。
「然後我們要怎麼去衝繩?」五條悟問,「東京都有一群人再找我,我們使用傳統的交通方式,還是讓剛剛飛走的恐怖獵手來?」
栗山旬理摸了摸已經失去了光輝變得暗淡的骰子。
「不用那麼麻煩。」
她伸手在虛空中輕輕一劃拉,一道圓形的、顏色深黑的空洞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五條悟:「哇哦。」
夢之女巫只是不想讓世界毀滅,現在這裡點亮了兩個地點,應該能夠承受自己的部分力量,跨越空間還是不至於導致世界毀滅的。
她說:「現在開始暫時不需要過檢定了,五條悟,拉緊我的手。」
栗山旬理直接跨越到了衝繩地區最後一個召喚陣所在的位置,還沒有孕育完成的特級咒靈被一尾巴拍在地上。
地面上的召喚陣可以將她現在的形態完全的容納下。
至於五條悟——雖然通過某些術式也能夠達成空間跳躍,但外神的力量不太相同,少年還未適應這種直接跨越帶來的惡心和暈眩感,有人闖了進來。
是這一地帶的咒術師,他們的任務是處理特級詛咒,栗山旬理現在半人半蛇的樣子直接就被誤認了。
不過這裡被包含在了黑色的帳裡,外面沒有人能夠看見內部發生了什麼,正好就很適合他們行動。
「你還好嗎?」栗山旬理問靠著牆恍惚的五條悟。
少年沒回頭,他伸手在空中胡亂的揮了揮,守秘人小姐聳聳肩,她拉開守秘人的視角,看見不少人朝著這邊趕來。
「我覺得我應該要快點離開這裡了,」栗山旬理淡淡道,「否則你的咒術師同事們很可能會被我誤傷到。」
她對五條悟的容忍度極高,但外神的脾氣都不太好,對其余人可就不一定。
少年有些無奈:「我沒想到跟你一起過來會是這種感覺。」
嘴上那麼說著,五條悟還是在召喚陣的咒力輸入端口蹲下了身,栗山旬理的蛇尾在他的周圍繞了幾圈,形成了一圈保護層。
趕來的咒術師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大約是沒想到東京的咒術師新星會出現在這裡,那幾個人還愣了愣,看見五條悟在輸出咒力之後急了:「五條悟!你在做什麼?快停下!」
栗山旬理懶懶道:「沒用的,這位咒術師先生已經被我魅惑了。」
少年聽聞這句話剛想抬頭,被栗山旬理背到身後的手掐了一下。
這樣說可以減少在這個時代對五條悟造成的影響,如果被當成是一伙的,就算這家伙的身份尊貴,也少不了被猜忌。
少一點後續會遺留的麻煩。
也不知道獄門疆裡那個為什麼突然就沒有反應了,栗山旬理有些惆悵。
那群咒術師見五條悟沒有回答,幾個人面面相覷,迅速協商了要先對栗山旬理動手——這幾個人估計是一級咒術師的水准,但要是五條悟進行攻擊,他們這幾個人都不一定能打過他。
五條悟沒說,不過栗山旬理知道最好不要傷害到他們。
獄門疆內的五條悟聯系不上,於是她自己給自己過了一個對群的魅惑骰,在帳內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困難成功的檢定。
唉,栗山旬理嘆了口氣,平白無故多了一群沒什麼用處的信徒。
最後一個召喚陣巨大,繞是五條悟做到一半都有些承受不住,少年收回手稍作休息,就看見在蛇尾保護之外,自己認識的幾個咒術師就遠遠看著自己。
目光帶著一些詭異的羨慕與幽怨,讓年輕的咒術師汗毛直立。
「怎麼了?」他微微側目,看向垂眸注視召喚陣的栗山旬理:「對他們做了什麼?」
「魅惑。」栗山旬理說,「沒什麼事,變成隱形的信徒而已,這個世界沒有能夠召喚我的方法,也沒有相關的典籍,不會影響到生活。」
五條悟關注的點到不在於他們這幾個人怎麼樣了。
少年按了下自己的指節,發出清脆的哢噠聲:「這樣嗎…某種方面來說還有些可惜呢。」
栗山旬理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但她沒問。
為了防止最後這群咒術師們看見她的本體,SAN值檢定失敗導致精神出現失常的狀況,栗山旬理還是讓他們轉身離開帳內,並不要回頭。
他們從這裡到帳的邊緣的時間,足夠五條悟將剩下小半的召喚陣補足了。
五條悟休息了一分鐘,少年又半蹲下來,繼續著之前的咒力輸入。
熟悉的力量灌注進栗山旬理的身體,這一次沒有那種撕裂一般的痛感,而像是浸泡著溫泉,被水流輕輕掃過,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感覺。
召喚陣已經完全灌注完畢。
五條悟靜靜注視著召喚陣之上、人身蛇尾的守秘人的模樣,她閉著眼眸,臉側耳朵轉換的小翅膀輕輕煽動著。
與恐怖獵手那樣的神話生物不同,伊德海拉就算是原型,也擁有著漂亮的樣貌。
五條悟就這樣站在人類不能夠觸及的外神的面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睛。
充滿著神性的夢之女巫彎下腰肢,她伸出手,輕輕地捧住白發藍瞳少年的臉頰,在這樣一個無人知曉,無人可見的帳內,只有他們兩個共同見證這一幕的發生。
她說:
「再見了,期待我們的下次相遇。」
第94章 後日談·1
距離那位神秘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守秘人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周。
這段時間, 整個咒術端都保持在一種異常緊張的狀態中。
有不少的普通民眾拍攝到了恐怖獵
手的身影,經過網絡上一傳播誇大, 再加上照片和視頻裡的怪物看樣子都很恐怖,自然而然引起了一陣恐慌。
由於這東西不屬於詛咒的範圍,因此咒術端和政府進行了聯絡,最後政府部門用飛行艇測試給糊弄了過去。
有多少人相信就另說。
兩周的時間,多方在尋找這個未知的怪物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但很可惜, 恐怖獵手連同著它的主人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沒有文獻記載、沒有解決方式的情況下,神話生物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
…………
五條悟又在發呆了,同級生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這家伙雖然平時行動就難以預測, 但這麼高頻率的發呆還是少見。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紛紛旁敲側擊,但這人只是神秘兮兮的, 並不告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被奇怪的生物擄走是輔助監督親眼看見的事實, 之後也確實是在距離東京遙遠的衝繩再次看見這家伙的身影。
他從帳裡面出來的時候倒是完好無損。
還有北海道那邊, 警方接到報警電話, 隨後在一棟破舊的別墅裡面找到了當地不少失蹤人士的屍骨。
兩周的時間過去, 這件事情也漸漸沉澱下來, 高層的焦慮是高層的事, 咒術高專的學生們得重新來事學習和出任務。
今天有一段短暫的休息時間。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正在討論推上新的關於未知造物的信息, 他們倆保持了相反的意見, 家入硝子曲肘捅了一下五條悟,等著他的意見的,但少年竟然沒躲開, 結結實實承受了這一下。
大家一下子就安靜了。
五條悟抬眼眸:「?」
「……你該不會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之後精神不正常了吧?」
夏油傑雙手環胸靠在牆邊,黑發少年和家入硝子交換了一個視線, 從對方的視線裡都看出了篤定。
五條悟「哈?」了一聲:「等一下,你們為什麼那麼在意我發呆?」
家入硝子咬著的棒棒糖上下晃蕩:「因為我們要關愛同學?」
夏油傑:「這句話用肯定的語氣說好一點。」
年輕的咒術師:……
少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又將墨鏡推向上,遮住了淺藍色的漂亮眼睛。
「沒事,」他說,「之前的咒力輸出量有點大,不過已經恢復了。」
兩位同級生看他確實像是沒什麼事的樣子,他們倆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拖了凳子坐到他旁邊。兩人的坐姿還差不多,都是反坐在椅背上。
「你之前被帶走後干什麼了?」夏油傑問,「我看了視頻,那個東西確實很危險,它沒傷到你?」
五條悟撐著臉,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沒有,只是一場免費的高空飛行。」
家入硝子皺眉:「它把你載到了北海道?之後就飛上天消失了?」
五條悟聳聳肩。
他之前被咒術高層的那些家伙盤問了可不止一遍,不過勉強算是為了他們好,還有些額外的小原因,五條悟沒有透露自己所看到的、關於夢之女巫的一切。
充斥著神性的守秘人給了他一樣東西,一枚圓形的,像是小貝殼那樣的鱗片。
五條悟當然沒有告訴其他人,人類可還沒有做好接受外神的准備。
夏油傑的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陣:「算了,等你能夠和我們說的時候再說。」
家入硝子:「要是真發現什麼心理上的疾病,實在不行就來找我好了,雖然我不是心理醫生——」
五條悟覺得他們突然激增的關愛之心令人稍稍有些不適應,少年反常地嗯了一聲。
他們沒能空閑多久,不多時教室的門被從外面打開,輔助監督探出頭:「五條悟和夏油傑換好制服跟我過來,新宿地區出現了新的詛咒,咒術師人手實在是不夠了,你們倆去處理一下。」
上次的事情過後,五條悟的壓力驟然減輕了不少,咒術高層那群家伙在五條家的施壓下也不敢有過多的舉動。
不過詛咒盛產的旺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家入硝子晃了下凳子,朝他們擺擺手:「早去早回。」
五條悟起身伸了個懶腰,少年跟在輔助監督和夏油傑身後走出了教室,門扉在身後關上。
外面陽光正好。
他張開手,拇指和食指之間,一片在陽光照射下色彩斑斕的蛇鱗閃爍著光芒。
五條悟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好吧,我會等待你再次到來的。」
第95章 後日談·2
咒術高層的議會上,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極其焦灼氛圍。
距離涉谷事變過去了三天,整個東京都成為了人間煉獄。
但對於他們來講, 需要重點關注的事情卻不是這個。
黑發紅瞳的少女以一個非常閑散的姿勢坐在議會的中央,她把玩著手中的一枚黯淡的黑色十面骰,在周圍一眾人的目光中,呈現出一種氣定神閑的狀態。
「各位,稍安勿躁。」她將手攤開,那枚十面骰穩穩地停頓在手心, 然後上升,「我是來和你們做交易的。」
沒有人回答。
「我會清除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詛咒,」她倒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回復,另一只手在空中隨意地比劃了一下, 「也沒什麼要求,只是之前針對過五條悟的家伙……最好都夾緊尾巴做人。」
外神能夠看見他們所思所想, 當即就看到了不少人聯想到了五條悟。
她稍稍有些不快, 連帶著附屬於自己的觸手也不是那麼開心, 驟然地縮緊。
人群中發出幾聲驚恐的叫聲。
這位名為栗山旬理的少女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帶著她的諸多眷族降落在東京都, 不可名狀的眷族們讓人僅僅是看一眼就陷入恐慌。
而且, 並非擁有咒力的人才能看見。
彼時東京都已經一派混亂, 負責監控內部的咒術端人員就看見這位少女隨手捏爆了詛咒的頭, 隨後不知為何目光鎖定了他們。
大約五分鐘後, 咒術高層的某棟樓被紅黑色的觸手吞沒了。
現在,栗山旬理看似孤立無援地坐在正中央,實際上所有人的脖子上都圈著一根觸手, 只要她想,在場所有的人類都能當即命喪黃泉。
她仰頭掃視一圈:「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 讓你們的人撤出東京都,否則就不怪我了。」
有個面色蒼老的家伙顫顫巍巍地說道:「您是……神明嗎?」
栗山旬理放下交疊的腿:「也可以那麼認為。」
另一個人沒忍住說:「我們憑什麼相信——!」
他脖頸上的那一根觸手驟然縮緊,男人的面龐一瞬間憋紅,中央的少女表情淡淡:「我向來說到做到。當然,我也並不在意你們是否相信。」
栗山旬理非常強硬的、單方面地和他們達成了協議。
在之後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日本的各處都出現了詭異的神話生物,不過它們並沒有對普通人類進行傷害——在夢之女巫的驅使下,詛咒是它們的口糧。
煉獄一般的東京都中,橫行的詛咒被清除的一干二淨。
作為以上帝視角觀看這個世界一切的守秘人,栗山旬理將那些對於五條悟陣營來說是反派的家伙一起綁了起來,近來這些人的生命倒是沒有危險,但活的絕對不好。
為了讓某個家伙出來的時候不至於面對人類減少了一半的慘狀,栗山旬理已經非常的克制了。
順帶一提,五條悟的臨時瘋狂症狀好像是哭泣。
在撕裂了時間來到她更熟悉的五條悟的時間線以後,栗山旬理就聯系不上獄門疆內的五條悟了,也不知道他的臨時瘋狂要多長的時間。
不巧的是,她手上臨時可以用的十面骰失去了最後的力量,五條悟的狀況只能在得到主骰後才清楚。
他的眼睛很漂亮,希望不要因為臨時瘋狂造成什麼損傷。
可惜栗山旬理已經在盡可能的減少對人類的傷害,但耐不住就是有一群蠢貨要趕上前來挨揍。
外神的力量對於人類或是咒靈來說都是碾壓式的打擊,獄門疆被栗山旬理拿到手上的時候,還有不少家伙想搶奪。
「沒想到還挺多人不想讓你安安穩穩出來。」
觸手輕輕松松將詛咒師捆綁在地面上,栗山旬理一腳踩上他的頭:「好吧,既然你這麼不希望五條悟回到這裡,那只能麻煩你去死了。」
她清除了一批結伴而來的詛咒師,被小蟲子打擾令人有些不愉快,所以眷族充當了外圍的阻攔角色,要是有不長眼睛的人硬是要靠近,就當是給它們加餐了。
栗山旬理將六面體放在手心。
獄門疆的造型對外神來說,倒是還挺符合祂們的審美,六面體上面布滿了狹長的眼眸,在外感受不到內部的任何氣息。
少年時起的五條悟在給栗山旬理開啟召喚陣的時候,動用了大量的咒力,現在用來打開十面骰正正好好。
要不是時間不夠,栗山旬理可能還會采取溫和一點的方式,但很可惜,再不回去可能有神就要追殺過來了。
獄門疆外部驟然承受巨大的咒力,加上一點屬於外神的力量壓迫,還是承受不住裂開了一道縫隙。
首先出來的是黑色十面骰,幾乎是裂開了一個小縫地同時就衝了出來,繞著夢之女巫轉了兩圈,乖巧又懂事。
栗山旬理問:「有好好把他帶出來麼?」
十面骰閃了閃作為回應。
栗山旬理彎眸,她握住屬於自己的主骰,黑色的十面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就連光澤好像都要更鮮亮了些。
五條悟終於從空間與時間都是混亂的獄門疆中出來,內部與外部的計時方式不同,他稍稍晃神了一會兒,看見了面前站著的少女。
栗山旬理用的是人類的模樣,與他第一次見到她是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目光更加深沉一些,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這是伊德海拉,夢之女巫,也是他熟悉的栗山旬理。
五條悟能夠感覺到這裡屬於詛咒的氣息幾乎淡的感覺不到了,青年抬眸看了一眼天幕,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但是按照東京地區的損壞程度來看,他在獄門疆內的呆的時間也算長的。
在栗山旬理開口之前,五條悟半是玩笑般問道:「所以…拯救世界的模組結束了?」
他沒有問她是否有傷亡,也沒有詢問自己的友人或是學生是否安好——五條悟相信他們,也選擇相信了栗山旬理。
黑色的十面骰被握入了手心,栗山旬理挑了挑眉。
五條悟笑:「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栗山旬理朝著青年揚起淺淺的笑,語氣平靜且溫和。
「當然。」
「守秘人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第96章 關於兩位守秘人
亨利是個普通的調查員, 他的守秘人是名為五條悟的樂子人。
其實在調查員中,他的運氣真的算是不錯的了, 畢竟五條悟的脾氣不錯,在模組經過的時候還經常會給出一些小提示,幫助躲過可能會撕卡的情形。
其實自從五條悟就業上崗以來,調查員們的生存環境要好了許多。
調查員們的身份卡性命不再和他們本人的性命綁定,一次死亡後還可以重新來過。
僅僅在這一點上,亨利由衷地感謝自己的守秘人。
但是並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好運。
比如這次, 守秘人先生似乎是有些事情,但模組的進行又刻不容緩,作為守秘人的就變成了那位知名的大魔王——守秘人之首。
原本大家都叫她夢之女巫大人,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 開始稱呼她為大魔王。
「調查員,我建議你不要在這種時刻想其他的事情。」
冷淡的女聲冒出來, 亨利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面前是一片黑暗, 他手握著扳手, 蜘蛛一樣的怪物正在搜尋著他的蹤跡。
亨利在心中小聲的說道:「守秘人, 我能不能過個潛行?」
這種申請一般都是通過, 但是很可惜, 亨利的運氣不是很好。
【潛行檢定:7550 失敗】
亨利閉上了眼睛, 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越來越近。
他已經被蜘蛛怪捶掉了三點血, 在單人模組中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再加上守秘人不那麼善良,顯然這一次是得在這裡撕卡了。
雖然不會死,但是痛感是同步的啊!
亨利哆嗦了一陣, 覺得怪物的呼吸都要湊到耳邊,男人閉上眼睛往後靠, 祈禱著等會兒能夠一擊斃命,也不至於痛苦太久。
大概是死到臨頭,亨利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他說:「守秘人能不能幫我傳一句話啊。」
冷酷無情的大魔王撥動著十面骰,那骰子每一次的碰撞都好像在亨利的心上敲擊:「有什麼想說的?」
亨利眼睛一閉:「就是……替我向五條守秘人道別,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守秘人了,也不知道下一個身份卡能不能撥到他的手上。」
撥動骰子的聲音挺了下來,那位大魔王「哦?」了一聲。
她說:「你可以在這裡過一個幸運。」
【幸運檢定:440 極難成功!】
「你縮的更緊了一些,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蜘蛛怪物就在你的身後,隔著一個小小的櫃子。但你感覺到腳下突然一松,重力拉扯著你向下墜落。」
亨利沒想到大魔王竟然會那麼好心。
下方是一個逃生通道,上面的卡扣很小,蜘蛛怪想要下來很困難,亨利有足夠的時間撤離。
在他拖著虛弱的身體奔跑的時候,大魔王似乎很感興趣:「和我講講關於五條悟做你守秘人時候的事情?」
亨利死裡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氣。
直覺告訴他大魔王對五條悟很感興趣,於是他天花亂墜一陣吹噓,好在五條悟確實是個受調查員歡迎的守秘人,亨利也不需要用力遣詞造句。
大魔王輕笑了一聲:「所以,你很喜歡他?」
亨利理所當然:「當然!我最喜歡自己的守秘人了!」
原本心情好像好一些的大魔王「哦?」了一聲,尾音上揚,亨利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就聽見她說道。
「那麼蜘蛛追了上來,你沒能跑掉,進入戰鬥輪。」
直到撕卡,亨利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地方戳到了這位大魔王的內心,讓她就這麼對著幼小無辜又可憐的調查員痛下殺手。
在快要被蜘蛛怪吞掉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哇,怎麼突然就撕卡了?」是五條悟的聲音,「應該是可以規避的吧。」
對啊!亨利想,大魔王手段是凶惡了一點,但她是很厲害守秘人,一般撕卡的目的是為了模組完成,這一次自己完全是枉死啊!
「是可以規避,」
大魔王的聲音向來平淡,這一次卻表現出了不滿的意味:「但最喜歡你的只能是我。」
調查員閉上了眼。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好好走在路上的一條狗,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第97章 一起恰火鍋
栗山旬理和五條悟同時作為守秘人度過了一段時間。
後者在前者的教導下顯然已經熟悉了一個守秘人應該要的操作, 並對「讓調查員頭疼」這件事情樂此不疲。
可以從這樣的視角看見各式各樣的人生,好歹也有點意思。
由於從莎布那裡獲得了永生的權利, 漫長的時間對於人類來說多多少少有些無聊。
顧及到五條悟的心理狀態,栗山旬理和他偶爾也會親身到模組裡去看看。
但挑選模組就比較麻煩了。
LOST率太高的——在夢之女巫眼裡都不算事,沒什麼挑戰感,可以pass;粉紅模組——長得再怎麼貌美的NPC都引不起他們倆的興趣,當然也有些專門供情侶玩的小模組,不過被栗山旬理PASS掉了。
對此五條悟似乎還有些小可惜, 好在宮殿裡也不缺床。
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他們的休息日就定位在了一個名為【一起恰火鍋】的模組上。
模組的潛在條件是需要調查員自己帶進去五樣食材,並且在進去之後進行隨機標號。順時針輪轉,每個調查員一次, 守秘人投擲骰子,按照骰子上的標號下菜。
說到底就是休閑模組啦!
如果模組中的調查員都是善良的, 那麼這一場火鍋之旅就會進行的很愉快。
栗山旬理難得休假, 她專門跑去普通世界購買了食材, 再回到自己的宮殿中。猶格在她的宮殿裡開了很多扇門, 夢之女巫只要化作人類的形態進入, 還不至於導致降臨世界的崩潰。
火鍋模組中的底料不會有問題, 不過提供的飲料一半好一半壞, 也是要骰運來決定。
一起進入模組的時間定在一天後, 栗山旬理就看著五條悟穿越了好幾次門, 也不知道准備些什麼。
有什麼食材是某個模組或是世界特有的嗎?
她沒有用視角看著五條悟的習慣,畢竟私人空間也是非常重要的。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栗山旬理也就沒多問。
夢之女巫想的是:自己作為非人類都已經這麼體貼了, 他作為人類肯定不可能搞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叭。
就在進入模組的前一刻,栗山旬理看到了五條悟准備的五樣食材。
栗山旬理:「……」
夢之女巫難得感到了不可置信:「你帶這些東西?」
「對哦, 」五條悟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這些怎麼了嗎?」
栗山旬理瞳孔持續地震,她扒拉著五條悟的袋子,從裡面拿出了最上面的盒子。
裡面深藍色的小截觸手還在蠕動著,試圖從內部突破裝著它們的盒子,栗山旬理注意到截斷面很干淨。
她看向五條悟:「克蘇魯的觸手……你告訴我你准備吃這個?」
五條悟那雙藍色的眼眸眨了眨,呈現出一種無辜的表情:「可以作為魷魚的平替嘛。」
克蘇魯知道都要把夢之女巫劃進自己的黑名單!!
栗山旬理吸了一口氣,又拿出下一個盒子:「那夏蓋蟲族的蟲卵呢?你之前做我守秘人的時候不是見過嗎,那東西很惡心好不好。」
五條悟一副自己是為她報仇的模樣:「那不是剛好把它煮到火鍋裡,作為他們之前嚇你的報復嘛。」
他的每一句回答都太過於明正言辭義正言順,以至於栗山旬理自己噎了噎。
好吧,夢之女巫的承受能力更強,五條悟帶的五樣東西還包含了恐怖獵手的羽毛、黑山羊幼崽的眼球、還有夢之女巫的鱗片。(?)
栗山旬理拿著盒子的手微微顫抖:「??你什麼時候搞到的?」
五條悟面色無辜:「你睡覺的時候偶爾會露出本體,床上會有噢,我還串了條項鏈,要的話回去給你。」
栗山旬理深吸了兩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淡定:「……算了,反正我們吃到也沒有關系,希望別的調查員不要出事。」
外神和五條悟頂多就是肚子疼,一起參與到模組裡的調查員可就要面對寄生等不定情況了。
兩人進入了模組,守秘人在所有的調查員都到位之後出現。
總共有五個調查員,加起來就是二十五道菜,栗山旬理帶的都是人類可使用的食材,至於剩下三個人就不知道了。
沒關系的,夢之女巫淡淡的想到,再怎麼帶也不可能比五條悟帶的東西更離譜了。
五條悟的交際能力不出錯,再加上栗山旬理站在他身邊看上去很好交流的模樣,那三位調查員非常友好的湊上來攀談。
模組的守秘人小心翼翼敲了敲栗山旬理的私人聊天框,詢問是否需要為她和五條悟開後門,作為守秘人之主的栗山旬理說一切照常來辦就行。
直到菜品擺上桌,栗山旬理才知道為什麼守秘人的語氣那麼小心翼翼。
她的表情凝固了。
二十五道火鍋菜品裡面,只有五個是正常的人類食材,也就意味著……只有夢之女巫帶來的那一份是正常的。
三個陌生調查員中有一個睜大了眼睛:「哇塞,是誰那麼傻白甜帶真的火鍋食材?」
傻白甜栗山旬理:「……」
栗山旬理:你們最好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對面一個調查員察覺到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嘿嘿」笑了兩聲:「小妹妹第一次來吧?沒關系的,說不定你運氣很好呢。」
他們三個人互相認識,都是老練的調查員,就等著這一次休閑模組中整一下自己的好兄弟,可謂是情意深重。
守秘人沒說話,他在守秘人的領域中伸手擦了擦汗。
五條悟拉著栗山旬理在桌子旁坐下,青年捏了捏她的手,帶著安撫的意味。
他湊在栗山旬理耳邊:「沒關系,別擔心!我帶的東西肯定是最猛的。」
多多少少有些本末倒置的意味。
五條悟畢竟是擁有過莎布祝福、不會被死亡給束縛的人,就算是吃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也沒關系,第一輪的時候栗山旬理的運氣確實不錯,五分之一的概率也骰到了自己帶的魚丸。
也不知道有沒有骰子給自己的主人暗中開後門。
下一個五條悟骰到了夢之女巫的鱗片,他朝著栗山旬理眨眨眼睛,流光溢彩的鱗片浸入紅油火鍋,對面的三個調查員都不知道是什麼,紛紛表現出了好奇。
「你知道這是啥不?」
「不知道啊,我沒碰過相關的模組。」
看她側目看自己,五條悟眨眨眼睛:「薯片的口感。」
栗山旬理尾巴尖一涼。
栗山旬理吞下口中的魚丸,她看著下一個調查員夾起了克蘇魯的觸手,閉著眼睛放到嘴裡吞下之後,白眼一翻撅了過去。
剩余兩位調查員:?
五條悟笑得爽朗:「哈哈,那是克蘇魯的觸手哦。」
那兩個還清醒的調查員看著五條悟的表情一下子驚恐了起來。
輪轉三旬,三個調查員一個被夏蓋蟲族寄生,一個因為吃了克蘇魯的觸手暈過去,還有一個吃到他們仨自己帶過來的一眾奇怪的黑色魚肉,現在扶著牆上吐下瀉。
栗山旬理拿起桌面上的杯子晃了晃,語氣平靜:「真熱鬧啊。」
她的運氣不錯,兩次是正常食材,五條悟則是吃了另一個調查員帶來的食物——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難吃。
所以狠還是五條悟狠一些。
那三個調查員陷入了一種賢者模式,栗山旬理從位置上起身,巡視一圈後毫無憐憫地搖搖頭。
一直充當著無情報幕機器人的守秘人問:「您和五條先生還要繼續吃嗎?需不需要換一個火鍋湯底?」
五條悟側目用目光詢問栗山旬理的意見。
栗山旬理看一眼桌上的黑暗料理,沉默良久:「你想繼續嗎?」
五條悟彎眸:「你想吃的話可以回宮殿裡,我也買了正常的食材哦。」
好吧,栗山旬理有些可惜,看來微服私訪大失敗了。
夢之女巫抬眸看了一眼
房間內掛鐘上顯示的時間:「讓他們三個繼續玩吧。」
那一天,與他們同時進行隨即火鍋的人始終不明白。
為什麼模組結束之後,自己會莫名其妙的附帶上夢之女巫給的debuff啊?
第98章 守秘人訓練
由於五條悟作為守秘人沒有經過系統化的培訓, 也不是所有的調查員都成熟老練。
為了讓他更快上手,栗山旬理在處理完手上堆積的那些模組之後, 和五條悟進行了商議。
五條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夢之女巫的宮殿,這裡的觸手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感知到他來會主動的向著兩邊分開。
青年輕車熟路地向著夢之女巫的主殿走去。
栗山旬理正在著各個模組相關的信息,將它們撥給下屬的守密人,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五條悟推開大殿的門,青年探頭, 他的眼前沒有遮擋物,笑意盈盈向著栗山旬理打招呼。
「一周不見,有沒有想我?」
栗山旬理抬頭看了他一眼:「還好,一周的時間對我來說很短的。」
五條悟倒也不在意。
「這次直接上手嘛?」青年邁步走進殿內, 「你看起來很忙碌。」
「這一次我繼續做你的調查員。」栗山旬理說,黑色的十面骰懸浮在中間, 比五條悟拿著的時候要大得多, 「這個模組的難度比較高, 支線也很多, 我會把我屬於守秘人的記憶封存一段, 只要這個模組成功你就出師啦。」
五條悟看著她用人身蛇尾的形態在殿內晃來晃去, 他的目光透露著好奇, 看著栗山旬理移動到自己身邊。
「五條悟, 五條悟!」栗山旬理額角跳了跳,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五條悟:「有哦,你的蛇尾和地球上的蛇是一樣的觸感嗎?」
栗山旬理用尾巴尖在他的後腦勺上打了一下:「好好!聽我說話!」
和五條悟所知的蛇尾不一樣,夢之女巫的尾巴只是看上去像蛇尾, 真實感覺是可以自己調控的,可硬可軟, 偶爾她還可以自己抱著自己的尾巴當做抱枕。
三位柱神在栗山旬理回來後,以看望為理由來過夢之女巫的宮殿,除了奈亞以外的兩人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她盡快處理一些與他們相關的麻煩。
栗山旬理好不容易將這些事情處理完畢,就來培訓五條悟。
工作的事情當然不能一個人干啦!
「好啊,」青年撐著臉頰看她,「我會盡快讓你從模組裡出來的——畢竟我們一周就只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共處嘛。」
夢之女巫對於五條悟的忍耐程度已經高到了讓所有認識她的外神都覺得震撼的程度,尤其是奈亞,他的好奇心頗重。
他表面禮貌地詢問過是否可以接近五條悟,一副要撬牆角的樣子。
「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奈亞。」
夢之女巫警告道:「你已經干過一件讓我生氣的事情了,為了不惹出多余的麻煩,你最好還是離我的宮殿遠一點。」
在那一次奈亞走了以後,栗山旬理就設置了禁制,祂變換成什麼樣的形態都進不來。
五條悟也只是來一段時間,他們的時間不多,畢竟咒術端那裡還有很多事情要五條家的家主做。
栗山旬理許久沒有進模組,為了防止守秘人的記憶讓自己走捷徑,她又暫時地將自己的記憶封存。
模組的時間和外殿的時間是一個月等於一天,所以就算是栗山旬理進入模組再出來,她和五條悟還有一天的相處時間。
……
不同於栗山旬理想像的模組進程,五條悟讓她走了一條社畜升職加薪的路線。
她在模組內連續工作了一個月,成功的被老板提拔,成為了老板的左右手。
少女皺眉,外面的陽光正好,她的作息也很穩定,守秘人好像把模組完成了養成游戲,自娛自樂的非常愉快。
「我總感覺哪裡不對,」栗山旬理在心裡對著守秘人說。
五條悟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沒關系——好好享受模組也不錯嘛啦。」
這完全不是好好享受的事情了!
996就算了,007的工作模式就算是韭菜也撐不住!
「你可以過些檢定,比如魅惑老板讓他直接把情報給你哦。」
栗山旬理:「可是守秘人先生,你完全沒有給我見到老板的機會!」
五條悟:「誒嘿。」
栗山旬理深吸一口氣,她將手中堆疊的文件放到一邊:「那麼,我可以魅惑守秘人給我開後門嗎?」
守秘人揚起唇角,他轉動暗骰,殿內的觸手紛紛湧動了起來。
【魅惑檢定:10099 大失敗!!】
五條悟:「……?」
作為栗山旬理的守秘人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看她魅惑失敗,青年一瞬間的茫然,看手中的十面骰一閃一閃,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栗山旬理聽見聲音,頭疼地將文件往旁邊一推:「你過了個什麼骰?」
好在這個模組只是用來鍛煉五條悟,守秘人不會真的因為魅惑的失敗導致他對栗山旬理的態度有所轉變,否則那就是強取豪奪的戲碼了。
五條悟:「恭喜你成功魅惑了守秘人,現在開始請對我負責~」
至於後續怎麼負責,就是夢之女巫和五條悟要商議的事情了。
第99章 與吾並肩
原來咒高一年級的學生發現, 在周六日的時候,他們的老師會消失不見。
由於一些不知名的原因, 涉谷事變之後,不僅是日本地區,世界上的詛咒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作為老師的五條悟笑眯眯地解答了他們的問題:「因為人類怨氣的接口全部接到別的世界了。」
明明是剛從獄門疆內出來,但五條悟卻好像對外界的狀況了如指掌,他迅速處理了那些咒術高層毫無用處、只會攪混水的人,與幾個可相信的人掌管了權利中心。
他要做的事情瞬間多了起來。
那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名為栗山旬理的少女和他的關系匪淺。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有次去找他, 看見五條悟正和那個攪動了咒術世界的少女正在聊天。
後者似乎對他很無奈,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他每一個問題。
虎杖悠仁不清楚,為什麼釘崎野薔薇要在自己想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好吧,虎杖悠仁頗有些委屈地在被捏的地方揉了揉, 看來今天是沒有機會詢問五條悟問題了。
釘崎野薔薇扭頭,透過門縫看見了那位黑發紅瞳的少女正看向他們, 少女的眉眼間情緒淡淡, 比起看人, 更像是死物。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再看過去的時候, 那位少女又重新看向了五條悟。
這下她的表情又恢復了正常。
見虎杖悠仁委屈巴巴看著自己, 釘崎野薔薇揉了揉額角。
她壓低聲音:「不要打擾別人, 會出大問題的。」
五條悟忙, 栗山旬理也不例外。
夢之女巫看了眼時間:「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了, 之後掃尾的事情就交由你自己。」
除了一周兩天開啟通向夢之女巫宮殿的通道,五條悟沒有辦法主動聯系夢之女巫,兩者都沒有談及到之後的事情。
他本來是性格很自由的人, 但現在的咒術端需要能夠承擔起責任的領頭人,以至於五條悟不得不又被束縛住。
他用三年的時間, 和可信的人將咒術端穩定了下來。
而夢之女巫的速度比他快的多。
栗山旬理從奈亞身上掌握了經驗,她捏了不少自己的分.身,將模組的事情分擔了出去,回到了屬於五條悟的世界。
那天五條悟打著哈欠從房間裡出來,就看見了站在五條家宅庭院裡的少女。
五條悟微怔,隨後笑道:「是擔心我逃跑嗎?」
栗山旬理同樣朝他笑了下:「當然不,就當我是來體驗生活的好了。」她又問道,「處理的怎麼樣,五條家的家主大人?」
五條悟:「已經處理好了。」
「本來想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栗山旬理聳聳肩,「不過我想了想,似乎沒什麼必要。」
五條悟擁有漫長的生命,再加上伊德海拉的祝福,要說他可以和人類認知中的神比肩也不為過。
「人類的生命一旦延長,有很多事情都會與原來的不同。」栗山旬理突然開口,「如果你擔心會無聊,可以隨時去模組裡玩,做調查員或是守秘人都可以,我會給你十面骰的使用權。」
夢之女巫還是擔心五條悟的心理出現問題,他和那些眷族可不一樣。
「好啦好啦,不用擔心我。」五條悟彎眸,「我可是最強哦。」
夢之女巫給他站在祂身側的機會。
不論如何,他都相信——
在漫長歲月中,祂與他都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