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代雲守的話太過突然,即使斯誇羅之前做過許多假設,也沒有猜到九代雲守想要和他說的竟是這個,然而斯誇羅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在他勃然暴怒之前。
不過九代雲守方才的話語雖然突兀,卻還是為他提供了至少兩個訊息。
一是彭格列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溫妮莎的能力,並且希望她留在彭格列;二是他們已經和溫妮莎談過了這件事,卻被溫妮莎拒絕了。
如若不是這樣的話,九代雲守也不會來向他提出這個要求了。
或許是因為知道了溫妮莎沒有離開巴厘安的意思——至少眼下是這樣——斯誇羅原本還有些不悅的情緒忽然就一掃而空。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畢竟他的對面還坐著彭格列九代雲守。
彭格列的雲守素來就貼著不合群的標籤,無論是一世的雲守還是眼前這個九代雲守都是如此。
但是這一次這個據說是從來就不合群的九代雲守居然會因為溫妮莎的事情來找他,甚至還等到這個時間點,這讓斯誇羅不得不提高警惕。
或許是他那位青梅竹馬的能力的確太罕見。
斯誇羅想道。
若是彭格列也像其他家族一樣,中意于溫妮莎的能力,那麼他的溫妮莎這一回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不過再仔細想想,斯誇羅發現事情或許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九代雲守既然會讓他去勸說溫妮莎,便是證明他們還在意溫妮莎的想法。
即使斯誇羅素來都厭惡著彭格列那在巴厘安眼中「假仁假義」的作風,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作風在溫妮莎的事上很有可能就成為了轉機。
無論如何,這一次他都要盡最大的可能從彭格列奪下溫妮莎。
「斯誇羅,你的意思呢。」
這樣沉默的斯誇羅的確是罕見,九代雲守原以為斯誇羅在聽見他的話之後便會暴跳如雷,若真的是這樣,他屆時有的是方法讓溫妮莎答應留在彭格列。
說實話,他一點兒都不認為巴厘安那個鬼地方適合溫妮莎。
就仿佛是將一張白紙浸入黑色的墨水中一樣,原本是表世界的溫妮莎一旦被拖入巴厘安這個黑得快流油的地方,那麼她的未來基本上便可以預見。
雖然彭格列也是黑手黨,但總還是比以暗殺為生的巴厘安要好上太多,至少在九代家族下臺之前,他們幾個老骨頭都會盡可能地護著溫妮莎這個故人之女,不讓她被染黑。
「留在巴厘安是她的選擇。」
斯誇羅的答案也再明確不過,既然溫妮莎選擇留在巴厘安,他沒有道理會把她往外推,「還是說彭格列也和幾個小時之前剛消失的家族一樣?」
他冷笑著反問,撕去了暴躁易怒的外衣,冷靜時的斯誇羅完全沒有愧對自己那巴厘安代理首領的名號。要知道斯誇羅雖然說是劍士,但他卻是巴厘安少數的幾個頭腦派之一。
巴厘安的作戰計畫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由他制訂的,這一點便是最好的證明。
九代雲守被斯誇羅的話刺得肺疼,今天斯誇羅來之前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無論斯誇羅的反應是大吼大叫還是直接向他揮劍,他都可以將結果扭向自己想要的那邊。
卻沒有想到今天的斯誇羅就像是吃錯藥一樣,冷靜得更本就不像話不說,嘴還特別毒。
若九代雲守知道眼前這個人正是他一心一意想要拐到彭格列的侄女的青梅竹馬的話,大抵也可以明白其中原由了。
要知道溫妮莎的天賦技能除了畫咒的能力和絕佳的賭運外,還有一個就是不暴粗口也不動用任何武力,就可以把人逼得主動用自己的腦袋去撞牆。
巴厘安中除了從小和溫妮莎一起長大的斯誇羅外,對此最有感觸的人就是列維。
而身為劍士的斯誇羅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靠劍來說話的,但這並不等於這麼多年與溫妮莎相處下來,他就沒有耳濡目染到半分。
即使沒有溫妮莎那般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把人噎個半死,卻也可以保證在不能動用武力的情況下不讓自己吃虧。
——就比如說現在。
「只有彭格列能夠給她提供庇護,」九代雲守雖然被斯誇羅剛才的話刺了下,卻也很快地就反應了過來,「巴厘安並不適合她,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斯誇羅沒有答話,九代雲守見狀也沒有等他的反應,便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雖然不知道溫妮莎是怎麼進巴厘安的,也不知道你們是否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能力,但是只要Xanxus一天沒有回到巴厘安,沒有得到他承認的溫妮莎就一天不會被你們接受。我想我並沒有說錯吧,斯誇羅。」
九代雲守提及了那個在彭格列中許久都沒有被提到過的名字,而他的話就仿佛是硬生生地撕開了斯誇羅還沒有痊癒的傷口,讓他原本平靜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扭曲。
斯誇羅知道九代雲守是故意的。
無論是將溫妮莎的處境擺在他的面前還是Xanxus的名字,他都是故意的。
只要Xanxus一天沒有回來,溫妮莎就一天無法得到巴厘安幾個幹部的真正認可,換言之她隨時都有可能步入之前幾個被彭格列調遣到巴厘安的精英的後塵。
這一點巴厘安的幾個幹部都清楚,他也知道,溫妮莎本人更是心知肚明。
而隨著九代目叱吒黑手黨數十年的九代雲守也不可能不明白。
「與其讓這麼一個擁有著特殊能力的人才不明不白地死在巴厘安,還不如讓她留在彭格列總部,至少我可以保證她十年之內都是安全的。」
「十年?」
斯誇羅終於再一次開口,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嘲諷,「你們可以護她十年,卻不能護她接下來的每一個十年。」
「自從她的能力被曝光之後,她便註定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斯誇羅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溫妮莎的對話,當時被溫妮莎用來說服他的話語,此時此刻居然成為了他對九代雲守的說辭,斯誇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可是他卻也在這時,明白了溫妮莎的想法。
「她的仇需要她自己去報,沒有人可以護她一輩子。如果她無法憑藉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最終等待著她的也就只有死亡。」
這才是溫妮莎一直堅持要親自復仇的真正原因。
她盡可能地不去依靠他,因為她認為自己終有一天會再一次地離開他,所以她要提前學會在沒有人庇佑的情況下,獨立生存的方法。
「即便是我開口讓那傢伙離開巴厘安,她也不會來彭格列的。」
斯誇羅可以保證,如果他對溫妮莎說讓她從此離開巴厘安,她定會二話不說收拾行李就走人,然後再一次回到之前刀光劍影被人追捕不得不逃亡的日子。
而絕非選擇抱緊彭格列這棵大樹。
「你就這麼肯定她是這麼想的。」
九代雲守表面上一副不相信斯誇羅的話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他卻很清楚,其實斯誇羅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因為這番話他昨夜已經聽過一次了。
從溫妮莎那裡。
「廢話。」
「是的,他並沒有說錯。」
與斯誇羅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溫妮莎的聲音,斯誇羅和九代雲守不約而同地朝聲源看去,卻看見溫妮莎穿著斯誇羅昨天在向她道別時的那條長裙站在九代雲守辦公室的門口,粉色的長髮看起來有有些亂糟糟的,似乎是沒有梳好的關係。
而她的表情——九代目發現此時此刻溫妮莎的表情,和斯誇羅在說剛才那番話時的樣子驚人的相似。
「溫妮莎?!」
「早安,斯誇羅,Visconti先生。」
溫妮莎走進屋內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門合上,「我似乎打擾到你們的談話了。」
「你怎麼來了。」
九代雲守並沒有奇怪溫妮莎對他的稱呼,畢竟溫妮莎昨晚已經表明了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她這麼稱呼他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我有些認床,所以也沒怎麼睡好,天一亮就起了。」
溫妮莎看了看斯誇羅,「剛才正想去花園散散步,卻不想路過這兒的時候聽見了斯誇羅的聲音,於是就聽見了你們的談話,抱歉。」
「既然這傢伙已經醒了,那麼我就把她帶回去了,」斯誇羅並沒有忘記剛才在走廊上遇見九代雲守時,對方說的話。
只是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存心,斯誇羅在「回去」一詞上加了重音。
甚至他也不等九代雲守有所表示,便抓著溫妮莎的手準備離開這個如果可以的話,他壓根就不想來的建築物。
「溫妮莎。」
就當兩人快要出門的時候,九代雲守忽然叫住了溫妮莎。
「如果你反悔的話,隨時可以來彭格列。」
「我……」
「你不可能有這個機會的!」
斯誇羅打斷了溫妮莎的回答——即使他知道溫妮莎壓根就不可能答應這個提議——然後在沒有任何人阻撓的情況下,抓著溫妮莎匆匆地離開了這座建築物。
而此時,旭日已是東升。
☆、第二十章
之前一直待在室內,現在甫一出門,溫妮莎竟被灼耀的陽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眼。
「斯誇羅,你是開車來的麼。」
溫妮莎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斯誇羅抓著的手腕。
其實斯誇羅並沒有弄疼他,但是他畢竟也是練劍之人——即使他是慣用手是左手——但是力道之大卻不是她輕易就能掙脫開的。
然而溫妮莎並沒有開口讓他鬆手。
「嗯。」
斯誇羅和溫妮莎等在了一邊,駐守在門口的警備人員還是之前的那兩人,在看見斯誇羅帶著溫妮莎出來之後,其中一人很識相地從車庫將斯誇羅的那輛車開了出來。
由於要開車的緣故,斯誇羅終於鬆開了緊緊握著溫妮莎的手。
而這一次,溫妮莎並沒有像來彭格列總部時那樣坐在後排,而是選擇了坐在了斯誇羅身邊的副駕駛座上。前方原本緊閉著的鐵門緩緩打開,她透過後視鏡看見黑手黨彭格列家族的總部正逐漸離她遠去。
幸好她昨夜已經提前同九代目道別了。
她想。
否則這樣完全不符合她作風的、不告而別的失禮行為就真的會讓她糾結好一陣子了——尤其對方還是九代目。
「說起來,」直到再也看不見彭格列總部的影子,溫妮莎再一次開口,「這次任務結束得好快,你是回到巴厘安之後才知道我被兩位守護者帶走的事的麼。」
「那個垃圾正好在第二批人員的名單裡。」
他指的是那個被溫妮莎委託告知斯誇羅這件事的巴厘安隊員。
溫妮莎並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會是這樣,雖然斯誇羅只是一筆帶過,但是她也明白了對方是直接從任務地點趕來彭格列的,而非在任務結束後先回到巴厘安再折來彭格列總部的。
——難怪他會來得這麼快。
「那任務呢?」
溫妮莎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既然斯誇羅是直接從任務地點趕來的,那麼重要的任務該怎麼辦。
「那些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斯誇羅並沒有被溫妮莎一個個接踵而來的問題給問毛,而是難得好脾氣的一一解答,若是給彭格列的幾個守護者看見這樣的他的話,指不定要吃驚成什麼樣。
——就同從最初的驚悚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的巴厘安幹部一樣。
溫妮莎聽斯誇羅這麼說,也明白了任務肯定是已經解決了——說不定比預計地還要快。
「先睡一覺吧,」斯誇羅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條毛毯遞給了溫妮莎,「你那認床的大小姐習慣居然到現在都沒改。」
斯誇羅對溫妮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熟悉一張床這點一直都無法理解,從前他也隨著溫妮莎一家外出旅遊過數次。
當然,旅遊期間溫妮莎每天早上頂著的熊貓眼,是每次他們旅遊時都不可缺少的一大特色。
——斯誇羅也不止一次地將其稱為「大小姐習慣」。
「要是能這麼容易就改掉就不是習慣了,」溫妮莎將毯子展開蓋在了身上,毯子上熟悉的氣味讓她緊繃了一整夜的神經放鬆了許多。
昨夜她所住的客房,正是前幾年她每次來彭格列時都會住的房間。但是因為許久沒有來過的關係,這幾個月來睡慣了巴厘安的床的溫妮莎一時之間還真的有些無法適應。
所以之前對九代雲守和斯誇羅所說的「因為認床所以沒睡好」也不全然都是藉口。
斯誇羅看著幾乎就在蓋上毯子的同時就陷入了睡夢中的溫妮莎,伸手將車內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分。其實溫妮莎的體質並不是太好,短時間內驟冷驟熱的溫度變化讓她容易在春秋時節感冒外,更容易在夏季腹瀉。
有時候他真的會忍不住去想溫妮莎被追捕的那幾個星期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斯誇羅……」
「什麼?」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斯誇羅忽然聽見了溫妮莎喚著自己的名字,以為她醒了的斯誇羅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自己的青梅竹馬依舊緊閉著雙眼。
——她連在睡夢中呼喚的都是他的名字。
這樣的認知讓自從得知溫妮莎被彭格列的人帶走之後,心情就一直不悅的斯誇羅終於勾起了嘴角。
「……斯誇羅……我喜歡你……」
聽見溫妮莎再一次呢喃著自己的名字,不得不說斯誇羅內心是愉悅的,只是當他聽見溫妮莎的後半句話時,那細不可查的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
他剛才,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不該聽見的東西?
溫妮莎喜歡的人……
——是他?
斯誇羅急急忙忙地刹車,由於是清晨且道路偏僻,從巴厘安通往彭格列總部的路上難得可以碰見第二輛車,所以斯誇羅即便是停下了車也不會有什麼人在他後面大吼大叫。
——即使論嗓門和粗暴程度,鮮少有人能夠比得上他。
不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斯誇羅從來都不會去管,而現在更沒有時間與精力去管,因為眼下他的心思全被溫妮莎方才的那句囈語給勾走了。
「溫妮莎?」
他難得輕聲地開口,似乎是想要叫醒溫妮莎的同時卻又怕真的吵醒她,矛盾得連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樣。
或者,他只是想要確認剛才那句話吧。
——那句「我喜歡你」。
並不算寬敞的空間內頓時變得有些安靜,除了空調那細微的聲響外,便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與心跳聲,清晰可聞。
斯誇羅凝視著自己青梅竹馬的睡顏,與溫妮莎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並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對方的睡顏。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使平時的溫妮莎足夠安靜,但是熟睡時的她卻似乎連存在感都難以發現,微弱的呼吸不止一次地讓他以為她很有可能就這麼睡過去了。
不過這並不是他現在在等待的。
斯誇羅迫切地想要再聽一次,再聽一次溫妮莎方才的話。
其實以他的聽力,溫妮莎方才說了什麼他不可能沒有聽清,但是斯誇羅卻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因為這樣甜蜜的話語,他此生或許就只能在溫妮莎的夢話中才能聽見。
然而斯誇羅等了好一會兒,溫妮莎卻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他有些失望地重新發動了引擎,一路上都努力地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視線轉移到溫妮莎的身上。
他的確做到了,卻也錯過了溫妮莎微微睜眼看他的那一瞬間。
一直等到車子回到了巴厘安總部,斯誇羅和睡夢中的溫妮莎都沒有開過口。看著還殘留著濃重的黑圓圈的溫妮莎,原本想叫醒她的斯誇羅忽然有些不舍。
他在巴厘安警備人員的注視下下了車,隨後打開了副駕駛座那邊的車門,隨手將蓋在溫妮莎身上的毯子丟開後,解開了安全帶,最後將他的青梅竹馬小心翼翼地抱起,進入了巴厘安總部。
「喂,剛才是我的錯覺吧。」
「應該不是。」
「難道是幻覺?可瑪蒙大人他不是從來不做沒有酬金的事情麼。」
「但斯誇羅大人也不可能這麼溫柔……吧?」
——剛才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從門口到溫妮莎房間,斯誇羅根本就沒有碰到一個人。畢竟按照慣例,每當巴厘安結束了夜間任務,那麼次日白天巴厘安總部一定會呈現出空城狀態直到夜幕再次降臨。
因為所有人都在房間裡補眠。
其實斯誇羅也有些倦了,但是不將溫妮莎安置好他總還是有些不放心。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然後將溫妮莎放到了床上,斯誇羅轉身剛想離開卻被人抓住了衣角,他以為這又是溫妮莎在夢中無意識地舉動,可當他轉過身,對上的卻是溫妮莎淺綠色的雙眼。
「早上好,斯誇羅。」
她笑著開口打起了招呼,或許是因為才睡醒的關係,溫妮莎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你昨晚沒睡好,再休息一會兒吧。」
或許是因為剛才聽見的溫妮莎的告白,斯誇羅就算知道對方剛才處於無意識中,可眼下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溫妮莎聞言只是笑笑,也沒有說什麼便鬆開了抓著斯誇羅的衣角。
「嗯。」
溫妮莎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迅速地抓著斯誇羅的手臂往自己拉近,斯誇羅一時沒有防備讓溫妮莎就這麼順利地得逞了。
「你……」
斯誇羅皺著眉看著溫妮莎,不知道自己這位青梅竹馬究竟想做什麼,可臉頰上緊接而來的柔軟觸感讓他瞬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說辭。
「謝謝你,斯誇羅。」
溫妮莎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溫聲說道。
「謝謝你來彭格列找我。」
謝謝你沒有將我留在彭格列。
「笨蛋,和我還需要說什麼感謝,」斯誇羅急急忙忙地站起,剛才溫妮莎的吻給他的衝擊太大,讓他一時之間有些無法消化。
——這個吻,讓他不得不去聯想溫妮莎方才的夢話。
「我……」
溫妮莎還想說什麼,隨即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屋內的兩人就看見方才守門的警備人員之一出現在了溫妮莎的房間門口。
「斯誇羅大人,剛才彭格列總部送來一件東西,說是指定要給溫妮莎小姐的。」
因為溫妮莎的話被打斷,再加上對方又是彭格列,斯誇羅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他剛想說什麼卻被溫妮莎打斷。
「麻煩你把那樣東西送到休息室,我等等就去。」
「是!」
得到命令的警備人員也像是察覺到了斯誇羅的不悅,在溫妮莎給出了如同赦令一樣的話之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帶。
「你知道是什麼東西?」
「嗯。」
溫妮莎忽然想到了自己昨天和九代目的對話。
「應該說……是禮物吧。」
九代目昨天的態度雖然讓她覺得有點微妙,但幸運的是對方並沒有拒絕她。如此一來這件事變得理所當然不說,她短期內也能在巴厘安站穩了腳跟。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忘記了自己先前還答應了斯誇羅說要休息的話,溫妮莎穿上了鞋抓著斯誇羅便往休息室趕去。
這不僅僅是九代目給她的禮物。
還是她給斯誇羅的禮物。
☆、第二十一章
由於斯誇羅最初便不想讓溫妮莎與巴厘安的「雜魚」有太多的牽扯,給溫妮莎安排的房間也比較偏僻,所以從她的房間到休息室並不算太近,平時溫妮莎也就把這段路當作是散步一樣,畢竟她自從被斯誇羅撿來了巴里安之後便沒有出過門——直到昨天兩位守護者將她帶走。
可是現在溫妮莎卻走得很急,甚至可以說是風風火火地從自己的房間趕向了巴厘安的休息室,快速的步伐與她平時悠然淡定的模樣截然相反,倒更像是她青梅竹馬平時的作風。
——就好像彭格列送來的這份「禮物」是她翹首以盼許久的至寶一樣。
斯誇羅雖然不知道彭格列總部給溫妮莎送來的是什麼禮物,但是看著溫妮莎難得露出這般急切的模樣,不知怎麼的,他忽然就想到了今早與九代雲守的對話,原本因為溫妮莎在睡夢中的告白而有所好轉的心情,瞬間就又跌落到了穀底。
一心趕向休息室的溫妮莎倒也沒有怎麼在意注意此刻斯誇羅的心情,她只是握著斯誇羅的手步履匆匆地趕往了休息室,生怕晚了片刻那「禮物」就會消失一樣。
斯誇羅心裡雖然不舒坦,卻也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哪怕他強行將溫妮莎帶回她的房間,溫妮莎也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讓他屈服。
倒還不如就這麼順了她的意,順便也讓他看看彭格列究竟是送來了什麼樣的禮物,能讓溫妮莎這麼在意。
被溫妮莎這麼一趕,從她房間到休息室的路倒也沒有那麼漫長了。
休息室的門並沒有關上,溫妮莎也就這麼拉著斯誇羅進了門,隨即她就發現裡面除了三兩個巴厘安的普通隊員外,還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應該就是彭格列派來的人了。
他們站在那兒,似乎是在等候溫妮莎的到來,可由於他們的身高過高,所以溫妮莎和斯誇羅並不能完全看清他們身後的東西。
「溫妮莎小姐。」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高在一米九以上的男人見溫妮莎和斯誇羅到來,隨即向兩人——或者說是溫妮莎欠了欠身,「九代目命我們將這個給您送來。」
「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溫妮莎向兩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九代目讓他們送來的是什麼。
那兩人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側開了身,隨後便露出了身後的來自九代目的「禮物」。
那是一個由四塊鋼板包裹,並以有溫妮莎手腕那般粗的鐵鍊所固定的東西;四塊鋼板長約兩米,寬大約在一米五上下,厚度雖然無法精確的目測,但看樣子起碼也在五釐米左右。
斯誇羅的表情在兩個男人側過身之後就變得有些扭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的樣子。
「辛苦了。」
溫妮莎再一次說道。
而後溫妮莎瞥了一眼自己的青梅竹馬,在看見他的表情之後隨即了悟,但是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向那兩個男人道謝,「也請替我向九代目表示感謝。」
兩個男人聞言再一次欠身,隨後將一封九代目親筆的書信和一件金屬物品轉交給溫妮莎之後便離開了,溫妮莎見斯誇羅似乎還沉浸在錯愕中沒有回過神,於是便替他開口讓那幾個普通隊員也一起退下。
「溫妮莎,這是……」
溫妮莎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頭看了眼門口,見休息室的兩扇木門緊閉,她這才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青梅竹馬。
「昨日我被帶去了彭格列總部之後,與九代目見了一面。」
溫妮莎輕聲說道,然後緩緩地走向了那個被四塊鋼板封住的東西,那手腕粗的黝黑鐵鍊和玄色的鋼板在休息室的燈光下,映出了別樣的光芒,在這個室外溫度大約在二十五度左右的季節裡,令人只覺得冰涼刺骨。
「他……」
「看斯誇羅你剛才那副快吃人的樣子,應該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這裡面是什麼了吧。」
溫妮莎並沒有給斯誇羅提問的機會,便又繼續說道。
而後她抬手觸碰那鋼板,從指腹上傳來的涼意讓她不禁瑟縮了一下,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了聽到她那句問話後沉默不語的青梅竹馬。
「……」
「放心吧,」她端詳了斯誇羅的臉好一會兒,隨後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在擔憂什麼,她輕笑著然後走回到了他的面前,然後伸手撫在了他的臉龐。
雖然她雙手並沒有使上半分力氣,但也讓斯誇羅的雙眼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放心吧,這不是我和彭格列的交易。」
她的話讓斯誇羅一僵,從很久以前開始,溫妮莎便能夠猜出他的想法,只是他沒有想到分別了那麼久之後溫妮莎依舊能夠這般。
而且還沒有分毫保留地說了出來。
溫妮莎見斯誇羅的反應便明白自己是說中了,她莞爾一笑卻又徐徐開口解釋。
「彭格列那邊雖然的確是有想讓我去他們那兒的意思,但是九代目和守護者們卻還是考慮到了我的個人意願。」
「那你……」
「我對他們說我不願意離開巴厘安。」
溫妮莎解釋道。
「畢竟那些正在追捕我的人也不可能想到我會在彭格列的獨立暗殺部隊,所以留在巴厘安反而是最適當的,一旦離開了這兒就算是彭格列總部也不一定能夠保證我的安全。」
「……你真的這麼對那些老傢伙說了?」
斯誇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似乎是沒有想到溫妮莎會這麼直白的把這些話說出來——對著彭格列的那些老傢伙。
「否則我該怎麼說?說我對巴厘安的代理首領芳心暗許非他不嫁,留在巴厘安可以更好地接近他麼?」
雖然這話基本上也不假,但她真要說出來的話,恐怕斯誇羅今早進了彭格列的大門就再也出不來了——她才不信自己那位身為九代雲守的姑父,以及作為父親舊友的九代目會這般輕易地饒了斯誇羅。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
似乎是想起了溫妮莎方才在睡夢中的那句話,斯誇羅忽然漲紅了臉微微地移開了視線——溫妮莎的雙手還撫著他的臉,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自己的青梅竹馬。
溫妮莎也不在意斯誇羅說了什麼,從指腹與掌心傳來的那驟升的溫度足以說明了一切。
「斯誇羅你害羞了?難不成其實你很想讓我對九代目那邊說剛才的那個藉口?」
她又加了一把火,不遺餘力地調戲著自己的發小。
聽到了溫妮莎的話,斯誇羅立刻瞪向了對方,但是站在他面前的溫妮莎笑顏盈盈。本著和溫妮莎相處多年的經驗,斯誇羅明白自己接下去無論說什麼,溫妮莎都會有辦法堵得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可偏偏他又不可能對溫妮莎動粗。
他看著溫妮莎帶著幾分狡黠的雙眼,忽然明白了自己該如何回應。
「真要說的話,這難不成是你的真心話?」
「誒?」
溫妮莎像是完全沒有想過斯誇羅居然會這麼堵回來,表情也染上了幾分錯愕,看得剛才還被她調戲的斯誇羅忽然有些愉悅。
他忽然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然而溫妮莎還沒有開口,原本緊閉著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原本應該在補眠的幾個巴厘安幹部從門口魚貫而入,而從他們臉上也看不出半分倦意。
似乎徹夜未眠忙著殺人的夜行生物不是他們一般。
「嘻嘻嘻嘻,王子聽說斯誇羅把溫妮莎帶回來了?」
「嘖。」
「別這樣嘛,列維,要是溫妮莎真的被留在彭格列斯誇羅也不會高興的喲。」
「溫妮莎真要是被留在彭格列,BOSS的事情也要耽擱了。」
其實溫妮莎的反應也還算快,在門被打開的一刹那便拉開了與斯誇羅的距離,所以等幾個幹部全部進屋後,看見的是溫妮莎站在鋼板前背對著他們,而斯誇羅則是望著她背影的這一幕。
「這是什麼東西。」
因為斯誇羅的關係,列維與溫妮莎的矛盾基本上已經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只要列維還厭惡著斯誇羅便必定不會給與斯誇羅關係親密的溫妮莎什麼好臉色看,而偏幫著斯誇羅的溫妮莎自然也不會對列維溫柔以待。
「這個可不是東西。」
溫妮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她方才仔細地觀察了剛才進屋的四人片刻,發現他們在看見眼前這玩意兒之後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也就明白了其實他們並不知道這裡面裝著的究竟是什麼。
真正知道的也只有她的青梅竹馬。
「王子聽說這是彭格列給你送來的,」這麼說著貝爾不知道從那兒摸出了四把小刀,「如果是彭格列送來的東西,那麼王子毀了也無所謂吧。」
聽到貝爾這麼說,本來就不喜溫妮莎的列維立刻與列維站到了同一陣線,拿出了武器準備和貝爾一塊把眼前這個被溫妮莎說是「不是東西」的東西給破壞掉。
斯誇羅見狀嘴角抽了抽,但是在溫妮莎刻意的阻攔之下也沒有發話。
他是在場最清楚裡面是什麼的人了——除了溫妮莎之外——要是列維和貝爾的武器真能把最重要的東西給破壞掉,他高興還來不及。
前提是他們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
瑪蒙本來就不做白工,看見溫妮莎一副不阻攔的樣子大抵也就明白了其中肯定有詐,基本上貝爾和列維是不可能如意了;路斯利亞基本上也猜出了這一點,所以也只是口頭上勸勸,並不打算真的去阻止。
見溫妮莎並不阻攔,列維和貝爾立刻用上了武器打算將彭格列送來的東西給處理掉,只是那鋼板和鐵鍊並不是幾把餐刀大小的小刀和電傘就能處理掉的——彭格列出品的東西要真能這麼容易被處理掉倒好了。
幾輪下來,這龐然大物依舊沒有被動搖半分——甚至連條縫都沒有被紮出,而列維的電傘更是只將下麵的地毯烤焦了一圈。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行不行啊。」
溫妮莎等了會兒,見兩人的輪番攻擊對完全不奏效便開口說道,如果說她的話不帶任何嘲諷是不可能的,而見自己的攻擊完全不奏效的列維和貝爾一聽更是立刻就炸了毛。
「你行你上啊!」
溫妮莎這一會倒是真沒有推脫,她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兩個西裝男人剛才連同九代目的信一起交給她的金屬物件,然後走向了那個玩意兒,最後在右側站停。
三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連帶著一個年齡性別不明的小嬰兒就這麼看著溫妮莎拿著古銅色的鑰匙,然後緩緩地插|入了掛在鐵鍊上的鎖中,最後轉動鑰匙將鎖打開取下。
「……」
——這是貝爾。
「……」
——這是列維。
其他人看著溫妮莎手中的鎖和鑰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其實正常人都會選擇先去開鎖的。」
溫妮莎歪著腦袋看著他們兩個,臉上寫滿了無辜與疑惑,「難道你們沒有想到麼?」
「……」
——這是巴厘安的所有人。
——說實話,他們剛才還真的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失去了鑰匙固定,鎖鏈很快就散落了一地;而失去了鎖鏈的束縛,那鋼板也緩緩地倒落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然巨響聲。
鋼板倒地的時候擦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燈,與旁邊的桌椅;隨後玻璃碎片橫飛,傢俱的殘骸四起,將原本還算乾淨的休息室瞬間毀得一乾二淨。
斯誇羅在吊燈被砸碎的一瞬間,便一把抓過了溫妮莎將她護在了懷裡然後向門口撤退了幾步,也虧得這位二代劍帝眼疾手快,兩人才都沒有受什麼傷,只是當溫妮莎反應過來看見近在咫尺的胸膛,臉上也迅速地暈上了一層霞色——如同剛才被她調戲時的斯誇羅一樣。
「沒受傷吧?」
斯誇羅對溫妮莎的羞澀渾然不知,借著室外的陽光查看了一下,發現溫妮莎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之後也就放心了。
「我沒事,你呢?」
溫妮莎連忙後退了幾步從斯誇羅的懷中離開,見青梅竹馬也無大礙她也安心了。
斯誇羅雖然沒什麼事,只是懷中忽然就空了讓他覺得有幾分不自在罷了。
也幸好現在是白天,就算照明設施被毀了窗外還有陽光進來,等到灰塵與木屑全部落地時,巴厘安的幾個幹部基本上也都早就緩過了神來。
然後不知是誰將視線移向了原先被四塊鋼板所包裹著的東西想要一探究竟,可當他看清了那東西之後,隨即便驚叫了出聲。
「Bo、Boss!」
是的,正如溫妮莎所言,那被四塊厚鋼板所包裹著的並不什麼物品,而是巴厘安的首領。
準確的說,是處於被冰封狀態的巴厘安的首領。
——Xanx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