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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猛鬼街)原生》作者:淡暮靄【完結】短篇。

《(猛鬼街)原生》作者:淡暮靄【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140個瀏覽者
文案:

中國留學生林原來到美國留學,但是她發現這個叫榆樹街的地方處處透著詭異,最重要的是自從來到這裡,她開始做著奇怪的夢......

內容標籤:英美劇 靈異神怪 恐怖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原,南茜,佛雷迪 ┃ 配角:猛鬼街一眾配角 ┃ 其它:恐怖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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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夢境(一)

  夜深無人的街道上聽不見一絲別的聲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一次蓋過一聲,到最後,那響聲變得就像憤怒的公牛發出的喘息一般,似乎要把她的耳膜震裂,她難受的蹲下身抱住頭,發出細碎的嗚咽。

  悄悄的她身邊的場景發生了變化,街道上鱗次櫛比的房屋就像有意識一般,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少女孤弱的身影一下子暴露在荒郊外,她卻毫無所覺,她的呼吸聲,不,應該說是在她耳邊縈繞不去的喘息聲已經響如擂鼓,將她與世界完全隔離,她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訊息了。

  但是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陣飄渺的詩歌朗誦聲。

  「one,two, Freddy’s coming for you

  Three,four, better lock your door

  Five, six, grab your crucifix,

  Seven, eight, better stay up late

  Nine, ten, never sleep again……」

  這聲音明明是微弱的可以讓人難以捕捉,甚至一不小心就容易忽略,但她卻聽到了,稚嫩的童音仿佛擁有天生的魔力可以驅邪避魔,令她覺得頭痛的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滾動在腦海裡清越的童謠。

  她舒了一口氣,站起身子,驀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處荒郊的十字路口,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措手不及。令她更加不安的是童謠的聲音就像之前的喘息聲一樣,越來越響,但始終不緊不慢的按著它原有的節奏回蕩著,但是她不再感到放鬆,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前方看不見的黑暗,因為她聽到了不一樣的響動,一陣嘎吱嘎吱的木頭擠壓絞碎的聲音伴隨著童謠正在靠近她。

  而後,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紅衣的身影,小小的,騎著一張鐵質的小三輪,那身影不大,坐在車上甚至沒有一個成年人的膝蓋高,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紮著羊角辮的頭髮下的那一張白骨臉,兩個眼洞幽幽的黯黑一片,

  吱嘎吱嘎的聲音陸陸續續的響起,她看到其他三個路口突然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踩著兒童三輪車的小女孩骷髏,童謠仍然不知疲倦的重複著播放,仍然無比稚嫩,但這哪是驅邪的?這分明是招鬼的啊!

  她四處張望,想要尋找逃生的路,卻絕望的發現,就像瞭解她的想法一樣,無論她看向哪邊,那裡就一定會有一個紅衣小女孩出現,到最後,她茫然的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包圍了。

  「抓住你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吐氣,她驚得轉過臉,正對上一張森白的骨臉,最初的紅衣女骷髏不知何時已經接近了並無聲無息的攀上了她的肩膀,就像一個小孩捉迷藏一樣,看她發現了她,揚起了頭,似乎想給她一個微笑,然後紮成羊角辮的頭髮順著光滑的頭骨滑落,掉進她的脖子,毛刺刺的觸感瞬間讓她一個激靈從頭到尾顫了一遍。

  等她反應過來,腦神經一緊,立刻大叫著「滾開」,一邊伸手想將身上的骷髏揮開,沒想到骷髏很輕易的就被揮落,這反而讓她有些吃驚的看著被打落在地上的紅色身影。

  骷髏趴在地上,顫慄不止,仿佛在哭泣,但是骷髏,也會、哭泣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下一秒顫抖的骷髏突然揚天長嘯,又尖又厲,而後那一對幽幽的眼洞就直直的看著她,沒有嘴唇的小口一字一頓

  「他、來、了。殺、死、你。」這句話就像發佈了什麼指令一樣,周圍密密麻麻的紅衣骷髏突然全都消失了,連帶著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吱嘎吱嘎的小三輪車,還是那首不斷唱響的童謠,全都消失了。

  視線的盡頭,一條火紅色的線在黑色的夜裡十分顯眼,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這邊沖了過來,幾乎是在同時,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周圍熊熊燃燒著的大火,沖天的火苗幾乎要將她整個吞沒。

  熾熱的氣流熏得她兩眼乾澀,她隱隱約約的聽到一陣粗噶刺耳的大笑聲,仿佛在嘲笑她一樣,恍惚間,明明身處火海她卻感覺到背後一陣寒意,轉過身,隔著火牆,一隻鐵鉤手穿了過來,那銳利的鉤爪帶著暗紅色的沉積物,一下子就朝她的臉抓了過來。

  「你是誰?」她以為自己應該早就嚇傻了,沒想到還能如此鎮定的問著問題。

  那神經病一般的笑聲頓了一頓,四周的火焰仍然燒得很旺,她皺著眉頭小心的往一側移了幾步,順便躲避那停在她面前的鐵爪。

  「殺了你」嘶啞的男聲仿佛是一隻漏了氣的氣球,顯得怪異刺耳。

  「你為什麼要殺了我,難道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她略顯激動地問著。

  「殺了你」

  她看著在那邊開始戳來戳去的鐵爪子,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於腦海

  「你重複來重複去只會『killyou』這個詞嗎?你個文盲!」她大聲的喊著,然後看著戳的更加激烈的鐵爪子,嘴角不受控制的彎起,果然,那個怪物看不見她。

  之前恐怕是聽聲音和腳步判斷她在哪裡的吧。

  「殺了你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你根本找不到我,甚至,你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殺我!」民間有一種傳言,名字有著不可思議的含義,就好像是一種名正言順的證明一樣,無論做什麼都要名正言順,決鬥如此,殺人亦如此,對於邪靈來說,為了維護自己的邪惡之名,更是講究。像西方靈異傳說裡的血腥瑪麗,中世紀被處以火刑的女巫,死後靈魂徘徊在鏡子的世界,為了重新得到被毀的容顏,用實現夢想的甜言蜜語欺騙無知的少女後奪取他們的臉,但即使是如此,也無比注重名聲,召喚她的人必須呼喚她的名字三聲。

  「等你知道我的名字再來吧!」最後她如是說。

  火海消失了,鐵爪也消失了,這條街重新恢復了原樣,她拖著步子,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章 現實(一)

  又是夢,林原從床上坐起,身上的睡衣已經汗濕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一摸一樣的場景,第一次她只看到一個紅衣骷髏從前面出現,第二次就成了兩個,到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她到底有多變態才會做這種夢啊!她看了看床頭的鬧鐘,最短的那根已經越過五點,她掀被下床,走進盥洗室洗漱。

  她叫林原,是原學校中美教學合作項目裡面被選為交換生的學生,兩個月前來到美國這個叫艾姆街的小鎮,現在被安排寄宿在一個單親的家庭裡,女主人叫瑪姬,她夫家姓湯普森,但是她不喜歡別人叫她湯普森夫人,所以林原就叫她瑪姬夫人,瑪姬夫人年輕時是個美人,但是人到中年各種毛病就出來了,她喜歡喝酒,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喝的醉醺醺的然後發脾氣,剛開始,林原為自己分配到的寄宿家庭十分不滿,因為其他留學生分配的家庭不說環境好,但基本上是雙親家庭,她原本想申請調換的,但看負責接待她的那位招待眼睛裡滿滿的蔑視,就不再說話了,種族歧視嗎?她當場就憤憤然拿著行李住了進去,瞧不起中國人是嗎?她才不是軟弱的嬌氣包呢!

  雖然一時意氣住了進來,但是她發現這坑爹的女主人根本不給她做早飯,因為她從來起不來!偶爾做一次,她寧願她繼續睡著,那牛奶不要太甜!所以林原一般是自己早起做點什麼吃的。今天似乎太早了點,她還是去廚房烤了麵包,煎了荷包蛋,從櫥櫃裡拿出新買的草莓果醬一起擺到了桌上,她看著眼前的食物,想了想,還是去切了方火腿放到盤子裡,恩,她點了點頭,滿意了,早餐沒有肉怎麼行呢!

  就在她準備開吃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她訝異的放下刀叉,朝著門口微笑著。

  「早安!南茜!今天怎麼起那麼早?」

  南茜是瑪姬夫人的女兒,長得很漂亮,歐美人白皙的皮膚,鉑金色的鬈髮,每當她眨巴眨巴地用藍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能把人看化了,林原很喜歡這個安靜中透著狡黠的女孩,只是,今天的她看上去沒什麼精神,甚至現在還沒發現她穿著睡衣就來到了廚房。

  「早安,原……」她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要來點烤麵包片嗎?」林原問著她。

  「好,謝謝!」南茜點點頭,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在林原的對面坐下。

  「今天真是非常幸福的一天呢!南茜,麵包烤的時間剛剛好,口感一級棒哦,來,給你!」林原將麵包盤子推出去,然後熱情的把盤子裡沒動過的煎蛋和火腿切開分到了另一個盤子裡。

  「我沒想到你會那麼早起來,沒煎你的份,這些給你,呆會多吃些麵包好了!」林原碎碎念著,南茜垂下眼睛,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林原耳尖的捕捉到了,頓時笑開了花,好乖巧的小美女啊,真是越看越可愛!

  「要來點果醬嗎?味道很不錯!」

  南茜看著遞到面前的紅色草莓醬,臉色慘白了一下,搖頭拒絕了,林原看臉色有異,想了想,也許是因為對草莓過敏,就沒再多想,收回果醬放在自己的盤子邊上,專心的享用起早餐了。

  對面的南茜看著埋頭狂吃的林原,看她將塗著豔紅果醬的麵包塞入口中,吃的那麼津津有味,但是她自己卻提不起一絲食欲,她想著在夢中追趕著她的惡魔,那張坑坑窪窪參差不起的臉,胃裡就有些犯酸。

  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煎蛋,南茜看著滿臉笑容的林原,躊躇再三,還是開口問道。

  「原,你會做夢嗎?」

  林原的動作微頓,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這才看向南茜。

  「當然會了!是個人都會吧!」

  「不我的意思是,噩夢,那個,恩,你相信夢裡的事情是真的嗎?」

  林原看著南茜,察覺到她捏著刀叉的手指已經發白了,明白女孩是做噩夢了,於是安慰說。

  「不管夢有多麼真實,只要你還醒在現實裡,那就是假的!」

  「哦……」南茜看上去有些失望,林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個答案哪裡不好了,明明她自認為還蠻有哲理的。

  「我吃飽了,南茜,你慢慢吃!我先去學校了!」林原將空盤子和用過的餐具扔到水池裡,對著還在走神的南茜說了一句。

  「等一下,原,我和你一起走!」南茜三兩口把食物掃進嘴巴,急匆匆的說著。

  「耶?今天不等你的小男友了?」林原揶揄的笑著。

  「今天太早了,格朗肯定還沒睡醒,不等他了,而且每天一起走也沒意思!」南茜冷酷無情的說著。

  林原想了想隔壁那總是拽拽的小帥哥即將黑臉的模樣,頗覺有趣,於是決定很不人道的將小美女帶走。

  「好啊,我很高興和你一起走,不過,南茜,記得把你的睡衣換了!」

  南茜頓時臉爆紅,結結巴巴的說著「我….我洗過臉了的!」

  林原愣了愣,明白過來後頓時笑的直不起腰,哎呦,真是可愛的女孩!

  瑪姬夫人的臥房裡依舊沒有動靜,她們倆小心翼翼的穿過過道,儘量不發出聲音的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因為時間還很早,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就算在路上,也大多帶著寵物悠閒地散著步,南茜聞了聞清新的空氣,感覺到無比的暢快,她不由得綻開微笑對著一旁林原說著。

  「原,沒想到,早上的空氣那麼好,讓人覺得好舒服!」

  林原,笑而不語,舒服不是因為空氣好,而是你從來沒有仔細的注意到這些平凡而過於熟悉的景物,當察覺到了,就會感到新鮮。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在路上,因為時間很充裕,所以她們走的並不急,在路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林原突然看到那裡面有幾個穿白衣白裙的小女孩在跳繩,飄渺的童音如同在唱聖詩。

  「one,two, Freddy’s coming for you……」

  「怎麼了,原?怎麼不走了?」南茜疑惑的問著。

  「那是什麼?」

  「小孩子在跳繩啊!」

  「不是,我是說,她們在唱什麼?」

  「那是一首童謠,從我小時候開始就有了,不知是從哪裡流傳過來的,很有趣,對吧!」南茜將被風吹亂的髮絲別到腦後,懷念的說著。

  「恩,大概…….」林原低聲的說著。                    


第三章 夢境(二)

  「南茜……」若有似無的低喚,就像一根羽毛,悄悄地在心間撩過,輕輕癢癢的,引誘人的靈魂滑入深淵。

  有人在叫她,那聲音來自背後,聽上去很遠,但是她不敢轉過身去,在這陌生又熟悉的下水道裡,她感受到的情緒只有害怕,她居住的小鎮上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個下水道,但是她卻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在夢裡。

  「南茜…….」

  那聲音比之前聽到的近了些,她開始慌張起來,來不及多想,就往前方奔去,她知道再不跑,他就要追上來了。她飛快地穿梭在滿是污水的下水道裡,一腳踩進水坑,褲腿上濺上黑色的髒汙她不在意,從頭頂上空滴落的的水珠砸在她臉上綻開了水花她也沒發覺,她一身心的朝前跑去,心臟激烈的收縮絞動著,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再快點。

  就在她跑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突然呵的一聲,怪異的哈氣聲飄進了她的耳內,如此之近,就像有人正對著她的耳朵吹氣,於是她停下腳步,感覺到一絲涼意從腳底往上直蔓延到頭皮,頓時整個人就好像繃成了一張拉到極致的彎弓,只要一點刺激,一點……

  「南茜」一隻手猛然間從背後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渾身一顫,終於克制不住的尖叫起來。

  「喂喂!好啦!是我啦,南茜,不要再叫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停止了尖叫,轉過身,不由得驚訝的叫出聲。

  「原?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她的夢,為什麼原會在這裡?

  「我在散步啊!可是突然就看到南茜你了!於是想來和你打聲招呼,沒想到你這麼不經嚇!呵~」

  「散步?現在?在這裡?」她怪異的看著笑的十分自然的林原,心裡有些發堵。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熟悉的人讓她既安心又擔心,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原看上去太正常了,正常到有點不正常。難道真的是她做夢夢到原大半夜的在下水道散步?等一下!她不會是那個怪人變得吧!想到這,南茜頓時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這個原。

  「對了,跟你說,我之前見到了一個穿著紅綠毛衣的怪人…….」

  就在她感到心慌的時候,原的話讓她猛然驚醒,她激動地伸手拉住黑髮的少女的衣袖。

  「是不是手指甲像刀片一樣,喜歡在牆上刮劃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的男人?臉上都是刀疤的?他也在追你!原!是不是啊!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原不會是那個怪人的,那人要抓她沒必要變成原的樣子接近她,而且原也看到了那個怪人……

  「是啊!南茜你不要那麼激動,我散步時他一直跟著我,不過後來我把他甩掉了!沒關係的…..」

  夢到原讓她感覺很奇怪,無論是蒂娜,還是格郎,哪怕是許久不見的爸爸,她都能理解,但為什麼會是原?雖然很奇怪,不過原的話還是讓她暫時籲了一口氣,但是很快的她又提起心來了。

  「不行,原,我不放心,我怕他會在追過來!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她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原的手朝著前面走去,就算原只是夢裡的,她也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更何況兩個人一起走讓她更加安心。

  「原」

  「恩?」

  「為什麼你的手那麼涼?」

  「會嗎?大概是因為風太冷了吧!」

  「哦」

  她不再說話,手上過低的溫度讓她不由得握得跟緊,兩人沿著下水道一路走去,她更是時刻注意著四方,生怕那個怪人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南茜。」:原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怎麼了?」她分出一絲心神問著。

  「我們是好朋友,對嗎?」

  「當然了,原!這還要問嗎!」

  「那我們做個小測試,怎麼樣,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真的好朋友!」

  「好啊,怎麼做?」

  「我們從最簡單的地方開始,介紹對方,看看我們有多瞭解對方怎麼樣?」

  聽著原這麼說,她感到了有些緊張,這是什麼測試啊!雖然她覺得她和原是好朋友,但是她實際上並不瞭解原啊,而且怎麼突然要求要瞭解對方,還是說中國人交朋友都要這樣。

  「不要緊張,我先來,我說一句,你跟一句就好了!你叫南茜.湯普森。從小在艾姆街長大。」

  「你叫林原,來自中國!」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的好答,她一下子就脫口而出。然後她看到原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好像十分滿足,在她的夢裡,原是那麼容易滿足嗎?哪怕只是說出她的名字都能讓她高興?

  「好的,乖女孩!我們接著來!」

  「你的母親叫瑪姬,你的父親是個上尉。」

  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答不上來,她感到內疚,原已經來她家兩個月了,她居然連原的父母都不清楚。

  「抱歉,原……」她正準備道歉,順便結束這種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的小測試,原就打斷了她。

  「他們一起參加了很多年前的一場謀殺行動,用一桶汽油和一場火燒死了可憐的佛雷迪……」

  「你在胡說什麼,原!」她感到又驚又怒,這叫什麼話,於是她一下子放開拉在一起的手轉過身,卻一下子呆住了。

  「怎麼了?南茜?怎麼不說話呢!」

  她看著那張湊近的臉,那張屬於原的臉,就像泥土因為缺水而皸裂了一般,皮屑大塊大塊的從「她」的臉上脫落,露出黑紅色的肌肉,然而「她」的嘴角仍然掛著微笑。

  她尖叫著跳開,然後拔腿就跑,夜風從她的身邊吹過,直到遠遠地可以看見家的影子,身後還沒有人追來,她才松了口氣。

  剛到門口,就看到母親站在門口生氣的看著她。

  「南茜,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

  「媽,原,原她…….」她激動到語無倫次,想說卻又舌頭打結的說不出來,看著母親什麼都不知道的臉,頓時又怕又急的直跳腳。

  「她怎麼了?」

  「她是怪物!我們快走啊!」

  「怪物?是不是這樣?南茜?」

  她幾乎是要昏厥過去的看著「母親」伸手,從臉上撕下了一塊皮,然後用疑惑的口氣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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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現實(二)

  林原的心情好極了,因為自從那天之後,連續幾個晚上她都沒有再做過噩夢了,數日來的好眠讓她面色紅潤,神清氣爽。

  今天是難得的週末,她不需要去學校,於是在床上多賴了一會,一直磨磨蹭蹭的過了八點才踱出了房門。

  廚房裡酒氣彌漫,瑪姬夫人斜靠著坐在椅子上,身上鬆鬆垮垮的披了件睡袍,兩隻□□疊著橫放在鄰座的椅子上,她一隻手拎著一瓶白酒,另一隻手夾著支煙,煙頭閃著紅光,徐徐燃著青煙,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隔夜醬菜的頹廢氣息。

  林原不意外會看到瑪姬夫人,畢竟現在不早了,但是她對於瑪姬夫人面前的那堆疊成小山的三明治感到十分驚奇,恩?這是什麼意思?瑪姬夫人準備吃一天的三明治嗎?林原捉摸著想。

  瑪姬夫人早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等了一會兒,然後不耐煩的看向那邊遲遲不見動靜的林原,大聲的喊著。

  「站在那裡做什麼?趕緊過來吃早飯!」

  林原頗有點受寵若驚,瑪姬夫人一向對她十分冷淡,平常兩人相處幾乎沒什麼話講,當然這大部分是因為瑪姬夫人每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酒瓶子裡睡覺,她不知道瑪姬夫人今天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做了三明治,看這數量,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

  於是,林原謹慎的挑了個位置坐下來,伸手拿了塊三明治,剛要塞進嘴裡,就聽見瑪姬夫人叫道「等一下!」

  她只好停下欲咬的口,看著瑪姬夫人把腿放下,然後起身在身後的櫥櫃裡翻翻揀揀,最後把一瓶番茄醬遞了過來。

  「別忘了加上這個!」

  林原如鯁在喉,她看著重新恢復成頹廢大嬸的瑪姬夫人,猶猶豫豫的張口。

  「瑪姬夫人……」

  瑪姬夫人偏頭看著她,林原雖然很想問她 『你有什麼陰謀嗎』,但到最後她只是吐出了個「謝謝」。

  瑪姬夫人沒有理她,只是沉默的看著牆上的掛鐘,然後又灌了一口白酒,酒漬順著她的嘴角下滑,林原忍不住勸她「一大早喝那麼多酒不好,瑪姬夫人!」

  「南茜最近不肯睡覺,她有什麼事也從來不肯和我談,你幫我勸勸她!那孩子很喜歡你……」

  瑪姬夫人淡淡的說著,但是眼裡分明是滿滿的落寞,林原愣了愣,她垂下臉,拒絕。

  「這是您和南茜兩個人之間的事,不應該由外人插手,您既然那麼愛她,那麼就應該讓她知道!」

  瑪姬夫人不說話,但是她再一次站了起來,林原瞧著她將睡袍拉緊走出廚房,接著就是一陣敲門聲,然後廚房外面就傳來南茜的聲音,她幾乎是在尖叫,林原聽不見瑪姬夫人的聲音,在南茜面前,瑪姬夫人永遠都是那麼輕聲細語的,這也許就是一個母親的愛吧,林原這樣想著。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只會一直叫我好好睡覺,拿開你的酒,我一點也不希望像你一樣每天喝的醉醺醺的什麼都不知道!」

  林原嚼咽的聲音頓了頓,她蹙起眉,這樣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像是南茜的作風,很快,砰地一下,一陣巨大的摔門聲過後,房子裡再一次安靜下來。

  林原沉默的看著出現在廚房門口的南茜,心裡卻大吃了一驚,這個臉色慘白,眼眶發黑,眼睛裡滿是暴躁的血絲的女孩是南茜?前幾天雖然也是精神不振的樣子,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給人一種她快要崩潰的感覺,瑪姬夫人是對的,南茜需要好好地睡覺。

  林原沒有急著說什麼,她依舊慢條斯理的塗著番茄醬,順便把三明治邊上烤焦的面□□扯掉,她很清楚,南茜現在需要的不是別人逼迫的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是一個安靜的可以傾訴的場合。

  南茜看著林原平和的神色,一陣想要流淚的衝動在內心深處翻騰著,衝撞著,同時心上湧出了一陣隱隱的後悔。

  「我,是不是做錯了……」南茜哽咽著。

  「你的媽媽很愛你!」林原依舊在塗果醬,只是誰都沒有發現,她的面前已經塗好了三個,而她現在正在拿起第四個繼續塗。

  「她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想相信我!」南茜拍著林原面前的桌子激動地嘶喊。。

  「因為你現在的狀態沒法讓人相信!南茜,你該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的樣子,誰會相信一個毫無理智的瘋婆子的話?」林原眼皮直跳的看著在桌上搖搖晃晃的三明治,然後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一個想要滾走的傢伙。

  南茜安靜了一會兒,絕望和無助的夢境終於讓她無法繼續支撐下去,她壓抑了許久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沒辦法。」南茜喃喃自語的說著「我沒辦法!原!因為他快把我逼瘋了,幫幫我,幫幫我……」然後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原走到南茜的身邊,遞給她一張紙巾,然後把她攙扶到椅子上,一隻手輕拍著南茜的背。

  「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又為什麼找上我,不知道哪一天起,我就一直夢見他,他長著一張可怕的滿是刀疤和燒傷的臉,穿著一件紅綠相間的毛衣,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他的手就像一隻鐵爪,指甲如同尖刀一樣鋒利,輕易地就可以把你的肚皮劃破。一直以來他都在夢裡追著我,我知道那是真的,原,因為每次我醒來都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和夢裡一模一樣的傷口。但是,讓我害怕的不是這個,原,最近他不在是單純的接近我,他開始在夢裡變成我熟悉的人來接近我,媽媽,你,格朗,蒂娜……他在折磨我,他讓我的神經沒辦法放鬆,不管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因為我分不清什麼時候是夢境,什麼時候我又是在現實!昨晚,我夢見你,你是那麼正常,甚至問我我們是不是好朋友,但是,到最後…….」

  林原聽著南茜的敘述,臉色漸漸發白,在聽到纏著南茜的怪物有一雙鐵鉤手時,她輕拍著的南茜背部的手,早已放在了木質的椅背上,緊扣著木頭的手指絞的發白,在聽到最後時,林原整個人就像被雷擊到了一樣。

  「夢裡的我有沒有問你我的名字?」林原乾澀的問著。

  南茜震驚的看著她,喏喏卻說不出話,但是她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林原握了握拳又鬆開。

  「原……」

  「沒事了,南茜,照你說的,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他想殺你那真是太容易了,但是你現在還是好好地站在這裡……」

  「他是真的想殺我!我看出來了!」南茜不贊同的反駁。

  「沒事了!相信我,今晚他不會再找你了!」林原有些無力的說著,但是南茜此刻卻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緊緊地抓著林原的這句安慰話不放。

  「為什麼?為什麼原你那麼肯定?」

  「因為他也會累的啊!」林原開玩笑似得說著,然後看著南茜一臉你不要開玩笑的表情,只能在心裡默默補充,因為下一個他要找的,恐怕是我!                    


第五章 夢境(三)

  夜色很美,她盤腿坐在地上,凝視著天空的星星,身後廢棄的鍋爐廠不知疲倦的工作著,偶爾發出刺耳的蒸汽液化聲。

  她知道自己在等著什麼,她的心在恐懼著,退縮著,呐喊著,離開這裡,但是她的理智卻告訴她,哪兒也不要去。

  微風拂過,黑色的髮絲揚起,在她的面前輕輕飄蕩,她的眼睛緊盯著發尾的分叉,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把那兩根分叉的頭髮揪了下來,看它們躺在白皙的手掌心上,她不得不用另一隻手輕輕地壓住它們,以防被風吹走。

  「呼~」風聲似乎變大了些,不,不對,不要去想風,想想看,頭髮能做什麼?

  「one,two,Freddy’s coming…….」頭髮很長,看上去就像一根繩子……

  「three,four……」而她現在有兩根,那就是兩根繩子…..

  「five,six…….」她的手開始不自覺的動作

  「seven,eight……」頭髮接在一起,變成了一個首尾相接的環,她深深地看著那個圓環,就像在看一件寶物

  「nine,ten……」她伸出手穿進繩子內將兩端撐開。

  身後開始傳來腳步聲,沙沙沙的,緩慢的,沉重的接近,林原的手動的越來越快,在她的眼裡,頭髮不斷地扭曲變形,最後一個六芒星在她的手上成型,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就好像在向她宣告一樣,發出可以稱得上嘈雜的聲響,她的嘴角掛起一抹弧度,自嘲的弧度,手一松,醜陋扭曲的星星霎時間恢復成一圈黑髮,在空中搖搖晃晃的飄落,她無法逃離,就算把自己嚇死她也逃不了,那又何必害怕。

  林原抄起兩隻手背在腦後,向後倒去,整個人就仰躺在地上,黑色的眼睛看著天上的璀璨,卻無法倒映出一絲星光,那沉沉的眸子裡滿是死寂。

  「林原」沙啞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找到你了」那個聲音繼續說著。

  而後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顆戴著帽子的頭顱,她要完蛋了,她覺得自己無法呼吸,那是怎樣一張臉啊!哪怕她現在是上下顛倒的看著,也無法減少那張臉的可怖一絲一毫。被火燎過的臉呈現出肉紅的色澤,縱橫交錯的刀疤或深或淺的分佈著,偶爾外翻的傷口露出白色的筋肉,那張臉就在她上方,距她不到三公分。

  「你怎麼不逃走?嚇得腿軟了嗎?哈哈哈哈!」

  粗噶的男音刺入她的耳膜,她看著那張帶著得意的臉,她覺得難以置信,這個惡鬼,對,她已經很確定,這就是一個如夢魘般存在的惡鬼,就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一樣,看到她仿佛被嚇到無法動彈的模樣,開心的笑著。

  上邊的那張臉縮了回去,而後身側的草叢有了細微的晃動,林原看著惡鬼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瞳孔略微放大,她感受著那把冰涼的五爪尖刀在身上虛晃的丈量著,仿佛在考慮從哪裡下刀的好,她有點後悔了,之前就應該能跑多遠跑多遠,哪怕躲不過也好過就這樣坐以待斃。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惡鬼不會放過她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從地上撿起一根黑色的東西,頗有興致的打量著,然後問著她「這是什麼?你剛才在做什麼?」

  「……..」林原看著惡鬼拿著她的頭髮翻過來倒過去的查看,好奇的就好像那頭髮上長了一朵花一樣。

  「快說!不說我殺了你!」見林原沒有反應,惡鬼亮了亮他的爪子,惡狠狠的威脅著。

  「一根繩子的遊戲……」

  「一根繩子的遊戲?好玩嗎?」

  這鬼……其實是因為死的太無聊了對吧!

  「你快告訴我怎麼玩!」惡鬼拿著黑色的髮絲,齜著牙催促她,林原閉了閉眼,一狠心,無視心中因為接近那張恐怖的臉而泛起的惡寒感,輕聲的說著。

  「你只要把一隻手穿進繩子的一端,另一隻手穿進另一端,兩隻手交替著向上翻,向下翻,就能組合成不同的花樣形狀……」

  惡鬼聽她的話把翻來翻去,但最後手裡依舊是系成兩股的頭髮絲,他惱怒的看著林原,冷聲的說著「你,坐那兒幹嘛?過來幫我!」

  如果不聽話,會被殺死的!林原這樣想著,強忍住想逃的欲望,幫惡鬼的手玩翻花繩,惡鬼的一隻手帶著尖刀製成的爪子手套,鋒利無比,一不小心就容易割斷纖細的頭髮絲,她不得不湊得很近,小心翼翼的將頭髮纏到那雙手上。

  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門藝術,也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最後滿頭大汗的林原看著成功做出「拉麵」的頭髮,不禁高興的喊出了聲音,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她埋頭苦幹的同時,周圍沒有一絲雜音

  「好了!」

  這一聲就仿佛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一樣,靜止的空氣開始流通,林原看著惡鬼舉著他被頭髮束縛在一起的手,裂開了嘴,向兩邊輕輕一掙,然後啪的一下,她辛苦了很久的成果就帶著遺憾歸西了。

  「哈哈!真好玩!真好玩!」惡鬼歡呼了兩聲,顯然對於這種撕裂聲音很滿意,然後一雙瞪大的眼球就看著她「我還要!」

  林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隨後,她的預感靈驗了,鬼愛上了翻花繩這種無聊的遊戲,而且對毀了最後成果的那一下啪的一聲的感覺上了癮!

  這些當然不是問題,只要這鬼不殺她,她陪他玩一夜的翻花繩,拉一夜的面都沒問題,但是,材料全由她出……

  她的頭髮…….救命……


第六章 現實(三)

  現在已經不早了,南茜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平常這個時候原早就吃完早飯了,但是現在,她的房間裡仍然沒有動靜。

  「嗨!南茜!你還不下來嗎?」樓下,格朗的聲音伴隨著汽車的鳴笛聲傳來,那是她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他們約好今天一起去學校,南茜的臉上帶上了猶豫,他們已經有幾天沒一起走了,但是,她望瞭望林原那扇緊閉的房門,終究還是不放心,她探出腦袋,從窗戶裡朝著外面喊道「抱歉!你先去吧,格朗!原還沒醒,我去叫醒她,順便一起走!」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孩一張俊氣的臉霎時間就沉了下來,原,原,又是原,她又不是剛出生的小寶寶,南茜幹嘛這麼關心她!怨氣橫生的男孩帶著一肚子不高興一語不發的發車,就仿佛是映襯著他不愉快的心情,揚長而去的紅色跑車留下了一大串黑色尾氣。

  他一定是不高興了!南茜有點抱歉的想著,不過,之後去學校在好好哄哄他就好了!

  於是,她朝著林原的房間走去,輕輕扣了扣門,意料之中的無人應答,再一次敲門之後她就轉開門把手推門進去了。

  房間裡很暗,厚實的窗簾幾乎將所有的光線都擋在了門外,南茜皺著眉憑感覺往窗簾的位置摸去,不知怎麼的,她感覺到了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壓抑,很快,她摸到到了布料柔軟的邊角,伸手一揚,陽光便洋洋灑灑的斜入房間,抑鬱的氛圍頓時消散了,南茜舒了一口氣,轉過身,嚇了一跳。

  「原?」

  林原坐在床上,垂著頭,整個人陷在陽光無法照到的陰影中,似乎是聽到她的聲音,慢慢的抬起頭,掩映在淩亂的髮絲下的臉孔蒼白而憔悴!南茜大驚失色的撲了過去,一把抓住林原的兩肩晃動。

  「原!你怎麼了?」南茜怔怔然,在她心裡,林原一直都是一個愛笑的充滿活力的女孩,這樣呆滯僵硬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南茜…..?」林原模糊的聲音帶著鼻音「天亮了嗎?」

  「你這個大懶蟲,太陽早就曬到屁股了!既然醒過來了,還坐在床上做什麼!今天還要去學校,你想遲到嗎?」南茜恨恨的說著,順便拍了一下林原的大腦袋,叫她不讓人省心。

  「唔~我不想去……頭好痛……你不要拍我……」林原感到頭皮麻的一陣一陣的直抽抽,被南茜這麼一拍,簡直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都焦了。

  「我的天啊!你怎麼掉了那麼多頭髮!」南茜指著枕頭上觸目驚心的的一大片落髮,黑色的長髮鋪在平整的布料上,密密麻麻的著實可怕。

  「原,你有脫髮症嗎?」

  「……我覺得有人在我腦袋裡面彈皮筋!南茜,我不準備去學校了,麻煩你幫我請假!謝謝!」林原看著南茜把自己散落的頭髮捋成一束,那麼,頓時就覺得心都揪成一團了,她的頭髮……

  「可是今天有『胖企鵝』的課……」南茜猶豫的說著。

  「管他去死!就算是北極熊來上課我也不去!」林原喃喃的說著

  「可是,』胖企鵝』今天要講他布下的論文作業,你不去聽一定會不及格的!原!雖然我覺得在班級裡他最喜歡的學生就是你了,但是他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你網開一面的!上節課他就說了,除非是出車禍死了,否則就算是腿斷了爬也要爬過去聽課!」

  「那只是一種恐嚇比喻。」林原安慰的說著,然後就和南茜面面相覷的對視著。誰信呢?你信嗎?那個老正經的老頭說的話只是比喻?數秒後,她一拍腦門,□□了一下,把自己重重的砸進棉被裡。

  「啊啊啊!我恨他!頭痛死了了啊!」她無奈的開始下床換睡衣。

  南茜忍住笑,開始幫著林原收拾課本。在這空檔,她們誰也沒有發現,在她們的頭頂,原本平整的天花板突然間向下凸起,一個詭異的像爪子一般的印子仿佛要破殼而出,塑膠板質的天花板似乎有了超越它原有的極限,像橡皮一樣被撐得老長,一直延伸到林原的頭頂,林原似有所覺,但一抬頭,卻什麼也看不到。

  「原,快點!要遲到了!」南茜催促著。

  「恩,我好了,咱們走吧!」林原拿上挎包就準備出去。

  「等一下,你不吃早餐了嗎?」

  「去學校再吃吧,快走吧!不是你說要遲到了嗎?」

  「好吧……」

  隨著砰地一聲,房門關閉,林原的房間再一次恢復了安靜,但沒過一會兒,空氣中傳出了咯拉咯拉的聲響,聽上去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般。

  而後刷的一下,原本大開著的窗簾突然自動合攏,房間裡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慢慢的,漆黑的空間裡染上了異色,原本狹小的房間裡,一幢獨立的破舊小洋房漸漸地浮現出它的輪廓,吱吱嘎嘎的木頭搖轉聲伴隨著童謠若隱若現。

  「佛萊迪!我們是要搬家了嗎?」黑暗中,一個天真純稚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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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夢境(四)

  嗒。嗒。嗒。清脆的腳步聲自耳邊響起,林原發現自己走在一條陌生的小巷內,她想要停下前進的腳步,但是身後那一片茫茫的黑暗讓她怯步,不時的,從她身邊穿過一陣清寒的冷風,好像隨時會把什麼未知的存在吹到她的面前,這一切都讓她感到不自在。

  於是她繼續朝前走去,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久,終於,她看到這條仿佛走不到盡頭的小巷出現了路口,心裡一喜,腳下也邁得更大了。但是,驀的,她疾行的步伐硬生生的頓住了,就在那岔路口,遠遠地,她看見那個戴著帽子的身影正斜靠在路燈的水泥柱上,涼如水的路燈光照不亮周圍的一切,卻唯獨將他的影子鋪展,長長的,一直延伸到黑暗的那頭消隱不見。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到來,一直低著頭把玩著鐵爪子的男人倏地一下抬起頭,一雙眼睛極為晶亮的看向這邊,那眼裡的光芒太盛,刺得林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但還沒等她站穩,一個晃神,男人已經出現在她的身旁,看著那張殘缺的臉帶著讓人無法直視的笑容,滿滿的惡意讓她遍體身寒!

  「原、林!」拗口的發音似乎讓他的舌頭極為困擾,那不倫不類的音調讓林原忍不住扶額,雖然搞清楚了她姓誰名什麼,害怕之餘她還是感到非常榮幸,但是能不能也請正常的按照中國人的方式叫她林原呢?

  當然她的困擾一點也沒有傳達給男人,而且也實在沒有心思在去考慮叫林原還是做園陵哪個好,她的目光已然追隨著他那只鐵質的的銳利爪子移動了,它正在一點一點的接近她的頭頂,如此漫不經心,卻又讓人無法忽視它的侵略性......

  林原的瞳孔放的很大,腦海裡突兀的就浮現出她平整的枕頭上那些黑而長的髮絲,想起南茜白皙的手上握著的那一股令人心痛的黑色,想起她吃驚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再感受著男人已經已經貼在她頭皮發根處的的冰涼銳利,她顫抖,他這次是準備親自操刀然後一勞永逸嗎?一夜白頭至少還可以摸著頭髮流淚,這一夜光頭當真是連哭都沒處哭去啊!

  想到那個情景,林原頓時接受不能,她大叫著『不要』同時一把推開男人的身體,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她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她居然拒絕了!她拒絕了惡鬼想收割她頭髮的舉動!絕對會被殺的!但是就算被殺她也要這樣做,女人發,不可辱,她已經決定發在人在,發落就跟他拼個魚死網破,當然最後結果怎麼樣已經可以預見了......她警惕的看著那邊被推了個猝不及防似乎還反應不過來的男人,心弦幾乎臨近崩斷。

  男人緩緩的扶著牆重新站穩,然後慢條斯理的整了整他那件起球的紅綠毛衣,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把她怎麼樣,甚至沒有看這裡一眼,就那樣轉過身——林原幾乎以為他是大發慈悲的放過她了而喜極而泣,然後他回過了頭,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她就什麼都不再想了,想多了心累的很!於是她慢慢的跟著他的腳步,朝著前方走去。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她會伺機而逃,的確,想到這,她苦笑了一下,她不敢逃走,他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不曾靠得過近,但也沒有離得太遠。

  不知何時,林原發現四周的事物從混沌不清變得輪廓分明,好像她正在漸漸走向光明一樣,她抬起頭,天空不再深邃,而是染上了濃郁的血色,在那一片血霧籠罩下,一幢破舊的洋房孤立在其中,一隻只漆黑的大鳥棲息在房子周圍的各個角落,時不時轉動著僵硬的腦袋嚎叫幾聲,蕭瑟是這個荒涼的地方唯一讓人能體會到的感覺。

  地獄。

  林原的腦袋裡面立時就蹦出了這麼兩個字,接著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頭也不回的推開門,一腳跨進大開的房門而後被吞噬在黑暗裡。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大腦一時無法詮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不讓她離開,把她帶到這個地方,然後讓她自生自滅嗎?她看著停滿了的黑鴉的洋房,猛然間發現它們的視線居然全都聚攏在她的身上,數百雙隱隱透著紅光的眼珠子齊刷刷的盯著她,她不由得環抱著自己咬著牙低著頭往男人消失的方向,那幢如同張著讓人窒息黑暗大口的房子走去。

  與其和這些讓人心生不祥的烏鴉在一起,那還不如和裡面的那位呆一塊,至少還是認識的,

  這樣想著,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走了進去。

  才一踏進大門,一股久不住人的黴味就撲鼻而來,且放眼望去什麼也看不見,這裡沒有燈光也沒有點蠟燭,她就像一個瞎子一樣在門口摸索著——想看看有沒有開關什麼的。

  然後她就聽見她的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原林。」

  不似男人那怪腔怪調的聲音,女孩純淨好聽的嗓音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發音一般,一字一頓的從口中嚼出來,林原手一顫,同時感覺磕到了硬質的物體,就聽到咯噠一下,下一秒,天光大亮,視線豁然明朗,她低下頭,看著站在她旁邊的小女孩,依舊是那身紅衣,鐵制的小三輪就停在不遠處的樓梯角下,不同的是,這次她沒有看到足以讓她心肌梗塞的骷髏臉,那是一張很正常的屬於小女孩的臉,甚至模樣完全可以稱得上可愛。

  但是林原一點也不覺得她可愛!因為這鬼小孩突然間爬上了她的肩膀,就像她之前做得那樣,湊近她的耳朵,狀似親密的說著讓人毛骨悚然又摸不著頭的話。

  「你搶不走他的!等佛萊迪玩膩了之後,就像對其他人一樣……」

  林原沒有錯過女孩眼底那不符合小女孩天真的嫉恨,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蛋上露出了惡毒的笑意「殺了你!」

  落下冰涼涼的恍若詛咒的話語後,女孩就從她肩膀上跳了下去,緋紅的連衣裙揚起惑人的弧度,林原看著她帶著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揚長而去消失在樓道的拐角,有些不愉快,她是哪裡得罪人了嗎?怎麼老是要殺死殺死她的!這女孩有點神經質吧!

  現在沒有了詭異的小女孩,又有了燈光,儘管昏昏暗暗並不亮堂,但是她清楚地看到了房子的大概佈局,很老舊的樣式,這一點她從外面就發現了,而裡面,空空蕩蕩的沒有多少擺設,為數不多的傢俱也頗有年代的樣子,有些甚至已經出現了裂縫和缺口,根本是不能用的垃圾。

  林原慢慢的在一樓摸索著,她沒有去樓上探底,除了那陰森寂靜的二樓讓人心底發毛之外,她很懷疑浮塵堆積的木質樓梯究竟能不能支撐住一個人的重量。

  她就這樣走在安靜的樓道上,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回蕩在無人的空間裡,慢慢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中什麼也不知道了。

  良久,過道裡響起了女孩的聲音,帶著疑惑,帶著不滿。

  「佛萊迪,夢醒了,為什麼又放走她?明明她一點都不好玩……」

  但是這一次,她等了很久,沒有聲音回復她。


第八章 迷幻(一)

  南茜,蒂娜,格朗,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當這三個陳年老友聚在一起時,總是會有扯不完的話題,他們談興正濃的氛圍總是不自覺的叫他們忽視周圍的一切。

  於是,當她低著頭悄無聲意的越過他們朝前走去之時,沒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一聲暴怒的喝聲打斷了他們的交流。

  「媽的!你走路不長眼啊!那麼大塊地呆在那裡,偏要往老子身上撞!」一頭鉑金色頭髮的少年一把拎起黑髮少女的衣領,不耐煩的眉宇之間充滿了暴戾。

  他是學校出了名的不良少年,平常人遠遠地見了一面都要繞道走的混混,南茜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叫傑克。菲力的男孩,她不知道林原怎麼走路都會遇到麻煩,只好急匆匆的跟著身旁的友人說了一句「原有麻煩了,我去看看」就朝著前面跑去。

  格朗和蒂娜自然不能就這樣放任南茜一個人,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跟上了南茜的背影。

  「抱歉!傑克!她不是有意的!她最近有點迷糊,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她好嗎?」南茜看著好友被人這樣拎著,心中充滿了憤怒,但是她仍然強壓怒火的忍著,因為她明白雖然傑克風評不好,但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找茬,這件事恐怕還是林原有錯在先。

  南茜漂亮的外表在男生中還是十分受歡迎的,看到美女說話,傑克菲力的臉色緩了緩,但是就這樣放過撞到他的人,那他豈不是太沒面子?而且,他看著自始至終低著頭沒有反應的人,怒火就噌噌的直往上冒,撞了人弄得跟沒事人一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撞得還是他傑克菲力!這女人膽子還真不小!但是,確實,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和女人計較……

  「算了!既然湯普森你都這麼說了,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讓她跟我道歉,這事就算了!」傑克放下手裡的少女,然後看著又驚又喜的南茜扶著黑髮的少女著急喊著。

  「原,你沒事吧!」

  等一下,傑克眯起眼,開始細細打量著撞到他的女孩,黑色的頭髮,纖小的身材,名字叫原的……

  「林原!」傑克冷笑著念出了這個名字「原來是你這個□□!那麼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有這麼一種人,天生叛逆不服約束,喜歡特立獨行,對於這種人,教授們開始也許會勸導幾句,但是長此以往,當他們發現人家父母都無所謂了,讀書只是渾水摸魚的拿個證,勸導根本沒有用的時候也就變得意興闌珊,到最後完全是自由的放任無視他們了。這是一種潛規則,而傑克就是這樣一種人。

  還有這樣一種人,天生喜歡規則,喜歡按流程辦事,尤其是來到新地方躍躍欲試,對這種潛規則沒有深入體會,尤其是在喜歡聽話負責的學生的教授授予一定權力的時候,他們就變得異常認真,希望就任期間每一個學生都能照規定辦事。這是一顆愣頭青,而林原就是這樣一種人。

  當偶爾會出現在教室裡面的傑克遇上了正在收繳作業的林大代表,衝突就產生了,你讓從來不屑家庭作業的不良少年交作業?他的回答是,一把奪過林原懷裡已經上交的作業紙,往上方一拋,紛紛揚揚的白紙就如同落雪一般撒了半個教室。

  「作業?去撿呐!哈哈!」

  他以為這個來自異國的少女一定會頂著一張委屈的臉紅著眼眶的去撿作業,所以當他對上一張含笑的臉的時候,他就愣住了,當她伸手拿走他頭上的帽子,他也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她將他的鴨舌帽扯成兩半丟到地上,笑眯眯的揚長而去的時候,他差點沒當場跳起來把這個女人撕了,雖然那個帽子只是廉價的貨,值不了幾個錢,品質也不好,但是讓他憤怒的是這個女人居然敢這麼對他!如果不是愛管閒事的凱爾拼命拉住他,而之後很快就上課了,偏心眼的噁心老頭警告他不許亂來,他才不會就這樣算了。

  而現在,新仇舊恨的又遇上了,這次很明顯是林原走路不看路撞了他,而且又不肯道歉,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教訓她怎麼行?

  他一把推開南茜,重新拉起林原的衣襟,將她拽到眼前,嘲諷著「怎麼了?之前不是很拽嗎?代表大人?現在連抬頭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你放開她……」南茜眼見著就要撲上來,但是被身後的蒂娜和格朗拉住了,

  「你們……」南茜不可置信,她不相信他們會冷酷到這種地步!「格朗,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理智點!南茜,你看看周圍!都是菲力身邊的小流氓!」格朗捂住南茜的嘴,小聲的湊在她耳邊說著。

  就在這時,傑克發現一直無動於衷的林原開始有反應了,他呦呵了一聲「怎麼?不當縮頭烏龜了?」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話語裡面竟然帶著一種期待,一種想要被挑釁的期待。

  但是,他失望了。

  不復記憶中那張自信、帶著微笑的臉,抬起頭的少女面無表情,灰白的臉色映襯著她眼下的青黑更加滲人,一雙黑眼睛裡面沒有任何情緒,冷漠空洞的就像一個洋娃娃,如果不是那一模一樣的五官,他會認為他弄錯人了。

  「放開。」毫無波動的話語讓傑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然後黑髮的少女就像看不見他一樣,從他身邊走過。

  「原!」南茜掙脫格朗的手,而後就像一陣風似得朝向林原跑去。身後的格朗看著林原的背影暗罵了一聲「神經病」,然後就和蒂娜追著南茜去了。

  「傑克?」一個小年輕疑惑的問著呆在原地的少年「就這樣放過她了?這可不像你啊!」

  傑克啐了一聲「當然不是!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她,這樣死氣沉沉的玩起來有什麼意思!」

  看著林原逃過一劫的南茜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放鬆,她走在林原的身邊,看著那張憔悴的臉,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再做過任何噩夢,但與之相反的是林原一次比一次難看的臉色,她常常回憶起那一天在廚房裡的情形,林原的那句疑問就像一株藤蔓在她的內心生根纏繞,她隱隱的想到些什麼,但是卻一直不敢問出口,隨著林原日漸暗淡的臉色,自感有愧的南茜甚至不敢再和她對視獨處,還好,蒂娜和格朗一直陪著她,以至於她有藉口逃避著,但是,內疚疚和不安一直縈繞在她心間,如果真的是因為她說出了她的名字,而使得林原遭受這些,那麼她該怎麼辦?就算和林原說清楚那又能怎麼樣?原早就知道了,她今天的冷漠說明她不會原諒她了!再提起來也不能改變什麼,那個惡鬼是真實存在的,被追逐的恐懼和疲憊她很清楚,既然如此,她又怎麼能強求林原的原諒……

  南茜漸漸停下了追逐的腳步,看著林原越來越遠的背影,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林原睜開眼,入目的依舊是她閉目前腦海裡最後的場景,那所破房子的裡面,這是什麼?夢中夢?她有些煩躁的想。

  但是煩躁歸煩躁,她只能繼續在這裡晃悠,這空洞洞的房子裡好像沒有其它生物了,無論是那個叫做佛雷迪的男人,還是紅衣的小女鬼,她都沒有再見到,長時間被恐懼繃緊的心神有了緩和的空檔,然後就開始覺得有點累了。

  她在這裡找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是客廳的地方,那裡面有一張沙發,正好可以讓她躺一躺,但是才一走進去她就忍不住出來了,這地方呆人真的大丈夫?

  那個鬼一直住在這種地方?難怪會成天想著出去禍害人!林原憤憤的想,然後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了,圍在頭上,包的像個奇怪的外星人,再一次走進了那個客廳。

  「既然有掃把,幹嘛不好好的打掃房間啊~咳咳!」

  「我去!這茶几裡面是是什麼?蟑螂丸嗎?」

  「這壁爐是給蜘蛛專門建造的吧…..」

  「尼瑪!連地都可以發黴!」

  林原一邊怒駡一邊打掃著,她沒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看著她拿掃把除蛛絲,掃灰塵,看著她擦壁爐,抹茶几,看著她接了水跪在地上擦地板,最後一把把沙發掀翻去塵後懊惱的嘀咕應該先翻沙發在擦地……

  林原上上下下的忙活著,到最後,等她把最後一個角落擦乾淨時,累成狗的她把布一扔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居然在給鬼屋大掃除!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有地方可以休息了!她實在是累的很,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多久就爬到沙發上躺著了。

  在她閉上眼之後,暗處的佛雷迪終於顯形了,他慢慢的走近陷入睡眠的林原,然後看著她的身形漸漸地從沙發上消失,他釋放了她的靈魂,這一次她才是真的去了現實,但是,現實真的有那麼好嗎?

  「佛雷迪!你去哪兒了?」身後傳來女孩甜美的聲音「我找了你好久呢!」

  他沒有回話,只是低頭擺弄著手上的鐵爪刀片,眼裡閃過光,他驗證過了,現實一點也不有趣,林原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不,也許那一天就要來了!

  叮鈴鈴,叮鈴鈴~

  鬧鈴聲孜孜不倦的響著,林原艱難的伸出手,讓它停下來,她才沒躺下來多久好嗎!她重新縮回被窩,將自己埋起來,慢著!林原突地睜大眼,一把掀開被子,顧不上全身酸疼,一雙手激動地摸著暖和和的被窩,激動地淚流滿面,是床,床!她終於醒過來了!

  而後,她不經意的掃過鬧鐘,那明晃晃的時針正經過九點。頓時,她慘叫一聲,「啊,遲到了!完了!南茜怎麼沒叫我起床啊~」

  她花了三分鐘收拾妥當沖出家門,急匆匆的朝著學校奔去。


第九章 迷幻(二)

  當她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框的時候,已經遲到好久了,黏膩的汗水順著她的側臉滑落,分不清是運動過度產生的熱汗還是緊張所致的冷汗。

  緩了一口氣,她直起腰,看向講臺上講課的教授,心中一喜,她和教授們的關係都不錯,尤其是這個胖胖的平格溫教授,不臉紅的按照南茜的話來說,她是平格溫教授最喜歡的學生,那麼偶爾遲到一次應該算不了什麼,只要事後好好說說,那麼他應該不會記她遲到……

  思及此,她咳了咳,在成功的吸引了教授的注意力之後,抱歉的笑著說「對不起,平格溫先生,今天我有點睡過頭……」

  但是,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平格溫教授僅是看了她一眼,就極為冷淡的打斷了她未盡的話語。

  「出去,林小姐!」

  林原張大了嘴巴,顯得有點尷尬。

  「但……但是……」

  「我說過了,我的課堂不歡迎你!」

  砰的一下,門無情的關上了,她站在門外,手足無措,就算是她遲到不對,但是就這樣把她拒在門外是不是有點過分……被這莫名其妙的待遇弄得有點委屈的林原不由得有些怨氣橫生,她想去拍門,但是良好的教養讓她放在門上的手沒法動作。

  到最後,她只能透過玻璃質的視窗看著裡面黑壓壓的一片,或趴或坐,十分愜意,所以站在這裡的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輕歎了口氣,然後,不經意的,她對上了一雙碧色的漂亮眸子,一怔,下意識的咧開了嘴巴,使勁的揮了揮手,南茜!她無聲的喊著,笑容燦爛。

  但是,鉑金色頭髮的女孩卻如同沒有看到一般,突兀的將視線移開,再沒看這裡一次。林原的揚起的嘴角漸漸僵硬,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堵。

  「這不可能!」林原不可置信,黑亮的眼睛裡滿是震驚,「我不可能連續三次都沒交論文!平格溫教授,上個星期你才給我們講解了這次的論文課題,不是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我們考慮的嗎?什麼時候變成三篇了!」

  一下課,站在門口的林原就尾隨著對她愛理不理的平格溫教授進了辦公室,然後得到了這麼一個事實。

  「呵,林小姐,那已經是兩個星期前的事情了!而且還有一篇是克萊德教授佈置的。」平格溫教授原本就十分冷冽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諷刺,只見他彎下腰,從辦公桌下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本書,摔在了桌上,林原定睛一看,那不是平格溫教授教的那門課程的書嗎?這意思是給她嗎?然後她往自己的背包裡頭一看,才發現之前急匆匆的的出來,她根本就沒拿一本課本,只拖了個空包就上路了,教授還真是料事如神啊,連她沒帶書都算到了,不過這是要原諒她嗎?那也沒必要給她書啊!

  於是,她尷尬的笑笑,顯得十分無辜。

  「教授…..這?」

  「唉!林原,既然你有心改正,那麼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本之前我回收的書還給你,把我要求的兩篇作業交給我,還有克萊德的那一篇,另外附上一萬字的檢討書,否則,這兩門課你就不用指望過了!」

  「回、回收?」林原一聽抓過桌上的書,封面邊角娟秀的『林原』兩個字赫然入目,她又翻了翻,發現是她的筆跡沒錯,但是她是什麼時候被沒收的?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她撫摸著書面上那不明顯的劃痕,那分明是五道尖利的的被銳物劃出的爪印。

  她的面色漸漸蒼白,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她的心頭。

  「今天是幾號?」她問著,以一種急切,十分不禮貌的方式大聲的問著。

  「27、27號,怎麼了!」胖教授被女孩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到了,然後他愕然的看著女孩轉過身飛奔離去,一張臉頓時就拉了下來。

  但還沒等他火冒三丈,就見女孩突然返身折回,匆匆卷起攤在桌上的書本「抱歉,教授,我有急事,作業我會立刻補好交給你的,拜拜!」

  「真是不像話!還以為她是來好好道歉的……這都是什麼性子……」平格溫教授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筒,按了幾個數字,撥了出去。

  「費斯啊!對,是,是我,我是來和你說一聲的,關於林原的獎學金資格…..嗯?暫時保留…..」

  沉浸在對話中的平格溫教授沒有發覺,在他的辦公室的一角,突然出現了一排濕淋淋的腳印,只有腳印,突兀的,悄無聲息的慢慢向著門口挪去,然後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地面上的水跡瞬間蒸發消失不見。

  怎麼可能,今天應該是21號才對!林原的腦海裡一片混亂,怎麼一醒來就變成的27號?那麼其中空白的一周哪裡去了?她想起自己所經歷的夢中夢,咬了咬牙,不管怎麼說,她都得要先找到南茜,這一切只有和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南茜能回答她,她要問清楚為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她就看見了她想找的人,南茜抱著書,走在前方,正值下課時分,她窈窕的背影在人群中若隱若現,林原試圖朝著那邊走,但不知是否是因為人心越焦,情就越躁的緣故,今天的人實在是多的可怕,她就像是擠在沙丁魚罐頭裡面一樣寸步難行。

  「南茜!」眼看少女就要從她眼前消失,她忍不住大聲的喊叫著。

  她所呼喚的女孩好像聽見了她的呼聲——南茜轉過了頭,林原無法再欺騙自己,就像之前上課時南茜回避了她的視線一樣,鉑金色的長髮在空中劃過無情的弧度,南茜非但沒有停下腳步等她,反而加快了離開的步伐。很明顯,南茜在躲她!

  但是,這一次,她可不能讓她跑了!林原奮力的朝著南茜奔去,沒料到,還沒等她跑兩步,就覺得右臂一陣牽引力,而後她整個人就被扯了過去,一下子就被拉到僻靜的辦公樓背面。

  「喂!——你!」她看著來人,一個十分眼熟的黃毛,真是冤家聚頭,相見兩厭,怎麼在這個時候見到這個和她不對盤的菲力!林原不用看也知道再去追南茜那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比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南茜,這個一臉不善的不良少年才更讓人不安。不就是撕了你一個帽子嗎,外國人用得著這麼斤斤計較,而且,按照當時的那種情況,她不認為她有做錯什麼!

  「呵~林原!」傑克菲力冷哼著,然後滿意的看著少女眼中那抹惶恐又倔強的神光,這才對嘛!這才是他要找的林原,這樣教訓起來才有成就感!

  「你想幹什麼?」林原看著這個糾纏不清的不良少年,看著那張年輕朝氣的俊俏臉蛋,不經意的就想起夢裡的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臉,頓時就覺得這些人實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臉蛋有臉蛋,要錢有錢,生活條件和某位惡鬼先生真是天差地別,怎麼也喜歡玩這種無聊的惡霸遊戲!

  想起佛萊迪,林原不禁有些恍然,她驚訝的發現自己想起那張臉的恐怖感在減少,也完全也沒有了作嘔的感覺……茫茫然的她正神遊天際,下一刻就被粗魯的拉回了現實。傑克菲力大力的反擰著她的胳膊,她幾乎能聽見骨骼錯位的咯咯的聲音,一張臉頓時扭去慘白。

  「你以為我傑克菲力是那麼好惹的嗎?女表子,我告訴你,要麼你今天給我跪下來道歉,答應給我做一個月的女傭,要麼,你就脫光了回去吧!」

  林原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但是手上被擰絞著的痛楚讓她只顧著冷汗說不出話來。

  「快決定啊!你個XX」傑克菲力幾乎是有些癲狂的享受著語言羞辱林原的快意。

  「住手!傑克!你在做什麼!」這時候,一個男音突然出現,傑克菲力眯了眯眼,被人打擾的心情很不好,而且……

  「又是你,凱爾!」

  「傑克,快放開林小姐,你再這樣小心我告訴伯父!」

  「媽的!要你多管閒事!你把自己管好了再說!」傑克沖著那人吼了一句,然後一把拎起林原的領子,催促「女人,你決定好選哪種了嗎?」

  林原被勒得十分難受,她努力將身體擺正,方便呼吸順暢些,然後她看著傑克,透過生理性的眼淚看著這個囂張的男生,慢慢的湊近他,看著他眼中逐漸放大的自己,輕聲的道。

  「我選擇…..」然後她猛地暴起,一腳向著他兩腿間踢去「我去你媽的!」她暴怒的喝到,不受控制的用母語罵道。

  但是她的反抗被輕易的擋下了,傑克就像看一隻瀕死的動物一樣看著她。

  「看來你不想四肢健全的回去了!林小姐!」

  「好了!不要鬧了!傑克!」一旁的男生似乎終於就過了神,他沖上前,分開了兩人,然後對著想要發飆的傑克說著「我真的要告訴伯父了,傑克,你在學校裡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事情已經讓他很生氣了,真的……」

  「哼!」傑克看了看那邊臉色發白的女孩,心裡湧起不明的情緒,他用手掩去眼裡晦暗不明的神色,悶悶的說著「願上帝保佑你,凱爾,不要讓我抓到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爸爸的事!」

  凱爾一直看著青梅竹馬的傑克轉身,一步一步的離去,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歎了口氣,側目看著坐在地上的女孩,只覺得厭惡,這個女人有什麼值得傑克花那麼多的心思!他很清楚的注意到儘管傑克使勁的有語言侮辱著林原,但是至始至終都沒有真的下狠手,反而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而意識到這一點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你沒事吧!」他克制著自己的語氣問著。

  「沒事了!謝謝你!」林原感激的說著,但是她很快就敏感的發現,這個可以說救了她的男生似乎不是很喜歡她。

  「既然沒事了,就趕緊走,以後沒事離傑克遠一點,不要老是妄圖想引起他的注意!你這種女人我看多了……」

  林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不屑的揮揮手,離開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憤怒的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扔了出去,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今天盡是發生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傑克走在僻靜的山曲小徑上,心情煩躁,尤其是當內心浮現出林原那張慘白的臉,就一陣忍不住的怒火騰升,該死!他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還有,為什麼凱爾老是在關鍵時候出現?他該不會是喜歡林原吧!越想傑克就越篤定,最後,他在一棵樹旁停下了腳步。

  「Fack!」咒駡了一聲,他一拳打向了身旁的那棵樹,粗壯的樹幹晃了晃,飄下了幾片枯敗的落葉,還有幾滴冰涼的水。

  傑克摸著落在臉頰上的水珠,豔紅色的,刺得人眼生疼,他下意識的仰起頭看向上空,而後,除了他猛然放大的瞳孔外,還有那張驚恐扭曲的臉,都沒有再一次恢復的可能了。

  男人穿著紅綠相間的起球毛衣,一隻手拎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狀物,而他的另一隻手,鋒利的五爪刀上,鮮紅的液體順著彎曲的尖峰搖搖欲滴,他抬起那只鐵抓手,湊近,細細打量,慢慢的死寂的眼裡染上了嗜血的光芒。

  他嘴角帶著一抹滿足的微笑,離開,徒留身後一片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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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迷幻(三)

  那一晚,林原窩在沙發上等了很久,南茜始終沒有回來,瑪姬夫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沒有過多的的表示什麼就早早的回房買醉去了,但是她卻不死心,死撐著坐在那裡不肯回房,當時針嘀嘀噠噠的走過12點,就像從前的高中宿舍熄燈一樣準時,她的大腦瞬間斷電,再一次啟動時,周圍已然變樣,還是那個房間,只是這一次,面對這幢被她親手整理過的灰舊房子,她的心理竟沒有多大的抵觸,也許是因為早就預料到自己還會回來的緣故?

  林原——依舊坐在沙發上,瑪姬夫人家的那床紅木沙發色澤豔麗與這個充滿灰色氣息的房間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很顯然那個人把她連人帶物的運到了這裡,那麼這是夢還是現實?

  她出神的望著沙發邊上出現的鐵制水桶,水桶裡插了把掉了毛的拖把,這是什麼意思?

  恩?

  呵,

  哈。

  摔!

  這是神馬意思,這些東西上一次這裡根本就沒有吧!現在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是什麼意思?

  所以說那男人不僅偷了瑪姬夫人家的沙發,而且這是把她當鐘點工還是保潔阿姨啊?做人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呃,就算是鬼也不能這麼厚顏無恥啊!

  就在林原在這裡跟自個玩心理分裂時,原本靜謐的空間突兀的響起了腳步聲,愣了愣,她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因為激動探出去的身體慢慢縮回到沙發裡,狀似若無其事,實則支棱著耳朵關注著周圍,心裡滋生出一種古怪的感情,似了然,似不安,還有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複雜心緒,但是卻唯獨沒有逃避的意味。

  腳步聲停止了,她打了個顫慄,那是生理性的寒意,只覺得背後隱隱有一股壓力,他就在這裡,離她很近,也許轉過頭就會看見,她這樣想著。而後,猝不及防的,一張臉就這樣撞進了她的眼裡,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上下顛倒,因為他是從她的背後之間越過她的頭頂直接湊到她面前的,沒人知道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他是怎麼做到的,而她也沒有絲毫誇獎這種高水準表演的意思。

  不復那時火燎過一般的坑坑窪窪,但是卻更讓人駭然。她幾乎要暈厥過去了,但是她並沒有昏過去,只是一動不動的僵坐在那裡,連呼吸都拋棄了,她生怕自己一個呼吸,哪怕是一個淺呼就會有濃重的血腥味會沖進鼻腔。

  男人的臉上血糊了一片,五官似被什麼蒙住,模糊的看不清楚,空氣似乎凝結了,一滴黑紅的血珠沿著他的下巴線滾落,嗒的一下,掉落在她的大腿上,冰涼的,黏膩的落在她只著短褲的大腿上,她下意識的伸手一抹,褪不去的印跡在她的指腹間暈開,同時也拉回了她的神智。

  刷的,她連滾帶爬的從那顆頭下逃脫,直接一個側翻,摔倒地上,抓過沙發旁的鐵水桶,拔出裡頭的破拖把,開始嘔吐,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只吐得肚腹空空才停了下來。最後,她捧著桶,虛弱的癱在地上。

  不知何時,男人已經退到了角落,黑暗隱去了那張猙獰的面孔,卻抹不去那紅綠色的存在感,林原感到自己胃部又有些翻騰,只好低下頭不再去看那邊。口中殘留的異味十分難聞,這讓她不自在,但是她不能動,不是因為害怕,她很驚訝的感到自己沒有感受到任何威脅的氣息,反而,就算她低下頭,也能感受到那邊孤零零的角落散發出的類似「委屈」的訊息。

  這一定是錯覺!林原抽了抽嘴角。

  半晌,那人遲遲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離開,仍舊堅持站在角落散發著讓人誤會的腦波。

  「你這是…在幹什麼?」林原終於忍不住率先打破僵局。

  聽到她說話,那邊悉悉索索的也有了動靜,好像那人要再一次走出來,林原忙大聲的喝止他,讓他呆在原地不要出來。

  似乎是看出了林原的抗拒,男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留在原地。

  「你不覺得…這樣好看嗎?」粗噶的聲音難聽依舊,只是這次分明帶了些疑惑。

  「一點也不覺得!」林原斷然,你到底哪裡好看了,你怎麼可能會好看!!當然,這些話她很理智的沒有說出來,氣氛又開始變得沉默,沉默的讓林原又是忐忑又是後悔的想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說實話,也許,他真的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好看也說不定?她不應該歧視一隻鬼的審美!或者說他只是單純的想得到別人的誇獎?畢竟每一個變態背後幾乎都有一個憂傷寂寞的故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真是太糟糕了,她剛剛錯失了一個溜鬚拍馬的大好機會,真可惜,要是討好了他,沒准他就會大發慈悲的放了她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聽見一陣撕拉撕拉的聲音,就好像什麼東西被扯破了一般。

  當佛雷迪走出角落,看著林原再一次抱著他原本準備好的讓她用來打掃的鐵桶大吐特吐時,心裡產生了一絲極為微妙的變化,他拎起那張從臉上撕下的皮,極為納悶,這張臉不好看嗎?他是看這張臉的原本主人很受那些女孩子的歡迎才把它奪過來的,甚至為了凸顯自己的風格,還特意用他的美學加工了一下,結果……撇了撇嘴,果然東方人的審美是與眾不同的,而後他把那張血糊糊的臉皮一扔,直接丟進了黑暗的壁爐裡邊。

  猩紅血肉粘在他自己的臉上,黏糊糊的讓他感到不舒服,他只喜歡往牆上往地上抹這東西,可不喜歡在自己臉上招呼,在察覺到有液體即將要滴進他的眼睛時,佛雷迪十分隨性的撩起他的毛衣擦了擦臉……

  這一切都被吐得只剩胃酸的林原收入眼底,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上次清理的壁爐的時候裡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只恨自己怎麼還沒昏過去,這能接受嗎?這特麼的還能忍受嗎?

  「你能換件衣服嗎?」林原扭過頭去,強自忍著不適,用平淡的口吻建議著。

  「不能。」佛萊迪好似突然間放棄了他一貫堅持的『神秘感』,自角落走出來後就光明正大的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聽到林原的建議,頭也不回的拒絕了。

  「….」這麼樣的乾脆俐落讓林原噎了一下,然後她忽然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開始強力宣傳注意個人衛生的重要性。

  「你知道嗎,有多少人是因為不愛乾淨所以死掉的……」林原循循善誘。

  「我已經死了。」佛萊迪表示他已經不怕這種威脅了。

  「衣服上會長出蟲子的,你想頂著一身蟲子出去嗎?」林原開展噁心攻勢。

  「我和蟲子是朋友,或者你想見見我最好的蟲子朋友?我不介意替你引薦!」佛萊迪興奮的說著,眼裡滿滿的惡意,不用想也知道那位最好的蟲子盆友一定不會是她想看見的。

  「……」這種無理取鬧的即視感,林原無力了。

  「大哥,你究竟想怎麼樣才肯去換一件?」她幾乎是自暴自棄了,窩在地上暴躁的自言自語。

  佛萊迪用餘光瞥了瞥,瞧見那邊攤成一團的人,垂下眼,沒說話。

  「弄得乾淨體面一些有什麼不好嗎?怎麼會有這麼…」林原在這邊碎碎念,突然,眼前一暗,她反應極快,抄起前面的鐵制水桶,向上一舉,擋住了襲來的『暗器』。

  還沒等她放下桶,就只覺得自己靠著的沙發猛然下沉,佛萊迪悠閒的把自己埋進沙發裡頭,那張不忍直視的臉正漫不經心的盯著她,比起他的臉,他光裸著的上半身卻更有衝擊力。不好看,那是林原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印象,瘦骨嶙峋的胸膛是怎麼都稱不上好看的,而且那上面滿是傷痕,有燒傷,也有刀傷。他一定死的很慘,也許還曾痛苦的掙扎過。

  「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你要是一定要讓我換,就把它洗一下再讓我換吧!」

  聽到這句話,林原驀然回神,她連忙放下鐵桶,果不其然,那件滿是髒汙的紅綠色毛衣就在桶裡,血腥味混合著嘔吐物的酸臭味,這玩意要讓她拿去洗?呵呵,開什麼玩笑!

  但是把這東西扔回去讓他重新穿回去?她的神啊!這畫面太慘她想都不能想,讓他光明正大的就這樣坦蕩蕩的光著?哦!上帝,一個猛鬼就已經很瘋狂了,一個遇上她林原後結果成了暴露狂的猛鬼,那讓她情何以堪!

  最後,林原就這樣坐回到了沙發上,開始,恩,打毛衣!

  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她自己也欲哭無淚,但是很快她就沒法產生這種情緒了,她心累啊!憂鬱的瞅著坐在沙發另一端的佛萊迪,她簡直要瘋了。這毛線球有這麼好玩嗎?你把它拆成這麼糾結的一堆真的這麼值得高興嗎?她現在是在為誰織毛衣啊,你這樣加大工作難度要鬧哪樣啊!

  佛萊迪一點也不體諒林原的糾結,在他看來,林原總是喜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林原不怕他,佛萊迪早就知道了,儘管她總是表現的很害怕,但是,那種害怕的情緒總是很快被其他的情緒沖散,好奇,愛管閒事,專注這些東西遠遠淩駕於恐懼之上,這讓他感到新鮮,一直追著榆樹街上的孩子,享受他們的恐懼,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樂趣。

  而現在,他有了更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林原,那個自認為怕他的女人,佛雷迪愉悅的笑起來,比起那些一扯就斷的頭髮絲,這些毛線顯然更適合做他的玩具,所以自從有了毛線,他就沒再動那些長在林原頭上的黑頭發了,而且,林原顯然對拔她頭髮的行為很抗拒,他惋惜了一下也就沒再做什麼了。

  當林原毀了他的衣服然後內疚的說要給他做一件毛衣時,他是沒什麼意見的,應她的要求,拿出他珍藏的毛球,再隨手從倉庫裡找了幾根銳利的細鋼絲——他的家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這些尖尖的小可愛。

  然後他就跟著林原一起坐在沙發上,從安靜的看著她有條不紊的動作著到開始手癢著和她一起動,他好久沒玩一根繩子的遊戲了,但是這次林原沒有陪他一起玩,她仍然在專心致志的打毛衣,看上去好像很難,她好像遇上了什麼問題,因為她的眉毛看上去就像她手下的毛線一樣快打結了。

  只有一個人玩的一根繩子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所以他放下那一團被他玩過的毛線,然後敏銳的察覺到林原松了一口氣,眉心也不再緊皺的模樣,看來是問題解決了,佛萊迪這樣想著,心裡也高興了不少,他實在不太喜歡林原為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事情傷腦筋。

  心情放鬆的他四肢大攤的擺在沙發上,林原被他一下子擠到了角落裡也渾不在意,只是轉著頭打量著自己的房子,他在這裡待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靜下心來看呢。

  那些傢俱,那些擺設,陌生又熟悉,但無論怎樣,這裡最大的改變應該就是多了她吧。

  佛萊迪將目光放在依舊專心的林原身上,久久凝視著,直到她有所察覺,紅著臉抬起頭,乾巴巴的問.

  「你幹嗎這麼看著我!」

  「恩!打完毛衣把這裡拖一遍吧。」他說著,然後就看見她手一抖,針走偏鋒,白皙的手指被狠狠的紮了一下,慘白了一瞬,然後冒出來滾滾的血珠。太笨了!看著林原呼痛著把手指塞進嘴裡止血,他這樣想著,也這樣說出來了。

  「你,你,憑什麼!」她看上去激動地難以置信,因為太高興了嗎?佛雷迪揣測著。

  「你不是喜歡打掃嗎?上次我還聽見你在抱怨這裡沒有拖把,不能把地也好好拖一遍,這次我特地找了拖把呢!真是的,你知道嗎,現在他們都在用吸塵器了,你怎麼那麼奇怪,喜歡用這些東西,我花了好多時間找的呢!但是你卻把桶弄髒了!」

  「真、真是、謝謝你啊!還有,對不起!」

  「不客氣!」佛萊迪心滿意足的接納了林原的感謝和歉意,很自然的無視了那話裡的含蓄的意味,他們從來只看字面意思理解問題!之前看著林原抱桶狂吐的那種心意被糟蹋的糟糕感受終於消散了。

  而後兩人間再無任何話可談,佛萊迪偏頭繼續看著她,而林原則完全把自己融入到毛衣的世界,再熾烈的視線也不能再一次干擾她了,她一線一針用力的交織著,模樣猙獰可怖。

  不知過了多久,林原的眼前漸漸模糊,她知道,這個夢快要醒了。

  「只有那麼一點啊!看來是不能穿了!」佛萊迪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遺憾,林原抬起迷蒙的腦袋,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也許是安慰佛萊迪,告訴他自己會加緊趕工,又或許是幸災樂禍,你丫的繼續裸奔吧!但是,這一切話語,在看到了佛萊迪身上的那身鮮豔乾淨的衣服時全部化為了無聲。

  「唉,只能重新變一套衣服穿!」

  林原默默的含了一口血,眼前發黑。在徹底黑下去之前,她聽到那個聲音在她耳邊不厭其煩的囑咐。

  「下次再繼續織吧,我等著穿呢!地也下次一起拖!」

  她身形一晃,身形整個消散,若有得道之士看到一定會說,這一幕頗有活生生的被氣的魂飛魄散之勢。

  不得道的佛雷迪嘖嘖的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這個角度啊,看上去是要掉到地上啊!」

  中了會心一擊林原捂著臉,緩衝著從沙發上掉下來以臉著地的痛意,但這痛卻遠遠抵不上心中那份鬱悶,她這一晚到底在做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補齊了,額,渣作者覺得寫崩了(捂臉)

  思維不再同一條線上的林原和弗叔,這一次交鋒,林原完敗,恭喜弗叔!

  好了,接下來開始進入佛萊迪大殺特殺時間了

  佛萊迪他不懂愛,所以指望林原感化那是不可能的...
  

第十一章 迷幻(四)

  清晨的校園總是熱鬧的,來來往往的學子熙熙攘攘的穿梭在林蔭小道上,充滿朝氣和活力。然而今早卻顯得有些異樣。

  校門口那條平日裡寬闊的街道此時如同一條被攔腰截斷的龍,截面橫七豎八的停著很多車,車主大概是沒有多少心思把車子靠邊停好,林原舉著背包扭著腰躋身其中時還能聽到身前身後傳來的不間斷的抱怨聲。

  「搞什麼!他們以為這裡是哪裡啊,自家的後院嗎?弗蘭克在幹什麼?這不是他的工作嗎?」

  「就是,有一次我起遲了,慌慌張張的開了我爸的跑車過來,結果他死活不讓我下車,一定要讓車倒進停車位裡頭,害得我那天遲到了好久!」

  「哎呦!你們就別說了,一定是出大事了,弗蘭克忙不過來了,你沒看到這車裡頭停了好幾輛警車嗎?」

  「嘖嘖!這樣好,事越大越好!」

  「哦!住嘴吧,派克!你個惹事精!」

  ……

  好不容易通過擁擠的校門口,林原剛呼了口氣,就聽見有人在喊她,她聞聲望去,快要六十歲的弗蘭克頂著一張七十歲的橘子皮臉,跑的就像四十歲一樣快。

  「林小姐,快來,有人找!」

  「誰?」

  她猶豫的問著,但是弗蘭克已經二話不說的捏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一邊拖去。乾瘦的五指就像鷹爪子一般有勁,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沒辦法的她就這樣一直被拖著跑到了學校後山的一片小樹林附近。感覺到手勁有些鬆懈的她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不安的掃向四周,這片空地上停了更多的車子,幾乎都是警車,來來往往的制服在她眼中匯成了一幅肅穆的畫卷。

  背包的帶子被她的手緊緊的扣住,就好像握住了自己的勇氣,心慢慢的終於鎮定了下來,而這時,弗蘭克突然大聲的叫了起來。

  「長官!你看我帶了什麼過來!」隨著他的呼叫,一個頂著褐色卷毛的警官朝這邊走了過來,林原只覺得有兩道銳利的視線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這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她萬分難受,沒想到讓她更加難受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

  「怎麼?」警官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漠然的問著弗蘭克「這個女孩是怎麼一回事?你不知道這裡不可以隨便闖進來嗎?」

  「抱、抱歉,長官,我只是太心急了,畢竟你們對提供線索的人懸賞了500美元不是嗎!」

  「哦!」一直漫不經心的警官的臉上終於有了波動「這麼說,你認為這個女孩和線索有關?」

  「是的,長官,沒錯,我最後一次看見傑克,他就是和這位林小姐在一起的,我親眼見著他們兩個偷偷摸摸的躲到沒人的角落裡去了,我以為,他們是要去做什麼,額,你懂得,嘿嘿嘿……所以我沒跟上去!」弗蘭克發出一陣令人不舒服的奸笑。

  但是林原沒有在意他面上的猥瑣,而是完全被他話裡隱含的不詳吸引了,她抓住其中的關鍵字眼「傑克.菲力出了什麼事?」她問著。

  警官掏出打火機,將口中叼著的煙點燃,青煙模糊了他的眉目,仿佛隔著千層紗一般,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蒼涼。

  「他死了。」

  不詳應驗,林原隱隱有所預料,但是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

  「既然有目擊者說你最後和死者有接觸,那麼,林小姐,是嗎,請你待會和我走一趟吧!」

  「我…」林原剛想開口,但有人比她更快。

  「和她沒關係,警官。」林原目視著逐漸走進的男孩,凱爾,但是現今的他看上去糟透了,疲憊和痛苦充斥著他滿是血絲的雙眼,那裡對她的不待見依舊存留,可是他卻幫她解了圍「那個時候,我也在那裡,我們有一些事情要商量,之後,傑克先離開了,我們看著他離開的……」凱爾捂住臉,痛苦的哽咽著「我該跟著他的…我該跟著他的…我怎麼可以丟下他一個人呢…」

  「我們不排除你和林小姐同夥作案的可能性,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不久前在公共場合裡鬧得很不愉快,所以,我們有必要請你也去一趟警局…」

  「我去他媽的不愉快,我怎麼可能和他鬧得不愉快,我是那麼愛他,我怎麼捨得和他鬧!」凱爾瘋了一般大喊大叫著,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你就更有作案動機了,你因為愛而不得產生了殺機,傑克菲力是異性戀,這一點從他交往過的十幾任女友中可以完全肯定!」警官淡定的說著,完全沒有因為突然爆出個同性醜聞而有所動搖,而且繼續理智的分析著「這樣也就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傑克的臉皮會被整個剝離,因為你喜歡他,所以拿走了他的臉……」

  林原心一怵,臉。

  她忽然想到夢裡男人的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也許是心理作用,她現在越回憶那張臉就越是覺得眼熟,她垂下眼,將腦海裡的思緒撇清。

  「你再亂說!」凱爾紅著眼沖著警官就是一拳,但是很快就被擋下了。林原也覺著那個警官完全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割人臉皮這種變態的事和傑克菲力從小一起長大的凱爾不太可能會做,更何況,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完全沒有必要站出來替她解圍,反弄得自己一身騷了。

  「你居然敢襲警!呵!帶走!」

  凱爾被莫名其妙的帶走了,林原並不擔心他的安危,因為事情很明顯不是凱爾做的,只有這個莫名其妙的警官好像從一開始就在針對他似得,再說到這個警官,她總覺得他的那聲嘲笑似得呵很耳熟。

  「林小姐,你還想有事嗎?」冷漠的聲音自她身前傳來,林原一怔,搖了搖頭。

  「那麼你先走吧,我們也相信這種事,光憑你一個女孩子是沒辦法做到的,但是形式還是要過的,請你抽空到警局做一個筆錄好嗎?」

  這是,畫風又正常了嗎?林原歪頭瞧了那個不再莫名其妙的警官一眼,很正常的人,完了,她大概是被刺激傻了,看誰都有佛雷迪的感覺了。

  「那麼,長官,我的賞金……」弗蘭克不死心的在一邊刷著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警官僅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讓他消聲了。

  目送著警官的背影重新鑽入了遠處的那個包圍圈,林原只覺得一股悲涼的情緒覆蓋了她所有的感官,那裡就是案發現場吧,傑克現在就渾身冰涼的躺在那,世事無常啊。

  「拽什麼拽!居然說話不算數!」弗蘭克憤憤不平的說著,林原暗暗的在心底罵了句狼心狗肺的小人。

  「平格溫教授!」遠遠的,林原就看到夾著文件袋胖教授從對面走來,他皺著眉頭似乎心情很差。她小聲的打了聲招呼,想渾水摸魚的趁著教授沒注意到時偷偷溜走,她想起關於老教授佈置的三篇論文,由於某種讓人牙癢癢的緣故,一個字沒動!這要是被逮到了恐怕又是一頓說教。

  但是老天似乎不是很想放過她,她這麼小聲的招呼,皺眉沉思的胖教授居然聽到了。

  「林小姐」平格溫教授對著她點了個頭,然後就站在她的面前,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顫動,很是喜感,但她沒這個興致笑出來。

  「我聽說了,傑克的事情真是讓人覺得不幸。」

  林原聽著這沉痛的語氣,心下一怔,突然覺得自己和她所認為狼心狗肺的弗蘭克比也好不到哪去,在這樣的慘案面前,她居然只想到自己那無關緊要的論文。

  莫名的,她有些自我厭惡起來,哪怕她真的不喜歡傑克菲力,但是也不該對這種事持一種漠然的態度。

  「是的,教授,我們對此都感到萬分痛惜!」她低下頭默哀。

  「但是再怎麼哀痛,我都希望你能打起精神來,世界永遠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停止旋轉的步伐,我認為你是一個理智大過於情感的人,傑克的事情雖然令人惋惜,但不得不說,就讓他這樣過去吧!」平格溫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她的身側走了過去。

  林原直愣愣的看著他慢慢的從她的身邊走過,目瞪口呆,這不會是她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吧,平格溫教授認為傑克和她有什麼曖昧的關係嗎?

  「啊,還有,我希望你能儘快把論文交給我,最好在三天之內!」走了幾步,平格溫教授忽然又回過頭冒出了這麼一句。

  「為、為什麼?」林原還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中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就問著。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做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親愛的!」撂下這一句,他很迅速的轉身離開了。

  徒留林原傻在原地五味雜陳,雖然覺得教授是好意,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歡傑克,你這麼直接的說出來真的能起到這個所謂的「轉移注意力」的效果嗎?教授你安慰人的功力真的有待加強啊!

  林原搖了搖頭,重新邁步朝著教室走去,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之後,就在她和教授談話的原地,在那個長廊乾淨的地板上,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南茜漂亮的臉蛋滿是焦慮,神色蒼白,但僅是一瞬,她就像出現時的那般倉促,消失在空氣中。

  午夜時分。

  「不能睡…」林原喃喃,但是她的眼皮就好像掛了個千斤墜一般沉重,電腦的光屏幽幽的散著亮,裡頭黑白分明的蠅頭小字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眼前不斷旋轉,誘惑著她邁入睡神的殿堂。終於,她支撐不住的眼一闔,頭一低眼看著就要俯趴到桌上,突然間,嘶的一聲,她倒吸了口氣,一雙眼騰地大睜,整個人就這麼清醒過來,然後苦笑著望著那個系著自己頭髮的鐵鉤繩,沒想到懸樑刺股還真是用上地了!

  醒過來的林原從桌旁的糖罐子裡頭拿了顆巧克力剝開塞進嘴裡,嚼吧嚼吧的聲音夾雜著鍵盤的敲擊聲回蕩在靜謐的室內,這一夜,就在林原的昏昏欲睡和痛的驚醒中度過了。

  而在另一邊,灰色的房子裡頭,蠟燭靜靜的燃燒著,男人一直坐在沙發上,紅色的沙發已經隨著林原的離去一同消失了,他的眼睛就盯著和這所房子顯得相得益彰的破敗沙發上的半成品毛衣,死死的盯著它,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拿起它似得,黑暗中,陰沉和冷寂相互交織著,靜默著,只有獵食者知道,他在等待打破靜止的那一時刻,或者說,那一個人。

  一夜未眠的林原在熬過那段艱難的時間點之後,反而顯得越來越有精神了,晨光中,她抖擻著整裝出發去了學校,熬夜的效果顯著,她的作業完成了快大半,這種爆發力簡直堪稱人品,雖然那品質肯定是沒法和往常相較的,但也足夠讓她沾沾自喜了。

  出門,上學,放學,進門,這一天的林原過得沒什麼不一樣,原本她甚至做好了,在學校裡頭會進入夢境,進入到那所房子裡頭的準備,但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她神采奕奕了一整天,居然沒有一點睡意,她有一天沒見到那個古怪的鬼了,這麼多天來,這種狀況還是第一次,她居然自虐般的不習慣了,樂呵呵的想著,在學校裡頭泡了一天,才思泉湧的她現在如同打了雞血,心情更加好了,再加一把勁,她認為今晚就可以把論文解決了。

  這一晚,男人依舊沉默,他坐在沙發上望著已經即將燃盡的蠟燭,那件毛衣已經被丟在旮旯裡沒法獲取他的半分注意力,他注視著那朵垂淚的火苗,臉色漫不經心的仿若別無所謂,但眼神卻極為專注。

  在這樣的注視中,這屋裡的唯一一處的亮光熄滅了。

  刹那間完全黑下來的屋子裡一片寂靜,而後,空氣中傳來了一陣笑聲,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寒風穿堂過,笑聲戛然而止,隨著吱嘎一聲,一陣門開啟時的動響,男人嘶啞的聲音自言自語般的回蕩在人去樓空的屋子。

  「沒有什麼,會比佛雷迪更重要……」


第十二章 破碎

  她要離開這裡。

  手裡的機票被攥得死緊,從拳眼裡面露出的半截票身在風中搖擺不定,但底下的那部分卻巋然不動,正如同她的內心一般。隔著人山人海望著那架藍白色的飛機,林原心裡這樣想著。

  「zx5024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請到17號櫃檯辦理……」服務站的廣播已經在催促她了,她腳下堆著一個行李箱,心裡十分不安,光明就在前方等著她,為什麼她卻在這裡躊躇不前?

  目光在四周游離,她不受控制得在人群中掃視,你在找什麼?

  她焦躁的問著自己,答案早已浮現,但是她卻不敢深想。

  「你要去哪裡?」熟悉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她的心卻像找到了港灣的船一般忽然安定下來,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著這一時刻,這令人恐懼又註定的一刻。

  「你要去哪裡?」那個聲音又一次問道,話語裡已然染上了不耐,與他的暴躁不同,她發現在最終的這一刻她竟然如此鎮定自若。

  「佛萊迪!」她念著這個名字,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鄭重其事的喊著這個名字,這個與眾不同的名字,屬於一個鬼的名字,而這個鬼現在就站在她的背後,緊貼著她,他們從來沒有靠這麼近過,哪怕是在那張沙發上,也不曾這麼不容一絲縫隙。

  她甚至能通過風嗅到他的氣味,一隻鬼有氣味很奇怪,而且還不是想像中的血腥味,她下意識的扯出了一絲笑,但很快泯滅在她的嘴角。

  「林原……」

  毀壞的嗓子這麼叫著她,低低的,聽久了她竟覺得這一喚有些撒嬌般的哀求,就像小孩子在向他的母親要糖吃一樣,可悲的是她也有了動容。

  「我要走了。」她輕輕的說著,頂著背後驟降的溫度和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的壓力。

  撐住,林原,你必須清醒!她這樣告訴自己,佛雷迪是個善於蠱惑人心的傢伙,他總是可以變得無比吸引人,在林原不得不讚歎他的有本事,憑著這樣殘缺的外表,也能讓她逐漸卸下心房,但是她不能忘記,那是個沒有人性的惡魔。

  「別這樣,佛萊迪,看在我們也曾好好相處過的份上,放過我吧!」林原的目光始終向前,無窮的遠方能給她帶來勇氣。

  「為什麼要走呢?林原?我們明明玩的很高興,不是嗎?」佛萊迪這樣說著,那帶著尖銳爪子的手撫上了她黑色的長髮,暗示意味不言而喻。林原為這半是恐嚇半是示好的舉動鬧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斂了神色,餘光之處還能看見髮絲飄蕩,還未飛揚便被她一把抓住,另一隻手同時拿住了那只讓她又駭又怕的鐵爪子,只聽得嘶的一聲,銳光一閃,長髮盡落。

  「你想要就拿去吧。」

  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著自己手中的斷發,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得到的,但是當有一天他真的拿到了手,還是林原親手給他的,他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反而覺得心中有什麼樂趣消失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哪裡?」除了這句,他發現自己竟然沒什麼話可說的,這讓他焦躁,林原是屬於他的寵物,在他還沒喪失興趣之前他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事情脫離掌控。

  「我要、回家。」林原的聲音帶上了一抹不自然,她僵硬的看向前方,不讓自己的視線飄離到不該去的地方。

  「為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逃離你,林原就差這樣叫出來了,她不知道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或者說鬼存在。她的記憶回到了那個早晨,當她推開辦公室的門,看著平格溫教授的頭在辦公桌上直愣愣的瞪著她,是的,只有一顆頭,瞪著一雙血淋淋的眼睛,那抹血糊伴隨著牆角的爪印在腦海裡暈成一幅永遠褪不去的印跡,她就知道,她沒辦法在忍受下去了。

  沒有臉的傑克,臉上戴著一張血肉模糊的東西的佛雷迪,屍首分離的教授,無法遺忘的鋒利鐵爪,她不知道還要有多少人會死去,也不知道這些死去的人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死,連平格溫教授這樣毫無干係的老人都慘遭橫死,這個喜怒不定的惡魔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她儘量使自己不去看另一邊躺倒的軀體是否有腦袋,只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在這樣下去,她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會死在那爪之下。

  所以她收拾了行李,簡單打包之後就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裡,就是抱著佛萊迪不會發現的希望,雖然最終他還是追過來了。

  「你還會回來嗎?」男人問她。

  「我想,不會了……」這真是奇怪,她明明害怕他的,但是他們的對話卻像一對即將分開的朋友,林原苦笑著。

  「你不替我織完毛衣嗎?」

  「佛萊迪,那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對你來說,你可以變出一千件,一萬件一模一樣的,不是嗎?」

  「那不一樣,從來沒有人為我親手織過一條……林原,我想我需要它。」

  「衣服而已……有什麼不一樣的……只要能蔽體就可以了」為什麼心突然跳的這樣快,林原不安的低著頭,有些臉熱。

  「你不幫我打掃房子了嗎?」他的語氣裡滿是失落,但林原卻直接從臉熱進化到頭腦發熱,這叫什麼話。

  「我為什麼非得替你無償打掃?我不是你的僕人,你的房子一直都是那樣的,那就請一直保持那樣吧!」

  「你在裝傻,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轉頭看看我呢?林原」

  「飛機就要起飛了,我要走了,佛雷迪,再見!」林原依舊沉浸在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的不快中,一點也不想搭理身後的男人。

  「呵,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再見嗎?你連轉身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你也嫌我長得難看對嗎?」

  「我得走了!」她真的得走了,這個惡魔太會蠱惑人心了,明明他說的亂七八糟,風馬牛不相及,她是怕他的心狠歹毒,但這又是扯到哪裡去了,雖然他說的是大實話,他確實長得太難看了,但是這有關她什麼事!

  只是這大實話經由他這麼說出來,她卻真的有想轉身安慰他的衝動,要是再待下去,恐怕她就真的會決定不走了。

  現在她都已經混亂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了?是因為主人沒付打工費所以憤而出走?呸呸!這是什麼糟糕的比喻!

  她拉起行李箱,大步向前走去。

  原以為他會拉住她的,但是,沒有。她的道路一片通暢。只是身後傳來他嘶啞的聲音。

  「你喜歡我嗎?原?」

  她的腳步一頓,而後就像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一樣快步離開了,男人只是瞅著她疾行的背影,眼裡染上了狂風暴雨般的陰沉,卻沒有發現她淩亂髮絲掩映下驀然通紅的耳朵。

  「你會後悔的」他這樣說著「從來沒有人可以逃離佛萊迪的夢境……」

  林原登上機艙時,依舊覺得耳朵發燙,她憤憤的想著,怎麼會有那麼不要臉的鬼呢?他好意思問她這種問題嗎?他有什麼值得她喜歡的?是他那張坑坑窪窪的臉還是那他的殘忍?

  恩…其實有時候看上去還是挺可愛的……

  不對,她到底在想什麼,他殺了那麼多人,于情於理她都應該憎恨他,尤其是可憐的教授,要不是人類實在沒法和鬼魂相比,她一定要為老教授討回公道……

  按著空姐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直到手腳放鬆的坐到椅子上還沒有人阻止她時,她才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想起,自己出來的匆忙,根本還沒有和南茜和瑪姬夫人說過,但是……她想著南茜那張冷淡的、生人勿近的臉孔,這念頭頓時消散了,算了,也許南茜其實也沒有把她當朋友,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你喜歡我嗎?原」

  意識放空,這句話卻如同魔咒一般重新浮現於她的腦海,久久不散。

  她喜歡佛萊迪嗎?

  怎麼可能?她想也不想的嗤笑著。

  但是,也許、真的可能呢?

  她這樣問著自己,有了這樣一個大膽的假設,一切仿佛都順利成章的延續下去。

  她渴望有人能來打斷她,讓她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了,但是沒有人來打攪她,沒有人來阻止她層層剝析,她有了充足的的時間一點點的抽絲剝繭,理清自己忽視的心緒。

  她真的是因為覺得佛萊迪會傷害她所以才決定離開這裡的嗎?如果那個人真的要傷害她,真的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殺死她,至少在剛才的機場裡,他完全可以奪取她的性命,但是她的內心是否真的覺得恐懼?

  沒有。

  林原睜大眼睛,一雙明眸閃著不知名的光,她突然意識到儘管她總是告訴自己那個男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但是內心深處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情愫,除了最初,她其實從未覺得他會傷害她,她想要離開,是因為……不,不要想了!

  是因為她發現,自己正在變成一個她所不齒的人,一個是非不分,鐵石心腸的人,一個喜歡上惡鬼的女人,她的心地是有多狠毒,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林原癱軟在座位上,雙手捂住臉,絕望的想著。

  但是,為什麼一定是是非不分,鐵石心腸?心底驀然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微弱,但是苗頭一旦出現,就以燎原之勢卷席了她整個心頭,希望漸漸重新點亮了她暗淡的瞳孔。

  對啊!有沒有可能她其實可以改變他?沒有人生來就是壞的不是嗎?哪怕不自量力,但是,她可以試試的,不是嗎?

  罷了罷了,如今一切都已經結束,再多想也沒有意義……不過或許,他強大到可以跨越整個太平洋,到世界的另一端,再度闖入她的夢,或許……

  林原這樣想著,嘴角微微勾起,耳邊突然傳來嘈雜聲,她身處的空間忽然劇烈震動起來,恍惚間她辨認出耳邊模糊的呼喊的詞彙「空難」,仿似就在一瞬間,快的讓人的思維來不及反應,她只覺得自己渾身一震,灼熱便吞噬了她……

  同一時刻,艾姆街中心醫院505病房內,沉眠的病人的心跳忽然變成了零,儀器發出了不詳的哀鳴,還沒等醫生採取緊急措施,一陣火光沖天而起。

  「原!」南茜慘痛的向著白床單上突然間燃燒起來的人身上撲去,但是她被身後的男友死死抱住,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原在她面前變成一截焦黑。

  「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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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現實(四)

  素淨的房內蒼白的毫無聲息,再也看不出曾經有一個人在那裡躺過的痕跡,南茜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默默的發著呆。

  原不該死的…

  躺在那裡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被燒死也應該是她的命運。

  雖然林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那一天,在那個驚險過後的廚房裡,她無法釋懷林原臉上刹那間閃過的異樣神色。而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噩夢了,與之相反的是林原開始渾渾噩噩仿佛永遠也睡不醒一般的狀態。

  她想起那張爽朗的笑臉,淚水就無法控制的蓄滿了眼眶,酸澀飽脹的感覺刺激的她眼圈發紅,但她卻知道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吱呀的一聲,她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響,老人花白的頭髮映入眼簾,南茜哽咽出聲,她記得不久之前,林原還在開玩笑似得和她抱怨『胖企鵝』的不近人情,但事實上誰都知道,她是平格溫教授最喜歡的學生,而如今,物是人非說這話的人已經逝去了。

  林原的事情顯然讓他也受了打擊,他看上去更加蒼老了。

  「人呢?」

  儘管平格溫教授沒有多言,但是南茜知道他在說什麼,她低聲回應。

  「她的父母已經把她帶走了……」

  這句話之後,他們就陷入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南茜覺得呼吸困難時,她聽到了老教授長歎了一聲。

  「是嗎……」

  那聲音裡面包含了什麼南茜不想去細思,她其實並不喜歡這個老人,偏心的老師怎麼也不可能受歡迎,她很喜歡林原,但說不嫉妒她那也是騙人的,於是她曲起腳,將自己縮在椅子上,呆呆的繼續望著那張空白的床單,她以為平格溫教授已經離開,所以當一隻枯瘦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這個給你。」

  南茜接過那個白色的小瓶子,一股清涼的香氣直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內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沉澱在裡面。

  「這是什麼?」她疑惑的問著。

  「這是一種讓人放鬆心神的安眠藥膏,林小姐說你常常睡不好覺,聽說我有治失眠的辦法,耍賴撒潑要我給你想想辦法,於是我去讓老朋友也給你做一瓶。」

  「林原……」

  「湯普森小姐,人死不能複生,林已經去了天堂,但你還活著,活著的人不能永遠沉湎於死去的人,我認為,她也不會希望她的朋友一直鬱鬱不歡的,所以打起精神來吧,這瓶藥膏,每晚睡前擦一下,很快就會助你入眠,不過,依賴藥物始終不是什麼好的辦法,你要試著放鬆自己……」

  教授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都聽不清了,南茜神情恍惚的看著牆角虛無的某處,連老教授什麼時候出去都不知道。

  病房裡靜寂了半晌,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悲鳴,南茜跳下椅子,猛地撲向空蕩的病床抱著白色的薄被嚎啕大哭。

  她哭了很久,從哭的驚天動地到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從獨自一個人默默垂淚到感覺到背後有人輕輕的抱住了她,她感受著背後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喑啞的聲線透露出她冷靜下來的理智。

  「我要為她報仇。」

  「你別傻了了!」格朗郎抱緊了他的女友,簡直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放了什麼「報什麼仇?林原是自己死的!自燃,自燃你知道嗎?這不是什麼多罕見的事情!」

  南茜掙開背後的雙手,轉身,紅腫的雙眼看著她的鄰居,她的青梅竹馬。

  「你知道怎麼回事的,格朗,林原是被那個追趕過我們的惡魔殺死的!」

  「南茜,你冷靜一點!我們並沒有被什麼惡魔追趕,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那為什麼能和我做一樣的夢?一模一樣的紅綠毛衣,陰陽怪氣的笑聲,不要和我說什麼萬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又被我們碰上了!」南茜看出了男孩張口欲言的話,直接打斷了他。

  「我曾經去過,那時我實在忍不住困意,趴在原的床頭就這樣睡了過去,然後我就看到了原的夢,那個惡魔編制了一個和現實一模一樣的夢境矇騙了她,我以為這只是自己胡思亂想的夢,但現在我知道了,那是真實發生的一切,那個惡魔想玩弄原,想把她耍的團團轉,就像之前追我們一樣,他就想把原當做一隻老鼠,逼到了角落之後,一下子殺死她!」

  「這都是幻想,南茜,我媽媽說的也許是真的,你真的需要去看看醫生!親愛的,你的壓力太大了!」

  南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仿佛不曾認識過他一般。

  「你真是懦弱的可怕!」

  「我不和你爭,南茜,不懂得分辨真實和幻覺才是真的愚蠢!」

  南茜握緊手裡的瓶子,將格朗一把推開,冷笑著,眼裡充滿了怒火和失望。

  「我知道你不會和我一起去的,我也不指望你了,我會自己把他揪出來的,我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我就不信,都是在夢裡,我就一定對付不了他!」

  「南茜!」格朗看著女孩頭也不回的離開,生氣的一拳悶在了牆上,又是林原!她都已經死了怎麼還會這麼多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女主其實是南茜會不會被打?

  現實四章,夢境四章,不清楚是夢還是現實的迷幻四章,

  還有最後的結局,南茜大戰弗雷迪一章(大霧)

  可以完美落幕了,我看看今晚能不能完結==!


第十四章  終章

  如果我不幸死去,願主保佑我的靈魂得以安息。

  在閉上眼之前,南茜如此祈禱著,而後她將安眠藥膏捧在胸前,握著它沉入夢鄉。

  這是……

  南茜看著不遠處單獨聳立的樓房,她感到了陌生,這不是原先的那所鍋爐廠,而是一幢破舊的房子,那惡魔會在哪裡?

  此時,冷風吹過,一陣叮鈴咣啷的鐵罐摩擦地面的噪音突兀的響起,南茜如驚弓之鳥一般惶然四顧,卻發現只是易開罐翻滾而過。

  她終究還是害怕的,這樣一個陰森森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想起記憶中那張坑坑窪窪令人作嘔的臉,她遲疑了,她真的要去嗎?

  她舉目望去,那所死氣沉沉的房子半掩在紅黑的天空下,就像書中所說的惡鬼居住的地獄之所,那看似平坦寬大的道路誰知其中又埋藏著怎樣的危險,她不由得退了一步,卻不想,身後忽然哇聲大響,一陣天旋地轉,一群漆黑的烏鴉自她眼前掠過,手一松,手中的白色瓶子應聲落地,她怔怔的看著它骨碌碌的滾遠,就好像永遠停不下來似得沿著那條通往地獄的道路遠去——直到撞上什麼東西停了下來。

  她不由得向那看去,那好像是一個裝著什麼東西的袋子,但南茜可以保證,就在之前,那裡一片坦蕩,什麼都沒有,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裡,整個世界能聽到的只有她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最後,當她看清那是什麼之後,一個支撐不住,頹然倒地。

  「蒂娜……」

  那是她的朋友,那個活潑漂亮的女孩,現在渾身是血的躺在透明的屍袋裡。

  南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顫抖著手撕開了尼龍的口袋,想要伸手去探探女孩的鼻息,突地,變故發生了,蒂娜原本緊閉的眼睛猛然間睜開,血紅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她,那裡面暗淡死寂,空落落的毫無生氣,南茜當時就反應過來,正想後退,但是蒂娜就像死而復生一般,伸出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南茜被扼住喉管,喘不過氣來,但是她的大腦卻異常清晰,這已經不是蒂娜了,蒂娜的力氣絕對沒有這麼大,而且,也絕對不會這麼對她。

  她痛苦的抓著那雙冰涼的手,想要掰開卻使不上勁,缺氧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從地上隨便抓來什麼,死死的往蒂娜臉上按去,白色的小瓶深深的紮進人的眼窩,凹陷下去的大洞吞噬著瓶身,看上去異常恐怖。

  南茜不停地咳著,貪婪的呼吸著劫後餘生的空氣,她的手死死的扣住地面,指甲因為用勁太大而斷裂,她看著蒂娜面目全非的模樣,突然笑了,笑著笑著,淚水飛濺,就像瘋了一般,對著那所房子大喊大叫。

  「克魯格!你這個混蛋!出來啊!」

  四野中回蕩著她的尖厲的號嘯,就像回應著她的呼喊,她的目光漸漸落在了那所破房子的屋頂,那裡有一個人,逆著紅黑色的天空,她看不清他的臉。

  踉踉蹌蹌的走近,她的眼裡充滿了絕望,她仰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就在今天,他們還大吵了一架,格朗,他就被吊在屋頂,隨風飄來賺去。

  南茜的心裡騰升出一股寒意,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誰也逃不了,林原的死只是開始……她們一個一個的,曾經飽受噩夢折磨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她抹幹眼角的水痕,整了整衣襟,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報仇?格朗說的對,她的確是瘋了,她報什麼仇?她根本就是自身難保,哪怕她不來,如今也恐怕是要輪到她了,既然如此,那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不曾想到,她竟如此輕易的看到了那個惡魔,不是躲在暗處伺機跳出來嚇人一跳,也不是慘笑著磨著那把用鐵刀拼湊打造的爪套。

  佛雷迪.克魯格,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她可以一眼看見的地方,他的手上拿著一團布料,一雙可怕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在原地站定,平靜的回望著,驀然發現,這個惡夢般的存在已經不是記憶中的那般猙獰的讓人厭惡。

  「你的膽子倒是很大,南茜!」

  良久,一個低沉陰森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南茜驚訝的發現,克魯格的聲音也不再嘶啞了。

  「就算我再怎麼逃避,你也回來找我不是嗎?克魯格!既然如此,倒不如讓我親自來找你問清楚?」南茜冷靜的說著。

  「呵!看在你如此識相的份上,女孩,你想知道什麼?我會讓你安心上路的,放心,你很討人喜歡,我會讓你死的很輕鬆……」

  南茜眼一花,下一瞬間,就見原本坐在樓梯上的男人已經出現在身側,他的手摸上了之前蒂娜扼過的青痕,慢慢的收緊。

  「那麼你想知道什麼呢?女孩?」

  冰冷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畔,帶起了一顆顆小疙瘩,南茜閉了閉眼,再一次掙開,眼裡充滿了憤怒。

  「為什麼纏著我們?」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

  南茜覺得脖子上的手收緊了些,難受的悶哼出聲。

  「你的父母殺死了我,我當然要報仇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明明是你自己作惡多端才對…唔…那麼林原呢?她是外國人,根本和這裡沒有任何關係!你又為什麼要殺死她!」南茜不顧扼的越來越緊的力道,嘶吼著出聲,在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克魯格有一刹那的放鬆,隨即驟然加大壓迫的力量。她聽見他用壓抑的口吻說著讓她難以置信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殺死她!」

  「她很特別……」

  「她不屬於榆樹街,所以這場夢不是我主導的,是她在夢裡想像著我在殺人……」

  「是她認為我不會放過她,哪怕她不曾察覺,但是在她的潛意識裡她認為我會殺死她,所以在她編排的結局中,她死於空難,那不是我幹的,那是她自己不相信她會平安回國,她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她是個多麼偽善的人啊!一邊關心著我,一邊卻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我是可以用力量主導夢境,我可以改變她的結局,但是,一個想要離開我的人,我為什麼要救她!」

  南茜聽著男人用怨恨的口吻道著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看著他眼中還處於懵懂卻已經熄滅的光芒,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那個變成林原,在夢中接近她的惡鬼,他那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中包含著怎樣的小心翼翼,他在渴望林原,渴望一個陌生的人,一個不熟悉他的人用他不熟悉的方式和他相處,這一點,飽受他的噩夢折磨的榆樹街的她們是絕對做不到的,而林原正是一個這樣來自異地的陌生人,她不知道佛雷迪的殘忍,所以不會恐懼他,只是害怕他殘缺的面貌。

  林原的個性她很清楚,佛雷迪說的她不能完全相信,單是說在林原的夢裡,他完全沒有插手她就完全不信,如果沒有插手,林原怎麼可能會覺得有人死了。

  「你在撒謊!」南茜篤定的說著。

  「我沒有。」

  「你的話裡矛盾重重,就算林原是個偽善的人,她為什麼要編排你殺人的夢?這完全沒有道理!你敢說你從頭到尾沒有插手過?哈!光是她陷入深眠久不轉醒就和你脫不了關係!」

  對於她的指控佛雷迪沒有回應,於是南茜冷笑著「真正偽善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在這裡搬弄是非想要逃脫罪責!」

  「我從來不怕所謂的罪責,對於我來說那是我的藝術,我為什麼要逃脫它……我承認我確實是動了手,但那是因為,那個男孩和那個老頭一直纏著她!如果她不去編排這樣的情節,我怎麼會…..」

  「怎麼會殺了他們?呵呵,克魯格,那對原來說,不是夢,是現實,是人生,是她的生活,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的認知中,林原就應該只對著你一個人,看著你這張醜陋的臉孔默默無言對嗎?但是,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南茜察覺到扣制自己的力道越來越鬆懈,她的心砰咚砰咚的跳的飛快,悄悄的將手伸進口袋,直到指尖觸碰到了冰涼的物體,就差一點點了,只要克魯格再鬆懈一些……

  「去死吧!可憐蟲,你就是愛上了林原,你那扭曲的心將一切都毀了,你註定得不到一切,為了我的朋友,我的愛人,去死吧!」

  南茜閉上眼高舉她的十字架,將它刺入了男人的身體,她滿意的聽到了一聲慘叫聲,這個十字架她在聖水裡面浸過,果然有效!

  睜開眼,佛雷迪正張著嘴叫喊著,淒厲至極,但是他卻巋然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十字架沒入他的身體,冷冷的看著她。

  「你在憎恨我,恐懼我,勇敢的姑娘,有沒有人告訴你,憎恨和恐懼是厲鬼最喜歡的東西呢……」

  這是南茜.湯普森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她已經頸骨分離。

  佛雷迪冷漠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追逐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欲望,殺戮這才開始!

  他走出那所破敗的房子,銳利的刀子在地上投出猙獰的黑影,慢慢的拉伸延長直至消失不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回蕩著渺茫的童謠。

  one,two, Freddy’s coming for you

  Three, four, better lock your door

  Five, six, grab your crucifix,

  Seven, eight, better stay up late

  Nine, ten, never sleep again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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