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年代
更墨年死的時候下了好大的雨。
在她看來,所有可以稱的上值得紀念的日子全都在下雨,好大好大的雨。
比如說,她出生的時候,比如說,她第一次和同齡人打架的時候,再比如說,她媽媽被她爸爸的正房煽耳巴子結果自己幫母親煽回來的時候,再比如說發現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的男人已經有妻子的時候,再比如說自己死的時候。
全都下著很大的雨。
她想,怎麼她娘就沒給她起個名字叫更漏雨呢?
母親說,下雨是因為上帝想可憐你。
更墨年咧嘴,扯淡!老娘不用上帝眷顧照樣風風火火地活到了22歲,風風火火地接下母親的心理診所換上自己的招牌,風風火火地掙大把的錢,雖然最後的結果是被那個死男人的老婆開車撞死。
結果死後不到半個小時,員警來了,醫生來了,母親來了,父親也來了,父親的正室也來了,雖然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著類似於「小雜種」的抱怨話,但手上的傘還是打在了父親的頭上,順便帶上點母親頭頂的雨,還拿著一塊布給屍體的臉上擦擦水。
於是更墨年就想,其實日本的女人,本質上是不壞的,只是有時候會有些類似於歇斯底里症的焦躁脾氣,但基本的禮儀還是有的,而且根深蒂固。
她從沒怨過父親的正室,因為她沒錯。她也不怨母親,因為愛上一個人也沒錯。她只是非常討厭故意向母親隱瞞自己已經成家事實的父親。
以及所有和父親一樣的男人。
母親是中國人,即使受過高等教育做過高級心理醫師,見多了有著婚外戀的病人,但自己本身對於倫理綱常卻是非常傳統。她無法忍受自己破壞別人的婚姻,於是帶著幼小的更墨年和父親斷絕關係,因為覺得自己有錯在先,所以被煽耳光也不想還手。更墨年很小的時候非常不理解母親,明明是個BH的女人,卻在這裡寧願忍氣吞聲。
後來發現,母親如此,只是必然,她根本不想去改變這一切。
更墨年不想走母親的老路,但直到今天她死了才發現,一切也都只是必然。
她無力改變,除了被動接受,她無法去改變這一切。
她只是討厭「第三者」這個稱呼。
非常,非常的討厭。
「被當作第三者也不是我的錯,不是麼?」更墨年皺著眉看著不顧員警阻攔抱著屍體痛哭的母親,和有著滿臉憤恨又後悔神情的自己的‘男朋友’。
「就是那個看著自己老婆被抓以後狂罵你的男人嗎?」更墨年身邊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悠遠如醇酒般好聽。
「恩,是他。」更墨年用手指了指,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打著傘,站在母親的旁邊,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還真好意思哭啊!誒,現在的人類還是……」
「還好吧,不哭對不起良心。」
「是我的話,我就沖下去狠狠揍他一拳!」女人義憤填膺。
「我也想啊……」更墨年攤開手,口氣無奈,「只是就算我打了,他也沒感覺。」
女人一頓,隨即恍然大悟,「啊對,你現在只是魂魄。」
更墨年欣慰地點點頭。
「那,要不要我去幫你打他?」女人問。
更墨年這才終於抬起頭,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一早就站在自己身邊,看起來成熟美女,橘黃色的大波浪卷配著完美的胸型,性感又風情,朱唇左下角那一顆痣如同點睛之筆,為整張臉憑添了無數生氣,紅白色相間的奇怪長袍中間系著大大的蝴蝶結,腰上還掛著一把太刀。
「如果你想的話,我不攔你。」更墨年半晌說出一句,「啊,方便的話,順便揍我父親一拳,我這22年也算跟他兩清了。」
風情美女正俯衝的身型突然猛一頓,堪堪在半空中停下來,表情詭異地回頭,說,「原來你22歲啊……」
更墨年嘴角一抽,「你覺得我幾歲?」
「你看起來,非常……恩……女人。」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幾乎是瞬間的時間,風情美女已經重新回到了剛才所在的位置,更墨年砸砸嘴,真快啊,只聽到聲音,沒看到動作啊……
「你也是魂魄體吧?為什麼可以打的到實體?」更墨年心情複雜地看著下面兩個面容瞬間驚恐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
「因為我的力量和你不一樣啊∼」風情美女理所當然地回答。
更墨年咋舌。
然後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更墨年看著下面的人有的幾近瘋狂,有的冷嘲熱諷,有的悲痛惋惜,有的同情憐憫,忍不住咧嘴一笑。她發現,即使她死了,生活還是在繼續,今天一過又是重新開始。
是不是,有些死的不值得?
「你不難過嗎?」身邊的聲音突然響起。
「恩?」更墨年聞聲抬頭。
風情美女聳肩,說,「我來現世魂葬了9個人,第一次看到魂魄面對自己死亡的現實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你為什麼不哭?你本不必死。」
更墨年尋思著她的話,有些不確定,「我沒哭嗎?」
「誒?」
「我覺得我哭了。」
「啊?」
「一定要流淚才表示難過嗎?」
「嘛……一般來說的話,是的。」
「那好,我流淚了。」
說完,兩行淚刷地就掉了下來,看得對面的人直張嘴,「不是吧……」
更墨年聳肩,「我一向不是太會哭。」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街道上只有在戒嚴的員警和稀疏的路人,他所熟識的那些人,有的回了自己的家,有的去了醫院,有的去了警察局,沒有人朝她這個方向看過。
「結束了,也幫你打發了無聊的時間。」更墨年平靜地說。她實在笑不出來。
「我只是一直沒有收到集合的信號而已,反正魂葬你以後也算是完成了見習任務……」
「你在偷懶啊……」
「我在保護你啊!」
「算了吧小姐,如果你是說這防護罩外面的東西的話……這也是你剛剛才加上的吧?」
風情美女怔住,「因為你好像引來了一些……你叫什麼名字?」
好吧,轉移話題了!
「墨年,我叫墨年。」更墨年答。中國人的姓氏,她會覺得奇怪吧。
「沒有姓氏嗎?」風情美女隨口問。她用力甩了甩頭髮,拔出了隨身帶的太刀。
姓氏啊……母親的,還是父親的?
「……西洞院,西洞院墨年。」
有多久沒有喊過自己的全名了?
好象是,自從上次父親明確地說「你死也是西洞院家的鬼」以後吧,5年?
聽起來好陌生。西洞院,西洞院。
西洞院墨年。
「原來你是貴族啊!」波浪卷的頭髮忽然一顫,風情美女驚訝地喊了出來。
「我父親是,我不是。」所以她才不喜歡這個姓氏。「你的名字?」
「我叫松本亂菊。」美女正色,「你難道不問我在這裡做什麼嗎?」
更墨年聳肩,「你沒有打算告訴我,所以我問也是浪費口舌。」
「……你看出來了啊……」
「……」姐姐我混的是心理醫生。
忽然,松本伸出手,溫柔地抱了抱更墨年,並不寬闊的肩膀和淩亂的橘色卷髮剛好遮擋住更墨年的視線,「西洞院,你必須走了,不然會有麻煩。」
更墨年被這突然的擁抱怔在了原地,來不及思考松本喊她的方式,也來不及思考自己究竟多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擁抱,甚至來不及對松本說,她隱約看到了她頭頂的天空正在被撕裂,那看不見的黑洞裡探出了巨大的白色面具,就只見松本放開了她,並果斷地朝她舉起了刀柄。
於是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小心,便再也無法說話了。
松本壞笑,西洞院你只要管好自己不再被罵第三者就可以了。
更墨年嘴角僵硬。
下一秒,刀柄便落在了額上。
就像是,催促著她趕快離開一般。
身體消失前,更墨年看著松本一刀斬向帶著醜陋面具的大傢伙,淩厲的刀風和敵人相撞帶起的殺氣,使她突然感到徹骨的寒冷和壓抑。
忍不住狠狠皺起了眉頭。
忽然,松本的聲音飄了過來,於風中搖曳飄零。
她說,放心,你即將要去的地方,簡單又安寧。
笑。
呐,松本亂菊。
謝謝你,陪我用心看完這一場鬧劇,用我最後悲哀的心情。
下次見面時,請一定叫我墨年。
注:本章題目和下章題目來自《萌芽》
☆、充斥最爛的情懷
流魂街第3區,是一個無論是居民生活品質,還是居民整體素質,都非常良好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著很高的個人素養,忽略這裡復古的生活方式以外,幾乎可以算是個文明程度很高的小社會。
那麼理所當然,人們的相處方式也和文明社會相得益彰。
文明社會人們的相處方式是什麼?
——在陌生疏離不違背個人利益的基礎上親切好比一家人。
更墨年,便是這一可笑原則的忠實擁護者和執行者。
她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想到了一個月前,松本亂菊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譏笑。
這裡還真是,「簡單」又「安寧」啊∼
「……我對你不好嗎?那個狐狸精是誰?!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你聽我解釋……」
「不用給我解釋!!你嫌棄我了是不是?」
「玲子……」
望天。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你說!」,「聽我解釋……」,「我不聽!」這樣和諧的對話存在……果然這個世界的確簡單又安寧……
於是更墨年掖好衣服靠在牆上,和眾人一起看起了戲,非常愉快地,忘記了被稱作「狐狸精」的事實。
這的確是個非常精闢的詞語。
「……好,那你告訴我那個死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裡的床上?!」
「玲子,我只是看她暈過去,好心救她而已!」
「那麼多人都不救,就你好心!!你是看她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是不是?!」
「……」
掩嘴。
恩……坦白很真實,評價很中肯。
更墨年滿意地點點頭,抬眼看到人群有個人和自己一個表情,不禁又勾了勾嘴角。
「你個狐狸精,你還有臉笑?!!你看我們夫妻笑話是不是?!」
「……」
「別給我裝!你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沉默。半晌,更墨年用手指著自己。
「……你說我?」
「就是你!」
「你說我什麼?」
「不要臉的第三者!」
圍觀的人們紛紛轉過頭,扮演潑婦的妻子蹬蹬蹬幾步走到更墨年面前,死死地瞪著她。「你是怎麼勾搭上我老公的?!」
更墨年看著眼前面色兇悍的女人,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她終於發現,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她的生活竟然都是一灘狗血。
一灘蔓延了時間長河的狗血。
「怎麼,沒話說了?」
更墨年看著眼前穿著整齊打扮精緻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女人,突兀地問:「夫人是日本人嗎?」
女人沒料到回答她的竟是個不沾邊的問題,條件反射地答:「是。」
「冒昧問一句,您死時是什麼時候?」
「忘……忘記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抿了抿唇,更墨年決定鄭重地為自己之前對日本女性的評價反省。相比之下,她所在的社會,女性的素質真的是非常高……
她不應該因為不喜歡父親的正房而說她有歇斯底里症,不能因為自己被‘男朋友’的正房撞死而說她是個瘋子。事實上只要是女人,心底都藏著一個潑婦的自己。懂得內斂的人,有自己的高傲和智慧,而把情緒放在表面上的人,只能說她們太過於簡單。
然而在遇到類似於這種狗血的事情時,無論是內斂的人,還是簡單的人,都一樣。
松本說這是個簡單的社會,或許真是如此。
「夫人,我想你誤會了。我的確是被您丈夫所救。」更墨年微微欠了欠身。面對情緒外露的人,和他掐架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哼,我憑什麼信……」
「所以,感謝你們為我提供了暫時的棲息地,況且,為我一個陌生人爭吵並不值得。」更墨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救了你,為什麼也要向我致謝?」女人的語氣不確定起來。
「很簡單,因為我躺的床是你們兩個人的。」
「你……」
「我會付錢給你。」
「這……」
「請在場的所有人幫我作證。」又欠了欠身,更墨年抬頭望著圍觀的人們。
「誒你……」
女人方才的怒氣此刻轉成為莫名其妙的尷尬,周圍的人們開始小聲私語,丈夫扯了扯妻子的衣服,示意她別再鬧下去。
「我……我……我憑什麼相信你?」女人拔高聲音。
更墨年朝人群裡看了一眼,臉上依然是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送錢過來。我住在這條街旁邊的街上,您隨時可以找到我。」
「……」
「這樣,誤會算是解除了吧。」更墨年的笑容終於淡到了完全看不見的地步。
「……哼。」女人不耐煩地應和。
低下頭,更墨年的語氣突然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凜冽,冰涼。
「那麼夫人,請為你剛才辱駡我的行為向我道歉。」
女人瞬間怔住。
人群裡忽然有個興趣十足的聲音響起,「啊啦……」
更墨年眯了眯眼睛,聲音比之前更冰冷:「夫人,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比道歉更和平。」
「你!」
聲音更冷了一些,「夫人,動手不是文明人的行為,你侮辱了我,就請道歉。」
「你這個賤……」
「最後一次,向我,道歉!」
「……對不……對不起……」
呵。
更墨年這才笑了起來。以強淩弱這種詞,在面對氣勢上絕對的差距時,微不足道。
人群散去的時候,更墨年早已經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與她同行的,是個穿著非常個性幹練的漂亮女人。
「怎麼樣?我剛才提的交易?」女人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聲音竟和剛才人群裡的聲音一模一樣,模樣慵懶但卻不失氣勢。
更墨年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卻是和女生一樣步伐悠閒,「直覺告訴我攤上你我會很麻煩。」
「條件這麼誘人,你忍心拒絕?」女人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我不想因為偶爾一次的社會救助金而搭進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不是偶爾,是長期啊長期∼」
「那也不行。」
「那你告訴我,你要賠給那個潑婦的錢在哪兒?要偷還是要搶?」
更墨年倏地停下了腳步。
「被我戳到痛處了?」女人輕笑,幾乎是一瞬間,便站在了更墨年面前,「錢我幫你付,你需要做的只是住在我家裡就可以,對你來說很簡單。」
更墨年挑了挑眉,仔細地打量起眼前個性的女人。相比之更墨年那白的有些病態的皮膚來說,那一身漂亮完美的健康膚色在太陽下耀人眼眸——她在毫不掩飾地向所有人宣示著她的強大,加上剛才一瞬間站在自己面前的速度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如果說自己是蛋炒飯,那松本便是一壺陳年的酒,而這個女人則是嗆鼻辛辣的芥末壽司。
啊,又餓了……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松本亂菊的人?」更墨年忽然開口,饑餓感使她感到陣陣噁心。
「……不認識。」女人乾脆地回答,「怎麼,你的熟人?」
「是她送我來這裡的。」
「原來是死神……死神那麼多,怎麼能記清楚。」
「什麼是死神?」
怔了怔,女人憋出一句:「……管理者。」
拉著更墨年隨性地坐在了路邊,兩人的樣子惹的過往路人頻頻側目。墨年挑了挑眉毛,沒有去追究她那自來熟的行為,也隨意地坐了下來。
「誒,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人坐在地上啊!……果然3區遠遠不如草鹿區好玩……」
「這裡的人,禮儀舉止都在向貴族靠攏。」更墨年順勢靠在了身後的大石頭上,一臉平靜,卻語帶諷刺。
身邊的人頓了頓,表情怪異地說,「你在說剛才那個潑婦?」
眼睛對上更墨年,兩人都笑了起來。
「貴族禮儀,那種東西根本什麼都不是!」女人誇張地說,「如果真想看什麼貴族禮儀,我倒認識一個有意思的人,禮儀學習的完美到極點∼只是還有點太嫩了……」
更墨年連忙擺手,「打住,我對貴族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感興趣的只是自己的晚飯。」
「哈哈,我就知道!在三區,像你這種外來的,是絕對不會有人收留!」女人幸災樂禍地說著,漂亮的眼睛笑意十足。
「所以我才問你認不認識松本亂菊,是她送我來這個有著發達文明和發達自私度的搞笑地方,甚至連晚飯都出了問題。」更墨年微微皺起了眉頭。
女人怔了一下,眼神變得複雜起來,用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點了點頭,看得更墨年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叫什麼?」更墨年問。
「呵,相比之下我更想先知道你的名字。」
「……是我先問的你,小姐。」
「你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夫人。」
「……」更墨年抽了抽嘴角,決定不在稱呼上跟她浪費時間。「願意幫我掏錢,說明你想讓我幫你辦的事情很奇怪,我怕麻煩。」
女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抱怨道:「啊啦,做人太敏銳了是很累的……」
「那麼,我告辭了。」說著,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叫四楓院夜一。」女人忽然說道。
更墨年敷衍地點著頭,轉身準備離開,身體內部傳來的陣陣饑餓感使她的腳步有些不穩。
「誒,等一下,你不答應我遊戲就不好玩了∼」
繼續往前走。
「……起碼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女人在身後喊。
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更墨年停下了腳步,身體所發出的不適信號開始和她昏迷前的情況一模一樣,這已經是一周裡的第三次了,要是再暈過去……
深吸一口氣,更墨年頓了頓,作了一個影響她今後命運的決定。
她轉過身,那個有著完美膚色的女子依然坐在原地。
「四楓院夜一,你還不回家嗎?」
名叫夜一的女子怔了一下,嘴角立刻翹了起來。利索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用著更墨年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來到她面前,拍著她的肩膀,說:「哎呀哎呀,我就知道你不會捨得拒絕我嘛∼」
「四楓院……」
「叫我夜一!」夜一滿臉的堅持。
更墨年笑了出來,「夜一,你很強吧?」
夜一笑道,「怎麼說?」
更墨年嘴角的弧度又上升了幾分,身體一軟,朝夜一倒了過去。
夜一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更墨年,嘴角隱隱抽搐,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
「我叫墨年。」
更墨年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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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夜一想起她和更墨年的第一次見面,再聯想到之後的事情,還是忍不住一腳踢爛了「浦原商店」的大門,惹的前12番隊隊長浦原喜助對著死去的門大呼小叫,說哎呀夜一你記恨墨年讓你背她回家也不用踢我的門出氣嘛這都是第33扇門了……
下一秒四楓院夜一的腳便落在了浦原喜助身上,說小樣,我還沒計較你們倆算計我的事,你倒先心疼你的破門了?啊?!
戴著破帽子穿著木屐毫無形象坐在地上的某人沉默了一下,隨即譏笑說,夜一原來你念舊啊∼
女王一腳就又踩了上去,但卻意外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是最鬱結的夏天
更墨年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夜一大大的貓眼。身體暫時沒有了饑餓感,但那股玄妙的感覺卻比之前更強烈了。
她抬起眼皮,迎上夜一那能仿佛看透一切的銳利眼睛,不意外地看到她眼中那抹審視之後的了然。四楓院夜一,知道自己一直暈厥的原因?
呵,這可好玩了。
「你上輩子是睡死的?」夜一撇撇嘴角。
「我是被撞死的,謝謝。」更墨年起身,四處尋找著自己的衣服,然後看到一套嶄新的衣服放在旁邊,應該是夜一幫自己準備好的——連尺寸都一樣。
「你睡了3天,姐姐,3天啊!你竟然讓我把你背回來!!我活到現在從來沒背過人!!」夜一一腳踹了過來,被更墨年敏捷地躲過。
「妹妹乖,把鞋子幫我遞過來。」3天?不可能!上次昏迷也就不過10個小時……
「你叫誰妹妹!!!」
「……」更墨年抬起頭,望著旁邊激動的夜一,「你多大?」
「哼,你多大?」
「我22。」
「我232。」
「……」
很好。
「祖奶奶您好,墨年先前失禮了。」
「……想死就再說一遍剛才的話!!!」夜一咬牙切齒。
「我不得不說您保養的還真好。」
「西——洞——院——墨——年!」
「啊啦,您老真的是料事如神啊,竟然猜得到我的全名∼」
「我去問的亂菊……」
「祖奶奶您不是不認識亂菊麼?」
「找個人有什麼難!我只是沒想到她才是個真央六年生……」
「祖奶奶您真神勇∼」
「你再給我提那三個字我就讓你再睡3天!」
「祖奶奶息怒……」
「……」
一把拉開和式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綠色。闊大的院子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見過的,沒見過的,種類繁多,唯獨不見鮮豔的花朵。
更墨年很沒見識地懵了。沒辦法,這裡和前世的西洞院本家來說,簡直太像了。
四處地打量著周圍的建築,更墨年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這種古老而又傳統的建築風格,使大宅又添許多的肅穆。若不是有那些植物,或許真的就跟西洞院一樣了。
「四楓院,貴族?」更墨年皺眉。
「沒錯,屍魂界四大貴族之一。」夜一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些許不屑和隨意。
原來如此。
「我是四楓院家主。」夜一站在更墨年身側,英氣十足,「怎麼樣?有沒有家主風範?」
「噗……」
「西洞院墨年,你竟然笑?!」
更墨年擺手,「院子很漂亮。」
夜一拍拍墨年的肩,「這是你即將住下的地方。」
「我對你來說是個陌生人,你難道不懷疑嗎?」更墨年倚靠著門框,淡淡地問。
「我四楓院夜一的眼睛從來不會看錯人。」
……
「院子裡為什麼沒有花?」
「因為花沒有我漂亮。」
……
好吧,對於這個女人的自信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給你介紹,」夜一拉過從一開始就跟在她身後的小姑娘,「碎蜂,非常可愛的丫頭喲∼有什麼問題告訴碎蜂,她會幫你解答的。」
「夜一大人!」碎蜂不滿地喊著,隨即朝墨年鞠躬,「見過西洞院大人。」
更墨年回禮,「叫我墨年。」
直起身,眼睛直直落到了夜一身上。「你該告訴我,所謂的交易內容了吧?」
夜一厚臉皮地笑了起來。
「我想請你,勾引一個叫浦原喜助的人。」
更墨年直直地望著對面的四楓院家主,忽然一陣眩暈。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從今天起,她的生活或許會轟轟烈烈風風火火地重新狗血起來。
「勾引他,或者被他勾引。這兩個,隨便你選。」
######
事實上,當夜一說出上面那句話的時候,更墨年掉頭便朝門口走。她發誓她後悔答應了夜一的交易,答應這樣的條件,除非是自己瘋了。
昏迷的原因可以自己解決,實在不行再找別人,給那個女人的錢自己掙回來還給夜一就是,吃住的問題,總會有辦法解決……社會救助金這種東西,不要就不要了。
總之……絕對不答應!!!
在她看來,沒什麼比賣掉自己更不划算的。
然而,所謂「羊入虎口」,指的就是她更墨年。
也是一瞬間的時間,身體便失去了主動權,僵硬地立在原地,只要稍微一動便立刻被卸去全部力量。此時,她離院子的門口,只剩下了幾步的距離。
「縛道之一,塞。」
……四楓院夜一!(作:做的好啊……)
「小墨年,你要去哪兒?」夜一的聲音悠悠地自身後響起。
更墨年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眼睛,看到夜一壞笑地站在自己面前。「我後悔了。」
夜一笑的一臉陽光燦爛:「晚了。」
「你這是強買強賣。」
「前提是你沒有拒絕。」
「我拒絕了。」
「你沒有,小墨年,你不能拒絕。」夜一靠近更墨年的臉龐,眼睛裡依舊是自信的光芒。
更墨年挑了挑眉毛,來了興趣,「為什麼?說來聽聽。」
夜一伸手一個響指,更墨年身上的束縛立刻消失不見。
「先吃飯怎麼樣?再不吃飯,你又要暈過去了。」夜一偏頭笑了笑,一把摟過更墨年的肩便朝院外走去。
更墨年被迫和夜一同行,回頭望瞭望院子的大門,忽然有種感覺,自己走不了了。
流魂街3區,一片空地前,兩個衣著整齊華貴的女人靠著塊大石,手上各提一瓶燒酒。
「貴族不都是非常講究排場的麼?怎麼你找了個這麼平民的地方?」更墨年晃悠著手中的酒瓶子,歪頭看著夜一豪爽地灌下好大一口酒。
「是誰規定貴族不能在這裡喝酒的?這裡很清靜,視野也很好。」夜一說著,一手指向前方,「從這裡可以看到3區的全貌,我找到的好地方喲∼」
更墨年順著夜一的手指望去,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這裡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地方——3區整齊房子,筆直有序的街道,都被盡收眼底,從這裡甚至可以看到遠處那個被高高的牆壁圍起來的圍城——靜靈廷——四楓院家所在的地方。
「那個地方,」更墨年指著靜靈廷的方向,「是這裡的樞紐?」
「你說靜靈廷?那是屍魂界的中心,無趣的地方∼」夜一擺擺手,「至少現在是這樣。」
恩……類似紫禁城一樣的地方。
「那個地方規矩多的嚇人,小墨年你非貴族,又不是死神,原本是不允許進入的。」夜一舉起酒瓶和更墨年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反正你走的是四楓院的專用穿界門,通行證什麼的也就免了。如果有人多事問起來,就說你是我請的客人。」
「什麼是死神?」
「……管理者。」
「……」你能換一句麼?
更墨年咽下一口酒,口腔裡裡一陣辛辣的味道。
「我還沒決定要住下。」她說。
夜一豎起食指左右搖擺,「你一定會留下。因為,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想知道你持續昏迷的原因。」
更墨年抬起頭,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夜一,「你知道?」
夜一的臉上泛著紅暈,她呵呵一笑,說:「不知道。」
更墨年強忍住了一腳揣上去的衝動。
夜一故作神秘,「我不知道,但有個人一定知道。」
成功地挑起了更墨年的興趣。
「小墨年,知道為什麼我會找上你嗎?」夜一突然問。
更墨年仰頭喝了一口酒,「因為我的體質。」
夜一點了點頭,「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發現你的身體不對勁。我很好奇,因為你看起來完全不知道。你鎮壓那個潑婦時的氣勢很有意思∼我問過了,亂菊那丫頭說你非常會演戲∼簡直太適合做那件事了!」
更墨年:「……」
「而且,你美得連狐狸精都比不上!∼」
被「狐狸精」三個字狠狠堵了一下,更墨年咬牙切齒,「謝謝誇獎!!」
「不客氣!」夜一大笑。
「……只是關於你的體質,我沒有什麼建議給你。」
更墨年點點頭。
隨即夜一便擺出一副流氓模樣,用噁心的語調說,「所以小墨年啊,恭喜你喲,你整個人我都看上了∼」
嘴角一抽,更墨年成功地抬起了自己的腿,一腳踹了出去。
「啊啦啊啦小墨年你真暴力∼∼」夜一翻身一躍,蹲在剛才的石頭上。
收回腳,更墨年一臉平靜。她本來也沒指望會踹到夜一。
夜一笑了起來,重新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
「普通魂魄是不會有饑餓感的,小墨年。」夜一緩慢地說,卻沒有看到更墨年臉上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似乎是早就料到一樣。
「而你現在不但經常會出現饑餓感,甚至頻繁地出現昏迷狀況,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夜一臉上的表情難得正經了起來,更墨年皺起了眉頭。
「……意味著,我身體裡的力量異常。」
先是亂菊,再是夜一,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明顯和自己在這裡所見到的流魂街居民不同,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麼在來到這裡之前,和亂菊對戰的那些大傢伙,也是自己身體引來的。
普通魂魄不會出現饑餓感……那麼,假設身體裡的力量和夜一亂菊相同,頻繁的昏迷和不斷在延長的昏迷時間絕對是只有自己才會出現的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
「你會死,小墨年。」夜一平靜地說。「不知什麼時候你就會永遠睡過去。」
更墨年默然。
「如果放任不管,你很可能魂飛魄散,變成屍魂界屋頂的靈子。」夜一眨著她的貓眼,「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身體的具體狀況嗎?更何況……」
「什麼?」
「那個人,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死掉。」
好吧。
四楓院夜一,你成功地說服了我。
「你說的那個人,知道這一切?」更墨年盯著夜一,後者肯定地點了點頭。
「誰?」
「浦原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