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出陸小鳳意料,追命晚上果然來找他了。
他不止來了,還提了樣陸小鳳最愛的東西——一壇美酒,「聽聞陸小鳳也是愛酒之人,在下剛好得了一壇美酒,特共用之。」
陸小鳳頓時喜笑顏開。
兩人性情相投,三杯美酒下肚,已是知心好友的模樣。陸小鳳見氣氛正好,便把自己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追命,不過特意省去了沈千千的部分。
「你認為那兇手是妖怪?」追命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陸小鳳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以前也認為妖怪鬼怪什麼的只是說書人的杜撰,可真真實實遇見幾回後,也不得不相信了。這兇手殺人手法兇殘詭異,行兇完畢後竟能淩空消失,江湖中我還沒有聽說過如此高手。」
追命思索片刻,「我雖相信陸小鳳你不會信口開河,但你說的情況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陸小鳳摸著酒杯笑了笑,「你不信不要緊。現七大鑄劍名家便只剩柳府的柳老太太了,聽聞柳老太太跟神侯府交情匪淺,兇手作案手法變幻詭異,你可真有萬全的方法護她周全?」
陸小鳳的話戳到了追命的心口上,這柳老太太不但是一代鑄劍大師,譽享京城,曾獲當京皇帝嘉獎。更重要的是,這柳老太太跟師父諸葛大人是故交,從小看著四大名鋪長大,對他們來說柳老太太是猶如親人般的存在。這幾日他又在柳府加派了人手,可心裡總還是不安,偏柳老太太年紀越大,越有孩子心性,今天吵著鬧著要出府遊玩,所以上午他聽到手下彙報,沒能和陸小鳳詳談便立刻趕去了柳府阻止。這哄了一下午才安分下來。
追命看著陸小鳳,「我可以信你,但你是否有什麼妙計?」
陸小鳳等的便是這句話,笑著拉過身邊大口大口啃著雞爪的寶藍道:「你們六扇門的寶物天羅地網、西門吹雪的劍,再加上這位寶藍道長的靈符道法,是人是妖都逃不了。」
追命看了眼寶藍,有點不太確定地問道:「這小道長真能降妖除魔?」不是他歧視這位小道長年少,而是這位小道長看上去只有十多歲模樣而且還呆呆的,真不像是什麼得道高僧。
感受到了追命懷疑的眼光,寶藍略微有點不爽,瞪著追命道:「難道你沒聽過甯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法國數學家艾瓦李斯特伽羅華十幾歲時,就開始做研究。20歲那年,就完成了關於群論的手稿。挪威數學家尼爾斯阿貝爾26歲便發現了阿貝爾函數後,愛因斯坦也在26歲便發現著名的E=mC^2的公式。我看著雖然年輕,但不代表我就沒有真本事!」
寶藍劈劈啪啪說了這麼一大通,追命卻只聽懂了最後一句話。他倒也不覺得尷尬,坦率地道歉道:「是在下冒昧了,在下自罰三杯酒以示歉意。」
說完,便對著寶藍自幹了三杯。
這下寶藍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腦袋呆愣地看著追命,也不知作何反應為好。
好在兩人又繼續談笑喝酒了,寶藍的尷尬症才沒有發作。
陸小鳳笑了笑,摸了摸寶藍的腦袋,又夾了個大大的雞腿放在寶藍的碗裡。
「光吃肉不喝酒怎能痛快,寶藍道長也喝一杯吧?」追命邀道。不知為何,回味著這小道長剛才說話的表情,他覺得甚是有趣,便想多和他親近親近。
寶藍看了眼面前的酒杯,搖頭道:「我不會喝酒。」
陸小鳳看著追命似乎對寶藍頗感興趣,眉心微微皺起,不著痕跡地擋住了追命的視線,笑道:「我來和追命神捕喝吧,今晚不醉不歸。」
寶藍在原來的世界是最討厭酒局,也最討厭縱酒的人。所有的飯局酒局她從不參加,也很討厭飯桌上敬來敬去的所謂酒文化。可是看著陸小鳳喝酒,她卻沒有討厭的感覺,反而有點羡慕他那大口大口喝酒的灑脫與豪爽。
兩人越喝越開心,寶藍瞌睡來了,便打算回房間睡了。
路過後院的時候,果然看見沈千千還在院子裡練劍。
寶藍走上前去,關心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在練?武術修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吧,西門吹雪會不會太過於揠苗助長了。」
沈千千做了個噓的手勢,悄聲說:「師父最近對我這麼嚴格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寶藍好奇道。
「師父他……希望我能為沈家報仇,手刃仇人。」
「啥?」寶藍張大了嘴,半響才反應道:「可那兇手不是尋常的人類,而是妖怪啊。
」
沈千千苦笑道:「師父並不知道啊,我也不願意辜負他的心意。」
知道沈千千心意已定,寶藍自知多說無益,搖了搖頭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寶藍一覺醒來,卻發現陸小鳳早已不在房內。吃過午飯,來了個柳府的下人說是奉陸小鳳的命令接她前去。
昨日到王宅的時候已經覺得精緻大氣,到了這柳府,寶藍才覺得王宅在這柳府面前不過是個小院子罷了。
寶藍跟著下人到了大廳,果然看見陸小鳳和追命在此處。
廳內除了他們兩人,還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這位老人想必就是柳老太太了。雖說已年過半百,但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只是眼神有點渙散,似乎沒有焦距。
柳老太太這時正一臉嚴肅的在訓話,寶藍不敢貿然進去,只好在門口等著。
「追命,我雖年紀大眼也瞎了,但一身武功還在,用不著你興師動眾找人保護我,你叫他們統統散了吧,好久沒練練手了,那兇犯敢來我柳府,我定打的他滿地找牙。」
追命一臉為難,竭力勸道:「柳奶奶,您不要為難我了,您到底要怎麼才願意去神侯府避避?」
柳老太太突然咧嘴一笑,寶藍驚了一下,這畫風轉變的太快了。
「你如果帶個姑娘回家,我就聽你的。」
追命扶了扶額,忽然看見站在門口的寶藍,拍了拍腦袋,對寶藍使了使眼色。轉過頭來對柳老太太說道:「奶奶你早說啊,前段時間我認識一姑娘,乖巧可愛,今天正好帶回來見你呢,你看她不是剛巧來了?」說著,向寶藍招了招手,「進來吧。」
「真的嗎?快快!快過來讓柳奶奶瞧瞧!」柳老太太簡直笑開了花。神侯府那四個小娃娃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現在一個個都成大夥子了,卻都沒有婚配,這一直是她的心病。現在聽到追命說帶回一個姑娘,激動地立馬從凳子上彈跳了起來。
看著柳老太太期盼的眼神,寶藍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她的面前。
柳老太太前些年鑄劍不慎傷到眼睛,看人只能看見一個霧化模糊的影子,只大約看見面前的是一個藍色的身影,所以並沒有懷疑。
「你叫什麼名字啊?」
「寶藍。」寶藍愣愣道。
「嗯,好名字。」柳老太太笑道。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
「就我一人了。」這個世界她的確是形單影隻。
柳老太太心疼地握著寶藍的手,「沒事,以後柳奶奶就是你的親人。」又摸了摸寶藍臉頰,笑呵呵道:「不錯不錯,這姑娘皮膚柔嫩,臉頰豐滿,一看就是個福氣大的,小追追眼光真好。」
小追追?!!!
寶藍瞟了一眼窘迫的追命,差點笑出聲來。
柳老太太又樂呵呵地把寶藍和追命的手交疊在一起,歎道:「好,太好了,月末就有個好日子,我這就去神侯府和諸葛大人商量商量。」
說完,不等追命他們催促,她就急不可耐地叫下人備馬車離開了。
事情發展居然如此順利,追命和寶藍都愣住了。
而一旁的陸小鳳卻隱隱覺得眼前的畫面有點礙眼,他拉開兩人重疊的雙手,把寶藍護在身後冷冷道:「追命神捕,既然柳老太太走了,可以正式開始實施我們的計畫了吧。
第十三章
現在真正的柳老太太去神侯府了,必須還要有位冒牌柳老太太吸引兇手來襲擊。
這種引君入甕的方法原本就是六扇門很常用的伎倆。
柳老太太體態瘦弱個子不高,追命叫來了六扇門尚未外派的五位女捕快來柳府,可反復對比也沒有選到身形合適的人選。
陸小鳳歎道:「我有個朋友易容術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不止可以改變人的相貌,連高矮胖瘦都可以改變。可惜這個人就像是風一樣,也許比風更不可捉摸,不想找他的人,雖然常常會遇見他,想找他的人,卻永遠也找不到。」
寶藍知道陸小鳳說的是司空摘星,可司空摘星行蹤的確漂浮。她思索了一會,心一橫鼓著勇氣自告奮勇道:「我來吧,我個子跟柳老太太差不多。」
追命上下打量了寶藍一會,笑道:「寶藍道長的確挺合適的。」
陸小鳳看著寶藍,問道:「你確定能應付?」
寶藍重重點了點頭,「沒問題的,我身上有不少法器,他傷不了我。」其實寶藍內心也是有些害怕和不確定的,可她知道如果不快點收了這妖怪,就會有更多類似柳老太太這樣的好人被殺害,心裡油然而生的正義感給她了巨大的動力。
追命吩咐精通易容術的女捕快為寶藍化妝易容,約莫一個時辰後,又一個「柳老太太」站在了陸小鳳和追命的面前。
「天啊,可真像!」追命走到寶藍面前細細觀摩著,「如果不近看根本看不出一點差別,你這骨骼體型還真像個姑娘。」
我本來就是個姑娘。寶藍暗暗腹誹道。
陸小鳳盯著寶藍若有所思,心裡一頓,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
追命突然轉頭對陸小鳳說道:「我原本就經常來柳府,所以出現在這並不奇怪,倒是你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陸小鳳出現在這不太合適,這幾日你最好隱匿在暗處。」
陸小鳳笑了笑,轉身大步往門外走去,「既然已安排妥當,我自然是要去怡情院放鬆放鬆。」
怡情院!
那個老實和尚喝花酒的地方!
寶藍即使再無知也知道那裡是個什麼地方。聽到陸小鳳要去那裡,她的心口忽然驀地一緊,說不出的難受。
她很想開口阻止陸小鳳,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哈哈,看來傳言沒錯,陸小鳳果然是個風流浪子啊。」追命笑道。
聽了追命的話,寶藍的表情更難看了。
追命看寶藍神色不對,以為是她憂慮目前的處境,安慰道:「寶藍道長,你不用害怕,有我在旁邊保護你呢。」
寶藍感激地點了點頭,努力壓抑住心裡的慌亂。
沈千千遠遠便看見了似乎有點神不守舍的陸小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飛揚桀驁的男人有如此落寞的一面。
「陸小鳳,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寶藍道長呢?」沈千千問道。
陸小鳳的神情越加怪異,皺眉道:「她是她,我是我,我為何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沈千千愣了下,想著,這兩人平時都是形影不離,陸小鳳現在這麼反常,難不成兩人吵架了?哎,都說女人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情緒失常,看來男人也是啊。
沈千千伸出小胖手原本想拍拍陸小鳳的肩安撫安撫,伸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距離目標太遙遠了,只好尷尬地把手抽了回來,裝作很深沉的模樣建議道:「我記得我們山中的女妖說過,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多喝點烏雞白鳳湯。」
陸小鳳的眼神如刀。
「咳咳……」沈千千繼續厚著臉皮開導道:「我猜你是和寶藍道長鬧矛盾了吧。其實我有時也會有那麼一小會不喜歡師父,比如說他這幾日忒嚴格了,白天讓我練劍,晚上又要我獨自去柳府蹲點,我一天睡覺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看看……眼睛腫的都快成核桃了。」
沈千千苦著臉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可是我卻不會生師父的氣,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一道刻骨銘心的滅門之仇擺放在心中,以後又如何能健康成長?我瞭解師父,所以他對我再冷漠,我也不會生氣,我知他,更明白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我想寶藍道長在你心中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吧?」
陸小鳳被沈千千的一番話怔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時,沈千千早已走遠了。
陸小鳳苦笑了一下,就是因為太過重要,所以他現在才心亂如麻啊。剛才看見寶藍扮成柳老太太那瞬間,他心裡竟然有了「如果他是個女人就好了」的想法,這想法嚇得他不輕,所以慌亂間才從柳府逃了出來。以往,他對寶藍也有些異樣的感覺,但他認為那是種朋友間的喜愛,可今日,他竟對她產生了那樣的感覺,他還有何顏面繼續面對她?
他心不在焉地走進客棧。
他自然是不會去怡情院的,世人雖都給他安上風流的名號,可他除了查案,還真沒怎麼去過風月場所。他也不知當時是為了賭氣還是為了什麼找了個這樣的藉口離開柳府。他一直認為自己對美女才感興趣,這次居然對個男人,還是自己的朋友感興趣,他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
「老闆,給我來壇酒。」
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東西。
當西門吹雪看見喝的酩酊大醉的陸小鳳時,眼神閃過一絲訝異,天底下讓這陸小鳳憂愁的事,恐怕還沒有幾件。
「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
陸小鳳看了看西門吹雪,招呼道:「朋友,過來陪我喝兩杯吧。」
西門吹雪坐了下來,雖然他現在不想喝酒,但陸小鳳是他朋友,這個理由已足夠。
陸小鳳沒說他喝酒的原因,西門吹雪自然不會再問,兩人默默地喝著酒。
平日裡,讓寶藍在凳子上坐一天她都不會覺得有任何為難。可今日,凳子上卻似乎有釘子讓她怎麼也坐不住。
「追命,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寶藍對著身邊的追命請求道。
追命斷然拒絕了,「不行。我們只在這柳府內佈置了天羅地網,你出去的話太危險了。」
寶藍神色黯然了下來。
「我知道一直呆在這的確無聊,不如我給你表演噴酒術。」追命笑著提議道。
寶藍雖不感興趣,但面對追命一片好意,還是點了點頭。
追命從內室拿出一壇酒來,猛喝一口,對著院內一棵柳樹噴去,那柳樹樹幹上瞬間便出現了一個洞。
「好厲害!」寶藍驚歎道。
追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這是我的獨門絕技,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教你。」
寶藍突然就想起陸小鳳笑著說,「我可以教你我的靈犀一指。」
寶藍心裡突然一酸。喃喃道:「追命,你不如教我怎麼喝酒吧?總聽你們說酒能解憂消愁,我也想試試。」
追命豪爽的笑了笑,「這天下沒有比喝酒更容易的事了,你多喝兩口就會愛上酒的滋味。」
說完,追命把酒罎子遞給了寶藍。
寶藍拿了過來,看著追命鼓勵的眼神,猶豫著喝了一口,卻差點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慢點……」追命輕拍著她的背。
「騙人……」明明更難受了。寶藍彎著腰捂著心口喃喃道。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從下午喝到了夜幕降臨。
陸小鳳喝了很多,憂愁卻有增無減,頭腦也越發清醒起來。清醒到他知道西門吹雪人在這裡,心卻已經不在了。
他從來也不是一個讓朋友為難的人。於是他站起來對西門吹雪說道:「今天算是喝夠了,我先回房間了。」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等他往房間方向走了兩步回頭一看,西門吹雪果然不見了。
陸小鳳突然開懷了,連一向無情的西門吹雪都不願壓抑住自己的心意,自己又何必要想那麼多為難自己呢?
想到這,陸小鳳笑了笑,笑的如星空般燦爛。
他提身施展開輕功,快速往柳府飛奔去。
紫衣一閃,便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四章
今夜,月圓霧濃。
整個京城的建築因為這圓月濃霧,添了幾分白天裡不常見的柔和。
陸小鳳自然不能從正們進入柳府,他一躍到屋頂上行走著。這柳府從外面看著不大,裡面卻分佈了很多小院落。
快到大廳的時候,陸小鳳遠遠看見沈千千趴在屋頂的一個角落裡打著瞌睡,頭像小雞啄米似的,看上去又好笑又可愛。而在沈千千不遠處,一襲白衣若隱若現。
陸小鳳笑了笑,歎道,他這位朋友可真是用心良苦。
可當他看到大廳裡的情景時,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他看見寶藍正親密地依偎在追命的身上。這一畫面,讓他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而大廳內,追命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這一身整潔的官服被寶藍吐得一塌糊塗。思來更是後悔莫及,早知寶藍如此不甚酒力,他便不會勸酒了。
他攬著寶藍,一邊用帕子擦拭著她的臉,一邊倒了一杯醒酒茶喂她喝進去。興許是鬧的疲乏了,她雖閉著眼睛,卻乖乖地把茶喝了進去。追命欣慰的笑了笑,臉頰卻慢慢紅了起來,剛才一陣慌亂沒時間想太多,這時摟著寶藍柔軟的身子,心裡卻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是一種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酥酥的感覺。
他還沒弄清這種感覺是什麼。手頭卻驀地一空,轉身一看,寶藍已被陸小鳳攬在了懷裡。
追命的心裡忽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醉了?」陸小鳳問道。
「剛才喝了幾口酒就成這樣了。是我的錯,明知她不會喝酒,不該讓她喝的。」追命的眼裡充滿了歉意。
陸小鳳目光犀利地審視著他,知道他沒說謊,於是揮手道:「你先回房睡覺吧,我來照顧她。」
追命心裡有點不悅,下意識還想爭取照顧權,「我不能……」
可這時寶藍似乎清醒了,抬頭看著陸小鳳,笑靨如花,她像個小孩子似的熊抱著陸小鳳道:「陸小雞,你終於……回來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追命後面的話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只好落寞地離開了。
陸小鳳心頭一軟,眼裡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打橫抱著寶藍往寢室走去。
自看見了陸小鳳,原本怏怏的寶藍就好像又活了過來似的,話匣子打開嘮叨個不停。
「陸小雞,我給你說,酒不是個……好東西,酒的主要成分是……水和……酒精,酒精化學名乙醇,CH3CH2OH,長期飲用酒精可引起……大腦皮層……功能紊亂、智力……減退、注意力不易……集中、判斷力……下降……好多好多……」
陸小鳳寵溺地笑了笑,把寶藍輕輕放在床上,「既然那麼多危害,你為何還要喝?」
寶藍原本嬉笑著的眼神驀地一暗,喃喃道:「因為我……不開心……」
陸小鳳心裡一疼,問道:「你為何不開心?」
寶藍眼神灼灼地看著陸小鳳,突然,雙手摟住了陸小鳳的脖子,扭著身子撒嬌道:「陸小鳳,以後不要去怡情院了,好不好?」
陸小鳳心頭又澀又暖,右手輕輕撫摸著寶藍的臉頰,微笑著承諾道:「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去怡情院的。」
聽到陸小鳳的答案,寶藍原本緊繃的心這才緩緩舒展開來,她滿足地笑了笑,突然又苦著一張臉,「可你……今天去了……去那裡的都是……」
陸小鳳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今天沒有去,不信你可以去問西門吹雪。」
寶藍眼神驀地閃亮起來,「真的?」
「真的。」陸小鳳點了點頭,知道她那麼在意自己有沒有去青樓,心裡竟是又酸又甜。
「太好了……我師姐說過……如果男人乖乖的,要給獎勵,我該給你什麼獎勵好呢?」寶藍愁著臉自言自語道。
陸小鳳俯下身子看著寶藍擰成一團的小臉,臉上易容的妝都已經被擦拭的七七八八了,露出了個那個紅撲撲的熟悉面龐,眼睛不大卻如熟透了的紫葡萄般烏黑發亮,嘴角的梨渦似乎暈染到了他的心底,讓他的心又是酥軟又是溫暖。
「這樣好了……」寶藍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微顫,摟著陸小鳳的雙手一緊,輕輕抬起了身子,便印上了陸小鳳的唇。
「這禮物……可好?」
寶藍笑的天真無邪,可卻攪亂了陸小鳳一池春水。
陸小鳳先是怔住了,猶如被點穴一般,然後全身一陣燥熱和酥麻,耳朵紅的像染了色般,最後當他反應過來時,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充滿了狂喜和糾結。
可那個惹了大禍的人卻已經倒頭沉睡了。
陸小鳳無奈地笑了笑,看著寶藍的眼神溫柔的可以化開一池冰水。
明明是個男人,可他為何總會在無意中感覺到她是個女人?
陸小鳳眼神一暗,手在寶藍頸處徘徊,為何她的喉結一點也看不出來?難道……
陸小鳳的手微微顫抖著,即使面對西門吹雪的劍,他的手也不會抖動分毫,可這時,他的手卻抖動的他簡直控制不了。
他輕輕解開寶藍胸前系好的白色布帶,心裡的疑問,心裡的不安,心裡的期待……總總情緒似乎已經快要全部傾瀉而出。
「你在幹什麼?」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童音。
陸小鳳不用轉頭,便知道身後的人一定是沈千千。他心虛地把手從寶藍的胸前移開,回想起剛才的舉動窘迫不已,慌亂的把被子鋪開來給寶藍蓋好。
沈千千走過來,看了一眼寶藍道:「咦?好大的一股酒氣,她喝醉了嗎?」
陸小鳳實在不想理她,卻也不好不理她,只好點了點頭。
「哎,真無聊啊,原本想過來找她玩打發時間的。」沈千千歎道。
「她需要好好休息,你找你師父玩吧。」
沈千千苦著一張臉,「師父恐怕早已在客棧內呼呼大睡了。」
陸小鳳眼神閃了閃,忽然壞壞的笑道:「是嗎?」
既然自己不好過,只好拖朋友下水來陪陪自己了。
陸小鳳突然喚道:「啊!沈千千,你怎麼了?受傷……」
話音未落,一襲白衣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看看,你師父不是在這裡嘛。」陸小鳳笑道。
西門吹雪的臉色似冰似霜。
沈千千先是一怔,繼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裡猶如百花綻開,充滿了暖意。
「好了,現在有你師父陪你玩,快出去吧。」說著,陸小鳳把沈千千推出了房間。
西門吹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小鳳,冷冷道:「以後不准再開這種玩笑,要不然朋友也沒得做。」
說完,也出了房門。
陸小鳳知道自己做的的確是有點過了,暗暗歎了口氣,回到寶藍身邊的時候已沒有了剛才奇奇怪怪的想法,拖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寶藍的睡顏。
幸好這一夜妖怪未來,靜謐的夜空下一片祥和。
「師父,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看我的是不是?」
月光下,沈千千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西門吹雪輕咳一聲,卻未回答。
沈千千抱著西門吹雪的大腿,笑的滿足而愜意,「師父,你真好!」
或許是月色太美好,對於沈千千的越矩,西門吹雪並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