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奪
04
兩雙眼睛齊齊對準了一男孩,哪怕他正低垂著眼眸,撫摸著手中他那心愛的翡翠青蛇,手中的青蛇安安靜靜的,連眼睛都沒睜開,仿佛還處於冬眠狀態。
灼熱的眼神並沒有引起他的任何反應,只是輕微將手指收緊幾分,手始終按在同一個地方,不曾移動。
睡蓮又悄悄揭開一層面紗,眾人來不及感歎,就被一連串的腳步聲所嚇,往李琦身後望去。
一身著著盔甲,頭髮束起的侍衛對著李琦,恭敬拱手道:“大人,寺廟其他地方都找不到黃金的下落,只剩下蓮池一處還未搜。”
“哦?”李琦眉梢一挑,看似意外,眼睛卻波瀾不驚,“看來我們還得打擾聖蓮一會,相信我佛慈悲,應該不會介意。”
我佛慈悲,單單四個字,嚴法原本還在喉嚨嗓子想吐出來的話,卻都一字字艱難往回噎,左手習慣性去撫摸右手的佛珠,卻觸碰到一片冰冷的肌膚,恐怕連蛇都沒他現在身子冰冷。
“且不說蓮池有著各種名貴之蓮,稍微一碰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現在聖蓮即將而開,帶著這一大批侍衛前來搜查,大人是在褻瀆佛祖嗎?”開口的並非嚴法,而是嚴寬,本心善的他對自己的錯誤心存愧疚,也忍不住質問。
他不止一次勸說過嚴法,只是結局已是如此,看著那頓見蒼老的師兄,還是再度心軟。
“若是佛祖認為這些死物比人還嬌貴,那還要你們這幫和尚有什麼用,直接給花當泥得了。”李琦冷哼一聲,極其不屑。這幫和尚,就會在那嘰嘰喳喳的念經著,若真是避世,也不會貪念區區一批黃金。
不過是一群披著袈裟道貌岸然的下人,聖上一信佛,這幫人就敢往自個臉上貼金。
本就不善言辭的嚴寬一聽到這話,也不知如何回應是好,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沒把聖蓮當回事的人。
見沒人再有異議,李琦大手一揮,身後的侍衛齊齊手拿著大刀進入蓮池,把那群盤腿坐在地上的僧人嚇得瑟瑟發抖。
侍衛對那些所謂的聖蓮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漂亮,嗯,很漂亮,可惜不能當飯吃。
蓮池周圍那些亭臺樓閣都被翻找了一遍,弄得亂騰騰的,東西亂動,也幸好侍衛手下還是有一點分寸,至少對於貴重的花瓶擺件和佛像,都會小心翼翼放回。
一件件都是李琦來之前交代清楚,佛像擺件那些一看就亮晶晶的,一律小心放回,不落人口舌,讓別人又有東西可以在那嚼著嚼著卻不吐出來,看著都噁心。
至於那幫土崽子,要是阻攔,動手自然不行,可是那眼睛一瞪,刀子一亮,還怕不讓路,他們手中的刀都是用血開光過的,那種血性,還怕沒法嚇退一群白斬雞的。
“大人,就差蓮池內。”一手下飛奔過來請命,蓮池處各色蓮花都在,隨便一朵都足以抵得過普通人家三年的口糧錢,他們不懂,可不敢碰。
李琦的目光飛快掃了一眼蓮池,看向嚴法道:“方丈若是主動承認,這池蓮花也能夠安然無恙。”
聖蓮哪怕李琦不稀罕,也得顧忌有些稀罕的人。
“如果你說的是那些埋藏在蓮池下的黃金,那便不必,那些黃金本就是為了聖蓮而獻祭的。”嚴法雙手合十,說完即念一遍南無阿尼陀佛。
於是這麼一說,那批黃金便由贓物化為祭品,果然是巧舌如簧。
李琦嘴角一勾,不愧是方丈,果然不會坐以待斃,連後招都想好了,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能給個名義給你就算客氣的了。
“祭品?我看黃金恐怕還不夠,不如拿方丈來當祭品如何?”
他眉梢翹起,毫不客氣的回了句,瞬間看到嚴法的臉色大變,就連那些還打坐著不敢動彈的僧人,也被嚇得面色蒼白。
單單李琦那始終強硬的態度,嚴法就知道這背後不簡單,“活葬早就被禁止,若是死葬,那是對老衲最高的榮譽。”
李琦總算露出一個笑臉來,卻笑得冰冷刺骨,“放心,保證給方丈最高榮譽。”
“來人,請方丈回衙門,至於蓮池,你去,在那挖一塊黃金上來,小心點,別碰壞那些比人還金貴的蓮花。”
他可沒那時間動嘴皮子功夫,尤其還是在自己有刀的情況下。
嚴法怒瞪著走過來想擒住他的侍衛,而看到的卻是一雙通紅的眼睛,讓嚴法心中一寒,雙臂被擒住,乃至身子被提起來走著,沒他能掙扎的機會。
“是誰?是誰讓你前來?”嚴法徹底冷靜下來,哪怕是死,也別想用一個虛假的名義敷衍他。
李琦那冰冷的笑容緩緩收斂,眼睛總算正視著嚴法,道:“看來明白過來了,可惜了,你只需要知道你的罪名就行。”
強安置在他頭上的罪名,無論是真是假,找到了便直接拉下馬。
連背後的人都不肯說,只是嚴法也猜得到,他對著那個還把蛇當玩具玩的小孩破口大駡道:“法海,我就知道我當初不該收留你,一定是你那父親要對付我給你讓位,你這個蛀蟲,你可對得起我對你十多年的栽培。。。”
嚴法幾乎是一路罵著被拖走的,他這麼一提,眾人也不由得看向法海,把質疑的目光對準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孩子。
就連嚴寬都忍不住相信此事,因為他記得他曾和法心說過此事,而法心一向都尊敬法海。
李琦望著眾人那質疑的眼神,嘴角再度勾起,眼神卻越發的冰冷,無論如何,那是下一任的方丈,這點由不得任何人質疑。
“那敢情好,就由你這個小傢伙來擔任方丈便是,有老傢伙當祭品,你還能活得長一點。”
他幾步便走了過來,伸出手想撫摸法海的頭,卻被法海抬起來的眼眸震住,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去。
就連李琦面對聲聲質疑,都沒法做到波瀾不驚,而一個孩子做到了,那眼睛有的是寧靜與清澈,像是一剛出世孩子的眼睛,不染塵埃。
一侍衛從他們身旁擦身而過,正伸手入淤泥想翻找黃金,卻被更加奪目的綻放而愣住。
“大人。。。聖蓮,開了。”
紫色的花瓣完全打開,露出那金色的觸角,守護著最核心那含苞欲放的花蕊,亭亭玉立,絕代芳華。
連李琦都不得不愣住,不為這絕世的美,而是那種態度,好像剛剛那雙眼睛,任由波濤洶湧,我無悲無喜。
他眼眸低垂往下,法海正一步步往前而走,卻被一更小的孩子攔住。
“師弟。”法心猶猶豫豫著,攔住法海的手不停的顫抖,不知是否該攔著。
法海的眼眸始終望向聖蓮,不曾施捨他一個眼神,“放手。”
很輕的語調,卻讓法心的手抖了抖,最終無力的放下,連法心也低垂著頭,不敢直視。
若是一切因他而起,勢必會把他往風潮心而抬,尤其在聖蓮綻放後。
他原本按住蛇七寸的手指松了松,溫柔的撫摸著蛇頭,像是在短暫的道別。
等他手一送,青蛇的眼眸便睜開,無一絲貪婪,有的只是冰冷,靈活的身子一躍,就連還俯身在蓮池旁的侍衛也飛快閃過,躲過朝他方向而來的閃電。
蛇嘴一長,露出尖銳的牙齒,下頜縮短變寬,將那朵聖蓮毫不客氣一口吞下,細細的脖頸被撐得鼓鼓的,甚至來不及消化便得逃脫。
趁大家都來不及反應時刻,三角形的蛇頭往回轉了一次,那雙冰冷的紅眼盯了法海一眼,便飛快鑽入樹叢離開。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周圍的僧人都瞪大著眼睛望著,不敢行動,而侍衛也冷眼旁觀,無一人追趕。
李琦在心底深深歎口氣,哪怕得不到才是最念念不忘的,只是如此聖蓮在眼前,說舍就舍,真不愧是丞相的兒子。
而備受矚目的法海平靜似水,如此,消失的聖蓮才能成為風潮中心,成為眾人的神話。
他父親若想借著聖蓮將澤心寺抬高,又想拉下嚴法,讓他頂上為他效力的話,那這夢,也算是滅了。
只有嚴法這樣的人才想著利用聖蓮謀求利譽,卻不知佛寺之所以能存活,便是它脫離俗世。
☆、第5章 豔
05
青城山處,茂密蒼翠的樹林,一眼望去宛若是綠雲一般,漂浮在山中,半遮掩住那起起伏伏的峰勢,山中幽靜,杳無人煙,時而能聽聞幾聲鳥鳴。
本該清幽的山林,卻隱約可聽見幾聲女子媚笑嬉鬧之聲,而那聲音竟是從山中一處墓穴傳出。
步入墓穴,入眼的便是一大片紅,還是最為鮮豔的大紅,墓穴內並無火把,鑲嵌在牆壁上的夜明珠發揮出作用,柔和的光芒撒在紅綢上,讓刺眼熱情的紅豔多幾分朦朧神秘。
洞穴深不見底,一入內更是有大片空地,終日不見陽光,那隨處可見的紅豔把陰深掩蓋幾分。
在紅墓一池春水處,一紅一綠兩女子剛沐浴而出,水霧彌漫,隱約勾勒出她們姣好的身姿,二人正竊竊私語著,打鬧嬉笑,好不快活。
“紅湘姐,你可瞧見上清宮新來的那個俏道士,模樣可俊著,那可人樣看了都想嘗嘗。”一綠衫女子掩嘴嬌笑著,遮住那紅潤的豔唇。
紅湘眼角一勾,媚眼斜視著綠水,高傲的冷哼一聲,“不過是個連道基都沒的小道士,也能把你迷成這樣,若是真喜歡,等上幾年,勾著養個男寵解解渴。”
綠水一聽,笑得更歡,對紅湘的高傲視若無睹,反而多幾分討好道:“可不是,若是現在開動,恐怕連一次都沒法滿足我就癱了。”
別說是癱了,若是被妖精盯上而無法力自保的,在床上被吸盡陽元而死成乾屍都是輕。
“我聽說你又去惹那位大小姐了,給我收斂點,若是她跟姥姥告狀,你還想活著?”紅湘懶懶散散的歪倒在床上,任由著身上那層紅薄紗順著細膩的肌膚滑下,露出肩上的梅花來,柔長而黑亮的髮絲挽著,梳著一傾鬟,發上別的正是一朵精緻的梅花,更讓人心驚的,是那張臉。
若是徐昭佩的半面妝,一半是愛一半是恨,那紅湘則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一邊是細膩無暇的肌膚,有著所有被人稱讚的雪白,一邊便是梅花,一朵朵盛開著的梅花,佈滿半邊臉,美得驚豔,美得心驚。
“我的好姐姐,我可不敢得罪那位大小姐,頂多背著說幾句,她那模樣跟女鬼似的,本來就有病,還整日穿著白衫,口口慈悲之心,看不上我們這些身子不潔的,不過在人間過了幾年,還真把自己當成那些小白花似的千金小姐。”
綠水坐在床榻下,言語間無不嫌棄之意,雙手抬起紅湘的玉足,精細得很,熟練的揉捏著,對紅湘那臉絲毫不覺得可怕。
“什麼有病的?這話在我面前也別開口,若是姥姥怪罪可別連累到我頭上。”紅湘看了一眼不服的綠水,輕皺黛眉,“手用力點。”
綠水的伺候顯然她不是很滿意,等看到綠水加重手中的力度,那臉上還有些鬱悶神色,才繼續道:“她再怎麼不濟,她的那聲‘姥姥’可比我們名副其實多了,更別提她還是姥姥唯一的孫女,再者,她現在能過得如此滋潤不過是靠著姥姥,把她捧高點,將來摔得才重。”
“還是姐姐聰明,我看下一任紅墓的主人非姐姐不可。”綠水討好的笑了笑,手中的動作伺候得越發盡心。
她還真是慣會捧人,捧得紅湘很是舒服,瞥了綠水那下半個身子道:“明日我帶你去修行,現在連腳都沒法幻化出,我可丟不起這臉。”
縱使身著綠衫,也就上半身看得到實體,像是下身被截斷一般。
紅湘這話一出,綠水聽得越發欣喜,嘴上甜甜道:“那就謝謝我的好姐姐了。”
這種甜話對紅湘來說可沒多大用處,不過看在難得有個忠心伺候她的丫鬟在,滿足她做大小姐的心。
誰都有想當大小姐被人伺候的心,關鍵在於有沒那命,不過大小姐到像是白蛇那般,紅湘可不敢苟同。
“別說那位大小姐,就是那條青蛇,現在都比你好多了,我看她只要這次突破,都可以擺脫那條蛇尾。”紅湘沒好氣的說著,嘴上拿著青蛇與綠水比著,心裡想的何嘗是綠水。
綠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紅湘的臉色,哪裡不知道紅湘的心思。
也難怪紅湘眼紅,那青蛇不過來了十多年,連她們的零頭都沒,便能夠一下子躍到半人形,當初還是姥姥親自帶來,也不知給了什麼好東西,能夠如此突飛猛進的修行。
“姐姐,都說蛇妖雌雄未辨,您瞧那青蛇,不正是難辨雌雄,若是被姐姐一勾,化為雄性,姐姐要什麼,哪有得不到的。”綠水腦子靈活,眼珠子一轉,便想出主意來。
紅湘想起青蛇平日那冰冷的模樣,舌頭下意識濡濕唇葉,水潤而飽滿,輕舔了一下,眼睛微眯著,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來。
世間有哪個人的柳腰能如同蛇那般,搖曳生姿,柔軟而有力。
只要一想到她長腿夾住那細腰,冰冷的眼色被染上□□的熱火,紅湘都忍不住嚶嚀一聲,身子更是軟在床榻上,內裡空虛得很。
“不行,最近白蛇總是去糾纏它,我還不想得罪那位大小姐。”紅湘雙腿一夾緊,渾身都出一層細汗,帶著一股梅香,濃郁得很。
綠水對紅湘那動情的模樣見怪不怪,手中拿捏玉足的力道重了幾分,時而要指甲輕刮著,勾得紅湘叫得更浪。
“白蛇哪裡比得過姐姐的魅力,世間還有不被姐姐拿下的男子不成,再者姥姥吃過同族生子之苦,又豈會放任白蛇接近青蛇。”紅湘被綠水說得心動,而綠水何嘗不是,只是她深知,她只有吃紅湘吃剩的份。
一提起同族生子,紅湘揚唇一笑,姥姥是金環蛇,多年才有一女,卻嫁于同族近親銀環蛇,生下的卻是白蛇,有白化病之蛇,若非有姥姥護著,白蛇又豈能活到至今。
“去,喚小憐小妖而來,你在外頭等著,我可從不食言。”紅湘早已情動,下身的襦裙早被沾濕,衣衫被磨蹭而滑落,露出大片美色來。
綠水垂眉而退,路過廂房,眼睛往一處瞄去,如水的腰擺得更歡。
夾住腰際,比起長腿而言,她這水□□融般的包裹,不是應該更濕更熱,更能勾人。
☆、第6章 喚
06
紅墓裡頭彎彎繞繞,卻靜得稀奇,偶爾從房間傳出幾分媚笑與嬉鬧聲。
狹長的走廊處,由於上面正好有一處露天,從那個小孔處照射入一縷陽光,撒在紅色的地毯上。
安靜的氣氛,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破,隨著便聽到如同百靈鳥般的□□聲,宛轉淒切。
“綠...綠水姐。”黃裳女子被打蒙了,本來撞到人已經覺得委屈得很,回過神一看是綠水,便低垂著頭,不敢造次。
她那烏黑的亮發柔順的貼著兩頰而下,劉海隨著低垂的頭掩蓋住那雙明眸的亮光。乍看的黃裳細看並非一色,上身的嫩黃到裙擺的翠青,顏色往下漸變,衣服袖口很寬大,身後的衣擺也長至曳地。
若是她抬起頭,張開雙臂旋轉著,便宛若一隻張開羽翼飛翔的百靈鳥一般,活潑機靈。
如此可人一小姑娘,白嫩的臉蛋卻印上了巴掌紅,可見綠水那一巴掌的用力程度,讓人心驚。
“走路也不當心點,毛毛躁躁的,把腳和尾巴給我收起來點,省得丟人現眼。”綠水冷哼一聲,把她從紅湘那的怨氣都發洩在百靈身上。
百靈戰戰兢兢的收縮著身子,寬大的衣袖遮掩住她的雙手,腳也往裙內收了收。
若是將衣裙掀開便可看清,那手臂上讓人心驚的羽毛,以及那雙還未化形的鳥腳。
就連那裙擺處,遮掩著的卻是一條短小的尾巴。
“鼻子的毛羽也不收收,不呆在自己房裡修煉出來丟人現眼嗎?”
百靈鳥鼻孔上常有懸羽遮蓋,修為不到家者,要想收這些懸羽並非易事。
綠水字字句句不客氣著,百靈低垂的眼眸正好觸及到綠水的下身,她至少還有腳在,總比一灘水好多了。
“姥姥...姥姥要百靈去叫青泠過去,百靈並非無事出門。”
百靈答得軟軟糯糯,明明只是尋常說話,話語間卻好像合上旋律般,宛若唱歌似的。
這動人的聲音,這嬌俏的模樣,綠水恨不得撕裂得了,不過青泠?
綠水高傲的抬起下巴,瞥了百靈一眼,道:“姥姥可有說何事?”
“沒...姥姥沒說,只是叫我叫青泠過去。”百靈來的時間比青泠長,修為卻差,因此也沒叫一聲姐,更不敢自稱為姐。
綠水一聽,掃了百靈全身一眼,微歎口氣,往前走一步靠近她:“既是如此,作為姐姐的,就幫你轉告好了,免得耽誤你的修煉時間。”
百靈被綠水這麼近距離走來,縮了縮頭,單她站在這眼角餘光都可以瞥到青泠的房門了,還談何幫忙。
“那就謝謝姐姐,百靈先回房去。”她不敢應聲反駁,由始至終低垂著頭,默默的退下。
綠水見她離開,許是腳還沒化形,走起路來一蹦一蹦的,長長的裙擺走路時沒法掩蓋住的尾巴,讓綠水嗤笑一聲,不過是個化形出一張臉來的小丫頭,鳥嘴剛收,衣服才披著,哪敢和她搶人。
一扭轉身子,那臀部擺得更大,宛若風中的柳樹般,柳腰款擺,風姿頓生,小步往房門去。
不過幾步的路子,硬是被綠水走出一段模特秀來,輕敲幾下房門,一手搖著手中團扇,一手虛扶了一下髮髻,眼角往上一挑,嘴角輕勾,嫵媚誘人。
隨著嘎吱一聲,綠水一看門被打開,還能看到那剛收回去的蛇尾。
推門而入,便看到那房內竟然有一棵大樹在,青蛇纏著樹幹,一層層纏著,剛剛為她打開房門的蛇尾,現也收回往樹幹絞著。
樹大如蓋,樹幹粗壯,枝枝幹幹繁多,葉子重重疊疊,各種綠色相蓋,茂密得很,抬頭一看竟是被樹遮掩住大半個天空,也是如此,綠水才少幾分對這裡的排斥,水最怕見陽,被火烤著。
“青泠,你在修煉啊。”綠水笑如花般燦爛,眉目生情。
青泠的蛇身卷著樹幹,巨大的蛇頭從樹葉遮掩住探出,紅信子不時吐出,冰冷的紅眼直直盯著綠水,也虧得她還能笑得百媚千嬌。
“有事?”聲音低沉暗啞,說者正經嚴肅,聽者卻生生聽出幾分薄媚,身子骨頓時酥了幾分。
綠水盈盈一笑,往前幾步,“小哥,看你這屋子落葉多著,不如妹妹幫你打掃打掃可好?”
屋內只一棵大樹,落葉堆積,若不是精緻的幾扇房門,誰能想到這是一處廂房。
望著青泠沒回,綠水不留痕跡往前蹭幾步,滿臉的笑容卻在看到朝著她過來的蛇尾而僵硬住,身子連連後退,直至後背碰到冰冷的房門。
“滾。”一雙紅眼滿是警惕,盯住綠水不放,像是盯住獵物一般,讓綠水毛骨悚然,打了退堂鼓,慌忙道:“姥姥...姥姥喚你過去。”
說完,綠水像是逃跑似的,連走路都不會,身子眨眼間癱軟在地上,化為一灘水消失。
房門都來不及關上,人早已消失不見。
巨大的三角形蛇頭一抖,便露出一張精緻的臉蛋,雌雄未辨,黑亮的髮絲如瀑布般柔順而下,長而粗大的蛇尾收縮著,從樹幹上一圈圈解開,順著臉蛋,露出細細的脖頸,圓潤的肩頭,平坦的胸膛而下,細腰而生。
她柳腰微擺,蛇尾便簌簌縮小,撐起身子往前蠕動。
入紅墓已有十多年,她只見姥姥一次,便是她於山下同山鷹搏鬥之時。
青泠下意識瞥了一眼肩頭,由肩至胸,一朵盛開著的聖蓮栩栩如生,金紫相映,與在澤心寺蓮池處所見聖蓮一模一樣,宛若入畫中刻在雪肌上,神韻十足。
一顆蓮子抵百年修為,若不是她將每顆蓮子都沾上自己的氣息,她又豈能被帶到這來。
眨眼間,青泠穿過廂房浴池,到達大殿,十二屏風上都畫著同一女子。
蛇並非群居生物,紅墓中卻收留著如此之多的妖。
時隔十年,姥姥這次叫她,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