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降谷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時間線在紅黑決戰後。
降谷先生平時看起來認真嚴肅,體貼下屬,不生氣的時候也挺溫和親切。
但——
果然本質上還是個鬼畜工作狂吧?
而且在某些場合下,會變得稍微有點任性呢。
通過一個多月的仔細觀察,茉莉也不由得發出了以上感慨。
當然了,無論性格如何,這位雙商在線的上司確實很可靠,工作方面更是無可指摘,果敢敏銳,判斷力強,槍法精准,體術絕佳,一切與優秀公安相關的詞彙似乎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愉快共事了一段時間後,茉莉也還有幸享受到和從警視廳那邊過來協力的風見前輩一樣的待遇,被降谷先生投喂了幾次美味便當,其手藝堪比米其林大廚……
最重要的是,顏、值、超、高∼
嗨,賞心悅目。
某顏控超大齡少女表示:就算加班,對著美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說實話,當茉莉也得知自己被分到降谷零麾下時,出於好奇,從其他警校同期那裡稍微打聽了一下這位降谷長官。
結果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全是贊美。
不過,大家也都對她的未來表達了一定程度的同情與支持。
「居、居然是降谷先生嗎?茉莉也,你可要好好加油!言盡於此,你務必要好好加油!」
「嘛……那個男人……嘛嘛,如果是茉莉也的話,肯定沒問題吧!」
「是啦是啦,茉莉也能力這麼強,區區加班什麼的,絕對沒問題的啦!」
——喂喂,這種言論,總覺得聽起來就讓人很不放心的樣子啊……
茉莉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打定主意要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這位傳說中的「降谷先生」。
直到被風見前輩一股腦灌輸了若干關於降谷先生的光輝事跡……
——謔!
完美人設,全能帥哥,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嗎?
參考風見前輩的原話:「那個可怕的男人。」
除了這些,可怕的原因還包括他對下屬犯錯時的嚴厲態度。
總之,至少不能被降谷先生當面以諸如「你就是這麼當公安的嗎」「難道還有你這樣的笨蛋公安嗎」此類的話語羞辱。【風見:謝謝,有被冒犯到。】
一!定!不!能!
要強的茉莉也賭上一生信念,絕不允許自己的工作出現任何紕漏。
就像現在,她手邊正處理著一起疑似恐怖襲擊的爆炸案。
犯罪分子原始目標為米花中央大廈,卻又因不明原因(某死神偵探:「阿嚏!嗯?」)而被迫中止了爆炸計劃。
降谷先生讓她調查此事是否與恐怖分子相關,並判斷接下來是否還會有類似情況發生,以此來確定公安警察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為了這個案子,茉莉也已經整整兩天沒有閉眼,一直處於高強度的緊張工作中。
雖然,但是……
——這糟心的世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地下組織和□□勢力,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爆炸和謀殺?
簡直不科學!
古谷茉莉也,有家不能回,忙裡無法偷閑,卻依然在思考著這不科學的人生。
***
【古谷茉莉也,女,現年二十四歲,警校同期畢業綜合能力測評第一,臥底期間曾化名森山瑪莉亞,某年某月成功潛入某組,並迅速打入上層干部圈,截取該組涉毒情報……重創該組走私軍火計劃……】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降谷零正翻看著面前的人事檔案。
——優秀。
這樣的履歷,似乎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檔案上的照片,最後指尖停留在「森山瑪莉亞」這個名字旁,降谷零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這家伙,竟然真的忘記了。
剛剛結束兩年臥底生涯的古谷茉莉也於前段時間順利回歸。
走完各種流程後,她以最快的速度復職,沒有任何拖沓,上班第一天就出了一次外勤,並且還相當漂亮地完成了任務,事後提交的報告和補充材料也無可指摘。
這位新來的下屬不僅工作效率極高,安排給她的事情甚至經常能得到超預期的回復,當別人(比如風見?)還停留在從A到B再到C的時候,她已經把後續的DEFG都准備好了,即便碰到突發事件,也能很快提出合理的緊急預案,堪稱公安楷模。
只是,在某些方面過分遲鈍。
遲鈍到完全沒有認出她的上司曾經在一年前和她「並肩作戰」過。
——所以,我長得有這麼過目即忘嗎?
降谷零陷入深思。
難道表現的還不夠明顯?
——不,事到如今,恐怕連風見都覺察到了。
況且他還親自做了她將近一年的聯絡人,怎麼看,她也不該什麼都不知道。
除非——
目光再度投向檔案,照片裡黑發女子眉目舒展、從容微笑的沉靜模樣令降谷零心裡不禁產生了幾分無奈和挫敗。
是笨蛋嗎?
就是個笨蛋啊……
算了,對這樣的笨蛋也不能生氣,不如多派幾個任務給她,讓她體會一下加班的快樂吧。
帶著些許報復心態,降谷零任性地做出如上決定。
——古谷茉莉也,可以預見,今天又將成為一個被(鬼畜上司)迫(害)加班的社畜。
***
外勤,現場勘查。
「……以上,事件始末。」
簡短的口頭報告之後,風見裕也疲憊地推開鏡框揉揉眼睛,感覺自己累得連頭發都開始抗議了,馬上就能倒下睡著。
趁上司正彎腰探看現場遺留的幾組炸彈時,他捂住嘴巴,動作幅度很小地打了個哈欠。
「風見前輩。」茉莉也貼心地遞給風見一杯罐裝咖啡,「醒醒神。」
「謝謝,真是幫大忙了。」
風見的嗓音裡帶著過度熬夜後的沙啞,臉上則掛著一對幾乎衝出鏡片的黑眼圈,臉色慘白,一副即將離開人世的樣子。
「辛苦了,前輩。」
大家都是在恐怖猩猩高壓統治下奮力求生的加班狗啊。
茉莉也幾不可聞地嘆口氣,埋頭研究起風見轉交給她的材料。
雖說兩人同為警部,但風見比茉莉也早一年升職,且年齡比她大,入職時間比她長,妥妥的老前輩,所以,就算兩人所屬部門不同,警備企劃課「ZERO」的地位又隱隱高出一些,茉莉也對風見還是很尊重,絕不會有頤氣指使的姿態。
等降谷零帶人勘察完現場,茉莉也也把不算太厚的一沓資料迅速瀏覽完畢了:「降谷先生,我認為這次的炸彈預告和之前在米花中央大廈發生的事件無關。」
從被截獲的炸彈內部構造分析報告來看,和上次制做炸彈的水平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嗯。」降谷零惜字如金,輕飄飄地瞥了風見手裡的罐裝咖啡一眼。
風見緊張地捏住瓶口,不敢再喝,然後欲蓋彌彰地把咖啡往身側藏了藏。對方無形中散發的壓力,令他恨不得立即把這罐燙手山芋扔掉。
——大意了,降谷先生還沒喝到愛心咖啡,我怎麼能……
風見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盡量讓自己活成透明人,默默看著兩位來自同一精英部門的精英公安低聲交流意見。
——大意了,茉莉也小姐的愛心咖啡,我怎麼能……
風見努力降低存在感。
因為降谷零的看法與茉莉也相似,兩人一致認為此次事件與恐怖分子無關,更像是普通犯罪分子使用的威脅手段,所以該案件准備移交警視廳刑事部處理。
既然公安警察不必介入,風見等人和稍後趕來的搜查課刑警交接完,就可以收隊了。
臨走前——
「Furuya san!」
在場的兩個「Furuya」同時回頭。
頂著來自兩位公安的雙重視線,發聲喊人的工藤新一額角不禁滑下一滴冷汗:「降谷、零先生。」
——原來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大人。
——啊,日本警察快不行了吧,還需要救世主什麼的……
茉莉也一邊在心裡吐槽著,一邊淡定收回視線。
「降谷」和「古谷」在姓氏中的發音一模一樣,與直屬上司姓氏重音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為避免尷尬,她特意拜托平時接觸比較多的同事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只是沒想到最後上司也加入了直呼名字的行列。
不過,這位好似案件觸發器的名偵探又是什麼時候跑過來湊熱鬧的?
降谷零揚眉:「工藤君?」
真·行走凶器·工藤新一露出了招牌傻笑。
這次的事件竟然又是他位於第一現場,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並且第一時間衝出來,第一時間報了警。
那麼現在,作為搜查課的固定外援,工藤偵探需要一些第一手情報,降谷零當然就是最好的情報屋。
別看自家上司對待屬下十分嚴厲,對這位年輕偵探卻多有照顧。雖然不太清楚個中原因,但茉莉也又不是讀不懂空氣的傻瓜下屬,識趣地比個手勢,准備和風見一起先撤。
當然不忘給上司打招呼:「降谷先生,我們走了。」
「好的,辛苦你了,茉莉也。」降谷零遞鑰匙的動作很隨意,「開我的車回去。」
明明降谷零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自然,卻招來工藤新一擠眉弄眼的表情一枚。
茉莉也接過車鑰匙,安心撤退,順便捎帶悲催加班狗一只:「風見前輩,我送你一程吧。看你這樣子,應該有幾天沒合眼了,別疲勞駕駛啊,很危險的。」
風見一手抓著咖啡罐,空著的手下意識揉了揉額頭:「……哦哦,好的,多謝。」
——等、等等,我的背後仿佛有一道死亡凝視?
風見渾身僵硬了:降谷先生,求放過……
第2章 幕後英雄
白色的馬自達就停在地下車庫,拉風又醒目。
茉莉也和風見一前一後地走出電梯,不必費多大力氣就找到車了。
來的時候她搭上司的順風車,走的時候變成她送前輩,以茉莉也對那位淺金發上司的了解,他接下來很可能是有事脫不了身,才讓她把車開回警察廳。
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幾次,茉莉也從起初不敢隨便亂動上司老婆(?)的僵硬駕駛,到如今的輕車熟路、心如止水。
不就是開個貴點的跑車嘛,簡單。
穩妥派茉莉也被秋名山車神帶過幾次並歷經各種擔驚受怕後,目前躺平無壓力。
茉莉也一直自認膽子不小,然而她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坐上降谷零的馬自達並遭遇東京大堵車時,在上司莫名溫和(事後回憶起來甚至有些可怕)的「稍微開快一點沒關系吧」詢問下,自己點頭後體驗到的……驚心動魄。
#八一八我上司和他牛氣衝天的車技#
#原來失重感是如此的人間可怕#
#明年的今天是我的忌日嗎#
#東京別再堵車了謝謝#
#救命我想吐了啊#
#心好累嗚嗚#
#辭職吧#
#卒#
要不是自我控制力強,身處生死時速下的茉莉也當場就能化身尖叫雞。
直到下車,她還保持著口吐生魂的姿態。
——原、原來,車還能這樣開?!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不過類似的經歷一旦多起來,好像也就慢慢習慣了呢,人類的承受能力可真是奇妙啊。
如今的古谷茉莉也:平常心、平常心啦∼
其實,按常理講,身處官僚階層的降谷零本該優哉游哉地端著咖啡(或茶)坐在辦公室裡等待各種文山會海來襲,並不是能輕易出外勤的人物,但他卻意外地很喜歡親臨現場。
——明明這種跑腿的事情交給下屬來做就好,難道我只是個花瓶擺設?
想到這裡,茉莉也失笑:不,比起上司的容貌,也許我連當「花瓶」的資格都沒有呢。
結束腦內小劇場,茉莉也打開車門,一頭鑽進駕駛座並熟練調整最佳座椅位置,系好安全帶,以一種「哇哦我又可以開高達了啊」的微妙心態啟動了車子。
風見從另一邊坐進副駕駛座,累得簡直不想說話:「我回警視廳,麻煩你了。」
「好的。」
當車平穩開上高架之後,茉莉也一邊觀察路況,一邊斟酌著開口:「風見前輩,我有個冒昧的請求:不太忙的時候,可以拜托你幫我查一個人嗎?」
「啊?哦哦,可以。」風見終於能安心喝口咖啡醒醒神了,「那麼,名字是?」
「安室透。」
「噗——咳咳!」
風見剛剛喝進嘴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使勁一吸又嗆入氣管,幸虧他動作快,及時抬起手擋住嘴巴,否則他就要擔負起清洗車窗的任務,還得在降谷先生的監工下干活……嘶!
越想越可怕,風見:「咳咳咳咳……」
茉莉也有些奇怪他的反應:「前輩沒事吧?」
風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咳!沒事沒事,就……有點突然……」
「是這樣的,」茉莉也耐心解釋,「前輩知道的吧,我原來潛入搜查的事情。」
「……略有耳聞。」
「嗯……怎麼說呢,我個人感覺執行任務期間是沒出太大問題的,但中途卻換了一次聯絡人。之前的聯絡人被派去做別的任務了,第二位聯絡人叫安室透。」
——大概率是個化名。
「呃……也許……我的意思是,可能……」
風見開始冒冷汗。
趕在紅燈亮前,茉莉也利落地拐了個彎。
「警備企劃課這邊好像沒有能對得上號的人。」
茉莉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位神秘的安室先生——或者女士?嘛,遣詞用句方面倒像一位年輕男士,不過也不排除故意使用男性化語言混淆視聽這個可能。
「所以,想請前輩查查警視廳公安部那邊。」
風見結巴得厲害:「化、化名的話……我……呃……」
糟糕,因為加班而昏昏沉沉的腦袋好像更疼了。
「有點強人所難了。」風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茉莉也了然,「對不起,前輩就當我沒說過吧,畢竟有保密原則,確實不太方便直接找人。」
「咳咳咳,」風見的嗓子似乎還在難受中,「那個,謝謝理解……」
車內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風見打破僵局:「……為什麼要查這個人。」明知道雙方都該對此閉口不談的。
茉莉也輕輕嘆口氣:「一直以來都用加密郵件進行聯絡,沒見過真人,我……挺感謝他在我臥底最艱難的後半程給予了有力援助,沒有安室先生,我能不能堅持下來都是個問題。」
「……哦。」
風見干巴巴地冒出一個毫無意義的音節。
「果然。」茉莉也笑笑,「風見前輩認識他。」
風見苦笑:「真是瞞不過你。」
畢竟是和降谷先生一樣被選為臥底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茉莉也目不轉睛,直視前方:「那麼,下次見到的時候,就請風見前輩幫我給這位幕後英雄說一句『謝謝』吧。」
「……好的。」
——也許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機會親自對他道謝呢。
風見默默地想著,抓起瓶罐,又喝了一口多災多難的咖啡。
所幸,這次總算沒再發生影響他喝咖啡的突發事件了。
***
幾天後,恐怖分子被蹲點的公安部一網打盡,枯燥無味又沒完沒了的加班終於告一段落。
隨著最後一份報告書提交成功,茉莉也癱在座位上,揉揉發酸的手腕,頗有一股一輩子不再打字的衝動。
萬萬沒想到——
她古谷茉莉也沒掛在危機四伏的臥底搜查行動裡,沒倒在真槍實彈的清掃余孽行動中,反而要交代在這些能要人命的文字材料上。
實慘!
哎,文職不是那麼好做的啊。
現在的茉莉也寧可擼起袖子去現場抓一百個犯罪分子,或者再扛起十幾公斤重的武器衝鋒陷陣,哪怕從一樓飛奔到五十樓。
降谷先生,如果可以,請多派我出外勤,少讓我寫報告吧……
——雖然這根本不可能。
茉莉也雙眼放空。
啊,手指累到抽筋了……
大概,已經不能再聽見任何與工作相關的話題了……
正腦內循環播放「今天不加班」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今晚有空嗎。」
「……降谷先生,求放過。」
救命,為什麼要用陳述句來表達你的疑問?!
茉莉也垂死掙扎,用眼神示意上司做個人。
降谷零挑挑眉:「只是普通的征詢一下意見而已。」
「……?」茉莉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怎麼,又要強制加班?
好笑地看著茉莉也一臉拒絕加班的表情,降谷零終究還是放下了想逗逗她的小心思:「因為最近大家加班都很辛苦,我打算今晚請你們幾個去喝一杯放松放松,正好明天周末,可以休息一天。」
——哎?
放眼望去,警備企劃課就茉莉也一個女性,以臥底搜查來論倒是資歷不淺,可她剛復職沒多久,妥妥的小新人,前輩們八卦的矛頭肯定會對准她。
警備局加班加不停,即便如此,還有幾位老前輩忙裡偷閑,動不動就往茉莉也這邊跑。
茉莉也本身不是神秘主義者,能透露的信息也差不多都乖乖交待完了。但架不住那群無聊的公安職業病重,八卦心強,總試圖用各種話術套路她。
其中尤以七系那邊的高城先生和山崎先生最熱切,分明工作不少,偏偏樂此不疲。
看來警備企劃課這座和尚廟裡進了一位女性確實對他們影響巨大,大到都不怕降谷先生的超絕黑臉,逮住機會就搞跨課行動,強力搜集新人情報,真不愧是情報部的負責人。
——明明七系有好幾位年輕女警官,為什麼總把焦點放在我身上……
茉莉也深感自己有苦難言。
於是繼續擺出一臉抗拒的樣子,但語言還是很委婉:「降谷先生,如果我去了,其他幾位前輩會很不自在的。我的話,也不太能喝酒呢,所以還是……」別去掃興了唄。
「沒關系,警視廳那邊有幾位女警官也參與了這次的調查行動,我讓風見請她們一起過來。」降谷零輕描淡寫,「不會讓你為難。」
茉莉也試圖掙扎:「可我真的不擅長喝酒……」
酒這種東西,當然是能不喝就不喝了。
「放心,」降谷零保證,「就算你很擅長,也不會強迫你。女孩子的話,還是盡量少喝酒為妙。」想了想,他又追加,「如果你擔心高城和山崎那幾個家伙仗著前輩的身份打算強行灌酒或者搞其他小動作,那就由我來替你擋著好了。稍微試著信任我一點?」
——哇,超暖心發言!
不愧是降谷先生,就是值得信賴!
「那就麻煩降谷先生啦!」
茉莉也松了口氣。
上司請客,總不能真的不給面子,何況對方都給出承諾了。以茉莉也的經驗,降谷先生答應的事情從來沒有食言過,所以——
今晚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幕後英雄:找我安室透,和他降谷零有什麼關系!
第3章 干得漂亮
一群公安下班後換上便裝,以降谷零為首,浩浩蕩蕩地奔赴酒吧。
因為要喝酒,大家也沒開車,直接選了個附近有名的酒吧。
進去一看,同僚還挺多。
熟悉的面孔三三兩兩地占據了好幾個酒吧卡座。
散台和高台旁邊也坐了不少人。
盡管有相當一部分普通警察在看到公安們進來後,表現出或多或少的不耐煩,但——
行了,安全確認,都是正義的伙伴。
不會有傻瓜選擇在警察廳和警視廳門口鬧事的……吧?
茉莉也心想,如果有,絕對要給這蠢貨頒發一個年度最佳白痴獎。
風見果然喊了幾位女警官,都是常在現場碰頭的老熟人。警視廳距警察廳挺近,風見他們平時也會從警視廳那邊過來公干。
大家互相打著招呼,茉莉也當即加入女生隊伍。
高城和山崎對視一眼,立即熟練地把壞笑掛在臉上:「咦?茉莉也你怎麼跑……」警視廳那撥人裡去了?
——這兩個讓人頭疼的家伙,仗著年紀大資歷老,又想搞事。
降谷零果斷出招,一手抓一個,把他們拎到一邊去:「適可而止吧,你們。」
高城小聲調侃:「降谷,你也太護著部下了吧?」誰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山崎緊跟其後:「啊咧咧,關愛十足嘛!」嘿嘿,裡理事官早就給出暗示了,別想逃過我們的法眼。
「呵。」降谷零露出黑暗笑容,把拳頭捏得哢哢作響,「明天訓練場見?」
——哇啊!出現了!降谷猩猩ソ威脅!
常年蹲辦公室的體術廢自認不是降谷零這種超級賽亞人的對手,高城和山崎灰溜溜地逃匿了。
被迫全程圍觀的風見直冒冷汗:現在原地消失還來得及嗎……
正當風見尷尬地摸著鼻子,思考自己該用什麼借口躲開的時候,降谷零看了一眼手表,皺起眉頭問道:「景光呢?」
風見老實回答:「諸伏先生說讓我們先來,他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再走。」
「景這家伙……」降谷零嘆息,「工作狂嗎。」
……哈?
風見內心OS:降谷先生,您說誰呢?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風見欲言又止、吐槽不能的樣子,降谷零揮揮手:「算了,我們先開始。」
「好的!」
職業習慣使然,這群公安有志一同地找了個相對隱蔽又能隨時觀察到周圍情況的卡座。
公安聚會,哪怕全是自己人,也不能開懷暢飲。點單的時候,大家都按自己的酒量來選擇飲品,女性們則點了飲料和幾杯低度雞尾酒。
趁飲料酒水還沒端上來,降谷零起身去外面給仍在加班的幼馴染打電話。
不一會兒,西裝筆挺的諸伏景光匆匆趕到。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
諸伏景光將外套搭在椅背上,微微扯了一下領帶,順勢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那麼正式:「各位久等了。」
善解人意的風見等人倒也沒敢起哄讓他自罰三杯什麼的。
「那麼,這位就是古谷小姐了吧。」
諸伏景光微笑著看向女生堆裡的茉莉也,在座的男男女女他都認識,唯有這位比較眼生。
「一直以來只聽Zero和風見他們提起過,卻因為太忙了而沒有機會接觸呢。初次見面,我是諸伏景光。」
「您好,諸伏先生。」
當著上司的面被上司的幼馴染稱為「古谷小姐」,茉莉也有點臉紅。
總感覺諸伏先生話裡帶了些調侃的意味。
正如諸伏景光所言,因為警察廳和警視廳兩邊都很忙,他本人的職務又幾乎與降谷零同級,平日基本上只待在警視廳應對各種工作,所以茉莉也復職至今才第一次正式見到他,盡管是在酒吧這個並不太正式的場所。
好在諸伏沒有多說,轉而同降谷零商量去術科中心訓練的事情了。
片刻後——
坐在茉莉也旁邊的女警官筱原幸子放下手中的飲料,相當無奈地輕呼一口氣,壓低聲音說:「怎麼樣,很帥是吧。」
茉莉也舉起果汁杯擋住嘴巴:「……嗯。」
然而,據說這位諸伏先生是和降谷先生一樣的大猩猩級人物。
「唉!」筱原看表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啊,太可惜了。」
「可惜?」茉莉也不解。
「不敢追呢。」筱原努努嘴,喪氣十足。
茉莉也和筱原幸子是警校同期生,以前關系不錯,自然就坐一起了。
兩人的位置距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比較遠,呈對角線,再加上酒吧裡雜音不少,筱原小聲抱怨了幾句,也不怕被當事人聽到。
嘀咕完了,筱原還不忘提醒老同學:「茉莉也,帥哥看看就好,千萬別動心!」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
茉莉也收回自己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諸伏景光的視線。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哦。」
沒辦法,身為公安,還是前·臥底公安,下意識地觀察周圍情況都成習慣了。
尤其碰上以前沒見過又稍微有些感興趣的人,肯定會加倍好奇。
回歸警察廳之後,茉莉也從沒見過這位和自家上司一樣忙碌的諸伏先生,有幾次去警視廳那邊交接工作,也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錯過了。
「說起來,諸伏先生才是你和風見前輩真正意義的直屬上司。」茉莉也嘆氣,「真好啊,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的諸伏先生,比起大部分時間都不苟言笑又……的降谷先生——至少你們在心理上應該輕松許多啦。」
降谷先生偶爾還莫名其妙地發點小脾氣,經常陰晴不定,茉莉也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
比如上次午休時大家一起吃便當,只是在被問到喜好的時候隨口說了句「討厭波本酒」,茉莉也就收獲了來自上司的黑臉(?),那絕不是她的錯覺,因為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乃至晚上,她都有被針對到。
——懸案,至今原因不明。
所以,還是諸伏先生更好一些,就很隨和的樣子啊!
茉莉也衷心感慨。
筱原眉毛瞬間耷拉下來:「你真這麼認為?我寧可和你交換。諸伏先生也有諸伏先生的可怕之處啊,畢竟,『大猩猩』這樣的稱號又不是叫著玩的……」
茉莉也被她逗樂了:「行,那就交換。」
「是嗎?」筱原壞笑著戳戳她,「我覺得降谷先生很照顧你哎!瞧,除了加班,你也沒怎麼被欺負過吧?那可是,『那位』降谷先生啊!」以壓榨下屬為樂趣的鬼畜上司。
「什麼嘛!」茉莉也假裝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很照顧我的『加班』?我熬夜熬得快禿頭,壓力很大的啦!你這是哪來的不負責發言?」
筱原舉手投降:「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公安的工作本身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下拿出來當做聊資,於是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槍術和體能訓練,又繞回原先的話題。
筱原暗搓搓地偷看諸伏景光。
直到對方貌似有些困惑地偏頭巡視,她才一本滿足地收回視線,悄聲對茉莉也說:「貓系啦,諸伏先生那個長相,絕對是貓系。」
「噗……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附和一下。」
糟了,想笑,茉莉也連忙控制住即將扭曲的面部表情。
「降谷先生莫非是犬系?」
貓系也好,犬系也罷,雖然外表才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偽裝成大學生輕松無壓力,甚至可以說手到擒來?
但這兩位先生其實都年過三十了。
「他們可是公安內部有名的童顏組合,大家公認的。」筱原也忍不住笑起來,「穿上DK制服假扮高中生去搜集情報也完全沒有問題。現在某些高中生反而長得很顯老?聽說諸伏先生留胡子就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成熟穩重一點,雖然效果並不顯著……」
茉莉也憋著笑輕輕一拍筱原的胳膊:「好啦,我們這樣很失禮哦,私下議論上司相貌。」
筱原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但還有些不甘心:「可是,帥哥果然還是要被議論的,畢竟是帥哥啊!」
茉莉也隨性地支起下巴,思考片刻:「降谷先生和諸伏先生的話,更適合去當新聞發言人吧。」用他們的臉為公安警察挽尊。
沒辦法,別說在普通民眾面前,就算警視廳那邊,也有好多人討厭公安。
「反正是帥哥,快點去給我們公安警察塑造光輝形像啊!順便挽救日本公安岌岌可危的形像。」茉莉也打趣地說道。
筱原訝異了一下:「誒?茉莉也你沒看過那個視頻?」
「嗯?」茫然。
「風見前輩他們拍的公安納新宣傳片啊!第一期的模特就是降谷先生。好像在籌備出第二期,今年打算請諸伏先生入鏡。」
茉莉也眨眨眼睛:「……干得漂亮。」不行,回頭就去找找這個視頻。
「對了,茉莉也,說到宣傳片,好像今年還打算請一位女……」
「啊啊啊!說到宣傳片——!」
不知何時湊過來的風見忽然開口邀請:「那個,如果可以,能不能請茉莉也小姐參演今年的宣傳片?」
「……?!」筱原被突然冒出來的風見嚇得險些嗆到。
「風見前輩?!」茉莉也嚇了一跳,「什、什麼?我不行的……」
「必須讓廣大男性警察知道,我們公安隊伍裡也有像茉莉也小姐這樣優秀的女性!」
風見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握拳,臉上紅彤彤的,眼神卻惡狠狠的:「可惡!不能單純滿足於現狀……要更多地吸引人才……嗝呃……」
筱原噴笑:「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
茉莉也扶額:「風見前輩?」
喝高了,絕對是喝高了,思路都凌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真想換個上司啊。
諸伏:好的,熱烈歡迎哦。
降谷:……???!!!
第4章 送他回家
「茉莉也小姐,請務必答應我的請求!」
當茉莉也喊人把醉醺醺的風見扶走的時候,風見還在不死心地讓她接受這個提議。
「哈哈哈哈哈!好為難啊,茉莉也!」筱原從剛才開始就撲哧撲哧笑個不停,「這麼棒的邀請,不考慮一下嗎?如果是我,一定就答應啦,可以和諸伏先生一起拍宣傳片呢!」
「都說了我對諸伏先生沒那個意思。」茉莉也遞給老同學一記威力不大的警告瞪視,「鏡頭啦拍攝啦,我不擅長應付這些。這麼棒的機會,送你好了。」
「求之不得∼」筱原笑嘻嘻地接招,「可惜我沒你長得漂亮,吸引不了新人,這可是美人計啦,美人計!」
「在宣傳片裡施展美人計這種事情……」
茉莉也真心無力吐槽。
筱原搖搖手指:「干我們這行就是要不擇手段嘛,用盡一切可用的資源。茉莉也,你跑不掉的。」
茉莉也剛想回她幾句,眼風一掃,卻突然發現正和諸伏景光說著什麼的降谷零把目光投向了這邊,頓時警鈴大作。
——危!
茉莉也迅速轉移話題,抄起杯子就塞給筱原:「幸子你還需要再來點果汁嗎?」
不在狀況內的筱原:「……誒?哦,好,謝謝。」
總之,奇怪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茉莉也如釋重負,不合時宜地想著:莫非降谷先生也准備犧牲部下、成全風見前輩的宣傳片?如果是這樣,可就有點麻煩了,自己沒辦法拒絕降谷先生的命令呢——畢竟很難有人能拒絕降谷先生的請求。
筱原則一邊喝著果汁,一邊看著已經一頭栽倒在沙發深處的風見,揶揄地說道:「風見前輩這樣的性格真不適合當臥底,難怪上面從沒派他執行過潛入搜查任務。」
收回思緒,茉莉也點頭贊同她的觀點。
「不過,」筱原搖搖頭,「話說回來,關於臥底人選的問題,你們警備局那邊總喜歡警校第一,每次開展臥底行動就去挖掘人才,幾次都把我們事先看好的學員搶走了——過分啊。」
因為筱原掌握著不少內部第一手消息,但不能多說,意思意思地埋怨兩下就算完,所以這個話題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我們那些優秀的學弟學妹們,如今還不知在日本的哪個角落裡正忙碌著呢。」
最後,筱原只以一句語焉不詳的話終止閑聊。
隨著時間推移,酒吧裡的人漸漸多起來,為減少集體曝光,大家紛紛起身告辭,沒喝酒的人去取車,喝酒的人要麼搭同事的順風車,要麼准備打車離開。
大家基本上沒怎麼醉,依然保持清醒——除了酒量不行的風見。
「風見先生,該走了!」幾位女警官好心推了推他。
兩眼迷蒙的風見剛剛醒過來就揮著手吱哇亂叫:「老板!再來一杯!波本!加冰的!嗝!」
馬上被幾位男警官聯手鎮壓。
「風見……原來酒量這麼差。」諸伏景光目露不忍,「我該勸他少喝幾杯的。」
筱原等人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了:「沒事,之前風見前輩也經常喝倒,他嘴巴很嚴,不會泄密的啦!最多就是哭幾嗓子,順便抱怨降谷先生幾句罷了。」
「……?」
諸伏景光揚起眉毛看向另外一位當事人。
——Zero,請問你對風見做了什麼?
另外一位當事人臉色有些不太妙。
由於諸伏景光表示自己要回警視廳繼續加班,沒辦法把堅持不肯打車的幼馴染送回公寓,而風見又不頂用了,還得勞煩在場的兩位男士把他架走,其他人要麼喝了酒不能開車,要麼像筱原那樣早就借機腳底抹油溜掉了。
只剩茉莉也一臉尷尬地站在原地,被諸伏景光用請求的目光綁架:「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會讓茉莉也小姐為難,可是Zero這個樣子,我實在放心不下……」
兩人同時看向降谷零。
後者滿臉無辜地閃著亮晶晶的眼睛回望他們,似乎在用眼神詢問:怎麼啦?
站姿無懈可擊,仿佛很有余裕。
但是,之前在諸伏景光提出「不然Zero就打車回去吧」的時候,他卻強烈抗議起來,再三強調自己絕對不要獨自打車回家。
——這個人,醉,還是沒醉?
茉莉也皺眉思索。
諸伏景光再接再厲:「茉莉也小姐,能不能請你把Zero送回去?拜托了。」
——完、完了,諸伏先生的表情讓人無法說出「不」字。
遭受會心一擊的茉莉也閉上眼睛,放棄思考:「好的,沒關系,我沒問題。」
——不!有關系!有問題!
讓對帥哥上司有朦朧好感的女性部下開車護送醉酒的上司回家這種操作,神經再怎麼大條都承受不起吧?聽上去就是一部社會倫理劇的狗血開頭,我不想當晨間劇女主角……
心裡的警鐘在長鳴,然而答應的事情不能再反悔。
盡管茉莉也內心暴風哭泣、各種捶地,面上卻一派平靜地問諸伏景光要來降谷零的公寓地址,並保證自己可以完成任務,然後才同對方禮貌道別。
諸伏景光誠懇地說道:「茉莉也小姐,Zero就交給你了。」
「請您放心。」
目送諸伏景光離開後,茉莉也長出一口氣:和諸伏先生說話真累……如果是諸伏先生的話,一定能達成宣傳片的納新目的。
——咦,我為什麼會這樣想呢,明明諸伏先生人很溫柔?
——嘛,奇奇怪怪的感覺又來了。
——唉,算了……
「降谷先生?」
茉莉也再次放棄思考,轉身:「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降谷零:「好的哦。」
***
疑似醉酒的降谷零意外地很配合,安安靜靜地跟著茉莉也一路走回警察廳,不用扶不用架,走得筆直,偶爾有電線杆擋道,他還特意認真研究一下才躲開。
很乖巧。
像只聽話懂事的金毛犬。
這……是不是有點可愛?
茉莉也努力憋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降谷先生。
偌大的警察廳地下停車庫裡停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車,即使有些位置空了,想要在這麼寬闊的地方找到一輛馬自達也不容易。
當茉莉也站在入口處問「車停在哪個區」的時候,降谷零歪歪腦袋,作沉思狀:「嗯……在哪?」
「……」
茉莉也表情微妙地挪開視線,決定不再看某超級反常的家伙。
所以說,哪怕是降谷先生,喝多了也會腦子不清醒。但就是這點很奇怪,以降谷先生的專業素養,應該還不至於縱容自己喝醉吧?
——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嗎?
茉莉也覺得自己發現真相了。
頭腦清醒的人總不好和一個意識飄忽的人計較,於是茉莉也換個方式解決問題:「降谷先生,您的車鑰匙在哪裡?」
有遙控鎖在手,總好過沒頭蒼蠅似的亂找。
「……在哪裡?」
降谷零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眼睛分外有神,就這麼直直地望著茉莉也,令茉莉也有些難以招架。
「降谷先生!車鑰匙!」
茉莉也不得不提高嗓音,催促某個醉鬼快點執行命令——要知道,她平時可不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降谷零明顯不在狀態,相當不配合,只會重復茉莉也的話尾:「車鑰匙?」
茉莉也覺得自己該慶幸降谷零醉酒後不發酒瘋,否則她可打不過這個看似瘦弱實則武力值爆表的家伙,雖然狂掉智商的樣子很有反差萌,但現在果然不是糾結「我的上司究竟怎麼了」這種事情的時候。
「降谷先生,失禮了。」
做好心理准備的茉莉也深吸一口氣,一步上前,朝降谷零伸出手——開始搜身。
「嗯……?」
降谷零好像有些反應不過來似的低下頭,額前交錯的頭發遮住了他半邊臉,令人難以分辨他的表情。
一陣摸索之後,茉莉也終於從降谷零西裝褲的口袋裡翻出了車鑰匙。
自嘲地在心裡想著「論搜身,我真專業」,茉莉也一邊忍著羞恥心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一邊紅著臉四處亂瞄,不敢再看身邊的降谷零。
接下來,茉莉也專心找車,費了好大功夫才在停車場最深處的角落裡發現了那台被一輛大型SUV擋得死死的白色馬自達。
幸虧茉莉也駕駛水平不錯,這種程度的倒車出庫還不至於讓她為難。
把仍在神游天外的上司塞進車後座,茉莉也難免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還是給他系上了安全帶,又觀察了一陣,覺得應該沒問題了,這才坐回駕駛座。
「降谷先生?」茉莉也通過後視鏡再次確認了一遍後座的情況,「如果不舒服,請務必告訴我。」
——所以千萬不要一個不高興就自己解開安全帶推門跳車或者對准她的後腦勺來上幾拳什麼的,無論哪種情況,她都受不了啊!
降谷零曲肘抵在車窗旁,用手支著下巴,看向窗外:「……唔。」
夜晚的風吹進車內,帶著些許涼意,醒腦又醒神。茉莉也時不時觀察著後面的降谷零,每逢紅燈路口就同他說幾句話,確保他沒有睡過去。
降谷零眼皮半耷,垂眸看著車外街景,不知在想什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嗯」「唔」「啊」之類的毫無意義的詞語。
像這樣吹了一路風,酒大概也該醒一些了。
當茉莉也把車停妥之後,降谷零自己解開安全帶下車,隨手順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發,低沉的嗓音好似蘊藏著無盡的關懷:「已經很晚了,你自己打車回家不安全,開我的車走吧。」
茉莉也按下遙控鎖,抿著嘴走到降谷零身邊,小聲說道:「我把您送上樓再走——我答應諸伏先生了。」
「真聽話啊。」降谷零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有些危險的笑容,一路上沒什麼表情的臉此時反而生動起來,「你,確定要和一個喝了酒的男人一起上樓?」
茉莉也聳肩:「因為您是降谷先生啊!」再說,萬一他出了什麼意外,她也要擔責任的。
——不是沒有危機感,只是信任他嗎?
降谷零神色復雜,半晌,才重新組織好語言告誡她:「下不為例。」
「嗨,嗨!知道啦。」
茉莉也側臉打量了一番身旁這位有些啰嗦的男士,心裡開始評估對方在醉酒的情況下,自己能有多少勝算。
一半一半?
收起不切實際的想法,茉莉也再度問道:「降谷先生,需要我扶著您嗎?」
降谷零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那就是不需要。
直到陪降谷零走出電梯,眼看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公寓鑰匙,准備打開公寓門,茉莉也才重新開口道別:「明天您什麼時間方便就通知我一聲,我把車送過來。那麼,降谷先生,明天見。」
降谷零回頭,開玩笑似的問她:「不進來坐坐?」
茉莉也笑起來:「降谷先生故意這麼說,是為了讓我對剛才『一起上樓』的不當言論深刻反省嗎?」
「嘛……」降谷零也笑了,難得地露出了些孩子氣的模樣,「作為女孩子,還是稍微提高一點警戒心吧,即便你有自保的能力,也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面對未知危險的時候。」
「謝謝降谷先生的指導。」
茉莉也微笑接受上司的關愛教誨,然後欠身以示告辭。
臨走前,她歪頭想了想,試著添了一句:「……晚安?」
隨即收到來自上司的簡短叮囑:「晚安——路上小心。」
待茉莉也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後,降谷零才慢慢收回視線,垂首,神色不明地輕聲笑道:「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部下。」
說完,他擰轉手中的鑰匙,推開房門走進公寓。
客廳的落地窗外,對面高樓上不停變幻的霓虹燈的光影透過玻璃遠遠地投了過來。身前是被霓虹燈的余暉映照著的昏暗房間,身後是感應燈已經熄滅的空無一人的走廊。
「啪嗒」一聲,柔和的燈光亮起,驅散了方才短暫的黑暗。
哈羅搖著尾巴歡快地從屋裡跑出來迎接主人。
降谷零揚起一抹堪稱溫暖的笑容。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論神助攻的必要性
諸伏:Zero,我已經盡力了。
降谷:Hiro,好兄弟,謝謝。
第5章 無法安眠
從降谷零的公寓到茉莉也住的地方距離不近,中間還要穿過幾條繁華的商業街,茉莉也懶得繞彎,只能耐著性子在車流中蹣跚前行。
磨蹭一路,由熙熙攘攘的商業區開進夜深人靜的居住區,半小時的車程硬是開成一個小時,到家已經快凌晨了。
被撂在副駕駛座的手機途中震動了幾次,除了最早那條是筱原發來詢問她是否安全到家的郵件之外,其余兩條全部顯示來自「降谷先生」。
【安全抵達後回復。】
【明天上午9至11點間。】
茉莉也半路就給筱原回了消息,謊稱自己已經到家,但同樣的手段卻瞞不了降谷零,所以她算好時間,直到快拐進公寓附近的停車場時,才撈過手機飛速打字——
【已抵達,謝謝降谷先生關心。我會在九點半左右將車送到。】
然後,茉莉也隨便找個車位把車停妥,在漆黑的車內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熄火下車。
凌晨的公寓樓裡相當安靜,熬夜加班的社畜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邁著沉重的步伐,偶爾弄出些聲響也算正常,鄰居們養的貓貓狗狗此時好像也都睡著了。
一片寂靜。
茉莉也獨自一人搭乘電梯上樓。
她不錯眼地盯著電梯門,當數字停止跳動,電梯門緩緩開啟的時候,茉莉也渾身上下更是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尖銳。
做過臥底的人,身邊都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你永遠不知道危險會在哪一刻降臨,仿佛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頭頂,隨時有可能落下。
——今天諸伏先生懇請自己把降谷先生送回家,應該也是出於這個層面的考慮。
站在家門外,趁著翻找鑰匙的間隙,茉莉也瞥了一眼門鎖,早晨上班前狀似不經意間撒下的煙灰還是老樣子,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進屋後,先確認各處有沒有入侵痕跡,為防萬一,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探測儀。
——很好,除了自己安裝的監控設備,沒有新鮮玩意兒入駐。
茉莉也將外套和包包掛回衣架,換上拖鞋,習以為常地搬來鞋櫃抵住大門,把原本擺放在鞋櫃中間的花瓶挪到櫃子邊沿,再稍微調整一下位置,使花瓶底座一半懸空。
熟練地做完這一切,茉莉也越過活動空間相對狹小的客廳,走進臥室准備泡個澡再休息。
可惜,今天注定又是一個無法安眠的夜晚。
長久以來,茉莉也都被失眠困擾。一夜無夢的高質量睡眠已經成為奢望,明明在被選中去當臥底之前,她從未品嘗過失眠的滋味,現在反而變成了夜貓子,經常在黑暗中睜著酸澀的眼睛,直挺挺地躺在柔軟的床上挨到天明。
唉……
茉莉也翻個身,狠狠摁了幾下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其實潛入搜查是很壓抑痛苦的,與親朋好友徹底斷絕來往,過去的一切不敢也不能提及,時刻謹慎,生怕在危險的場合碰到認識「古谷茉莉也」的熟人,總感覺自己在刀尖上行走,偏偏為臥底而設定的身份和性格又與自身完全不同,最初扮演起來並不能做到游刃有余,還要違背本心,去做一些讓自己難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女性臥底面對的麻煩更多,其實即便是男性臥底,也會碰上——蜂蜜陷阱之類的。
身為女性,尤其是像茉莉也這樣長相出眾的女性,在組織內很容易被不識好歹的家伙騷擾,他們大多手段下作,令人防不勝防。
為此,茉莉也即使累極了也只敢淺眠,既怕夜襲,更怕壓力過大的自己說夢話時被有心人聽到。如果只是自己小命不保還沒什麼,萬一任務無法完成,或者連累了聯絡人和其他潛入搜查的同事跟著自己一起倒霉……
這些擔憂壓在心底無法發泄,折磨得她整夜整夜無法入睡。
所以,他們這些臥底,在回歸光明的時候總要經歷各種心理測試,評估合格了才能被安排到新的工作崗位。
茉莉也做心理評估的時候,一度差點因為失眠的問題被那個新手心理測評師折騰到崩潰。
幸好上面及時更換了一位資深測評師,這才挽救她於水火之中。
後來,降谷先生又對她的心理測評資料進行了分析,認定她不再適合相關工作並將此結論彙報給裡理事官,上級表示以後不會再派長線任務給她,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確實讓茉莉也的心理壓力減少了很多。
說到降谷先生——
潛入調查七年竟然還可以全身而退,真的太厲害了啊!
一想到降谷零,茉莉也就更睡不著了。
黑暗中,茉莉也的嘆息聲顯得格外清晰。她有些煩躁地起身,喝了幾口水,又重新躺回床上,閉著眼睛,努力用深呼吸的方式調整精神狀態,強迫自己從緊繃的情緒中放松下來。
——要不,再試試?
茉莉也這麼想著,漸漸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
夜晚的時間仿佛過得很快,黑白的夢境卻仿佛拉得很長。
待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把空氣中的浮塵照得無處可逃時,茉莉也睜開眼睛,抬起胳膊,用手背擋住光線。
清晨。
又是新的一天。
拿起手機看看時間,這一覺睡了四個小時,對此,茉莉也很滿意。
正思考早餐該吃什麼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茉莉也一邊抓著皮筋扎頭發,一邊騰出手打開免提。
接通後,古谷太太的大嗓門立即充斥整間臥室——
「古谷茉莉也!你這周不會還加班吧?!」
茉莉也手裡的皮筋差點揪斷:「媽?」
「給我老實交代!」古谷太太厲聲質問。
「不、不加班……」面對老媽,茉莉也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
「很好。」
古谷太太的語氣緩和了一些,當即拍板決定:「今天回家來吃飯!」
茉莉也為難了:「可我今天上午有事,明天又要早早上班,可能時間不夠……」
「什麼?!」深感女兒快成失蹤人口的古谷太太出離憤怒了,「連續加班這麼久,才只休息一天?!所以說你到底都在辦什麼重大案件呀?整天不知道在干些什麼,一年到頭不回家一趟,前兩年連電話都不讓我們給你打一個,一直加班加班加班的,是嫁給工作了嗎?!我怎麼從沒聽說哪個當警察的有你這麼忙?你看鄰居家那小子天天回家吃飯,哪像你這樣,根本不見人影!」
茉莉也好不容易插了句話:「媽,您消消氣,加藤君是交番,每天負責巡邏,可以定點上下班的……」
古谷太太至今不知道自家女兒是個公安,還以為她只是個普通警察,就像電視劇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可以威風凜凜地亮出警察手帳,耍帥似地說完台詞就開始辦理大案子的刑警一樣。
雖然起初對自家寶貝女兒這麼年輕就能參與調查大案件這種事情感到十分得意,但時間一長,古谷太太就有點緊張:女兒已經二十五歲了,卻還沒談過一次戀愛,自己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兒子都會喊「媽媽」了,現在女兒甚至連家都不回,每天只知道加班,這怎麼能行?
於是古谷太太忍著怒火,語重心長:「茉莉也呀,警視廳雖好,能分配老公嗎?你都這麼大了,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寫個申請,調到分店去做個小巡警不好嗎?」
對自家女兒公安身份一無所知的古谷太太一直主觀地認定茉莉也在警視廳本店工作,並以此為榮,向要好的朋友們炫耀過很多次了。
茉莉也微微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解釋。盡管警視廳確實就在警察廳旁邊——算了,還是繼續誤會下去吧。
手機那頭,古谷太太仍在絮絮叨叨:「你哥哥和他女朋友談了好幾年,最近都開始商量結婚的事情啦!你看你,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跟你講,加班也該有個限度!總之,你今天必須回家,和你未來嫂子多見見面,讓她給你介紹幾個青年才俊!」
「媽!」茉莉也不得不打斷古谷太太的計劃,「我今天真的回不去。再說我上次不是剛回過一次家嘛……」
古谷太太猛地拔高嗓音:「你還敢提!那是夏天的事了吧?!現在都快冬天了,你自己算算多久沒回家了!」
茉莉也底氣不足:「才兩個月而已……」
「虧你也知道是兩個月!」古谷太太怒不可遏,「我的女兒!兩三年不回家!上次說什麼以後就能多回家了,結果又人間蒸發了?」
茉莉也頭疼不已:「哪有,這不每周都有通電話嘛……」
古谷太太氣得不行,但考慮到女兒的心情,又聽出了女兒的刻意討好,終於嘆了口氣,態度軟了下來:「茉莉也,不是媽媽耽誤你的工作,實在是你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面,媽媽很擔心你——大家也都很想你。尤其你爸爸,經常念叨你。」
茉莉也「嗯」了一聲,鼻腔有點酸。
兩人都沉默起來。
這通電話聊到最後,茉莉也還是答應了下次休假會提前安排好一切,以便早早回家。
茉莉也的心情有些沉重。
可想而知,自家老媽絕對會見縫插針地安排一場或幾場相親。與其相親,還不如多加加班,讓自己的大腦被工作充實起來呢。
——難道自己的人生已經無聊到除了工作加班就只剩相親了嗎?
想到這,茉莉也登時沒有胃口了。
勉強吃完早飯,筱原又打來電話約她去商業街玩。
茉莉也一口答應下來,就當為了散散心,總好過自己在家裡憋著。何況她也很久沒有正常地逛過商場了,都快忘記和朋友一起逛街購物時那種輕松無壓力的滋味了。
筱原倒是沒料到她這麼好約:「那我們中午先找個地方吃頓飯,下午再逛街吧!」
「好,中午見。」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本章茉莉也用鞋櫃抵住大門的做法出自美劇《犯罪心理》,上學的時候追這部劇,震撼我全家,可惜好像已經在去年完結了。
第6章 自作多情
九點半整,茉莉也准時抵達降谷零的公寓樓下。
停好車,茉莉也給降谷零發了一條郵件說明情況,正想再告知對方自己准備將車鑰匙存放在樓下的儲物櫃裡,那邊回復的郵件就打消了她默默離開的念頭。
【請在大廳稍等片刻,馬上下去找你。】
茉莉也盯著手機看了好半天,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裝束,忽然有些擔心。
因為和筱原約好了去逛街,她今天久違地花了點心思打扮了一下,本來想著送完車就走人,但現在要和降谷先生碰頭,那降谷先生會不會認為她是故意打扮了一番才來見他?
哇,好羞恥的感覺!如果真被誤會了,怎麼辦?
正當茉莉也惴惴不安的時候,降谷零從電梯間走出來了。
茉莉也條件反射般地挺直腰背:「降谷先生!」
在對方的視線鎖定之前,茉莉也已經不著痕跡地迅速將迎面而來的降谷零打量了一遍。
茉莉也沒怎麼見過這位上司先生穿私服的樣子。
今天的降谷零上身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高領衫,下面搭配了一條米色休閑褲,比起工作時一絲不苟的正裝,這種休閑風格反而更適合他,簡直就像哪家事務所偷跑出來體驗生活的大明星——不,明星也未必有他長得帥氣。
真是的,明明可以靠臉,偏偏非要靠實力,天天面對這樣的美色,鐵樹都該開花了,她也是個凡人,怎麼可能不動心?
正胡思亂想著,降谷零已經走到面前。
茉莉也連忙將手中一直攥著的車鑰匙遞給他。
然而收下了車鑰匙的降谷零並沒有急著走,作為交換,他也將手裡一直拎著的白色紙袋遞給了茉莉也。
茉莉也茫然地接過紙袋:「降谷先生?」這是新的情報?下周的任務?
降谷零握拳抵在嘴邊,輕輕咳了一下:「昨晚麻煩你了,這是謝禮。」
茉莉也更茫然了,她下意識低頭看向紙袋,只見一個漂亮的蛋糕靜靜地躺在裡面,上面還點綴著時令水果。
「是我自己做的,希望合你口味。」降谷零進一步解釋。
「這——」
各方面都很強勢、偶爾冒出些大男子主義苗頭的降谷先生居然會做蛋糕!原以為下廚做飯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沒想到烘焙技術也屬一流……關鍵是,他把蛋糕送給她了!
這一刻,錯愕和意外,還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喜悅,盈滿茉莉也的心。
她費了好大勁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謝、謝謝……我很喜歡……」
——等等!我在說些什麼呀!什麼喜歡不喜歡……
茉莉也內心哀鳴,很想捂臉逃跑,但她以超強的意志品質克服了這個衝動。
眼看氣氛朝著奇怪的方向滑去,茉莉也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試圖尋找一個不那麼敏感的話題來打破尷尬。
降谷零卻在她開口前先提問了:「你今天有約會?」
從剛才開始他就有些在意這件事情。一旦走近就能發現茉莉也打扮得很精致,還精心化了妝,是與平時工作時的淡妝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降谷先生看出來了?」茉莉也略微睜大眼睛,更顯局促了,「因為今天打算和筱原一起去杯戶那邊逛逛街,所以就……」
原來如此。
降谷零放松警惕:「公安四課的情報員筱原幸子?」
「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降谷先生這麼了解她的老同學,茉莉也此時卻有點不安,「很久沒這樣收拾過了,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
天氣漸涼,她特意選了一條荷葉領的長袖收腰連衣裙,從收緊的腰部散開的裙擺長度直達膝蓋以下,既不容易走光,又方便隱藏武器。
降谷零表情自然地收回視線,語氣淡淡地誇獎:「不會,很漂亮。」
茉莉也敏銳地覺察到他的心情似乎變好了。
大約是擔心茉莉也不相信他的話,降谷零換了個方式闡述自己的觀點:「十分出色的搭配,相當適合你。」
——糟糕!
茉莉也感到自己的臉正急速充血中,在事態發展到不可挽回之前,她匆忙以「筱原在等我」為借口,狼狽逃離了。
***
古谷茉莉也,振作一點!不能自作多情啊!
盡管還不至於慌不擇路,但茉莉也確實沒怎麼經過深思熟慮就突兀地告辭跑掉了。
那、那麼——
接下來的行程就簡單許多,先去和幸子約好的餐廳吃午飯,然後順著杯戶購物廣場逛逛幾家比較有名的店鋪,如果時間允許,還能再去看場電影……
茉莉也強迫自己忘記方才降谷零的話,專心約會。
可惜筱原並不怎麼想放過她:「這個蛋糕,看起來蠻好吃的樣子啊!在哪裡買的,都沒有店鋪LOGO?」
茉莉也聽懂了她的意思,從善如流地把蛋糕拿出來放到餐桌上,一人一半,見者有份。
筱原用叉子叉了一小塊送進嘴裡:「唔——哇啊!果然很好吃!茉莉也,你到底在哪裡買的?」
「……」
茉莉也抿抿嘴,沒吭聲,只顧埋頭苦吃。
「茉莉也?你就說嘛!」
吃完飯逛商場的時候,架不住筱原的再三追問,茉莉也舉手投降,說了實話:「是降谷先生做的。」
得知真相的筱原大受打擊:「什麼?!大猩猩也會做小甜點?!我吃了會不會消化不良?!」
茉莉也:「……你好誇張。」
「等等有哪裡不對!」筱原滿臉震撼,難以置信地瞪著身邊的茉莉也,「你是說,降谷先生,給你,做蛋糕?!」
茉莉也硬著頭皮解釋:「只是為了感謝我送他回家的謝禮啦!」
筱原對此表示懷疑,眉毛都快飛出額頭了,最後勉強相信了她的說辭,但依然小聲嘀咕了半天才終於在茉莉也懇求的目光下更換話題。
「說起來,你為什麼不買輛車呢?開自己的車很方便吧?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也不必多跑一趟去送車了。」
「本來是有買車的打算,可惜我錢不夠啊!」茉莉也嘆氣,「房租水電生活費的開支已經不少了,如果再加上車貸,手頭未免太拮據了些——我不想向家裡的父母伸手要錢。」
筱原嘖嘖稱奇:「你究竟看中了哪款豪車,連車貸都不敢申請?」
茉莉也心虛:「就……馬自達唄。」
「什麼型號的?」
「RX-7 FD3S……」
筱原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好像,降谷先生的車就是這個型號吧?」
「對、對呀,開過幾次,感覺挺好,所以……」反正沒錢買(自己喜歡的)車,開上司的愛車心安理得?
筱原目光犀利起來,審視了茉莉也半天,才在茉莉也幾乎快炸毛的時候慢吞吞地問道:「我說你……是不是對降谷先生有好感?」
茉莉也表情空白了一秒。
不等她回答,一道充滿活力的嗓音從身後由遠及近地傳進了她的耳朵:「青子,我跟你講啦!如果速度夠快,絕對能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就完成魔術手法!你看,比如這樣——」
說著,茉莉也就感到耳畔有人打了一個響指,然後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花憑空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就在這一瞬,茉莉也差點要扳過這只突然入侵的手,直接給對方來個爽快的過肩摔,但考慮到對方可能只是一名普通民眾,她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忍得全身僵硬。
跟在後面的少女嚷嚷起來:「快鬥?!天啊,你在干什麼呀!」
手持玫瑰的少年也發現了茉莉也的異常。
也許是覺得自己嚇到了她,少年燦爛一笑:「這位美麗的小姐,能否請您賞光收下這支代表我小小歉意的玫瑰?」
茉莉也抬頭。
順著伸到眼前的玫瑰花看過去,目之所及的是一位長得和那位大偵探一模一樣的少年,雖然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但茉莉也敢打賭他絕對不是工藤新一。因為他身邊那個看上去與他關系親密的少女並不是毛利蘭,更何況那個少女還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位名叫「快鬥」的少年看似笑容爽朗瀟灑,一派大眾情人的風采,不過……眼底似乎帶著些緊張。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
名為「青子」的少女一巴掌拍上少年的後腦勺:「快鬥大笨蛋!不要隨隨便便就送花啦!會讓人家困擾的!」
說著,她按住身邊少年的腦袋,鞠了一躬:「對不起!都是快鬥不好啦!這家伙就是個魔術白痴,希望姐姐不要生氣,作為賠禮……」
筱原笑而不語,吃瓜看戲。
茉莉也並不想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所以語氣平和且不容拒絕地打斷了她關於「賠禮」的說法:「沒關系,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鄭重道謝後,少女扯著少年離開。
「真好啊,青春。」筱原笑著看向他們消失在人海裡的背影,「不過,我剛才可嚇了一跳呢,這孩子,也太像工藤新一了吧?」
話音未落,一道溫柔卻略顯遲疑的年輕女性的嗓音在筱原和茉莉也背後響起。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您二位剛才是看見工藤新一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大早就起床做好蛋糕、換好衣服,提前在家等老婆(茉莉也)送老婆(馬自達)來的降谷零【不是。
黑羽夫婦+工藤夫婦=突發事件即將上線
叮!您的隊友犯澤先生即將抵達戰場。
第7章 商場歹徒
作為國際知名犯罪都市,東京永遠不缺案件。
如果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茉莉也寧可在家宅到地老天荒。來之不易的休息雖然只有一天,也是彌足珍貴的,只隨便逛個街而已,居然又碰上了事件。
難道有工藤新一的地方就必然會發生案件?
茉莉也和筱原陪著剛才向她們詢問是否見過工藤新一的溫柔少女站在人群最前方,緊緊盯著商場大廳中央那個持槍歹徒。
「茉莉也,怎麼辦?」筱原悄悄靠近,以輕微的氣聲問道。
「警察快到了,靜觀其變。」茉莉也亦以氣音回答。
五分鐘前,毛利蘭正向兩人說明她要找陪自己到商場購物卻突然鬧失蹤的男朋友工藤新一,另一邊就騷動起來。
伴隨尖叫聲和慌亂的腳步聲,人們開始朝商場大門湧去。
但所有的嘈雜都在一聲巨大的槍響過後,像被強行按下了停止鍵一樣全部消失。
「不許動!誰跑我就打死誰!」
一個高大健壯、滿臉胡茬的落魄男人一邊大吼,一邊用槍左右指著人群。他指到哪裡,哪裡就發出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膽小的女孩子也開始抽泣起來。
茉莉也一手一個,迅速將筱原和毛利蘭扯到自己身後。
如果只是一個持槍歹徒,茉莉也自信可以應對,但這個男人手上還挾持了一名目測不超過五歲的兒童。孩子太小,已經在掉眼淚了,恐怕不能配合行動,反而會成為激怒歹徒的不穩定因素。
茉莉也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一般來說,這種會選在大庭廣眾之下持槍威脅民眾的歹徒都是有所圖的,茉莉也頭腦轉得飛快,三秒內就決定先摸清此人目的,再伺機行動,配合警方營救人質。
然而就這短短三秒的時間,對面的人群走出了一位少年:「這位先生,請您先冷靜一下。如果您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吧。」
身後的毛利蘭低聲驚呼:「新一!」
茉莉也趕緊側頭示意她不要出聲。錯失先機的她已經沒辦法出面了,同時有兩人出面,只會加劇歹徒的心理壓力,使歹徒做出不可挽回的舉措。
所以,現在只能靠那個偵探小子了。
少年手上大包小包拿了不少東西,一看就是陪女性來逛街掃貨的。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無害,少年——工藤新一——扔下手中提著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舉起雙手,佯裝輕松地笑了起來:「瞧,我什麼都沒拿。」
歹徒警惕地盯著他,感到手上抓著的小孩在蠢蠢欲動,於是踢了踢孩子的小腿,惡狠狠地說:「臭小鬼!別動!」
人群中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小武!」
聽到媽媽的尖叫,一直只敢小聲哭泣的孩子終於被嚇到極點,哇哇大哭起來:「媽媽!媽媽!媽媽救我!」
歹徒的槍戳上孩子的腦袋:「不是叫你閉嘴了嗎!」
人群裡又是一陣騷動,孩子的媽媽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一頭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歹徒朝騷動的方向開了一槍,所幸沒人中槍,但他開槍的舉動也實在挑戰普通人的心理底線,又有幾個人暈了過去。
茉莉也神經繃緊,生怕他再次扣動扳機。
工藤新一則謹慎地向前挪了幾步:「那個……可以把孩子交給我嗎?作為交換,我來當人質好了。」
此舉換來歹徒的槍口相對:「別過來!」
「新一……」毛利蘭死命捂住嘴巴,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我沒有惡意!」
工藤新一立即表示自己不會再動,然後艱難地試圖同歹徒談判。
在警察沒來之前,能拖多久是多久,盡量降低傷害才是最佳選擇。
——這位偵探君確實有幾把刷子。
茉莉也目露贊賞地看著工藤新一冷靜交涉,頗有談判專家的架勢。
來往不過幾個回合,歹徒的動機就被工藤新一套了個干淨。原來此人之前是這家商場地下車庫的保安,因為工作出了差錯而被經理辭退了。人到中年一事無成,既找不到女朋友,又丟了工作,一氣之下干脆花光僅存的積蓄,從黑市買了一把手.槍,計劃用這種激烈的手段復仇。
「叫那個混蛋出來!我要殺了他!」
稍後,歹徒憤怒地衝匆匆趕到的警察叫嚷著。
但警方並不打算答應他的條件,雙方陷入僵持階段。
「怎麼,害怕了嗎?辭退我的時候為什麼不怕?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管別人的死活,就是個人渣啊!哈哈哈!走著瞧吧!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們這些笑話過我、欺負過我的人好看!」
因為怕刺激歹徒而被禁止出現的經理一直不露面,歹徒的耐性逐漸變差,已經快到極限。為等待狙擊手就位,警方還在拖延時間,又一次提出交換人質的要求。
畢竟那孩子哭了十幾分鐘,小臉憋得通紅,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跡像了。
歹徒也有些煩,在警方的一再要求下,很快同意交換人質,但他拒絕警方提供人選:「哼!誰知道你們耍什麼花招!肯定會找一個女警察來吧?」
確實想讓便衣女警當人質的警方負責人啞口無言。
談判專家:「……」
茉莉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屆談判專家到底行不行?
歹徒壓根不給警方反應的機會,拿槍指著人群。
「叫……叫那個穿長裙子的黑頭發女人過來!我要她!」說著,還用色眯眯的眼睛貪婪地打量起這位被他選中的女子,「小美人,跟哥哥走吧?哥哥還沒老婆呢,要不要和哥哥一起來爽爽啊?」
筱原:「……」
被指中的年輕女子低著頭,借額前劉海的遮擋微微一笑,當她再度抬頭的時候,卻是一臉的柔弱與懼怕,帶著哭腔哀求:「不,不……求求你,不要……」
歹徒張狂大笑:「哈哈哈哈!過來吧!條子們會答應的!怎麼,你也打算見死不救?萬一這個臭小鬼死掉了,你猜你以後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
狡猾的歹徒在道德綁架!
工藤新一十分著急,正想再努力一把,可是那名女子似乎被說動了,已經慢慢且極不情願地向歹徒蹭過去了。
——完蛋!
工藤新一和一眾警察急得不行,卻又莫可奈何。
歹徒則大喜過望,沒想到事情進展這麼順利。他只是在人群裡隨便指了個長得最漂亮的女人,對方竟然願意交換!是被自己的英姿嚇到了嗎?不過沒關系,他會好好安慰這個小美人的!
得意忘形的歹徒咧開嘴巴。
就在大家都為一副弱不禁風模樣的年輕女子擔憂的時候,年輕女子——茉莉也——終於磨磨蹭蹭地來到歹徒身前。可是,她卻在距歹徒還有兩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不動了,仿佛有些懊悔和害怕,甚至還小小地後退了一下。
「哎?快過來!」
歹徒一把揮開臂彎裡夾著的小孩子,不由自主地朝茉莉也的方向挪了幾步。
重獲自由的孩子甫一落地,便哭嚎著衝向媽媽。悠悠轉醒的母親和孩子抱頭痛哭。
這對母子立即被警察護送離開。
而另一邊,歹徒已經被茉莉也一招制服,強行押在地上動彈不得,槍也被扔得遠遠的。
——就在歹徒靠近茉莉也、意圖用槍威脅她乖乖聽話的那一刻,茉莉也順著他抬手的動作摁住扳機護圈旁邊的彈夾釋放鈕,瞬間卸掉了手.槍彈夾。
然後?
沒有然後了。
這樣的發展是警方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正准備讓狙擊手趁交換人質時擊斃歹徒的警方負責人:「……?!」
剛才,發生了什麼?
最後,該負責人只好神色復雜地拿起對講機:「目標已被控制。任務完成。」
剛剛就位,還沒來得及瞄准歹徒的狙擊手:……這就收工啦?
等茉莉也轉過身,徹底放松下來的工藤新一才回憶起這位從剛才開始就令他感到相當面熟的女士是誰——
上次降谷先生身邊的那位……公安警察?
對!就是她!還把降谷先生的車開走了!
接著,工藤新一發現自家青梅也在那邊,而且貌似還被茉莉也很好地保護起來了。他不禁揚起一抹笑容,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購物袋們,正想過去打個招呼,旁邊剛被警察接手的犯人卻陡然暴起,仗著身高和體格優勢,掙開了警察的控制,窮凶極惡地朝背對他的茉莉也衝去。
「小……心?」
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位公安女士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靈敏轉身,重拳出擊,只干脆利落的一下便打得比她壯兩圈還有余的犯人差點暈厥,跪在地上狂吐白沫。
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大人頓時瞠目結舌:噫——!簡單粗暴!果然猩猩領主的手下只會是猩猩超人嗎?惹不起,惹不起啊!
毛利蘭驚嘆:「……好厲害!」
深知自家青梅武力值的偵探君:小蘭,唯獨你最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筱原笑嘻嘻地拍拍茉莉也的肩膀,玩笑般地說:「盡管知道你應該不會吃虧,但還是很擔心犯人被你當場打死呢。」
工藤新一湊了過來,毛利蘭氣鼓鼓地教訓起這個藝高人膽大的家伙。
茉莉也不動聲色地替他解圍:「既然小蘭小姐找到想找的人了,大家還是抓緊時間去警視廳做筆錄吧,愛的教育等做完筆錄再說?」
這番話成功惹出腦袋冒熱煙的豆豆眼兩對。
工藤新一率先解除豆豆眼狀態:「啊,您就是降谷先……」
茉莉也豎起食指噓了一下,這裡人多口雜,不是能喊破她身份的地方。大體了解他們公安需要隱瞞身份的偵探君立即上道地閉緊了嘴巴。
一行人來到警視廳,這裡可是筱原的大本營,為了不在公開場合下暴露茉莉也,在筱原的安排下,簡單做了個筆錄就讓他們離開了。
筱原事後邀功:「怎麼樣,這件事我操作得還算可以吧?」
茉莉也不吝誇獎:「很厲害哦,幸子真的是哪個部門都有熟人呢。」
筱原笑了:「怎麼可能嘛!警視廳上上下下四萬多人,我哪能每個部門都有熟人呀!這次就是湊巧了,跟美和子打了聲招呼,她也理解。聽說這次還安排了狙擊手——不過有你在,狙擊手根本沒有出風頭的機會。」
「是啊……」茉莉也嘆氣,「稍微,有點太出風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
事後,熬夜調出商場監控並看完整段視頻的降谷零露出波本版黑暗笑容。
犯澤先生,牢底坐穿。
第8章 青梅竹馬
因為這件事件,茉莉也和筱原也失去了逛街的興致,兩人在警視廳外道別,各自回去了。
當晚,筱原緊張兮兮地給茉莉也打電話,說有人在外圍偷拍了她擒拿歹徒的英姿,並把視頻傳到了網上。雖然因為拍攝距離比較遠,臉顯得有些糊,但熟悉茉莉也的人都能一眼認出她來。由於視頻的點擊率和轉發率居高不下,恐怕已經流傳甚廣。
筱原明白此事的嚴重性,趕緊彙報給諸伏景光,得到許可後立即通知網絡攻擊對策中心那邊的高手,連夜將這個幾乎被推上熱搜第一的視頻強行刪掉。
「總之,你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筱原如是警告,「你臥底的那個組織,盡管高層已經被一網打盡,可還有一些殘存的小嘍啰不知所蹤,如果他們膽大包天地打算報復你……那麼,一旦他們發現了這個視頻,後果不堪設想!」
茉莉也咬咬下唇,壓低嗓音:「我知道了。謝謝你,幸子。」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她早就做好面對報復式襲擊的心理准備了。
翌日,茉莉也剛在辦公桌前坐下沒多久,就受到上司的召喚。
「國際展覽會即將開幕,上面要求我們提前去神奈川那邊處理會場安保的相關事項,歸期不定,短則三四天,長則一個星期。你抓緊時間交接一下手邊比較緊急的工作,今晚收拾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坐新干線過去。」降谷零一面審批文件,一面頭也不抬地把一份文件朝茉莉也推了推,「這是具體要求,你先研究研究。」
茉莉也拿起文件翻了翻,提出疑問:「風見前輩不去?」
這種陪上司出差的任務,原來不都歸風見前輩嗎?
「因為以前你沒復職,我只能帶風見出差。」降谷零終於在百忙之中抬臉瞥了她一眼,「警備企劃課這邊至少要有兩個人去現場指揮,考慮到你老家在神奈川,應該很了解那邊的情況,所以我才向裡理事官推薦了你。——能夠做到嗎?」
茉莉也神色一凜:「是,保證完成任務!」
「另外,」降谷零放下手中鋼筆,十指交錯,銳利的視線筆直地落在茉莉也的臉上,「關於你昨天在杯戶商場的不恰當行為,午休結束前上交一份檢討書。」
茉莉也張張嘴,隨即泄氣般地又閉上了嘴巴。
降谷零出言教育:「你有沒有想過警方拖延時間的本意是什麼?你應該知道了吧,SAT其實早就安排了狙擊手。昨天的事情萬一出現了差錯,人質也許會命喪當場,甚至引發歹徒槍擊民眾的惡性.事件。事態如此嚴重,難道僅憑你一個人逞逞英雄就可以了嗎?你應該做的是盡量為狙擊手制造機會,而不是強出風頭。更何況,你還被拍進視頻,傳到了網上,這很有可能會對你的安全造成影響!行了,給我回去深刻反省!」
「……是。」
茉莉也霜打茄子似的低下頭深刻反省起來。
見她垂頭喪氣的,降谷零暗自嘆息一聲,只得默默收起面對部下出錯時的嚴厲表情,試著緩和氛圍:「當然,見義勇為是正確的,這點理應提出表揚——但也要注意個人安危,歹徒持槍,你赤手空拳,未必能討好,有時候不要太過自信。」
「……是!」
又一次被上司關愛教誨了的茉莉也抱著一堆文件從降谷零的辦公室走出來,沮喪地開始苦苦思索檢討書的一百種寫法。
趕在午休前,她還是憋出了一千字深刻檢討,惴惴不安地交給降谷零。
好在降谷零這次沒再說什麼,反倒變戲法似的變出一份豪華便當,解決了她沒有著落的午餐——據說是對她昨天成功保護了普通民眾的獎勵。
茉莉也捧著便當盒,一頭霧水中:「……?」
#八一八我上司的迷惑行為#
#永遠不要試圖揣摩上司#
#上司的心思你別猜#
***
幾天後,神奈川——
國際展覽會的會場距海邊不遠,站在主會館最高層的瞭望台極目遠眺,碧海藍天,一派祥和景像。
是記憶中的神奈川。
向外望去,被郁郁蔥蔥的樹木遮住的那片海灘,曾經是茉莉也中學時代常去的地方。
這裡離她家很近,開車用不了半個小時,但有任務在身的茉莉也不能隨意脫隊,即使家門近在眼前,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自從來到神奈川,降谷零已經帶著茉莉也一起確認過好幾遍會場的安保布置,力圖精益求精,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在吹毛求疵這方面,降谷零登峰造極,可謂深諳此道。
有這樣能干的上司,茉莉也想拖後腿都難。
為期四天的檢查整改很快進入尾聲,神奈川這邊負責協助的地方公安們對大名鼎鼎的傳說人物降谷零佩服得五體投地,連帶茉莉也都被他們另眼相待。
一群男人天天畢恭畢敬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各種討教,弄得茉莉也很不好意思。
反觀降谷零,他好像早已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追捧,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令茉莉也肅然起敬,再次衷心認為他該改行去做新聞發言人。
夕陽即將落山,一天的工作也快結束了,會場承建方最新提交的書面材料只需帶回去討論研究就可以。
降谷零和茉莉也先後走出尚未對外開放的主會館,准備搭車前往暫住的酒店。
剛邁過花壇,就聽見有人在背後呼喊著什麼。
「是……茉莉也嗎?哇!茉莉也!」
茉莉也回頭一看,還真是熟人,於是笑著打招呼:「加藤君,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加藤一郎的喜悅溢於言表。
與茉莉也幾乎同時轉身的降谷零壓了壓帽檐,蹙起眉頭審視這個身穿警服的年輕男子。
相貌端正,笑容可親,推著一輛自行車,警銜為巡查,應該是個新入職沒多久的交番,目測年齡大概在二十五歲左右。
就在降谷零審視加藤一郎的時候,加藤一郎也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對面那個一看就是情敵的家伙。不要問他為什麼知道,問就是男人的直覺之類的。
畢竟那家伙可是罔顧社交距離,特別是男女之間本該保持的距離,就那樣神色自然且理所應當地站在茉莉也身邊,用一種相當霸道的姿態將她納入自己的保護圈——這是只有男朋友或丈夫才有資格做的事情。
——哼,這種程度的威脅算什麼,我可不會被你嚇退哦。
加藤一郎眯起眼睛,露出朝陽般爽朗的笑容:「茉莉也,你穿警服的樣子好威風啊!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你來呢!」
「威風嗎?沒有吧?」茉莉也輕松反駁。
因為此次任務相對比較正式,又要與地方公安接觸,降谷零和茉莉也都換上了警服。對於茉莉也而言,難得有這樣穿警服的機會,平時上班都是簡簡單單的西裝套裙。
降谷零斂眉,收回意味深長的視線,側頭看向茉莉也:「熟人?」
「啊,不好意思!」
在獲得降谷零的默許後,茉莉也主動介紹:「降谷先生,他是我以前在神奈川這邊的鄰居加藤一郎,也是我在學校的後輩。」
說著,她又朝加藤一郎招手示意:「加藤君,這位是我的上司,降谷先生。」
「什麼後輩啊,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嗎?」加藤一郎聲音不大不小地抱怨著,卻又在走近後祭出自己最討喜的笑臉,「降谷先生好!很高興認識您!我是加藤一郎,請多多指教!」
降谷零頷首:「你好,加藤君,請多指教。」
——竟然是個警視?!
定睛看清降谷零警服上那個被他身旁的茉莉也擋住了的胸章是什麼樣子之後,加藤一郎有些驚訝,旋即臉色微僵。
這家伙和茉莉也一樣,也是職業組?
可惡!明明長了一張幼稚娃娃臉,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三十歲!可惡,可惡!結果這麼年輕就已經是警視了嗎,唯獨不想在這個方面被比下去啊!可惡,可惡,可惡!
「加藤君?加藤君?請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茉莉也的問題打斷了加藤一郎可惡三連的思緒。為防止一切意外狀況,哪怕面前這人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茉莉也都必須確認他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我是負責這片地區的巡警。」
加藤一郎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心境,然後亮出警察手帳,又拿出巡邏證明,一並交給茉莉也核實。待茉莉也檢查完畢,將這些東西還給他,他才仔細收起來。
而降谷零也從身後跟上來的地方公安那裡得到了同樣的答案,證明加藤一郎確實是這個區域的巡警。
兩位精英公安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基本排除嫌疑,仍需謹慎對待。
看不懂降谷零和茉莉也眉眼官司的加藤一郎略感煩躁,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們之間那種默契排除在外了。
但加藤一郎的負面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就振作精神,開心地對茉莉也說:「你上次回家太匆忙,我們都沒有在一起聚聚,這次……?」
茉莉也搖頭拒絕:「抱歉,這次來神奈川是為了公干,與私人相關的事情一概不能提及。」
「哦哦!理解、理解!」加藤一郎撓撓後腦勺,「我知道,茉莉也很忙的嘛!那,下次再說?」
「嗯,下次我休……」
兩人還沒交談幾句,杵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降谷零就適時插話:「我們該走了,茉莉也。」是命令的語氣。
——任務在身,確實不能牽扯太多,而且這裡也不方便和故友展開久別重逢的敘舊。
茉莉也感到有些抱歉:「對不起,耽誤降谷先生的時間了,馬上就好。」
接著,她毫不猶豫地中斷對話,毫不留戀地對幼馴染道別:「加藤君,回見。」
加藤一郎:「……哦。」
——啊,被無情拋棄了。
嗯?那位警視先生好像很得意的樣子?長得帥有什麼了不起,哼,我也不差!
倍受刺激的加藤一郎實在氣不過,干脆雙手呈喇叭狀搭在嘴邊,大聲對即將一頭扎進車裡的茉莉也喊道:「茉莉也!你的話,還是像以前那樣把頭發散開最好看啦!不要總扎著喲!工作加油!」順便附贈元氣滿滿的可愛Wink一枚。
見降谷零仿佛側目看向自己這邊,加藤一郎挑釁似的勾起嘴角,然後在對方面無表情的注視下騎上自行車,揮手道別:「拜∼拜∼!」
茉莉也:「……」
——什麼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茶藝大師加藤一郎
第9章 不擇手段
不、不妙——
車內空氣好像凝滯了。
超·尷·尬。
被迫品嘗社死滋味的茉莉也打從心眼裡搞不清楚加藤一郎此舉的目的是什麼,只能把原因歸結於他的脫線和天真。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由加藤一郎帶來的尷尬,茉莉也端端正正地坐在車裡,表面一本正經,卻幾次偷眼去瞄降谷零,心裡明明做了好幾番預案,終究沒敢主動開口。
降谷先生看上去有點不太高興……
也對,不知好歹的部下竟然在工作時罔顧上司的感受與外人閑聊,即便沒有聊到需要保密的內容,但——
果然,不分場合就喊出那樣的話,加藤君還是太失禮了,太過分了啊。
茉莉也盤算著,下次再碰到加藤一郎,絕對要好好教育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真得感謝降谷先生還肯給自己這個不中用的部下留點尊嚴,沒有迎頭拍來一句「你就是這樣當公安的嗎」之類的公安失格評價。
那邊,茉莉也還在各種糾結;這邊,看似「不太高興」的降谷零其實並沒有生氣。他只是在嚴肅思考解決敵人的最佳辦法,以及,一不小心就被加藤一郎的話挑起尚且新鮮的回憶,想到了上次茉莉也身穿連衣裙,長發及肩、發尾微卷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那家伙說得有些道理。
然而,那種柔美風格的茉莉也,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茉莉也,充其量不過是她的冰山一角罷了。認真論起來,雷霆一拳便能擊倒歹徒的茉莉也,恐怕才是真正的她。
外柔內剛,即使以仕途一片光明的職業組身份被選為臥底搜查員,也能毫無怨言地出色完成危險任務的古谷茉莉也;堅忍不拔,即使暗無天日的臥底任務完成後被重重心理問題困擾,也能很快調整狀態走出逆境並適應新工作的古谷茉莉也。
就是這樣的她,才吸引了他的注意。
降谷零想,正是因為被吸引了注意才會逐漸淪陷的吧?
大意了,對手畢竟是有足夠的資本輕松設下蜂蜜陷阱的古谷茉莉也呢。
兩人各懷心思,直到抵達酒店,降谷零從容下車,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不必為無關緊要的人傷腦筋。」
茉莉也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加藤一郎:「……啊?是,我知道了。」
「爭取明天完工,後天就能回去了。」
「好的!」
接著,降谷零將車上的文件全部拿走,又吩咐茉莉也晚飯後再到他這邊來商討後續事宜。
兩人上樓,各回房間。
剛把一大堆文件放下,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不停地震動。
來電顯示是工藤新一。
一面接通電話,一面將戴了一天的帽子扔到單人沙發上,降谷零捋了幾下被壓得有些凌亂的頭發:「工藤君?」
他一心多用,接聽電話之余還不忘檢查房間內有無竊聽設備。
手機另一頭傳來有些失真的聲音:「啊,降谷先生,關於之前你托我調查的事情,我有新的發現了。」
正要挑起插座盒蓋的修長手微微一頓:「……說說看。」
臨出差前,降谷零給那位欠他好幾次人情的偵探小子發了封郵件,拜托他近期關注一下茉莉也所在小區的人員出入情況。降谷零原本打算親自跟進,由他自己調查肯定更穩妥一些,可是國際展覽會的任務不能耽誤,派風見他們出馬又怕打草驚蛇,最後只好請不那麼顯眼的工藤新一來當外援。
雖然希望這麼做是多余的,但根據工藤新一的調查結果分析,最近幾天確實多了一些打聽茉莉也行蹤的可疑人物。
「把茉莉也小姐那些奇奇怪怪的崇拜者和追求者排除之後,我發現有三個身份不明的陌生男人近期頻繁出現在公寓附近,據我推斷,他們都是從上周末的事件結束後才開始四處打探消息的。」
紙張翻頁的嘩嘩聲和鼠標滾動的哢哢聲清晰地傳進降谷零的耳朵。
「稍後我會把證據通過郵件發給你。」工藤新一猶豫了一會兒,好奇心終於還是戰勝了理智,「降谷先生為什麼要關心這些小事呢?如果只是單純防止茉莉也小姐被人騷擾,也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所以……」他合理推測,「茉莉也小姐也執行過類似的任務吧,和你一樣的那種長線任務。現在,是怕她被人認出來進而遭到報復嗎?」
「真令人吃驚,單從這一點小小的線索就能推斷出整個鏈條的情況。」降谷零並不正面回答,只笑著調侃,「唯一看破真相的永遠都是曾經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名偵探工藤新一嗎?」
「……」
被調侃了的名偵探忍不住半月眼:喂喂,降谷先生,不要這樣對待你的盟友啊!
——話說,您老人家以前不也是外表看似大學生、行事卻不擇手段的打工皇帝波本·安室透嗎?
反正大家都半斤八兩啦!
不過,熱心的工藤新一還是打算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如果茉莉也小姐有危險,我可以請我媽媽來教她幾招變裝手法。」就當上次她極力保護小蘭的回報。
降谷零短促地笑了一下:「有需要的時候,我不會客氣。」
***
茉莉也今天一天都在各個場館之間奔波,忙得滿頭大汗、一身灰塵。回到房間,她先認真閱讀並逐條回復同事們發來的有關工作方面的郵件,等處理完這些事情,已經來不及下樓吃飯了,不如干脆去泡個熱水澡。
洗完澡,在浴室吹頭發的時候,茉莉也瞟了一眼時間,然後趕緊收拾好自己,匆匆幾口干掉早上留下的面包,趕在八點前准時敲開隔壁房間。
所以,降谷零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個頭發微潮、眼睛裡似乎還泛著水汽的茉莉也正衝他禮貌微笑。
視線不動聲色地從茉莉也紅彤彤的臉上掃過,降谷零讓開足夠一人通行的空間。
待茉莉也一邊說著「打擾了」,一邊從他身旁越過,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酒店沐浴液的芳香走進房間,他才輕輕關上房門,既無奈又有些生氣,最後全都化作無聲的嘆息:這家伙,到底有沒有女性的自覺?不分場合的過度信任可不行啊!
——好歹,也該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來看待吧?
當然了,作為利益既得者,降谷零還是放棄了說教,轉身對茉莉也說:「隨便坐吧。」
說是隨便坐,但這間屋裡能坐的地方幾乎全被資料占據了。各種圖紙文件按類型被分開攤在桌子上、茶幾上和電視櫃上,甚至連沙發上都散落了好幾張。
時間有限,兩人也不廢話,直接奔主題而去,湊在一起仔細研究每個會場可能存在的安全漏洞。由於先前東京峰會的物聯網攻擊事件牽扯出了好多問題,降谷零認為這次尤其要重點排查高科技用品帶來的隱患。
猜測,判斷,推理,預演,然後逐個排疑擊破。
這一忙,就忙得時針跳過好幾格。
待全部文件都被濾過一遍,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茉莉也揉揉酸澀的眼睛,疲倦地將資料歸攏起來,重新按順序整理好,再把方才討論後形成的整改意見書用別針別在一起,收進文件夾,准備帶回自己房間。
雖然有點累,但還得趕在天亮前把這些隨手記錄下來的意見和建議梳理一遍,再一條條輸入電腦,然後打印出來。
真是——就算出差也逃不過熬夜加班的命運。
盡管茉莉也平時很容易失眠,可一口氣看完那麼多的圖片文字材料,眼睛都在抗議了。強打精神的茉莉也趁降谷零低頭收拾茶幾的時候,捂著嘴巴悄悄打了個哈欠。
「辛苦了。」
降谷零伸手抽走筆跡凌亂的意見書,對茉莉也說:「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來。」
茉莉也誠惶誠恐:「不,還是讓我……」怎麼能夠自己睡覺,讓上司加班?
降谷零屈起手指敲了敲意見書,拉長語調:「這幾天連軸轉地工作,已經到極限了吧?」
他走到桌前啟動電腦,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還是睡一會兒比較好。如果你倒下了,我會很為難,既要照看你,又要分神兼顧工作。」
茉莉也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好像熬夜熬得眼睛都快花了,要不然為什麼降谷先生的表情看上去那麼柔和呢?一定是錯覺……還有,耳朵應該也出問題了,要不然為什麼降谷先生會把照看她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工作之前呢?
唉,糟糕,唯獨不敢在這種時刻自作多情啊……
茉莉也腦內風暴正烈,導致表情就顯得有些空白。她這副大腦當機的模樣十分罕見,難免令降谷零感到愉悅。
於是心情不錯的上司更體貼地說:「等這邊工作結束,你要不要抽空回家去探望一下父母?可以給你半天的時間。」
茉莉也混沌的大腦終於重啟,卻差點被對方這番人文關懷的操作再度驚得說不出話來:「……不、不用了……謝、謝謝降谷先生……」
「是嗎。」降谷零對此不置可否,反而意有所指地看著她,「確定不用給你半天假期?我記得你上次好像還抱怨過,我不如景體貼下屬之類的,聽起來心理壓力很大嘛。」
「……?!」
茉莉也一臉驚恐:不,我什麼時候……?!等等,難道是和幸子開玩笑說交換上司那次……?!明明隔了那麼遠,為什麼降谷先生會聽見我們之間的對話?!
她慌慌張張地解釋:「對不起,當時只是和朋友稍微開個玩笑——啊,不,本來這樣的玩笑也不該開——完全沒有抱怨的意思,完全沒有壓力!反而因為上司是降谷先生才敢說出那樣的話,有降谷先生在,很安心!總之……總之……我很抱歉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說出了那種不負責任的玩笑,是我太失禮了,請您原諒!」
說到最後,她恨不得當場來個土下座認錯。面對歹徒,茉莉也可以從容鎮定,哪怕臥底初期被高層懷疑忠誠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緊張,面對降谷零,她總是不敢大意的。
因為,因為他是降谷先生啊!
慘遭黑心上司(?)大型公開處罰的茉莉也焦急且真誠地望著僅一桌之隔的上司先生,而被她這樣望著的降谷零卻心情更加美妙了:「所以說,沒有申請調職的想法?」
「完!全!沒!有!」
茉莉也信誓旦旦。
降谷零走到她身前,低下頭,與她對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映著兩個小小的他,然後在他的視線下漸漸浮起困惑與幾分羞澀。
他專注地看著她,慢慢露出一抹盡在掌握的微笑,頗有深意地說:「那麼,以後不許再開這種玩笑。」
「是!」
好的,徹底清醒了,不必休息了。
茉莉也內心哭泣:對不起,我感覺自己還能再加班一百年……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今天的我,社死一波接一波,心累。
第10章 分享秘密
繼大型社死現場之後,茉莉也夾緊尾巴做人,拿出比以往更甚的熱情,積極投身於工作。
#加班使我快樂#
終於,展覽館沒被炸,會場裡沒死人,東西也沒被偷,一切如常,只待展覽會開幕。
沒有突發事件的神奈川,真是一片祥和。嚴防死守下的安全來之不易,當然了,或許只是因為以工藤新一、服部平次和毛利小五郎等人為代表的偵探們沒有打著各種旗號造訪神奈川國際展覽會會場的緣故?
總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啊,這才是正確的日常吧,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誇張事件呢?
今天的日本,也很平靜。
茉莉也樂觀地想著。
這種樂觀一直持續至她從神奈川回到東京,然而卻在車站被卷入一場自殺式報復事件時,才被茉莉也默默地從心裡重重劃掉。
「混蛋!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你們這些麻木不仁的家伙墊背!」
面目猙獰的犯人扯開衣襟,亮出綁在身上的炸.彈,然後舉起手裡的打火機,發出了如上宣言。
——好,收回前話,這個世界確實有很多誇張事件。
日本國怎麼可能會平靜呢?這裡有數不清的地震海嘯火山噴發情殺凶殺仇殺暗殺集體自殺,更少不了開墓閉墓恐襲爆炸,連小學生找只貓咪都能闖進案發現場……這些年來,鈴木集團重金投資的地標性建築毀了建、建了毀,從水上到地面到天空,每年都刷一遍新的紀錄。拜托,沒看見隔壁警視廳爆處班有多忙?簡直7×24全年無休。
也許日本即將榮登世界火藥進口國榜首?
茉莉也不禁替本國岌岌可危的治安現狀擔憂起來。
雖然降谷零教育別人的時候說應該要等警方來處理,但真正碰上破壞公共安全的犯人,還是會被正義感驅使,第一時間衝出來解決危機。作為他部下的茉莉也,也決不可能袖手旁觀。
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掛外套,兩位已經換下警服的便衣公安默契十足,動作一致地停住腳步,逆著人群逃跑的方向看去。
犯人是一個年輕男性,可能是對社會不滿,才在身上綁滿了自制炸.彈,跑到人來人往的站台上企圖引爆炸.彈。
——現如今制造炸.彈的門檻已經這麼低了嗎?到底都是從哪裡弄來的材料啊……
拜良好的視力所賜,茉莉也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清犯人身上綁著的所謂的「炸.彈」是什麼樣子。想弄出威力強大的炸.彈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像這種程度的、連引爆器都沒有的家伙,只能稱之為小玩具,最多把他本人炸飛,恐怕弄不出什麼更大範圍的威脅。
即便如此,一個活生生的人當眾被炸得血肉模糊,也絕對是一場災難。
茉莉也已經打定主意,回去第一個工作就是申請調查危險化學物品流失案件,從源頭切入,盡可能掐滅私人制作炸.彈的可能性。
她一邊在心裡飛速思考著,一邊將外套放下,卷起襯衫袖子——
卻被身旁的男人按住了肩膀。
「茉莉也,看好行李。」
丟下這句話後,降谷零展示了教科書級別的擒拿術,趁犯人神情激動地再次大喊大叫時那一瞬間的分神,敏捷地繞到對方的視線死角,先飛起一腳踢開他手上的打火機,接著單手把犯人的胳膊往背後一扭,最後三下五除二地將炸.彈拆卸完畢。
整個過程不超十秒鐘。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茉莉也肯定會鼓掌叫好。
直到犯人被逮捕了,聽說有人在站台鬧事的車站巡警才急吼吼地從安全出口跑過來。見地上散落了一堆疑似炸.彈的物品,巡警嚇得趕緊呼叫援助。
「真是可怕啊,帶著這種東西到處亂跑的話,會讓大家很困擾吧。」
降谷零語氣和善,臉上笑眯眯的,手上的動作卻絕對沒有一丁點兒想放水的意思。犯人被他抓得死死的,掙扎不能,一面疼得嗷嗷直叫,一面涕泗橫流地不停道歉,哭喊著保證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亂來了。
——失禮了,降谷先生,我認為您有時候比犯罪分子更可怕。
茉莉也沉默著撈起剛才隨手搭在行李箱上的衣服,重新掛回胳膊上。
五分鐘後,姍姍來遲的警察和他們碰頭。
先前柯南還沒變回工藤新一的時候,降谷零經常以毛利小五郎弟子的身份參與辦案,都是搜查一課眾位刑警的老熟人了。大家見了面,啥也不用說,直接按流程走就完事兒。
於是,兩位公安尚未回警察廳復命,就先去警視廳報到了。
做完筆錄,正巧遇到難得准時下班的諸伏景光。
「Zero,我剛下班,既然你……」
本打算喊上好友找個地方吃頓晚飯,轉眼又看見了跟在降谷零身後從拐角走出來的茉莉也,諸伏景光話到嘴邊的邀請立即換成微笑致意:「茉莉也小姐,又見面了。」
「您好,諸伏先生。」
眼風掃過兩人拖著的行李箱,諸伏景光疑問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你們這是……?」
降谷零:「……出差。」以眼神警告好友不要想太多。
諸伏景光無辜地一抬眉毛:沒有啊,是你自己想太多。
在場唯一沒有想太多的恐怕只有茉莉也:「是這樣的,我和降谷先生剛下新干線就碰上了緊急事件,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被帶到警視廳來做筆錄了。」至於出差的內容,只字不提。
諸伏景光表示理解。
「景,有什麼問題稍後再說。」降谷零用眼神示意好友快走,「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回警察廳。」
茉莉也一聽上司這話,立即明白他打算趁熱打鐵,今天就把任務報告書搞定。這代表著他們今天晚上又要加班。
熟悉的加班模式開啟,茉莉也已經習慣。
不就是加班嘛,警備企劃課從來不缺加班。相信他們哪怕再晚幾個小時回警察廳,迎接他們的肯定也是一片燈火通明的繁忙景像。資料橫飛,咖啡肆虐,哀鴻遍野,地獄般的加班不會因為馬上就要到來的周末而有所改變,反而可能會因為大猩猩的提前回歸而愈演愈烈。
不妨再一次重復那句話好了:加班使我快樂。
大約能猜出這兩人急著回去要干什麼,諸伏景光沒有多說,只在臨走前丟給降谷零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然後就離開了。
降谷零抵著下巴沉思片刻:「……很反常啊,他。」
茉莉也問:「諸伏先生嗎?」
「嗯。」降谷零十分篤定,「絕對有異常情況,一定是他女朋友回來了,否則那家伙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下班。」
茉莉也信服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對啊,如果是女朋友回來了,那肯定……
——等一下!我的耳朵剛才是不是接收了什麼很不得了的情報?
茉莉也大為震驚:女朋友?!
盡管自己和諸伏景光不熟,但身為他直屬部下的情報員筱原幸子總不可能還被蒙在鼓裡吧?那麼,當初在酒吧裡,幸子關於諸伏景光尚且單身的暗示又是什麼情況?難道……?
茉莉也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解釋:諸伏景光有女朋友這件事,是個秘密。
看出茉莉也的疑惑,降谷零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猜的沒錯,景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還是地下戀情。」他食指豎在唇邊,同時勾起一抹微笑,「要保密哦。」
茉莉也機械地繼續點頭:「好的。」
——所以說降谷先生,您為什麼要把這種八卦告訴我?
不清楚上司是出於什麼考量才把這個本該保密的情報透露給她,然而當下的茉莉也只能擺出一副完全不意外的樣子,化身點頭機器:「……也是呢,諸伏先生這麼優秀的人,有女朋友很正常吧?大家居然都不知道,真奇怪……」
「……」
降谷零覺得茉莉也的關注點有哪裡不對。按照她的說法,沒有女朋友的人是不是就不夠優秀?
好像被比下去了。
帶著這種微妙的不爽,降谷零毫無壓力地繼續爆料:「因為是國際刑警,聚少離多,而且對方不太願意公開。」
茉莉也干巴巴地贊嘆:「哇,聽起來好厲害。」各種意義上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腳下的速度卻不慢,警察廳已經近在眼前。
「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要提前告訴你。」走進大樓,降谷零見四下無人,於是正了正臉色,嚴肅地低聲提醒茉莉也,「你現在的住處,很有可能已經不安全了。」
茉莉也這回是真的不意外了:「我明白了,是之前那件事的後遺症吧。這次有漏網之魚找到我了。」她沒問降谷零為什麼會比她更早覺察到,畢竟身為「零」的負責人,他總有一些獲取情報的特殊渠道。
「嗯。」降谷零征詢她的意見,「所以,你的打算是……?」
茉莉也臉上浮起屬於獵人的勢在必得:「當然是——趁此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作者有話要說:
捉一下蟲~
降谷:分享秘密拉近關系,是不是不太成功?算了,先告訴她景有女朋友的事情,免得節外生枝。
第11章 不要逃避
茉莉也把喝空的咖啡罐扔進垃圾桶,桶裡沉悶地響起「咚」的一聲。
深夜的小巷內空無一人,昏暗的路燈忽明忽滅。巷子的盡頭漆黑一片,不知藏匿了多少惡意與危險。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逐漸靠近。
茉莉也耳朵微微一動。
一、二……三。
算上隱身於小巷盡頭的那個一直在喘粗氣的家伙,一共有三個人。
結束工作的茉莉也今天選擇了乘坐公交車回家,剛下車,身後就長了小尾巴。自上周搬進新家以來,這已經是她第四次被人跟蹤。
後面兩個家伙手腳輕巧,很快就逼近十米之內。
由於茉莉也新入住的公寓安保條件遠比先前的住處強,這些人又進不了警察廳,眼看報復無望,難免有些著急,想在外面解決掉她。從公交車站牌到公寓外的這段路,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前幾次的跟蹤,茉莉也都成功甩掉了尾隨者,今晚她懶得再費心和這群人周旋,准備給他們點兒血的教訓。為引蛇出洞,茉莉也放棄明亮的大街不走,轉而抄近道拐進這條小巷子。
寒涼的晚風吹拂過地上的垃圾,路燈的殘影下,茉莉也眼底的寒意比晚風更甚。
不一會兒,三個人就將茉莉也堵在了巷子中間。
茉莉也停下腳步,姿態放松地站在原地,仿佛沒有感受到黑暗中的威脅。
待三人靠近後,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扯著沙啞的嗓子低聲質問:「森山!你這個叛徒!竟然敢背叛老大!那些家伙給了你多少好處?!」
——看來她□□大姐頭的形像塑造得很成功,簡直深入人心,他們至今還以為她只是個叛徒而已。
不過,為防止他們喊來更多幫手,剛剛結束超長加班的茉莉也沒閑情和他們周旋了,直截了當地說:「不必廢話,放馬過來吧。」
旁邊個子稍高一些男人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黑黢黢的看不清,他聞言大聲冷笑:「森山,你死期到了還嘴硬!我們今晚就要替老大清理門戶!」
說著,他便將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送。
「噗」的一聲,一股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是催眠瓦斯。
早有防備的茉莉也屏息閉氣,縱身一跳,躲過高個子男人橫掃而來的腿,接著後仰,閃開矮個子男人朝她刺來的刀刃。
背後風聲赫赫,有人偷襲!
茉莉也干脆就著後仰的姿勢,出其不意地鎖住了後方偷襲者的手腕,擰身將其撂倒,一拳敲暈了他,然後借力高踢,踹飛快要刺到眼前的刀子,順勢變換動作,一個下劈腿,腳跟狠狠砸在矮個子的頸窩上。最後,她手肘撐地,飛速起身送了高個子一記背摔。
三個有備而來的襲擊者均在三招內被茉莉也秒殺。
果然都是不堪一擊的小嘍啰,烏合之眾罷了。
茉莉也奮力起身,挨個扯下他們的簡易防毒面罩,卻又嫌棄地不想戴到自己臉上。方才一番大動作,她不小心還是吸進了幾口氣體,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幸好公寓近在眼前,這點眩暈也不至於讓她直接倒地不起。
疏忽了,必須盡快離開。
如果這樣的偷襲再來一次,茉莉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安全脫身。她扶住牆,勉強調整了一下氣息,踉踉蹌蹌地衝向公寓,還不忘摸出手機給風見打電話:「風見前輩,麻煩、麻煩您帶人來幫我善個後……就在降谷先生公寓後面的那條巷子裡……對,一共三個,已經被他們自己噴的催眠瓦斯麻暈過去了……謝、謝謝……」
掛斷電話,茉莉也一頭扎進公寓樓,越過大廳,在觸控屏上刷完指紋,對准電梯按鍵劈裡啪啦一串數字摁下去。
直到電梯確實停在了新家門口,她才一步一步挪出電梯間,放任自己跌坐在地上,頭抵著門框,意識也不受控制地慢慢飄遠。
好像……什麼時候也這樣過……全身輕飄飄的,四肢軟綿綿的,大腦……大腦空落落的,眼前白茫茫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十分鐘——
隔壁好似傳來一陣輕微的什麼東西撓門的聲音,夾雜著小狗的叫聲。茉莉也的理智終於回籠,從扭曲的黑暗漩渦中掙扎著清醒過來。她努力掐了一下手心,翻出鑰匙,摸索著打開房門。
目之所及,是尚且有些陌生的空曠房間。落地窗對面高樓林立,絢爛的霓虹燈時隱時現,光影交錯中,茉莉也奇妙地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這是一棟高級公寓,隔壁就住著警察廳最強戰鬥力,沒有哪個地方比這更安全了。
在降谷零提醒過茉莉也之後,茉莉也很快就發現家裡有被入侵的痕跡。這件事不知怎麼又驚動了降谷零,為了她的人身安全,他建議她搬離原住處,換一個安保措施好一些的地方,並以「保障部下的安全也是一個合格上司該做的事情」為理由,主動要求交給他來安排。
然後,茉莉也的新家就被上司安排到了安保措施的確十分到位的,他家隔壁。
無可挑剔,讓人無話可說。
正巧茉莉也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方便,很快就拎包入住。
雖然婉言拒絕了降谷零關於給她配備專人保護的提議,畢竟反常的舉動只會打草驚蛇,不如維持現狀,順勢而為。但是,茉莉也沒料到對方會如此膽大妄為,居然在沒有充分籌劃好怎麼對付她的情況下就直接動手了,所以……真的只是底層小嘍啰一時起意的報復?
茉莉也一邊思考著,一邊摸黑從電視櫃下面拖出醫療箱。剛才打鬥時,她手肘擦傷了,需要處理一下。
簡單消毒後,茉莉也把醫療箱塞回原處,正待起身,卻耳尖地聽到門鎖轉動的細微聲響。
——是他們的後手到了嗎?
茉莉也全神貫注地盯著門口。
在大門被「哢噠」一聲推開的剎那間,她宛如一只迅捷靈敏的貓咪,一躍而起,攻向入侵者。然而凶猛的第一波進攻被對方以相當輕松的姿態格擋下來了,並且她的胳膊也被大力掐住——
茉莉也心裡一沉,立即做好了迎戰強敵的心理准備。
走廊的光線順著門縫流瀉進來,照亮了玄關。
對戰中的兩人匆匆一打照面。
——不是入侵者,是降谷先生/茉莉也?!
此時,茉莉也已經被降谷零的蠻力甩得整個人都騰空了。這樣被他摔一下,得好幾天緩不過勁來,降谷零全力以赴的時候有多麼可怕,身為部下的茉莉也不可能不知道。電光火石間,她腦中閃過無數方案,想盡辦法在空中變了個姿勢,讓自己不那麼被動。
降谷零收力。
難得體會一把失重感的茉莉也狼狽落地,總算沒有受傷,但是方才被掐過的地方很疼。
匆忙趕來時的擔憂已然在看到茉莉也好得不能再好、甚至再打幾場都沒問題的瞬間消散,降谷零平靜地關門開燈,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坐在地上握著胳膊疼得暗自齜牙咧嘴的部下。
「精神高度緊張,判斷力反而下降了嗎。」
「……」茉莉也避重就輕,「降谷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的?」
降谷零回答:「半小時前。」
國際展覽會開幕前,因為神奈川方面的安保負責人身體出了點小狀況,裡理事官臨時決定再派降谷零過去支援。考慮到茉莉也本人能力不差,應該不至於被藏在暗處的幾只小老鼠傷害到,降谷零比較放心,不過臨走前依然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沒想到今天晚上剛回東京,風見就打電話彙報說茉莉也被襲擊了,並表示他第一時間帶人趕到現場,襲擊者卻不見蹤影,巷子裡只留下了一些輕微的打鬥痕跡。
接完電話,降谷零掉轉車頭直奔公寓。
等他在樓下觀察到隔壁房間明明沒有亮燈、卻又在上樓後聽見裡面傳出有人活動的聲音時,降谷零果斷決定撬鎖進屋。
於是發生了剛才交手的一幕。
降谷零眯了眯眼,喜怒不形於色:「和跟蹤你的人動手了?」
茉莉也嘆氣:「是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降谷先生,哪怕他半個小時前還不在東京。
「為什麼。」降谷零眉頭緊鎖,「盡可能甩掉跟蹤者,回到公寓再聯系風見他們過來實行逮捕,我走之前是這麼告訴你的吧。」他目光漸漸犀利,「現在,回答我,搬到這邊後被人跟蹤的情況持續多久了?一直都瞞著我嗎?」
茉莉也避開他的緊迫盯人,咬著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降谷先生,我不想坐等別人來保護,如果可以,我希望用自己當誘餌,引出更多的余孽。」
降谷零說:「我記得上次你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已經反對過了。」
「但這是最快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茉莉也聽到自己在冷靜分析,試圖說服上司,「您要相信我能夠做到!」
降谷零笑了:「是,我承認這確實是最快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茉莉也眼睛一亮:「那麼……」
降谷零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靜靜地看著她:「你可真喜歡一意孤行啊,茉莉也。」
茉莉也緩緩、緩緩地屏住呼吸。她不敢繼續聽下去,直覺迫使她必須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來打斷他的發言,但降谷零明顯不會輕易放過她。
「完全不考慮我的想法。」降谷零對此很不滿意,他沉著臉,嗓音裡透著不愉快,「我原來說過,稍微試著信任我一點。分明有其他選擇,為什麼一定要強迫自己面對危險?古谷茉莉也,不要沉湎於過去,你已經不再是森山瑪莉亞了,找回你自己,不要逃避。」
在茉莉也震驚的表情中,降谷零淡淡地扔出一枚炸.彈:「不要逃避別人對你的期待——你能感覺到的吧,我對你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哇啊!感謝木水投放的地雷!謝謝你~麼麼噠!
第12章 以貌取人
降谷零的話讓茉莉也無法反駁,不過看樣子,他也並不指望她馬上回應。
確認過茉莉也的安全,降谷零就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他提出要求:「盡管我很想命令你不要以身試險,但是你肯定不會乖乖服從我的安排,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面對這種合理的要求,茉莉也還能怎麼說?
只能點頭答應。
其實,茉莉也很想給降谷零一個明確的答復。比如,她也在努力著,努力讓自己能夠更好地回應他的期待,讓自己更加自信一點,更加成熟一點,更加……坦率一點。
然而能夠回應的句子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口。哪怕內心總在不停給自己打氣,可是——
不行,真的不行。
就像起初受傷很疼,後來似乎感覺不到了。
不是不疼,而是學會了麻木。
潛入搜查是痛苦且無助的,僅憑一腔熱情根本無法維持長久,為了心中的正義,很多人到最後都選擇了壓抑自我和接受現實。
那個時候,命懸一線,一絲一毫的破綻都不敢有,什麼喜好都不能表現出來,受了傷也得自己包扎,唯恐有人趁機暗殺。
為什麼呢?
明明已經脫離那種危險,可依然變成了膽小鬼。
茉莉也的性格本來就不算十分外向,是個比較內斂的人,經過兩年潛入搜查,這種謹小慎微的毛病變得更加嚴重。
尤其是,她曾經眼睜睜地看著和她一起執行任務的臥底公安被嚴刑拷打到奄奄一息卻莫可奈何,甚至……她也被要求必須參與其中。心如刀割,面上不能顯露,還要強迫自己表現出虐待仇敵般的瘋狂與快樂——這件深藏於心的往事正是她失眠滑向嚴重的開端。
噩夢的源頭,那間昏暗的小倉庫,癱在一堆破爛裡的遍體鱗傷的瀕死男人,肮髒,惡臭,血腥味,和始終緊閉的嘴巴。
還有身後得意忘形的笑聲和嘲諷。
每當這一幕從記憶最深處不小心冒頭時,茉莉也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認識到,原來生命這麼脆弱,背負一條人命的代價過於巨大,肩上的使命又那麼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盡管他們成功營救了這位身份暴露的公安,茉莉也卻得知他在療養院住了很久都沒克服PTSD,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出現過激反應,幾次差點殺掉為他治療的醫生和護士。
事後排查推演,根本找不到他暴露的原因。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代表著茉莉也也有可能隨時面臨暴露的危險。或許上面懷疑是聯絡人在回收情報的時候出現了紕漏,所以又給她換了一個新的聯絡人。
再後來,她一時失察,在某次獲取重要情報的時候被幾個混賬下了藥,雖然其中帶頭的那個被她成功反殺,情報也拼著命順利拿到了,但她的狀況很不妙,只記得確實將情報及時傳遞給了聯絡人,後面的記憶出現了斷層。
茉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逃回臨時住所的。印像中,那就是個光怪陸離的場景,由於不清楚藥物成分,她被灌下了數不清的清水,然後對著馬桶一次又一次催吐,還泡在冰冷的浴缸裡瑟瑟發抖。折騰了一晚,第二天像脫了一層皮似的,緊接著發燒、感冒,嗓子有好幾天講不出一個字來。
在危機四伏的臥底生涯中,這些也許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經歷罷了。
茉莉也想,她大概一輩子都擺脫不掉午夜夢回時的心悸與無助。
雖然這樣有些對不起自己,但是,擺脫不掉的話——
那就,與噩夢同行吧。
***
時間轉眼又過去半個月。
不知怎麼,在那次茉莉也忍無可忍地動手之後,她再也沒有被人跟蹤過。考慮到那三個跟蹤者的菜雞程度,茉莉也向降谷零征詢意見:是不是可以認定對方已經放棄復仇。
但降谷零並不認為這群人就這樣放棄了:「一擊不成,暫時隱藏起來,等你放松警惕、防備下降的時候,就是他們卷土重來的時候。」
因此他不贊同茉莉也搬離現在的公寓。
而最近正巧和茉莉也一起處理一樁恐襲事件的風見也不贊成她貿然搬家:「不是我說啊,你原來住的地方實在太不像樣子了。」
茉莉也有些苦惱:「可是那邊租金便宜。」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奇怪發言?」風見吐槽著,「身為公安的你還缺薪金嗎?再說了,當初降谷先生為防止別有用心的鄰居探聽他的情報,同時買下了一層樓的兩間公寓,你住的那間明明就歸降谷先生所有,租金什麼的,難道不給你優惠?」干脆直接減免了吧?
茉莉也受到巨大衝擊:「什麼?!」她怎麼不知道?!
降谷頭號鐵粉還在繼續發表他內心那點兒小小的不滿與怨念:「況且,降谷先生只要有時間就親自護送你上下班,這樣的待遇,可真是令人眼紅。」
不!問題就在這裡!經常同進同出,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了啊!
放棄糾結目前的房東竟然是頂頭上司這件事情,茉莉也覺得自己承擔了太多不該承擔的八卦。
譬如——
高城:「哦謔!茉莉也你終於答應和降谷那家伙在一起了嗎?」
山崎:「我覺得那個降谷的進度不可能這麼慢,讓我來猜一猜好了……絕贊同居中?」
茉莉也:「沒有!不是!別亂說!」
拜托,請停止你們的猜想!
但事到如今,肯定不能再用「只是為了保障她的人身安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降谷零的行為了。有哪家的上司會主動把部下安排到自己隔壁(更別提還是相當注重個人隱私的降谷零),並且每天開車接送?就算為了保護她,也完全可以交給其他人,坐擁全國上萬名公安人員的警察廳又不是窮得只剩他降谷零一個時間管理大師了。
所以,這就是來自大猩猩的追求嗎?
面對降谷零的攻勢,茉莉也認真思考了十分鐘:說不定……她可以自作多情一下?稍微,只是稍微的,允許自己悄悄期待一下?
但是……
茉莉也搖搖頭,把那些羅曼蒂克的粉色幻想甩出大腦。
她可是古谷茉莉也,日本警察廳警備企劃課「ZERO」下屬精英之一,戀愛腦什麼的,速速退散。
由於近期跟進的恐襲案有了重大突破,公安這邊鎖定的若干嫌疑人之一在某個凶殺現場留下了犯罪信息,作為此案主要負責人的茉莉也主動申請去警視廳那邊參與聯合調查。當然,是以旁聽的身份,因為她暫時還不想讓搜查課那邊知道他們抓的犯人與自己負責的恐襲案有關。
來到會議大廳,茉莉也毫不意外地發現,明明公安部和搜查課都在進行著同一項調查,偏偏大家的座位涇渭分明,以走廊為界,左邊坐滿了公安,右邊擠滿了刑警。聽說上午彙總案件進展的時候,目暮還被風見迎面懟得差點心髒病突發。
茉莉也心想:風見前輩的嘴皮子真是越來越厲害,大有降谷先生的風采了。
職責不同,守護方向不一致,連調查風格都大相徑庭,普通警察和公安警察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
會議間隔,茉莉也在茶水間外聽到搜查課的幾個刑警相當不客氣地私下咒罵這群沒有人性的公安,居然拿普通百姓的命當兒戲。
見茉莉也面無表情地推門走進來,他們才住嘴。大約覺得茉莉也只是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小女生,幾個五大三粗的刑警對她的惡意也沒那麼大,不過也不怎麼客氣就是了。
其中一個年輕的刑警搭訕:「我看你坐在風見旁邊,你也是公安那邊的人?」
茉莉也好脾氣地說:「你猜。」
「喂!」年輕刑警有點生氣,「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茉莉也從咖啡機裡接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不由皺眉。
好難喝。
不知是不是她嫌棄的樣子觸怒了他們,幾個人立即表情不善起來:「喂喂!你一個小姑娘,這麼不尊重前輩嗎?」
這一刻,茉莉也有些後悔自己沒穿警服過來了。在這個階級制度分明的男性體系環境下,盡管他們可能會不服氣,但有時候警銜的高低足以決定一切,至少能緩解當下的緊張氣氛。
不過茉莉也不欲與他們多言。她索然無味地端著馬克杯,准備在衝突升級之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忽然被方才搭話的年輕刑警攔住了去路。
「和你說話呢!沒聽見嗎?你們公安也太囂張了!」這人露出微妙的笑容,說著說著就要去抓茉莉也的肩膀,預備給她一點顏色瞧瞧,順便占占便宜。
茉莉也微不可查地擰一下眉,正想武力解決掉他,風見過來救場了:「茉莉也小姐,降谷先生讓你把剛才會議的完整資料發給他。」因為風見臨時被派了其他任務,所以下午的會議只聽了一半。
「好的,我知道了。」
說完,茉莉也用眼神示意擋在面前的人讓開。
年輕刑警悻悻地收回剛剛搭上茉莉也肩膀的手,但嘴裡卻不甘示弱:「哼,算你走運。」
「是嗎。」
茉莉也端詳了一會兒他那頭明顯是染出來的金色短發,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另一個淺金發的家伙。在對方被她看得即將炸毛時,茉莉也慢吞吞地好心建議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招惹一個不知底細的女人,不要以貌取人啊。」
尚且不知自己險些一腳踩上死亡線的金毛刑警:「?」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看在你也是金毛的份上,不揍你。
問為什麼雙箭頭的兩個人明明都很聰明,卻遲遲沒有交往?
答案揭曉:茉莉也有輕微PTSD,零不敢真的直接A上去啦!因為他研究過茉莉也的測評報告,又當過她的聯絡人,所以比較了解,於是打算慢慢來,慢慢來……然後他急了,畢竟這是個青梅竹馬王道的世界哈哈哈!
第13章 大型雙標
風見說降谷零讓茉莉也發會議資料,並非單純的解圍。實際上,降谷零最近正處理一起重案,具體內容是什麼,恐怕只有裡理事官知道,總之他忙得好幾天不見人影,只時不時打電話或發郵件讓風見和茉莉也協助他調查。
茉莉也從幫降谷零整理過的資料上分析,覺得這個案件應該和自己手頭的某個案子有些交集。
因為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降谷零就把家門鑰匙托付給茉莉也了:「你和風見最近都挺忙,誰有空誰來替我照顧一下哈羅吧,每天帶它去跑跑步,千萬不要讓它偷吃零食。對了,還有陽台上種的菜,記得定期澆水。」
「好的。」
茉莉也完全沒有壓力地接下鑰匙。
繼開上司的愛車之後,又獲得了自由進出上司公寓的許可,古谷茉莉也的人生即將邁入巔峰?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
對此,風見則表示:「你不就住降谷先生隔壁嗎,我還有去的必要嗎?」
原先降谷零不在家的時候,都是風見負責照顧哈羅,並且哈羅似乎也很喜歡他。現在多了個茉莉也,不僅更得哈羅歡心,甚至還……
已經習慣被上司壓榨的風見太過哀怨,以至於產生出自己被那一人一狗嫌棄了的錯覺。
——是我太多余?
風見心底嘆息:唉,是時候該找個女朋友了……然而年過三十卻無人問津,每天忙得連相親的時間都沒有啊!
一想到這些,風見就很消沉。
偶爾也能善解人意一回的茉莉也不忍心看著風見就這麼哀怨下去,於是在傍晚結束搜查後,對風見說:「前輩,不如一起?我第一次去降谷先生家,既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裡,也不了解哈羅的飲食情況,有點自己擔心應對不了。」
風見推推鏡框:「哦?既然你這麼請求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吧。」
茉莉也了然:「謝謝前輩,真是幫大忙啦!」
雖然已經保持鄰居關系快一個月了,但今天確實是茉莉也第一次走進降谷零的公寓。除了面積大小不太一樣,兩邊的房間布局幾乎一致,只在某些細微之處稍有不同。
哈羅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而後,茉莉也負責房間的打掃,風見負責哈羅的陪跑,兩人分工明確,一內一外地開始忙活起來。
降谷零平時是個很自律的人,他的公寓干淨整潔,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收拾妥當。
這顛覆了茉莉也對男性的淺薄認知。她僅有的和男性親密接觸的經驗全部來自哥哥,以前幫母親打掃家裡衛生的時候,哥哥的房間簡直不能插腳,比哈羅的小窩都不如,每每打開屋門,一股奇怪的味道就竄進鼻腔,極大傷害了茉莉也幼小的心靈。
——天啊,老哥,你的床還不如我上司家的狗窩清爽!
茉莉也不懷好意地對著掛有哈羅名字的小房子拍了一張照片,准備下次回家的時候給她哥哥瞧瞧,絕對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拉開窗簾,推開落地窗,茉莉也在陽台一角找到了花盆。
哇,降谷先生居然真在陽台上種菜呀!
帶著驚嘆,茉莉也一邊小心翼翼地給整齊排開的植物們澆水,一邊仔細地辨認著這些菜:番茄、秋葵、青椒……還有芹菜?
茉莉也很難把種菜這種老年人的愛好和降谷零這個公安精英劃上等號。除了種菜,方才打掃衛生的時候,茉莉也還在客廳發現了一把吉他,在書房門外的走廊上看到了釣魚用具。所以,繁忙的工作之余,他的生活究竟多麼豐富多彩呢?好像沒有他不懂的東西,也沒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和這樣的人相處會很幸福的吧,每天都有新收獲。
茉莉也由衷地想著。
夕陽下山,天色漸晚。
澆完菜,忙忙碌碌一整天的茉莉也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可以放松的機會。她拎著花灑壺,隨性且閑適地撐在陽台欄杆上向外望去。
才發了會兒呆,風見就帶著哈羅回來了。
哈羅剛一進門就飛也似地衝出落地窗,撲到茉莉也腿上,開心地朝她吐舌頭搖尾巴。沒有防備的茉莉也被它撞得身體一歪,腳好像踢到了什麼,下意識松開了手上抓著的花灑壺。
「啊!」
風見的驚呼聲從後面傳了過來。
茉莉也低頭一看,立即喊糟。
她踢翻的是最外面種著芹菜的那個花盆。濕乎乎的泥土撒了滿地,掉落的花灑壺壓在遭了殃的芹菜上面,壺裡剩下的水全淌出來了,淋得芹菜蔫噠噠的頓失生機。
「茉莉也小姐——?!這……」風見心情復雜地在散落一地的水泡芹菜和不知所措的茉莉也之間來回看了好幾遍,「芹菜……」
——芹菜可是降谷先生的命啊!
眼看哈羅開心地晃著尾巴想加入亂局,茉莉也嚇得趕緊彎腰把它抱起來放到一邊,以免它再跳過去滾一身泥。但無論怎麼努力,幾根斷裂的芹菜是徹底沒救了,可憐巴巴地耷拉著葉子,仿佛在無聲譴責茉莉也的辣腳摧殘。
「風見前輩!」茉莉也欲哭無淚,「怎麼辦?」
風見使勁咽了一下口水:「……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風見前輩不是很有照看降谷先生公寓的經驗嗎?」
「不,我可從來沒有踢翻過降谷先生的芹菜啊!」
「風見前輩是想見死不救嗎?」
「哪、哪裡有……」
「可疑的停頓,眼神閃爍,還摸鼻子,心虛了啊風見前輩!」
「不要分析我的微表情!不要把審訊手段用在自己同事身上!」
「反正肯定就是這麼想的吧?見死不救什麼的。」
「都說沒有了……」
稍後,在茉莉也懇求的視線攻擊下,風見硬著頭皮拍下芹菜屍體的遺照,傳給降谷零,並附文字一行:「降谷先生,萬分抱歉,請問出現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對方秒回郵件。
——————————————
From:降谷イモ
Re:圖片
============
謝罪自殺。
——END——
——————————————
風見,尷尬的笑容漸漸消失。
但風見並不甘心。所以他把手機屏幕翻過來懟在茉莉也眼前,好讓她仔細看清他們敬愛的降谷先生究竟回復了什麼傷天害理的郵件。
茉莉也猶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心髒冰到全身:「……?!」
古谷茉莉也,危!
但茉莉也同樣不甘心。所以她拿起自己的手機開始飛速打字:「對不起!其實剛才風見前輩發的照片裡是我澆水時不小心弄壞的芹菜,請您原諒!」
對方同樣秒回。
——————————————
From:降谷零
Re:
============
好的,知道了,沒關系。
讓風見把芹菜洗干淨切成段,放進冰箱裡儲存起來吧,下次做飯的時候可以用到。
——END——
——————————————
居、居然蒙混過關!
茉莉也長長長長地舒一口氣:太好了,不必自殺謝罪了。
於是她也學風見那樣把手機屏幕翻了過來,亮出降谷零的最新指示。
風見:「……?!」
得知真相的風見眼淚掉下來:降谷先生,您曉得什麼叫「雙標」嗎?
這封郵件導致執行命令的風見化悲憤為力量,抄起菜刀就往芹菜身上剁,一陣「咚咚咚」「哐哐哐」的巨響過後,碎屍萬段的芹菜被粗魯地裝進保鮮盒,塞到了冰箱深處。
茉莉也純屬沒話找話:「風見前輩,您刀法不錯啊……」
風見生無可戀,答非所問:「不,我最討厭吃芹菜。」
「……」
「……」
兩人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預示著加班即將來臨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勉強結束這尷尬的沉默。
電話是諸伏景光打來的,他要求風見速歸,把傍晚時分剛剛完成的搜查任務立即生成報告書,據說因為上面催得很急,要求明早之前必須上交,只能委屈風見馬上回警視廳趕工。
諸伏景光為此表達了歉意:「不好意思啊,風見,又得麻煩你加班了。畢竟你是這次搜查的主要負責人,報告書由你來寫,比其他人寫更有說服力。」
風見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或者說這份報告本來就在他的職責範圍內,義不容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對茉莉也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風一樣的男子風見裕也就化作一陣清風刮跑了。
風見走後,茉莉也嚴格按照他說的步驟,自己一個人給哈羅洗澡吹毛,又陪哈羅玩了一會兒才回隔壁。
夜幕降臨,窗外燈火點點。
難得沒有加班的茉莉也靠坐在落地窗前,一面百無聊賴地劃著手機屏幕瀏覽實時新聞,一面思考近期處理的幾個案件有無漏掉的關鍵線索。
想著想著,想到了降谷零身上。
聽降谷先生的意思,再過幾天他就該回本廳了……這次的任務似乎是秘密逮捕在日本進行違法活動的間諜呢,只是不知道逮捕歸案的會是何方神聖。
FBI?MI6?總不可能是傳說中喜歡和熊搏鬥的克格勃吧?
在腦海中腦補了一番金剛猩猩大戰俄羅斯棕熊的惡搞劇目,茉莉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諸伏本來沒打算讓風見加班的,但接了一通來自幼馴染的電話之後……
第14章 臥底番外
【那倆公安】
一年前,降谷零臥底的黑暗組織幾乎被逼至絕路,無奈之下只得鋌而走險,冒險嘗試與茉莉也所在的某組進行軍火交易,組織內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領命接下這個任務。為防止意外發生,安室透決定借助一點外力。
經貝爾摩德巧手易容過的假面波本就這樣和森山瑪莉亞碰頭了。
安室透:費盡心思,論如何不動聲色地達成最佳勝局。
森山瑪莉亞:絞盡腦汁,論如何巧妙插入第三方勢力。
——萬萬沒想到雙方各自派出的負責人竟然都是頭腦派公安警察。
於是兩位優秀臥底不約而同上演了一出劃水好戲,你拖拖後腿,我打打馬虎眼,順理成章地攪黃了本該輕松達成的交易。
軍火被天降神兵般的警方一舉繳獲,激烈的交戰過後,黑方損失慘重,連帶揪出好幾個組織高層。不僅如此,甚至苦心經營的上層關系也被拔除了一大批,與之相關的政府官員紛紛落馬。
兩邊BOSS雷霆震怒。
好,那麼交易失敗的責任該歸誰呢?
降谷零和古谷茉莉也一通推諉操作,你指責我不用心,我指責你不上道。本身就是第一回 做交易,兩邊處於互相試探階段,彼此了解不深,信任不足,這樣一來,最終結果自然是買賣不成仁義也不在了。
事後再度談判的時候,本著好事做到底、壞事做到絕的原則,組織高層波本和某組重用干部森山瑪莉亞態度極其惡劣,還沒談出個一二三,兩人就開始拍桌子放狠話,掏槍的動作誰也不比誰慢。
互相懟槍口的兩個人像兩只鬥嘴的小學雞。
「很好,森山小姐,我深深記住您這幾天來對我們的多方照顧了。」
「什麼玩意兒!混蛋!白痴!你給我走著瞧!看我下次不弄死你!」
「呵呵,拭目以待。」
「哼哼,給我去死!」
在兩位公安臥底的推動下,這次談判甚至差點上升為槍戰,完全杜絕了雙方合作的可能,無形中加速了黑暗組織的滅亡。
不過當時兩人誰也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的同事。
在降谷零看來,那個叫森山瑪莉亞的女干部急躁易怒,動不動就亮家伙,一副黑.道大姐頭做派,囂張得只差沒在臉上印一行「惹我者死」的大字。反正這邊就快收線了,等他徹底結束臥底任務後,第一時間就要騰出手來收拾她和她背後的非法勢力!
而在茉莉也眼中,那個叫波本的混蛋一肚子壞水,天天不知籌劃些什麼,神神秘秘,陰陰險險,為了對付他,她簡直使盡畢生演技。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臥底大業,她真希望糊他一臉炸.彈,立馬送這倒霉家伙上西天。決定了,這輩子都討厭波本酒!
因此他倆互坑起來確實是真心實意毫無壓力,所以這出劃水好戲就顯得更加可信。
直到組織代號波本、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率先結束長線任務,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復身份和職務,他才從警察廳潛入搜查員的檔案裡看到了某個熟悉的面孔。
……哎?
盯了照片裡那個穿著警服的女子好一會兒,降谷零順著資料繼續看,越看越無語,不由陷入深思:這家伙的演技,未免太厲害了吧?!
要知道,警校高層對她的評價幾乎都是「性格沉穩」「心思縝密」「耐性絕高」之類的詞語,這可和她本人在先前的軍火交易談判中展現出來的性格完全不同啊!
所以,當裡理事官詢問降谷零有沒有心儀的部下人選時,降谷零想也沒想:「古谷茉莉也。」
「哦,是棵好苗子。不過古谷有任務在身,換個人?」
降谷零堅持:「古谷茉莉也。」
裡理事官無奈:「你確定?她那邊可不好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萬一像你之前的潛入搜查一樣……?」
「沒關系,我可以等。另外,為了盡早和未來部下培養默契,我准備申請替換古谷茉莉也的上線聯絡人,由我負責接應她。」
「……」裡理事官的表情很精彩,「咳咳……也行,只要你自己願意。」
至於等來之後,卻把人家當牛馬使喚,經常安排額外任務,強制屬下和自己一起體驗加班的快樂——
降谷·假公濟私·零一臉無辜: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嗎,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那個晚上】
某天晚上,降谷零正在家中例行保養槍支,哈羅搖著尾巴圍著冰箱轉來轉去。
似乎是個很平和的夏季夜晚。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以一種特殊頻率震動了幾下。
降谷零立即起身去拿手機,解鎖後,專屬於古谷茉莉也的加密郵箱一閃一閃,裡面有一封新郵件,打開一看,照例是用兩人約定好的暗語寫成。
情報來源可靠,行文沒有問題。
但降谷零硬是從這一切正常的郵件中覺察出了一絲異常。
——太不對勁了!
按古谷茉莉也往常傳送情報的時間規律分析,這封郵件明明應該在零點左右送達,然而現在才剛過十點,這不是她的作風。
出現了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意外?為什麼她會一反常態地提前送出情報?
多年臥底經驗促使降谷零不得不朝最壞的方向推理。
如果是暴露了,她不會只發情報不發求助,所以——
降谷零帶好手.槍、抓起外套,和哈羅打了一聲招呼就匆忙離家。待坐上車後,他一邊通過藍牙耳機對風見等人下達緊急集合命令,針對剛剛拿到手的最新情報部署詳細的作戰計劃,一邊通過手機定位搜尋茉莉也的坐標。
一心多用達到最高境界。
車窗外,東京夜晚令人眼花繚亂的絢麗街景飛速後退,路旁商鋪的燈光照進車裡,映出降谷零肅穆的表情和緊皺的眉心。
飆車也達到了最高境界。
拜這可怕的趕路速度所賜,降谷零沒用半小時就橫穿整個區,抵達茉莉也半小時前所在的酒吧。然後不出所料地在酒吧後門外的一條漆黑巷子裡找到了隱藏於垃圾桶陰影中的茉莉也。
人類對黑暗和未知的事情總是本能地抗拒害怕,避之不及,但茉莉也卻偏偏選擇在這個地方藏身。並且,她好像已經喪失自保能力,證據就是她竟然對突然出現的降谷零毫無防備,或者說根本沒有防備的余地了。
如果第一個找到她的人不是降谷零,而是其他別的什麼人,估計也能把她帶走。
「怎麼回事?」
盡管猜到了一些真相,降谷零還是在向茉莉也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提出了疑問。
一般致.幻藥物會在半小時內迅速發作,茉莉也此刻早已全身乏力,忽冷忽熱。雖然還不至於神志不清,可該有的痛苦一樣不落,強烈的窒息感正大面積侵蝕著她的意志。
「被、被人……下藥……」勉強還有些分辨力的她撐起最後的理智,打著寒顫結結巴巴地確認,「給一個,讓我……相、相信你的……理、理由……」
「哦?警戒心很強嘛。」談不上是誇獎還是感慨,降谷零脫下外套往茉莉也頭上一罩,半蹲在她身邊,一只手擒住她的胳膊,輕輕松松就把她架了起來,「不需要理由吧,反正你現在也沒有抵抗的能力了。」
感覺到茉莉也輕微的掙扎,降谷零笑了笑,黑暗中,他在她耳畔低聲報出了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懂的一串數字。
——那是他們用來聯絡的加密郵箱的密碼。
茉莉也終於放任自己沉淪下去。
降谷零也松了一口氣:總算不必把她打暈再帶走了。
等降谷零又一路飆車將茉莉也送達臨時住處時,茉莉也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了。姑且不提如此謹慎行事的她居然也會被人趁機下藥,倒是她即便囈語不斷也從沒泄露一句不該泄露的情報,讓降谷零都有些佩服。
可藥物的問題很棘手。
降谷零在茉莉也身上遍搜不著她住處的鑰匙,只好撬門進屋,把人放在沙發上後,他拉緊窗簾,開燈檢查茉莉也身上有無針孔。
結論是沒有。
那麼就是口服類致.幻藥物,但不知道是什麼藥,又不方便去醫院抽血化驗,唯一的解決辦法好像只剩下一個——
降谷零搜羅了這間小小公寓裡的全部蓄水用品,從杯子到碗到臉盆,一刻不停地接著水,然後掐著茉莉也的下巴強制灌水,灌完了再幫她催吐,催完吐繼續灌,折騰了好幾次,期間還疲於應付茉莉也對他的各種騷.擾和總也躲閃不及的上下其手。
「真是的……」
降谷零無奈地低頭看了一眼已經在某人的抓扯下全盤崩扣的襯衣,最終選擇原諒那個被藥物控制了的家伙,起身去浴室給她放水。
看她這個樣子,只是催吐恐怕不夠,大約有一些藥物成分開始發揮作用了。
放好一缸溫度略低的水,降谷零以可怕的行動力將茉莉也連人帶衣服扔進浴缸,然後守在一旁盯著她,以免她滑入水中溺亡。
薄薄一層夏服抵不住水的浸潤,眉眼泛紅、散發著媚態的茉莉也半躺在浴缸中,口中抑制不住地溢出淺淺呻.吟,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攥著浴缸邊沿,看起來可憐極了。
降谷零很想不去看她,但又不能不看著她,心底泛起莫名的窘迫,卻不停為自己不能離開尋找著借口:萬一他前腳剛走,這笨蛋後腳就把自己淹死了怎麼辦?
嗯,就是這樣。
待茉莉也精神稍好一些,降谷零才把這條泡在水裡的美人魚打撈上岸,試了幾次終究不能逾越底線地為她更換衣物,最後只得把她囫圇塞到床上,拉開被單將她整個人都蓋住。
坐在床邊,降谷零托著下巴,在床頭昏暗的燈光下默默打量起那個即便睡著了也習慣性蹙著眉頭的女子。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沉思片刻,降谷零自信地勾起唇角。
那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她,等她回歸吧。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覺得降谷先生有點眼熟?說話方式也有點……?
降谷零:忘恩負義?【bushi
第15章 審訊犯人
沒想到茉莉也這波一個都沒猜中。
被逮捕的是一名潛入國家醫藥研究機構的摩薩德。
降谷零花了不少精力設下圈套,終於一舉成功,在她竊取情報的時候抓了個現行。而因戒備不嚴導致泄密的幾個該部門主要負責人也被追加了玩忽職守的罪名,一並交由檢方。
審訊室內,紅發雪膚的異國女郎風姿綽約,哪怕只是略施粉黛、穿著寬松到幾乎看不出身材的灰藍色罩衫,也無損她驚人的美貌與氣質,明明已被限制人身自由,卻完全沒有階下囚的狼狽,舉手投足間盡是迷人風采。她被外事課的公安們一路押解過來時的搖曳身姿,讓在場女性都自嘆弗如,紛紛感慨著恐怕連前著名女星藤峰有希子都難敵她的這份誘惑之美。
現在,這位絕世尤物輕點紅唇,笑容神秘且曖昧地對她面前的風見飛了個正常人無法抵擋的婉轉媚眼,以極富深意的低啞嗓音緩緩說道:「不行哦,我想要的是那個把我抓住的男人,我只願意和他對話。」
風見——半個正常人——耳垂微紅,清清嗓子,推了推鏡框,嚴詞拒絕:「降谷先生很忙,沒時間耗在你身上。」
「是嗎?可是怎麼辦呢,我只想見他一面而已啊!拜托了哦!」紅發女郎保持笑容不變,繼續朝風見施展自己的魅力。
風見艱難挪開視線:「……不行。」
紅發女郎松開一直把玩著的發尾,悠閑自如地向後靠上椅背,眉眼間顯得十分遺憾:「那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和你沒有可談的了。」
風見:「……!」
茉莉也抱著胳膊站在審訊室外,見狀有些無奈:前輩,再這樣下去,你就會被對方抓住弱點反攻啦!
和茉莉也一起透過單向玻璃圍觀審訊過程的高城掐掐額角:「風見最近是不是有點松懈啊。」
「不至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茉莉也試圖替前輩挽尊,「畢竟這位女士確實……很難讓人拒絕?而且幾乎沒有破綻。我覺得就算我們進去,也不會比風見前輩做得更好。」
——不是我方松懈,是敵方段數太高。
高城攤手:「對不起,我暫時還不想挑戰自我極限。」他自認是個審訊渣,證據就是至今尚未審出茉莉也和降谷零之間的關系。
「高城先生意外地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自知之明,是我的審美正常,所以別進去瞎摻和了,會影響風見的臨場發揮。」
「唉,感覺很可怕啊,這樣的美人攻勢,簡直全方位無死角,常人難敵。」
「是吧?說起來,你沒見過降谷對你使用美人攻勢?他可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家伙,怎麼會放棄最容易提高好感度的手段呢?絕無可能啊!」
「……不好意思,高城先生剛才說什麼?」
「唔——沒什麼。茉莉也,收起你『友善』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高城我忽然有點害怕。」
「放心,我不會把您的話如實告訴降谷先生的。」
「嗚哇!茉莉也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像降谷那家伙啦!該說近墨者黑嗎?」
「高城先生,請慎言。」
「行啦,明白明白。」
兩人一來一往閑聊了幾句,眼看審訊主導權即將從風見手上滑落,茉莉也嘆著氣,轉身准備去搬救兵。
高城側目:「茉莉也,你確定你要去喊降谷?」
茉莉也有些奇怪他會這麼問:「風見前輩馬上就撐不住了,不喊降谷先生喊誰?單論審訊手段的話,在目前沒有出外勤的人裡,比風見前輩更強的也只剩降谷先生了吧?」
高城咋舌:「說是這麼說……」
——你也太神經大條了,就不怕你的降谷先生被這個美艷女特工納入囊中嗎?
但這些話肯定不能當著茉莉也的面說出來,所以高城只能憋回肚子裡:「行,你去試試吧。」
茉莉也對上司的定力抱有極大(盲目?)的信任:降谷先生才不會被美女誘惑。
然而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請不動業已回歸本廳的降谷大神出馬。
「你說那個女特工?」
降谷零端著咖啡杯,姿態隨意地倚在辦公室的窗邊,一邊輕啜咖啡,一邊隔著辦公桌望向剛剛提出更換審訊人建議的茉莉也,眼中蘊藏了一絲難以被人覺察的不爽。
茉莉也點頭:「是的。」
「我不去。」降谷零壓根懶得搭理,直接出言拒絕,「有風見在就足夠了,沒必要滿足她的要求。如果還不肯招,那你就讓風見自己看著辦。」言外之意,允許風見使用非常手段。
茉莉也意有所指:「風見前輩也許抗拒不了美人的請求呢?」
降谷零失笑:「不要小瞧風見,這個程度的蜂蜜陷阱難不倒他,能把他拿下的絕對不是那種時刻散發多余荷爾蒙的女人。而且——」
「我討厭紅色。」
相貌英俊的淺金發上司任性地如此說道。
茉莉也:「……嗯,我會轉告風見前輩,請他在『適當』的時候使用『適當』的手段。」
——討厭紅色?
很好,關於降谷先生的奇怪知識又增加了。
茉莉也在心裡計劃著回去就把自己有限的幾件紅色衣帽全部偷偷處理掉。
***
最後,女特工還是在風見的高壓審訊下有所保留地招出了一些信息。
茉莉也沒再過多關注後續的刑訊過程。
因為無處不在的工藤偵探又一次見義勇為地趁參加某議員生日宴會時幫助日本警方抓獲一名前來向該議員復仇的嫌疑犯,並成功推理出這位議員本人涉嫌行賄受賄、泄露機密、危害國家安全等一系列問題,間接促使茉莉也手頭的議員泄密案順利解決了。
被派來執行臨時潛入調查任務的茉莉也身穿小禮服,手拿香檳杯,深刻體會到了何為英雄無用武之地以及「攪局的總是那群偵探」的無力感,而且她還有(被)幸(迫)在現場親眼見證了名場面之大偵探工藤新一ソ推理秀。
又逢工藤新一大放異彩,勇猛活躍在高危案件發生地,這真是太神奇了。
好在他本人沒事,他身邊的人也沒事。
茉莉也冷靜地借打理頭發的動作摸了一下藏在耳後的隱形發訊器:「任務中斷。」
上司充滿磁性的聲音很快通過耳機傳進她的耳內:「歸位。」
茉莉也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嘴唇微動:「……收到。」
接下來就是公安們直接出面參與調查的時刻了,茉莉也這張暗牌即使功未成也得趕緊身先退,免得被有心人士盯上。
「啊,要走了嗎?」身旁的褐發青年低聲問道。
「是的。」茉莉也放下香檳杯,對他點頭致意,「白馬君,感謝您的襄助與配合。」
真難為這位年輕的紳士了,為防止來自警方的茉莉也過度曝光,明明重大事件當頭,他卻一直強忍與工藤新一聯手破案的衝動,不僅把出風頭的機會全部無償送給了工藤新一,並且對行動不便的女伴多有照顧,還機智化解了幾次有可能暴露公安行動的小危機,堪稱全場最佳助攻,簡直是又一個雙商在線的未來之星。
思及此,茉莉也再次鄭重道謝:「如果白馬君以後有什麼需要,敬請直說,我個人會盡最大努力在職責允許的範圍內為白馬君提供幫助。」
為方便行動,兩人已經事先交換過聯系方式了。
由於白馬警視總監的兒子是最適合攜年輕女伴前來為壽星祝壽的人選之一,在公安方籌劃搜集該議員罪證期間,正逢留學英國的白馬探回國,神通廣大的裡理事官就向白馬警視總監借來了這個現成的工具人。
雖然不清楚今晚的女伴姐姐具體在執行著什麼任務,但白馬探能從她的言行舉止中略知一二:目標應該是壽星議員先生,再結合工藤君的推理結果——莫非是日本公安登門拜訪?
這位自稱「莉」的不知名姐姐肯定是個公安警察。
白馬探覺得自己好像賺到了。
於是,白馬·工具人·探微笑回禮:「不必客氣,能為美麗的小姐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茉莉也:嗯?老熟悉的語調了?
總之,議員案很快就進入取證流程。不過茉莉也卻在稍後整理報告書時,發現這個案子好像有幾點不太對勁的地方,違和感十足。
在生日宴上被逮捕的嫌疑人已作為涉案議員行賄受賄的證人之一移交公安方了,然而嫌疑人卻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據說她有自殘傾向,還伴有很嚴重的恐男症,幾次審訊下來,只要男性靠近,她就歇斯底裡,不停地用頭去撞椅子。
風見等人沒有辦法,只能求助於降谷零。
但是——
她……真的有恐男症嗎?
被降谷零指派來與嫌疑人接觸的茉莉也審視著這個有些眼熟的中年女性,可不管茉莉也怎麼回憶,都不記得自己在哪裡碰到過她。
嫌疑人緊緊盯著茉莉也,過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天以來第一句完整的話——
「我要見我的律師。」
作者有話要說:
盡量保證隔日更,但學校事多,回家還得弄娃,所以忙的時候就三天一更,可以保證九月底之前完結。
完結後有兩個計劃,一是再開個諸伏景光的中篇,一是續寫第四分室攻略。
第16章 以身試險
律師很快趕到,和律師一起來的還有事先安排好的幾位心理醫生。
茉莉也走出審訊室,一直在外面靜靜觀察審訊室內動向的降谷零收回視線,低聲詢問:「怎麼樣。」
「自殘傾向應該是真的,但恐男症或許沒她表現出來的這麼厲害。」茉莉也斟酌了片刻,還是選擇說實話,「我感覺她認識我,在剛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她明顯露出了仇恨的情緒。」
降谷零頷首:「關於她的精神狀況,稍後醫生會拿出更專業的結論。至於你說的問題,我已經讓山崎他們去調出你處理過的案件進行比對搜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當務之急是弄清她究竟有沒有作為證人的價值。——暫時先關押起來,你也盡量不要再和她接觸了。」
茉莉也贊成降谷零的觀點,同樣認為自己確實不該在真相尚未明朗的時候與這名嫌疑人接觸。
但計劃不如變化快,沒過兩天,嫌疑人就主動提出要見她。
原來,心理醫生出具的檢測報告書顯示她患有精神疾病,並不能作為證人出庭,既然如此,這位嫌疑人不具備利用價值,所犯罪行又與公安方無關,就要再度被移交回警視廳。因為她自稱不願意與男性警察同處一車,希望讓前幾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女警官過來押解她,而茉莉也本人也想弄清她目的為何,所以就欣然前往了。
然而預想的可能性一個都沒發生。
嫌疑人一路無言,從警察廳到警視廳,連上車到下車也不過就十分鐘的功夫,茉莉也拜托降谷零提前在警視廳門外安排好的人一個都沒用上,仿佛她真的就只是為了讓一個稍微眼熟些的女警察陪她坐坐車而已。
——太奇怪了!
明明破綻這麼多,偏偏沒有任何異常,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令茉莉也無端生出幾分怪異感,好似被什麼盯上了一樣。
更奇怪的是,山崎等人熬夜加班,翻遍了茉莉也回歸後接手的全部卷宗,竟然找不到一點兒相關訊息。
「難道是虛驚一場?」山崎喃喃自語,「我可是連普遍社會關系都沒放過啊!」
降谷零卻另有看法:「你再試著找一找茉莉也之前負責的那個潛入搜查任務的資料。」
山崎說:「我得給上頭打個報告才能調閱。」
降谷零拿起手機:「沒這麼多時間可以浪費了,爭分奪秒吧,我直接聯系裡理事官,走特別程序。」
「好的哦。」
程序倒好走,活卻不好干。
絕密檔案室裡,潛入搜查任務形成的書面資料幾乎堆成小山,電腦內保存的信息更是多得嚇人。可以預見這又是一場硬核加班,但為了同事安危(更怕被降谷暴揍一頓),山崎帶著部下馬不停蹄地投入到新的情報檢索中。
另一邊,茉莉也剛打完一份與涉案議員母親有關的報告,突然靈感一現,終於從紛雜的記憶中抓住了一閃而過的線索。但這個設想有些過於膽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於是茉莉也給降谷零發了一條申請下午外出的郵件,在得到允許後,簡單收拾一番就離開了本廳。
眼看午休馬上結束,茉莉也約的人才姍姍來遲。
「啊,您就是森山小姐嗎?不好意思,事務所最近比較忙,到現在才抽出空赴約,讓您久等了。」
田中——之前被移交回警視廳的嫌疑人的律師——露出相當抱歉的表情,坐在了茉莉也的對面:「那麼,您想喝點什麼?作為遲到的補償,我來買單。」
「謝謝田中先生的好意,不過不用了。」茉莉也沉靜地看著他,單刀直入,「我翻了翻田中先生的履歷,您是今年才加入事務所的吧。」
「是的。」田中點頭,復又遲疑開口,「請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茉莉也語氣平平地誇道:「真是年輕有為啊,入職半年就能拿下與公安案件相關的辯護。」一副標准的棒讀口吻。
「這……」田中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被誇獎後的羞赧與自信,「全靠事務所的前輩們提攜,其實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的確。」
茉莉也附和般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如果用錢的話,當然可以被前輩們『提攜』,哪怕主動請求攬下某個案件,不也是稀松平常的嗎?這樣吧,讓我來猜猜你們的計劃好了:首先找一個對我有怨恨的人,而且必須得是我從沒見過的組織之外的人;接著,安排她去我負責調查的議員家做幫佣——哦,至於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調查方向,大概是因為你們曾經偷偷跑到我原先的住處,翻看過我整理的備忘錄?真難為你們能看懂那麼凌亂的筆記,從中推斷出我接下來的行動呢!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環,假裝與議員有仇,在襲擊時故意露出破綻被捕,再扮演恐男症患者,那麼負責這個案件的我絕對會為了取證而去審訊嫌疑人……」
眼看田中律師的臉色隨著她的剖析變得越來越差,茉莉也並沒有見好就收。
「嫌疑人奇怪的舉動自然會引起我的注意,沒有探視人也沒有保釋人,從而讓我聯想到她自始至終只接觸過律師。所以,田中先生你,就成為了我的目標人物。既然懷疑了,肯定要出來見一面調查一下,這個時候,正好方便你們趁機把落單的我控制住。」
田中沉默不語,只以怨毒的視線扎向茉莉也。
茉莉也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那麼,現在你們這蹩腳的計劃進行到哪個步驟了?」
「不愧是做了兩年臥底都沒被老大發現的家伙。」田中放棄狡辯,直接承認,「對!兄弟們好不容易才逃過條子的追捕,暗中策劃半年多……我們早知道你不是叛徒,是公安的走狗!為了讓你放松警惕才演了那場跟蹤偷襲的好戲,沒想到——」
茉莉也接話:「沒想到?」
田中先是埋頭低笑,肩膀一聳一聳的,然後像克制不住興奮似地揚頭大笑起來:「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得這麼順利啊!森山瑪莉亞,你今天走不出這間咖啡廳了!你沒發現嗎,從我進來到現在,客人只剩我們這一桌了!」
「正好,免得傷及無辜。」茉莉也輕聲嘀咕著。
「不不不!你不明白!」田中飛也似地從公文包裡摸出一瓶催眠瓦斯,「我打不過你,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動手的!」
話音未落,他就將催眠瓦斯衝茉莉也噴去。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模式。
同樣的手段不要使用兩次啊!瞧不起誰呢?
茉莉也反手由身後的背包中掏出一個便攜式防毒面罩戴到臉上。
田中同樣第一時間戴好了防毒面罩。
他充滿惡意的聲音自面罩裡悶悶地傳出來:「你跑不了啦,這裡早被我喊來的兄弟們圍住了,任憑你森山瑪莉亞再怎麼厲害,也敵不過十幾個人的圍攻。你以為我接到你的電話後為什麼來這麼晚?」
「其實……」
茉莉也正想說些什麼,帶著些隱忍笑意的熟悉嗓音忽然強勢插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請務必讓我也了解一下。」
嗆人的氣體漸漸散去,一道挺拔的灰色身影出現在咖啡廳門口。來者一手持槍隔空對准田中,一手拎著方才守在門外阻止他進來的男人,扯住衣領就把這個已經被打暈了的健壯家伙拋到人行道上和他的同伙們一起友好會晤去了。
——咦?咦咦咦?!
「降谷先生!」茉莉也有種干壞事被上司抓包了的尷尬,「怎麼……我記得我是給風見前輩發的郵件?」
降谷零走進咖啡廳,踱至茉莉也身邊,輕描淡寫地問她:「風見正在衝野洋子小姐的現場演唱會上激情打Call,你忍心把他喊過來?」
茉莉也恍然大悟:「難怪他剛才回復不及時。」
不過,此等區區小事竟要勞動上司親自出面解決,茉莉也難免心懷不安。往門外一瞧,她並沒發現其他同事。
也對,此等區區小事無需興師動眾。
所以上司先生又祭出以一當十的可怕武力值了啊!單身赴會什麼的,好像有點帥?總覺得此處該有掌聲和話外音講解,譬如「請欣賞由降谷選手帶來的自由搏擊表演秀」之類的……
這邊,茉莉也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著;那邊,田中還在垂死掙扎。
「喂!你們——」
「行了,我送你一個忠告。」茉莉也摘掉防毒面罩隨便往包裡一扔,然後起身給他扣上手銬,「別小瞧公安警察。」
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既然識破了他們的計劃,她怎麼可能會毫無防備地就孤身赴約呢?又不是傻子,看穿陰謀了還專門往陷阱裡鑽。現在這個局面,當然是她以身試險,拿自己當誘餌啊。
眼看田中滿臉不服又憤懣,茉莉也好心給予他最後一擊:「當我認出那個女嫌疑犯是BOSS保鏢之一的母親,你們就已經注定要被一網打盡啦。」
等茉莉也出去打電話喊人來把外面摞成一疊影響市容的大漢們塞進警車拉走時,降谷零靠近田中,揚起一抹真誠的笑容:「我也送你一個忠告:坦白從寬,把你的同黨全部招出來,否則——」
在田中既心虛又心驚的膽寒亂瞄下,降谷零特別平和地補充道:「我們也許沒辦法保證你能健康走出刑訊室。」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果粒橙的地雷~愛你喲!
本來想讓茉莉也被成功抓走什麼的,但是有降谷零在,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危機吧?茉莉也又沒那麼遜~
更完才發現總評論有一百條了,那明天再來一章慶祝一下!今晚就熬夜碼字誒嘿~
第17章 體能訓練
以田中為首的小型犯罪團體被全部逮捕歸案,針對他的審訊很快在降谷零的主導下展開。
審訊時,田中顯得十分從心,但求寬大處理,不僅對自己過往的罪行供認不諱,還主動招出了幾個尚有聯系的往日同行,為公安清理組織殘黨提供了大量有利線索。
然而在襲擊茉莉也的問題上,他卻閉口不談,只對前來接替審訊的風見表示:「森山那家伙遲早要倒大霉。」
風見擰著稀疏的眉毛,語氣很衝:「為什麼這麼說?」
田中就笑:「你想啊,以往受我們老大恩惠的人有多少?據我所知,老大和那群當官的都有些來往。因為森山這幾個臥底,我們組完蛋了,大樹底下乘涼的人失去了保護傘,能撈的好處也沒啦,有的貪生怕死就跑了,有的可等著買凶暗殺呢!我技不如人,被你們抓了,我認命就是。別看我不中用,比我能耐強的人多得很吶!你瞧,森山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
風見把他的話轉告給茉莉也,提醒她多加小心。
茉莉也倒是不太把田中的威脅當回事兒:「風見前輩,干我們這行的哪能沒幾個仇敵呢?別擔心,我應付得了。」
結果她這番言論又一字不差地傳進了降谷零的耳朵裡。
趁茉莉也送文件的時候,降谷零逮住她好一通說教:「自信過度就會變得自大,你沒聽過這條真理?這次你也算有驚無險,如果不是風見及時通風報信,山崎又及時排查出了異況,你有可能就要栽在田中那家伙手上了。」
破案了。原來風見前輩不是因為看演唱會才沒空搭理她的支援請求,而是主動向上司泄密。
——可恥啊!風見前輩,你身為公安的覺悟呢?
茉莉也抿抿嘴,暗暗決定等風見下次相親時,她一定要通知七系那邊的情報人員過去跟蹤。雖然當警察不是為了做跟蹤狂,可一旦當上公安警察,難道不就成為變相的跟蹤狂了嗎?反正高城先生早就放話:關愛大齡男性同胞的終身大事,人人有責。
而現在,親愛的上司喋喋不休:「他們十幾個圍攻你一個,再弄點見不得人的陰招對付你,你覺得你能行?翻車的滋味,你沒嘗過嗎?」
——不,嘗過。
一想到當初被人下藥的經歷,茉莉也自覺理虧,垮著臉接受批評。
但茉莉也畢竟是茉莉也,特別還是近期被上司寵壞了的茉莉也,面對上司恍若宇宙般無窮無盡的碎碎念,那就更敢於反抗了:「降谷先生,我有提前請風見前輩過去幫忙啦。」
降谷零眯眼:「哇哦,長能耐了,敢頂嘴了。」有事居然先喊風見?
茉莉也秒慫:「不,只是稍微解釋一下,這次我並沒有一意孤行什麼的……」
至於為什麼沒敢驚動降谷先生——想想就知道,上司日理萬機,經常忙得不見蹤影,哪能隨便使喚呢?萬一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正潛伏在某個角落等著給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致命一擊,要是因為部下的求助電話害他前功盡棄,那她豈不得切腹謝罪。
某人不為所動:「你的解釋聽起來相當敷衍啊。」
茉莉也微微一怔:「誒?沒有吧?明明很有誠意!」
「抗議無效,回去深刻反省。」降谷零一秒做出決定,「這樣吧,為防止你因為過於松懈被人偷襲成功,從明天開始,每天的例行訓練改為下午,由我親自指導。」
茉莉也驚呆了:「啊?」
而獨.裁專.斷的恐怖上司還在自說自話:「風見這幾天也有些缺乏鍛煉,真是沒辦法,大家一起去訓練吧。術科中心那邊的訓練場地還不錯,還能約上景比比槍法……」
茉莉也持續震驚:「啊?」
「嗯?你有意見?」純良美好的笑容下面是頑劣漆黑的心髒。
「不、不敢……不,我是說,沒有意見!」
「那就這麼定了。」
「……是。」
——古谷茉莉也,今天依然是個鬥不過上司的小可憐。
***
最近這段時間處理了大量的文件,必須對著電腦久坐的風見感覺渾身肌肉都快僵掉了。
無紙化的辦公雖然很好,但無休無止的鍵盤噠噠聲和鼠標哢哢聲實在是令人厭煩的噪音,飽受折磨的耳朵和酸澀腫脹的眼睛,伴隨日復一日的加班源源不斷地侵襲著風見的大腦。
就在大腦瀕臨爆炸的前一秒,來自地獄的召喚率先於耳畔爆炸:「風見,工作完成得怎麼樣?下班前跟我到術科中心去一趟吧。」
風見艱難地扭動脖頸,發出一陣「咯嘣咯嘣」的聲音,回頭看向說話的人:「諸伏先生?」
諸伏景光曲起手指撐著下巴,臉上清爽得完全找不出已經連續加班超過一周的疲勞:「Zero和茉莉也小姐過來了,正在術科中心訓練。真難得呢,他平時都就地取材,遛狗的時候順便完成體能訓練,今天竟然有空來警視廳這邊了啊。」
「……唔……」
風見沉默著,思考著,抗拒著。他用沉默來思考,用思考來抗拒。
能被兩位強者親自指點當然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於能力的提升大有裨益。如果茉莉也不到場,風見絕對很樂意去術科中心,但有茉莉也在,總感覺再擠過去當那兩個人的電燈泡,是不是有點不太妙?
沉默了好半天,風見才頂著諸伏景光充滿困惑的視線說道:「諸伏先生,那個,其實……我認為降谷先生應該是專程陪茉莉也小姐來訓練的,我們不去會比較好吧?」
他過於謹慎的措辭讓諸伏景光有些想笑:「別擔心,Zero還不至於這麼小氣,只是體能訓練而已。」
風見期期艾艾的:「不,就算您這麼說,我也……」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一個人當他們的電燈泡?」諸伏景光這回是真的笑出來了,並且他笑得相當和善,「你確定?」
風見迎風落淚:「對不起,我去。」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互相傷害……
不管怎麼說,風見還是妥協了。畢竟諸伏先生不想當唯一的電燈泡,他只好舍命陪君子。再者,讓他一起訓練也是他尊敬的降谷先生的意思,除非拿出更恰當的借口,否則不去確實顯得很沒道理。
總之,當風見換好道服站上訓練場,茉莉也那邊已經完成實戰模擬訓練了。
卸掉戰術背心和槍套,茉莉也散開有些汗濕的頭發,甩甩腦袋,拿毛巾簡單擦了擦,然後用手隨意抓幾下,才重新將馬尾扎高。
扭頭發現降谷零正和諸伏景光在旁邊的射擊訓練室裡互飆槍技,茉莉也一面感慨這位先生真是精力旺盛到一場實戰模擬都消耗不了他多少體力,一面對滿臉蠢蠢欲動想過去近距離觀戰的風見說:「前輩稍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換身道服。」
風見分神瞥她一眼,又把視線投向另一邊的訓練室,嘴裡問道:「你在降谷先生手下撐了幾分鐘?」
茉莉也偏頭想了想:「……半小時左右?」
「什麼?!不可能!」風見震驚得都沒工夫繼續偷偷研究射擊結果了,「怎麼可能?」
茉莉也反問:「為什麼不可能?」不過她心裡明白,要不是降谷零放水放出個太平洋,她這會兒早被練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那當然是因為,我和降谷先生每次實戰模擬訓練的時候最多只能堅持十分鐘啊!」風見痛心疾首,憤慨自爆悲慘的被錘史,「你我也就勉強打個平手,怎麼可能半小時?!」
「啊——勉強打個平手?」奇奇怪怪的勝負欲被激發,前·警校第一小姐臉上遍布陰影,笑容既親切又可怕,「風見前輩,我們來比劃比劃。」
風見戰意十足:「來!比劃就比劃!」
降谷先生也就罷了,總不能連女孩子都比不過!
二十分鐘後。
勝多敗少的茉莉也野心勃勃地衝地上的風見重新擺了個起手式:「繼續!」
風見一躍而起:「好!」
兩人誰也不服輸,正准備再戰三百回合,卻被及時喊停:「可以了,到此為止吧。」
不知何時結束射擊比賽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已然換好道服,雙雙站在道場邊,見他們停手,降谷零才對茉莉也說:「再打下去,風見的優勢漸漸明顯,你只會輸得更徹底。」
茉莉也遺憾收招,和風見互相鞠躬致謝。
誠然,像她這樣身材偏瘦弱的女性,在體力方面確實比不過風見,但是她總想挑戰一下極限,看看自己能堅持多久。
諸伏景光語氣溫和地誇道:「即使在公安警察隊伍裡,風見的優秀也是有目共睹的,何況茉莉也小姐方才還同Zero進行了一場模擬訓練,體力本來就有所下降,能和他打成這樣真的十分了不起啊!」
茉莉也被誇得臉紅,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哪有哪有,諸伏先生過獎啦!」
風見連帶被誇,來自直屬上司的認可讓他不禁有些飄飄然,於是也紅著臉,大聲請諸伏景光指教他幾局。
「指教不敢當,權當切磋吧。」
諸伏景光一邊這麼謙虛地說著,一邊用足以干翻一眾高手的實力碾壓風見。
「好強。」茉莉也點評。
「姑且也算是經驗豐富的公安了,這種程度沒什麼。」降谷零抱臂而立,側頭看向茉莉也,「怎麼樣,休息夠了嗎?二對二?」
這是再開一局實戰模擬的意思。
茉莉也欣然接受。
四個人換好裝備走進模擬基地。在場的都是大前輩,茉莉也恭敬鞠躬:「各位前輩,請多關照。」
然後,稍早前「舉報有功」的風見就最先被茉莉也各種關照了。降谷零則端著一張正經得不行的臉暗中搞偷襲,乘人不備大放冷槍。求生欲迫使風見迅速撤退,躲到掩護體後面不再輕易露頭,並開始和同樣選擇戰略性隱蔽的諸伏景光商量對策。
降谷零隔空喊話:「景!風見!不要手下留情!出來迎戰!」
風見:可惡!我也不想手下留情啊!
諸伏:抱歉,我可沒你這種惡趣味。
作者有話要說:
只有老實人(風見)受傷的世界,so sad
再來幾章,零就能見家長了【喜聞樂見
第18章 簡單陳述
四位精英級別的公安一通亂鬥。
尚未知曉諸伏景光可怕之處的茉莉也一時大意,不慎被占據制高點的王牌狙擊手以一發空包彈精准狙中,只能鼓起臉頂著腦袋上的一串紅煙抱憾出局。
沒過兩分鐘,藏在掩護體後面探頭探腦妄圖伺機進攻的風見被降谷零逮個正著,一槍「斃命」,同樣冒著紅煙退居二線,與茉莉也達成失敗會師。
剩下兩個戰力爆表的家伙僵持了快半小時,諸伏景光幾次瞄准降谷零,卻都被後者機敏躲過,如此這般好幾回,還是降谷零笑到最後,強行攻上高地,給了諸伏景光一個痛快。
酣暢淋漓(茉莉也&風見:只有你們這麼認為)的模擬戰結束,大家在休息室附帶的沐浴間裡稍微清洗了一番,各回各的工作崗位繼續加班。
天色已晚,食堂經過一群野獸的野蠻掃蕩後應該不會再留下什麼可供入嘴的東西,茉莉也和降谷零繞了段路,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點面包充當晚餐,然後並排走回警察廳。
運動後的飢餓侵蝕著腸胃,茉莉也才走到半路就忍不住將罪惡之手伸向了食物。
降谷零嘆氣:「你的胃不好,這樣邊走邊吃會加重胃部負擔。」
雖然穿著職業裝,卻像個上學快遲到的高中生似地叼著面包片,茉莉也不以為意地說:「偶爾不健康飲食一次……感覺也不錯。」
話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哎?降谷先生知道自己胃不好?
她的表情太容易讀懂了,降谷零輕輕一笑,並不打算解釋他獲得這條情報的原因,反而換了個話題:「田中說的事情,你准備怎麼處理。」
「嗯……」茉莉也覺得比較棘手,「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吧,等他們真動手了再說。」
那句話怎麼講來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畢竟敵在暗、我在明,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即使一直防備也會放松警惕,碰到這種情況,擺正心態坐等敵人過來就行。
摸清了她的想法,降谷零問:「需要我幫忙嗎?」
——幫忙?
茉莉也微微抬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警察廳大樓,向前行進的步伐隨之慢了下來。為了配合她,降谷零也放緩腳步,安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繼上次「不要逃避」的要求之後,這次他又明確表示想要幫她。其實降谷零也清楚,以茉莉也的能力,並不需要特別的關照就能圓滿應付過去,可他就是想幫她。像之前茉莉也獨自面對田中那次,她做得很好,考慮到了方方面面,降谷零依然放心不下,非得親自確認她的安全才能安心。
茉莉也想,如果今天是風見前輩或者其他人面臨著同樣的難題,降谷先生肯定不會在明知他們能力的情況下多此一舉地插手,那不符合他的作風。
過往種種都在提醒茉莉也,她從來沒有自作多情,降谷零對她的特殊的確有跡可循。
——今晚的月色太美。
於是茉莉也又確認一次:「降谷先生不相信我的能力?」
降谷零停下腳步,面色沉靜地看著她:「我以前說過,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相信你和想幫助你的心……是不一樣的。這其中的差別,你明白嗎?」
茉莉也亦沉靜回望。
眼前這個名為「降谷零」的男人——是個永遠不會低頭的家伙。總是身先士卒,直面危險也不退避,一馬當先地為眾人掃清障礙,被他視作同伴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情,但如果和他成為伴侶,也許就不那麼幸運了。他的殘酷之處正在於他的優秀與完美,這樣的出類拔萃足以令了解他的人望而卻步,不敢與之並肩。
茉莉也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她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備,當站在這個人身邊的時候,不能因為擔憂會被他遠遠甩開就自暴自棄地選擇原地等待,不能因為害怕會被他嫌棄做事不夠妥當就得過且過地不思進取。跟上他的步伐,緊隨其後,以最高的標准約束自己,不斷前進。
茉莉也眨眨眼睛。
——今晚的月色過於美好了。
視線從降谷零服帖地垂在耳畔的帶著些許濕氣的發尾掃過,落在他始終明亮的眼眸。茉莉也忽然覺得自己太不自量力,居然妄想著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他,不拖後腿,不被丟下,不被嫌棄……
但是,可不可以嘗試一下呢?
千思萬緒湧上心頭,曾經那些揮之不去的陰影仿佛在此刻全部集中起來,又同時消散。
沉寂片刻,在降谷零看似平靜實則隱含侵略的眼神下,茉莉也握著紙袋的手指無意識地縮了縮,強行壓下直覺發出的尖嘯警報和落荒而逃的衝動,試著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想法,也坦誠對待降谷零賦予她的期望。
「降谷先生。」
「嗯,我在。」
「那個……其實,我明白降谷先生對我的——」
啊,糟糕,聲音顫抖了嗎?血液循環超速了,呼吸也突然變得急促了,心髒會不會因為跳得太快而震破鼓膜?
茉莉也深呼吸,堅持住本心:「我的話,一直以來都很欽佩降谷先生的為人,所以希望自己能、能……」
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思考,不去顧慮那麼多。大膽一點,再大膽一點啊,茉莉也!
「……能有資格回應【零】對我的期待。」
啊,說出來了,終於!
時值冬日,天黑得很早。晚風吹拂,人行道上只有幾個路人行色匆匆地走過。樹影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雙眸比月光更明亮。
茉莉也有些緊張,心跳得似乎更快了,砰咚砰咚地蹦著,馬上就要破胸而出。
短暫的停頓後,降谷零笑了起來,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既輕且柔地說道:「什麼嘛,簡單點吧,太復雜了我可聽不明白啊。」
「……誒?」
茉莉也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對方勝券在握的笑容,縈繞於心的緊張感一下子消失干淨,連心跳都漸漸恢復正常——雖然還是有些快。
「太狡猾啦!明明可以聽懂!」她小聲抗議。
被冠以狡猾之名的某人干脆落實了這個控訴:「不行哦,聽不懂呢。」
——耍賴嗎?!
茉莉也抿抿嘴,有些無助:被無賴上司要求簡單陳述了,但在這種疑似告白的時刻說什麼才好?難道真的要直白地說出那樣的話嗎?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正糾結著,就聽那人補充:「茉莉也,作為追你這麼久的補償,這個時候稍微說幾句能讓我開心的話吧。」
「追?」茉莉也的重點不由自主地被帶偏,「很久?」
不是從搬到他隔壁之後才開始的……嗎?
「果然。」降谷零似真似假地嘆口氣,「在去神奈川之前,你都認為我是用對待普通部下的方式在對待你?如果你這麼想,風見可是會哭的喲。」
茉莉也呆滯:「……真、真的?」
「嗯?沒想到你竟然真這麼認為?」降谷零好氣又好笑,心中頓生一股「不愧是她」的輕微無力感,「怎麼可能,你到底對我有什麼誤解?我是距離感缺失的人嗎?」
這倒不是。
或者該說他的領地意識實在太強烈了,無論平時對話的遣詞用句還是待人接物的態度,都能感受到他良好的教養,自然也包括隱藏其間的距離感。
「所以……?」茉莉也遲疑。
「所以,收起你不切實際的想法。我並沒有非要強制別人和我一起加班的愛好,也沒有讓外人住進我名下公寓的愛好,更沒有熱心到明知某個人的能力足以迎敵卻還頭腦發熱地湊過去幫忙的愛好。」
降谷零對自己的行為做了總結:「我想,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今晚的月色真的是太美好了。
月色之下,路旁的燈光在他眼中投映出點點星光,閃閃的,亮亮的,茉莉也不知道原來這個人的眼神還可以溫柔到如此地步,她的心不禁更加柔軟。
不過——
「說什麼簡單點,結果這不是比我還復雜嘛……」茉莉也聲音極低地抱怨著。
降谷零啞然失笑:「好,簡單點來說,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吧。」
凡是他想做成的事情,迄今為止還未嘗失敗,無論通過什麼方式,無論使用什麼手段。告白也不例外。
茉莉也呆了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該先遞一份交往申請報告?」
接著她就發現自己好像說了句很了不得的廢話。交往申請報告這種東西,就算寫好了,也是遞交給她的上司降谷零啊!
茉莉也一時語塞,面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誰知降谷零直接以十分稀松平常的語氣告訴她:「我早就交給裡理事官了。」
——什麼?
霎時間,茉莉也的腦海裡像走馬燈似的掠過眾多記憶片段。高城和山崎的不懈八卦與奇怪暗示在此刻忽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風見時不時冒出來的或欲言又止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還有諸伏景光第一次見面就帶著調侃意味的「古谷小姐」……
這……算是本年度破獲的最大案件嗎?
還有,連裡理事官都比我知道的早啊!
遲到的訊息紛沓而來,茉莉也被衝擊得有些懷疑人生: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抱著怎樣的情感設下天羅地網,只為將她誘捕成功?
他的心機很可怕,但她意外地不排斥。
而現在,這位心機先生正不動聲色地用眼神鼓勵她快點自投羅網。
茉莉也垂眸不語,心情卻像漲潮的海岸。
「所以,茉莉也的答復是?」
啊,鼓勵變成催促了。措辭是不是有點強硬?忍不住要露狐狸尾巴了嗎?
茉莉也抿著嘴微微笑起來。
「那麼,以後請多指教了。」
她望著降谷零,正色,鄭重更換稱呼——
「零。」
作者有話要說:
零用實力證明自己並不只會搞團建訓練【bushi
希望大家多多評論啦~不然就太寂寞了
第19章 受傷人士
「喂,你昨天的『作業』完成了嗎?」
「總歸是差不多了吧,反正那位先生最近心情還不錯,就算稍微松懈一點應該也沒關系哦?」
「什——?!你膽子好大!萬一被他抓到你在摸魚……」
「哎呀,別說這麼難聽嘛,我又沒摸魚,只是昨晚臨時加了個班,今早再交不一樣嘛!」
清晨的警備企劃課,有人在開放式大辦公室的一隅竊竊私語。
臨近年底,多項工作即將收尾,各類文件資料鋪天蓋地,年尾危機稍不留神就彌漫開來,弄得大家忙上加忙,恨不得借一百只手來處理這些令人頭暈腦脹的東西。
在這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居然有人敢偷懶,真是罪無可赦!
提前過來遞交工作總結和來年計劃的風見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禁大為光火:「你們這些家伙!有在認真收集情報嗎?!」
突如其來的暴喝嚇得正竊竊私語的兩人打了個激靈,臉色慘白。
待回頭一看背後的是風見,二人頓時松氣,其中聲稱自己沒有摸魚的年輕公安恢復正常臉色:「什麼嘛,原來是風見前輩。別這麼大聲,我們可是有在好好加班的,你瞧那堆家伙,都是我昨晚熬夜的成果啦!」
風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桌上果然摞著一大沓資料,分門別類地插了不同顏色的標簽,僅從厚度上看,絕對分量十足。
「……真是不知所謂!」風見推推眼鏡,義正辭嚴,「我們公安,以守護國家安全為己任,在本職工作上決不允許有半點馬虎。你們剛才的對話,我就當沒聽見了,但不能有下次!否則我絕對會彙報給降谷先生!」他緊緊盯著他們,再次確認,「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兩人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哈哈干笑:「當然!當然!」
風見沒好氣兒地夾著報告路過隔間。
茉莉也起身:「風見前輩?」
「降谷先生不在?」風見透過隔開內外空間的整面玻璃牆望去,百葉窗簾尚未拉下,辦公室裡並沒有降谷零的身影。
茉莉也說:「他有事出去了。」
風見將手裡的報告書一股腦放在茉莉也桌上:「不好意思,我接下來還有警備任務,麻煩你幫我把這些轉交給降谷先生。」
啊,這麼說的話,今天確實又有大人物出行,負責警備的公安們需要提前到達現場,至於臨時被派去坐鎮指揮的——應該就是一早把她送到本廳後便不見人影的降谷零了。
茉莉也收好報告書,目送風見離開,然後接著處理手邊的工作。
自一個月前和降谷零正式確認交往關系至今,兩人從無約會,全是加班。被加班占據了大部分休息時間的公安們不能有怨言,選擇了這個職業就約等於選擇了全年無休,畢竟熱衷於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分子才不會為了慶祝節假日的到來而減少活動。
可想而知,加班才是公安警察戀愛的本體。
長年被加班這座大山壓迫的茉莉也深深嘆口氣,覺得自己很難能體會到正常人戀愛約會時的樂趣了,真是遺憾。好在她初戀來得晚,又有臥底經歷在前,如今早已不再是會對公園、游樂場和電影院心動的年紀,約會倒也可以不算作生活中必須有的選項。
況且戀愛中的兩人目前同進同出,一天到晚都共處共事,好像比並不能保障質量的約會還強一些?
茉莉也苦中作樂著。
辦公室僅有一窗之隔,抬起頭來就能看見彼此,平時經常一起出外勤,每天早上去隔壁蹭飯外加拎走中午便當,偶爾還能共進宵夜……
茉莉也對現狀比較滿足。
如果真讓她每周都極限思考「今次去哪約會更好」這種事情,她做不來——東京幾大知名約會聖地處處都有可能是犯罪現場,總容易讓人對約會這件事產生莫名的抵觸。剛剛走進游樂園,說不定玩著玩著就發現炸.彈若干枚,只得掏出警察手帳緊急出動;坐在千挑萬選的餐廳裡正想好好吃頓飯,說不定立即就巧遇一批死神偵探和一樁奇怪案件,然後甜蜜約會變身推理大亂燉,順帶為搜查課貢獻一波年底業績。
這麼一想,還不如安安分分地本廳公寓兩點一線,期間穿插勘查現場。
保存好審核完畢的電子文檔,茉莉也又抽出一份新的報告,卻不急著翻開,反而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輕點報告封面,允許自己略微走神一分鐘。
說起來,自從和零當鄰居之後,因為有人監督,飲食規律了不少,連上次胃疼是什麼時候都快忘記了,帶到新家的胃藥被扔進醫療箱的最深處,幾乎處於封存模式。
真好呢,有一個靠譜的男朋友。
茉莉也心滿意足地結束走神,重新投入高強度的工作之中。
不知忙了多久,也不知輸入了多少份文件,當茉莉也再次抬頭時,已經快到中午,而讓她中斷工作的則是辦公室門口的騷動。
「降谷先生?您怎麼了?」
「是受傷了嗎?」
或驚訝或關心的問候聲不停從辦公室的各個角落傳來,茉莉也忽地一下起身朝門口望去。
早上分別前潔淨筆挺的灰色西裝現在皺皺巴巴地掛在臂彎裡,白色襯衣沾染了灰塵,領帶不翼而飛,頭發凌亂地翹著,雖然整個人看起來還挺精神,但臉上的擦傷不容忽視,也不知道衣服下面有沒有其他暗傷。
降谷零面色如常地向滿屋部下點頭致意,表示自己並無大礙,只是不小心碰上了點小麻煩,並不會耽誤接下來的工作。
眾人將信將疑地坐回各自的座椅。
茉莉也盯著降谷零。
降谷零頂著茉莉也的視線一步步走近,路過她的時候卻沒再解釋什麼,只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大概為了方便處理傷口,進了辦公室後,他就將百葉窗簾落下來,阻擋住一切窺探。
從降谷零身上飄來的塵土氣息裡夾雜著輕微的血腥味和專屬於醫院的味道,茉莉也斷定這家伙絕對沒有表面上顯示出來的那麼輕松。
三秒做出決定,茉莉也隨便扯出幾份報告,裝模作樣地敲響了他的辦公室門。
「請進。」
裡面傳來模糊的應答。
茉莉也推門而入,反手又合上門,回頭就見某受傷人士襯衣解開了幾顆扣子,露出裡面深麥色的肌膚,半開半合間,隨著他上藥的動作,鎖骨和胸腹隱約可見。
來不及欣賞美色,茉莉也率先驚呼:「天啊,你是和野豬去搏鬥了嗎?!」
降谷零笑起來:「什麼?怎麼可能啊!」
他這一笑,化解了由臉上傷口和全身緊繃狀態下帶來的凌厲感,顯得柔和了許多。
「那你怎麼解釋你只是去指揮警備而已,卻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茉莉也隔空指了指他業已卷起的袖子,整齊的繃帶纏滿大半條胳膊,有些血絲滲出來了,明顯是剛受的新傷,盡管被妥善處理過,仍然在出血。
「啊,這個。」降谷零不甚在意地揮揮胳膊,「沒事,小傷,只是看起來比較嚴重而已。」
茉莉也高高地挑起眉毛。
「真的。」降谷零重申,「清洗過了,也去醫院縫合過了。」
——都到醫院縫合了還算小傷?
「為什麼還在出血?」
雖然懶得同他計較受傷程度的區分,但茉莉也拒絕當傻瓜。誰沒受傷過,誰沒縫合過?騙誰呢?
降谷零認真思考片刻:「……開車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方向盤了吧。」
茉莉也無奈放下拿來當樣子的報告,接過降谷零手上的消毒水,動作盡可能放輕地仔細為他處理臉上的細小傷口。
「警備過程中發生意外了嗎?」
兩人靠得很近,頭幾乎湊在一起了,茉莉也說話時呼出的氣息輕輕拂過降谷零的發絲,惹得他耳朵有些癢。
降谷零配合地向後仰頭,方便茉莉也為他脖頸處的傷口消毒:「有人想趁機暗殺議長。」
消毒棉棒下的喉嚨震動著發出聲音,喉結隨著他的話語幾番微動,茉莉也沒心情搭理這份來自帥哥上司的誘惑,懲罰性地用棉棒壓了壓他的傷口:「所以你就跑去現場了吧。」肯定語氣。
——而且還不要命地干了一番大事業。
降谷零忍不住又笑:「很了解我嘛。」
茉莉也真想不顧形像地翻個大白眼送給他,但終究忍住了。她扔掉棉棒,拿起幾片創口貼,使勁摁在某人的臉上和脖子上,試圖讓他感受什麼叫疼和長記性:「不要每次都這麼拼,你還信不過風見前輩他們?」
降谷零縱容地笑笑,並不在乎這點小疼。
弄得茉莉也很沒成就感。
最嚴重的傷口已經在醫院處理過,其他幾處也確實如他所言,只是看上去比較嚇人的輕微擦傷。不過有鑒於此人不安分的行事作風,茉莉也還是事先打好招呼:「不能碰水,別再不小心撞到了,盡量不要用這邊的胳膊使勁,免得傷口崩開。」
為防止降谷零明知故犯,茉莉也又追加:「下班回去的時候還是我開車吧,這幾天也不要做飯了。」
「要在外面吃?其實我還好,不用這麼……」
「當然不是。」茉莉也截斷他的辯解,「既然你都受傷了,那就由我來做飯。」
降谷零表情空白一秒,反應過來之後,笑著把腦袋抵在茉莉也肩上:「好啊,我還沒嘗過茉莉也的手藝呢!」
——希望不會把人吃到住院?
回想當初組織臥底時期,諸伏景光的女朋友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廚藝……
不知怎麼,降谷零突然胃疼了。
那個,他和景也不至於這麼慘吧?
不會每個女孩子都是廚房殺手吧?
……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爭取下下章見家長?
關於諸伏的文,我開了個預收,大家可以點進我的專欄看看,求收藏一下啦!
第20章 我很期待
受傷的人就該提早回家休養,而不是強撐著繼續加班。
本著關愛得力干將的心態,得知降谷零半邊胳膊幾乎不能動彈(?)的裡理事官直接出面,一通電話把他遣送出警察廳——順便也將茉莉也一起趕走,美其名曰「照顧傷患」。
被迫休假的兩人面面相覷,只好先回再說。
半路上,降谷零表示冰箱肉類不多,需要補充新鮮食材,茉莉也從善如流地將車開到公寓附近的超市。
正值周末,超市賣場裡的人超級多,每個櫃台邊都擠滿了前來掃貨的大爺大媽,降谷零的現狀不適合再同一群喪心病狂搶購大減價貨品的真鬥士們共處一室,所以茉莉也主動攬活,拿著他事先列好的清單去買東西。
待她采購完畢,降谷零那邊也結束了一通與工作相關的電話。
回到公寓,茉莉也如約承擔起下廚任務,並拒絕了傷員想要幫忙的請求,攆他去客廳和哈羅玩耍。眼見廚房料理台已經被女友征用,自己好像確實插不了手,降谷零只能先去洗澡。
等茉莉也端著兩盤意面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只濕淋淋的大型金毛犬正艱難地單手操作,用毛巾奮力擦毛。
——說好的不許碰水呢?
想發火,但又在對方的下垂眼攻勢下熄火了。心中默念「他是傷殘人士」三遍,茉莉也將手裡的盤子重重放在餐桌上,然後去浴室翻出吹風機,摁著降谷零的腦袋開始給他吹頭發。
「身上太髒,不洗難受。」金毛犬試圖解釋自己的行為,「我在繃帶外面纏了幾層保鮮膜,基本上不會滲進去水的。」
「是嗎。」
茉莉也沒什麼表情地繼續吹吹吹。柔軟的淺金色發絲從指縫間調皮地滑過,不管怎麼努力,眉心的兩縷頭發總是頑固交錯著,簡直就像降谷零這個人的脾氣一樣拗。
「生氣了?」小心試探。
「哪敢。」訓犬師語氣平平。
電機「呼呼」做功的聲音很快停止,客廳恢復安靜,茉莉也收起吹風機:「吃飯吧,再不吃就涼了。」
「……好的。」
降谷零乖乖坐到餐桌邊。
洗完手回來,同樣在餐桌邊坐下的茉莉也奇怪地看著降谷零拿起叉子,總有一種他即將登上斷頭台的錯覺。
茉莉也不明所以,低頭瞧了瞧意面,這才良心發現:「肯定不如你做的好吃。我也不會擺盤,達不到你對料理美觀的要求,不過味道應該還可以。」
沒辦法,男朋友是個各項技能滿點的高手,和他比拼廚藝只會自取其辱,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若在往常,廚房都沒她下手的余地,所以一直沒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想不到第一次給男朋友做飯是因為對方受傷了。
懷著無論如何都要把這盤意面干光的沉重心情,降谷零吃下了第一口。然後就有了第二口、第三口……居然真的不是黑暗料理?
的確如她所言,只是賣相不太好,其實味道卻不錯。
降谷零如釋重負。
免遭荼毒的降谷零活動了一下面部神經,開始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適詞彙來贊美這盤從各種意義上講都算普普通通的意面。
茉莉也抬手制止他的贊美:「我水平有限,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了解的。」所以請停止你的表演。
降谷零:「不,我是發自內心的,完全沒有奉承的意思,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見他一臉感動的模樣不似作假,茉莉也覺得有哪裡怪怪的:「零,你對女性可以下廚做飯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被發現了。
其實也不是誤解,畢竟原來在波洛咖啡廳打工時的同事小梓小姐就有一手好廚藝。但往事歷歷在目,幼馴染因不慎吃下不明食物而急性腸胃炎入院的悲慘經歷委實令人難以忘懷。降谷零真的只是有點擔憂自己會遭遇同樣的重創。
不過降谷零也沒把這件事告訴茉莉也。
那是景光的噩夢,不是他的噩夢,他再也不必擔心會被未來老婆的愛妻便當毒死了,可喜可賀。
吃完飯收拾好餐具,又簡單清理了一下垃圾,茉莉也正要撤回隔壁,手機響了。她拎起垃圾袋,一邊准備換鞋,一邊接通電話:「……媽媽?」
聽到關鍵詞,某人耳朵豎起來。
古谷太太怒氣衝衝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別喊我媽媽!我沒有喜歡鬧失蹤的女兒!」
茉莉也自知理虧:「對不起,我……」
「所以這周還是不能回家對吧?說好的下次休假就回家來看看,你的『下次』永遠也來不了了嗎?」古谷太太夾槍帶棒,鉚足馬力炮轟敵人,「有本事你一輩子躲在東京不回家!」
光明正大偷聽中的降谷零:「哇哦。」
立即收到來自焦頭爛額的茉莉也的目光警告。
自詡貼心好男友的降谷零以口型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茉莉也放下垃圾袋,衝他擺擺手,連鞋也不換了,就這麼站在玄關的鞋櫃邊恭敬聆聽來自母上大人的訓示。
只聽手機那頭的古谷太太火力十足:「下次休假!下次休假!下次休假到底在哪裡?馬上要過年了,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休息?上周給你打電話這麼說,上上周給你打電話也這麼說,該不會是敷衍我這個老太婆的吧?」
「我沒有,媽媽!」茉莉也連忙澄清,「真的是太忙了,我保證下次……」
對面火冒三丈:「不用保證了!你哥哥下周末結婚,五天後,我不管你是請假還是辭職——給、我、回、家!」
宣布完命令,古谷太太就掛斷電話了。
屋內一片寂靜。
哈羅嚇得連尾巴都不敢搖。
好在這尷尬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降谷零忽然低聲笑了起來,打破僵局:「嗯,我准假。」
茉莉也慢慢收起手機,有氣無力:「好的,感謝您的體諒,降谷先生。需要我明天遞交請假申請嗎?」
降谷零不想在這種時刻再逗她,因為會把她逗急,所以他輕松將問題推回:「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不過,哥哥結婚這樣的大事,還是多請幾天假比較好吧?」
「……?」
茉莉也疑惑地望向降谷零,試圖弄清他突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的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麼陰謀。
而後者則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神情相當無辜:「別懷疑我的真心啊。所以呢,看在我這麼好說話的份上,茉莉也有沒有什麼表示?視你的誠意決定休假時間的長短,如何?」
就知道這個究極資本家做派的男人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壓榨勞力的機會。
茉莉也放棄討價還價——反正以她的口才也爭辯不過他——直接開懟:「居然得准備謝禮?當面向部下索要賄賂的上司,真的沒問題?」
降谷零食指輕點嘴唇,意有所指:「這就要看你用什麼方式賄賂我了。」
——好的,明白了,這人就是想干壞事。
自詡十分了解上司性情的好部下干脆利索地走回客廳,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俯身,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他的臉,然後假裝鎮定地直起身,清清嗓子:「……可以嗎?」面上保持住了平靜,其實心正在砰砰亂跳。
但是資本家怎麼能這麼簡單就被她打發?
降谷零單手捂著額頭直笑:「只這樣可不行吧?」
茉莉也羞惱地瞪他:「那算了,反正參加婚禮的話,兩天又不是不夠。我積攢下來的假期不止兩天,走正常程序申請批假絕對能通過。」
哦,好像生氣了?
「正常程序嗎?」
降谷零輕聲笑了一下,然後握住茉莉也的手腕,將人強行帶入懷中,低頭親吻她的嘴唇。
起初只是很溫柔的試探,像對待珍寶一樣輕啄她的唇瓣。但沒過多久,他的舌尖便抵開唇齒間的阻礙,和他本人一樣充滿狠勁地掃蕩著懷中女子的口腔,橫衝直撞的氣勢徹底勾走了她的神志。茉莉也「唔唔」了幾聲,很快被拉扯進由他制造的綺麗漩渦中。
一吻結束,茉莉也喘息,感覺自己缺氧嚴重,頭暈眼花。耳邊是降谷零灼熱的呼吸,面頰貼近他的胸膛,能聽到胸腔內的心髒也在重重地跳動著。
胸腔震動幾下,頭頂傳來憋笑的聲線:「有進步,終於學會換氣了。」
茉莉也窘迫得不行,於是紅著臉發揮專長,打算鐵錘制裁這個惡劣的家伙,結果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被迅速擒拿了。
「不能這麼對待我哦。」降谷零撫過她的頭發,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耳垂,「我可是,傷·員·呢!」
哪來的強勢傷員啊!單手就能把她的反抗全部鎮壓了!
茉莉也一時氣結。
雖然不是第一次親吻,但她依然容易害羞臉紅,無法習慣來自男朋友的強勢進攻。
好在降谷零也清楚女朋友的羞澀點比較低,暫時先放過她了。然而有一件事不能放過:「茉莉也,我和你一起去神奈川。」
「啊?」茉莉也遲疑了一下,「你……?」
「陪女朋友回家參加哥哥的婚禮,不算出格吧?」降谷零笑著反問,「還是說你想一直隱瞞家人和同事,只發展地下戀情?我個人是不會同意的。」
茉莉也有些困擾地思考著,可是好像又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他的要求……似乎合理?
趁她還沒反應過來,降谷零再接再厲,繼續敲定出行計劃:「這次是個好機會,順便也該正式拜訪一下你的父母了——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外加未來女婿的身份。
茉莉也打出問號,茉莉也思考不能:「……零,你不覺得太快了嗎?我們確認關系才一個月。」
降谷零故意擺出一臉驚訝:「都一個月了嗎?果然進度還是慢了些吧!反正就算入籍的話,也只是換個字而已,姓氏發音都一樣。」
茉莉也:「……」
——降谷先生,我覺得你的發言很危險。
最後,在降谷零的全力游說下,茉莉也成功上當,抗拒不能,還是屈服於他的威逼利誘了。
離開前,降谷零心情大好地又咬了咬茉莉也的耳朵,低聲耳語:「我很期待啊,和你一起回去見家長。」
茉莉也忍不住小小反擊道:「嗯,我也很期待,我的父母和兄長會如何招待你。」
——不要太得意哦,零。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加藤君,快跑!
第21章 穩操勝券
降谷零這些年累積的休假比茉莉也只多不少,兩人平時又熱衷於加班,所以提交調休申請之後,上面很快就給予批准了。
回家前一晚,茉莉也鼓足勇氣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明天要帶人回去。
古谷太太相當敏感地抓住了重點:「男的女的?」
茉莉也艱難回答:「……男性。」
「好哇!你瞞著家裡人在外面談男朋友?!」這一秒,古谷太太說不上來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怒,於是發出准岳母的靈魂三連問,「多大年紀?家庭如何?干什麼工作?」
「什、什麼嘛!明天就知道了啦!」茉莉也支支吾吾,「反正我先提醒過了,你們要做好心理准備!」
古谷太太忽喜忽悲,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病情加重了。
「哎喲——不對,他叫什麼名字?至少得讓我們知道人家叫什麼!哎呀!你看看,怎麼這麼突然呢?茉莉也,你可真是……哎呀哎呀!雖然我們都很放心你,相信你的眼光肯定不會差,但這也太……哎!等等!」激動得只會「哎呀」的人忽然警覺,「我說,茉莉也,你該不會是騙媽媽的吧?」
「沒有騙人!我真有男朋友了!」哪怕在自家母親面前探討戀愛問題,茉莉也都羞窘交加,單手掩住發熱的面頰,她豁出去似的嚷嚷起來,「電話裡說不清楚!見面再說啦!」然後迅速掛斷電話。
這段小插曲導致她直到第二天早上都還在冥思苦想該如何解決降谷零和家人初次會面時可能產生的種種狀況。
降谷零堅持要帶禮物,所以主動請纓開車前往神奈川。
茉莉也本來有些擔心開車會不會影響到他傷口恢復,誰知五天過去,降谷零都拆線了,並且行動自如,完全沒有不方便的樣子。
感謝旺盛的生命力和強大的自愈力。
而現在,穿著淺色風衣的降谷零斜靠在車門邊,一手抄在褲子口袋裡,一手拿著手機打電話,見茉莉也從公寓裡走出來,他對電話那頭的人又交代了幾句,這才收起手機,直起身打開車門:「行李箱都在後面。」
茉莉也上車:「酒店定好了嗎?」
「定好了,在你家附近。」降谷零坐進駕駛座,「關於禮品方面,你有什麼推薦?」
「嗯……唔……唉……」茉莉也使勁想了半天,未果,於是無奈放棄,「我也不知道。其實隨便帶點水果就可以吧?」
降谷零瞥她一眼,滿臉的不認同:「正式拜訪怎麼可以只帶水果。」
「因為我實在想不到該怎麼辦啊!」茉莉也發誓自己確實認真思考過了,奈何她毫無頭緒,給不出更好的答案,「我感覺……我媽媽並不會關注你帶什麼伴手禮,反而會關注你這個人。總之,可能就是會問你各種問題——抱歉啦,請零務必多多擔待。」
「為什麼這麼說?」降谷零一臉本該如此的表情,「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被提各種問題這樣的事情,難道不很正常嗎?我想我應該還不至於被問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哦,差點忘了,這人超自信。
茉莉也噗嗤一笑,心裡那點微不足道的緊張感在降谷零的自信發言下消失殆盡。
「交給我吧,別擔心。」降谷零安撫她。
一路驅車至神奈川,茉莉也怕降谷零受傷的胳膊吃不消,還是中途把他從駕駛座上替換下來了。
半路上聽說古谷太太是美術教授,還專攻油畫,降谷零埋頭用手機搜索了好一陣,接著開啟導航,讓茉莉也帶他去神奈川一家小有名氣的畫廊。
「你想買畫?」茉莉也的表情僵硬起來。
降谷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放心,至少不會讓你因為男朋友的眼光太差而丟人。或者我先選好,你再以專業的角度評判一下?」
「專業什麼的,我可不行……」茉莉也苦笑連連。
雖然家裡充滿了藝術氣息,奈何怎麼也傳染不到她的身上,所謂「藝術之家的熏陶」全是空話。從小到大,不死心的古谷太太不知嘗試過多少次了,然而茉莉也就是一塊不折不扣的榆木疙瘩,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一丁點藝術的浪漫情懷。
這樣的茉莉也,肯定提不出什麼有效建議。
不過前面也說了,降谷零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超級自信。即便在審美方面,他也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輸給任何人。
車緩緩停在一家招牌為「森田」的畫廊外。
剛走進畫廊,茉莉也就看見了熟人:「幸村前輩!」
靜立於一幅巨大人物像前的幸村精市回頭,揚起禮貌的微笑:「請問……啊,你是古谷學妹。」良好的記憶使他認出了這位年輕女性是高中時美術部的後輩。
茉莉也眨巴眨巴眼睛:「幸村前輩還認得我嗎?真是榮幸啊。」
幸村精市笑道:「畢竟在同一社團,還是有些印像的——何況像古谷學妹這麼優秀的後輩。」
茉莉也簡直被他誇得無地自容:「我那稀松平常的畫技,只算部裡湊數的存在吧……」倒是這位幸村前輩不止畫技超群,還球風彪悍,最近幾年經常在電視裡看到他四處征戰各大國際網球賽事。
久違了的兩位立海大附屬校友你來我往地寒暄了幾句,茉莉也才得知原來這家畫廊歸幸村的妻子所有。作為老板的丈夫,幸村精市偶爾也把自己的畫放在畫廊展出。
「幸村前輩一如既往地優秀啊。」茉莉也發自內心地感慨。
降谷零從這兩人開始商業互誇就掛起了要笑不笑的表情,站在一旁並不打擾他們敘舊。
當稍後出來的幸村太太了解到他們是為了什麼而買畫,不禁笑著說:「既然大家都是校友,學妹看中哪個,就給你們打最低折扣。」
「您有什麼推薦?」眼前這位幸村太太當年也是立海大附屬的風雲人物,茉莉也虛心請教。
幸村太太打趣道:「這個問題不該問我,選畫這種事情,名花各入人眼。」
另一邊,降谷零很快就在幸村精市簡明扼要的介紹下逛完了一圈畫廊,最後按照茉莉也給出的大小建議,選定了一幅尺寸中等的風景畫。接下來就是打包、留地址和預約送達時間這些瑣事了。
離開畫廊後,降谷零說:「其實還挺想找個機會和幸村君切磋一下呢。」
「零原來上學的時候也打網球對吧?」茉莉也恍惚記得好像從哪裡聽誰說過,「但是幸村前輩可是世界冠軍哦,大滿貫那種水平的。」
——潛台詞就是他肯定打不過她前輩?
勝負欲被激起來的降谷零笑著咬牙,伸手掐一把茉莉也的腮幫:「別小瞧你男朋友啊!」
正要對某個沒有自覺的家伙制裁一番,不料街對面突然爆發一陣呼喝聲,竟然是有人攔路搶劫,而劫匪已經踩著滑板准備逃離現場。
在休假中的日本公安面前搶劫是想怎樣?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因為有雙份的鐵拳等待他簽收。
處理完劫匪的問題,又被請到附近的警察署做了筆錄,原本計劃中午前可以到家,現在只能往後推遲抵達時間。
茉莉也有些郁悶地打著方向盤倒車。為什麼在哪裡都有狀況發生,真是的,總有種出師不利的錯覺。希望一會兒到家後不要再出現意外狀況了啊……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偏頭瞟了一眼降谷零。
然後被對方抓住視線:「怎麼了?要不我來開車?」
「沒什麼。」茉莉也收回視線,抿了抿嘴,一邊觀察路況,一邊嘆氣,「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多余的擔憂,關於你和我一起回家這件事。」
降谷零支起手臂,撐著下巴歪頭,故意逗她:「哪方面的擔憂?」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茉莉也覺得自己肯定又臉紅了。
越和他接觸越能發現這位先生對她的壞心眼壓都壓不住,或許是根本不想壓住?
太過分啦!虧她還這麼擔心他接下來會不會遭受來自女方家長的刁難,甚至都在認真思考該怎麼在父母和兄長面前不著痕跡地為他說幾句好話刷刷好感,結果這人完全就沒在緊張的嗎?那她又干嘛替他瞎緊張?
顯得自己好傻!
茉莉也心裡悶悶的,既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又莫名地有些不知要同誰賭氣的意思,糾結了一下,決定暫時不搭理降谷零了。
結果降谷零非要招惹她,笑眯眯地重復問題:「究竟是哪方面的擔憂呢?說出來聽聽,我們一起解決?」
茉莉也憋氣。
茉莉也吐氣。
茉莉也忍無可忍,語出驚人:「零好煩啊!男人如果太啰嗦可是會招人嫌的!」
降谷零噴笑。
「哈哈哈……」在被茉莉也瞪了之後,他搖搖手指,「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嘲笑的意思,主要是茉莉也太可愛了。」
茉莉也隱忍地扔過去一個在降谷零看來可以說是毫無殺傷力的威脅眼神。
降谷零舉手:「好的好的,我不笑了。」
見他這樣,茉莉也就又想嘆氣。降谷零則伸長手臂揉了揉她的腦袋。
「其實茉莉也真的沒必要擔憂,不管怎麼樣,見家長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來苦惱吧。」他露出穩操勝算的表情,言語間是全然的勢在必得,「我可是——悉心准備很久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失算了,下章再見家長
降谷·超自信·零:哼哼,我可是掌握了全部情報的男人!
第22章 見見家長
事實證明茉莉也的擔心純屬多余。
古谷太太很滿意降谷零,甚至可以說達到了萬分滿意的地步。
自兩人敲開古谷家大門那一刻起,降谷零的臉上就浮起了比往日更加生動的表情,誠懇又討人歡心的笑容、自然而不乏熱忱的姿態、禮貌但不失親切的言辭……
——很好,完全找不到工作時的嚴苛與較真。
擺在大家面前的儼然是一個擁有最受長輩歡迎的當代優質男性形像的降谷零,簡直可以把一切與古谷太太心目中完美女婿相關的詞彙都套在他的身上。不妨這麼講,從古谷太太熱情地將他迎進家門之後,降谷零就在三分鐘內成功獲得了古谷家最有話語權的女人的喜愛。
徹底震撼茉莉也:這男人是誰?零去哪裡了?他接下來要干什麼?
——我的降谷先生不可能這麼善解人意!
飄魂中的茉莉也一臉呆相地偷偷瞄了降谷零好幾次,欲言又止:那個……您還好嗎?
自由切換模式的降谷零則笑眯眯地回以安撫眼神:放心好了,一百種形像我也能給你演出來。
狂野奔跑在原始森林裡的黑心大猩猩突然變成委身於動物園裡持續開屏的金孔雀,茉莉也差點接受不能。但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老公安人了,她很快鎮定下來,隨即准備積極配合男朋友的傾情演繹,力圖將他的完美人設添補得更加全面一些。
放下水果——他們終究還是買了水果——和包裝精美的點心禮盒之後,古谷太太熱情過頭地開始了你問我答環節,其提問範圍包括但不限於家世背景工作職務年薪獎金等等,問得茉莉也直想捂臉。
好在降谷零真的十分擅長應對這種場合,針對古谷太太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他如實回答,即便不能如實回答的關於公安方面的事情,他依然可以巧妙地轉移話題或有針對性地進行隱瞞。而他這番娓娓道來、看似毫無保留的樣子,無疑又在古谷太太那裡得到了加分待遇——盡管他已經提前拿到滿分成績了。
至於古谷先生,那更沒得說,當降谷零「無意間」將話題引到自己還有釣魚這個愛好的時候,一直抱著胳膊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的老先生立即頗感興趣地雙手搭上膝蓋,向前傾身:「哦?降谷君還喜歡釣魚?」
「當然了,像這種有益於身心健康的活動正是我所熱愛的。只要有時間,我都會去附近水庫釣魚。」降谷零不假思索,張口就來,「釣魚時的專注投入和釣到魚後喜悅的心情,果然令人難以抗拒啊!」
古谷先生兩眼放光:小伙子有前途!
茉莉也持續捂臉:恭喜降谷先生順利完成雙殺。
於是一小時後,原本抱著挑刺心態的古谷先生制止了降谷零「因為還要去酒店登記入住所以不能繼續打擾了」的告別,直接出言挽留,盛情邀請他住在家裡。
「反正茉莉也的哥哥前段時間已經搬去新家那邊了,今晚只是回來吃頓飯,和零君見見面。」古谷先生心情大好,「如果零君不介意,不如就在他的房間裡湊合一下?這樣後天參加婚禮的時候也很方便,大家可以一起坐車過去。」
「可以嗎?」降谷零一副不勝感激的驚喜樣子,「那真是……太打擾您二老了。」
古谷先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們明天早上飯後還能一起去釣個魚什麼的……唉,茉莉也的哥哥壓根坐不住,從來不肯陪我釣魚,每次都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裡。啊啊,希望零君不嫌棄我這個糟老頭的半吊子水平吧!」
降谷零發自內心地說道:「怎麼會呢!您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者了,像我這樣的年輕人還差得很遠,肯定要好好向您學習才行。」
氣氛相當融洽。
而稍後由畫廊工作人員送達的風景畫更是為這融洽的氛圍制造了又一個小高.潮。
古谷太太顯然對降谷零選的畫作感到格外認同,並且她語氣肯定地表示:「這絕對是零君選的吧?茉莉也根本沒有這麼好的眼光嘛!」
無端遭受母親鄙視的茉莉也已經不想捂臉了,只木著臉看某人清新不做作地裝模作樣。他們之間的談話基本上沒有她插嘴的余地,她就是個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先是負責把降谷零安全運送到家裡,然後在古谷太太的無情指使下負責端茶倒水、清洗瓜果,順便用勞動換取旁觀旁聽的資格。
因為長久不回家而被母親厭棄的女兒就喪失發話權了嗎?她的家庭地位已經下滑到如斯地步了嗎?
茉莉也發出靈魂拷問:媽媽,我還是您的親女兒嗎?!
是不是親生女兒暫且不論,晚飯時分,古谷家大哥一進家門就橫眉冷對降谷零,終於讓茉莉也感受到遲來的屬於家人的溫暖——是親生妹妹沒錯了。
不過面對茉莉也的哥哥,降谷零卻能平和自如地坦誠相待,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冷淡與敵意。
古谷大哥的這份敵對情緒在得知那個即將搶走妹妹的家伙竟然要住在自己房間時達到了頂峰。如果不是礙於自家老爸老媽言辭間對降谷零的維護,古谷大哥非要當場就讓降谷零體會一下被專業律師按頭狂懟的滋味。
吃晚飯的時候,古谷先生盛贊了降谷零的多才多藝(?)和謙虛禮貌,使古谷大哥臉色難看到了新高度,而古谷太太則著重介紹了降谷零前途無量的職業組身份和卓越的審美能力等等一系列優點。
古谷大哥陰陽怪氣:「哦呵,國家公務員,未來的大官僚候選人嘛。」
降谷零但笑不語,並不與他爭辯。
古谷太太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出面打圓場:「哎呀,零君不要客氣,多吃一點!都怪茉莉也,都不提前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只能簡單准備些粗茶淡飯。」
再次無端被母親關照的茉莉也:明白了,我才是最多余的人。
所幸古谷太太還是愛女兒的,轉頭就數落茉莉也:「這幾年怎麼瘦了這麼多呢?唉,天天加班,肯定沒有好好吃飯。真是的,為什麼會有那樣喜歡壓榨別人的上司呀!」絮絮叨叨。
茉莉也咬住筷子,默默瞥了一眼降谷零。
——媽媽,喜歡壓榨別人的那個上司就坐在您身邊!
降谷零面色如常:「是呢,茉莉也工作起來太拼了,雖然每次看到這樣的她都會受到感染,也變得干勁滿滿了,但是時間一長,對身體確實不好啊!」
茉莉也登時食不下咽,難以置信地睜圓了眼睛:你在說什麼?!我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不明白其中奧妙的古谷太太深表贊同。
「就是嘛,茉莉也,你也多聽聽零君的勸。」說著,她又給女兒夾了一筷子菜,「胃病怎麼樣了?哦,你上次回家的時候半夜不睡覺,偷偷起床吃胃藥和止痛片了是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加班過度,三餐不定才落下胃病了嗎?」
茉莉也總算找到插話的機會:「現在好多了。」
思想上搖擺不定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為降谷零的刷好感行為錦上添花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作息正常多了,零也有在盯著。嗯……自從和零交往以後,都是他負責監督我的一日三餐。」後面這句話是對著自家大哥說的。
古谷大哥的怒火氣焰頓時下降。他端起飯碗,努力干飯,不再針對降谷零散發冷氣。
飯後,古谷大哥喊住降谷零:「茉莉也去給你收拾房間了,我們來聊聊。」
兩人來到院子。
古谷家是二層獨棟建築,前面附帶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種滿綠植,還有一盆盆錯落有致的多肉。
古谷大哥掏出煙盒,拿眼瞥降谷零:「介意嗎?」
「並不。」
「來一支?」
「不了,謝謝。」
點著煙,古谷大哥拉著臉吸了幾口,壓低嗓音說:「你和茉莉也……都是公安警察吧。」肯定句。
降谷零不置可否。
「呵,她那個程度的謊言,只能騙騙不懂內情的外行人。」古谷大哥朝一個空花盆裡撣撣煙灰,微微抬頭,吐出一口煙霧,表情混雜著心疼與難過,「兩年多不回家,期間不和我們聯系,也不許我們給她打電話……怎麼看就是去參加什麼狗屁的潛入調查了啊。」
降谷零依然保持最高品格的沉默。
古谷大哥面色漸漸陰沉,眼中孕育起風暴:「你們公安執行的大多數任務可都挺危險的,聽起來倒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像個大英雄一樣守護國家。但作為哥哥,我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奮鬥在第一線的公安警察。因為我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忽然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收到她的遺物,然後被告知她連個正經的墓都沒有,就草草下葬了。」
降谷零握拳。
「呼——」古谷大哥掐滅煙頭,「你也是公安警察,能明白我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降谷零才松開拳頭,緩緩說道:「茉莉也以後不會再有長線任務。」
「那你呢?」
——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你能保證自己未來不會先棄她而去嗎?
古谷大哥眼中明晃晃地表達出了內心想法。
「守護這個國家是我們的選擇。」降谷零很認真,也很堅定,「雖然受傷是家常便飯,也確實不能對未來做出承諾,但我會盡我所能地給茉莉也安全感和幸福感。」
「哼。」說得好聽。
古谷大哥再度抽出一支煙點上,繼續吞雲吐霧。
「我討厭英雄主義。」夜幕下,他吐著煙圈,手指間煙頭明明滅滅,「不過呢,我更討厭加藤一郎。」說著,他露出一個厭棄的眼神,又打量了一番降谷零,「你小子……勉強還順眼一些。」畢竟能悉心照顧茉莉也,至少茉莉也的臉色看起來是比上次回家好很多了。
降谷零微微笑了笑:「謝謝您的認可。」
「嘖,別給我得寸進尺啊。」古谷大哥煩得不行,「怎麼一個個的都……唉!」
古谷大哥討厭隔壁家的加藤一郎,然而他母親卻十分中意加藤,一直以來都在加藤的奉承下被捧得看不穿那家伙的真實意圖。古谷大哥不傻,他瞧得清清楚楚。從某種意義上講,長相漂亮又成績出眾的茉莉也明明人緣很好,卻從小到大都沒有男生敢追,段數超高的加藤一郎絕對功不可沒,甚至是居功至偉。
一提起讓人心煩的鄰居君,古谷大哥就習慣性地想要抓狂。但他忍住了。
「降谷,我告訴你。」他決心給未來妹婿一點忠告,「一次性把加藤徹底打發掉,最好是永絕後患的那種打發。不然,你會知道他有多麼陰魂不散。」
降谷零:「我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以超絕安室透模式見家長的零君接下來將自由切換模式,給予情敵一萬點傷害。
第23章 掃除情敵
古谷家二樓一共有四個房間,除了靠近樓梯的書房,裡面三間都是臥室。
古谷大哥的房間在茉莉也對面,他已經有段時間不住家裡了,而勤快的古谷太太又定期打掃,所以房間比較整潔,只換一套干淨的床上用品就可以。
茉莉也挺遺憾。
因為與記憶中老哥房間裡那髒亂差的樣子相距甚遠,害得她都沒機會把哈羅狗窩的照片拿出來嘲諷他。
這邊剛收拾好,那邊兩人的聊天也告一段落。古谷大哥進家知會了一聲就抓起外套和車鑰匙走人。作為後天婚禮的男主角,最近忙得腳不點地的他現在並沒有太多時間和降谷零深入交流,把重要的話說完,也差不多該回去繼續准備婚宴事宜了。
降谷零拎著行李箱上樓。
茉莉也早已把窗戶打開通風,降谷零一進房間就發現問題:「鄰居家對著這扇窗戶住的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茉莉也掃一眼窗外:「是加藤君啦!」
——果然。
「這個房間本來不是你哥哥在住吧。」只消觀察一下,降谷零便能得出結論。
古谷家附近全是獨棟建築,鄰裡關系不錯。推開古谷大哥房間的窗戶,對面就是加藤一郎臥室外的小陽台,兩邊相隔很近,不必抬高聲音就能打招呼,如果運動神經再發達一點,說不定都能從加藤家的陽台直接跳過來。
至於為什麼說這個房間起初不屬於古谷大哥——
有誰家的兒子會住在刷著淡櫻色牆漆的房間嗎?
茉莉也肯定了他的推斷:「是啊,原來我住這邊。上初中之後,哥哥嫌他屋裡夏天熱,非要和我換房間,又說什麼我這邊更安靜,方便他學習之類的,總之奇奇怪怪的理由一大堆。反正我又說不過他,就順著他的意思搬到對面房間去了。」
「原來如此。」
降谷零一邊隨口應著,一邊心想:看來古谷大哥確實十分討厭加藤一郎,為了妹妹的安全,他不惜親自鎮守這間屋,直接杜絕了一切私下接觸的可能。
所以,加藤一郎這麼多年都沒追求成功,也源自這位細心哥哥對粗線條妹妹的保護。
——真該好好感謝大哥的幫助。
降谷零暗自決定下次再見到古谷大哥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出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
茉莉也拆了一套洗漱用品,又翻出兩塊干淨毛巾放進浴室,環顧四周,終於滿意收手:「零,你再看看還需要什麼東西。」
「可以了。」降谷零推開腳邊礙事的行李箱,起身把茉莉也拉進懷裡,「辛苦啦,本來沒想住在你家的。」
「是嗎?」茉莉也在他懷裡揚起頭,一臉不信任的樣子,用下巴抵著他的胸膛,抬眼瞅他,「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早有預謀,接話接得那麼順暢。」
降谷零輕拍她後背,喟嘆:「倒還不至於,再說我也不可能提前預測到你父母的決定啊!」
茉莉也干脆點明了他的欺詐行徑:「居然用那樣的手段對待我爸爸媽媽,有點過分哦!要讓我媽媽知道你就是害我不停加班的鬼畜上司,你猜後果會怎樣?」
「這個不能被稱為『手段』吧。」降谷零鎮定自若,開始狡辯,「應該叫『討好』。為了這次拜訪,我可做足了功課。連景都說第一次見面很重要,不能給你父母留下不好的印像。而且,我並沒有刻意撒謊啊,除去因為保密原則而不能說的,其他都有仔細交代。」
古谷警官眯起眼睛,進入審訊模式:「所以你是不是連我家種幾盆花都提前調查清楚啦?」
降谷犯人有些心虛:「唔……」
「零平時有那麼多愛好,為什麼今天這麼湊巧就提起自己喜歡釣魚了?我才不信這是巧合。」茉莉也使勁戳了戳他的後腰,語帶譴責,「調查部下家庭情況,獲取女朋友家人的情報,現役公安竟然假公濟私、濫用職權?很好,我要以侵犯普通民眾隱私權的罪名逮捕你!」
降谷零被她這副虛張聲勢的樣子逗得笑個不行:「好的好的,犯人認罪,請求從輕判刑。」
話雖如此,茉莉也心裡還是有些別扭,當然也有些小小的感動。兩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處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境地。
不過降谷零不打算給她思考的余地:「審訊完畢了嗎?現在,『鬼畜上司』要欺負你了。」
說著,他一手攬住茉莉也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稍一躬身便低頭吻上從方才兩人獨處起就想占領的嘴唇,將她嘴邊全部的抗議都堵了回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期間只能聽到輕微的鼻息聲和衣料摩擦聲。
過了片刻,茉莉也小聲抱怨:「又不打招呼就偷襲……」
降谷零愣了一下,然後笑得別有深意:「『偷襲』這個詞可不是用在這裡的。怎麼,要試試被我『偷襲』嗎?」接著就毫不意外地被懷裡的女子狠狠揍了一拳。
嘶——
還挺疼!
降谷零無辜得很:「家庭暴力?」
茉莉也羞憤至極,握緊拳頭想再給他來一下,卻又被降谷零精准拿捏住進攻弱點。
唇瓣再次貼合的瞬間,有輕笑聲自唇畔溢出:「……閉上眼睛。」
***
兩人又黏糊了一會兒,降谷零才放茉莉也回她自己房間去整理行李。
茉莉也剛離開沒多久,窗戶外面就有人朝降谷零搭話:「晚上好,降谷先生。出來聊聊?」
降谷零心中泛起幾分好笑。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都想和他聊聊?
不過他也沒有在怕就是了,論聊天,降谷零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怕過誰。他走到窗邊,只見加藤一郎胳膊支在陽台的圍欄上,目光深沉且充滿敵意。
「去哪裡?」降谷零問他。
加藤一郎比了比樓下:「附近有個公園,我們飯後散散步?」
這大半夜的都該洗漱睡覺了,還飯後散步呢?
降谷零不欲揭穿他的謊言,反正都是約戰借口,不必拘泥於形式。他信手披上外套,悄無聲息地下樓,推門而出。
加藤一郎已在門外靜候。
見降谷零赴約,藏身於陰影之中的加藤一郎展顏露出無害的微笑:「降谷先生也來參加古谷大哥的婚禮嗎?以什麼身份?」問題直指核心。
早在前幾天,加藤一郎就得知古谷家要來客人,據說可能是茉莉也在東京找的男朋友。當時加藤一郎腦海中閃現的就是降谷零的臉。偏偏他媽媽還嘀嘀咕咕:「一郎你這笨孩子,身為幼馴染努力這麼多年還不如人家一個天降?」
加藤一郎:「什麼嘛,茉莉也才不會喜歡那種男人。」
但他的直覺命中了目標,跟茉莉也一起回家的果然是上次和自己相見兩相厭的警視先生。
而現在,這個令人生厭的男人一邊慢慢地向前走,一邊以專屬於勝利者的游刃有余的姿態,笑著對他說:「不妨重新認識一下——降谷零,茉莉也的男朋友。」
人類的喜怒大約無法相通,至少加藤一郎和降谷零之間不能。在這一刻,加藤一郎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聽不太懂日語。以他對茉莉也的了解,她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就找個人當自己男朋友,更遑論還把對方帶回來見家長了。
——所以,是認真的嗎?
但上次見面介紹的時候,看茉莉也的態度,不還只把這個人當上司對待嗎?為什麼發展得這麼快?
加藤一郎有些困惑,他合理推論了一下:「請恕我失禮,請問降谷先生是不是仗著自己是茉莉也上司的便利以權謀私?職場騷擾嗎?」強制愛?
黑暗中,降谷零的臉色不能更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前後兩次交鋒,才區區幾句話而已,他就徹底明白為什麼古谷大哥這麼討厭加藤一郎了,因為加藤一郎確實擅長雷區蹦迪。
氛圍變得險惡起來。
降谷零各種層面上地向加藤一郎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如果我說是,你准備怎麼辦。」
加藤一郎真切地感受到了疑惑:「那為什麼古谷大哥同意讓你住在家裡呢?」太奇怪了!要知道古谷大哥連他這個一直被茉莉也認定是學校後輩或鄰家弟弟的人都嚴防死守著,又怎麼可能會放過降谷零。
「這大概是因為——」降谷零語調稀松平淡,仿佛在說著什麼常理之中的事情,「我和茉莉也的交往以結婚為前提吧。」
加藤一郎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如遭雷擊。
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顯然極大程度地愉悅了降谷零。
但加藤一郎不會輕易放棄,迎著降谷零譏誚的笑容,他瞬間清醒,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落入對手的語言陷阱。
「交往而已,」他冷靜下來,滿不在乎地說著,「並沒有結婚。」被降谷零的凜冽視線直刺,他也無所畏懼,甚至還笑出聲來,「即便結婚了,你又能保證茉莉也一輩子都喜歡你嗎?我可以一直等,等她回頭看到我。——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吧,我的覺悟。」
空氣膠著。
降谷零眼皮微跳,終於清晰地認識到此人的棘手程度不亞於端掉一個黑暗組織。臥底尚且還有勝利之日,而他的背刺卻必須時刻警惕。能輕松發出第三者言論的男人不容小覷。
「加藤君,你的挑釁我收到了。」降谷零冷淡轉身,犀利地指出最為關鍵的一環,「不過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我認為你應該先去聽聽茉莉也對你的看法。據我所知,她對你——完全沒有男女之情。否則為什麼你們相識二十多年還比不過我們幾個月的感情?你一廂情願的等待,未免像個笑話。」
加藤一郎下頜微抽,自我催眠似的低聲呢喃:「不,是我掩飾得太好了,茉莉也只是……她只是不清楚我對她的心意……」
降谷零用心險惡地繼續刺激加藤一郎:「那麼,就讓她知曉你的心意。畢竟——」
在加藤一郎被打擊得略微有些惶惑的神情下,他笑容邪惡:「我可不介意你的失敗是不是又多了一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好順手,日更get!
第24章 攜手前行
來到神奈川的第二天絕對是降谷零忙碌的一天。
不過他這個人原本就閑不下來,過去打四份工都沒問題,現在只是稍稍向未來岳父母展示一下自己的綜合素質而已,遠談不上累。
起得很早,圍著住區晨跑之後還能在早餐前幫忙打理花園,飯後主動要求洗碗被拒(古谷太太:茉莉也去洗就可以)依然協助茉莉也收拾餐桌,暫住的房間整理得十分干淨,沒有四處散落的衣服和垃圾,連房間附帶的盥洗室也被清理過了(古谷太太:該讓兒子過來好好學學),煮咖啡的手藝超贊,明顯還擅長各式料理及烘焙,反應靈敏,力氣也不小,單手扛起閣樓裡的木制花架走下樓不成問題……
僅僅一個上午,降谷零就擊敗古谷太太心目中的乖巧男孩加藤一郎,成功晉升為古谷太太最欣賞的年輕人,沒有之一。
更不用提對他贊不絕口的古谷先生。
等到了傍晚,陪古谷先生出門海釣的降谷零滿載而歸,親眼目睹了他們之間那有說有笑和諧無比的翁婿關系和從後備箱搬出來的每條都足有十幾公斤重的大魚,盡管老鄰居們各懷心思,卻並不妨礙他們不約而同地產生一種恰檸檬的酸。
——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一定是魚太肥美了!
古谷太太動作麻利地處理了這幾條大魚。因為冰箱實在裝不下,她還特意睦鄰友好了一番,給附近幾家關系不錯的鄰居送了一大波溫暖。於是,剛恰完檸檬的鄰居們又紛紛聽說古谷家小女兒未來的丈夫是個能掙又能干的混血帥哥,令人艷羨不已,只能對著魚口水長流。
其速度之快、力度之強、範圍之廣,讓抽空打電話給妹妹詢問家裡「戰況」如何的古谷大哥都禁不住嘆為觀止起來,總算明白加藤一郎這個竹馬是怎麼敗給天降的了——輸給全能型選手,他不冤。
晚飯就是兩位男士釣到的大魚。
古谷先生越看降谷零越順眼,隱約有超越自家兒子的跡像:能耐得住性子陪他釣魚的人,絕對比那臭小子強百倍!
見父母確實很認可自己的男朋友,茉莉也都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果然什麼困難都難不倒零,連起初想給他下馬威的老爸都被他輕松搞定了。
其實,說不感動是假的。明明是個心高氣傲又頑固倔強的家伙,卻肯放棄形像,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幫她媽媽搬運重物、討論料理;往日破獲無數重案要案,視時間如金錢,居然動用職權獲取調休機會,和她一起參加哥哥的婚禮,還撥冗陪退休老先生海釣……
這個人,是想把她套牢了再哄騙她用下半輩子全身心報答嗎?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對於茉莉也而言,公安生涯就好比是在一片荒漠裡掘土。頭頂烈烈艷陽,腳踩熾熱大地,肩負守護國家、與永遠不會停歇的犯罪分子對抗的天職,手握利器,披荊斬棘。
但沒想到,她挖著挖著竟然挖掘出了寶藏。
——真好呢。
茉莉也感慨萬千,在這一刻突然覺得沒有什麼是自己克服不了的難題了。
注視著還在以誠摯笑容不動聲色地奉承古谷先生的男朋友,茉莉也笑容裡帶了些狡黠:下次零再暗示她快點入籍的時候,要不要順從心意,和他一起去區役所出一趟任務呢?
***
翌日。
降谷零和加藤一郎於古谷大哥的婚禮上再度見面,兩人雖然都笑著,但他們已經在彼此扔眼刀了。
隨後,加藤一郎大大方方地加入新郎親友團,與眾人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前天晚上被降谷零殺得片甲不留的沮喪模樣。而降谷零則在男方親友們的好奇中更加大方地表明了自己「茉莉也男友」的身份,並且還被古谷夫婦官方認證了一把,氣得加藤一郎暗自咬牙切齒。
望著小妹滿含笑意、目露期待地去休息室找正在做最後妝容修整的新娘聊天,古谷大哥很是感慨:「好久沒看到她這麼無憂無慮了。」有幾分她離家去東京上學之前的影子。
自進入大學,茉莉也似乎就拋卻了少年無知,而警校的鍛煉讓她與天真爛漫再也無緣,兩年多的臥底生涯更是磨練得她日漸消瘦,臉上早已失去發自內心的輕松笑容。她忘記了開懷大笑的感覺,收起一切足以致命的粗心大意,變成一個穩妥謹慎、堅韌沉靜的合格的公安警察,帶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傷痛獨自前行。
讓人心酸的成長。
可能受即將舉行婚禮儀式的影響,古谷大哥難得感性了一回,手裡夾著的煙幾次想送到嘴邊卻又放下,他悄聲問降谷零:「你真的能保證她以後不會再參加長線任務嗎?」
降谷零笑笑:「能。」
他早就將茉莉也的心理評估結果彙報上去了,報告裡詳盡分析了她不再適合長線臥底任務的原因。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和裡理事官之間的約定。
古谷大哥嘆氣,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放寬心。
另一邊,茉莉也剛走到休息室門外,就被加藤一郎喊住:「茉莉也。」
「加藤君?」茉莉也回頭。
加藤一郎緊緊盯著她:「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去外面可以嗎?」
茉莉也皺眉,用最短的時間權衡了一下雙方武力差距,認定即使他想發起攻擊,自己應該也不會吃虧,這才舒口氣:「好的。」
因為是西式婚禮,禮堂外面就有一片風景宜人的小樹林。
兩人一前一後從側門離開,加藤一郎沉默著不吭聲,茉莉也則耐心等待他的「有話想說」。
過了好久,加藤一郎才在茉莉也耐心將要告罄的時候開口:「茉莉也,你……很喜歡降谷先生嗎?」
茉莉也面色凝重地看著加藤一郎,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讓他繼續下去,所以她沒有回答,而是沉聲表示:「加藤君,我之前就想告訴你了,不該說、不該問的事情有很多——當然,你剛才的問題也算其中之一。」
加藤一郎的退路被截斷,退無可退。他無法忍受,尖銳指出:「只因為我比你小一歲,你就一直把我當弟弟和後輩嗎?我對你的感情,你從來都不在乎嗎?」
茉莉也終於正視這個面相依然有些稚氣的年下幼馴染。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你知道情竇初開的男孩子有多麼渴望被暗戀的人認可嗎?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嗎?我害怕你發現,害怕你離開,害怕……你討厭我……」加藤一郎不堪重負,將自己的秘密全部傾吐出來,「選擇當警察也是因為聽說你大學畢業後去了警校,但是,但是你這幾年連家也不回了,為什麼?是討厭我嗎?是不想見我嗎?」
茉莉也張了張嘴,卻被加藤一郎狼狽地伸手打斷:「不,先不要說拒絕的話!對不起!不要讓我這麼快就被判死刑!」
於是茉莉也閉上嘴巴,目露不忍。
「我知道……我知道的……」加藤一郎抱著頭,緩緩蹲下了身,「你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整個日本也不超過五百人。」他把腦袋埋在膝蓋上,「而我是個廢柴,連准職業組都不是……好沮喪啊!我比不上降谷零,所以配不上茉莉也……」
「加藤君!」
加藤一郎慢慢抬頭。陽光透過樹枝,在茉莉也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這仿佛是他無數次在夢中看到的景像,茉莉也像天使一樣站在他面前,穿著漂亮的衣裙,燦爛笑著,對他說——
「加藤君,不可以這樣!」
可惜夢終究是夢,他的天使不會在現實中那樣對他笑,只會對他露出不贊同的眼神,然後斥責他,轉身離去。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幼馴染,偏偏總也追不上她前進的步伐。
所以愛上優秀的人,會如此痛苦嗎?
「……別走……」加藤一郎斷斷續續地請求著,哀求地望著茉莉也,「至少……聽我說完……行不行?」
茉莉也平靜說道:「加藤君,我已經明白你想說什麼了。——對不起。」
加藤一郎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問:「為什麼?我真的不行嗎?給我一個機會啊!對,是因為我說的太晚了吧?如果我比他早點告訴你,如果可以再來一次……茉莉也能理解我,接受我嗎?」
「抱歉,我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茉莉也又一次粉碎了他的幻想,「雖然很對不起加藤君——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加藤一郎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為什麼她完全不顧及情面,拒絕得這麼干脆徹底?
悲傷與絕望交織,他的眼淚忽然決堤,繼而泛濫。
「是……嗎?沒有差別啊……」眼睛一彎,雖然是勉強笑著的樣子,眼淚卻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滑,加藤一郎哭得像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似的,「我……好難過啊,茉莉也……」
青梅竹馬還是敗給了天降神兵。
在茉莉也印像中,這可能還是他第一次這麼直白地示弱,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哭得鼻尖眼角紅紅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慘樣。
這個時候不該心軟,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茉莉也不能放他一個人在這裡哭,所以她從隨身攜帶的小手包裡掏出面巾紙,遞給加藤一郎:「擦擦臉。」
「你……」加藤一郎捂住眼睛,「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待著吧……」
茉莉也說:「不行,我今天擔負著招待好每位來賓的責任。盡管不能接受你的表白,可我至少要看著你情緒穩定了才能安心離開,我必須保證你不會出現過激行為。」
加藤一郎崩潰了:「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啊!好歹我們也是幼馴染吧?!」
茉莉也於心不忍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別開臉,像以前上學時對待在校門外非要和她一起回家的鄰家弟弟那樣,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時間靜止、凝固,飛速倒退。
這是加藤一郎記憶中兩人為數不多的親密時刻,也是他珍藏多年的甜蜜回憶。
半晌後,加藤一郎情緒平復了一些,眼淚也收住了。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茉莉也,你從沒喜歡過我嗎?」
茉莉也耐心引導著他往回走:「加藤君,我很喜歡你,但那是建立在我們作為鄰居的基礎上,與戀愛無關。對我而言,你不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否則我才不會管你哭成什麼樣子。」
不知怎麼,加藤一郎又想哭了。
回到禮堂,茉莉也目送加藤一郎重新融入人群,笑著表示自己在外面不慎被風吹迷了眼睛。
降谷零腳步輕巧地靠近茉莉也,站在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加藤一郎。
「他都對你說了?」
茉莉也點點頭,心情有些沉重:「他……給我的感覺就像弟弟一樣。其實加藤君本質上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我對這種人真的很沒辦法,總怕剛才說得太重,傷害到他了。」
——所以當初在酒吧裡,她拒絕不了景光的托付。
早就明白這點的降谷零懶洋洋地問道:「那我的心情,你就不在乎?」
——又生氣啦?
茉莉也嘆氣,覺得今天一個兩個的都在找她麻煩:「這是什麼幼稚發言?零,你變得好奇怪了。」
「因為我也會吃醋啊。」趁著沒人注意這邊,降谷零在她臉上飛快地啄了一下,接著半真半假地埋怨起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太多關於你學生時代的事情了,而那些都是我不曾參與的過往。」
茉莉也笑了:「可是,我的未來全是你啊。」
——這是什麼犯規發言?!
降谷零幾乎被她擊沉,如果茉莉也的語言擁有力量的話,那麼這一瞬間,降谷零已經被砸暈過去。
「……總之,」降谷零努力保持平靜,繼續斷絕情敵的後路,「加藤君話術了得,當個小小的交番有些屈才,這樣的人才該招攬進我們的公安隊伍。」糟糕,張嘴就是酸溜溜。
茉莉也憋笑,故作遺憾:「可惜加藤君看起來並不會接受降谷先生的招攬呢。」
降谷零放棄迷惑行為,捏捏她的鼻子,恨恨地說:「有恃無恐嗎?」仗著他對她的偏愛。
茉莉也見好就收,主動示弱,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挽起他的胳膊:「走吧,婚禮快開始了。」
***
這場婚禮舉辦得很成功,新郎新娘都是律師,他們的嚴謹自然而然地體現在了婚禮籌備上,從頭到尾都沒出現任何意外。
因此,最後最受人矚目的扔捧花環節,那束代表了下個新娘即將誕生的捧花也自然而然地按照新娘的意願,落進了新郎的妹妹茉莉也懷裡。
在眾人善意的起哄中,茉莉也眨巴著眼睛,下意識望向降谷零。
降谷零也正看著她。
兩人心照不宣地展顏一笑。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將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攜手前行,共同面對未來。
今後,無論工作還是生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邁,他們都將風雨同舟,患難與共。他們是最適合彼此的伴侶——
「吶,我們什麼時候去區役所?」
「隨時都可以哦。」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不過接下來還有很長很長的番外……總覺得番外才是本體。
第25章 約會番外
新年伊始,警備企劃課的加班終於告一段落。
「風見,約會的話,你有什麼推薦?」
在結束簡短的任務報告後,正待松口氣的風見突然被淺金發的英俊上司問了一個令他本人稍微有些苦手的問題。
「……約會?」
風見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玻璃窗外。窗外緊鄰辦公室的隔間裡沒有人,約會議題中的女主角應該是有事出去了。飄忽的視線移回,面前的上司還在等待他的答復。
「嗯,這種事情,問茉莉也小姐比較好吧?」風見推推眼鏡,打從心眼裡不太想摻和進別人的戀愛約會作戰中,尤其是降谷先生的約會作戰,總覺得身為部下又毫無成功戀愛經驗的自己如果胡亂發言就會倒大霉,「畢竟要尊重女方的意見呢。」
「說的也對。」上司看上去像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
風見剛想放松,就聽上司又說:「既然你已經是知情人,那麼這周就幫我多關注一下七系那邊的動向。盡量不要讓高城他們提前知道這件事,免得他們拉著一堆人湊過來影響我的計劃。」
「……是。」
風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苦哈哈地擔下這個臨時派發的新任務。
雖然可以理解上司不想被打擾的心情,但是風見真心不覺得自己能擁有制止七系王牌情報員高城先生和山崎先生率領部下激情搜集情報的本事。
說不定最後還會被弄得灰頭土臉。
風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試圖用這種方式排解胸中的憋悶與不安。
做降谷先生的部下,好難啊。
不過,我會努力的!
風見握緊雙拳,拼命給自己加油打氣。
***
多羅碧加樂園、水上公園、水族館、美術館、博物館、晴空塔……
不管哪一個選項,似乎都曾經發生過命案,有些地方還不止一次。
茉莉也無奈地關閉手機上的約會攻略。已經是見家長的關系,她和降谷零卻還沒有正式約過會。現在終於有了時間,而且還是難得清閑下來的男朋友主動提出的邀請,總覺得不能不打起精神重視起來。正因如此,她才不希望第一次約會就碰上突發事件。
然而誠如她先前所言,東京著名的約會聖地處處都有可能是犯罪現場,想挑一個合適的地點,太難了。
最後,茉莉也選擇了米花水族館。
「因為曝光度比較低嗎?」聽完女朋友的解釋,降谷零忍不住笑了起來。
茉莉也食指撓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啊,對於我們這樣的公安警察而言,約會肯定要盡量減少曝光。」
——有道理。
米花水族館最有名的就是海底隧道和海豚咖啡廳。
漫步於夢幻的海底觀景隧道,蔚藍色的人造海洋裡上千只海洋生物悠閑巡游,置身其中,仿佛被海洋溫柔地包圍著。巨大的鯊魚時而游過,為隧道帶來一片陰影。
「聽說這裡的咖啡廳有各式各樣可愛又好吃的料理。」
降谷零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翻了翻從水族館門口隨手抽出來的游覽攻略,找到屬於咖啡廳的那一頁,彩色的小冊子上,用香蕉切成海豚造型的海豚冰淇淋聖代和放在海獺造型盤中的干貝意大利面分別占據左右最顯眼的位置。
「要不要試試?」
茉莉也湊過去研究了一下:「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一會兒海豚秀結束了就去?」
「好的。」
降谷零收起手冊,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番周圍情況。
兩人出眾的外貌已經吸引來不少目光,仔細聽聽,背後還有女子高中生一驚一乍地發出類似「哇啊那個男的身材好棒呀長得也帥呢討厭啦」的贊美和「這位姐姐真是又美又颯呢他們是一對嗎感覺很般配啦」的猜測。不過降谷零當初在波洛咖啡廳以安室透的假名打工時就常年被女子高中生圍堵,因此這個程度的圍觀並不會使他感到困擾。
倒是茉莉也有些局促。
並非她定力不足或者公安失格,實在是戀愛中的女性總容易變得羞澀,哪怕是她也不例外。好在茉莉也自我調整的能力同樣不差,很快就適應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窺探,畢竟大家沒有惡意,適應之後也沒什麼可害羞的了。
所以說,像他們這種外表硬核派的情侶出門約會,不管怎樣,曝光度都不會太低。
游覽完海底隧道,出口處的紀念品商店裡有賣手機掛墜。
茉莉也只隨便瞥了幾眼就移開了視線。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降谷零順著她視線短暫停留的方向看過去:「有喜歡的嗎?」
茉莉也說:「不了,都是小女生喜歡的東西,我用不著。」
降谷零抬起腳步,准備往櫃台那邊走。
不料卻被茉莉也揪住袖子:「真的不用。手機綁掛墜的話,太累贅了……行動的時候不方便。」
降谷零腳下一頓。
——她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把屬於自己的喜好慢慢磨光的嗎?
盡管降谷零本人也有同樣的經歷,並且他不認為這種經歷有多麼糟糕,甚至還覺得這算得上是成長過程中必經的磨練。但反過來想,壓抑自我難道不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降谷零心中輕嘆,轉身揉了揉茉莉也的頭發,然後告訴她:「選一對,我們分別帶回去掛在臥室的床頭燈上如何?」
茉莉也眼睛一亮。
降谷零微笑:「那就當你同意了。」
***
看完海豚秀,茉莉也和降谷零雙雙來到樓上的咖啡廳。
稍早前選好的海豚掛件安靜地躺在包包裡,兩人隨便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正待點餐,降谷零座位的斜後方,某株高大的綠植後面忽然出現一陣推推搡搡的騷動。
瞬間被兩位公安矚目。
茉莉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那邊的三位男士……看背影有些眼熟?」
降谷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居然能堅持拖到現在才讓他們跟上,風見真是大有長進。」
被上司點名的風見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實際上他的手已經在桌子下面扭成麻花了:該不該打個招呼?嗯,還是算了吧……
而高城和山崎則完全沒有被人抓包的尷尬,依然我行我素地戴著口罩和帽子,作出一副對茉莉也和降谷零視而不見的高冷姿態,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是誰,全身上下充滿了欲蓋彌彰的可疑。
「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他們跟蹤。」
降谷零自嘲似的小聲嘀咕一句,正打算和茉莉也現場演示一段教科書級的反跟蹤,沒想到咖啡廳裡光線一暗。
停電了。
整個大廳只有矗立在正中央那個最大的水族箱裡還散發著藍瑩瑩的微光。
茉莉也和降谷零臉色大變。黑暗中,兩人表情嚴肅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在對方眼中發現了同樣的凝重。
尖叫聲隨之響起。
即便咖啡廳很快就恢復了燈火通明的景像,但喧嘩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只見原本用作觀賞的水族箱內,一個男人在一片碧藍的背景色中浮浮沉沉,額前的傷口不斷往外溢出血液,漸漸染紅了他身邊的海水,而他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與猙獰,死不瞑目。
茉莉也低聲說道:「額頭上的……是致命槍傷。」
降谷零也壓低了嗓音:「應該是死後被扔進了水族箱。——已經有人報警了。」
好好的約會地點變成案發現場,茉莉也反而有種「終於來了啊」的感覺,雖然看起來這樣的凶殺案件應該歸搜查一課管,還用不了他們公安出面,不過她身邊的這位男士可是個熱心民眾,只要有案子在眼前發生,他絕對會想方設法地參與調查。
案件當頭,高城和山崎居然能不動如山,並且還死死按住了一碰到案件就習慣性想找降谷零尋求幫助的風見。
「一旦你跑過去,那就真成電燈泡了。」山崎咳嗽了一聲,警告風見。
風見如坐針氈:「可……」降谷先生肯定早就發現他們了啊!
高城說:「聽前輩的准沒錯。老老實實在這裡待著吧。」
被兩人摁得動彈不了的風見只好乖乖坐下,強迫自己無視存在感強大的上司先生,並在心裡使勁盤算著該如何盡快阻止高城和山崎尾隨別人約會的行為。接著,他的手機就收到來自降谷零的指示:「協助警方封鎖水族館。」
——任務來了。
***
搜查一課出警迅速,沒過多久就抵達現場。
目暮警官帶著他的得力部下們閃亮登場,身後還附加偵探一名。
「……啊,我就知道。」降谷零先是無可奈何地笑著嘆口氣,然後才對正向自己走過來的年輕偵探打招呼,「工藤君,這次又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出現在這個地方?」
工藤新一同茉莉也互相致意,聞言攤了攤手。
「很明顯和你一樣。我和小蘭是來這邊約會的,因為之前帶她來這裡玩的時候不小心碰上了案件,所以就……」他煩躁地用手抓了一下後腦勺,「怎麼回事啊?我們才剛進水族館誒!」
降谷零下巴微抬,朝正被一群機動搜查隊員團團圍住的水族箱示意,說:「如你所見,謀殺案。」
濕淋淋的屍體被打撈出來,鑒識人員開始忙碌,工藤新一也行動了。
茉莉也抱著兩件外套站在一旁,悄聲對降谷零說:「我沒關系的,你和工藤君一起去調查吧。」
想了想,她又添加一句:「期待你們精彩的推理秀。」
降谷零相當自信:「安心,很快就能結束。」
正如降谷零所言,案件很快就被解決掉了,凶手伏法。但無論降谷零還是工藤新一,都表現得並不輕松,兩人低聲交談了一會兒,覺得事情應該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搜查一課已經准備收隊,留下來善後的是伊達航。
伊達航嘴裡叼著牙簽,看起來很想過來調侃一番「攜美出游」的降谷零,然而他更需要維持自己身為警察的公眾形像,所以只能憋著笑衝降谷零拼命使眼色,暗示他稍後記得帶身邊那位美女和他們幾個老同學吃頓飯見見面。
降谷零揚起眉毛,回他一個「下次再說」的口型。
結果警察還沒撤干淨,工藤新一又有了新發現,在外面等他破案的毛利蘭給他打電話說海豚秀的表演場地裡好像有很多炸.彈的樣子,現在場內已經一片混亂,如果再不控制局面,可能會發生踩踏事件。
掛斷電話,工藤新一連忙去找伊達航,然後得知機動隊已經往這邊趕來,伊達航則帶著剩下的人抓緊時間疏散人群、封鎖現場。茉莉也當機立斷,亮出警察手帳,和降谷零一起隨伊達航跑向表演場地。事態緊急,連高城和山崎也跟著風見過去幫忙了。
清空現場後,機動隊帶來的警犬們原地散開,進入工作狀態。
爆裂物處理班的精英們則裝備齊全、披掛上陣,個個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動作迅速地處理起已經被警犬找到的炸.彈。
出於不想過多暴露自己的考慮,降谷零沒有加入拆彈大軍,反正有專業人士在場,他拆不拆也沒什麼差別。拆彈技術純屬半吊子水平的茉莉也徒有大量理論知識而無太多實戰經驗,上次近距離摸炸.彈還是在警校學習拆彈的時候,此刻不敢隨便插手,只能抱臂遠觀。
爭分奪秒。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表演場地內的近十個炸.彈全部被拆除干淨。
一場差點降臨的災難被成功化解,一眾警察終於松開緊繃的弦,紛紛擊掌慶祝。
工藤新一擦著冷汗說:「我就知道那個死掉的家伙肯定有什麼問題,果然!兩個炸.彈.犯!」
警視廳方面也很快傳來審訊結果。之前水族箱裡泡著的是其中一個炸.彈.犯,而工藤新一他們抓住的凶手正是另外一個策劃炸飛水族館的犯人,因為分贓不均的問題而心生怨恨,於是就在偷偷布置完炸.彈後下手殺了自己的同伙,又將屍體扔進了水族箱,以此恐嚇水族館高層,並打算用炸.彈和場內人質要挾警方,獲取高額贖金。
只是沒想到出門犯罪前忘記仔細研究黃歷,不幸碰上約會中的工藤偵探和降谷警官,栽了個大跟頭。
危機警報解除。
爆處班的人卸下裝備,開始收隊。
其中領頭的高個子黑卷發男人叼著一根煙走了過來:「我說,大家都忙著加班,你倒好,還有閑情出來約會?終於失業啦?」
降谷零營業笑容滿分:「啊,距失業差得還很遠,不如說是越干越起勁了。怎麼樣,要不要調到我手下來為我賣命?我還挺中意你的能力呢,松、田、君。」
黑卷發男子——松田陣平——做出嘔吐的動作。
他掐滅煙頭,隨手一拋就將煙頭扔進了背後的垃圾桶,然後從外衣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咧嘴一笑:「不介紹介紹?」
降谷零攬著茉莉也的肩膀,不無顯擺地說:「我女朋友。」
茉莉也一閃身,從他手下滑走,接著端正站好,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古谷茉莉也。」
「……什麼?」松田一驚,墨鏡都快從鼻梁上掉下去了,「你們都結婚啦?!」
降谷零哈哈大笑。
茉莉也尷尬地掐他一下,爆紅著臉認真解釋:「我姓『古』谷,和降谷的『降』不一樣。」她特意用音讀和訓讀來區分二者的差別。
松田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將墨鏡往上推推,借此遮擋住自己的震驚:「松田陣平,算是你身邊這家伙的警校同期。」
茉莉也肅然起敬:原來是爆處班的王牌松田陣平!這位先生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每當碰到疑難雜症般的炸.彈,都是他負責出馬搞定,據說職業生涯從未失手,了不起啊!只是沒想到他本人竟然這麼年輕。
現在,這位年輕的拆彈王牌嘀嘀咕咕:「世道真是變了,金發混蛋居然也會有人願意回收?不行,我得把這件事告訴伊達班長……」
降谷零露出迷之微笑:「總比某個暗戀別人卻慘遭後輩截胡的家伙強。」
松田陣平摘下墨鏡,眼神變得危險:「想打架?」
降谷零笑容如常:「我還要陪女朋友約會,恕不奉陪。」
在旁邊尬聽了半晌的工藤新一忽然吐槽道:「什麼嘛!可是我記得降谷先生以前明明說自己的戀人是這個國家啊?」
松田陣平登時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什麼鬼哈哈哈哈哈!」
茉莉也微微睜大眼睛,以一種全新的眼神上下打量起自己的男朋友。
降谷零表情不變:「工藤君難道聽不出來那只是一個單身人士對自己單身狀態的禮貌詮釋嗎?」
另外三人紛紛用「行吧你最有理」的目光向他致敬。
接下來,由於工藤新一趕著去警視廳做筆錄,松田陣平還在值班中,兩人很快就離開了。當然,松田陣平臨走前還不忘朝降谷零丟個「絕對要找機會讓你小子好好交代清楚」的眼神。
隨後,因為想跟蹤降谷零和茉莉也卻慘遭連環案件的高城和山崎也悻悻地趕在降谷零主動發作他們前偷偷溜掉,並順手牽走風見一只。
風見:終於……
***
案件解決,筆錄也在被伊達航派來的後輩高木涉的幫助下以最快速度完成了。
「零,不好意思啊,選擇了水族館,結果約會時發生了這種事情……」茉莉也心情挺沉重,第一次約會就這麼不順暢,真不是個好兆頭。
降谷零伸手捏捏她的耳朵:「說什麼呢?事發突然,也不是你的過錯啊!不要把不相干的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何況,我們起初不是玩得很開心嗎?還有海豚掛件……」
尚未說完的話被冒冒失失闖進來的高木涉打斷。
「哎?安室先生還沒走?那正好,我這邊還有一個地方需要再問問您!」高木涉揮著小手冊,幾步湊到降谷零面前,「關於炸彈的位置……」
降谷零低頭,和高木涉就他提出的問題進行確認。
——「安室」先生?
茉莉也敏感地抓住了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姓氏:是她所知道的那個「安室」嗎?
心念電轉,瞬間捕捉到的靈感攜著恍然大悟衝上腦門,往日裡被忽略的某些細節全都跳了出來,重重迷霧忽然散開,茉莉也如夢方醒般地雙手輕輕一拍。
安室透=降谷零
很好,難怪那個時候風見前輩會露出那樣的表情,虧她還拜托他幫忙給她的幕後英雄道謝,合著風見前輩早就知道了。
哼哼。
如果是沒和降谷零交往的茉莉也,或許可能會因為突然得知上司原來做過自己的上線聯絡人而感到惴惴不安,強迫自己回顧往事,細數臥底時期有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但是現在嘛——
茉莉也想起她那位應該沒有在工作上犯錯的第一任聯絡人,再綜合一下降谷零的日常作風,一個念頭緩緩浮出水面。
等高木涉一邊道謝一邊興衝衝地跑走後,降谷零扭頭就見自家女朋友一臉「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的神棍表情,拿眼睛深深、深深地瞅著自己。
回憶一下方才種種。
「嘖,暴露了啊。」降谷零咂舌,「本來還想讓你自己調查出來呢。」
茉莉也控訴:「逗我玩很有意思嗎?」
降谷零眨了眨眼,語調輕快自如地說:「哪能呢,茉莉也想多了。」順便摸摸她的腦袋,揉亂了她黑色的頭發。
成功得到白眼一枚和「回去再和你算賬哦」的不成氣候的小小威脅。
「對了,茉莉也。」
「嗯?」
「什麼時候有空?風見給我發郵件說他還等著我們安排時間去拍最新一期的公安納新宣傳片呢。」
「……哈啊?不是和諸伏先生一起嗎?」
「開玩笑,怎麼可能讓你和別人一起出鏡啊……」
***
半個月後,終於再次從百忙之中擠出時間的公安代表人物以模特的身份穿上警服,站在由風見等人選定的地點,按照他們的要求開始擺造型、說台詞。
原本預訂去年年底拍攝的納新宣傳片因為兩位模特同時請假回老家(?)的操作,只能拖延到今年的一月。不過風見是沒什麼可抱怨的,畢竟能把茉莉也請來,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風見喜滋滋地擺弄著攝像機,心想:只要降谷先生出馬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讓茉莉也小姐出鏡也是手到擒來!
但是,幾天後,風見卻對著成片抓狂了。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好好的公安納新宣傳片,硬是拍成了帥哥美女純愛片啦?!
降谷先生!茉莉也小姐!你們兩個!好歹給我收斂一下眼神啊!搞什麼深情對視!你們心有靈犀、相視而笑,別拿出來禍害我們這些單身狗好嗎?!這種宣傳片要是放出去,會讓外人誤以為警察廳是個專包分配伴侶的愛情研究所吧?
風見憤憤不平,風見被塞狗糧,風見覺得上司和後輩真是不尊重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人完全忘記那些造型和台詞都是他一手包辦的了。
風見,今天依然在受到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奉上長長的約會番外,接下來還有婚後番外。
私設萩原犧牲,松田和伊達沒死。
米花水族館,小蘭和新一約會的地方之一。小蘭手機上的海參男就是新一在這裡買給她的啦!
我也好想要一個海參男的手機掛墜!可惜oppo今年新出的柯南限定太難搶了,哭唧唧。
第26章 婚後番外
【公安警告·男方的場合】
這裡是不被勞動基准法青睞的地獄,這裡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警備企劃課。
來自公安前輩的警告——
降谷先生下達的一切的指令務必不打折扣地堅決執行,如果有異議,可當面提出,但不能擅作主張,否則後果自負;保持體能,高效工作,常態加班,犯錯的時候記得主動認錯、深刻反省並保證下不為例;可以適當挑戰權威,不可以招惹權威的妻子降谷茉莉也。
——以上。
又到了一年的新人入職期,風見摸摸越來越顯稀疏的眉毛,慨嘆著幸好尚且還算濃密的頭發並不像眉毛一樣容易自主脫落。
「那個,請問……」
單獨找上門來的公安新人滿臉稚氣,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看著可靠的前輩,眼中飽含期待。
風見提起精神:「有什麼問題盡管說,作為你們這批新人的臨時引導前輩,在你們尚未被分到具體職務的實習期間,我會知無不言,盡我最大努力幫你們排憂解難。」
新人囁嚅幾聲,含在嘴裡的問題繞了好幾圈,卻怎麼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風見揉揉太陽穴:「有話直說。」拖拖拉拉的像什麼樣子!
年輕的新人偷偷瞄了眼風見,又在後者嚴肅的視線中下意識立正站好,挺直腰背:「是!風見前輩!那我就不客氣地提問了!」
被風見鼓勵的表情感染,新人大聲表態:「請問去年我們公安系統納新宣傳片上的那位女警官是誰?我們這些新人馬上就要被各自的指導前輩領走了,我希望自己可以轉入她的名下繼續工作!」
風見:「……?……!……?!」
成何體統!這簡直成何體統!他早就說過那樣的宣傳片絕對不能放出去!果然!
「我說你啊!」風見使勁摁住額角不停跳動的青筋,泄氣似的吼道,「難道你來當公安警察就是因為看了納新宣傳片嗎?!你未來就打算這麼當公安嗎?!」太過分了!公安失格!
「誒——?當然不是!」新人大驚失色,連忙解釋,「雖然有為公安事業捐軀的覺悟,但私心肯定也盼望著能被心儀的前輩選走……」
風見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自我剖白:「暫且不提這些,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即便你的確很有實力,我也不看好你能轉入她的名下。」
或者說,任何一個男性公安都不太可能轉入降谷茉莉也的名下做直屬後輩。因為她丈夫嫉妒心極強,堪稱東亞醋王,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驚擾到他。
不過新人並不了解這些內幕,他依然堅持:「請風見前輩成全我的願望,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事關一見鐘情的女性,他不能退步。
陷入僵持局面。
瞪了半天眼,風見敗下陣來,妥協道:「我只能幫你問問,至於其他的……總之,你做好被拒絕的心理准備吧。」
風見思量再三,還是越過降谷零,私下裡把這件事告訴了茉莉也。
茉莉也笑道:「對啊,我也有收後輩的資格了。從風見前輩的描述中看,今年的新人氣勢很足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風見試探。
「可以哦!」茉莉也輕松應下。
於是風見就領著暗暗狂喜不已的新人君去和茉莉也見面了。
給雙方做完簡單介紹,風見立即撤退。
開什麼玩笑,他可不想再被降谷先生用死亡凝視招待了!
終於得與一見鐘情的女神單獨相處,新人表現得十分鎮定,短暫的狂喜過後,他擺正姿態,以最佳笑容迎向茉莉也:「您好,降谷前輩,以後就蒙您多多關照了!」
茉莉也說:「聽風見前輩講,你是這次新人中最優秀的一位,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另外,這邊有兩個『降谷』,你也不必客氣,平時直接叫我茉莉也前輩就行了。」
——哇!女神好平易近人!
新人大喜過望,覺得自己距成功又進一步。
正當新人打算一鼓作氣地邀請指導前輩共進晚餐以增進感情的時候,一個混血池面冷著臉走過來,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無視他這個大活人的存在,於茉莉也桌前站定。
此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卻在低頭的剎那間切換上溫柔的笑意:「茉莉也,我今晚不回家吃飯,冰箱裡有早上做好的鰻魚飯,放進微波爐裡加熱一下就能吃——不許餓著肚子睡覺,我回去之後會檢查的。」
新人:「……?!」
這虐狗的氣息是怎麼回事?!
茉莉也為難地蹙起眉頭,大約能明白丈夫又在亂吃飛醋。然而她猶豫片刻,還是順從降谷零的意願,點頭應道:「知道了,你也多小心。」
於是宣告完主權的降谷零心滿意足地瀟灑退場,同樣沒給新人哪怕半個眼神。
新人後知後覺,這才注意到茉莉也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傻眼了。在選擇當公安之前,關於自己和女神的未來,他設想過很多種情況,但就是沒有想過,他的女神很可能早已同別人踏入婚姻這座墳墓。
不可能吧?她看起來也才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啊!
新人不死心地試探道:「茉莉也前輩,剛才那位是……?」
然後得到令人心碎的回答——
「那是我的丈夫,降谷零先生。以後你會有機會認識他的。」
新人君,初戀卒。
等能力出眾的新人全方位了解到那位鬼畜鐵血上司降谷先生的事跡後,每每面對降谷零時,他都忍不住兩股戰戰、戰戰兢兢、驚嚇過度。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公安警告·女方的場合】
這裡是不被勞動基准法青睞的地獄,這裡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警備企劃課。
來自公安前輩的警告——
降谷先生下達的一切的指令務必不打折扣地堅決執行,如果有異議,可當面提出,但不能擅作主張,否則後果自負;保持體能,高效工作,常態加班,犯錯的時候記得主動認錯、深刻反省並保證下不為例;可以適當挑戰權威,不可以招惹權威的妻子降谷茉莉也。
——以上。
警察廳警備局和警視廳公安部的女性成員比率都不算高,而且大多數還是內勤文職人員,能出外勤的精英級女公安則各有專長,分別在各自的領域發揮作用並獲取情報。
其中最常見的手段就是蜂蜜陷阱。
即使降谷零早就戴上了像征著被人拴緊的婚戒,即使他的妻子是遠近聞名的體術高手降谷茉莉也,總還是有一些抱著僥幸心理與美好幻想的女公安前僕後繼,妄圖使用美人計來誘惑位高權重的降谷先生。就算不能讓他為愛衝昏頭腦、進而和妻子離婚,能和這麼年輕有為又英俊迷人的上司發生點什麼也很令人神往。
她們大概不清楚,論蜂蜜陷阱,降谷零才是深諳其道的老前輩。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臥室。
茉莉也緩緩睜開眼睛,三秒內就從迷蒙變為清醒。剛打算起身下床,一只肌肉線條流暢的胳膊就從背後橫了過來,稍稍用力便把她帶回一片溫暖的懷抱中。
「唔……」
身後男人發出饜足的嘆息。
茉莉也被強行拉進熱乎乎的被子裡,只得自己調整姿勢,腦袋靠在丈夫胸前,閉上眼睛安靜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雖然也想再眯一會兒,但已經沒有睡意了。
在丈夫懷裡也睡不著這種情況倒有些像他們剛剛同居時的場景。那個時候,茉莉也還不習慣有人分享自己的床,晚上根本睡不著,再清淺的呼吸聲都會觸動她的神經,睜著眼睛到天明是常有的事。後來降谷零干脆讓她累得一沾枕頭就昏迷,這才漸漸解決了兩人夜間無法相容的問題。
至於能讓她累壞了的內容……
咳咳,不提也罷。
在茉莉也第三次試著逃離被窩未果後,降谷零半掀起眼皮,嗓音懶懶的,帶著些剛睡醒的鼻音:「……不睡了嗎?昨晚不是還哭著說自己很難受,想早點睡覺、多睡一會兒?」
一番話說得茉莉也控制不住地回憶起昨晚戰況,於是忍不住雙頰泛紅:「不許說啦!」
「啊?我說什麼了?」降谷零這回終於睜開眼,翻身將茉莉也籠罩在自己的身下,「實話而已吧。」他笑得別具深意。
茉莉也無力反抗,只能束手就擒。接著,她受到了來自降谷零美色與體能的嚴刑拷打。
待來勢洶洶的拷打結束,茉莉也急促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過來,無奈心想:這個人,是不是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殺傷力有多大?
——不,他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茉莉也無語凝噎,明明打算早點起床,現在卻忽然不想動彈。
「嗯?抱歉,是不是有些過火了。」降谷零誠意滿滿,湊過來親了她的額頭一下,「沒辦法,茉莉也被我欺負時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啊。」
——很好,認真道歉,死不悔改。
「我有證據懷疑你是明知故犯。」茉莉也義正辭嚴,「並且還是累犯慣犯!」
降谷零舉手投降,笑著說道:「夫人息怒,慣犯這就去做早餐賠罪。」
「不行,我今天要出差,八點半的新干線,已經沒有時間吃飯了。」茉莉也努力了一把,拖著疲憊酸軟的身軀下床,撈出襯衣和西裝裙,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嗔怪著丈夫,「都怪你啦,大清早的又胡鬧,會害我趕不上新干線啊!」
降谷零注意到她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沉吟片刻:「這樣吧,我給你准備些方便攜帶的三明治,你稍等我幾分鐘,那個很快就能做好。」
茉莉也遲疑:「可是……」
「我送你去車站——保證不違反交通規則。」一邊這麼說著,某人不容反對地去廚房制作他的招牌三明治了。
以超絕人寰的速度狂飆在限速道路上,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從不違反交通規則?
茉莉也佛了:由他去吧。
近幾年,隨著降谷零的升職,茉莉也如今獨當一面,偶爾去外地出差,一走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唯有每天定點彙報工作進度時,降谷零才能隔著手機與她交談幾句。
每當這個時候,別有用心的人就想見縫插針一把,趁機拿下公安零課的總負責人。
比如今天這位送文件的靚妹。
敲門進辦公室時不經意間解開襯衫上面的第二顆扣子,引人遐思的事業線在半透明的V字衣領下若隱若現,長發微撩,身材火辣,風情萬種,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魅力,一看就心存別樣想法。
降谷零端坐於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接過文件,開始審閱。
室內異常安靜,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美人輕啟檀口:「降谷先生?」尾音上揚,誘惑人心。
「有事?」
降谷零不為所動地繼續審查文件,單從語氣根本聽不出他的情緒是喜是怒。
美人心下忐忑:「想問問您今晚有沒有時間出去喝一杯,就在附近那間大家常去的酒吧,聽說您太太出差了,所以……嗯,風見他們幾個也一起去哦!」她眼波流轉,巧笑倩兮,期盼的眼神暗示性十足。
「可以。」降谷零將文件夾合起,然後十指交叉放於桌上,「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美人心懷不甘地咬了咬豐厚潤澤的嘴唇,但既然已經被下達逐客令,也不好再賴著不走,只能一步三搖,相當不舍地離開了辦公室。
當天晚上,降谷零如約而至,才喝一杯就要走人。
請客的美人起身:「我送您吧?喝了酒不方便開車呢。」
「不必。」降谷零拎著外套隨性地靠在門框邊,「我打車回家。」
端著酒杯的高城聞言「噗」地一下就笑噴了:「怎麼,你又願意自己打車啦?」這家伙好搞笑,雙標到位,開車送他還挑人。
降谷零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車只有我的人才能開。」
當眾被駁面子,往常無論走到哪裡都受人追捧的大美女有些拉不下臉。她不服輸,覺得自己並不比降谷茉莉也差什麼,兩人本來就是不同風格的美女,若論身材,她甚至比降谷茉莉也更凹凸有致,沒道理降谷先生對自己視而不見啊!
於是她磨磨蹭蹭地靠近降谷零,蠢蠢欲動:「降谷先生,我……」
降谷零眸光深邃如利箭,仿佛能射穿人心:「如果你不想被我調離現在的崗位,那就按我的意思去做。」
他的眼神太可怕,美人本能地僵直身體,笑容凝固在嘴角。
高城則看好戲似的在她背後笑著搖頭:「唉,果然還差些火候啊!」
一進家門,降谷零才發現在外出差的茉莉也已經回來了。
「任務順利?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兩天呢。」降谷零一邊扯開領帶,一邊換鞋子,「沒關系嗎?」
茉莉也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把行李箱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拿,語氣輕松,帶著一絲揶揄:「不早點回來,怎麼知道你受美人之邀去喝酒了?」
「……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風見或者高城他們幾個通風報信。
然而這麼美好的夜晚,又恰逢妻子提前回家,降谷零可不會把關注點放在無關緊要的外人身上。見茉莉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壞笑著走過去,攔腰抱起已經快半個月沒有好好深入交流過的妻子。
淡淡的酒氣襲來,若有似無:「一起泡個澡解解乏?」
至於某位精力充沛的丈夫在泡澡的時候會不會對剛剛歸來的妻子做點什麼讓她更加乏力的事情……
誰知道呢?
又過了幾天,公安實戰訓練課。
降谷茉莉也彬彬有禮地朝對面那位明顯有些手足無措的美人微微欠身:「得罪了。」
然後爽快地送了對方十連摔。
以實力碾壓情敵的她居高臨下,睥睨著正趴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的狼狽美人,輕輕一笑:「自知之明是個良好的品德,望周知。」
【女子會】
起因是松田的妻子在家閑著無聊,號召其他幾位出來聚聚。
溫柔的娜塔莉首先響應,表示自己哪天都行,但加班小能手茉莉也就難說了。另外,諸伏唯最近也比較忙,不過倒還不像茉莉也那樣隨時有可能被加班絆住腳步。
幾個人電話商量了一下。
就這樣,兩位公安警察,一位英語老師,一位全職太太,約好了時間和地點。
結果沒想到,聚會當天娜塔莉竟然爽約了:「對不起,孩子從早上就開始發燒,我實在不能出門呀!」
另外三人表示理解,在問候過孩子病情且得知並無大礙之後,她們便放下心來,打算好好享受來之不易的小聚會,順便也聊聊近況。
沒聊幾句,松田的妻子就接到兒子班主任的電話。原來,松田家的混世魔王在學校和其他班的男生打架,差點揍掉人家的大牙,氣急敗壞的班主任當場抄起手機請家長來學校處理這起惡性鬥毆事件。
「臭小子又打架了!什麼嘛!非要跟他老子一樣喜歡和同學打架!好的不學,淨學壞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松田的妻子一躍而起,氣呼呼地一把卷起包包和外套,風風火火地走了。
徒留降谷茉莉也與諸伏唯面面相覷,繼而又忍俊不禁。
諸伏唯換了個話題,談起工作:「怎麼樣,最近你們零課那邊有什麼動向嗎?」
當初降谷零與茉莉也平穩交往後大約半年就各自提交結婚申請,折騰了好一陣才獲得許可,因為實在太忙,只能抽出一個下午的時間帶著證件去區役所領結婚屆。直到又過了幾個月,兩人才得以再次調休成功、補辦婚禮,而且婚禮十分簡單,只請了雙方的親朋好友。值得一提的是,當時還是諸伏景光女朋友身份的諸伏唯已經准備從國際刑警組織退役,所以也參加了婚禮,她與茉莉也意外地性格相投,共同話題不少,很談得來,居然漸漸成為朋友。
茉莉也聳肩:「老樣子吧,天天忙得很。幸好零升職後雖然也忙,但幾乎不出外勤,很少加班或者出差,有他在,我比較放心。」
「你也快到能每天坐辦公室的級別了。」諸伏唯意有所指,「需要我給家裡說說,讓上面照顧你一下嗎?」
茉莉也婉言拒絕:「謝謝啦!不過應該不用,畢竟小優和小凜比較省心,零和他們玩得也好,其實有時候我加入游戲反而會被他們嫌棄『媽媽太弱了,不如爸爸厲害』之類的吧。」
諸伏唯嘆氣:「聽起來真好。景光呢,就是溺愛孩子的那種傻爸爸類型,只能我來充當惡人,弄得孩子們一看到我就煩,問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茉莉也笑得夠嗆。
諸伏唯還在嘆氣:「男人真是煩啊,我為什麼要結婚……唉,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生孩子,家庭事業都不能松手,好累的!又不想壽退社,當家庭主婦好無聊,簡直愧對我的事業。」
諸伏唯,前·國際刑警精英,現·日本公安高層,出身於警察世家,名門之後,丈夫即將榮登最年輕警視總監職位,兒女雙全,妥妥的人生贏家,竟然也會發出如此感慨,看來婚姻對女性的傷害與生活是否幸福並不相關。
人生贏家碎碎念:「男人,就該將銀行卡和身心一並上交,還得擅長且樂於做做家務,在外謹言慎行、不拈花惹草,在家嘴甜討巧、會哄人開心。當然了,如果廚藝高超,那更是加分項——這才是一個好丈夫的標准啊!」聽她的語氣,活脫脫一個男德培訓大師。
茉莉也震聲:「……你在說零?!」怎麼,諸伏女士終於要拋棄諸伏先生、轉而對我的丈夫下手了嗎?!
諸伏唯累覺不愛:「不,我是在說原來的景光。現在的他除了第一條還能堅持住,其他的都是浮雲了。」
「畢竟是要升警視總監的人。」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警方高層私人秘辛,茉莉也趕緊岔開話題,「稍微忙一些無可厚非。」
「是嘛。」諸伏唯無所謂地笑了笑,「不如讓他先回歸家庭吧。」
茉莉也不明覺厲:怎麼說?似乎有點替諸伏先生擔憂啊……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就是孩子們的番外啦!
其實,我很想搞事,手癢,想寫黑方波本if線……
第27章 子女番外
【雙胞胎日常】
降谷家的雙胞胎兄妹精力旺盛,如果換做其他的普通家長,絕對應付不了這樣一對體力小怪物,不過降谷零精力更加旺盛,完全可以降服他們。
自降谷零與茉莉也同居後,相鄰的兩間公寓就被打通,客廳一下子擴大許多,拿來當柔道訓練場都不成問題,某熱衷於訓練體能的家伙不由分說地在家裡安排上了各種健身器材。
幾年後,茉莉也懷孕,健身器材被挪到角落,客廳裡擺上了加大號的兒童墊。
用降谷零的話講就是「方便孩子摸爬滾打(?)」。
筱原等人曾經合理懷疑,無論男孩女孩,那位降谷先生的孩子肯定是大猩猩迷你版,再加上茉莉也並不會拖後腿的優秀基因,恐怕距超級猩猩幼崽也不遠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茉莉也生下了一對健康的雙胞胎。
——簡直健康過頭。
兄妹倆前後出生,甫一落地便扯著喉嚨哭得震天響,滿醫院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那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引得負責接生的護士都笑著表示自己從業十余年也沒見過這麼有活力的小家伙。
待兩個小嬰兒稍微長開一些,大家才赫然發現,身為他們母親的茉莉也白白貢獻自己的染色體了,因為這對兄妹從頭到腳都和他們的父親一模一樣,軟軟的淺金色胎發、光滑的深麥色皮膚、下垂的紫灰色眼眸……
降谷零幼年版×2,萌得茉莉也不要不要的,連作為公安代表前來探視新生兒的風見和筱原也暫時忘記被降谷先生支配的恐懼,直呼可愛至極。
至於這鬧騰的性格——
據孩子的外祖父母和舅舅說,和他們的母親完全不一樣。
降谷零:「不應該啊,我小時候也沒這麼能折騰吧。」
最有發話權的諸伏景光:「……嗯,你說是就是吧。」
還不到一歲,明顯比同齡嬰兒高一些的兩個小家伙就走得很穩當了。每次例行體檢,他們的身體數據都超出同階段兒童發育水准,語言發育也相當迅速,兩歲時已經可以流暢地表達出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除了體力豐沛、熱愛運動,雙胞胎在其他方面都很省心,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生活作息不能更正常。
降谷零相當欣慰:不愧是我的孩子。
由於家庭背景特殊,別人家的孩子三歲時正搭積木玩泥巴,降谷家的雙胞胎已經在接觸搏擊術和擒拿術了。他們對普通的玩具並不感興趣,反而對家中隨處可見的運動器材表現出極大的熱情,還熱衷於拆卸小汽車、遙控器和各種槍支模型。
偶爾過來做客的松田陣平露出了贊賞的眼神:「喂,你這兩個孩子很有前途嘛!怎麼樣,要不要讓他們拜我為師?」
降谷零嫌棄地揮揮手:「才不要。」
等到了愛亂翻父母東西的年紀,他們又像優秀的特工一樣,尋尋覓覓、翻翻找找,針對家裡每個可能藏著寶貝的角落展開搜查,有幾次還真讓他們把降谷零和茉莉也的備用配槍給搜出來了。
看到兒子和女兒一人手中拿著一把P7M8,茉莉也扶額:「小優!小凜!不是不許你們亂翻爸爸媽媽的東西嗎?!」幸好他們放在家裡的配槍都沒上子彈,否則……
降谷零:「哦?已經對槍感興趣了?下次爸爸帶你們去射擊場玩玩吧!」
雙胞胎:「耶——!爸爸萬歲!」
茉莉也:「降!谷!零!」別這麼過分啊!
降谷零笑著妥協:「嗨、嗨!知道了——那就過幾個月再說?」
茉莉也堅決反對:「五歲之前都不行!」
話雖如此,兩個孩子依然不到五歲就被他們的父親帶到警視廳術科中心的射擊訓練場上。並且他們第一次進場,拿槍的動作就異常標准,盡管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但已經可以看出未來絕對不會比他們的父母差了。
因為不放心而跟過來的風見大為震驚:難道優秀的特工都是從小培養的嗎?可怕的降谷先生!
然而,如此訓練著孩子的降谷零卻在雙胞胎以後的發展方向上顯得十分民主:「小優和小凜以後不一定非要和我們一樣啊,只是稍微增加幾樣傍身技藝而已。」
風見更震驚了:搏擊術、擒拿術和射擊都只是「傍身技藝」?還「而已」?可怕的降谷先生!
不過,等風見再見識到諸伏家的孩子們個個都能把狙.擊.槍玩出花樣的時候,他總算淡定下來:對不起,是我孤陋寡聞、少見多怪了。我們公安警察的孩子,果然就沒幾個正常的。
【親子運動會】
降谷優和降谷凜上幼兒園的時候,正是降谷夫婦即將面臨雙雙升職的重要時刻,兩個人都被迫忙於工作和加班,所以基本上沒怎麼參加過幼兒園組織的各種親子活動,每當幼兒園發出邀請時,茉莉也只好拜托哥哥嫂子來幫忙。
轉眼間,雙胞胎升入小學。
開學第一天,降谷優就提出要求:希望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每年的親子運動會至少能和父母同框一回。
茉莉也蹲下來,笑著摸摸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可是,如果你們的爸爸去參加親子運動會,肯定會秒殺其他同學的爸爸哦!這樣也沒關系嗎?」
降谷凜在旁邊插嘴:「那才好呢!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爸爸的厲害!」一副「我老爸最棒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的表情。
降谷零一把舉起小公主:「凜也希望爸爸去參加?」
「當然啦!」
「小優,」降谷零一臉苦惱的樣子,「只你們媽媽一個人就能秒殺其他同學的爸爸,如果我再去,會不會有些多余了?」
降谷優:「……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降谷凜則捧起降谷零的臉,「啾啾」地兩邊各親一口,開始撒嬌:「去嘛去嘛!」
「那爸爸每年都去,可以嗎?」
「好呀!爸爸可不能反悔哦!」
就這樣,降谷零和女兒作了約定。
但第一年的親子運動會,降谷零就在賽場上碰到了幼馴染。
諸伏景光的長女已經升上小學高年級,多次參加親子運動會的諸伏警視監很有經驗,一面熱身,一面笑眯眯地朝場邊的妻兒揮手示意。
降谷零斜瞥他一眼,也默默去一旁熱身了。
不一會兒,兩個為孩子而戰的父親熱身完畢、站上賽道,開始互相放狠話。
「景,即便是你,我也不會讓步。」
「啊,這正是我要說的。」
「什麼嘛,說的好像你能贏我似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那就放馬過來吧。」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雖然都年過四十,但依然活力四射,穿上運動服,看起來和周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爸爸們差不多,甚至因為出眾的身高和出色的相貌而更顯鶴立雞群一些。
看得茉莉也心下感慨:娃娃臉就是吃香。
諸伏家的次子諸伏弘樹拼命揮舞著小紅旗:「老爸加油!打倒降谷叔叔!」
他的同校同學,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雙胞胎幼馴染降谷優和降谷凜則耷拉著眼皮,默默後退一步,不願意承認自己認識這個熱血笨蛋。
有和降谷家雙胞胎同一個幼兒園的小學生湊過來:「降谷同學,你們的爸爸媽媽都好漂亮啊!」
降谷優半月眼:「我家老頭是男的,不能叫漂亮。」
「反正就是很好看!你們和他長得好像!」小學生羨慕極了,「不過B班的諸伏同學一家三口也很棒!你們是不是認識諸伏同學呀?之前有看到你們和他說話,還一起回家。」
降谷優心想:倒不是一起回家,而是一起去櫻田門。
不過這樣的事也不方便直接說出來,所以降谷優隨口敷衍道:「小時候在一起玩過幾次,算不上很熟悉。」
不僅孩子們八卦,大人那邊也在八卦著。
由於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降谷家傳說中的家長,因此倍感好奇。他們本以為降谷夫婦年紀輕輕就離婚了才不肯出席一雙兒女的親子活動,紛紛在心裡遺憾這麼可愛的孩子居然都沒人管。沒想到現實打臉,人家不僅沒離婚,看上去還恩愛有加,一家四口集合起來就是帝丹小學一年A班的超級顏值擔當——另一組顏值擔當自然是一年B班的諸伏一家了。
A班這邊,有幾位家長試著向茉莉也搭話:「失禮了,請問您和您丈夫都在干什麼工作呢?」
茉莉也笑了笑:「普通警察而已。」
「哇!公務員啊!原來是警察,難怪降谷先生那麼厲害!」
正說著,降谷零已經用震撼全校師生家長的速度和諸伏景光兩人遠遠將其他爸爸甩開,一騎絕塵、一馬當先,衝向終點。最後他倆跑出了破紀錄的成績,過於輕松,毫無懸念地分別拿下第一第二——常年蹲辦公室的未來警視總監諸伏景光惜敗於體能大猩猩降谷零。
不過這個結局也算可以接受,畢竟諸伏景光從警校時期就沒跑過降谷零。再說了,在降谷家雙胞胎上小學前,諸伏景光已經為長女連續四年出戰,且年年第一,現在只不過把贏膩了的第一名拱手送給幼馴染而已。
諸伏唯點評:「景光好像有些缺乏鍛煉了呢。」
茉莉也:「你的要求真高啊。」
稍後,媽媽們的投擲比賽開始。茉莉也眼都不眨一眨,三下兩下就將幾枚飛鏢全扔在了紅心上。可惜多次參加了該項目的諸伏唯毫無干勁,根本沒報名,讓茉莉也贏得有些無趣。
她的這份余裕令旁觀的家長們再度被震撼到了,結合降谷家雙胞平時的表現——
全家全能?!
噫!好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下面就是長長的黑方波本if線番外啦!
第28章 燕子ヾ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啟黑方波本IF線。
波本,一瓶壞掉的真酒。
「最大限度獲取情報,不惜一切代價,用盡一切手段——包括你自己。」
接受培訓的時候,教官意味深長的視線掃過茉莉也的面容和身體,最後滿意頷首,仿佛眼前站姿筆挺的年輕女子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潛入機器。
茉莉也冷臉以對。
兩年前,潛入某跨國恐怖組織開展搜查工作的公安前輩犧牲了。隨即該黑暗組織內部進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清理行動,眾多優秀臥底鎩羽而歸,其中有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為求穩妥,自那位由警視廳派出的公安前輩犧牲一年後,警察廳才重新考慮選擇新人繼續執行潛入調查任務。恰逢黑暗組織最近有擴張勢力的跡像,以此為契機,剛從警校畢業的古谷茉莉也被警察廳挑中。
經過一年的特殊培訓,茉莉也在二十三歲時以「森山瑪莉亞」這個全新的身份開始了潛入調查。
因為是新人,又算半路出家,在組織裡毫無根基,只能靠自己打拼。茉莉也深知,沒有臥底前輩幫襯,出了問題也得自己承擔,因此她格外小心謹慎,力求每次行動都不出差錯。
即便是警校全科優秀畢業的茉莉也,此時也難免感到十分吃力。
「森山,不必非要拘泥於形式,該利用的都利用上。」與聯絡人私下見面的時候,聯絡人筱原幸子字斟句酌地提醒著她,「特別是你的長相——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教官也說過,你很適合做燕子……你考慮過這些嗎?」
「筱原,對不起,我做不到。」
茉莉也拒絕了。
克格勃臭名昭著的燕子,恰恰是茉莉也最不能接受的潛入方式。
誰規定女公安只能靠身體獲得情報?她有能力,她可以靠實力取勝,她就是不想出賣肉.體和靈魂去換取未必真實的情報。
茉莉也說:「我有我的堅持。」
筱原好言相勸:「太難了,單憑自己的力量,你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核心情報?再這樣下去,潛入搜查遙遙無期,你總不能一直把時間浪費在犯罪組織裡。聽我的吧,克服心理障礙,試著去接觸幾個組織高層?只要守住本心,沒人會知道你……」
茉莉也咬牙打斷她的提議:「我再努力一下,如果我拿到代號,就距成功不遠了!」
筱原於是不再多說。
在沒有接到上級明確指令之前,聯絡人只能尊重潛入搜查官的個人意願。何況,身為茉莉也的同期,筱原幸子其實打從心眼裡並不希望曾經的好友采用色.誘手段,但她同時又矛盾地更不希望好友把太多時間和精力花費在出生入死地收集情報上。親眼看著茉莉也從一個開朗的女孩子變成現在這副憔悴的模樣,筱原不忍心,但又莫可奈何。
能怎麼樣呢?
就這樣艱難度日。
任務做了一個又一個,期間也有手染鮮血的時候,也有命懸一線的時候,也有被上面懷疑的時候……
就這樣成長起來。
茉莉也再不是當初那個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死在面前時一臉鐵青、腸胃翻滾的菜雞。
舉槍擊斃組織的叛徒,這算什麼殺人?充其量不過是又多消滅了一個垃圾罷了,就當為民除害。公安警察,不就是犧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以贏得更大利益的群體嗎?以維護國家安全為己任,被犧牲的如果是人渣敗類,反而可以輕松許多吧。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茉莉也熬過了最為艱難的新人考察期。
因為表現優秀,潛入搜查一年半後,她終於有機會獲得代號,但在那之前,她需要接受最後的考驗。組織會隨機指派一位有代號的成員來帶她出一次重要任務,以此評判她是否有資格更進一步。
究竟誰來,茉莉也不清楚,唯有默默祈禱會是一個比較容易相處的溫和派成員。
而在任務送達之前,她卻先接到了組織內某位高級成員的電話邀約。
茉莉也直覺有些奇怪,因為她和這位前知名影後僅在以往某些比較重要的任務中有過數面之緣,應該還算不上能互相邀請喝酒聊天的交情。
——為什麼?
茉莉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出於各種層面的考慮,她仍舊決定按時赴約。
***
「前段時間,組織進了不少有能力的新人呢。」
貝爾摩德端著酒杯,笑得神秘又美艷。她輕輕搖晃杯中酒液,復又舉起酒杯對准昏暗的燈光,一邊隔著通透的水晶杯研究杯口彩虹般的折射,一邊心不在焉似地隨意說道:「有個叫森山瑪莉亞的女孩子,我很看好她。」
波本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對此不感興趣:「唔,小心老鼠混進來。」
「啊啦啦,你和琴酒一樣,都太無趣了。」貝爾摩德笑眯眯地搖搖手指,「不要總是熱衷於抓捕老鼠嘛,偶爾享受一下生活?」
波本短促地笑了一聲,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貝爾摩德似乎對惹他變臉這種事情格外感興趣:「我邀請她今晚來酒吧喝一杯,她答應了哦!總覺得她是你喜歡的類型呢,波本。吶吶,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嗯?」波本放下酒杯,危險地眯起雙眼,「貝爾摩德,你想看我笑話?」
「哎呀,別生氣。」貝爾摩德動作慵懶地撩了撩耳畔滑落的鬢發,「為枯燥無味的生活適當增加點樂趣,難道不好嗎?」
波本嘲笑似地勾起嘴角:「你會有這麼好心?」
「什麼嘛,我偶爾也想嘗嘗當牽線人的滋味。再說了,她可是個冷美人,你未必……」
一語未了,酒吧門被推開,一抹倩影從黑暗中緩緩現身。來人目含警惕,不露痕跡地悄悄打量著這間格調不俗卻又氣氛微妙的地下酒吧。
貝爾摩德微微一笑:「瞧,來了。」
波本漫不經心地回頭。
然後,視線凝滯。
在沒見到森山瑪莉亞之前,波本素來對「一見鐘情」嗤之以鼻。什麼一見鐘情,那都是扯淡。
當真正看清森山瑪莉亞之後,波本才覺得過去的自己果然還是太膚淺了。
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符合他心意的女人呢?仿佛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一切一切——
血液裡混雜著酒精,裹挾著難以言喻的衝動攻上頭頂。這一剎那,他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占有她。她走過來的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上,他甚至能聽到心髒在胸膛內瘋狂跳動的聲音。他想用手梳過她黑色的短發,接著往下探索她的身體,觸摸她、折磨她,讓她為他哭泣,讓她為他綻放……
波本的笑容真實起來,帶著惡劣的意味緊緊盯著他的獵物,由上而下,一瞬不瞬。
走近了的茉莉也習以為常地避開波本充滿侵略性的無禮打量。在組織裡,她被不同的男人們用這種令人作嘔的目光掃蕩過很多次了,從起初的焦躁不安再到後來的波瀾不驚,茉莉也早就學會了淡定。
「貝爾摩德女士,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茉莉也選擇性無視了存在感十足的波本,只望向對面那位金發大美女,挑起一邊眉毛,恰到好處地表達了自己對她這番盛情邀約的疑惑。
貝爾摩德聳聳肩:「沒什麼事就不可以喊你出來喝幾杯?」
茉莉也皺眉,一臉馬上就想離開的表情。
「好了,女孩,別這麼不給面子。來,讓我給你介紹一下。」貝爾摩德全然一副看戲的姿態,好整以暇地對著波本舉杯示意,「波本。」
茉莉也心中大震。
——他就是波本威士忌!那個被稱為「情報屋」的組織高級情報負責人!
而且,如果她掌握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眼前這個奉行神秘主義的男人同時也是三年前以殘忍手段殺害公安臥底前輩的元凶。
茉莉也腦內飛速閃過無數念頭,卻又在瞬間歸於平靜。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否則會叫那兩個人精瞧出端倪。就像一壺燒得滾開的熱水被緊急降溫,茉莉也臉上的表情更加寡淡了。
「幸會,波本先生。」她語氣淡淡地打著招呼。
波本半條胳膊斜搭在吧台上,聞言,他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卻並不回話,只傲慢地掀了掀眼皮,目光幽深,繼續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茉莉也。
貝爾摩德開心地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啊啦,你們兩個,反應真是冷淡呢!不過,雖然波本不是什麼好人,至少長得還不錯哦!你上次不是問我有什麼推薦的搭檔嗎?波本如何?」她一邊笑著,一邊衝茉莉也眨眨眼,「美色當前,你不會吃虧的,而且跟著他混,會有很多好處。」
——是嗎?
莫非所謂的「好處」就是被這位情報高手挖掘出自己的公安身份、繼而一槍爆了她的頭?
茉莉也敬謝不敏。
她不說話,貝爾摩德又只顧看戲,波本不知想些什麼,沉默在三人之間彌漫開來。
也許是茉莉也抗拒的神情太過明顯,方才還在躁動不已的波本突然冷靜下來。
趕在貝爾摩德再度開腔說話前,他掏出手機,飛速給朗姆發了一條信息:「對森山瑪莉亞的最終考核,我接了。記住,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她是我的。」
——她必須是我的。
波本如此篤定。
片刻後,朗姆的回復姍姍來遲——
「了解。好好享受。」
第29章 燕子ゝ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盡管茉莉也並不情願,但組織依然派波本來為她做最後的資格審核。波本是考官,而她是既沒有發言權更遑論拒絕權的卑微考生。
對此,茉莉也非但沒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備受重視,反而覺得全身直冒冷汗。
波本威士忌雖然還不到二十九歲,但已經身處組織高層,算得上是資深干部了,平時小打小鬧的任務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出馬,一旦需要他登場,就代表著即將發生非同尋常的重要事件,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那種程度。像考核組織新人這樣的小事,明顯就不該由他接手,何況他還只負責茉莉也一個人的考核。
太反常了。
茉莉也神經緊繃了好幾天。
不到最後關頭,茉莉也不想自己嚇唬自己,但情況似乎確實不容樂觀。不管怎麼說,臥底搜查行動還是要繼續堅持下去,所以她再三自我勉勵了一番,並暫時切斷與筱原的聯系。
同時,茉莉也開始重點搜集與波本相關的更多情報。
可惜波本是個神秘主義者,組織裡沒有多少人了解他,而與他相熟的那幾位,除了貝爾摩德,剩下的都是茉莉也不認識更惹不起的大人物。若要她壯起膽子去找貝爾摩德打探消息,那也不現實,因為最初負責為兩人牽線的就是看戲成癮的貝爾摩德。
茉莉也甚至懷疑上層派遣波本的決定也是貝爾摩德故意促成的。
——事情稍微有點棘手。
與波本的第二次見面,還在那家地下酒吧。
波本一人獨霸吧台,其余人遠遠地躲開他,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茉莉也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幾經斟酌,才遲疑地選擇了一個進退皆可的位置站定,然後在波本曖昧的眼神示意下,沉默著拿起他手邊印有「Bourbon」字樣的酒瓶為他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咕咚咕咚」緩緩注入加了冰塊的酒杯,烤堅果和谷類的芬芳登時四散開來。
茉莉也有些想發抖,因為波本正注視著她。
與波本打交道可以說是茉莉也潛入搜查以來從未有過的糟糕經驗。不知為何,她對波本有種天然的抵觸心理。
她力圖鎮定,慢慢放下酒瓶,瓶底與吧台接觸時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波本換了個坐姿,挑起一抹怎麼看怎麼邪惡的笑容:「瑪莉亞?」
茉莉也深呼吸:「……是,波本先生。」
「你很緊張?」波本執起酒杯,輕啜著杯中的加冰威士忌,視線越過杯沿,根本無法從她身上離開,「要不要喝點什麼,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不用了,謝謝您。」
茉莉也不想喝酒。天知道在這樣的酒吧裡,喝下可能會被這個危險男人加了料的酒之後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
波本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他饒有興味地笑了:「哦?你怕我?」
看她的表現,簡直像碰上天敵的小兔子,謹慎又小心地伸出鼻子四處嗅著有沒有危險,哪裡還有傳說中處理叛徒時毫不心慈手軟的冷美人模樣。
——高冷形像崩塌了哦,小可愛。
波本心情愉悅地想著。
被他這樣死死盯住,茉莉也如鯁在喉,只好試著找個正經話題:「請問,波本先生,我的任務是……」
「安室透。」
「啊?」茉莉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波本耐心重復了一遍:「安室透,我的名字。」
「好的。那麼,請問安室先生……」
結果再次被某人打斷:「透。」
茉莉也懷疑人生,當然更懷疑自己的耳朵:「……安室先生?」什麼意思?
波本——或者說安室透——輕浮地挑起她的下巴:「叫我的名字。」
茉莉也偏頭躲開他帶著些許涼氣的手指,罕見地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於理不合。」
波本輕哼:「哪裡不合?讓你叫就叫,乖乖聽話。」
茉莉也忍氣吞聲:「……透先生。」
「把敬語去掉。」
「……透。」
波本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他旁若無人地靠近茉莉也,一手將她耳邊垂落的短發別到耳後,一手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指尖停留在她的脖頸上,俯身,別有深意地笑著朝她耳朵裡吹了一口氣:「我很中意你啊,瑪莉亞。來,仔細想想,你該用什麼辦法留住我,讓我心甘情願地幫你得到你渴望的東西?」
波本酒濃濃的芳香襲來,溫熱的氣息灌進耳道,低沉而充滿誘惑的磁性嗓音衝擊著茉莉也的耳膜:「比如——和·我·上·床?」
茉莉也的臉紅了。
而發出騷擾言論的那個混蛋卻不放過她:「怎麼樣,考慮清楚了嗎?我的技術還不錯哦!」
茉莉也的臉更紅了。
波本乘勝追擊:「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茉莉也的臉幾乎熟透了。
她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道:「……去死!」
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狠狠掐著手心,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當場揮拳揍扁這個膽敢公然調戲她的臭男人。
如果他不是她晉升的助力,如果他不是她前進路上的墊腳石,如果他不是……如果不是……
茉莉也發誓,自己絕對會殺了他!
全程關注她情緒變化的波本哈哈大笑,一把將眼尾發紅、看起來好像快要哭了的茉莉也攬進懷裡,在酒吧全場人的圍觀下,相當隨性地放出酒後宣言:「寶貝,拿不到代號也沒關系,以後我罩著你!」
——什麼鬼?!
茉莉也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表面上用瞧神經病似的眼神瞧著這瓶恐怕是壞掉了的波本,暗地裡卻警惕起來。
這個人,究竟想干什麼?
***
波本有沒有壞掉,茉莉也確定不了,她只知道自己應該是得罪了這位高級情報負責人,否則又該如何解釋他那堪稱刁難的行為?
接下來的一個月,茉莉也三番兩次去找波本,明示暗示了好幾回,但他就是不為所動,死咬著不肯下達任務指令。茉莉也知道波本是個很敏銳的家伙,礙於自己的人設,她不能表現得對可以獲取代號的這項任務太過熱切,以免被對方懷疑動機。然而,不夠重視也不行,畢竟森山瑪莉亞是個一心想往上爬的組織新人。
這個度太難把握,導致茉莉也進退維谷,即便她如此努力地周旋,波本也有所覺察了。
在又一次的試探過後,他笑著反問茉莉也:「你就那麼急著擺脫我?」
茉莉也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
「明明很討厭我,每次過來都會被我捉弄,心裡早就厭煩了吧?」波本指出她的矛盾之處,「就算這樣,仍然隔三差五地來找我,忍著對我的反感好言好語地伺候我,不就是想快點完成任務,早早甩開我嗎?」
——被看穿了。
但茉莉也不可能說出心裡話,她理智地選擇躲避球:「沒有,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
波本先是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恍然大悟:「我懂了!所以,你並不討厭我?那你最近總跑到我面前來,莫非是為了刷我的好感?原來你喜歡我嘛,直說就好啊。」
饒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茉莉也的思維還是短暫地空白了好幾秒,她當場打出一個艱難的問號:「……喜歡?」
波本笑意盈盈,第無數次告白:「我也喜歡你,做我的女人吧。」
茉莉也皺眉:「對不起,請容我拒絕。」
「哎?瑪莉亞好無情呢。」波本似真似假地控訴著,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也不知有沒有生氣。
回應他的是茉莉也的沉默不語。
波本威士忌擁有一副好皮囊,關於這點,大家都能認可;但在他英俊的相貌之下,是一顆黑透了的心髒,關於這點,大家依然都很認可。
這樣的一個瘋子,怎麼可能直白地表達出喜好?
波本,到底在籌劃什麼陰謀?
他越是展開進攻,茉莉也越是警惕回避。
——只能說,公安思路和戀愛大腦並不能相通。
反觀另外一位當事人。
波本深感自己的求偶行為已經表達得相當明確了,不至於讓對方弄不明白。按他的條件,以往只要勾勾手指,就有數不清的女人前僕後繼地爬過來自願給他暖.床。怎麼小新人就是點不透呢?難道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不應該啊!
他攬鏡自照,發現鏡子裡這個陷入愛河的家伙好像比以前更帥了一點。
具體來講就是荷爾蒙散發得更多了些,狩獵的意圖更明顯了些,男性的成熟氣質更迷人了些。
——是她太遲鈍,還是他太溫柔?
放下鏡子,波本勾起嘴角,來自地獄的惡魔笑容一點一點浮現於他過分英俊的面容:既然正常的追求手段不管用,還是采取自己最擅長的方式來解決這個戀愛難題吧。
不就是想通過最後的考核,拿到組織代號嗎?
那就成全她好了——用一個超高難度的任務,來成全她。
能夠預見到美好未來的波本,此刻可謂身心愉悅:有些事情,只是想想就忍不住要激動起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自詡正常人的波本威士忌准備要強取豪奪了【bushi
感謝念去去的地雷,愛你喲~
第30章 燕子ゞ
茉莉也很快接到任務。
她被派去警察廳竊取在組織臥底的人員名單。
看清任務要求之後,茉莉也還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這是什麼年度搞笑番嗎?讓她一個公安警察,回本廳,偷家?
這……是波本發現她的臥底身份了,還是他的無心之舉?
——今天仍然是茉莉也懷疑人生的一天。
但無論如何,這個任務,她都接定了。如果換做其他成員去,萬一真被他們成功得手,豈不要天下大亂?臥底名單一旦曝光,倒霉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她古谷茉莉也只算其中之一。
閉門一整天後,茉莉也終於將全部事情都安排妥當。
詳細的行動計劃已經整理完畢,只待發給監考官波本。警察廳那邊也特別請筱原打過招呼,讓他們一切如常,到時候盡量按照有外敵入侵的應對方式緊急出動,把她當成敵人就好,只是千萬別真往要害處開槍,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而且還是死在親愛的友軍手中。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想想看,波本有句話說得沒錯:擇日不如撞日。
茉莉也藝高人膽大,安排好退路之後決定立即行動,就當自己要去偷警察廳一個措手不及。明知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受傷,然而與即將完成任務並獲得組織代號這樣的事情相比,受點小傷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她躊躇志滿地期待著夜晚的到來。
和渾身上下都是漏洞的大篩子警視廳不同,警察廳那邊戒備森嚴,既沒有組織內線接應,又缺乏詳細的情報資料,且本廳還有一大波公安精英隨時待命,這個任務怎麼看都對一介小小新人很不友好。
波本心想:瑪莉亞寶貝這回可該放低姿態,哭著來求我幫忙了吧?
萬萬沒想到,距他發布任務才剛剛過去一天而已,臨近傍晚時分,他就收到了來自茉莉也的計劃書,並附郵件一封:「波本先生,請靜待我的好消息。」
——就離譜!
且先不論她怎麼又不長記性地忘掉該如何正確稱呼未來老公,單說這份漏洞百出的計劃書……她是想直接莽過去,然後被那群公安圍殺嗎?為什麼不能稍微動動腦子,走走捷徑?
自詡「捷徑」的波本拍案而起,攜滿身怒火,氣衝衝地往茉莉也的住處跑。
但他撲了個空。
仿佛一盆冷水潑來,感到大事不妙的波本這回終於承認自己似乎玩脫了,連晚飯也沒心情吃,趁著夜色驅車趕往警察廳。
結果剛開到櫻田門,隔得老遠就聽見幾聲槍響傳來。白色馬自達高速行駛,油門被踩到最大,車頭轟開前方障礙,一個擺尾,還沒在警察廳樓底停穩,便看見身中子彈、從樓上一躍而下的茉莉也失控似地摔進了旁邊的草叢。
波本面色鐵青,嚇得被他半路強行抓來救援的狙擊手當場心髒停擺。
「波、波、波本先生,接、接下來該、該怎麼辦?」狙擊手強忍嘔吐欲望,抖著嗓子顫巍巍地提問。
哪知波本根本不理會他,直接打開車門衝出去,趕在公安們從大樓裡湧出之前,一把撈起呼吸困難到幾近昏迷的茉莉也塞進車後座,三兩下就用安全帶將她牢牢綁住。
「給我把她抓穩了!」
說完,波本啟動馬自達,在一群憤怒公安的圍追堵截中蛇形前進,逆向行駛在單行道上,強行突圍。
可憐的狙擊手一邊憋著臉使勁無視翻騰的腸胃,一邊摁住茉莉也,不讓她因為車輛的顛簸受到二次傷害。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這個滿臉血糊糊的女人對波本的重要性,否則波本干嘛冒著風險跑到條子的大本營來救人?
擺脫公安追捕,波本把車開到附近處於組織控制下的醫院。
經過值班醫生的奮力搶救,瀕臨窒息、差點被判死刑的茉莉也轉危為安。手術後,她面色蒼白,了無生機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全身插滿各種管子,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能證明她確實還活著。
多處挫傷、兩處骨折;肺部槍傷,失血過多、呼吸窘迫;腦震蕩外加顱內淤血……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夜晚,波本首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失而復得」。
直到第三天下午,茉莉也才漸漸恢復神志。醒來後,她稍稍吸了一口氣,胸內就襲來一陣劇痛,腦袋也漲漲的,眼前仿佛蒙上一層霧氣。
嘶——!這屆公安到底行不行,說好了別打要害部位,怎麼當胸來了一槍?還有,干嘛非把她逼到窗戶邊,樓梯附近也比這強啊?害她不得不選擇跳樓……唉,死裡逃生。
大體感受了一番己方傷害,茉莉也的怨念衝擊波頻頻發作,在心裡碎碎念了半天,肺更疼了。
而讓她更肺疼的事情還在後面。
「醒了?」
陰沉的嗓音從病房一隅傳來。
茉莉也徹底清醒,也顧不得檢查哪裡疼了。不過,還沒等她說話,波本的臉就出現在她的視線上方。
「你——」波本表情很是復雜地看著她,「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茉莉也動了動不算太干燥的嘴唇,卻驚覺自己虛弱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於是干脆放棄說話。波本像發泄什麼似地扔下手中沾著清水的棉簽,仿佛這麼做能連同負面情緒一起扔掉。
「我後悔了。」
當波本從草叢裡把這個不怕死的家伙扒拉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她中槍的位置十分凶險,或許是肺葉,或許是心髒……她半閉著眼睛,完全憑最後一股意志力將那枚小小的存儲盤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她的手軟軟地從他手心滑落。汩汩流淌的血液浸染了她的衣服,熟悉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神經。如果那雙明亮而富有生機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波本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什麼瘋狂的事情。
他嗓音沙啞地重復:「我後悔了。」
茉莉也被他陰暗的表情攝住心神,被子下的雙手攥緊了床單。
「森山瑪莉亞,你永遠也別想拿到代號。」在茉莉也難以置信的瞪視下,波本單方面決定了她的未來,「乖乖待在我的羽翼下,做個合格的菟絲花吧。」
「……!」
茉莉也如墜冰窟。
***
被剪斷翅膀的俘虜還能做什麼?
若茉莉也只是個單純的底層成員,能傍上波本這樣的高層干部,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祖墳冒青煙。
在組織內部人的眼中,森山瑪莉亞確實是個靠臉上位的女人,並且還是個手段高妙的女人,居然可以把那個公認難搞的波本輕松拿下,引得他天天往醫院跑,送花送飯送溫暖,赫然一顆冉冉升起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之星。
然而她不是。
古谷茉莉也是一位來自日本公安的臥底搜查官。
所以波本對她的掌控使她寢食難安。茉莉也看出波本想讓她臣服的意圖,可別說臣服了,她甚至不能屈服於他。
在住院養病的半個月裡,茉莉也幾乎與外界失聯,得不到她消息的筱原快急死了。因為探聽到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筱原差點一路殺進警察廳,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直到半個月後,茉莉也被波本態度強硬地帶回屬於他自己的公寓,她才得以趁他外出的時候與筱原重新啟動聯絡。
「你的傷怎麼樣了?」筱原有些自責。
大半個月不見,茉莉也憔悴更甚,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經歷了這樣一番傷痛折磨,再加上升級無望的悲憤、被控制後無法獲取更多情報的焦慮……全都強烈打擊著她的自信。
但她還是勉強笑著說道:「沒事,都是小傷,你不要自責啦。」
筱原小心觀察了一番茉莉也的神態,出於朋友的立場,還是謹慎地問道:「你……不在原來的地方住了嗎?」
迎著茉莉也懷疑的目光,筱原連連擺手:「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實在太擔心你,就擅自去了你住的地方探查——你放心,應該沒人注意到我,而且我也偽裝了一下。」
茉莉也嘆氣,告誡她:「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很危險。另外,我現在住的地方不太方便告訴你,你也不要來找我。和我同住的人是個連頭發絲都能觀察出問題的可怕家伙,你那點偽裝,完全不夠他瞧的。」
「他?」筱原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嗯,目前的同居人是男性。」茉莉也不欲多言,「總之,你多加小心。」
筱原點點頭:「你也是,多加小心。」
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我會在你身後一直支持你!」
——我會在你身後一直支持你。
言猶在耳。
但茉莉也再次趁波本忙於解決任務、無暇顧及她而與筱原聯絡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卻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在茉莉也條件反射般的戒備中,來者展示了警察手帳和派遣證明。
自稱「風見裕也」的新聯絡人目測年齡三十歲左右,眉毛稀疏,頭發亂翹。面對茉莉也的質疑,他語氣裡帶著些僵硬與不滿,卻仍舊耐心解釋了筱原的情況:「她之前在你的問題上行為過激,並且知情不報,隱瞞了你已與組織高層接觸的信息,為此受到處分,暫時被停職反省了。上面派我來接替她,以後和你聯絡的人是我。」
不等茉莉也表示什麼,風見就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彈:「森山小姐,鑒於你已經很久沒有拿到與組織相關的有用情報,上峰建議你使用蜂蜜陷阱。」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寫得好爽……
實在不行就BE吧,然後補償大家一個甜甜的青梅竹馬IF線【頂鍋蓋跑
第31章 燕子々
茉莉也冷著臉駁回了風見關於「蜂蜜陷阱」的建議。
風見嚴肅指出:「要知道這並不是我個人的提議,而是上面的意思。據我所知,你與代號波本威士忌的組織高層交往過密,他對你抱有好感,這難道不是很好的切入點嗎?」
「你怎麼知道?」茉莉也努力克制著情緒,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激動。
但風見在這個問題上選擇了回避:「我自有我的情報來源。總之,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茉莉也偏頭,包廂裡黑黢黢的裝飾玻璃上映出她瘦削的面龐。她盯著這張模糊不清的有些陌生的臉,忽然心灰意冷了片刻。
「風見先生。」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中些微的失望,「我的傷,是你們故意的吧?」
風見狼狽地低下頭,有些難以啟齒,只好借扶眼鏡的動作躲開她的質問:「……我們需要知道你的價值,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你被組織懷疑。畢竟單槍匹馬勇闖警察廳卻還能全身而退,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輕傷不夠瞧,對嗎。」茉莉也嘆息,「情報高於一切,工具人沒有拒絕的權利,我並不能自己決定采用何種方式來完成潛入調查的任務,對嗎?」
不知想到什麼,風見目露不忍地壓低嗓音,輕聲說道:「不,你當然可以。森山小姐,我會把你的想法如實反應給上面的。」
茉莉也神經緊繃,猛然轉頭瞪向風見:「你要威脅我?」
「我願意尊重你的選擇。」風見坦率地回望她,「但我無法左右上峰的最終命令,所以……」
「所以,如果我確實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按時送回對警方有用的情報,我就必須要按上級的命令去做了。」茉莉也喃喃自語般地接話。
風見感到有些抱歉,卻依然點了點頭。
結束與風見的會面後,茉莉也根本不想回那個四處都有波本影子的公寓。
於是她沿著寂靜的小巷緩緩前行,一邊吹著風,一邊試圖理清當前自己所處的境地。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無論怎麼想破腦袋,風見的話似乎都很有道理。
一個合格的潛入搜查官,應該置生死於度外,何況區區皮囊?
接受培訓時,教官意味深長的視線和充滿暗示的表情再度浮現於茉莉也腦中。原來,那個時候教官已經預見到她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了啊。
一個合格的潛入搜查官,應該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事事以大局為重。
試想,波本既是組織高層干部,同時也是情報負責人,這樣一個赫赫有名的情報屋,如果她真的引誘成功,讓他痴迷於她,那麼以她的能力,勢必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很多機密情報和組織的犯罪證據,再不用像以前那樣單打獨鬥、大費周章。而且她拼盡全力完成考核任務之後,至今尚未獲得代號,在波本的強勢干涉下,她打入高層的計劃似乎也遙遙無期了,不如另辟蹊徑。
冷風吹醒天真人混沌的大腦,茉莉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暗暗下定決心要自我犧牲,同波本虛與委蛇一番。
然而波本並不是簡單用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就能糊弄過去的傻瓜。茉莉也住醫院養了半個月的傷,在這半個月中,她早發現波本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企圖極強——既要心又要身。甚至因為個人性格和大環境的影響,他對身體的需求可能還更多一些。
在波本眼中,所謂的「愛」即占有。對這樣的人施展蜂蜜陷阱,茉莉也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建設與奉獻精神。
——自己能成功嗎?
一邊想著,一邊抬起頭,茉莉也茫然四顧,發現自己好像走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地方。
看著熟悉的酒吧招牌,她突然想喝幾杯。
大概……喝醉了就方便施展了吧?
***
接到線報,波本匆匆趕至他經常去的那家地下酒吧。
剛進去就見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正對迷迷糊糊的茉莉也動手動腳,嘴裡還不干不淨地說什麼「不如大家一起去調酒」之類的混賬話。
波本二話不說,掏出手.槍瞄准吧台後面的酒櫃,「砰砰砰砰」幾槍過去,酒瓶爆裂,名貴酒液連同碎玻璃碴崩落一地,嚇得圍觀者們躲的躲藏的藏,紛紛抱頭鼠竄。
入場警告完畢,波本收起手.槍,幾步上前。
吧台附近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味,而比酒味更重的是波本的拳頭。
——居然敢攬她的肩膀,那就廢掉胳膊好了;還有觸碰過她的爪子,直接折斷手腕、踩爛手指算了。
波本嘴角咧開,一邊笑容滿面地打著招呼,一邊凶神惡煞地大開殺戒:「你們幾個是伏特加手下的吧?哦,還有白蘭地的小弟嘛!膽敢調戲我的女人,怎麼,當我死了?還是說你們不怕我報復?我波本已經好欺負到這個地步了啊!連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玩意兒都能來招惹我了嗎?」
哀嚎四起,被揍得鼻青臉腫也還不了手的男人們恨不得跪地求饒,但波本沒給他們跪地的機會。幾個一臉猥瑣的家伙被掀翻在地,仰面朝天躺在碎裂的酒瓶上,身後滲出鮮紅的血液,雖然疼,卻不敢吱聲,只捂著腦袋直抽冷氣。
本來看那朵高嶺之花獨自在酒吧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還以為她被波本甩了才跑到這裡借酒澆愁,結果人家壓根沒事,有事的反而是他們這些弄不懂波本戀愛流程的蠢貨。
這下倒好,冷美人的便宜沒占上,還挨了一頓結實拳頭。打也打不過波本,拼地位更是白搭,只能自認倒霉,順便感謝波本的不殺之恩。
晦氣!
眼見波本終於發完火,轉身去探看那個醉酒的女人,倒霉催的小嘍啰們趕緊拉拉扯扯地爬起來,趁波本不注意的時候朝地上狠狠吐了幾口帶著血絲的吐沫星子,然後灰溜溜地跑掉了。
又是烈性威士忌,又是後勁厲害的調制雞尾酒,奔著爛醉而去的茉莉也如願喝得昏昏沉沉,趴在吧台上無力面對這混亂局面。
調酒師被波本從吧台下面拎著衣領拽上來:「你給她喝了什麼?」
「……就、就,就都是森山小姐自己點的……」調酒師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沒加料!我發誓!」他又不是不認識森山瑪莉亞是誰!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波本一把將調酒師扔開,扶起茉莉也。
***
茉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當她醒來的時候,只覺頭疼欲裂。
波本遞給她一杯蜂蜜水。
茉莉也沒和他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很可惜,蜂蜜水並沒有解酒的效果,只是讓她不那麼口干舌燥了而已。
「你去哪裡了?見到誰了?好好的為什麼跑去喝酒?」波本語氣平靜地發出三連問。
然而這三個問題,茉莉也哪個都不能如實回答。
所以她反問道:「怎麼,不許我回自己的住處,現在連我去哪裡也要提前向你報備了嗎?你想限制我的自由?」
波本深呼吸,壓下熊熊燃燒的怒火,但眼中的狠厲卻壓制不住,顯而易見,他生氣了。
「你——!好,我的行為讓你不高興的話,在附近走走、散散心可以,去酒吧喝酒不行。」波本將她手裡的杯子拿過來,放在床頭櫃上,「你身體還沒痊愈。」
大約是酒勁沒消,茉莉也的語氣很衝:「不勞你費心!」
波本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森山瑪莉亞!你覺得我脾氣很好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性!要不是看你有傷在身的份上,我非得……」狠話沒說完,後半截還是咽了回去。
茉莉也身心俱疲。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至少她能借酒發瘋,給自己反常的行為作掩護。她默默躺下,拉開被子,閉上眼睛,表情安詳而寧靜:「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來吧。」
波本又想揍人了。
可是舍不得。
只能氣得直發笑:「我強迫過你嗎?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在那之前,你不用擺出這麼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惡心誰呢?如果我想強迫你,你早不知道被我拆吃多少次了!」
茉莉也依然沒睜開眼睛。
波本說的倒是真話,雖然作為情報屋的他明顯是個頭腦派,輕易不會動手,茉莉也摸不清他的深淺,但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他。至於她認真拼起命來可以在他手下走幾招,因為還沒試過,尚且不明。
——估計還是打不過吧。
茉莉也沮喪地抬起手臂擋在額前:至今為止一事無成,她這個臥底搜查官真是沒用啊。
但是,今晚,她必須完成一個重要的任務。
波本還在抱怨:「我勸你別不識好歹,快點投入我的懷……」
茉莉也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然後挑釁意味十足地問道:「透,你廢話那麼多,到底行不行?」
波本微微一愣,繼而臉黑得徹底。他欺身而上,在燈光的籠罩下,眼眸熠熠生輝,帶著對覬覦已久的獵物的勢在必得和再也無法遮掩的野性,滿滿惡意地扯開嘴角。
「寶貝,勇氣可嘉啊。這下子,就算你明天清醒過來狡辯自己是喝醉了酒,我也不會放過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是喜聞樂見的……咳咳。
嘍啰們:吧崩,你不是人!
第32章 燕子ぁ
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屋內,曖昧氣息漸漸泛濫。
雨幕遮住了夜色的窺視,潮濕的空氣裡浮起綿密的細塵。
雨停了。
房間裡的聲音也慢慢消失了。
波本如願以償,難得良心發現一回,憐惜地撫摸茉莉也的短發,眸中一片晦暗之色。
茉莉也則失神地想,這樣應該是可以了吧。
這大概算她有生以來最悲涼的一晚。該是如何堅定的信念,讓她終究選擇了與本心背道而馳的方式?當初的堅持,現在看來簡直像個笑話。
臥底的公安警察怎樣才能做到不與惡龍同流合污呢?
好難啊……
羞恥心和自尊心都是不必要的東西,合格的臥底搜查官果然不能在這些可笑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被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茉莉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幼稚,並不適合當臥底,然而她又無悔於自己的選擇——多麼矛盾的心態。只是心裡有些空落落的。盡管無法對同床共枕的家伙敞開心扉,卻還是成為了最親密的人。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順勢而為。
茉莉也極力迫使自己成為一名更加合格的潛入搜查官,並且她已經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從波本手上套取情報了。
腦子裡渾渾噩噩,最後不敵困意,逐漸陷入黑暗。
當茉莉也再度清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側躺在自己身邊的波本。後者明顯早已醒來,正靜待她睜開雙眼。見茉莉也靜靜地回望著他,波本露出得償所願的狡猾笑容。
「啊,瑪莉亞沒有要教訓我的意思,我很高興。」他說,「如果瑪莉亞不認為昨晚是個錯誤的話,也許我會更高興。」
茉莉也抿抿嘴唇,嘴角小小的漩渦隱約可見。
「我……又沒後悔。」剛剛睡醒,她眸中尚且有些濕潤,就這麼微微蹙著眉頭,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強調了一遍,「我沒有後悔。而且,為什麼要教訓你?雖然喝醉了,可我記得昨晚是我先提出來的吧?作為成年人,我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波本盯著她。
茉莉也神情蕭索地掀起被子,准備起身下床去洗漱一番。
波本在她身後眯起了眼睛:「你這個反應,是對我昨晚的表現不滿意?」
茉莉也懶得解釋什麼,卻也不敢太多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情緒,於是便以疲憊的語氣啞著嗓子示弱:「透,我好累了,先放過我吧。」
波本的氣息一下子從後面圍繞上來:「……不行,忽然不想放過你了。」
——她對他有種奇異的吸引力。
本以為兩人親密接觸後,他能稍微擺脫這種奇妙吸引力對他的影響。沒想到事與願違,吸引力不減反增。
好吧,隨心所欲的波本需要忍耐嗎?
當然不需要。
「要不是你的傷還沒好徹底……」
波本最後說了什麼,茉莉也聽不清楚。
她眼花耳鳴,再次墮入無盡的深淵。
***
茉莉也發現,自從兩人有了親密關系,波本似乎確實不再防備她,對她的態度也更親昵了。
對於茉莉也而言,這是好現像。
酒吧事件後,波本推掉了幾個他自認為無關緊要的任務,專心照顧茉莉也。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茉莉也的身體逐漸恢復,臉色紅潤起來。
直到朗姆忍無可忍,打電話劈頭臭罵了他一頓,波本才終於意思意思地接了個需要外出的活兒。那還接得心不甘情不願,如果不是朗姆沒好氣地表示可以隨身攜帶他的小情人,波本根本不想搭理他。
「總之,就是去暗殺××制藥公司的董事長。由我來負責協調指揮,再帶幾個幫手,很快就能搞定。不過,回收他手上掌握的資料大概會比較麻煩一些,所以朗姆才叫我親自過去確認。」
簡單介紹了一下任務內容,波本語氣隨意,完全不像要去收割人命的死神,反而像在說什麼郊游活動一樣。
茉莉也靜默幾秒,然後問:「我也去嗎?」
波本反問她:「你想去嗎?」
自茉莉也出院算起,至今兩人同居一月有余,波本從未讓她插手過他的事務。這個人,好像無論私事還是公事,他都能輕松解決,不需要別人幫忙。那種手到擒來的余裕也是茉莉也所警惕的。她時刻提醒自己,這個男人十分危險,他深不可測,可怕至極。
現在,他主動提出讓她參與他的任務,茉莉也不知道他這是為了彌補她拿不到代號的遺憾,還是別的什麼惡意試探。
波本是擅長偽裝的狩獵者,茉莉也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她也同樣用無所謂的語氣說:「如果你覺得沒有大不了的,那我就去啊,當個輔助什麼的。反正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實力——就算大鬧警察廳也不成問題。」
「……不要再說那件事了。」波本臉上陰雲密布。
茉莉也好笑地搖搖頭,不再理會他的間歇性抽風行為。
前往任務地的路上,波本談起組織要抹殺這個董事長的原因。此人出爾反爾,談妥的生意不僅想耍賴,還打算倒打一耙,用手上與組織相關的犯罪證據為敲門磚,向警方投誠。
茉莉也神情一凜,立即進入狀態。
「竟然想投靠警方?」她滿臉不屑地露出嘲諷的笑容,「這家伙是不知道警方也有我們的人嗎?」
波本一邊開車,一邊抽空瞥了她一眼,同樣笑了起來:「是啊,我們在警視廳有人,要不然那個公安的走狗又是怎麼被我們發現的?」
茉莉也心髒猛然一提,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但她面上不顯,只繼續笑著自我調侃:「可惜警察廳那邊沒來得及安插人手吧?否則哪還需要我這種小人物去偷什麼臥底名單呢?」
波本沉默了半晌,然後緩聲說道:「瑪莉亞,關於那次任務,我向你道歉。我本來並不希望你真去警察廳,只是你不願意依賴我,我才……至於你的代號,因為我有私心,所以朗姆不贊同我插手其中,恐怕要他親自確定你是否有資格拿到代號了——你也知道,朗姆這個人不是很好打發。」他點到為止。
呵。
茉莉也心中冷笑,不過語氣還是很柔和:「沒關系,我已經想明白了,只要有透的保護,我也能很輕松地在組織待下去啊!」她給自己的深情表演打了個九十九分。
孰料波本聽了之後並沒有太高興的樣子,只「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這是什麼難搞的家伙!
先發出騷擾言論的是他,想和她在一起的也是他,結果得到了就開始管東管西的人還是他!不讓她拿代號也就罷了,倒是給我多吐點重要情報啊!混賬人渣!
茉莉也臭起一張臉,憤恨地腹誹著。
***
以此次的任務為引子,稍後波本只要有機會就帶茉莉也公款(?)出行,惹得財務那邊都抱怨連天,嫌他花銷太大。
多年成精的鐵樹開花了,朗姆也拿他沒辦法,只能叫財務們捏著鼻子認了。
某次在米花中央大廈的瞭望餐廳與貝爾摩德共進晚餐、順便交流情報的時候,貝爾摩德就用這件事取笑他:「怎麼,聽說你最近為了你的小女朋友把杯戶商業街全包下來了?」
波本笑笑:「哪可能呢?不過是買了幾件衣服罷了。」
三人成虎,流言猛於虎也。
區區幾件御寒用的名牌外套,傳到別人口中,居然變成買下整條商業街,波本對此感到啼笑皆非。
「那些人,真是閑得無聊。」
無視波本的不滿,貝爾摩德不勝唏噓。
「我可沒料到你是個痴情種。」她意有所指,「上次我途經那家酒吧,聽人家說你前段時間在那裡鬧了一場,把伏特加和白蘭地的人都打了一頓,氣得他倆差點合伙去攪黃你的任務。這件事總該是真的了吧?」
波本不欲與她多說:「是他們有錯在先,我只是小懲大誡了一下,他倆還不至於白痴到為了幾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跑我面前來找存在感。」
「哦,是嗎?」
貝爾摩德優雅地捻起餐巾擦擦嘴角,十分委婉地提醒道:「波本,不要被愛情迷惑了雙眼。」
波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低聲笑道:「是啊。」
但是,那個眼神明亮的女子,確確實實在他心裡扎了根。她不像組織裡那些腐爛了的蘋果,散發著泥淖般的氣息,她身上總有令他無法戒掉的癮。美人他見得多了,可她們全都不是森山瑪莉亞。
然而她是無情的,盡管她的無情也很動人。
波本知道她突然轉變態度絕對不是因為愛上了他。原因具體是什麼,他不想深究。他是個重視結果高於過程的人,只要結果是他所期盼的,那麼過程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結局。
因此,哪怕茉莉也散發出一丁點的好感訊息,波本也能立刻抓住。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這樣糾纏著。
酒吧事件過後,沒人敢再招惹高嶺之花。
因為她是波本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被鎖了,半夜爬起來修改一下,大家湊合看看吧,並不太影響劇情。
審核員好厲害呀!嘆氣。
另外,我好久沒碼字了,都不知道原來還有營養液這一說,現在鄭重感謝各位澆灌了營養液和投了地雷的親們!
第33章 燕子あ
波本久違地出現在酒吧。
畢竟家裡有個身體不好的人需要他照顧,以前他是為了殺殺無聊的空余時間才會出來泡酒吧,現在泡酒吧反而變成無聊的事情。每天忙完手上的工作,當然要第一時間回家陪親親女朋友才是正道。
不過今天下午茉莉也和基爾臨時決定一起去逛街吃飯,只隨便給波本發封郵件通知了一聲就出門玩耍了。而某個提前處理好手頭事務、預備晚間大展身手表現一番的男人剛進家門便錯愕地發現愛巢變空巢,繼而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再度體會到無所事事的煩惱。
於是他只能選擇泡酒吧。
剛點了一杯加冰波本,就有人在他身旁坐下。
「波本,如今的你可是大忙人,連酒吧都不常來了啊,想找你還真難。」
來者嘲諷意味十足地說完這句話,才冷冷地朝調酒師要了杯酒。
調酒師噤若寒蟬,動作麻利地將對方點的酒准備好,恭恭敬敬送到他手邊,然後立即閃人。這裡馬上將要成為是非之地,他一介小卒子不敢久留,趕緊光速撤離。
被當面嘲諷了的波本卻並不生氣:「嗯?真正的大忙人怎麼有空來找我了?琴酒,你不去抓你的叛徒,還有閑情喝酒嗎?」
「我來這找你,姑且也算——」琴酒咧開一抹殺氣騰騰的笑,「哼,波本,你的小情人帶回來的名單有問題。」
波本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此話怎講。」
琴酒卻開始賣關子,給了他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你自己還不清楚?」
波本很是厭煩地吐口氣。雖然平時喜歡賣關子的人是他自己,而且他也沒覺得哪裡不好,但誰都不喜歡被別人賣關子,何況還是琴酒這個性格惡劣到只會喊打喊殺的家伙。
「我不清楚。」他干脆利索地回答。
琴酒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你不覺得她偷取名單的過程太輕松了嗎?那可是,絕密情報。」
「呵!」
波本輕蔑地瞥了琴酒一眼。
「我說啊,你那可憐的腦袋瓜除了『叛徒』這個詞之外,就不能思考一些別的有用的東西了嗎?還是你終於老年痴呆了?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當時的細節嗎?一個快死掉的人,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才出院,這樣也叫輕松?我真不知道你對『輕松』的定義是什麼。」
琴酒別有深意地說道:「哦,說不定她死掉了才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畢竟是以命換取的『真實』情報啊。」
波本差點沒把拳頭直接砸到琴酒臉上。
「你——」
他忍耐再三,最後不怒反笑:「琴酒,哪怕是你,我也得奉勸一句:別亂嚼舌根,否則我就親自狙掉你的人頭。」
琴酒也笑:「是威脅嗎?很好,我收下了。」
波本繼續放狠話:「別把你的髒手伸到我這裡來。上次膽敢干涉我的人,墳頭都長滿雜草了,你也不會例外。」
「哇,說得我都有點害怕了呢。」盡管嘴上說著害怕,琴酒的語氣裡卻毫無懼怕之意,反倒充斥著挑釁的味道,「事關組織,我必須干涉,由不得你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再者——」他抿了一口酒,故意對波本舉了舉只剩一小半金色酒液的酒杯,「哼哼,我可聽說連朗姆都被驚動了,因為那份名單上根本全是先前早被我們處理過的老鼠,除非他們沒再派更多老鼠過來,或者還保留著原始資料,不然警察廳那邊怎麼可能沒有更新信息?就算你是朗姆的心腹愛將,以他那多疑的性格,一旦你的女人有問題,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波本不動聲色地反駁:「哦,是嗎?可是根據線人提供的線報顯示,警察廳公安手中有一份臥底名單,具體內容連線人都沒見過,所以名單上到底有什麼,誰又知道?也可能他們早有防備了。你不妨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問題,說不定是我們這邊有人泄密給警察廳了呢?」
「如此說來,倒也不失為一種可能性。」琴酒裝出好似被他說服的樣子,嘴裡卻發出警告,「不過,森山瑪莉亞已經被邊緣化了,關於這點,你比誰都明白吧?波本,守好你豢養的金絲雀,別讓她被我抓住把柄——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我處理叛徒的手段有多殘忍。」
撂完狠話,琴酒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手扔掉酒杯便起身離開了。
徒留波本一人滿臉平靜地端坐於吧台一角,不知想著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也一口干掉杯中因為冰塊融化而顯得不那麼嗆人的烈酒。
***
其實,幾次任務下來,波本多少注意到茉莉也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熱衷於殺人放火,不如說她似乎在以一種刷怪升級的心態來面對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波本也未必多麼喜歡干壞事,不過他挺享受那種作惡成功後的快感。所以兩人在這方面是有些小小分歧的。
現在琴酒的話點醒了裝睡的波本。從某種層面上講,他和茉莉也之間確實存在許多看似微小卻與原則相關的矛盾,這讓他不得不正視那些被他刻意無視了的細節。
比如——
波本早就發覺最近幾個比較重要的任務完成得都不怎麼順暢,總有這樣那樣的小遺憾。起初他以為是伏特加或白蘭地在背後搗亂,後來又懷疑是基安蒂那群看不慣他行事作風的家伙偷偷搞鬼。直到某次聚會,他出言敲打這幾個嫌疑人,卻發現他們的驚訝和無辜不似作假。
那麼就該考慮其他可能了。
——他身邊出了泄密的叛徒。
針對搭伙出過任務的成員進行了或拷打或威逼或利誘的調查,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結果,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事實的真相。
——森山瑪莉亞,有可能是那個叛徒。
波本不想懷疑枕邊人對組織的忠誠。退一萬步講,她只要對自己忠誠就行了,其他的,波本不願意管。反正任務照常完成,該殺的人一個也沒溜掉,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泄密罷了,無論她把情報賣給誰,只要大體上不妨礙他的工作就行。
波本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挑剔的絕世好男友。
反觀茉莉也這邊。
自她被無形邊緣化起,她就只能從波本的任務中分析組織近期的動向。她急切地需要更多情報,可組織又不是波本一個人開的,其他成員也在不停活動著,再加上這家伙越來越懶,接任務的次數越來越少,茉莉也恨不得摁著他的狗頭讓他快去干活。
這兩人,一個明明看出對方別有所圖卻心甘情願只求虛假愛意,一個希望可以利用名義上的男朋友來破解更多核心情報。
般配。
不過正如茉莉也所說,工具人也是有感情的。
同居三個月後,茉莉也敏感地覺察到波本開始早出晚歸,而且泡酒吧的時間也變長了。她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緊張。
平心而論,波本對她確實不錯,達到了關懷備至的程度,上次她得到同等待遇還是家人給予的。但是茉莉也同樣無法忘記波本是組織裡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兩人立場相對,他關懷的是組織成員森山瑪莉亞,而非日本公安古谷茉莉也。波本幾乎承擔了大部分任務,盡量不讓她接髒活,他在不知曉她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才這麼維護她,一旦讓他知道原來她是臥底,恐怕她凶多吉少。
茉莉也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同時也堅持捍衛著自己的本心。
這導致她晚上睡覺經常做噩夢。
因為不知道會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夢話,茉莉也盡最大可能縮減著睡眠時間。
可是……
波本為什麼好好的就突然成為沉迷於酒精的頹廢玩意兒了呢?
茉莉也推演了無數可能的理由,偏偏就是找不到最佳答案。眼看波本似乎又一次打算將自己泡死在酒吧裡,她終於忍不住像個合格的女朋友一樣搞起了突擊檢查,試著打電話給他。
波本接電話的速度倒不慢,就是說話的語氣和語調裡帶著濃濃的酒精味:「瑪莉亞?你……怎麼舍得給我打電話?是公寓停電了,還是你又要和誰出去逛街了?」
茉莉也心道:人渣快說人話,干嘛弄得這麼哀怨。
「……沒什麼,就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波本醉醺醺的樣子幾乎可以沿著手機傳送過來:「哦,那你來接我啊。」
茉莉也:「……」
茉莉也咬牙:「行。你等著。」
因為外面忽然降溫,印像中波本出門的時候只穿了馬甲襯衫,茉莉也順手從兩人的衣櫃裡翻出一件男士外套,便驅車趕往酒吧。
走進酒吧,隔得老遠就看到波本無比豪放的坐姿。
上半身靠著吧台,一條胳膊彎曲起來支撐身體,一條胳膊垂在身側,手裡倒拎著空空如也的高腳杯,兩條攤開的長腿無處可伸,腳尖幾乎抵歪旁邊的圓桌。仰面朝天,腦袋枕在大理石台面上,淺金色的發絲凌亂不堪,修長的脖頸脆弱地暴露於茉莉也的視線中,整個人散發出危險詭譎而魅惑人心的獨特氣質,無時無刻不在招蜂引蝶。
單看那些正遙遙觀望、對著他這個方向竊竊私語並隱約有些蠢蠢欲動的年輕女性,就能知道他到底有多受歡迎。
茉莉也倒吸一口冷氣:這家伙怎麼了?
耳朵靈敏的波本聽到動靜略一抬頭,便望見茉莉也難以置信地站在不遠處瞪著他。
於是他瞬間並攏雙腿、挺直腰背,由原本相當豪放的坐姿變成正襟危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充滿了賞心悅目之感。
茉莉也再抽一口冷氣:這家伙究竟怎麼了,壞掉了嗎?!
迎著波本略帶譴責的眼神,茉莉也心裡「咯噔」一下,條件反射般地後退一步,卻接著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於是欲蓋彌彰地又向前蹭了半步。
將她全部動作盡收入眼底的波本此刻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本想用兩次那個之後的反應來表達茉莉也對波本的感情變化,不過還是換種方式好了,捂臉。
第34章 燕子ぃ
「……你抽煙了?」
茉莉也剛走近就聞到波本身上的煙味,但她記得他平時並不抽煙。
波本撩了撩擋在眼前的頭發,面無表情地賭氣說:「是啊,稍微來了幾根。——你還關心我?」
「當然。」
茉莉也一秒心悸,假借遞外套的動作掩飾臉上的心虛。
待收整好情緒,她才用一種責備而關切的目光看著他,語重心長:「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透之前不是也這麼教育過我嗎?現在又是什麼情況,抽煙酗酒?」
波本不接外套,只向前伸伸胳膊:「瑪莉亞給我穿。」
沒想到他竟仗著酒勁耍賴,茉莉也想也不想地就出言拒絕:「自己穿。」
這麼多人躲在遠處圍觀,她可不想讓他太過得意。若她真親手給他套上衣服,再好聲好氣地勸他和她一起回去,明天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八卦,譬如「驚!高冷女友現身酒吧,放低姿態懇求波本浪子回頭重修舊好」之類的謠言。
茉莉也不想當八卦女主角——雖然她早就是了。
可惜她面對的是波本。
波本此人較真的時候連小孩子也不會放過,更別提不是小孩子的茉莉也。
他保持一個姿勢,說出來的話相當討人嫌:「你不給我穿,今晚我就不回去,在這裡睡。」
又來了!又來了!這個幼稚的混蛋!
茉莉也臉色差得要命,卻仍舊提著最後一口氣柔聲安撫:「好啦,透,大家都在看著呢,趕緊穿上衣服和我回去吧。」她著重強調了「趕緊」一詞。
波本完全不合作,任性到底:「我不。」
茉莉也克制了一下呼吸,然而未果。她被氣得胸口起伏、頭暈眼花,這種熟悉的無力感,她已經體會過很多次了。她做好心理建樹,不停地拼命告誡自己是優秀的臥底,是優秀的潛入搜查官……
她深深吸氣,輕輕呼出,低聲怒斥:「你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還在這裡搞這一套!快給我穿衣服走人!」
波本很委屈:「別對我這麼苛刻嘛!」我對你可是真心的啊。
茉莉也直接把衣服扔他頭上,面色如霜地抱起胳膊冷眼看他,一言不發,威脅感十足。
——啊,生氣了。
波本抬手拉開遮住腦袋的衣服,乖乖穿上,起身跟著茉莉也往外走。
她是個很倔強的人,自尊心極強,無論他欺負得多狠,也從來不肯向他求饒,像今天這樣的當眾撒嬌,她似乎也能做到不為所動。這多少令波本感到有些挫敗和失落,總覺得只能觸摸到她的人,卻永遠觸摸不到她的心。
是因為相處的時間還短?
波本望著前面率先拉開車門的那抹瘦弱的背影。
她的眼中含有情意吧?她的眸子已經為他而閃亮起來了吧?可是為什麼在他身邊還會做噩夢,經常半夜驚醒呢?他願意打破原則,包容她的某些背叛行為,這樣也不足以打動她?
是他給的安全感不夠嗎?
居然也有波本都解決不了的難題,十分罕見。
也許,等時間一長,她應該就能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膚淺了。或者做點什麼能讓她更有安全感的事?
波本的大腦被酒精侵蝕,樂觀地暢想起未來。
上車後,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在茉莉也傾身幫他系安全帶的時候突然發難,將她壓在駕駛座椅背上,扶正她的頭,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住了她。
「唔……」
茉莉也試圖掙扎。
但波本的吻和他的人一樣難纏而霸道。茉莉也被他不容抗拒地反剪了雙手,按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著這個充滿酒味的索求的吻,仿佛她也喝醉了似的。
一吻結束,波本嗓音沙啞地發起邀請:「瑪莉亞,明天晚上有空嗎?」
因為自己又一次為他這種珍視的態度所打動,茉莉也煩躁不安。
剛從無法抑制的自我厭棄感中逃脫,就聽到了波本的邀請,她強打精神,同樣啞著嗓子問:「有空,怎麼了?」
「我們去約會吧。」
波本如是說道。
***
米花中央大廈的瞭望餐廳是有名的約會地點。
據說在這裡求婚成功的話,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而且這家餐廳規格高、菜色好,所以吸引了眾多情侶前來打卡。
「上次和貝爾摩德來這邊吃飯,感覺還不錯,所以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帶瑪莉亞來一趟。」波本笑容無懈可擊地如此解釋著,「第一次不是和瑪莉亞一起,瑪莉亞不會介意吧?」
茉莉也莫名不爽了幾秒。
立即被波本逮住破綻:「瑪莉亞吃醋了?」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茉莉也熟練地掛起假笑:「我當然吃醋了。」
然而就在衝口而出的這一瞬間,茉莉也都不敢確定自己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習慣性的演戲。意識到這點,她狼狽轉移視線,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
波本今晚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米色暗紋襯衣和黑色修身馬甲,系了一條很襯他瞳色的寶藍領帶,英俊的面容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迷人。他一邊點餐,一邊低聲詢問茉莉也的意見,還時不時根據茉莉也的口味向服務生提出菜品改動的要求。低啞而溫柔的聲線輕輕拂過茉莉也的耳膜,幾乎可以穿透她身上披著的最為厚重的鎧甲。
茉莉也怔忪起來。
波本是堪稱完美的男朋友——如果不考慮他涉黑身份的話。
思緒漸漸紛亂,茉莉也一時分不清眼前這人真心為何。等到她猛地驚覺自己似乎已經被波本編織的情網捕獲,她頓時手腳冰涼,呆呆望著自己規規矩矩地搭放在餐桌上的雙手。
她虛握了一下拳。
這雙手……還能持槍對准這個可怕的男人嗎?
當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她的手,會因為內心的劇烈動搖而發抖嗎?
——古谷茉莉也!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
——你並不是森山瑪莉亞!
茉莉也陡然驚醒。
她心有余悸,瞪大眼睛,視線渙散地看著波本結束點餐,然後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雙目逐漸聚焦,茉莉也默默提醒自己:別這麼沒骨氣!你是公安警察!你的天職是打擊犯罪分子!一切危害國家利益的人事物都是你的死敵!你不是來玩戀愛游戲的白痴!
她毅然決然地拋棄了個人的情感,重新展現甜蜜笑容。
「透很了解這裡啊。」茉莉也笑眯眯的模樣頗有那麼點波本真傳的意思,「所以真的是第二次來嗎?」她合理懷疑著,「方才『無論如何』的那句……該不會對其他女孩子也說過同樣的話吧?」
很好,就這樣繼續下去。
繼續與他周旋下去。
波本眸光流轉,戲謔地說道:「瑪莉亞吃醋的後勁好大啊,怎麼,還在介意著不是第一次嗎?」
茉莉也裝作很鄙夷他的樣子:「透,不小心發出渣男言論了哦!快點收斂收斂,想想該如何挽回你好男人的形像吧。」
「其實,」波本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始瘋狂暗示,「你知道嗎,有時候『第一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的『每一次』。所以,我……」
他迅速在腦海中組織起合適的、不會被對方拒絕的語言。
茉莉也好像明白他想干什麼了。
最近這段時間,每當兩人有深度身體交流的時候,波本都會試探她。然而這個話題過於沉重,也過於不合實際,讓茉莉也避之不及,更攪得她徹夜難眠。
剛剛拉好的心理防線再度被攻破,茉莉也自我警告:快點清醒!他的溫柔只是表像!
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不考慮他涉黑身份的話,一旦真的結婚,波本應該也會是一個完美的丈夫。
——不行!你要時刻謹記你的使命!
茉莉也掐斷心底最後一絲幻想,同時掐斷波本的求婚大招讀條:「所以,我不想和你探討『第一次』的問題了,太倒胃口,會影響我的食欲。」
波本微怔,旋即垂下眼簾,適時露出有些傷腦筋的笑容:「嘛,倒也不必這麼過分吧,倒胃口什麼的……為了今晚能和你獨處,我也算用心良苦了,瑪莉亞就這樣不假思索地拒絕嗎?」
滿心期待終究落空,准備好的東西也沒機會拿出來了。
——既然她還不願意,那就再等等。
波本再次妥協。
「那是什麼令人發指的『用心良苦』。」茉莉也無情吐槽,「透的嫉妒心太強了,還好意思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波本的占有欲十分強烈,當初剛上任男朋友職務就開始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發展到後來干脆明目張膽地限制起她的交友範圍,組織內男性成員幾乎不能同她有超過三句的對話,連女性成員都被他嚴格控制了與她的交往,這也正是茉莉也無法探取更多情報的原因之一。
好似變相監.禁。
若非任務在身無處可去,茉莉也早就計劃著逃離他的掌控了。他的溺愛會讓人上癮,愛上波本未嘗不是一種折磨。
茉莉也深覺自己有罪,此刻的她竟然開始奢望波本能改邪歸正:「透,如果你……」
覺察到自己即將說出絕對不該說的話,她猶如遭受當頭一棒。
——天啊!我在想什麼?!
茉莉也噤聲了。
直至精美的菜肴被一道一道地送上餐桌,她才與波本聊起其他話題。而波本呢,也配合她的節奏,體貼地不再多問她方才究竟要說什麼。
***
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警察廳那邊追捕潛入盜竊犯的行動因為種種原因無疾而終,漸漸風平浪靜。
對臥底名單持懷疑態度的朗姆決定再派人去警察廳走一遭,這回,他挑中的是他的心腹,組織代號「庫拉索」的體術高手。
朗姆沒有告訴波本,不過波本自有情報來源。
在某次例行監聽波本與組織成員電話內容的時候,茉莉也得到了幾個模糊不清的關鍵詞。盡管他們語焉不詳,卻不妨礙茉莉也推斷出朗姆的意圖。
事關重大,她冒著暴露的風險緊急聯絡了風見。
「他們對臥底名單勢在必得。」茉莉也一邊操作著游戲機,一邊對著花花綠綠的屏幕鄭重警告,「風見先生,請你們這次一定要重視。我對庫拉索並不了解,我從未接觸過她,更不知道她身懷何等絕技才能被組織的二把手當做秘密武器隱藏起來。但至少我知道,既然朗姆相信她,派她去警察廳,那麼以她的能力,肯定不會輕易失手。」
同樣在玩游戲的風見也鄭重回答:「好的,我明白。」
思考了片刻,他還是選擇將實情告知茉莉也:「其實那個名單是不可復制的,一旦有人入侵系統,系統警報就會拉響。我們不妨趁她對系統進行入侵的時候一舉將她抓獲。」
茉莉也手上一刻不停地敲擊鍵盤:「嗯,多方准備吧,不能輕敵。」
稍後,風見問起她最近為何活動得更加隱蔽時,茉莉也沉默以對。她對風見始終無法像以前對筱原那樣知無不言,況且她目前所處環境復雜,波本又不好應付,她怕節外生枝,只敷衍幾句便算掀過去了這個其實有些犀利的問題。
信念比私人情感重要,信念高於一切。
她只需要讓風見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簡短的會面結束,風見終止游戲,起身做好偽裝後,低調離開。
茉莉也則在游戲廳的角落裡又玩了一會兒才准備折返公寓。臨出門前,她路過一台游戲機,機子前正舉槍激情射擊的女人向她搭話:「森山。」
茉莉也沒有應答,而是放緩腳步,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奇裝異服的殺馬特造型女人。
雖然隔著一層印有誇張的卡通人物形像的口罩和帽子,她實在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說話的聲音語氣都很像筱原。
「茉莉也,我是筱原。」筱原幸子換了個稱呼。
茉莉也停下腳步,轉身在她旁邊的一台游戲機前坐下,看似又燃起了對游戲的熱情,投幣、開機。
「你怎麼在這裡?」伴隨游戲機開機的音樂,茉莉也總算出聲了。
「我不放心你的情況。」筱原簡單解釋了一句,「所以偷偷跟著風見過來看看你。」她被停職反省,又被上級撤銷了與茉莉也的聯絡資格,既不知道茉莉也的新住處在哪,也沒有可以與潛入搜查官直接聯絡的手機號碼,唯一的選擇就是伺機跟蹤風見。
茉莉也的手搭上操控台:「如你所見,我好得很。看完了就快點走。」
「你一點也不好!」筱原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激動,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外泄的情緒,「森山,你要堅持住啊!你是屠龍騎士,別被惡龍打倒!」她不敢說得太直白,只能通過隱喻來暗示。
她想看到的是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茉莉也,而不是現在這個痛苦地戴著假面具、眼中幾乎失去高光的茉莉也。
茉莉也安靜了片刻,無奈笑道:「好,謝謝你。我知道了。」
深淵凝視著我,我不想成為惡龍。
——然而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將成為惡龍。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國慶節快樂!
今天凌晨一更,傍晚一更,我也是能做到雙更的人啦!哦耶!
感謝在2021-09-29 18:00:00~2021-10-01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6389701 5瓶;孤獨星球 4瓶;雅柏菲卡、烽火連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燕子い
當晚,波本接到一通電話後就出門了。
他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血腥和硝煙的氣息,整個人出奇平靜,掃視著正在陽台上晾衣服的茉莉也。茉莉也心有所感,扭過頭,兩人視線相交,波本陰郁而陰冷的樣子令她惴惴不安。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升起。
波本一步步走向陽台。
他臉上是茉莉也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不,她見過,那是……他親自動手處決任務目標時的表情,只是他從來沒有對她擺出過這種表情罷了。
已經預感到自己即將面臨什麼,茉莉也明明沐浴在陽光之下,卻全身泛起冷意。
她草草揪起居家服的下擺擦了擦手,然後從容笑著,像個合格的演員那樣微微笑著,做最後掙扎:「透?你回家啦?早飯我還沒……」
未竟的話語止步於波本拔槍的動作。
「古谷茉莉也。」
他緩緩喊出她的真實姓名。
「日本公安。」
他緩緩點明她的真實身份。
「為了接近組織高層、獲取有關組織的機密情報,才不惜犧牲自己,委身於我。」
他一字一句,分析著她的真實目的。
「所以,誰都可以,只要能為你傾倒。」波本濃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失望與殺意,「誰都可以……」
茉莉也心頭浮起「終於來了」的感慨。
從波本半夜匆匆離開公寓那時起,她就感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因此手.槍一直沒離身。可惜波本的動作比她快,搶占了先機,如今她只能暫避其鋒芒,盡量不讓他知道她身上還有武器。
「……果然,名單還是泄露了嗎。」
她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滿臉堅毅——那是屬於公安警察古谷茉莉也的表情:「波本,少說廢話,有本事你就抓住我。」
「呵,居然真敢承認。」波本冷笑,簡直氣到極點,「連辯解都不屑了?演戲演累了吧,就這麼急著擺脫我?」
茉莉也不躲不閃,直直盯著波本的槍口。
子彈破空而來。
「砰」地一聲巨響,波本槍中最後一顆子彈擦過茉莉也的臉頰,帶起幾粒細小的血珠,飛到她身後擊碎了花瓶。插在瓶中的鮮花混著清水散落一地。
茉莉也臉上火辣辣的。
借偏臉避開子彈的動作,她眼風斜掃,一邊用余光觀察波本,一邊抬起左手拭過面頰上的灼傷,右手卻趁機迅速向腰後摸去。
波本把子彈耗盡的手.槍一扔,錯步上前,大力擰住茉莉也的手腕,將她橫掃在地,全部力量壓在她身上,先繳了她藏在後腰的手.槍,三兩下就卸掉彈匣和套筒,又分別從她腿畔和腳底搜走了一柄匕首和兩個刀片。然後他危險地貼近茉莉也,一口咬住她纖細白皙的脖子,惡狠狠地磨著牙齒,啃噬、撕咬。
從頭到尾,茉莉也沒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意思。
直到波本開始撕扯她的衣服時,她才終於抓住他的防守漏洞。
這一刻,森山瑪莉亞——或者說古谷茉莉也——的全部實力都展示在波本面前,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被他視作珍寶的女人還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
「也對,以前都是裝出來的啊。」
波本用手背擦了下破裂的嘴角,覺得她揍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否則又該怎麼解釋他的心髒現在又緊又疼呢?
迎面送了波本幾拳的茉莉也急速後退,撤到了客廳裡,拿眼瞅著正慢吞吞走進來的波本。她稍微扭扭脖子,後面傳來陣陣刺痛,也不知波本下了多重的口。茉莉也沒空確認頸後的創傷有多厲害,她防備的姿態擺得很足,但高速運轉的大腦裡卻驚訝於人的潛力之無窮,被逼至絕境,連她也能和波本近身對戰好幾回合。
「不過,」波本在茉莉也面前站定,用一副「接下來我可要認真對待了」的表情活動著手腳,「我的話,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弱不禁風。」
說完,他的手刀便破風而至,攜雷霆萬鈞之勢,向茉莉也襲去。
兩人在客廳裡上演全武行,「乒乒乓乓」砸爛了不少東西。
這場比鬥最後還是以茉莉也的失敗告終。
她側面朝下被波本強行壓制,雙臂提到背後,波本的膝蓋就抵在她的腰上,兩條腿也被他絆住了——完全屈辱的姿勢。
波本倨傲冷漠地俯視著她,卻並沒有殺她。甚至在方才的打鬥中,他也盡量避開了要害部位,所以茉莉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受的基本都是無甚大礙的小傷。
「沒想到你不是叛徒。」波本的聲音自茉莉也背後幽幽傳來,「居然是公安的走狗。」
茉莉也全程沉默。
然而正是她這種無言反抗的樣子刺激了波本。
「你和死掉的蘇格蘭一樣吧?」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自鳴得意起來,滿臉的興奮與狂熱,「你們公安是不是都很嘴硬?那個家伙,無論琴酒怎麼用刑都撬不開他的嘴巴,真厲害呢。最後還是他一心求死,我才大發善心成全了他。」
波本提到了蘇格蘭。
茉莉也眼中一片死寂。
蘇格蘭不僅是她在公安的前輩,也是她大學時代的前輩。這位業已犧牲的前輩的遺體到現在也沒有找著,警視廳那邊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也至今不明。茉莉也費了很大力氣都沒調查出組織安插在警視廳的眼線到底是誰。
一旦暴露身份,臥底搜查任務便被迫宣告終止。
波本的目光在茉莉也身上流連,仿佛在看一件即將破損的藝術品。
「喂,我要不要也對你用刑呢?」他湊近茉莉也耳邊,惡魔般低聲詢問,「茉莉也,你害怕嗎?」他興味十足地挑挑眉,「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茉莉也回答:「技不如人,沒什麼可講的,既然栽在你手上,那就任你處置。」
身為公安,她並不怕死,不如說她早就有赴死的覺悟了。
但是——
「波本,你要記住。」茉莉也墨色的瞳孔中滿是純粹的黑暗,她無所謂地笑了笑,艱難出聲,「如果你不殺我,我總能找到機會逮捕你,讓你們這群到處亂飛的烏鴉接受法律的制裁。」
波本沉著臉,重重出手打暈了她。
***
茉莉也昏迷前最大的擔憂不是自己安全與否,而是臥底名單上的潛入搜查員們有沒有被組織追殺。
——她還不知道波本昨晚干了什麼。
待茉莉也清醒過來,波本就邀功似地告訴她,朗姆派去警察廳偷臥底名單的庫拉索已經被他滅口了。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組織沒叫人過來確認你的死亡?因為我殺了庫拉索哦!」波本得意洋洋,手裡還把玩著從茉莉也身上繳獲的手.槍和匕首,「這樣就沒人知道茉莉也是公安臥底了。」
「……!!!」
剛剛清醒便得知此事,茉莉也當場大腦宕機。
正如茉莉也對風見所說的那樣,她並不知道庫拉索有什麼特殊本領。
——庫拉索記憶超群。
警察廳的資料庫確實不能復制,但庫拉索入侵電腦後瀏覽文件,硬是靠著腦子記下了全部的臥底名單和相關信息,由於她太過貪心,試圖記住所有內容,因此沒能成功逃脫,遭到風見等人的圍堵。
在這危急的關頭,波本前來接應,不費吹灰之力便營救出即將被公安逮捕的庫拉索。作為交換,庫拉索把茉莉也是公安臥底的實情告訴了波本。她不算傻,其他的沒再多說,只要求波本將她帶到朗姆那裡,因為她必須見到朗姆之後才能彙報——庫拉索信不過外人,除了朗姆。
然而庫拉索還是錯信了波本。
無視對方「你難道要當叛徒嗎」的大聲責問,波本在庫拉索難以相信的表情下連開三槍,槍槍命中要害。
「嘛,雖然不是不能證明我的清白,但解釋起來也太麻煩了,只好請你永遠閉上嘴巴。」波本對著她的腦袋放出了最後一槍,「再見咯!下次記得不要喊我來幫你善後啦。」
就這樣,庫拉索喪命於一間廢棄倉庫,而這間倉庫隨後又被波本一把火燒得干淨。
語調輕松地朝茉莉也講完這些,波本想了想,又愉快補充道:「真遺憾,組織裡有這麼多人可以幫忙,她偏偏向我發出求救。大約只是想賣一個人情吧,讓我知道我的女人是公安臥底這種事……嘖,不過我好像不太願意領她的情。畢竟她害得我必須面對茉莉也和我立場完全不同、只能為敵的局面呢。」
——瘋了,他絕對瘋掉了。
茉莉也警惕心暴漲,每一根豎起的汗毛都在叫嚷著讓她趕緊遠離這個瘋子。
但是茉莉也做不到。
她被波本囚禁了。
雙手反鎖在床頭,腳上戴著鐐銬,活動範圍僅限於一米之內,床上沒有任何堅硬到足以讓她自盡的東西,連柔軟的枕頭都被拋到床尾,斷絕了她一切自殺的可能。
「茉莉也,死亡不是對你的懲罰,留在我身邊才是吧?」波本悠然自得,笑意盈盈,「我不早說過了嘛——乖·乖·聽·話。」
茉莉也疲憊地嘆口氣:「波本,你的愛好真奇怪。」
波本收起笑容,命令道:「喊我的名字。」
事已至此,茉莉也懶得搭理他,干脆閉目養神,連眼神都欠奉。
波本勃然震怒,卻又實在拿一個心存大志的公安臥底沒辦法。
他倒很樂意拎著茉莉也去刑訊室用用酷刑,哪怕嚇唬嚇唬她也可以,不過還沒開始付諸行動,他就先設想出無數讓茉莉也因為受刑而重傷的可能,又聯想到聞訊而至的狗鼻子琴酒會做些什麼可怕的舉動……於是用刑的衝動不了了之。
但他不會放棄尋找報復她的手段。
從被囚禁的第二天開始,波本在茉莉也身上就不再做防範措施。
起初,茉莉也以為波本是故意折磨她,所以才用這種在她看來近乎侮辱的方式懲罰她,但她很快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
——波本想讓她懷孕!
茉莉也震撼於自己的推測。盡管她平時自認為還算了解波本,現在竟然也有些不敢確定他的意圖了。
這個瘋子到底要干什麼?
***
因為執行任務,庫拉索暫時行蹤不定。幾天後,她不僅沒有如期回歸,甚至還失去了聯系。朗姆很快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命波本去調查庫拉索失蹤的原因。
誰料波本回復:「我在家調.教女朋友呢,沒空接活,你找其他人去吧。」
一句話把朗姆氣得個仰倒。
回頭扒拉扒拉手下一眾吃材,朗姆心酸地發現沒有哪個人比得過波本搜集情報的能力,迫不得已,只好心裡罵罵咧咧,明面上三催四請。
波本擺足了架子才點頭同意。
臨走前,他特別警告茉莉也,叫她不必想著逃跑,也不用寄希望於有人來救她。
茉莉也心道:教唆謀殺、敲詐勒索、搶劫銀行、非法洗錢、盜竊警方情報、危害國家安全……哪一樁不是重罪?就算沒人來救我,你們也蹦跶不了幾天,被連窩端是遲早的事。
不過茉莉也心裡還是有些其他想法的。
如果身為情報屋的波本可以被她勸服並接受污點證人保護計劃,說不定他還能在消滅組織的時候發揮重大作用,給警方提供更多有力證據。通過這幾天令她相當惱火的囚禁體驗,茉莉也覺得自己應該嘗試驗證一下這個想法是否可行。
畢竟也不失為一種獲取組織罪證的手段。
怕就怕波本黑心到底,不肯退讓。
——那就只能將他同組織一起連根拔掉、消滅殆盡了。
茉莉也正思考著,不速之客造訪。
來者輕松撬開窗戶,爬進房間,然後一臉驚嘆地朝茉莉也所在的方向吹了聲口哨:「波本都玩這麼大的嗎?這算什麼?監.禁Play?」
茉莉也警鈴大作:「西娜爾!你來這裡做什麼?」
難道她的臥底身份已經被組織知道了,所以派西娜爾過來解決她?
組織代號「西娜爾」的年輕女子笑了笑:「好了,別緊張。波本不在,這個房間也沒有監控。至於我來這裡做什麼……姑且先問一句吧:你需要我幫忙嗎?」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幾眼茉莉也身上限制了她自由的「小東西」。
身處劣勢,茉莉也的戒備不降反升:「……幫什麼忙?」
「好歹我們也一起出過幾次任務,合作得挺愉快,別這麼冷淡。」西娜爾露出了毫無干勁的表情,「聽好了,同樣的話我只說一次:我和你的立場一致。」
茉莉也裝傻:「立場?」
「我叫『矢島明子』,和你叫『森山瑪莉亞』的理由一模一樣。」西娜爾點到為止,「有人請我過來救你回去。雖然回收任務失敗的潛入搜查官不該歸我管,但——總之就是這樣。所以你的意思是?」
西娜爾也是臥底。
茉莉也聽懂了她的暗示。
把自己的紅方身份暴露出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茉莉也心念電轉,卻依然不敢亮明底牌,更不敢完全相信西娜爾的話,因此她有所保留地說道:「謝謝你,矢島小姐,我還有尚未完成的任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西娜爾挑眉:「真不可思議,雖然不清楚你和波本那家伙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想下次你大概必須聽從我的安排了。」
茉莉也保持禮貌的微笑,並不欲探問她是隸屬於哪家機構的臥底。
仔細清理完入侵痕跡,西娜爾臨走前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鼓勵茉莉也。
「堅持住,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
她如此斷言。
作者有話要說:
西娜爾=矢島明子=後來的諸伏唯,就是我下篇柯南同人的女主角。
第36章 燕子ぅ
沒想到矢島明子所說的「很快就能再見面」是將近一個月後。
茉莉也被波本「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一個多月,她好吃好喝,但並沒有好睡好眠,總體下來不胖反瘦,惹得波本很是惱怒,掐著她的下巴質問她作為俘虜究竟還有哪裡不滿意。
「我沒你這麼瘋狂,被限制了自由還能『滿意』的話,那是腦子有病。」茉莉也的意志力和精神力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點點下降,不過她自我感覺還可以繼續堅持下去,「棄暗投明,我們還能好好聊天,否則免談。」
波本覺得很可笑:「我拒絕。茉莉也對我一直沒有手軟過呢,以前傳送情報的時候也是,根本不在乎我會不會因為你的出賣行為而受到牽連吧?」
感覺到他的語氣有所松動,茉莉也轉而采取懷柔政策:「透,你難道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裡都會是表現最出色的那個人,為什麼不能讓自己的未來有個更好的結局呢?常年行走在黑暗中,你不害怕嗎?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親自向上級申請污點證人保護計劃——這麼多天過去,我沒有想逃跑的意思,我認為我的誠意已經很明顯了。」
自從發現茉莉也並不會自殺後,波本對她的管控逐漸放松。茉莉也的活動範圍擴大了不少,除了臥室,她也被允許到客廳裡轉轉,但不能去陽台和波本的書房,更不能進入有著整套刀具的廚房。而茉莉也則逮住機會就對波本狂轟濫炸。只要不踩底線,她說什麼波本都不會做出威脅她生命的事情,最多無視她苦口婆心的說教。
換言之,兩人壓根講不到一家去。
波本側目:「你們公安都這麼不拘小節?連我這種『人渣』也逃不掉你們的網羅?」
茉莉也繼續努力:「關於污點證人保護計劃,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你對自己太有信心了。」波本抱起胳膊,笑得誇張,「我手上可是有人命的哦,壞事也干過不少,這樣也沒關系嗎?而且,你憑什麼認定我愛你愛到甘願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去相信公安警察編出來騙人的謊話?」他湊近茉莉也,緊緊鎖住她的視線,「你還不配,自以為是的天真小姐。或者——」他抽身離開,目光凌厲,「你這麼急著策反我,只是想利用我來對付組織。」
被他猜中了大半心思,茉莉也卻不慌張,反而篤定地說:「沒有人不向往光明,只是找不到通往光明的道路,有些人絕望的時間久了,就自甘墮落了。透,試著和我一起站在陽光下吧,可以嗎?」
波本拍手,為她這番言論鼓掌。
「哇哦,真是感人至深啊!」他話鋒一轉,「所以說,親愛的茉莉也,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呢?身陷敵方,任人宰割,竟然還在這裡妄圖打所謂的感情牌,太可笑了。」
波本這人很難用話術打動,因為他本身就是個話術高手,茉莉也倒還不至於不自量力到妄想憑幾句漂亮的空話就勸服他,她只希望可以慢慢瓦解他的心理防線,在紅方聯手行動之前完成對他的招募。
是的,通過上次與矢島明子簡短的幾句談話,茉莉也已經推斷出他們接下來可能會針對組織展開某些行動。
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工作需要,她都必須盡快拉攏波本站進紅方陣營。然而波本似乎打定主意不肯接受茉莉也對他的安排,每天照常我行我素。
就在茉莉也怎麼都說服不了波本、並且波本似乎越來越忙的時候,矢島明子再次出現。
「聽好,明天晚上我想辦法絆住波本,三個小時足夠你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我會找專業人士過來幫你打開這些小玩意兒。到時候有人接應你,然後你跟著她去這裡。」
趁波本不在,矢島明子又熟門熟路地翻窗進屋。頂著茉莉也好笑又無奈的視線,她一邊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一邊語速極快地吩咐著,同時將一張寫有一行詳細地址的小紙條塞進茉莉也手中。
看她這副謹慎得不行的樣子與上次見面大不相同,茉莉也說:「不必拘泥於解救我這件事情,你們應該有更重要的任務吧?別把有限的人手浪費在我身上,我還可以堅持住。」
這回矢島明子是真的對她刮目相看了:「你猜中了?」
茉莉也沉靜以對:「你們是掌握了什麼至關重要的證據了吧,或者已經聯手了?打算最近來個大動作?」
矢島明子笑嘆:「啊,本以為你是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家伙,看來是我狹隘了。日本公安怎麼可能派出沒用的廢物呢……好吧,該感謝朗姆,如果不是他對臥底名單的執著追求,我們這些人還不會這麼快就聯手呢!畢竟沒人想坐以待斃。總而言之,明晚你的轉移就是第一步,明白?」
茉莉也抓住關鍵點:「如果我跑了,波本會被驚動吧?」
「大功臣,你已經牽制住他很久啦。」矢島明子笑了起來,「雖然你自己還沒有這個意識。要不是你讓組織的『情報屋』倒塌了,我們還不能這麼快就掌握他們的致命弱點。」她瞥了茉莉也幾眼,「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和風見聯系——你總該相信你的聯絡人吧?那家伙口是心非、面冷心熱,猜到你可能遭波本控制,他自責得很呢,不惜違背原則也要找我幫忙。」
「……風見?」茉莉也怎麼都沒料到會是他搬來了救兵。
「嗯,他曾經是我前男友的聯絡人,我們有點交情。」笑意從眼底消失,矢島明子遞給茉莉也一部嶄新的手機,「行了,廢話不多說,你先和風見聯系一下,確認過之後再做決定。」
茉莉也效率很高,三分鐘內就掛斷電話,並把寫有地址的小紙條扔進馬桶衝掉。
她重新站回矢島明子面前:「矢島小姐,請問你需要我怎麼做。」
矢島明子目露贊賞地看著茉莉也,仿佛對她這麼快就能下定決心而感到十分滿意。
「首先,我得派人過來炸掉這間公寓……」
***
波本有點心累。
組織最近內憂外患,相當不太平,他連續好幾天都在忙碌中度過。朗姆的疑心病越來越重,終於將懷疑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庫拉索失蹤事件,恐怕朗姆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但是波本不後悔。若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依然會選擇毫不猶豫地殺死庫拉索,因為她是「知情人」。
公寓也不是清靜之地。家裡有個熱愛念叨的公安女士正醞釀著千百種理由讓他一心向善,弄得他每次回去都想用嘴巴堵住她的洗腦言論。
說什麼和她一起站在陽光下,如果問題能這麼簡單地解決,那世界上就不會有「惡」的存在了。他們公安臥底又何必前僕後繼,一波又一波地奔赴組織展開潛入調查呢?直接放個擴音器對著組織核心成員來一通至真至誠的宣教,黑方全體歸降,皆大歡喜。
這番假想的場景過於有趣,逗得波本笑個不停。
——可惜,立場不同啊。
陽光太刺眼了。
波本抬手捂住眼睛,彎起的嘴角慢慢拉直、下撇。
——習慣了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人,又怎麼能直視太陽呢?
凌晨時分,波本才輕手輕腳地回到公寓,茉莉也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便當盒,裡面裝滿了沒動過幾口的米飯,爆炒得爽脆的西芹被撥到一邊,煮得爛透的牛肉卻一塊不剩,一看就是養刁了胃口的挑食大王。
波本嘆著氣,站在沙發後的陰影裡默默瞅了她半晌,還是把這位睡熟了的挑食大王攔腰抱起,送進臥室。
——瞧瞧,這就是日本的公安警察。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提什麼拯救世界?別鬧了啊。
波本將懷裡的人輕輕放在床上,然後打開床頭燈,安靜地以視線代替手指,一點一點描摹著她的眉眼。
過了一會兒,茉莉也感覺左手被人執起,接著無名指上被輕柔地套了個什麼東西。她蜷縮手指,睜開眼睛,直視著近在咫尺的波本,眼中殊無睡意,一片清明。
「不裝睡了?」
波本在床邊坐著,屈肘支撐著頭,含笑回看她。
茉莉也起身,收回左手,低頭借床燈的暖光瞥了一下手指。那是一個造型簡單的切面戒指,中央好像鑲了幾顆小小的鑽石,嵌在戒面裡的鑽石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她只愣了一瞬,隨即將戒指摘下,卻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枚燙手山芋。
波本問:「不喜歡?」
茉莉也沉默。
波本又問:「因為是我送的?」
茉莉也繼續保持沉默。
於是波本解釋:「你想太多了,只是路過展示台的時候看它比較順眼才買下來了,沒有特別含義。如果你不喜歡,就扔掉。」
茉莉也埋頭,低聲問他:「透,我再問一遍:你真的不願意接受證人保護計劃嗎?」
波本說:「茉莉也,你總喜歡在小事上計較,不必要的善意和軟弱會害死你。你是一個合格的間諜,唯獨善良才是你的致命傷。」
他站起身,溫柔地摩挲著她的短發。
「我不會放你走,你也別想讓我投降。如果你敢跑,我就殺了你。」
——你將永遠留在我的身邊,哪也去不了。
一面在嘴裡說著威脅的話,波本一面扭住茉莉也的手腕,不容抗拒地一顆顆解開她的衣服扣子,然後把她推倒在床上。
迎著波本平靜中透著狂熱的眼神,茉莉也知道,自己必須下定決心離開這裡了。
明晚,就是最後的良機。
作者有話要說:
內心糾結,簡直用生命試探波本的真·勇士茉莉也。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6389701 1瓶;
非常感謝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燕子う
翌日傍晚,波本突然出門,卻很快又回來。
茉莉也提心吊膽的,面上不敢顯露,知道這只是波本臨時有事外出,還沒到矢島明子所說的計劃執行時間。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茉莉也有些食不下咽,不得不逼著自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幸好她心理素質過硬,演技也得到了打磨,自認騙過波本不在話下。
吃著吃著,波本問:「今天不提證人保護計劃的事了?」
茉莉也反應很快,立即跟上節奏:「……嗯?透要接受我的建議嗎?」
波本若有所思地看她幾眼,嘴裡卻說:「不,我沒有要接受的意思。只是——你今天話有些少,很奇怪。」
茉莉也心神微凜,放下碗筷,擺出一張沒有世俗欲望的臉,淡淡開口:「因為不管怎麼勸都沒用,所以我打算放棄這個計劃,另尋解決辦法。」
「是嗎。」
波本不置可否。
飯後,茉莉也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准備放一部推理片。
這是她近一段時間養成的新愛好,看看諜戰片和推理片,甚至看幾部愛情片或者科幻片,以此消磨時光。為了不讓波本起疑,她今晚盡量按平時的習慣做事,爭取不留任何破綻。
就在片中男主角口水橫飛激情四射地推理著殺人動機時,波本的手機響了幾聲。
正在廚房切水果的波本隨便洗了洗手,走出來拿起手機瞟了眼,然後面色一沉,轉身去換衣服。
茉莉也回頭看他:「透?」
波本說:「我有急事要處理,可能會晚點回來。不用給我等門。」
「哦,知道了。」茉莉也鎮定回答。
待波本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茉莉也一躍而起。她貼在窗邊,悄悄透過窗簾縫隙往下望,直到確認波本已經離開,才開始忙碌。她需要提前處理爆炸後會留下證據的東西,盡量消除一切對她不利的痕跡。
看到波本遺落在料理台水池邊的戒指,茉莉也停頓了一下,終究還是將它收進衣服口袋。
十分鐘後,外面響起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茉莉也心中一緊。
——來了。
***
盡管猜到波本可能不會輕易中了矢島明子的調虎離山之計,但當他提前回來的時候,茉莉也還是腦袋發懵了好幾秒。
她本來沒想著能瞞住波本多久,可她同樣沒料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折返。
矢島小姐明明說至少絆住他三個小時,而現在,距波本邁出家門才剛剛過去不到三十分鐘,他就又推門進家,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與已經完全恢復手腳自由的茉莉也撞了個正著。
「啊呀,茉莉也可真不聽話,不是說讓你不要為我等門了嗎?」
波本倚在門邊,右手三指並攏,隔著一只白色的手套捏住一個扁平的黑乎乎的東西。
茉莉也率先發難,第一時間選擇拔槍。她無心細究波本手中捏著的是什麼東西,大腦飛速運轉。
專程前來為她撬開枷鎖的那位松田警官於十分鐘前撤離,臨走的時候說筱原正在趕來支援的路上,似乎是有些堵車,所以會比預計時間晚一些。
大危機。
茉莉也算了算時間差:松田警官應該能夠安全撤離,不過筱原……
她一手拿槍穩穩對准波本,另一手則不著痕跡地滑進外套口袋去摸索方才由松田交給她的新的聯絡手機。
看穿了她的意圖,波本臉笑意更濃,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直指腦袋的槍口,語調輕松地說:「外面那個女人是來接你的吧?已經被我殺了。」
「……!」
茉莉也的心髒沉了下去。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祈禱筱原快點接聽。
——無人應答。
像是欣賞夠了茉莉也的絕望,波本將手裡一直捏著的東西扔給了她。
「啪」的一聲,一部黑色手機連同白手套掉落在茉莉也腳前的地板上,手機被摔得七分八裂,浸透機身的新鮮血液隨之崩出幾道紅痕,沾染了潔白的沙發毯。
「是你們用來聯絡的手機呢。」波本相當得意,「我趕到的時候,她好像正要給你打電話?」
「你——!」茉莉也一把甩開手機,握緊了手.槍。
波本依然是那副得意的表情,甚至還有些「這都是為你好」的樣子:「考慮到茉莉也的心情,我特別給了她一個痛快,免得茉莉也看到她死無全屍的樣子,再怪我沒給她留體面。」
茉莉也發出悲鳴,手指扣上扳機。
「想殺我?」波本笑了起來,「怎麼,現在還想讓我接受你那個什麼證人計劃嗎?」
「是……我的錯。」
——我對不起筱原。
茉莉也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一眨不眨,一滴眼淚順著眼角從面頰倏然滑落。她從未這麼堅定地握著槍,對准一個讓她找不到理由不殺的人,但她仍舊沒有動手,身為警察的她,在警校接受的教育是盡可能活捉每一個罪犯,尤其是像波本這種有審訊價值的罪犯。
波本歪了歪頭:「哎,別哭嘛,我會心疼的。」
深知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茉莉也極力按捺心頭湧動的復雜情緒,苦澀內疚後悔憤怒……凡此種種,都不該在這重要關頭爆發出來。
「嗯?不殺我嗎?」波本還在火上澆油,「你不殺我,就永遠都跑不了哦。」
兩人相隔不過幾步遠,曾經的親密如今早就化作仇恨。
波本心想:看來絆住一個女人,只用讓她懷孕的辦法也不行啊!不如死在她面前?讓她親手殺死他會不會更好一些?
他發散思維了一下,覺得方法可行——既然留不住人,那就留住心吧。
於是波本語氣溫和地說:「茉莉也,你看,如果你再不開槍,你就會繼續被我軟禁,那麼你的同伴肯定會想方設法地繼續派人來救你。到時候,我守株待兔,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在茉莉也愈發憤恨的目光下,波本聳聳肩膀,無所謂地笑了起來:「與警方為敵算什麼,迫害公安警察才更有意思呢。反正死在我手上的公安又不止一個了,多來幾個也不成問題。」
茉莉也覺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她牙齒狠狠咬上舌尖,讓自己保持冷靜。
腦中閃過無數個瘋狂的念頭,每個念頭都在尖嘯著讓她快點干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混賬。筱原遇害的事實深深刺激到了茉莉也,讓她緊繃了很久很久的神經終於不堪重負,迫近崩潰的邊緣。
惡魔准備拿武器。
惡魔扭曲地笑著。
惡魔的聲音響起。
「瞧,你舍不得殺我。茉莉也,你病得不輕呢,究竟是忍辱負重的國家棟梁,還是……斯德哥爾摩效應?你愛上我了,對嗎?」
房間內一片詭異的平靜。
茉莉也表情冷漠,手裡的槍對准波本的腦袋,對峙了半天,她的胳膊居然一點都不累,身體好似已經要脫離她的控制了。
她冷冰冰地說道:「閉嘴!不許動!」
但是波本還在笑著,仿佛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他的手已經探到腰側,隨時可以翻出手.槍了。
他惡劣地用與茉莉也初見時充滿侵略性的表情問道:「回答我,你愛上我了嗎?」
這一瞬間,茉莉也腦中閃過的是公安前輩蘇格蘭和警校好友筱原幸子的臉,也許還有其他慘死於波本手下的無辜的人。
她終於扣下扳機。
對准的是波本的心髒。
砰——
波本向後退了半步,扶著門框緩緩坐下,死死盯住茉莉也。
茉莉也終於可以放下恍若千斤的手.槍,但她沒有力氣走過去確認波本的情況。她只能保證,那樣的一槍,絕對足夠送他上西天。
「你,」波本喘了幾口粗氣,艱難擠出一句話,「委身給混蛋的經歷一次就可以了,以後不要再……」以後不要再用這種方式獲取情報,不要再對其他男人設這樣的蜂蜜陷阱,就當是我個人的私心吧。
——因為,我也是,會嫉妒的啊!
波本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沒過多久——茉莉也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便漸漸沒了動靜。
茉莉也失魂落魄地看著門邊那個閉上眼睛的家伙。
波本死得挺安詳,沒有猙獰的表情,也沒有不甘的樣子。甚至嘴角還掛著一絲解脫了的微笑——當然,也可能只是茉莉也的錯覺。
垂下眼眸,茉莉也輕聲細語,生怕自己驚擾到沉睡似的那個人。
她低聲承諾:「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也不知是對什麼做出的保證。
撿起在客廳散落的手機殘骸,茉莉也越過擋著門的波本,離開了這間已經好久沒有踏出的公寓。
站在公寓外,她感覺自己就像重生了一回。
不過茉莉也沿途尋找,並沒有找到筱原,更沒有發現她和波本打鬥的痕跡。
冷風吹過,某些被忽略了的細節突然湧上心頭。
茉莉也的心重重一跳。她轉身,拼盡全力跑回公寓,奮力狂摁電梯按鈕,電梯停留在某一層不動。大概因為過度緊張,茉莉也的胃部很不舒服。忍著越來越強烈的疼痛感,她直接奔進樓梯間。
剛上樓,就聽「轟——」的一聲。
隨後,炸.彈爆炸產生的氣浪衝擊過來,巨大的轟鳴聲震得茉莉也耳膜一鼓一鼓地亂跳。
在頭疼欲裂中,她失去了意識。
***
直到十天後,矢島明子才抽出時間過來探望即將出院的茉莉也。
潛入搜查任務結束,茉莉也恢復原本的身份,只等待養好傷後回歸公安隊伍進行各項測評。
其實茉莉也這次並沒有受什麼大傷,不過醫生建議她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一下再出院,因為她身體有些虛弱,比大病初愈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人並肩坐在幾乎無人路過的長條椅上。矢島明子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的情況,總體而言就是組織被他們這群臥底精英們折騰得差不多了,只剩幾個聞訊而逃的家伙還沒完全落網,不過國際刑警組織那邊已經發出紅色通緝令,失去組織的庇護,他們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接下來都是掃尾工作,枯燥而無味。
「真厲害啊。」仍然穿著病號服的茉莉也由衷感慨。
矢島明子笑著點頭:「畢竟多方聯手,比單機作戰強百倍。再加上赤井……啊,我是說萊伊,你認識的吧?他是個很可靠的合作者,值得信賴。」
「萊伊?」
「對,他其實是個FBI。」
茉莉也一時語塞:「……原來組織裡隱藏著這麼多臥底。」
她沒有問矢島明子為什麼炸彈會提前爆炸,也沒有問別的不該問的事情。矢島明子願意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這副安安靜靜、無欲無求的樣子,讓矢島明子都有些看不下去。
偏偏矢島明子和茉莉也又不熟,也不知該怎麼勸解,最後只好嘆著氣說:「你……和我前男友一樣,都這麼倔強呢。如果那時候你不堅持的話……」
茉莉也柔和地打斷了她的「如果」:「不,我會堅持的。」
思量再三,矢島明子還是忍不住交淺言深了一把:「你是不是愛上波本了?」
說完她有點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茉莉也盯著不遠處的樹梢上落著的幾只小鳥發呆。
過了一會兒,就在矢島明子以為茉莉也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茉莉也緩緩開口:「心動過。但在大義面前,個人情感微不足道。」
矢島明子動容,卻不忍心去看她現在的表情。
樹梢微搖,小鳥飛走了。
「……我的愛,只願意交給可以站在陽光下的人。」
茉莉也說。
又過了好久,矢島明子才贊嘆似地做出評價:「我收回前言,你的確是個十分優秀的公安警察。」
茉莉也勾起一抹歷經風雨後的淡然微笑。
「謝謝,我就當贊美來聽了。」
***
城郊的墓園。
茉莉也緩緩走過一座座矮矮的墓碑,最後停留在一個還沒來得及刻上逝者姓名的小石碑前。
她彎腰放下手中的百合花,直起身,收手的時候無意識間撫摸了一下平坦的腹部。
久久無言。
遠處,風見的聲音傳來:「喂!古谷!快下雨了!你剛出院身體不好,別淋雨啊!」
茉莉也回頭。
伴隨她的動作,衣領中滑出一條項鏈。項鏈下面,一大一小兩枚造型簡單的切面戒指靜靜地偎依在一起。戒面上鑲嵌的幾顆細小鑽石在微弱陽光的照射下交相輝映。
起風了。
在風見的大聲催促中,茉莉也轉身離去。
她重新武裝起自己,用層層堅冰包裹住柔軟的內心。
那些難忘的回憶。
那份刻骨的戀情。
那段漫長的告別。
她將用一生去淡忘他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放出HE結局。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哆來咪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獨星球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為黑方波本HE結局,如果喜歡BE結局,請跳過此章。 因為當場擊斃可能會成為重要證人的波本並引爆公寓,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茉莉也在結束心理評估後被相關方約談。
來自公安內部的心理測評和約談結果雙雙顯示,古谷茉莉也遭到軟禁,先是不積極聯絡外界尋求幫助,隨後又違反規定擅自行動。盡管公寓的爆炸未曾直接造成普通民眾傷亡,但她明顯具有嚴重的報復傾向和PTSD,需要接受干涉治療,然後再考慮是否復職。
同樣恢復身份的矢島明子拜托家裡人給公安高層遞了話,並連夜寫出說明報告,詳細解釋了與公安警察古谷茉莉也的聯合行動以及公寓爆炸原因,警察廳方面才重新啟動對茉莉也的復職審查。
如此折騰了一段時間,茉莉也再度接受心理評估時,依然沒有通過測試。
矢島明子覺得有點奇怪,於是特意與茉莉也聊了幾句,發現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稍後矢島明子請來一位資深心理測評師,沒想到評估結果還是一樣:不過關。
茉莉也說:「有勞你上心了,矢島小姐。」
矢島明子打量著她日漸紅潤的面龐,忽然感到不可思議:「……難道你故意的?」
「沒有吧,我可沒信心能瞞過專業的心理測評師啊。」茉莉也恬淡一笑,「應該就是心理問題,再加上自我調節不當,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真是她說的那樣嗎?
矢島明子持懷疑態度。
但她沒再表示什麼,而是繼續投身於工作之中。關於瓦解組織的行動已到尾聲,隨之而來的便是堆積如山的文件和沒完沒了的碰頭會。哪些成員犯了哪些罪、是在哪國犯罪,到底該歸哪國審理,還有各種引渡流程……扯皮的事情太多了,一提起來連矢島明子都忍不住要目露滄桑。
又過了一段時間,矢島明子才擠出時間再次約見了仍舊處於復職審核狀態的茉莉也。
「我聽說你自己申請調職?怎麼,不當公安啦?」
矢島明子開門見山地提出疑問。
茉莉也波瀾不驚,像是早就知道矢島明子會來找她:「因為我的心理評估一直沒過關啊。既然不適合再當公安警察,不如盡早退出,免得大家都為難。」
「你可以選擇做文職。」矢島明子說,「你原來那個聯絡人,我聽風見說,她就被調離外勤崗位,去做文職了。」
她指的是筱原。
筱原當初中了波本一槍,但沒有危及生命,她撐到了救援,被聞訊趕至的風見帶走。不過她受的傷不輕,在醫院住了好久才出院。剛一出院,她就火速給上級打報告,再也不肯出外勤任務。對此,茉莉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不過總歸是替好友松一口氣,至少筱原以後不必再面對危險的潛入搜查任務,也算好事一樁。
「在警察廳干文職很累的吧。」回想筱原的抱怨,茉莉也抿嘴笑了起來,「幸子可後悔了,已經勸過我好幾次,叫我千萬別想不開,一時頭腦發熱就被風見前輩勸著轉入了公安文職。」
矢島明子扶額:「風見那家伙……」也學會坑人了嗎?肯定是諸伏景光不教好學!
但她又不好意思挑明,只嘀咕半句就換了話題。
「茉莉也,你想不想見見赤井秀一?」想到自己這次過來找她的主要目的,矢島明子出聲問道。
茉莉也奇怪:「見他做什麼?」
矢島明子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是赤井處理的爆炸現場。有很多事情連我都不知道,說不定他願意告訴你呢?」
茉莉也搖頭不語,視線低垂,投注在手中的咖啡杯上。
從警校畢業後,她很少像今天這樣與自己人正大光明地約在咖啡廳裡喝著咖啡聊天,即便情報交換,也必須偷偷摸摸,肯定不能選擇緊鄰街道的落地窗邊就座。上次坐在臨街咖啡廳的大玻璃窗旁曬著太陽品嘗咖啡,似乎還是大學時代。
一晃幾年過去,她也不再是原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她有了負擔,也有了許許多多的顧慮,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吧。
矢島明子看出茉莉也的抗拒,低頭喝了口沒加糖的紅茶,然後說:「慢慢來吧。景光的情況比你還嚴重,我都相信他能克服——你也會越來越好。」
說到那位前輩,茉莉也終於稍微提起一點興趣。
她可沒有忘記矢島明子最早對她介紹諸伏景光的時候用的是「前男友」,那麼現在看來,他們兩人應該快復合了?
據風見整理各方情報後表示,當初蘇格蘭落在琴酒手中,受盡酷刑卻不曾屈服,被波本處決又由西娜爾負責收拾「屍體」。也不知矢島明子使了什麼手段,總之諸伏景光被救下來,連夜送往法國,由國際刑警組織負責保護。只不過兩人在關於黑暗組織的問題上意見不和,氣得矢島明子直接把他甩掉,獨自回到日本繼續執行潛入任務。
——能與那位前輩鬧分手,而且還鬧成了,矢島小姐果然是個大人物呢。
想到諸伏景光在大學和警校期間留下的各種傳說,茉莉也在心裡默默為矢島明子點贊。
***
茉莉也的調職申請很快得到批准,走前簽了一堆告知書和保密協議之類的文件,相當麻煩。然後她在風見的多方協調下空降到了警視廳交通部的交通執行課。
其實茉莉也本來想發揮余熱,去搜查一課做個刑警,但風見怕她出警的時候再控制不住自己,一槍崩掉犯罪分子,所以就把她暫時放在不允許配槍的交通課,等什麼時候她的心理問題緩解了,什麼時候再商量進搜查一課的事。
交通警察也蠻好,最起碼茉莉也享受到了朝九晚五的作息。
由於警銜高又沒什麼架子,行事謙虛低調,人還長得瘦瘦弱弱,說起話來柔聲細氣,茉莉也甫一進課就被課內的宮本由美和三池苗子等人當成重點保護對像。
逐漸熟悉之後,宮本由美還經常擼起袖子展示自己那存在感並不怎麼強烈的肌肉:「瞧!我能保護茉莉也哦!」儼然一副大姐頭做派。
而溫柔認真的三池苗子則時常提醒茉莉也好好吃飯,不要熬夜。
總之新的工作比以往真是強太多了。
唯一不太妙的可能是每周一次的來自聯誼會愛好者宮本由美的盛情邀請。性格開朗的宮本由美最喜歡聯誼,整個警視廳的女警聯誼工作幾乎都讓她一個人包攬了。在旁敲側擊出茉莉也並沒有男朋友後,她立即將警視廳上上下下適齡男性濾過一遍,力求為茉莉也找到屬於她的Mr.Right。
「放心好了,我可是戰功赫赫的宮本大人!」宮本由美神秘兮兮地靠近茉莉也,壞笑著爆料,「搜查一課那邊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認識吧?他倆就是我撮合成的啦!」
茉莉也招架不住她的熱情,將求救信號傳給三池苗子。
接到求救信號的隊友十分給力:「如果茉莉也擔心沒人陪你,那我和你一起去就好啦!」
——什麼?
茉莉也差點被當場超度。
類似的糗事還有很多很多。
這裡有相對輕松的工作環境和貼心善良的可愛同事,茉莉也逐漸開始能夠正常地接受大家的好意,生活也順利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了。
直到後來宮本由美無意中知曉茉莉也原來竟然做過公安警察,並親眼見證了她眼中「瘦瘦弱弱」的茉莉也在巡邏的時候一拳揍翻一個五大三粗的搶劫犯,她才無比震撼地發出靈魂拷問:「茉莉也,你是什麼特殊種類的大猩猩嗎?」
剛剛鐵拳制裁完犯罪分子的古谷·大猩猩·茉莉也無辜回頭:「誒?」
宮本由美面色怪異:「啊!反差萌教主確認!」
茉莉也:「誒——?」
「但是可惡!」宮本由美碎碎念起來,「為什麼會被公安部那邊的風見給截胡了……明明這麼可愛,怎麼能便宜那個可惡的公安……啊說起來茉莉也以前也是公安呢……哎呀好難抉擇……該不該……」
茉莉也尷尬插話:「不好意思啊由美,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肯定不會和風見前輩在一起。」
宮本由美眼睛一亮:「咦?你和風見不是一對?!」
在得到茉莉也十分確定的否定回答後,她的雙眼簡直放光:「真的嗎?那太好啦!我跟你講,搜查二課那邊新調來了個叫原野的超級大帥哥想這周末請你出去吃個飯互相認識認識,你……」
——誒?!
警視廳大型拉郎配現場?
茉莉也訕訕一笑:「雖然但是,我這周末要和風見前輩一起吃飯,所以……」
宮本由美黑人問號臉:對不起打擾了?你剛才說「肯定不會和風見在一起」是逗我玩的嗎?
倒也和宮本由美的猜想不一樣,茉莉也請風見吃飯主要是為了感謝他對她的照顧。
這一年多來,茉莉也能在交通課迅速站穩住腳跟,基本上都靠風見的人脈幫襯。前段時間巧遇去警視廳公干的矢島明子,聽她說風見要調到警察廳那邊當某個部門的負責人了,於是茉莉也特意請他吃飯慶祝一番,也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
這頓飯,風見吃得還挺拘束,再三表明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貢獻:「都是應該的,如果不是我工作疏忽,你也不會……」
茉莉也笑著說:「不是風見前輩的錯,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看她這副似乎已經與過去道別完畢的樣子,風見總算釋然。他這個人比較外冷內熱,一直以來都挺擔心茉莉也的狀況,如今在離開警視廳之前能看到後輩正慢慢走出過往臥底生涯帶來的心理陰影,他感到十分欣慰。
飯後,風見猶豫了片刻,還是從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封信。
「這是赤井先生之前委托我代為保管的東西——說來慚愧,他原本讓我等你徹底不再被『那件事』影響的時候轉交給你,但是出於工作原因,我大概很快就不能這麼隨意地和認識的熟人接觸了,所以今天還是物歸原主吧。」
「這是……」
茉莉也接過風見遞來的信封。信封上熟悉的字跡令她瞬間頭暈目眩。
「稍後再看吧。」
風見起身,體諒地說道:「我先送你回去。」
***
這封信不長,但對於茉莉也而言,信息量太大了。
她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將短短兩頁的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每次看完都覺得好像還差了點什麼細節沒關注到,只得重頭再仔細研讀,恨不得碾開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將蘊含其中的所有信息全部提取出來。
所以,波本接受了赤井秀一提出的證人保護計劃,就在他把戒指強行套進茉莉也手指的那天晚上。
一個合格的公安警察注定不能與黑方有過多牽扯,波本不想被日本公安方掌控,因為那樣就再也無法與身為公安警察的茉莉也站在一起,等於斬斷了兩人之間的未來。他不願受制於日本警方,於是選擇和赤井秀一合作,拒絕了茉莉也的勸說。
盡管不該再與茉莉也有接觸,但他這一去歸期未定,組織殘黨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清除干淨,在坐上飛往美國的班機前,還是心懷不甘地寫下了這封信,寄希望於這樣的一封信能讓茉莉也對他印像深刻,不至於回頭就忘記自己、另尋新歡。
「如果你的槍口對准我的頭,那我甘願把命送給你;如果你但凡對我有一點點的愛與不忍,那麼你也許會打在我身體的其他部位,穿著防彈衣的我就會活下來。茉莉也,最後還是我贏了。」
那是一場豪賭,賭古谷茉莉也對波本的愛是否存在。
茉莉也好氣又好笑地抽出紙巾胡亂擦了一下臉:這熟悉的找死的行為模式……該說真不愧是波本嗎?
「萊伊這混蛋對假死還挺有心得,我受的傷並不重。只是要等一切問題解決後,我才能回歸,到時候我應該是美籍日裔啦!不過名字還不確定能不能用回原來的那個。」
——美籍日裔?
回憶起赤井秀一的長相,茉莉也覺得,單論外貌,波本倒比他更像美國人。
時間過得飛快,等茉莉也終於舍得放下信紙,窗外已是華燈初上了。她還沒吃晚飯,卻也沒有做飯的心情,准備下樓去附近的便利店買個便當。
才走出家門,就被門外守著的人截了個正著。
「一年多不見,你過得挺好?」
來人頭戴鴨舌帽,見茉莉也條件反射般地擺出戰鬥架勢,他好笑地伸出食指頂了頂帽檐,露出帽子下英俊的面龐。
「居然和其他男人一起吃飯,還有說有笑——真無情呢,茉莉也,徹底把我忘記了啊!利用完人家就把人家甩在腦後,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他用哀怨的語氣說著讓人聽了就想揍上他漂亮臉蛋的混賬話。
茉莉也差點爆出眼淚,但又覺得為這種人哭真是不值得。
用手背狠狠揉了一下眼睛,她目不斜視地路過那個擋道的家伙,做出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
來人光明正大地尾隨著她下樓。在即將走出公寓前,他抓住了茉莉也的胳膊,將她拉近樓梯間的角落,俯身吻住她的嘴唇,急切而熱烈。
一吻終了,他問:「古谷茉莉也小姐,請問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很久了。
茉莉也一臉散漫地說道:「可以啊。不過,記得要好好表現,不然我就把你送上法庭。」
「哇哦,我好害怕。」
「這麼快就反悔啦?」
「不是,沒有,茉莉也想多了,我很榮幸哦。」
「算你走運。」
「是呢是呢。」
——能遇到你,此生無憾。
第39章 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為黑方波本HE結局番外,如果喜歡BE結局,請跳過此章。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獨星球 5瓶;
非常感謝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大家好,我是安室陽太。
我爸爸叫安室透,是一名私家偵探;我媽媽叫安室茉莉也,是一名交通警察。我爸爸聰明帥氣,我媽媽溫柔美麗,我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普通家庭。
普·通·家·庭?
——才怪!
偷偷告訴你好了,其實在我眼中,我的老爸老媽都有超能力!
我那笑容滿面看似賢惠純真的老爸能千裡追凶、令連環殺手也聞風喪膽;我那外表柔弱貌似和善可親的老媽能以一打十、徒手掀翻持刀歹徒若干。
——簡直和復ま者聯萌裡的美ま隊長一樣!
至於我嘛……
一個平平無奇的帝丹小學五年級生,只是不小心集合了父母的全部優點罷遼∼
***
一天之計在於晨。
每天早上六點,我的爸爸就起床外出鍛煉身體了。
每天早上七點,我的媽媽也起床開始准備上班了。
早飯由誰來做視情況而定。
如果老爸沒有被委托人邀請去調查案件,那麼一般都是由他來搞定一日三餐。每當老爸不忙的時候,我帶到學校的便當盒總能滿滿地裝著各種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甚至可以做到一周不重樣。但如果老爸不在家,我的便當盒裡就只有味道一般的飯團或壽司,偶爾老媽心血來潮,再裝幾塊炸得完全沒有口感的天婦羅,用番茄醬畫個可怕的仿佛嘴角在流血的笑臉……
我不太想當著同學們的面打開老媽給我准備的便當盒,因為機智如我也推理不出難吃的料理和社死的現場究竟哪個會更早降臨。
不過要是老爸為我准備的便當,那我絕對呼朋引伴,然後在大家羨慕地留下幾串長長的口水的時候,喊上他們一起分享我的快樂午餐。
聽老爸說他修習廚藝是為了照顧老媽,我對此深信不疑。要把老媽一個人放在家裡,不出三天她就能和便利店售賣的面包便當還有那些垃圾速成食品難舍難分。倒也不是說老媽不會做飯,只是她懶得下廚,而且在老爸常年累月堅持不懈的投喂下,她已經徹底退化了。
每天放學的路上,我都有可能碰到開著小巧的白色巡邏車執勤的老媽,和老媽一起執勤的要麼是由美阿姨,要麼是苗子阿姨,反正不會是男交警。
據由美阿姨講,這是因為老爸嫉妒心太強,曾經當面推理出一個和老媽一起執勤的男交警生活不檢點、腳踩兩只船,弄得對方顏面盡失,還被上級約談,讓他妥善處理私人關系。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男交警敢向老媽獻殷勤了。
——哇哦,可怕的老爸。
他視一切別有用心地靠近老媽的男性為蒼蠅,並且樂此不疲地持續打壓情敵。
對,因此我家平時很少有男性訪客,不如說連客人都很少來。大多數委托人都直接去老爸的偵探事務所找他。
記得我上小學前,家裡來過一位眼神嚇人的大叔,戴著造型微妙的針織帽,一臉滄桑,累得眼褶子都冒出來了。老媽好像挺歡迎這位大叔,一直說他是老爸的救命恩人之類的話,還特意買了許多食材,打算親自下廚做飯感謝他。
當然,被老爸制止了。
我是覺得吧,如果老媽真想感謝人家,那最好不要自己下廚,還不如請人家去附近餐廳吃一頓呢!
所以她是不是和這位針織帽大叔有仇啊?
我不知道。
倒是老爸沒我想像中那麼討厭針織帽大叔,不僅笑眯眯地親手磨制咖啡請他喝,還笑眯眯地親手幫他加了好幾塊方糖。
瞧我這賢惠純真的老爸!
不過針織帽大叔似乎不太領情,以後也沒怎麼再來過。
嘛,反正就是這個樣子吧,我家除了我和老爸,很少會有雄性動物出沒的啦!
——哦,也不完全是。
有一對漂亮的夫婦時常到家裡來找老媽。其中那個男的長著一雙貓眼,總愛趁老爸不在場的時候對老媽提出「不如再認真考慮一下回歸的可能」這種會讓老媽立即轉移話題的請求,而他的妻子——老媽說可以稱呼她「唯阿姨」或者「明子阿姨」的大美人——則經常笑著摸摸我的腦袋,誇我是個小機靈鬼,將來肯定比我老爸強百倍。
確定了,他們是老媽的朋友。
當老爸在場的時候,這對夫妻就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尤其那個長著貓眼的男人,他應該很討厭老爸,從不主動和老爸搭話,必須交談的時候,也是各種挑剔找茬。而明子阿姨甚至會發出「真是臉黑心更黑的家伙為什麼茉莉也會喜歡這種混蛋」之類的抱怨,盡管她以為她的聲音已經很小了,但其實大家的耳朵都很好使。
確定了,他們是老爸的敵人。
小小的我頓生大大的問號: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應該啊,我老爸他可是個遠近聞名的超人氣帥哥,公認的脾氣好性格佳,怎麼會與人交惡呢?
真是奇怪。
說起來,雖然我老爸已經年過四十,但他依然大受歡迎。且不提附近的高中和大學每天都有女學生跑到事務所對面的蛋糕店裡坐著等老爸露面,就連每次登門拜訪的女性委托人,上至八十歲,下至十八歲,無一例外都會被老爸的風采迷倒。沒辦法,誰讓他這麼英俊瀟灑又真誠可靠呢?
——老爸,我的偶像,永遠的神……
還有啊,每年開家長會的時候,老爸總容易被一群媽媽們圍觀,親子運動會上也能輕松獲得獎杯,現在我家裡都有五個獎杯啦——說起這個我可就不困了,我能講三天三夜……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老爸肯定還能再如約拿下我小學生涯的最後一個獎杯。
集齊一套,說不定可以召喚神龍。
——不,也許只能召喚我那不喜歡參加家長會和親子運動會的老媽。
So sad.
關於我老爸的職業,可能大家會覺得一個私家偵探能干什麼,況且我老爸還是那種輕易不與警方合作的私家偵探,平時只接接尋人尋物或調查婚外情這類的委托,但老爸收入不菲,也不知他有什麼特別的賺錢渠道,也許是……賽馬?
提起賽馬,就不得不提兩條街外的那家毛利偵探事務所。他家的負責人毛利大叔(或者爺爺?)原來是個很有名的大偵探,只不過老媽說他後來江郎才盡泯然眾矣了。
不明白。
一個人的才華難道還是可以消失的嗎?是被天外飛來的隕石砸成了失憶,還是被路邊落下的廣告牌敲傻了腦袋?
不過這位毛利大叔的女婿可厲害。
就是那位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日本警察救世主工藤新一啦!
經常上電視的哦!
和老爸不同,工藤偵探可是經常與警方合作辦案,盡管這種官方委托往往不如老爸的私人委托掙錢更多,但架不住人家知名度高。老爸倒不在乎這些,只要能掙錢養家,他才不管什麼名氣不名氣呢。
在我的印像中,唯一一次例外是老媽被連環殺手盯上的那回。當時我上三年級,有個專挑年輕已婚女性下手的家伙在我家附近作案,窮凶極惡手法殘忍。警方呼吁高危人群盡量減少外出或結伴出行,並且還請來了工藤偵探參與調查。即使老媽再三強調,萬一她碰上歹徒,還指不定誰更倒霉,老爸仍然憂心忡忡,生怕老媽一個不小心就著了道。後來,老爸還是主動找上了警方,和他「最討厭」的日本警方精誠合作了一次。
有老爸在(當然工藤偵探也有功勞),逃往九州的凶手很快伏法,老媽可能面臨的危機就這樣被化解掉了。
——真是可喜可賀!
有時候呢,大人們也很惡心。
比如說,老爸並不是每周都能接到委托任務,大部分情況下,他是比較清閑的。
每每在家閑了超過一周,他就會嘆著氣,捏著自己肚子上並不存在的贅肉(在我看來那分明是八塊腹肌),愁眉苦臉地說:「唉,感覺又變老了呢……不中用了啊,努力這麼久也沒給陽太多添幾個弟弟妹妹。」
我:「……!」
老爸!你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啊!兒童禁止啦!老媽瞪你啦!你要玩兒完啦!快點給我反省吧!
——嗚哇!好惡心的大人!
這種程度的惡心倒還可以接受,若是老媽也加入進來,那就更惡心了。
再比如說,每當老爸毫不費力地解決掉一件新的委托任務時,他仿佛開屏孔雀一般(完全沒有貶低他的意思,我的老爸永遠的神……)無聲炫耀著自己的成就,那種溢於言表的、讓我們無法忽略過去的得意,實在是太傷害我這雙明亮而睿智的眼睛。
每到這個時候,老媽就會說:「親愛的透,你已經優秀到沒有更多進步空間了。」
老爸:「哼,那是當然。」
——嗚哇!超惡心的大人!
親愛的安室透先生,你就不能稍微謙虛一點嗎?!
行吧,事已至此,我只好再重復一遍——
我的老爸,永遠的神……
經病。
第40章 櫻與松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為正文補充番外。 你穿越了。
你用一整天的時間才發現自己可能不是在做夢,然後又用一整天的時間勉強接受這件讓你覺得簡直操蛋的事情,最後再用一整天的時間研究了一下穿越後的你「是誰、在哪、要干什麼」的經典人生哲學三問。
你現在叫佐藤櫻,爛大街的姓氏,爛大街的名字。
如果你姓五條,說不定你還能擁有一個最強老哥(或者老爸?),雖然這個嗜甜如命的無德教師大約會被關進小黑屋待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如果你姓赤司,說不定你還能擁有一個超富老哥(或者老爸?),雖然他會在高中的時候因為性格大變而榮登日本最佳異色瞳寶座;如果你姓……
但是!
「佐藤」,日本最大姓氏,擁有全境二百萬左右的人口。
二百萬分之一的概率,你想你是不可能變身超級JK去拯救世界了,何況你現在的模樣也委實與女子高中生相差甚遠。
算了,苟著吧。
要知道,並不是每位穿越者都具備呼風喚雨的力量,總也有一些穿越者只能靠猥瑣發育才能了此殘生,很遺憾,你就是其中之一。射手當心穿,法師一秒癱,打野被偷怪,輔助溜得快,唯有厚血戰士才是你的選擇!
啊,慢慢耗日子吧。
反正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裡蹲選手而已。你的工作朝不保夕,收入全靠那點文字翻譯,每天的每天,起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撲向電腦,打開郵件查找有沒有新的翻譯任務。
無論身處何方,無論哪個世界,人總要稀松平常地活下去,活下去……
但是的但是!
天啦!
電視上那個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地霸占了整個屏幕的家伙,難道不是傳說中的名偵探柯南——的放大版嗎?!
天啦!
什麼情況?!
他是大學生偵探?!
持續了幾十年的柯南元年終於過完?!
你瞳孔地震、腦波海嘯,深感世界惡意太大,你錯了太多太多。
柯南不再是柯南,工藤新一恢復原身,還敢出現在公眾面前,這足以證明黑暗組織已經徹底完蛋。那長達一千多集的劇情,與你無關;那些耳熟能詳的名場面,與你無緣。你再也沒有機會當瓜田裡最愉快的那只猹了。
但你轉念一想,這猹不當也罷,畢竟你又不樂意用繩命恰瓜。不管怎麼說,即使目前組織已滅,你還是不敢靠近米花町,因為那是柯學世界公認的案件高發區,你不敢靠近主角團,怕被他們滅掉,你身上沒有厄運退散的Buff加成,只能繼續小心翼翼地苟活著。
但是的但是的但是!
你只是想趁周末的大好時光去打卡一下名柯水族館。畢竟你穿越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七夕節當晚搶到心心念念的哦剖家新款聯名手機。如今既然來到這裡,你當然要去水族館買上十個八個你最愛的海參男。
然而誰能好心告訴你一句,你只是想買點周邊,為什麼碰上了罪犯?
而且來襲的還有著名的炸.彈!
這就離譜!原來不是你去拯救世界,而是你該被世界拯救!求求柯學,求求穿越大神,求求青山巨巨!給條生路吧,你還年輕,你不想英年早逝……
教練,我想打球……不對重來:教練,我想活著!
你命休矣!
你心頭大慟,再一次深刻認識到你的小命在這個柯學的世界是多麼脆弱,脆弱到吃頓飯就能被毒死、喝口水就能被嗆死、出來買東西就能被炸死……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非要跑到水族館來玩呢?這不自尋死路嗎?
你真傻,真的。你單知道主角團身邊會出現各種事件,會發生很多命案;你不知道你一介小人物也會有生命危險。
對,你真傻,真的。
那一天,你終於想起了被柯學世界支配的恐懼。
絕望中的你悲憤抬頭,環顧四周,試圖尋找有可能現身於此地的名偵探,隨便哪個都好,滾筒洗衣機大阪黑雞甚至毛利牌飛機(?)也可以啊!求求你們了,快點來破案拆彈!
——啊咧咧?
等等!
等等等等!
那邊的那位帥哥!黑色卷毛的!戴著墨鏡的!叼著煙頭的!難道是你少年時代的白月光松田陣平?!這必須不柯學啊!他不早就……
匆匆趕來的警察疏散人群,你暈頭轉向,剛被湧動的人潮裹挾著退出海豚秀表演場地,就於喧囂之中第一眼抓住了外圍最靚的那只崽。彼時這位黑卷毛帥哥掐滅了煙頭,正在其他人的幫助下穿上厚厚的防彈裝備。
你瞪圓了你的鈦合金狗眼,直呼不對。
生鏽的腦筋「哢噠哢噠」地轉起來,你那只有一顆綠豆大小的腦核終於重新啟動,開始懷疑這裡莫非是什麼綠晉家渣作者的同人世界。
並且你有理由認定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更多的證據當然就是——
等一下!
隔著人群,你又發現遠遠跑來了一個很有辨識度的混血帥哥,對,就是那個劉海交錯的黑皮池面,這個國家的男人。
很好,降谷零帶著他的小弟工藤新一向這邊走過來了!你的安全有著落了!
你一個高興,在人群裡居然又發現了溫柔可愛的毛利蘭,你恨不得原地轉圈:今天莫非是什麼好日子?洗衣機又帶著他的女朋友來約會了嗎?哦,所以說約會又泡湯了吧!嘿嘿,就知道他是個約會殺手。
那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了,有驚無險了。
你總算安心。
看來這個世界也沒有被渣作者非人道毀滅得太厲害。
但是你安心得太早。
沒過多久,你那雙善於捕捉奸情的眼睛就發現降谷零居然在和一位女性眉來眼去,甚至還時不時低頭在人家耳邊說話,圍繞著他們的粉紅衝擊波都快戳破天際、閃瞎你的狗眼,你敢用生命發誓,如果他倆不是一對,你立即當場表演生吞炸.彈!
什麼?!
那個打過四份工的三面顏公安時間管理大師降谷零居然找女朋友了?!他不是國家的男人嗎?!怎麼,旁邊的就是「這個國家」?!
你再次瞳孔地震、腦波海嘯,深感世界惡意太大,你錯了太多太多。
大難不死逢凶化吉的你由衷且迫切地想知道降谷零身邊的女性姓氏名誰哪裡人干什麼究竟如何拿下了公認難搞(從同人文的角度看也許意外好搞定?)的這尊公安大神。
然而你不能。
所以你渾身難受,那是八卦心得不到滿足又被迫圍觀的強烈失落感。
今天的你,也在為不能愉快地做一只吃瓜猹而痛心疾首。
極度的抓耳撓腮過後,你總算強制自己立地成佛。
什麼嘛,降谷零隨便談個戀愛而已,像個高中生似的出來約個會而已,不過是身價百億的男人OOC了而已……
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你繼續佛性微笑。
在被警察隨機抽中、逮去警視廳做了一通筆錄後,你夢游般晃回了家。
上輩子只在辦理身份證時才進過局子的你,這輩子終於可以抬頭挺胸,驕傲地說出自己是個與警視廳有緣的有緣人了。
雖然這種福分不要也罷。
真心的。
不過做筆錄的時候倒是又近距離觀賞了一番黑卷發帥哥的真容。果然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不知是不是你的白月光濾鏡太嚴重,總之你是覺得松田陣平連卷毛也卷得無比俊俏,摘下墨鏡看過來時,你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美色殺人。
如果人類的容貌可以消滅世上的邪惡,那麼你想你已經被松田陣平徹底淨化了。
真好啊,你的白月光還活著。
誒?說起來,忽然有點想感謝一下渣作者了呢?
你高高興興地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抱著愉悅的心情洗洗刷刷打算早早入睡做個好夢。
——收回前話。
混蛋屑作者不做人!
為什麼好好的又搞炸.彈?!難道屑作者的腦核比金魚還小嗎?!只會寫犯人又放炸.彈了嗎?!
半夜三更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一陣巨大敲門聲驚醒的你穿著小熊睡衣站在門口聽著來自警視廳機動隊隊員的解釋,內心無能狂怒ing。
還愣著干什麼?當然只好趕緊撤離公寓,等待專業人士過來拆彈啊!
錯估了夜間溫度的你隨隨便便就抓起一件外套披上,埋頭往公寓外面衝。
五分鐘後,你和一大群倒霉的鄰居杵在冬天夜晚的寒風中,一邊咬牙瑟瑟發抖,一邊原地跺腳取暖,順便在心裡默默問候了這個同人世界的屑作者全家。
也許是你的表情太過猙獰,你的鄰居出於好心找了一位在外面維持秩序的警察,請他幫你拿一張毛毯披上。
你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用所剩無幾的理智控制著你不停打顫的嘴唇,努力從上下磕碰的牙齒中間擠出一句感謝:「謝謝您,幫大忙了。」
你那哆哆嗦嗦的聲音未免太可笑了,成功將剛從車裡跳下來的松田陣平逗樂。
「很冷?」松田陣平脫下羽絨外套扔給你,「穿上吧。」
從腦袋上把還帶著淡淡煙草味的羽絨服扒拉下來,你又一次瞳孔地震、腦波海嘯。
震驚!
這是什麼人類高質量行為?!現在的警察都這麼體貼民眾了嗎?!你的白月光對你一見鐘情了嗎?!
你搜腸刮肚地為松田陣平的行為尋找理由,但無一例外都十分蹩腳。
迎著你傻缺似的表情,松田陣平解釋:「我要換防護服了,外套用不著。」
不是,問題的焦點不在這裡吧?!
你齜牙咧嘴地以眼神暗示他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他與你的關系。
莫非在被你穿越之前,原身是松田陣平的老家鄰居/大學同學/前任女友(劃掉)……?
然而事實上都不是。
很快你就在接踵而來的炸.彈事件中各種巧遇每天都苦逼加班拆彈的白月光先生,並逐漸從他口中拼湊出他認識你的緣由。
那是你穿越來之後發生的事情。
你為了鍛煉身體,每天都專程繞路去另外一條街上的便利店買午飯和晚飯。而買完便當或面包的你,總會習慣性地多買一包貓糧或狗糧,然後在路過某宿舍樓附近的那條小巷子裡,招貓逗狗——不是,給流浪貓狗喂食。
但你並不知道,那個宿舍正是警視廳名下的警察宿舍之一,裡面住的基本上都是機動隊的成員,其中包括目前單身的爆裂物處理班王牌松田陣平。
你溫柔地和貓貓狗狗們對話時的樣子,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就這麼看了很久。
你的可愛之處正在於你的善良與純真。
於是慢慢打動了松田陣平。
雖然他之前喜歡過搜查一課的佐藤美和子,但畢竟人家都已經結婚了,總不可能一直念念不忘,再說他和佐藤美和子其實性格並不相合。
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年過三十的松田陣平不喜歡參加聯誼,他不想認識那些在聯誼會上因為看到帥哥就戴上假面具欺騙別人感情的麻煩女人。
松田陣平覺得你就很好。
哦,順便一提,最後,你成為了松田太太。
沒錯,就是那個「松田」。
感謝上蒼,你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活到壽終正寢的機會——成為柯學世界主線人物之一的妻子。
穩了,穩了,你穩了,你的生命有保障了。
感謝柯學,感謝青山,感謝屑作者,感謝親愛的白月光松田陣平。
「海參男和我,更喜歡哪一個?」
「當然是你啦!」
望著松田陣平有些不爽的臉,你想,你會好好努力並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個鬼!
生孩子疼也就罷了,為什麼養育兒子的過程更疼?
傲嬌臭屁愛干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所以說,男孩子都這麼調皮的嗎?
松田陣平,自己的兒子自己管教啦!
老!娘!不!干!了!
第41章 雪融ヾ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為青梅竹馬IF線。
因為73好多地方沒給出詳細說明,所以內含一些私設。畢竟是IF線,肯定會有OOC哈!觀看過程中如果有任何不適,敬請諒解。 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十二歲的茉莉也和剛上高中的哥哥一起跟隨父母從神奈川搬到了東京。
收拾完家裡的衛生之後,早已將伴手禮准備妥當的古谷太太便帶著女兒開啟了睦鄰友好活動。古谷太太本來還想喊上兒子幫忙,無奈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兒子以高中課業繁重為由,拒絕跟隨母親出門去和不認識的人打交道。
「你哥哥真是……」古谷太太抱怨連連。
其實茉莉也同樣不太樂意參與這種注定要尷尬賠笑的活動,但如果她和哥哥都拒絕的話,母親還不知要念叨他們多久。為了全家人的耳朵著想,她決意犧牲自己的娛樂時間,陪母親去撐撐門面。
新家和神奈川那邊差不多,也是獨棟建築。住西邊的新鄰居姓氏很罕見,但發音竟然和自己家的姓氏一致,真是有緣。
當古谷太太敲開西鄰大門的時候,茉莉也完全沒料到前來應門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混血女士。她的容貌之美,令人忽略了她相對較深的膚色。
報完姓名,這位混血美人便熱情地將她們母女二人請進了家。
「我丈夫平時工作很忙,基本上見不到人影,周末也不例外。我有一個和令愛年紀相仿的兒子,今天找朋友去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降谷太太將伴手禮端正放好,然後一邊泡茶,一邊解釋著家裡為何只剩她一個。
也許是兩邊姓氏發音相同的緣故,或者二人性格確實十分投機,總之,古谷太太迅速和降谷太太聊成一片。
兩位Mrs Furuya相談甚歡,徒留茉莉也一人無聊地坐在母親身邊,盡量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把自己的手指頭從一數到十、再從十數到一。
「哎呀,因為工作調動嘛,我和孩子的爸爸目前都在東大……」
「唉,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沒什麼專長,也就學習還勉強值得一提……」
「不不不,您太謙虛了,我認為您兒子肯定比我家不成氣候的兒子優秀……」
兩位媽媽不動聲色地商業互吹,順便再不動聲色地泄露一些自家情報向對方炫耀。這種炫耀倒並非帶著惡意,只是忍不住想將自己好的一面快點展示出來的人之常情罷了。
茉莉也不習慣大人們的互吹與互炫,只得坐在母親身邊,繼續無聊地數手指頭。
等她數過不知第多少遍的時候,一聲「我回來了」的招呼打斷兩位太太熱切的交流。伴隨客廳門被打開的動靜,那道清亮的屬於男孩子的嗓音再度響起:「誒?有客人在?」
「啊,零,歡迎回家。」降谷太太起身歡迎剛剛進家的兒子。
茉莉也和古谷太太也站了起來,同時向後看去。
一見鐘情需要幾秒,茉莉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大概是對這位鄰居家的降谷君一見鐘情了。
雖然早就猜出降谷太太的兒子應該是個小帥哥,並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但當看到降谷零的時候,茉莉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臉紅心跳。這一瞬間,她詞窮地覺得好像連屋外燦爛的陽光都比不上降谷零的笑容耀眼。
可是在一見鐘情的下一秒鐘,茉莉也就人間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絕對不能將這種無謂的情感表現出來。
因為這個據說名叫「降谷零」的男孩子在看清客廳裡的人之後,笑容微斂,流露出一種類似「又來了真麻煩啊」的苦惱表情。
——只能當成普通鄰居對待了嗎?
茉莉也有些失落地心想。
而另一邊,趁自家老媽做介紹的時候偷偷瞄了茉莉也幾眼的降谷零則煩躁地抓了抓腦袋後面被風吹亂的頭發,不知該怎麼應對這樣的事情。
——好可愛的女孩子。
某一刻,他甚至對自己今天下午去找景打游戲而感到後悔。
所以說為什麼不乖乖在家蹲著好好預習功課呢?這樣就能在新鄰居登門拜訪的時候第一時間認識她,而不像現在這樣傻傻地站在門口,由媽媽來幫忙介紹,大腦一片空白,連合適的話題都找不到,嘴裡只能「啊」「哦」「嗯」地敷衍著。
「沮喪」這個詞同時在茉莉也和降谷零的腦海中浮現。
自兩人都不太滿意的初見之後又過去了幾天,學校開學了。
降谷太太一早便吩咐兒子要在新學校好好照顧新鄰居,因為鄰居一家剛剛搬到東京,很多地方還不適應。尤其是他們家的小女兒才剛上初中,長得漂亮又文文靜靜的,看起來就容易被不懷好意的痴漢跟蹤,萬一碰上壞人就不妙了。
降谷零煩不勝煩:「她不是有哥哥嗎。」哪用得著我?
降谷太太有趣地打量著自家兒子,在兒子即將炸毛的邊緣不停試探:「真一君已經是高中生了哦,不可能每天都有時間護送妹妹吧?零的話,反正和茉莉也在一所學校呀,一起上下學難道不好嗎?」
「……嘖,知道了。」
然後降谷太太得到了這麼一個回答。
***
「啊咧?所以Zero家旁邊的那套房子終於有人搬過來住啦?」
新學期,新班級,新同學,唯一不怎麼新的大概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了。
降谷零夾起便當裡的菜,心情不算太好地往嘴裡塞。
開學第一天,他並沒有完成護送鄰家少女上學的任務,因為茉莉也的哥哥以「帶妹妹熟悉上學路線」為由,早早地就把她領走了。等站在自家門口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設的降谷零別別扭扭地去隔壁敲門的時候,只能撲空。
——什麼嘛,這不還是有哥哥就行了嗎?
降谷零繼續憤憤地大口塞著午飯。
而同他一起約在天台吃午飯的諸伏景光則投來奇怪的一瞥,再次提問:「Zero?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誒!」
「沒、有。」降谷零十分肯定。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諸伏景光換了個話題,「新來的鄰居好相處嗎?」
降谷零「吭哧吭哧」繼續塞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見狀,諸伏景光識趣地終止提問,默默吃飯。
結果他不提,降谷零自己反倒憋得難受,忍不住想說的衝動:「姓古谷啦!家裡有兩個孩子,大兒子上高中,小女兒和我們一樣——嗯,也在這所學校就是了。」
諸伏景光寄住的家庭和降谷家隔了一條街,並不在古谷太太的睦鄰友好範圍內,所以他不清楚細節。不過「古谷」這個姓氏,他今天聽其他男同學提起過不少次:「A班有個叫古谷茉莉也的女生好像就是從神奈川那邊過來的……?」
降谷零「切」了一聲:「才剛進新學校就出名了啊!」也不知是哪裡不爽。
諸伏景光語氣委婉地提醒道:「Zero,其實你也一樣有名。」從長相到性格到成績再到打架水平。
不如說降谷零出名的速度比古谷茉莉也還快。他是人未到,英勇事跡已經傳遍全校;而茉莉也則是人到學校之後才被一眾男生發現原來竟然是個軟妹。可以預想,在接下來的校花評選中,茉莉也必定是最具競爭力的選手之一。
諸伏景光發散思維了一下:其實,如果不按性別來看的話,自家幼馴染應該也能……
停停停!打住!諸伏景光,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被腦中設想打敗了的初中男生吐槽不能,捂著眼睛短時間內不想看到好友那張雌雄莫辨的娃娃臉。
——等等,少年,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長這樣?
且先不管諸伏景光想些什麼,至少降谷零是想了些什麼。
入學一個多月後,摸底月考結束,連社團活動都正常開始很久了,降谷零依然沒有找到能和茉莉也一起上下學的機會,自然而然的,諸伏景光理應沒有和茉莉也認識的機會。
但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
諸伏景光和茉莉也同時選擇了輕音部,既同級又同社團,再加上諸伏景光以降谷零為切入點刻意接近,兩人很快就熟悉起來。
「……景,你是不是打算和那家伙交往?」
某天午休時分,降谷零仰面朝天,枕著雙手躺在天台的圍欄邊,一邊曬著壓根沒有的太陽,一邊憋著一股勁悶聲悶氣地問道。
諸伏景光好笑反問:「為什麼這麼想?我和茉莉也不是那樣的關系啦!」
「可是,你們——關系很好?都互相稱呼名字了,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
「誒——?沒辦法啊,Zero的姓和茉莉也的姓發音一樣嘛,總不能兩個「Furuya」分不清。再說Zero不是喜歡茉莉也嗎?」諸伏景光一針見血,戳中降谷零的痛腳,「作為親友的我難道不該稍微盡一下助攻的義務?」
這回換降谷零捂住眼睛了:「……很明顯?」
諸伏景光忍笑:「嗯,很明顯哦。」
從開學那天起,諸伏景光就敏銳地覺察到降谷零對新鄰居的在意。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會讓Zero也產生這種朦朧的情愫呢?要知道上次能被Zero心心念念的女性可是那位「宮野艾蓮娜醫生」。他們倆認識好幾年了,這還算Zero第一次對某個同齡的異性如此關注。
「不過,一見鐘情什麼的,還真有點……」諸伏景光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然後在降谷零惱怒的瞪視中擺擺手,作投降狀,「好吧好吧,我直說就是——Zero太遜啦!一見鐘情也就罷了,竟然到現在還沒和人家單獨相處過?」
因為降谷零選擇了網球部,每天部活結束的時候,茉莉也早就收拾完東西走人了。她又不能像諸伏景光那樣有充分的理由留下來等降谷零,何況她本人似乎也毫無此意。所以這一個多月以來,茉莉也不是和順路的同班女生回家,就是被她提前放學的哥哥古谷真一接走。諸伏景光試著暗示了她幾回,想請她一起等降谷零結束訓練後共同離校,但都被茉莉也婉言回絕。
諸伏景光摸摸下巴:好奇怪,他們不是鄰居嗎?按理來講不該拒絕一起回家才對呀!
——難道,Zero被討厭了?
諸伏景光立即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轉念一想又很有可能。畢竟剛剛結束的月考已經放榜,古谷茉莉也僅以五分以內的微小差距屈居降谷零之後,名列全年級第二。
對於重視學業與成績排名的女生而言,這也許是一個重大打擊?
但諸伏景光不敢挑明了說,怕傷害幼馴染脆弱(?)的心靈。
「我也不想這樣。」降谷零嘆氣,「就是找不到機會。她哥哥……」好麻煩!
本來他房間的窗台對面住的人是茉莉也,結果沒過幾天,對面窗邊桌旁復習功課的人就變成了古谷真一。想也知道絕對是古谷家大哥搞的鬼,有哪個高中男生會樂意住在一間刷了粉色牆漆的屋子裡啊?!
可惡,嚴防死守型的大哥最討厭了!
降谷零哼哼。
第42章 雪融ゝ
在校不同班級、不同社團,幾乎沒有交集;上學放學無法一起回家,錯失交流良機;到家後又實在沒什麼理由和臉面去鄰居家做客,只好望而興嘆;周末偶爾被老媽支使著幫忙送點東西,還要面對古谷真一密不透風的無差別防備……
直到第一學期期中考試結束,降谷零和茉莉也之間的稱呼還停留在最基本的姓氏,每次兩人在外面偶遇,互相打起招呼時,仿佛都在自己喊自己。
這下子連狗頭軍師諸伏景光也無可奈何了,既好笑又感嘆:「Zero你真慘。」
居然就完全沒有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嗎?!
降谷零磨牙。
茉莉也內心當然希望可以和鄰家男孩多多接觸,不過想想當初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再結合這段時間以來兩人恭敬有禮卻異常生疏的簡短交流,頓時感覺自己毫無機會可言。大部分剛升初中的男生都不太願意和女孩子說話,這點茉莉也早有領悟,她哥哥剛上初中的時候甚至不允許還是小學生的她跑去學校找他,後來快初三了才有所好轉。
但心裡肯定不好受。
輕音部一周三次部活,茉莉也總能碰上諸伏景光。諸伏景光經常會「不經意間」提起與降谷零相關的話題,從他口中,茉莉也得知了降谷零的許多事情。
畢竟是幼馴染,掌握的情報確實多。
每當諸伏景光以「哦對了Zero他啊……」作為話題開端時,茉莉也就一邊假裝不甚在意,一邊放緩練習吉他的動作,豎著耳朵仔細聽,卯足勁要把有用的信息默記下來。
因為諸伏景光是一個很擅長聊天的人——並非他本人健談,而是他對談話的節奏把控很准,知道什麼時候該挑起什麼話題,什麼時候該結束這個話題,所以茉莉也很快就能從他的描述中拼湊出降谷零是個什麼樣子的男生。
嚴肅,認真,負責。雖然腦子好使,但卻意外地努力上進,並不會仗著老師喜歡就恃寵而驕,對自己時刻高標准嚴要求。小時候因為與眾不同的外貌而被欺負過很多次,也可憐兮兮地哭過很多次,即便如此,他起初一直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才被人欺負。當然,後來漸漸明白原因,也學會了用拳頭說話,不過一般不怎麼喜歡動用武力,除非特殊情況。
「一定要找缺點的話……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愛說教?哪怕是我,如果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他也會當面批評的啦!」諸伏景光笑著說道。
——這就糟了,越聽越覺得降谷零值得喜歡。
茉莉也借低頭的動作掩飾自己開始泛紅的臉頰,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吉他弦,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景光君和降谷君的關系真好。」令人羨慕。
見她露出有些憧憬的神情,諸伏景光略作思考,果斷開啟今日助攻模式:「茉莉也和Zero是鄰居吧?」
茉莉也不明白諸伏景光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又提起這件事情,只能順著問題回答道:「是的。」關於這點,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那個,」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我對英語和數學都挺苦手的,之前拜托Zero幫我補習過幾次,可是效果並不很理想。最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Zero的教學方法有問題,也許我該換個補習老師?」
迎著他期待的眼神,茉莉也福至心靈,遲疑地反手指指自己:「我嗎?」
諸伏景光祭出懇求必殺技:「如果茉莉也願意當然最好,不過不要勉強自己哦。」
茉莉也驚訝:「哎?不會的,幫助朋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呃,雖然擅自就把景光君當成要好的朋友這種事情,總覺得自己有些厚臉皮……」
在諸伏景光「你怎麼能這麼形容我們之間的友誼」的強烈譴責下,茉莉也連連擺手:「哎呀,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景光君先前也教過我怎麼彈吉他的吧?就當回報景光君對我的悉心指導啦!我又不擅長樂器之類的彈奏,社團納新的時候突然被前輩逮進輕音部填了入部申請,簡直想哭。如果不是景光君,大概到現在還分不清吉他有幾根弦呢!真是幫大忙了。」
「是嗎?」在茉莉也看不見的角度,埋頭研究樂譜的諸伏景光偷偷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那我的英語和數學可就交給茉莉也負責了啊。」
「沒問題!」
茉莉也一口答應下來,但是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補充:「我沒怎麼嘗試過給別人補習功課,我會盡量幫你。不過我能力有限,萬一比不上降谷君……」
「哪能呢?本年級最優秀的兩位親自輔導功課,我想我的成績肯定可以大幅度提升。」諸伏景光信心滿滿。
「好吧。什麼時候開始?需要來我家,還是去外面找個自習室之類的地方?」茉莉也貼心問道。
「嗯,讓我想想……不如去Zero家裡吧?」陷阱達成。
「哎?!」茉莉也震驚。
「你看啊,我們畢竟男女有別,單獨出門的話,被其他同學看見之後產生誤會怎麼辦?同理可證,我自己一個人去你家也不合適。」諸伏景光耐心解釋,「正好Zero也要幫我補習,不如直接把補習地點定在他家?我刷題的時候,你們兩位優等生也可以試著互通有無一下嘛!比如交流交流學習經驗什麼的?」
「這……」茉莉也好為難,想答應又不想答應。
諸伏景光再接再厲:「反正你們是鄰居,我住的也不遠,大家都很方便的啦!」
「……好、好吧。」
經過一番深刻的思想鬥爭,茉莉也終於架不住發自內心想與降谷零多多相處的渴望,艱難地點頭同意。
——哦呼!計劃通!
諸伏景光默默握拳給自己點了個贊。
他早注意到茉莉也是個對溫柔路線無法抗拒的人了,只可惜以Zero直來直去的性格根本使不出這種套路,不然他肯定會建議幼馴染采取懷柔政策展開攻勢。
——不,可憐的Zero到現在還沒機會與他喜歡的女孩子單獨相處呢!
諸伏景光冷靜地得出結論。
——嘿,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深藏功與名的諸伏景光已經在考慮該讓幼馴染請他去哪裡吃一頓大餐來犒勞自己了。
***
幾次補習下來,降谷零和茉莉也的關系明顯突飛猛進——
並不。
這都快期末考試了,兩人還是以姓氏相稱。
每回三人在降谷家集合,茉莉也都拘謹得不行,幾乎不敢抬頭和降谷零對視;降谷零則板著張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真把自己當成莫得感情的補習老師。
「我說Zero,有點出息行嗎?」
某次補習結束後,目送率先離開的茉莉也走進隔壁家門,諸伏景光決定和降谷零談談。
「不要每次茉莉也喊我名字的時候,你都臭著臉瞪我,又不是我的錯。」
某人誠摯道歉:「……對不起。」
「茉莉也很受歡迎的,學校裡好多男生都等不到明年的情人節就對她告白,有些甚至直接追到輕音部。」諸伏景光毫不客氣,直奔重點,「如果你再不加把勁,我就不幫你了。現在因為我和她關系不錯又不肯替那些想追她的人說話,你知道我吃了多少白眼嗎?」
某人繼續道歉:「……對不起。」
「拿出你的氣勢來!」諸伏景光鼓勵道,「我認識的Zero可不是這麼畏手畏腳的家伙啊!」
降谷零抗拒告白。
一旦告白失敗,連普通鄰居也做不成了吧?
弄清楚他的顧慮,感覺挺有道理的諸伏景光也為難了:「這……要不然我問問她對你有沒有……」
「不行!」降谷零一口回絕。
諸伏景光滿心好奇:「為什麼?」
降谷零一臉倔強:「……總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唉,陷入暗戀的幼稚少年真是難搞。
自詡成熟的諸伏景光同學嘆了口氣:戀愛這個難題,一點也不輕松啊。
另一邊,回到家中的茉莉也一樣不怎麼輕松。
每隔一周的補□□是在她期盼又抗拒的心情下如約到來。期盼著能與降谷君見面,抗拒的也是與降谷君見面。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變幻莫測,捉摸不定。一會兒覺得自己因為熬夜整理補習資料而冒出了黑眼圈,下巴又長了一個可惡的痘痘,會不會在心上人面前丟臉;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呆板無趣,不如其他女孩子那樣談笑風生、討人喜歡。
擔憂的地方太多太多,盡管每次都想在對方的面前擺出最佳姿態,但好像每次都大獲失敗。不是一臉憔悴得不敢見人,就是手忙腳亂地灑了他遞來的水。
有一次中午,諸伏景光親自下廚做了三明治當午餐,結果茉莉也緊張兮兮,光顧著自己吃三明治時的形像,吃著吃著突然被噎得打嗝,那一瞬間,她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更讓她當場升天的還在後面。
忙亂中,降谷零把他面前的牛奶遞了過來,而茉莉也抓起杯子喝完才發現這一點。
結果就是兩個臉紅得快要滴血的人完全對視不能,恨不得各挖一個大坑跳進去再添點土把自己埋起來。
在茉莉也眼中,類似的尷尬事件還有很多,簡直數不勝數。
分明這麼容易出糗,總該趕緊避免繼續戰損吧?
可若真要讓茉莉也主動表示不想再去降谷家幫諸伏景光補習,她又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畢竟那不是她的真心啊!
——唉,陷入暗戀的純情少女真是糾結。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試試看能不能把加藤君放出來,哈哈!
感謝在2021-10-10 11:46:28~2021-10-11 21:35: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獨星球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3章 雪融ゞ
學生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放假。
隨著期末考試最後一場的結束,大家終於可以暫時放輕松,靜待假期的到來。
交上試卷後,茉莉也收拾了筆袋和演草紙離開考場。在走廊上偶遇同班好友筱原幸子,於是兩人一起下樓,還不忘小聲討論著答案。
「茉莉也第三題選C嗎?真的假的?嗚嗚嗚,討厭,本來選對了,可是我猶豫半天還是改成了D!好想剁手!」
「那個,也可能是我選錯了……?」
「怎麼可能嘛!茉莉也怎麼可能會選錯?嗚嗚嗚,我好後悔……」
「一道題而已,不會影響太多分數的啦……」
茉莉也一邊安慰著好友,一邊站在鞋櫃前准備換鞋回家。
降谷零從她身後路過,低聲打了個招呼:「古谷。」
抄在口袋裡的手指微微發僵,他有些緊張地盯著茉莉也的側顏,心裡卻想:如果現在邀請茉莉也暑假和他一起出去玩,不知她會作何反應。
——同意?拒絕?拒絕?同意?
降谷零啟動頭腦風暴,視線不受控制地開始游移。
清爽好聞的味道瞬間自後方包抄上來,茉莉也不由恍惚了一下,彎腰的動作一偏,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才控制著自己的手扶住鞋櫃直起身,她反應遲鈍地回復:「……日安,降谷君。」
——是洗衣液,還是洗發水?什麼牌子的呢?說起來,記得之前補習時借用降谷家的衛生間,無意中看到的洗發水瓶子好像是……
茉莉也的腦中不合時宜地思考起無關緊要的問題。
「……茉莉也?茉莉也?」跟在降谷零後面的諸伏景光衝她揮手,「回神啦!」
茉莉也一驚,趕緊收回思緒:「是,景光君?」
諸伏景光含笑的視線掃過茉莉也身旁明顯正默默看戲的女同學,將自己方才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假期裡也不要忘記補習功課的任務哦!」說著,他還屈肘捅了捅一本正經望天望地的降谷零。
茉莉也機械回答:「好的,不會忘記。」
降谷零持續走神發呆。
捅了半天也不見這個不知別扭些什麼的家伙張開尊口,諸伏景光笑容微斂,決心不再給他預留更多的准備空間:「那我們先走咯!再見啦!」
說完,諸伏景光一把扯住腳跟發沉到幾乎扎根此地的降谷零,果斷往前走。
降谷零:「哎?哎——?」我還有話要講啊!
諸伏景光轉臉衝他微笑:你別講了。
待兩人走遠,茉莉也才解脫似的呼出一口氣,埋頭對著鞋櫃伸出雙手,輕輕拍了拍有些發熱的臉。
看夠好戲的筱原竊笑著問:「你和B班的『景光君』什麼情況?交往了嗎?」
「哈?」
茉莉也迷茫抬頭,卻見好友一臉揶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調侃。
「別裝傻哦,能被你用名字稱呼的男生,整個學校就只有諸伏一個了吧?還說你們沒什麼,誰信呀?」
「不,不是的!」茉莉也連忙解釋,「我和景光君真的沒有在交往!況且,況且……」
筱原顯然不信她的說辭:「況且什麼?」
茉莉也四下張望,發覺附近沒什麼人,才害羞地壓低了嗓音悄悄告訴她:「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什麼?!」筱原大為震驚,「有諸伏景光這樣的男生在,你還能喜歡誰?!是誰?!」
「幸子,小聲啦!」
茉莉也大驚失色,連忙再朝各處張望了一番。幸好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多數都在剛剛結束的考試上,而且她們這邊的鞋櫃位置比較偏,人也不多。
「你——!」在茉莉也羞窘的目光請求下,筱原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壓低嗓音,「莫非你……喜歡降谷?」短時間內,她能想到的比諸伏還優秀的男生,也只剩下被老師們譽為「B班之光」的降谷零。
茉莉也的頭發都快燒著了:「為、為什麼我一定要喜歡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啊?!」
筱原聳肩:「因為全校的優質男生也沒幾個呀!如果你連諸伏景光都看不上,那不正說明你喜歡的人比他還厲害嘛!」
好直接的推理!
關鍵是她居然推理正確!
茉莉也蚊香眼:「幸子,你可以當偵探了。」
「我猜對啦?」筱原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湊了過來,「難怪其他男生對你告白的時候,你一點都不心動,原來你喜歡降谷零那種類型?真是看不出來,優等生和優等生的組合?」她又發散思維了一下,「所以你和諸伏君打好關系是為了走親友路線?行啊你,很有一套嘛!」
「並不是這樣,我沒有利用景光君的意思……」
茉莉也不知如何解釋,總感覺越描越黑,急得想跺腳,又渾身不自在,干脆把頭往鞋櫃上一磕,無奈哀求:「幸子,拜托,別說了……」
「沒問題!」
筱原隨手放好換下來的室內鞋,然後笑嘻嘻地拉著茉莉也往教學樓外走,邊走邊說:「不過作為封口費,你得請我吃冰淇淋!」
茉莉也滿口答應:「好的好的!」
走出學校大門,筱原正笑著撓茉莉也的癢癢,威脅她,讓她今天就請客吃冰淇淋,忽然聽見有人喊茉莉也的名字。
筱原停手,茉莉也臉上的笑卻沒來得及收。兩人同時望向門外站著的那個男孩子。
眼中猶帶笑意的茉莉也愣了愣,接著露出擔憂的神色,走過去問道:「一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筱原:「咦,你們認識?」
加藤一郎乖巧地朝筱原笑了笑:「前輩好,我是加藤一郎,茉莉也的幼馴染。」
「哎?幼馴染?茉莉也原先不是在神奈川住嗎?」筱原疑惑了,「你是從神奈川那邊過來的?」
茉莉也拍拍加藤一郎的肩膀,習慣性地以姐姐的口吻說道:「一郎,加藤阿姨帶你來東京的吧?等等,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自己偷偷跑來的哦!否則我要回家打電話給加藤阿姨,請她帶你回去!」
加藤一郎垂著腦袋,小聲說道:「我想見見茉莉也嘛,我們都一個學期沒見過面了,好不容易才征求媽媽的同意,允許我到東京這邊來探望茉莉也,茉莉也就不要再責備我啦!」
「學校那邊呢?」茉莉也有所軟化。
感覺到她態度松動,加藤一郎繼續賣慘:「我們放假了——茉莉也,你們學校好難找,我從中午一直找到現在,問了好幾次路都沒找准地方。吶,你看,已經很晚了,你該不會直接把我趕回神奈川吧?」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茉莉也的表情。但他瞄的動作實在太明顯,根本不能稱之為「偷」,簡直像一只可愛的小柴犬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尋求主人的憐惜。
筱原被萌得不行,鉚足勁衝茉莉也使眼色,讓她別再為難可愛的幼馴染。
茉莉也想了想,說:「現在去車站坐車回神奈川,恐怕要天黑了才能到家。一郎,你先跟我走吧,今晚住我家,明天再回去。我會讓媽媽給加藤阿姨打電話說明情況的。」
「茉莉也真好!」加藤一郎歡呼。
與筱原在校門外分別後,茉莉也帶著加藤一郎往回走。路上聊起近況,加藤一郎說原來學校的同學都很想念她,希望她可以假期回神奈川與大家聚聚。
「她們來找我,讓我幫忙帶話——她們都不好意思發郵件邀請你,怕耽誤你學習。」加藤一郎踢了踢人行道上的石子,「茉莉也,你幾乎不怎麼和神奈川這邊的朋友聯絡了,是學習太累嗎?」
茉莉也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抱歉,剛換了新環境,適應起來比較……嗯,比較……」
其實事情的真相是她苦於同時應對日漸加重的學業和求而不得的戀情,但茉莉也不想把自己暗戀鄰家男孩的心情分享給加藤一郎。
剛拐進小區路口,遠遠就看到一個長著淺金色頭發的高個子男生端著一盤什麼東西,站在古谷家外准備敲門。
茉莉也稍微提高了聲音:「降谷君?」帶著些難以遮掩的喜悅與羞澀。
加藤一郎注意到她面頰泛起紅暈,心中大喊不妙。順著她的視線瞧過去,卻見一個臉黑乎乎的家伙,長得倒還算不錯,但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
聽到日思夜想的柔和嗓音,降谷零驀然回頭。
然後呆了呆:「哪裡來的小學生?」
加藤一郎咬牙切齒:「才不是小學生!我和茉莉也同歲,同歲!只小幾個月而已!否則我今年也該升初中了!」
這個時候,在場的另外兩人大概就沒工夫搭理加藤一郎了。
降谷零無視某小學生的打量,拉著臉一板一眼地用平平淡淡的語氣說道:「我媽媽做了些馬卡龍,讓我送過來。」
茉莉也手足無措了片刻,才慌忙低頭翻找家門鑰匙。
加藤一郎注視著比自己高了將近一個頭的降谷零,再掃一眼身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茉莉也。最後,他滿懷惡意地湊近茉莉也,在她耳邊說悄悄話:「他是誰呀?」
降谷零瞪大眼睛看著加藤一郎對茉莉也做出親昵舉動,明明十分在意卻又只能按捺,總覺得那個不懷好意的小學生很煩。
茉莉也沒有注意到降谷零的表情,聞言只是頓了頓,掏出鑰匙,同樣小聲回答:「我家鄰居。」
「誒——是茉莉也的新鄰居嗎?」
加藤一郎挺直了脊背,咧嘴一笑,抬起下巴,無比友善地對降谷零露出挑釁的神情:「你好呀,鄰居君。」
不等反應過來的降谷零回擊點什麼,古谷家的大門就由內打開。
古谷真一滿臉隱忍的怒火,站在門內,抱著胳膊不耐煩地問道:「你們三個,在門口杵著干什麼呢?還不快點進來?!」
加藤:哦呼,壞了,真一哥哥在家啊……
降谷:哦呼,糟了,古谷大哥在家啊……
作者有話要說:
筱原:我永遠是景光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獨星球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雪融々
面對煩人的前·別有居心鄰居君和現·狼子野心鄰居君,古谷真一以一己之力讓他們體驗到什麼叫大舅哥的刁難。
——畢竟是未來從無敗績的大律師,怎麼可能對付不了區區兩個毛頭小子。
最終,降谷零沒能在古谷真一充滿威脅的笑容下對一頭霧水的茉莉也發起暑假出游的邀請。而加藤一郎也於翌日早晨被古谷真一親自抓著塞進了開往神奈川的新干線車廂,堪稱鎩羽而歸。
——殘念。
古谷哥哥私下教育妹妹:「不許早戀!影響學業!」和隔壁那個年級第一的小鬼也不行!
莫名有些心虛的妹妹:「……知、知道了。」
古谷哥哥轉頭又去教訓鄰家臭小子:「喂,考上東大之前別對我妹妹出手,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成為茉莉也這輩子最討厭的人。」
莫名來了自信的臭小子:「知道啦!」
古谷真一:嘖,失策。
不管怎麼說,學生確實該以學業為重,尤其是肩負升學重擔的學生。既然如此,就只能認真學習。
優等生的世界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世界。每次大小考試,只要有排名,那必然降谷零穩霸第一,古谷茉莉也緊隨其後穩居第二。
時間一久,某些不成熟的無聊男生就愛私底下拿這兩個人開玩笑,說他們是「Furuya雙傑」,不如干脆直接去結婚算了。但是沒人敢當面調侃降谷零,因為他很較真,拳頭也硬,把他惹急了後果不堪設想。
只有一個人可以打趣他:「Zero每次都特別熱衷於看排名榜呢。和茉莉也名字排在一起的感覺不錯吧?」
回應諸伏景光這番話的往往都是一記輕飄飄的拳頭。
盡管作為兩人之間不可或缺的橋梁,諸伏景光總感覺茉莉也對降谷零不一樣,但他不敢肯定,又試探不出來,因為每次提起類似「如何看待Zero」的話題,茉莉也都采取迂回策略,要麼敷衍了事,要麼避而不談。
好吧,就是這樣的態度才顯得大有文章,如果不喜歡Zero,怎麼可能一副被戳中心思的樣子?
關於這點,諸伏景光在降谷零面前提過幾次。
然而降谷零的反應很奇怪,既不算十分高興,也不像患得患失,他意志堅定得很,總之就一句話:我要好好學習。
嗯,倒也符合他的人設。
但是!
果然好奇怪啊!
諸伏景光不明白「學習」給降谷零下了什麼降頭。
寒來暑往,很快就到初三下半年。畢業認定考試結束後,接踵而來的就是各高中入學學力檢測。因為降谷零和茉莉也的偏差值都很高,學力檢測輕松過關,考進同一所重點高中。
讓降谷零有些介意的是加藤一郎也跳級考到東京來了,雖然和他們的學校不在一個區。
初中三年,茉莉也每到假期就回神奈川和原先的好友們聚會,其中自然包括「多余人」加藤一郎。
降谷零對此頗有微詞,曾經試圖請茉莉也做向導帶他一起去神奈川看看海,至於到了神奈川之後具體想干點什麼……天知道。幸好被睿智的諸伏景光及時制止,警告他不要像金魚的糞便一樣黏人,以免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傻事。
降谷零煩得不行:姓加藤的才是金魚糞便,看吧,都追到東京來了!
諸伏景光以眼神示意:你·要·忍·耐。
做基礎訓練的某怪力男子高中生氣得差點捏碎手裡的網球拍。
***
因為從小學起就被哥哥監督著堅持鍛煉身體,到了高中,不想繼續劃水的茉莉也決定放棄什麼美術部輕音部這樣的文藝社團,轉而選擇運動類社團。
「茉莉也要來網球部嗎?」
降谷零填入社申請的時候還不忘征詢茉莉也的意見,不過其中包含多少私心,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明白。
作為初中連續三年拿到全國大賽優勝獎的網球部主將,降谷零剛剛入學就被三年級的前輩們盯上,於是他從善如流,再度加入新學校的網球部。
「我又不像零君這樣擅長球類運動,去了也是打雜。」茉莉也對他的建議敬謝不敏,翻了翻手邊的納新宣傳冊,「嗯……不知道景光君打算選什麼社團呢?」
剛巧推開教室後門走進來的諸伏景光迎面便遭遇降谷零的視線威脅,看他那樣子,如果不選運動社團就喪盡天良似的。
諸伏景光一邊回到座位前拉開椅子坐下,一邊從容不迫地加入他們的對話:「我還是輕音部。」嗨,平時被Zero喊去鍛煉也就罷了,在學校可真不想流血流汗。
「啊?」茉莉也沒想到天天晨跑、體育滿分的人居然也會在選擇社團時故意偷懶。
「不用管他,他能靜著就不願意動起來。」降谷零扯過一張入社申請,放到茉莉也桌上,「我建議你練合氣道或者空手道,柔道也可以。」
茉莉也斟酌著問:「合氣道?」
諸伏景光舉手支持:「合氣道挺適合女孩子防身的。」
聞言,茉莉也當即提筆在「合氣道社團」選項上畫了個圈:「那好吧。」
安靜了片刻後,降谷零起身,胳膊一探,隨手抽走她剛填完的申請表:「我幫你交給班委。」
茉莉也嘴角笑渦微微顯現:「謝謝零君!」
——哦喲。
這種旁人插不進去的溫馨氛圍令坐在後面的諸伏景光不禁露出一抹奇妙的欣慰笑容。
高一新學期,三人被分到同一個班級,剛入班就形成小團體,被其他同學羨慕嫉妒。畢竟是俊男靚女的組合,又是入學最高分的組合(諸伏:對不起,唯獨這點不包括我),備受關注也在情理之中。
已經有人猜茉莉也究竟和兩個男生中的誰交往了。
知情的初中校友表示:人家可是純潔高尚的學神友誼!
這話要是被降谷零聽到,他肯定當場吐血並醞釀出半夜摸黑給對方套上麻袋狠揍一頓的衝動。
——誰想要純潔高尚的友誼啊?!
初中三年,還是鄰居,再怎麼沒用的笨蛋也該站上起跑線了。從降谷零的角度看,至少他和茉莉也之間不僅稱呼的問題已經得到解決,正常往來方面也有了長足進步。克服思春期少年少女相處時微妙的別扭心理,其實兩人有很多共同話題,現在也終於發展到好朋友的進度。可以想像,等他們考上大學後,同學兼鄰居六年的兩人也能被稱為「幼馴染」了吧。
大概率可以達成「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成就。
最重要的一點當然是在過去的一年中,古谷真一因為高三課業過於繁重而不得不放棄時刻護衛妹妹的天職,繼而又不得不考慮現實,忍痛將該責任暫時移交給看上去還算靠譜的鄰家臭小子降谷零。
只要給機會,降谷零就能把與茉莉也的關系發展壯大。
以諸伏景光的犀利,已經注意到降谷零和茉莉也目前大約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他總算明白自己原來的猜測一點不假,這兩個人確確實實是雙向暗戀,可惜偏偏誰也不肯先告白,仿佛誰先說「喜歡」誰就輸了似的較著勁。
——太幼稚啦!
看透一切的諸伏·智者·景光懶得再管這倆戀愛笨蛋,干脆放任他們自由飛翔。
等到一年一度的情人節,降谷零的別扭病症狀更加嚴重。
「她為什麼要做那麼多巧克力?」降谷零朝幼馴染抱怨,「大晚上的我們家都能聞到可可味,就算是義理巧克力也太多了!每年都這樣,可惡……」
正刷著數學題的諸伏景光壓根不接話,只甩出一句:「你站在什麼立場抱怨?」
一句話打擊得降谷零頭頂陰雲密布,險些蹲牆角去種蘑菇。
刷完題,見某人還帶著郁卒的情緒氣鼓鼓地坐在桌邊把書翻得嘩嘩響,諸伏景光啞然無語了片刻:「……Zero?」
降谷零從鼻腔裡「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你真不打算在上大學前表白嗎?」
拜降谷零某次說漏嘴所賜,諸伏景光已經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表明心跡了。平心而論,古谷家大哥的要求不過分。諸伏景光想,如果自己有妹妹,指不定會保護得更加密不透風。然而想歸想,他站Zero陣營,該鼓動的肯定要鼓動,適當的時候伸手推他一把也是應該的嘛!
在椅子上癱成一張大餅的降谷零把書反過來扣在臉上,有些失真的聲音悶悶地從書本下面傳出:「嗯,不表白。」
「你不表白,她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注定了你只能收到義理巧克力。」猜出幼馴染在糾結些什麼,諸伏景光老實不客氣地戳穿他的小心思,「從初中到現在,對茉莉也告白的男生都夠組成一支足球隊了,你再不行動,可就……」故意不把話說完,嚇唬嚇唬他。
不過降谷零才不怕這一套。
書自臉上滑落,然後被扔到一邊。
「感情這種事情,隨便行動的話——」他滿臉嚴肅地分析著可能性,「一旦她像拒絕其他人那樣拒絕我,以後連招呼也沒辦法打了,豈不比那些告白失敗的家伙更倒霉?我做不到!」
「……」
諸伏景光:明明雙向奔赴,為什麼我的助攻永遠不成?
心累。
作者有話要說:
金魚ソ糞,日本諺語,指死纏爛打的跟屁蟲之類,反正不算好詞哈哈哈!
明後天事多,無法更新。周六也不一定,因為要帶學生參加活動。
最晚周末更新。
第45章 雪融ぁ
到了夏天,最不能錯過的就是煙火大會。
因為導師臨時宣召,護妹使者古谷真一抱憾錯失陪茉莉也逛廟會的資格。不過年年夏日祭的煙火大會都是老一套,而年年都被老媽打發出去帶妹妹玩的古谷真一其實早就不怎麼樂意接這個活了,今年正好有借口推掉這項在他看來簡直無趣至極的陪逛任務。
「那也沒辦法,只好請零君來護送茉莉也啦。」
等兒子一走,古谷太太露出「計劃通」的表情,接著就打電話到隔壁,其速度之快,令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早有預謀。
說實在的,古谷太太也看兒子不順眼。明明該是熱情洋溢的夏日祭,他卻板著張臭臉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姿態,全程抄著手跟大少爺似的從這頭晃到那頭,一點兒熱烈氛圍都體會不到,完全對不起美好絢爛的煙火表演。
夏天,夜晚,浴衣,祭典,煙火……這不妥妥的青春戀愛物語開端嗎?這種時刻果然還是要讓年輕人們單獨相處!
打定主意的古谷太太決心推波助瀾。
而另一邊,同盟者降谷太太放下電話,笑眯眯地對降谷零說:「早去早回,玩得愉快哦!」
——兩位媽媽確實早有預謀。
降谷零莫名感覺自家老媽的笑容很有問題,於是仗著膚色深看不出臉紅,欲蓋彌彰地咕噥道:「什麼嘛,有什麼好玩的,無聊,我才不想去……」
降谷太太輕描淡寫:「是嗎?不想去的話,干嘛提前選好浴衣?」
被戳中的某人:「……才沒有!」
嘴硬歸嘴硬,終究還是換上浴衣去隔壁敲門喊人。
降谷零來的時候,茉莉也正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裡對著鏡子和長長的頭發較勁。
她平時只會扎馬尾,連丸子頭都梳不利索,不是這裡丟一縷就是那裡少一撮。往年參加夏日祭都是媽媽或哥哥幫她整理發型,今年哥哥不在家,媽媽剛又被學生喊走了,家裡只剩一個啥都不會的笨蛋老爸,氣得茉莉也直想哭。
明明好不容易才在媽媽的幫助下化了一個看起來十分自然妥帖的妝容,結果離開老媽的幫助,她連蓬松漂亮的發辮也扎不出來。
跟著視頻學了半天,越學越嫌手笨,原本柔順的頭發全都炸開了,茉莉也欲哭無淚。
眼看約好的時間已過,足袋沒穿,木屐在盒子裡還沒拿出來,茉莉也恨不得直接光腳出門。然而不識趣的老爸竟然在樓下大聲催她:「茉莉也,忙什麼呢?趕緊下樓,零君來了!」
茉莉也賭氣把梳子甩到洗漱台上,氣呼呼地瞪著鏡子裡的自己。
披頭散發,簡直像個瘋子。
古谷先生的催促再度傳進房間:「茉莉也?再不出發就晚咯!」
茉莉也無聲尖叫,喉嚨裡擠出懊惱的呻.吟。她蜷起手指抵著額頭想了幾秒,決定還是采用自己僅會的最簡單發型——雖然這樣很對不起身上的浴衣。
所以,當她下樓的時候,降谷零看到的就是一個身穿櫻色團花浴衣、卻只在腦後綁著馬尾辮的少女。
他忍了忍,沒忍住:「……你打算這樣出門?」未免有點隨意?
茉莉也憋屈得眼角泛紅,咬著嘴唇半天不吭聲。古谷先生不在客廳,她的小脾氣也不好意思衝降谷零使,只能羞惱地狠揪手提袋上的流蘇。
降谷零打量了她一會兒,無奈問道:「有視頻嗎?教程什麼的,你們女生不是經常湊在一起研究這些東西?」
茉莉也終於破罐子破摔:「學不會!之前都是媽媽和哥哥幫我弄頭發啦!」
愛笑話就笑話,管他的呢!反正她古谷茉莉也就是這麼笨手笨腳的家伙。
哪個女孩子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何況還是和喜歡的人一起。
見茉莉也明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降谷零嘆氣:「我是說,你的教程在哪裡,給我瞧瞧,我試試看能不能……咳,幫你編一下頭發?」既然古谷大哥能行,沒道理他不行吧?
茉莉也:「……啊?」
十分鐘後,研究完編發教程的降谷零開始在茉莉也的腦袋上試手。
茉莉也乖乖坐好,一邊努力穩定情緒,一邊試圖控制心跳過快帶來的呼吸急促。她眼睛緊緊盯著擺在面前的鏡子,然而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順著降谷零的手往上看,看到一半又迅速撇開。
降谷零倒沒表現出來的那麼游刃有余。他首先需要克服因為距離茉莉也過近而帶來的不自然感,所幸他認真的性格使他很容易就投入到專心對待編頭發這項工作中,開始一絲不苟地按照教程的步驟一點一點慢慢嘗試。
然而學會了和做得到可不是一碼事,茉莉也的長發對編發新手而言顯得很不友好,降谷零緊鎖眉心,與眼前又多又滑的頭發作鬥爭,壓根沒有多余的精力留意茉莉也對他的偷瞄。不過畢竟是學習能力和動手能力都很強的降谷零,很快他就掌握住了要領。
沒過多久,大功告成。
「呼——!完成!」
降谷零讓茉莉也照照鏡子,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的地方。
「……挺好的。」茉莉也垂下眼眸,小聲咕噥了一句,「這麼麻煩,不如全部剪掉算了。」
「嗯?那多可惜。」降谷零輕輕拍拍茉莉也的腦袋,越過她的肩膀,憑感覺從首飾盒裡挑出一枚能夠搭配櫻色浴衣的細工花簪遞給她,「嫌麻煩的話,以後我幫你編頭發?」
——什麼嘛!撩人犯規!
茉莉也雙頰爆紅,匆匆起身,一把奪過花簪往頭上胡亂一插,然後推著降谷零:「走啦走啦走啦!」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撩妹的降谷零:「……啊咧?過河拆橋?」
連句「謝謝」都沒有?好歹我前前後後忙活半天了吧?
——唉,女孩子可真難伺候。
降谷零在心中感慨。
***
鯛魚燒、棉花糖、蘋果糖、章魚小丸子,套圈、投球機、撈金魚、撈水氣球,賣風鈴、賣折扇、賣面具、賣手工藝品……
一路走過去,吃的喝的玩的,廟會該有的一樣不缺。
茉莉也熱乎乎的臉直被夏日夜晚的涼風吹了好久才總算有一點降溫的趨勢。隨後她便發現新換的木屐似乎不太跟腳,走得時間一長,腳底開始有些不舒服了。
所以,當降谷零問她要不要去神社轉轉的時候,她搖了搖頭。
「從剛才就想說,」降谷零視線下移,瞥了一眼身邊少女已經有些怪異的走姿,「需要我幫你去買雙鞋子嗎?我記得附近好像有個賣拖鞋的攤位,剛才路過的時候我看到了。」
茉莉也滿臉抗拒,小聲說:「不穿拖鞋……」會被笑話!
「哈啊?」降谷零真弄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比起穿拖鞋,你更願意被不合腳的木屐折磨?」這是什麼追求?
「反、反正就是不用換,我沒問題!」茉莉也低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地又強調一遍,「我沒問題的。」
——真是拿她沒辦法。
降谷零無奈地環顧四周,接著雙眸微微一亮,指著不遠處的木制長椅,對茉莉也說:「我們先去那邊休息一下總可以吧?」
茉莉也同意。
於是兩人坐到長椅上。
隨著夜色漸濃,逛廟會的人多了起來,穿著浴衣的少年少女雙雙坐在路邊,出色的相貌引來不少善意的目光。
一直沉默也不太好,茉莉也純屬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景光君今天不出來玩?」
降谷零回答:「他回長野探望他哥哥去了。」
茉莉也了悟:「哦,就是那位在長野縣警察本部工作的高明先生。」明明是東大法學院的第一,卻以非職業組的身份去當警察,連諸伏景光都不太能理解自家哥哥的選擇。
「是的。」降谷零提起這位諸伏哥哥就有點頭大,「他的能力分明可以通過I類考試,難道職業組不好?」
「也許人各有志。」
茉莉也坐在椅子上,動作幅度極小地交替抬起腳跟,試著用這種方式緩解腳底不適的症狀。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好奇,還是提出了心裡的疑問。
「零君的話,以後有什麼打算?總感覺你對警察這個職業很有好感。」
降谷零兩手架在腦後,伸長了腿,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呈放松狀態:「嗯,大學畢業之後就去參加考試,進警視廳當警察挺不錯——或者警察廳也很好?」
「零君考職業組完全沒壓力,要走官僚路線?」在腦中假想了一番降谷零穿著警服對部下頤氣指使的場景,茉莉也忍俊不禁,「啊,忽然就稍微有點期待零君做長官的樣子了。」
降谷零也笑:「是嗎?我也挺期待的。——那茉莉也呢?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茉莉也收起笑容,蹙眉想了片刻,不確定地說道:「我沒什麼想法……要不然就和零君一樣去當警察?可是,我不太敢面對歹徒哎,萬一解救人質的時候沒考慮周詳,不小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
「女警大多數都是交警或者文職。」降谷零安慰她,「幾乎不會有面對歹徒的可能啦!如果害怕,選擇職業方向的時候就不要選刑警啊!」
「倒是可以考慮……」
茉莉也心髒怦怦直跳,這樣是不是就算和零君並肩作戰啦?盡管兩人似乎並不能一起工作,但都是警察,肯定也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吧!
她正沉浸自己的小小愉悅中,那邊降谷零卻十分自然地切換了話題:「我聽說今年的修學旅行時間推遲?」
「啊?」茉莉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哦,是的,可能要到冬天才出發。」她是學生會主要成員之一,對這些事情比較了解,「學校想安排我們去新潟,那邊有很多滑雪場。但是——」她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笑,「我對滑雪可是一竅不通呀!唉。」
「滑雪並不難,到時候我教你。」降谷零嘴角微揚,側頭專注地看著和自己並排坐在一起的少女。
茉莉也紅著臉抿了下嘴:「好啊。」
雖然兩人一直沒有互相告白,但其實都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喜歡是藏不住的,閉上嘴巴,眼睛也會說出來,只消仔細觀察,便能看出他們對待彼此的不同。
氣氛正好,於是降谷零問:「以後每年夏天陪你看煙火,冬天陪你去滑雪,怎麼樣?」
在煙花騰空的那一瞬間,茉莉也與他對視。
她心中雀躍,偏偏不肯流露出來,只笑著說:「好啊。」
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在一起。
——就這麼說定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讓我們施展時間大法……
第46章 雪融あ
結果那個在十七歲時承諾以後每年都會為她編頭發、陪她看煙火的家伙,剛從警校畢業沒幾天就留下一條語焉不詳的「對不起,我有重要任務」的奇怪信息,接著化身失蹤人口,再也沒和她聯系過。
真是的,原來男人的承諾只能堅持大學四年。
現年二十四歲的茉莉也坐在一家咖啡廳的落地窗前,臉上帶著面具般甜蜜的笑容。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陷入熱戀的女子正懷著忐忑的戀心默默等待男朋友的出現。
——啊,不過我的改變也不小。
想到有趣的地方,茉莉也不禁露出幾分發自內心的笑意。
過去及腰的黑發在上警校後就剪到肩膀的位置,如今則更短,只比景光長那麼一點點,雖然人顯得精神許多,卻也同樣減少了那份屬於少女時代的柔美,變得更加干練;當初不願意面對歹徒,擔心自己處理不好緊急事件,如今不僅做了公安,甚至還深入敵方,每天和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人生真是處處充滿驚喜。
茉莉也想,如果某一天在某個地方巧遇了零,說不定大家誰都不認識誰了。
警校畢業後,除了原地失蹤的降谷零,另外幾個和他關系好的學員,要麼從地方警署調入了搜查課,要麼進了警備部,茉莉也雖不是鬼塚班的成員之一,也以優秀的表現被搜查二課吸納。
誰料她還沒來得及跟進案件,反而先被公安部私下調走了。
然後,號稱要跟隨課內前輩出國查案的茉莉也就這樣毫無准備地碰上了宣稱自己不再當警察的諸伏景光。兩人面面相覷,場面一度尷尬異常。
接下來不必多說,半年的臥底培訓加身份重造之後,上峰在他們兩個中間選擇了具有性別優勢的茉莉也來執行新的潛入搜查任務,諸伏景光則因為卓越的協調能力和細致的善後工作而在茉莉也的極力申請下成為她的協助者兼聯絡員。
「聽說潛入搜查很辛苦,拋卻過往,遠離家人。景光,我需要朋友的支持——我身邊不能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啊!」
茉莉也如此說道。
看出茉莉也堅定不移的信念,又考慮到她未來的處境必然十分艱難,諸伏景光只得放棄繼續向上級申請替她執行潛入搜查任務的想法,點頭同意了她的請求。
「如果Zero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揍死我的吧。」
——不僅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孩,還親眼目送她上了最可怕的戰場。
和茉莉也一起簽下保密協議的時候,諸伏景光苦笑連連。
「管他干什麼。」茉莉也嘿嘿一笑,「跑路前都不和女朋友分手的家伙最可惡了,仗著感情深,發一封莫名其妙的郵件就想讓我等他好幾年?沒門!」
——Zero危!
諸伏景光試圖替幼馴染挽尊:「警察廳對這方面的審核好像更嚴,據說會要求假死什麼的。Zero只是失聯,往好處想想,只是失聯……」
在簽署保密協議之前,茉莉也曾抱著一線希望去打聽降谷零的消息,但一無所獲。所以她和諸伏景光猜測他正執行某項絕密任務,而「降谷零」已經變成不能被曝光的存在。作為需要被消除過往經歷的人,「古谷茉莉也」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也將化作一份份保密文件,深深埋藏於警視廳公安部絕密檔案室的某個角落。
現在,古谷茉莉也同樣也算失蹤人口了。她告訴家裡人說自己接到緊急任務,必須出國幾年,並且為了查案安全,最好不要主動聯絡。
本來上面給她的建議是假死脫身,這是最佳選擇,但茉莉也實在不忍心讓父母面對老年喪女的悲痛。
只不過茉莉也沒有降谷零的聯系方式,自然沒辦法告訴他自己鬧失蹤的真相。若他比她更早完成任務順利回歸,到時候,希望他不會因為女朋友的無端失蹤而憤怒抓狂吧……
思及此,茉莉也久違地露出了一抹調皮的笑容。
***
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茉莉也停止回憶那個從大學時期就交往的、現在不知正干些什麼驚人事業的混蛋男朋友,開始專心思考眼下即將面臨的問題。
窗外陽光明媚。
冬日的暖陽透過玻璃灑在圓圓的桌上,留下幾道光束;調皮的光斑一閃一閃地跳躍著。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美好。
茉莉也卻沒心情品嘗面前那份賣相上佳的提拉米蘇。
她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提拉米蘇的味道,但這個甜點背後所蘊含的深意曾經打動了無端失去戀人的她,於是慢慢養成每次必點提拉米蘇的習慣。
「男朋友」遲遲不來,令她有些不安。
又過了一會兒。
咖啡廳門上的鈴鐺微微作響,一個長著貓眼的高挑男人進門。
「抱歉,讓你久等了。」比預計時間晚到至少五分鐘的諸伏景光一邊脫下風衣,一邊帶著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坐進對面的座位,招手喊來服務員點單,「瑪莉亞還想吃些什麼?」
「真是的,動作太慢了哦,害我等這麼久呢。」茉莉也像全天下因男朋友遲到而不滿的女孩子那樣皺著眉頭抱怨。
「對不起啦,來的路上碰到了棘手的事情。」諸伏景光頗有深意地遞給她一個兩人都明白的眼神。
待服務員離開,茉莉也保持著合格的約會表情,嘴唇微翕動,低聲問道:「什麼情況。」
「放心,不是尾巴。只是風見那邊好像來了新任務,有些小事想問我。」
諸伏景光換了個姿勢,力求不讓窗外的行人能看清他的唇語,也學茉莉也那樣將聲音壓到最低:「你怎麼樣。」
「老樣子。」茉莉也推開一口未動的提拉米蘇,「不會比某個失蹤兩年多的家伙更糟糕。」
諸伏景光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卻沒再說什麼,因為咖啡被端上來了。
茉莉也拿起勺子,漫無目的地攪拌著咖啡,把好好的一朵愛心拉花攪得稀碎。
大一交往,大四約定一起考試,一起當警察,一起上警校,一起畢業。失蹤的這兩年,給同樣在公安系統的女朋友稍微暗示一下莫非很難嗎?至少讓人知道是死是活啊!
茉莉也腹誹著。
諸伏景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借咖啡杯的遮掩問道:「為什麼提前見面。」
「組織讓我近期迎接從美國來的代號成員。」茉莉也停止破壞,放下勺子,「據說這位先生專司情報搜集,之前一直在美國發展,最近才被調到日本。這段時間組織召回不少在國外的高級成員,依我之見,他們應該是要有大動作了。」
諸伏景光點頭表示明白:「好的,我會把你的想法如實轉達。」
「還有……關於我的代號問題。」茉莉也斂眉,扇子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道幾不可查的陰影。
「你剛進組織一年,已經有機會拿到代號了嗎?」諸伏景光挺驚訝。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應該也差不多了。」茉莉也十指交叉放於桌上,「我的意思是,在我獲得代號前,我們之間的男女朋友關系必須解除,否則你的真實身份有可能被組織調查出來,你將面臨危險。但如果只是一個『前男友』,也許他們就不會太過關注了。」
為方便回收情報,也為了掩飾某些必要的行動,諸伏景光一直以公安部安排的假身份同化名「森山瑪莉亞」的茉莉也「談戀愛」,現在的他明面上是一家小型公司的普通職員——除了臉帥別無長處的那種普通。
——嘛,如果這件事也被Zero知道,恐怕我更危險了。
手中的咖啡忽然就有些燙嘴,諸伏景光無奈一笑。
「尊重你的意見。」他對關系的轉換並不執著,反正都是假的,「那我們該怎麼見面呢?」
茉莉也說:「如非必要,盡量不見;萬一有緊急情況需要見面,盡量變裝。每隔幾天,我會在零點准時給你發加密郵件,用特殊符號代指具體情報。」
「好的,我知道了。」
兩人沉默片刻,諸伏景光又問:「你接應的代號成員是誰,提前調查了嗎?要小心啊。」
茉莉也說:「嗯,稍微有些在意,所以各方打探了一下。好像是個很煩人的神秘主義者,總愛千方百計刺探情報,神出鬼沒,手段卑劣,在組織裡的人緣似乎並不怎麼樣——基安蒂這種激進暴躁的家伙都不太欣賞他的做派,聽說琴酒對他也頗有微詞。」
「那你就更要多加小心。」諸伏景光嘆氣,「說真的,我現在十分後悔當初聽了你的勸,如果我替你接下……」
「景光。」茉莉也平靜地打斷了他的愧疚,「你還做噩夢嗎?」
——那個曾經困擾他多年的,兒時噩夢。
諸伏景光沒吭聲。
茉莉也用愈發平靜的語氣緩緩說道:「但是我啊,居然開始做噩夢了呢。你是個善良的人,你太溫柔了。」所以不能接潛入搜查的任務,會痛苦一生。
「別給自己壓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諸伏景光覺得這大概是最蒼白無力的勸解。
茉莉也笑起來:「什麼嘛,景光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又不是我替你做了什麼,本來公安部就想讓我來執行這個任務的吧?與你無關。不用覺得對不起誰,你沒有錯,反而是強求你來當聯絡員的我才該說對不起。」
這個話題過於沉重,於是沉默再度降臨。
結束會面的時候,諸伏景光問:「對了,那個代號成員叫什麼名字?」
「波本。」茉莉也回答,「波本威士忌。」
作者有話要說:
景光變相偷家?
下章安室透登場。
這個番外寫完就徹底完結了。如果大家有什麼想看的,可以點幾個番外,我盡量滿足。不過萬一實在沒靈感也沒辦法……
第47章 雪融ぃ
人生確實處處充滿「驚喜」。
接人當天,茉莉也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成田機場,正巧趕上從美國飛往日本的國際航班平穩降落。透過瞭望平台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小小的像螞蟻一樣的人依次經由舷梯下來,又三三兩兩地朝候機樓移動。
茉莉也踱回大廳,耐心等了一會兒,就見閘機口走出不少推著行李車的乘客。她估算著時間,提前擺出迎接組織前輩的禮貌微笑。
然而,沒過多久,她臉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某個失蹤兩年多的家伙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盡管這人戴著帽子,遮住了大部分本該格外顯眼的淺金色發絲,衣著打扮也和往日大相徑庭,但屬於他的強烈氣場使他無論在哪裡都不會被人輕易忽視,何況曾經是最親密之人的茉莉也。不如說,對方那種獨特的、沒有刻意控制的氣質,叫茉莉也想忽視都難。
——零!
完全沒料到會在這個地方碰上肯定正執行特殊任務的降谷零,茉莉也只呆了一下就反應過來,馬上開始就近尋找躲避路線,並盡可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是來不及了!
降谷零腿長步子大,看似閑庭信步的樣子,實則行動迅捷,茉莉也還沒閃進斜後方的立柱縫隙裡藏起來,他便近至眼前。
眼風一掃,降谷零同樣看見了茉莉也。
——拜托,千萬別對我打招呼!千萬要裝作不認識我!
茉莉也心中不停祈禱。
在波本隨時可能現身的當下,如果零喊出了她的原名,後果將不堪設想。雖然「瑪莉亞」和「茉莉也」發音相同,可「森山瑪莉亞」原本不該與「降谷零」及其衍生的身份有任何交集。要是破壞了規則,讓傳聞中的狗鼻子波本嗅到異常,進而逮住把柄,那就不僅僅是她潛入任務失敗與否的問題,說不定連零都會被牽連在內。
大腦高速運轉中的茉莉也絕望地移開視線,決心即便到最後關頭也得咬死了不認識降谷零是誰。
也許祈禱起了一定作用,降谷零的腳步只停頓了一小下,又繼續向前。
剛想松一口氣,這個惡劣的家伙就在她面前站定了。
茉莉也瞪起眼睛,恨不得把他一拳揍飛,省得耽誤大事。
不料降谷零帶著一臉營業滿分的討喜笑容,張嘴就是搭訕:「不好意思,我很久沒回日本了。請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從哪個出口離開才能最快打到計程車呢?」
——啥?!
難掩震驚的茉莉也努力了半天才把表情調整好,完全憑本能回答:「……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不是,零……他也能笑成這個樣子的嗎?
茉莉也一邊穩住人設,一邊偷眼瞧他。
降谷零維持笑容不變,繼續扮演一位剛從國外回來的彬彬有禮且友好紳士的年輕男性:「日安,我叫安室透。能有幸得知小姐芳名嗎?」他倒還知道先報上姓名,以免出現差錯。
茉莉也理智上可以接受他的行為,但——
搞什麼鬼,這種尬破天際的搭訕真是老掉牙的……
哎?!
茉莉也吐槽吐到一半,猛然回神。
接著,她用一種相當復雜的目光盯著眼前這位自稱「安室透」的家伙,直到降谷零被她盯得差點破功。
——安室透,嗎?
「唔……波本先生?」
半晌無言、只靠表情存活的茉莉也終於開口。但她開口後的第一句話就把降谷零的臉色給打擊得更黑。
組織代號被兩年多沒聯絡過、方才乍一見面甚至隱約有些陌生的女朋友喊出來,不可謂不驚嚇。這一瞬間,最初因為意外在機場巧遇日思夜想的人而暗暗竊喜並准備故意調戲對方一番的家伙,終於被自己的惡趣味絆得摔了個大跟頭。
降谷零思緒紛亂,卻又不得不強行思考。
當然,作為公安精英的他腦子轉得飛快,幾乎秒懂茉莉也的暗示:「森山瑪莉亞小姐?」
不知怎麼,茉莉也只覺得好笑:「嗯,我是。」
這下子,饒是降谷零也不曉得該說點什麼才好了:所以,組織派來接應他的居然是他女朋友……
等一下,這才是重點吧!為什麼是「降谷零」的女朋友?!
而且,森山瑪莉亞?
推理瞬息萬變,頭腦風暴劇烈,降谷零很快得出結論:「你也是組織成員?」
不當刑警,轉行公安了嗎?
還是在執行什麼潛入搜查任務?
究竟怎麼回事?!
降谷零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衝擊。這才剛下飛機,還沒正式融入日本這邊的組織高層,問題就接踵而至,真叫他措手不及。
茉莉也則好整以暇地回答:「是的,幸會了,波本先生。」
心裡卻想著:原來你就是那個惹人嫌的波本威士忌,看不出來還有幾把刷子,都混上代號了。兩年多不見人影,是跑美國去發展事業啦?行啊,似乎連性格都有變化,真不愧是你呢,降谷零。
任憑心中如何感慨,茉莉也面上都恢復了平靜。
她一派從容淡定地說道:「既然已經順利接到波本先生,那就請您跟我來吧,我先帶您去下榻的酒店。稍後我會按照您的指示和要求,為您安排新的住處。」
降谷零:「咳咳,叫我……嗯,安室就好。我們應該算同齡人吧,不必使用敬語。」
茉莉也從善如流:「明白了,安室先生。」
——不,你沒有明白!
降谷零幾乎想扶額長嘆。但事已至此——
安室先生能怎麼樣?
安室先生當然乖乖聽話跟她走了。
***
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茉莉也並不主動搭話,基本只有降谷零提問的時候,她才簡短回答幾句,完美演繹了一名剛剛接觸陌生成員、還有些拘謹的底層小人物。
降谷零提的問題也很巧妙,除卻近幾年日本的變化和自己需要辦理什麼手續之外,他絕口不談與組織相關的事情,反而對森山瑪莉亞這個人很感興趣,各種語言刺探,同樣完美演繹了熱衷於搜集情報的波本威士忌。
果然好煩人。
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茉莉也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降谷零,警告他見好就收,別真誤傷自己人。
降谷零笑著回視,以眼神示意她認真看路。
——這兩年他都經歷了什麼,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茉莉也自顧自地在心裡嘀嘀咕咕,選擇性忘記自己也是那個變化良多的人。
到了米花酒店,降谷零以「安室透」的名字登記入住。茉莉也跟他一起乘電梯上樓,直到他推開房間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降谷零挑眉:「森山小姐?」
——難道你想留宿?
降谷零半真半假地以眼神挑釁。
茉莉也沒有說話,而是越過他直接進屋,當著他的面在房間各個角落搜尋,不過片刻工夫就至少拆除五個竊聽器。
降谷零:「……」
將竊聽器一一收好後,茉莉也才轉身對他說:「都是我擅自安上用來監聽『波本』的東西。放心,我來之前預先檢查過,除去我弄的這些,沒有其他小玩意兒了。啊,不好意思。」道歉毫無誠意。
這一刻,降谷零尤其懷念當年那個可愛溫柔的小女友。
同時也有些惱怒。
關上房門,他一腳踢開一直拖著的行李箱,卸掉臉上的溫和笑容,以降谷零的身份質問:「茉莉也,你為什麼在這裡?或者我該問,你為什麼在為組織做事?」
「和你一樣。」茉莉也抱起胳膊,眉心緊鎖,「怎麼,前輩有何指教?」
降谷零窮追不舍:「你現在也是……」臥底嗎?
茉莉也眼皮瘋狂亂跳,老實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讀條,加重語氣,一語雙關:「我?我是森山瑪莉亞。既然安室先生已經回到日本,想必也能利用『自己的方式』調查清楚『我』的情況。——好了,安室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吩咐,我就先走了。」
降谷零驀然驚醒,一把抓住茉莉也,拽緊她的手腕,然後一邊死死扯著她不許她離開,一邊在房間裡檢查有沒有監聽設備。
等確定真的沒有更多竊聽器和攝像頭之後,降谷零靜靜地站在房間中央,垂首,眸子隱藏於睫毛之下,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緒。但他手上的勁卻沒有減少半分,就這樣抓著茉莉也,不肯松開。
茉莉也嘆氣:「零,放手吧。」
降谷零松開對她的桎梏,繼而以手挑起她的下巴,用手指細細描摹著她的眉眼,深深地看著她。
感覺到這人的手已經要挪到自己的嘴唇上,茉莉也皺皺眉,推了推降谷零表示抗議,凶巴巴地說:「手干淨嗎?別亂摸。」
降谷零目露錯愕,然後低聲笑了幾下,又控制不住似地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這才展開雙臂,把茉莉也抱進懷中:「對不起,我回來了。」
偽裝的平靜一秒破裂,茉莉也漲紅了臉,眼淚在眼眶裡轉悠了半晌,差點順著眼角滑落。但是很快,她翻湧的情緒又重新歸於平靜,冷酷無情地命令道:「放開我,否則我告你職場性騷擾。」
降谷零笑個不停,胸腔的震動透過兩人之間相隔的幾層衣服清晰傳來:「性騷擾?那可先說好了,茉莉也不要掙扎哦,不然我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真正的騷擾舉動。」
茉莉也吃癟,氣得直捶他:「混蛋啦!」
「好吧好吧,我是混蛋。」
降谷零環繞在她腰上的手臂最後收緊了一下,接著後退幾步,成功躲開茉莉也踩過來的腳。
「別這麼斤斤計較,體諒體諒我這個好久沒見到女朋友的可憐家伙吧。」他笑著求饒,「畢竟兩年多了啊。」
茉莉也斜睨他:「大白天的怎麼就活見鬼了,誰是你女朋友?我現在的男朋友可是綠川君,怎麼看都與安室先生無關吧?」
降谷零一瞬臉黑:「綠川君?那是誰?!」
面對他的威脅,茉莉也微笑以對:「反正你又不認識,管他是誰呢。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就行了。」
降谷零:可惡!「綠川君」到底是哪個王八蛋?!
突然躺槍的諸伏景光:阿嚏。
作者有話要說:
景光笑眯眯:敢罵我?讓你追不回女朋友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酋 1個;
非常感謝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8章 雪融い
降谷零有心想追問茉莉也口中的「綠川君」究竟是誰,但眼下委實不算絕佳時機。他們互相懷疑對方是公安派出的臥底,偏偏都不肯講明,僵持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談工作吧,密字當頭,在沒有上峰允許的情況下恐怕暫時還無法交換情報,生怕哪句話不小心觸及地雷,搞砸手裡的任務;談生活呢,兩年未見,一國內一國外,各有各的人生軌跡,似乎沒有相交之處,況且臥底的生活本身就不能夠隨便拿來談論。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兩位潛入搜查官才悲哀地發現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居然不是時光,而是肩負的重擔。
周圍的溫度仿佛都因為他們的僵持而下降。
最後還是茉莉也率先終結這令人難堪的冷場局面。
「你……要不要見見那幾位?」她覺得自己純屬沒話找話,可有時候一旦開了口,似乎就容易剎不住車,「大家都很擔心你,因為你畢業後就沒同任何人聯系過,他們應該也猜出你的情況了。」
然而說完她就有些後悔:潛入搜查官怎麼可能與舊友見面呢?
果然,降谷零說:「以我現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正要升溫的氛圍再度跌回原點。
茉莉也抿嘴不語。
降谷零問:「他們幾個近況如何?」
這個問題讓茉莉也的心猛然一沉,但她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瞞不了他,不如直說。
「萩原剛畢業沒多久就犧牲了。」她艱難地選擇把這個最沉重的消息放在第一位,「松田過得不算太好,景光說他們每次私下碰面的時候,松田都穿著黑色衣服,好像還天天戴著墨鏡,煙不離手,總用手機發郵件給萩原,每隔幾個月就打調職申請,想去搜查一課調查萩原的案子。幸好有伊達攔著他,至少能收斂一些。」
「這家伙!」降谷零一時不知是該為萩原的犧牲而難過還是該對松田的頹喪感到生氣,「怎麼……」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能深呼吸幾次,自我平復了一番,「……那,景現在?」
一提起戰友,茉莉也更不好明說:「景光……算是不當警察了吧。不過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追查害萩原犧牲的犯人,已經快有眉目了。」借助公安情報網。
降谷零久久無言。
區區兩年而已,變化如此之大!
茉莉也收拾好沉重的心情,決定離開。再和他多聊幾句,大約她忍不住連底子都要交代干淨了。她不想繼續下去,只得盡早告別。
臨走前,茉莉也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降谷零,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安室先生,這是我現在的聯系方式。想必您需要申請一部新手機,如果您不介意,下午我可以帶您去附近的商場。或者您打算先倒時差?」
雖然很想和久別重逢的女朋友多相處一會兒,但考慮到茉莉也一早就開車去接機,前一天晚上為了「布置」酒店房間估計也沒怎麼好好睡覺,而降谷零又決定要先從調查茉莉也的身份入手,因此急於聯絡裡理事官詢問她的具體情況,所以他只留下了名片,然後體貼地讓茉莉也回去休息。
反正來日方長,他們一起行動的次數不會太少。
降谷零主觀地認為,既然組織派茉莉也接應自己,那麼隨後的任務大概率會和她共同完成。
可惜他的推測這次踢中了鐵板。
沒過幾天,組織就給波本安排了一位新搭檔,代號黑麥威士忌——亦即萊伊。並且在朗姆的授意下,波本和萊伊被綁定在一起,共同接受審查。
對此,茉莉也解釋:「像我這種還沒獲得代號的小人物可沒資格參與你們那些高級成員的行動。凡從國外調回日本的組織成員都要先經過審查才能委以重任,如果運氣好點,你們可能會碰上琴酒。他給出的考驗一般比較簡單,都是抓抓叛徒和老鼠之類的小活兒,用不著動腦子思考,硬衝就完。」
降谷零敏銳反問:「你很了解琴酒?」
「怎麼可能?」茉莉也對他話語中的刺探更加敏感,「開玩笑呢?我一個小嘍啰怎麼有機會了解琴酒大哥?若說了解,我對西娜爾倒比較了解,她主動帶我做過幾次大任務。」
「主動嗎?」降谷零若有所思,「小心有詐。」
茉莉也要笑不笑地瞄他一眼:「如果西娜爾聽到你對她的評價,相信她會很高興——被公認狡猾奸詐的波本先生忌憚,可謂三生有幸。」
降谷零嘆氣:「我是認真的。」
茉莉也收起了那點調侃他的心思,正色回答:「我知道。不過現在看不出她意圖何在,姑且先接受她的好意。」
「目前你也在考察期,行事上盡量謹慎為妙。」降谷零忍不住要替她操心,「看你這樣,距獲取代號應該不遠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直說吧。」
茉莉也驚訝地看著他:「你自己不也在考察期內嗎?雖然和我的情況不一樣,但也沒太大差別啊?」哪來的自信伸手幫忙?
降谷零低調炫耀:「我自有辦法。」
「哦呼,了不起的波本威士忌。」茉莉也面癱著臉棒讀,「請容許我先向我的聯絡人請示,再行定奪。」
「你的聯絡人?」不提這個降谷零還不生氣,「你的聯絡人不就是那個什麼『綠川君』嗎!之前還騙我說是你男朋友,什麼啊,我已經向裡理事官求證過了,分明只是為了方便你們交換情報才這麼對外宣稱——冒·牌·情·侶!」
經過裡理事官的確認,降谷零已經得知茉莉也隸屬於警視廳公安部。理論上講,來自警察廳警備企劃課的降谷零權限比茉莉也高,因此茉莉也無法從警視廳方面獲取與降谷零相關的信息,反過來,降谷零卻能獲取她的信息。換句話說,茉莉也如今算是降谷零的部下,只要降谷零開口,她就有義務和責任如實將情報傳達給他。
「所以,這位『綠川君』肯定也是公安部的成員之一。」降谷零撐著下巴,繞她轉了一圈,不動聲色地展開誘導審問,「聽你的語氣,似乎對他很信任,難道是原先認識的熟人或者朋友?」
茉莉也默默移開視線。
這家伙本來就不夠坦率,學生時代至少還是個表裡如一的人,明明長著一張混血兒的臉,性格卻保守傳統得要命,也耿直得過分,經常只會打直球,完全不在意別人的想法,我行我素。如今在組織裡摸爬滾打幾年,除卻我行我素的毛病沒有任何變化——笑容虛偽了,嘴巴毒辣了,說話開始繞彎了,也學會對她使手段了,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壞蛋模樣了。
唉,可惡的組織,快還我純真零君!
而此時此刻,不再純真的降谷零露出盡在掌控的勝利微笑:「不說話就算默認。哼哼,口是心非,明明只是假裝情侶,卻擺出十分在意的樣子,想讓我吃醋對吧?」情侶間的試探嗎?所以,對他的情感並沒有發生變化,不是嗎?
下意識就不想讓某人太過得意,於是茉莉也滿不在乎地說:「對不起,無可奉告。反正像零這麼聰明的人,肯定很快能查出真相。至於綠川君,他可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比你靠譜多了。」
到底誰才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原來在警校培訓的時候還嘴硬地說什麼那種風格的車才不符合他的審美,結果這不還是買了一模一樣的白色馬自達RX-7 FD3S嗎?
看降谷零馬上要朝氣急敗壞的方向發展,茉莉也安撫似地補充道:「別生氣,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嘛。畢竟你消失不見的這段時間,綠川君確實對我多有照顧啊!」對不起啦,景光,暫時先借你的名號教訓一下某個欠懟的壞心眼。
被她這麼一激,降谷零反而冷靜了。不如說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冷靜的,只在牽扯到親近之人的時候才會偶爾表現失常。
他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才在茉莉也忍不住擔憂地望過來時候輕輕上前擁住她,將腦袋壓上她的肩膀,低聲呢喃道:「別這麼看我,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從初中到大學,我們認識了十年之久,一直都在一起,幾乎沒有分開過。突然這麼長時間不見,又對你的情況一無所知,即便是我,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啊!」
並不是分開了就不會想念了。
相反,思念像驅之不散的霧氣,時刻彌漫於心。盡管在美國度日如年,但他不能更不敢聯絡她,害怕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就要義無反顧坐上飛機飛回日本,再不離開。
頸窩被降谷零尖尖的下巴硌得有些發疼,茉莉也的心卻軟得一塌糊塗。
「喂,自顧自地說些什麼呢。」她無可奈何地拍拍這個難得示弱的家伙,「好啦,堅強一點啊!又不是女朋友跟其他男人跑了……等我和別人結婚的時候,你再來煽情也不遲。」說著說著,又想逗他。
降谷零干脆堵住了她的嘴,讓她不能繼續說話。
帶有懲罰性的吻很快就變質了。
在事態發展到不可控之前,茉莉也終於抓住一線機會,一邊喘息,一邊小聲提醒他不要太過分,她今晚有任務,不能留宿。
降谷零不舍地在她唇上流連,遲遲不肯放過她,又廝磨了片刻,才抵著她的額頭,耍賴般地說:「想讓我松手也行,告訴我『綠川君』是誰。」然後派風見去套他麻袋!
茉莉也一臉「你怎麼這樣」的訝異表情,停頓了幾秒才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好煩呢。」果然不愧是組織內公認的外貌水平和煩人程度成正比的波本。
降谷零的手搭上她的腰,沿著衣擺徘徊,肆無忌憚地笑問:「那你願意回答嗎?」
「停停停!」茉莉也勉強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是景光啦!景光!」
「……?!」
降谷零反應了半天,險些聽不明白「景光」這個名字代表誰。
「是……景?你說的是景光?諸伏景光?」他終於弄清茉莉也所說的「綠川君」是誰了,不禁有些生氣,「你們兩個——騙我很好玩嗎?」
趁他發愣思考的工夫,茉莉也退出他的懷抱:「對不起嘛,因為真的很好玩啊。」對,她就是故意的。
這下子,好氣又好笑的人換成降谷零了。
不過……
景光居然也進公安部了,所以茉莉也說景光「不當警察」,原來是這層意思。可是景光到底干什麼呢,聯絡人做得未免太不合格了,聽起來至今不知道他就是茉莉也正在接觸的波本。連風見都積極准備協助他處理事務了,景光卻還按兵不動?莫非景光對茉莉也的潛入搜查工作並不上心?
——不應該啊!
降谷零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那麼,究竟為什麼呢?
***
當然是因為茉莉也根本沒把「降谷零就是波本」這個情報告訴諸伏景光。
上次與諸伏景光暗中見面的時候,茉莉也一句「我在組織……」都脫口而出了一半,旋即又硬把後面那半句「見到了零」給咽進肚子裡。她直覺降谷零執行的任務級別更高,最好不要被警視廳方面知曉,所以隱瞞了下來。
既然降谷零已經知道諸伏景光正在擔任她的聯絡人,他當即讓風見找到聯系方式,守著電話亭等到四下無人,一通撥號打到幼馴染手機上,迎面就是一頓抱怨。
莫名其妙就被遷怒的諸伏景光:「……不好意思您哪位?打錯電話了嗎?抱歉,再見。」
掛得十分利索。
行吧,作為公安,他合格了。
且先不提諸伏景光的公安素養如何,又一次單線聯系的時候,綠川君發話:「森山瑪莉亞小姐,您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一些情報?讓我來提醒健忘的您:關於某個失蹤人物。」
茉莉也:「對不起景光我錯了!」
認錯態度十分誠懇,瞬間暴露她隱瞞降谷零已經現身的事實。
然後兩人就「降谷零=安室透=波本」這件事進行了一次緊急友好面談。被諸伏景光微笑威脅了一番的茉莉也自覺理虧,敢怒不敢言。
「請多多督促『您的』波本先生。」諸伏景光笑容陰森,「我可不想再被他長篇大論地說教第二遍了。」
茉莉也哈哈裝傻:「我和他又不熟……」
「不熟?」對方朝她投來一個不解的眼神,「怎麼,你們這是?」
不打算借機復合?
茉莉也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
諸伏景光就長嘆道:「也對,你們都有任務在身,誰也不能是誰的負擔。這樣應該最好了。」
他的想法與茉莉也不謀而合。
如果他們各自頂著化名重新成為戀人,那麼萬一茉莉也和降谷零中的某一個不小心先暴露了,另外一個都難逃組織追查,無法洗刷的嫌疑只會讓他們的努力前功盡棄,所以不如直接切斷這種可能,只以普通上下級的關系相處。
「景光,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千萬以零的安全為重,不要管我。」茉莉也難掩悲觀,某種想法在腦中盤旋不去,「他在組織的地位比我高,做得比我更好。所以,絕對、絕對,不能讓他暴露。」
諸伏景光堅定地說道:「不會的,我和Zero都不會讓你有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18 21:12:34~2021-10-20 20:41: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獨星球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雪融ぅ
誰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麼快。
降谷零以「波本」的身份回到日本後沒過半年,組織決定再提拔一批有能力的底層成員,茉莉也亦在考察範圍內。
本來一切順利,看似沒什麼問題。但正當茉莉也為代號任務做准備時,朗姆不知從哪得來消息,認定森山瑪莉亞是日本公安派出的間諜,他十分憤怒,立即命琴酒調派殺手,並下達指令表示對待混進組織的老鼠不必客氣,就地格殺勿論。
與此同時,茉莉也先後接到兩通未知來電,一通比一通著急。
諸伏景光只簡單說明警視廳公安部內網出現問題,「森山瑪莉亞」是公安臥底的消息已遭泄露,讓茉莉也趕緊按原先制定的計劃撤離組織,如果可以,他會請人幫忙,接著便匆匆掛斷電話;而降谷零更直接,茉莉也剛「喂」了一聲,啟用變音器的他劈頭一句:「馬上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去找你!」說完秒掐線路,連自我介紹都省略了。
手機另一頭「嘟嘟嘟」的忙音好似催命符。
茉莉也當場打了個激靈,胸口一緊,頭皮瞬間發麻,恐懼沿著四肢百骸蔓延。
她茫然且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感覺危險無處不在,仿佛隨便哪個角落都會探出一支槍,黑洞洞的槍口對准自己的腦袋。
思考不過三秒鐘,她轉身折回臨時住處。
只要能順利藏起來……只要能成功躲過組織的追殺……只要……
然而首先應該保證情報安全!
本該紛亂的思路此刻卻格外清晰,茉莉也一邊忙中有序地整理並銷毀著小公寓裡的全部資料,一邊有條不紊地收拾了幾樣可供隨身攜帶的輕巧武器,又給安著消.音.器的手.槍裝滿子彈,備足了家伙之後才迅速按先前與諸伏景光預演過的方案開始規劃躲藏路線。
最後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諸伏景光發了一條「采取備用計劃」的郵件,茉莉也一槍終結這支手機的壽命,並將其砸碎了衝進下水道,正式開啟亡命之旅。
途經某個電話亭的時候,突然想起方才降谷零那句「我去找你」的囑咐,她閃進電話亭,投幣撥號。
但是無人接聽。
茉莉也強行按下心中惶恐,一面自我安慰著「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一面豎起衣領,飛速離開電話亭。
在躲進逃亡路線上的第三個電話亭後,她終於撥通電話。
降谷零尾音稍稍上揚,聽起來應該是沒有遭遇什麼難題的樣子:「您好,請問您是……?」
「不要找我。」茉莉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松一些,「我很安全,不用你操心。」
「……!」
剛從組織據點附近擺脫其他可疑成員、准備出發去營救她的降谷零壓低嗓音,憤怒的火焰都快沿著電話線燒過來了:「茉莉也?!你居然還有閑情管我怎麼樣?先想想你自己吧!」
沉重的呼吸聲傳入耳中,茉莉也判斷出他現在應該正急速朝她所在的方向趕來。
「對不起!」她吸了吸鼻子,明明想故作無事地好好道個別,出口的話卻帶著哭腔,「算我求你了,拜托你千萬不要來找我!無論我能不能脫身,你都別插手我的事情!記住,不要找我!」
她切斷電話,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聽景光的意思,短時間內不能回警視廳了,還不知有多少陷阱在等著她,安全屋說不定也不再隱蔽。剩下的選項裡,最優解反而是景光曾經安排過卻被她否決了的備用計劃——投奔他在長野老家的哥哥。
希望諸伏大哥確實如零和景光所言是個十分靠譜的人。
那麼,去長野的話……
在即將邁上公交車前,茉莉也警覺回頭,但仍被悄無聲息地接近她的人捂了滿臉的乙.醚。
來者一把架起她下滑的身體,衝探頭觀望情況的司機揮了揮另外一只手,笑嘻嘻地說道:「抱歉啊,我朋友大概又犯低血糖了,我扶她去旁邊休息一下。要不您先走吧,我們可以等下一班車哦!」
司機不疑有他,關閉了車門。
目送公交車遠去,矢島明子斂起笑容,無奈嘆道:「真是的,回收任務失敗的潛入搜查官這種事可不歸我管啊……」
低頭看看懷中昏迷的女子,她大為震驚。
好家伙好家伙!偽裝成這樣,連爹媽都不認識了吧,組織裡那群酒囊飯袋怎麼可能追查得到!難怪害我找了這麼久!原來怎麼就沒發現她這麼能干呢?所以之前和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都刻意留了一手嗎?嘖,這要不是靠諸伏給的定位追蹤器,就算把東京掀翻了也找不著這位公安小姐吧?
這一刻,矢島明子的內心戲很多很多。
不過說到定位器……
一眼瞧見茉莉也脖子上那枚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的0形項鏈吊墜,矢島明子神色復雜地小聲嘀咕:「唉,果然很刺眼呢。」
***
「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姑且先確認一下,你是諸伏的女朋友對吧?」
剛剛轉醒的茉莉也眼皮微動,還沒想好自己該用什麼方式一躍而起、一招制敵,就聽對面扔過來這麼一個略帶酸味的問題。
「……?」
問號緩緩升至頭頂。
茉莉也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銳利的視線直直刺向不遠處站著的年輕女子。
「哦哦,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說起來,你和諸伏嚇唬人時的表情可真像……難道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矢島明子被自己的設想逗笑,但她只笑了一下就在茉莉也的警惕瞪視中又恢復正常,「行吧,讓我來稍微解釋一下?我想我可以解釋關於你被我營救的前因後果。」
「西娜爾,」茉莉也啞聲喊出對方的組織代號,警惕異常,「你也是奉命追殺我的人之一?還有,諸伏是誰?」
「哎,別這麼不友好。放心吧,我這邊很安全的。」矢島明子起身,當著茉莉也的面從茶幾下方翻出一樣黑乎乎的東西,扔給沙發上的茉莉也,「自己看咯。」
這是一本黑色封皮的護照,封面自上而下依次是拉丁文和阿拉伯文書寫的「國際刑警組織」字樣、國際刑警組織標志和英法西阿四種語言書寫的「護照」一詞。茉莉也將信將疑地翻開護照,裡面掉落一張卡片,她一手抄起卡片,定睛看去,是印有「矢島明子」這個名字和她3D相片的國際刑警組織身份證。
矢島明子微微一笑:「失禮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ICPO,矢島明子。」
茉莉也探身將護照和身份證放到茶幾上,愈發警惕:「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用來騙取信任的謊言?」
「這東西可不好作假。」矢島明子聳聳肩,「身份證的電子芯片裡記錄著我的生物信息,如果你想鑒別真偽,我可以給你出示一切資料。對了,你身上的武器可真不少呢,我把它們都放在你腳邊的那只箱子裡了。」
茉莉也不動聲色地垂眸掃了一眼腳下的紙箱,接著問:「你這麼做的好處?」
臥底一般不主動向別人展示自己的真實信息,因為會違反保密原則。像矢島明子這樣隨隨便便就把身家底子全部和盤托出的臥底幾乎不存在,也難怪茉莉也懷疑她在說謊。
「我樂意。」
打定主意不解釋一句的矢島明子動機不純,才不想在情敵面前落下風,至少她賣了諸伏景光一個人情,讓他不得不事後好好報答。
她不說,不代表茉莉也分析不出來。
「你……認識景光。」回想矢島明子自她清醒後三句話不離「諸伏」的行為,茉莉也相當自信地斷定,「是景光請你幫我的吧。他人呢?不方便過來嗎?」
矢島明子算服氣了:日本公安派出的臥底搜查官也並不是想像中那麼沒腦子。
「諸伏說要去處理公安內部的叛徒,稍後過來。」
茉莉也打量著她,沉思片刻,又問:「你救了我,如果組織追查,你怎麼脫身?」
「沒關系啦!」矢島明子像是碰上什麼大快人心的喜事似的兀自笑了半天,「萊伊,哼,我老早就看他不爽,誰讓他總搶我任務!既然喜歡搶功,這回正好白送他一次。」
畢竟不是屬於自己的任務,若叫其他組織成員看到追殺現場有她的身影,肯定會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進而招來各種懷疑和調查。同時出動的三個殺手中,只有萊伊當時距茉莉也的位置最近,於是矢島明子便把他引到車站旁那棟廢棄大樓裡,順便偽造了茉莉也的屍體,再澆點汽油一把火燒掉,什麼有用的信息都留不住。
至於萊伊會不會被火殃及、之後又該如何向琴酒和朗姆解釋——
誰管得著?
面對無情栽贓,追殺臥底的任務無故遭不明人士截胡的背鍋俠萊伊:你禮貌嗎?
而矢島明子並不想對茉莉也詳細闡明她與萊伊之間的恩怨,只說:「要是被那家伙抓住,你也只有認死的份了。」
茉莉也點頭同意:「確實。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矢島明子笑而不語,低頭擺弄起自己的手.槍。
茉莉也看出她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姿態,倍感好笑,想了想,決心還是把自己與諸伏景光的真正關系告知對方:「矢島小姐,你救了我一命,無論如何我都該感謝你。作為報答,我不妨也透露一些個人信息:景光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是警校同期——或許還要加上一點,長達六年的初高中同學?」
矢島明子眼睛亮了一下。
即使沒人搭理,茉莉也也沒有因此而停止念叨:「我們以男女朋友的名義約會,借機交換情報,所以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但那只是權宜之計。」
茉莉也用腳尖勾過紙箱,俯身打開箱子,一樣樣翻出裡面屬於自己的武器,重新裝備回身上。矢島明子默默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忽然覺得這家伙貌似挺有可取之處,再仔細瞧瞧,長得也確實順眼,嗯,誠如諸伏所言,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
就見茉莉也慢吞吞地往槍裡裝著子彈,繼續自說自話:「我有穩定交往中的男朋友,不過他還在執行秘密任務,短時間內也沒辦法把他喊來作證,但是我們之間感情很深,不會分手。簡而言之,我和景光完全不可能是情侶,如果非要下個定義,那就是親友關系。」
裝完子彈,她投去一瞥,矢島明子莫名地有種被人剖析干淨的錯覺。
「另外,如果你想追求景光——」
暫時躲過組織追殺,茉莉也身上的壓力相對減輕了不少,也有心思開玩笑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心想:我這算不算苦中作樂?
矢島明子挽起一抹心領神會的微笑:「怎樣?」
茉莉也則配合地露出一副深思熟慮後的表情:「我勉強也稱得上是景光的半個幼馴染,當然可以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無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小幫助。」
矢島明子:「嗯咳咳……那就,多謝了?」
茉莉也:「不用謝,應該的。」
反正景光當年也助攻過我和零,現在終於換我來回報他了。
嘿嘿。
***
等諸伏景光前來接應茉莉也的時候,她已經和矢島明子相談甚歡。
諸伏景光:「……?」
問號緩緩升至頭頂。
不得不說,他的這個反應和茉莉也剛從昏迷中清醒時的反應一模一樣,莫怪矢島明子誤會,因為他們倆的確太有默契了。
有茉莉也的解釋在前,諸伏景光尚未明確表達出自己欲與「女朋友」單獨交談一番的想法,矢島明子就先識趣地把客廳的空間留給了這兩位公安警察。
「我這裡沒安任何竊聽器,大可放心好了。我也不屑偷聽你們之間的談話。」矢島明子從容起身,一派大家風範,「你們兩個慢慢聊,聊完了再通知我。」
諸伏景光鄭重道謝:「矢島小姐,感謝您出手相助。如果茉莉也遭遇不幸,我……」
深知此人脾性的茉莉也預感到他即將發出足以令矢島明子再度誤會的言論,連忙出聲打斷:「你也沒辦法對我男朋友交代了,是吧?行了行了,我這不好好活著嗎,別自責啊,又不是你的錯。」
諸伏景光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可怕的眼神示意自己稍後會找她算賬。
自知理虧的茉莉也訕笑望天。
「你竟然敢——」待矢島明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後,諸伏景光開始發作。
茉莉也搶先接話:「我這不乖乖聽你安排了嘛!本來我可是打算去長野的,要沒遇到矢島小姐,現在我早就坐上去長野的車了。」
「不,我是說你怎麼敢給他打電話!還胡言亂語,聽起來跟交代遺言似的,活活把他嚇個半死!」諸伏景光無力地抹了把臉,覺得自己簡直快被兩個幼馴染折磨瘋,「你知道幾個小時前,他告訴我你的手機一直關機、根本聯絡不上,所以他懷疑你遭遇不測的時候,我的心都快停擺了嗎?如果不是矢島及時給我發消息說你們已經安全抵達這裡,我可能就要先把害死你的那些混蛋全部狙掉了。」
對此,茉莉也感到很抱歉:「對不起,我當時沒想太多,就是擔心他……」
「不好意思,在我看來,任務沒有你的命值錢。」
諸伏景光發表完自己的觀點,接著又原封不動地把降谷零的話帶給她:「那家伙說:孰輕孰重,他掂量得清,他可不會因為你犧牲自己去保全他而高興。」
話說到這個份上,茉莉也只得生硬地轉移焦點。
「那啥……本廳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諸伏景光輕描淡寫:「出了點小意外,不過已經被我解決了,現在只等上級同意我的申請。」
他只字不提被公安叛徒絆住腳步、無法親自前去營救茉莉也的事實——反正混進公安部的組織線人已經在他親自主持的抓捕行動中伏法。手刃犯人非他本意,然而膽敢將黑手伸向零和茉莉也的敵人,諸伏景光決不放過。
茉莉也有點被諸伏景光此刻的凶狠表情驚到,於是忍不住問:「什麼申請?」
諸伏景光停頓一下,沉聲說:「終止『森山瑪莉亞』的潛入搜查任務,以及銷毀『森山瑪莉亞』相關資料的申請。」
幾句話搞清楚現狀,茉莉也向下一個問題進發:「那你准備怎麼給他說?」
「嗯……」諸伏景光當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總之要先告訴他,你安全得很。免得他真控制不住自己,再做些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能告訴他我在哪。」茉莉也冷靜分析,「我擔心他跑來找我麻煩,再導致自己陷入危機。假的身份不能再用了,借組織清理叛徒的行動抹殺掉『森山瑪莉亞』是最好的選擇。」
諸伏景光:「你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裡?」
「那是必然的吧?」茉莉也奇怪地拿眼瞟他,「就說我在法國——對,被總部設在法國的國際刑警組織保護起來了,你這樣講,他應該會放心。」
諸伏景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莫名覺得自己的思路好像也被她帶偏了:「所以我該怎麼解釋你明明是日本公安的人,卻被國際刑警組織保護了?」這一個兩個的,能不能消停一下?
面對他的無奈,茉莉也打趣道:「你就告訴他,你新交的女朋友是國際刑警,你請她幫了個小忙唄!」
無緣無故又被安排了新女友的諸伏景光:「哈啊——?!」
作者有話要說:
茉莉也:這回可算輪到我假死了。
第50章 雪融う
四年後。
午休剛剛結束,面對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茉莉也以手扶額,開始第無數次極限思考這樣一個究極人生疑問:所以,我為什麼要回搜查二課?
她嘆著氣,拉過轉椅坐下,認命地開始干活。
四年前,茉莉也拒絕了矢島明子將她送往法國的建議,選擇長野作為臨時避難所。諸伏景光在調查後續事項的時候發現黑暗組織並沒有得知茉莉也的真實身份,公安叛徒只將「森山瑪莉亞是公安警察」這個消息傳了出去,而公安方面則在諸伏景光解決掉叛徒之後迅速銷毀了全部與「森山瑪莉亞」相關的資料,再加上矢島明子反饋的「組織已確認森山死亡」這條重要情報,茉莉也算是安全了。
關於恢復「古谷茉莉也」身份的申請被提上了日程。古谷茉莉也消失的這幾年究竟去了哪裡、干了什麼,都需要一一填補,空缺的履歷再度被各種偽造的行程覆蓋,屬於茉莉也的人生在短暫地按下停止鍵後,又一次重新啟動。
風聲過後,茉莉也以真實姓名繼續為警視廳搜查二課效命,對外則宣稱她當初剛入職就被調派到長野縣警察本部,幾年來一直協助長野警方處理某起重案,今年才終於有機會回歸本廳。
為穩妥起見,諸伏景光讓她盡量別出風頭,平時小打小鬧地解決幾個不溫不火的案子就行。
於是茉莉也深居簡出,每天兩點一線,周末有空的時候偶爾會去神奈川探望父母——因為退休的緣故,二老已經回神奈川老家定居。
四年間發生了許多事情,最驚心動魄的大概就是諸伏景光在私下追緝炸.彈犯的途中差點被失控的大貨車撞飛,不過那個害死萩原的炸.彈犯總算被警方繩之以法,松田陣平也不再嚷嚷著要去搜查一課抓犯人為萩原報仇了。
似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只除了某個二次失蹤的家伙。
不過也許身在公安系統的諸伏景光知道些什麼,但他不肯說。
每當茉莉也悄悄跑去詢問的時候,他就一臉抗拒:「Zero不讓我告訴你任何與組織有關的事情。拜托,我可不想再被他的拳頭伺候了。」
——可惡的神秘主義者!
茉莉也憤憤地甩給諸伏景光一個大白眼,決定要是降谷零過了明年還不願意主動與她聯系,她就單方面宣布兩人分手,然後每周都去參加交通課那位宮本美女組織的聯誼會。
松田陣平不知從哪聽說她有參加聯誼會的想法,特意跑來幸災樂禍:「怎麼,你下定決心要甩掉那個金發混蛋啦?」
「爆處班很清閑嗎,你居然能經常到我這邊八卦。」
茉莉也「嘩啦嘩啦」地翻著基德案件的報告書,借豎起來的文件夾擋住課內部下們的好奇窺探。
沒辦法,松田陣平的相貌太有攻擊性了,每次過來找她都要被辦公室的前輩後輩暗戳戳地圍觀。等他走後,仿佛安裝了戀愛雷達的眾人還會各種明示暗示刺探揶揄,弄得茉莉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們的熱情,只能發出「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我和松田之間什麼都沒有」這種蒼白無力的辯解,頗有些欲蓋彌彰、越描越黑的感覺。
時間一長,甚至有傳聞說爆處班的王牌松田陣平正熱烈追求警視廳之花古谷茉莉也。
太離譜了!真的太離譜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喂,給我注意影響!」茉莉也壓低嗓音,警告某卷毛拆彈王牌,「我可不想和你這種風雲人物傳緋聞!」
松田陣平大大咧咧地坐在她旁邊的空位上,無處可伸的長腿以腳踝為交點疊在一起,腳尖撐著轉椅前後滑動。他一邊靈活地拆卸手裡的引爆器,一邊勾起嘴角輕輕一笑:「什麼嘛,明明你自己也算『風雲人物』呢!我們好歹是警校同期,同期好友之間閑聊幾句不算過分吧?」
自茉莉也從長野調回警視廳後,本廳一眾適齡單身漢便自覺分為古谷派和佐藤派。隨著佐藤美和子與高木涉關系的明朗化,即將結婚的她被擠下寶座,警視廳之花的名號便眾望所歸地落在茉莉也的頭上。
現如今,茉莉也單身美女的崇高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眼看隔板對面坐著的幾位部下因為松田陣平的笑容而朝她擠眉弄眼,茉莉也在絕望中徹底放棄掙扎:「誰和你是同期好友,充其量也就是點頭之交。」
「這麼直白的嫌棄真讓人傷心。」松田陣平將拆卸完畢的引爆器又重新組裝起來,然後塞進口袋,「順便一提,我是來請你賞光陪我去一家咖啡廳喝咖啡的。嗯,據說那家咖啡廳新來了個服務生,長得很帥。」他眯起眼,笑容染上了幾分不懷好意,「不知道是不是比我更帥?」
哇哦,好臭屁一男的!
茉莉也搖頭笑嘆,卻也必須承認松田陣平說得很有道理。迄今為止,她還沒見過幾個比他更帥的男人——從性格到長相再到業務能力。
大概只有零和景光勉強可以與他一較高下。然而單從性格講,零過分較真,景光又性情溫和,確實都不能稱為「帥」。
現在,這位公認的帥哥疑似向她發起挑戰。
「松田,」茉莉也轉頭正視了身旁那個滿臉壞笑的家伙,「說實話,我想像不出什麼樣的服務生能驚動你來喊我去喝咖啡。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摸著良心算算請過我幾次客?」想都不用想,肯定有問題啊!
「嘛,那都是小事。反正你一定要來。」松田陣平打哈哈,「伊達班長也會到場哦。」
「……哪家咖啡廳?」
「這你不用管,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
茉莉也心累地答應了。
***
古谷茉莉也,女,現年二十九歲,警視廳搜查二課智能犯搜查一系警部,絕贊單身(自封)中。
那麼,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廳裡普普通通地碰見正執行秘密任務的公安警察前(劃掉)男友,概率是多少?
茉莉也推開這家名為「波洛咖啡廳」的玻璃門。門口鈴鐺叮鈴作響,一並響起的還有一道熟悉的嗓音:「歡迎光臨!請問是……三位……嗎?」
待看清走進咖啡廳的幾人是誰,爽朗真誠的笑容凝固在服務生英俊的面龐上。
猝不及防。
茉莉也的表情瞬間裂開,暗自咬牙,恨不得立即轉身給背後那個正「噗嗤噗嗤」瘋狂憋笑的黑卷毛來一記過肩摔。
「這、噗,可是……噗哈哈,奇景啊……」松田陣平一點都不見外地扶著她的肩膀,直把她往咖啡廳裡推,「你看到了嗎,那個家伙。來,鑒定一下,是不是你丟失的『鐵斧頭』。」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茉莉也一秒戴上撲克臉面具:「抱歉,我丟失的是『金斧頭』。」金毛黑臉的「金斧頭」。
早就猜出了什麼的伊達航爽朗大笑,和他們一起朝最裡面的桌子走。
頂著來自收銀台方向幾乎具像化的殺人視線,松田陣平完全沒有在怕的,繼續哥倆好地攬著茉莉也:「喂,我說,我們要不要收集了那家伙的指紋送到鑒識課去對比一下?」
茉莉也依然木著臉:「你倒不如直接弄根頭發讓科搜研幫你驗DNA。」
「有道理啊。」松田陣平還真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說了,「一會兒趁他不備,我們揪一根?」
伊達航用手肘搗了搗他的胳膊:「別真把他惹毛了。」
猶記得當年在警校食堂吃飯時,因為伊達航先說自己有女朋友,降谷零也馬上表明自己早就有了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炫耀之情溢於言表。在諸伏景光捂著臉不忍直視的情況下,松田陣平用一句「你小子脾氣這麼差竟然還有人要,老天不長眼」成功挑起新一輪戰火,而萩原研二更是以「才不相信小降谷有女朋友啊」招來降谷零不服輸的隨手一指:「瞧,那邊那個就是我女朋友。」
大家都笑,以為他隨便亂指。
沒想到被他指中的漂亮女生轉身回頭,真的笑著朝他們打招呼:「零,景光,你們也來食堂吃飯啦?啊,這幾位就是零常常提起的在鬼塚班關系很好的同學嗎?」
頓時震撼鬼塚全班。
萩原研二一邊嚷嚷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邊使勁拍打自家幼馴染的腦袋,氣得松田陣平反手給他一拳,讓他看清楚人再拍。
結束短暫的回憶,松田陣平撤掉搭在茉莉也肩頭的手,裝模作樣地放到眼前看了看:「哦,我說怎麼手有點燙,原來是有人瞪我。」
茉莉也:「……」相信我,你的演技還可以再浮誇一點。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該是四個人的警校同期聚會,偏偏就落下了諸伏景光。敢情松田陣平是故意不喊他來,免得他通風報信,讓幼馴染提前避開與他們碰面。
——松田,你果然是勇士,想必也早已做好承擔後果的准備了。
選定牆角的位置坐下,茉莉也不負責任地胡思亂想著,嘴裡念念有詞:「我不喝美式,太苦。給我來杯卡布奇諾,拿鐵也行。記得要一份提拉米蘇。伊達,反正松田結賬,你也多來幾樣,現在吃飽了,下午不用吃晚飯。」
松田陣平:「哇,好狠的女人。」
伊達航:「唔嗯……可以考慮?」
檸檬水被重重擱在松田陣平面前,波洛咖啡廳的招牌服務生安室透身穿圍裙,冷著一張臉用冷冰冰的語氣問:「請問三位客人需要什麼。」
松田陣平抬手遮眼:「噗嗤——」
不行了不行了,他不行了,簡直要被Zero這家伙笑死了!
伊達航故作鎮定地捏著方才拿出來的警察手冊,假裝自己正嚴肅地記錄著什麼,然而嘴角的弧度出賣了他。
身為前公安警察,茉莉也大約是現場唯一還能控制住自己的人:「兩杯冰美式,一杯卡布奇諾或拿鐵,然後再把你們店裡主打的菜單每樣都上一份,謝謝。」
安室透:「……這位小姐,您確定?」
也不知哪句話戳中了松田陣平的笑點,只聽他又開始邊咳邊笑。
茉莉也面無表情地遞給他一張紙:「擦擦眼淚。適可而止。」
安室透殺人的目光持續跟進。
松田陣平接過紙巾,挑釁一笑:哦吼我好怕,約架嗎?
安室透:你、死、定、了。
等安室透確認完他們這桌的點單、回操作台去准備東西時,茉莉也低聲質問:「松田!你知道這麼做會妨礙他的工作嗎?」
「安心,我特意挑了個人不多的時候來。」松田陣平的語速既輕且快,「我這也是為他好,要是再不見一見女朋友,下次見面指不定就是在警視廳的聯誼會上。」
茉莉也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你……」
「別耍小脾氣。」松田陣平折起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示意茉莉也穩住,「別漠視自己的心。你明明很想見他的吧,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發現他在這家咖啡廳打工,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和諸伏都瞞著我們呢。」
茉莉也表情淡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哦對,你不認識安室透。」松田陣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遙遙指著背影陰暗的某服務生,「那家伙叫安室透,據另外一位店員榎本小姐說,附近的女高中生們都快被他迷死了。所以,如果古谷警官有心想找個男朋友,不妨考慮一下他?」
伊達航握緊警察手冊:「噗咳咳咳……對不起,不小心嗆著了,你們繼續,繼續,就當我不存在。」
茉莉也冷酷無情:「不好意思,我拒絕。」
以毛利小五郎的首席大弟子自居,竟還以此為榮沾沾自喜,她才不要有社交牛逼症的家伙當自己的男朋友。什麼時候把穩重可靠的零變回來,什麼時候再提復合吧。
見氣氛不妙,伊達航終於站出來圓場:「那個……聽說這邊的招牌三明治很好吃,沒想到哈!」對料理一竅不通的降谷如今也會做飯啦?
真是人不可貌相。
伊達航識相地保留了後半句感慨。
茉莉也孩子氣地撅撅嘴,扭頭用鼻子發聲:「哼。」
沒過多久,諸伏景光風塵僕僕地趕至咖啡廳,進門便鎖定目標,臉色不好地走到他們這桌坐下,看也不看安室透一眼,只對這幾個閑著沒事干跑出來惹是生非的家伙訓斥道:「他讓我把你們趕緊攆走——你們是專門過來找茬的嗎?」
松田陣平振振有詞:「你說什麼?我們來網紅咖啡廳打卡啊!」
諸伏景光懶得理他這番言論,轉而對准正低頭喝著咖啡的茉莉也:「尤其是你。」
茉莉也說:「我知道。」並不打算把自己是被松田陣平硬拉來的實情告訴他,都是借口。
「那你們……」
「至少把東西吃完再走。」伊達航收起看戲的表情,整了整神色,打斷諸伏景光的焦慮,「不必過度緊張,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古谷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了,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於是諸伏景光不再多說,靜靜盯著他們吃完才走。
結賬的時候,安室透和松田陣平熱火朝天地用眼神打架,一怒之下差點多算出一個零來。
臨走前,安室透像每一個對美女有好感的普通男人一樣,大方地喊住了綴在三人後面磨磨蹭蹭的茉莉也,笑著自我介紹:「我叫安室透,請問小姐芳名?」
茉莉也眨眨眼,眉心舒展,同樣笑了起來:「古谷茉莉也。很高興認識你,安室先生。」
「那麼,既然要告別了,至少握一下手?」安室透朝她wink一下,「畢竟是初次見面呢!」
茉莉也猶豫了幾秒,伸出手去。
一大一小兩只手相接觸的那一刻,對方溫暖干燥的手掌立即牢牢攥緊了她,同時,一張紙條塞進她的手心。
抽回手的時候微微掃了一眼,紙條上寫的應該是一個地址。
茉莉也抬頭,但見安室透以嘴型向她示意:抽·空·聯·系?
——啊,可能不行呢。
不知怎麼,茉莉也就釋然了。她笑著搖頭,重新變長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揚起。
她意有所指地說道:「安室先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哦,抱歉啦。我……有男朋友,他上戰場了,不過我會等他回來。一直一直。」
那是一場看不清未來的戰鬥,他們只能負重前行,靜待黎明。
最後,茉莉也揮揮手:「再見,安室先生。」
安室透靜靜地目送她離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窄窄的玻璃門外。
少年時期的愛戀確實刻骨銘心、難以忘懷。潛伏於組織的優秀間諜、警備企劃課的精英公安也長著一顆不停鼓噪的心,但他的心卻在初戀情人的回眸一笑中安寧下來。
午夜夢回時難以握住的那雙手,那些曾經的失落與迷茫,居然神奇地在這一刻全部歸於平靜。
愛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作者有話要說:
松田陣平,一個永遠和警視廳之花有緣無分的家伙。
愛的力量真是偉大,出自《零的執行人》。
第51章 之後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為青梅竹馬IF線的番外。
基德vs公安事件具體參見柯南1076、1077和1078話。 人的攀比心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出現。
至少當茉莉也看見降谷零和一位年輕女性一起逛大賣場的時候,她起攀比心了。
因為附近這家賣場在搞活動,所以茉莉也趁周末去掃貨,好往家裡的冰箱囤一波食物。剛進賣場沒多久,她眼尖地瞅到了在蔬菜區挑選芹菜的降谷零——或者,他正以「安室透」的身份活動?
安室透穿得很休閑,完全一副陪女朋友逛街采購的樣子,而他身邊的那位年輕女性——拜良好的記憶所賜,茉莉也很快就想起她叫榎本梓,是波洛咖啡廳的另外一位店員——則長發披肩,笑容溫婉,單從氣質上看就像一位合格的妻子。兩人推著購物車,一面挑挑揀揀地朝車裡放東西,一面有說有笑,氛圍和諧有愛,散發出溫馨的氣息。
茉莉也停下腳步。
人群自身畔來來往往,她就站在原地那麼默默地看著他們。
嗯,果然……會有些難過啊。畢竟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上次和降谷零一起逛超市是什麼時候了。
強行收回向那邊張望的眼睛,茉莉也沒心情再仔細研究衣服口袋裡裝著的購物清單。她推著購物車慢吞吞地朝賣場深處走去,沿途碰上什麼有用的就拿什麼,漫無目的,隨手把印像中需要買的幾樣東西統統扔進了購物車。
雖然嘴上說著安室透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可他本來就是降谷零,在組織裡和其他女性成員虛與委蛇且先不論,像這樣陪榎本小姐出來采購……
茉莉也拼命自我安慰,明知道他們應該只是為咖啡廳准備食材,卻仍然難掩失落。
七年,古谷茉莉也和降谷零已經七年沒有在一起過了。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七年呢?況且還是二十時代最美好的七年。她即將邁入三十歲大關,降谷零也是。潛入搜查的任務,何時才能結束,哪年才是盡頭?
茉莉也不禁想起東京峰會開幕前,要不是看過新聞,又在本廳偶然發現諸伏景光和風見裕也臉上有傷,她還傻傻地被蒙在鼓裡,都不清楚降谷零因為會場的爆炸而受傷。還有前不久摩天輪上發生的事情,直到松田陣平事後衝她抱怨,她才知道那家伙竟然在摩天輪上與人打鬥,還差點搶了松田陣平的業務跑去拆彈。
真是的!怎麼就學不會韜光養晦呢?非要在組織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是生怕自己暴露得太晚?
茉莉也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不過這種被排擠在外的感覺,著實令人不爽。
然而——
零……他暗中受過多少傷了呢?又有多少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痊愈了的呢?
抱著這樣自虐般的心態,茉莉也低垂著腦袋,手指拂過貨架價簽,看似正逐個對比著不同口味的泡面,其實根本不曉得自己在挑什麼。
她想上前去搭話,然而不行,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主動接觸安室透。她不能容忍每一個可能會破壞他潛入任務的因素存在,她本人則更不能成為這個因素。正如諸伏景光所言,她,尤其不可以。
茉莉也推著購物車,目不斜視地從安室透和榎本梓旁邊的貨架經過,仿佛那只是兩個與她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余光瞥見安室透好像也注意到她了,但他最終尊重了她的選擇,同樣沒有出聲喊她。
——這才符合零的性格。
茉莉也輕輕一笑,繼續向前面的貨架走去。
這次,換不知正想些什麼的安室透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她了。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片刻後,榎本梓跟招魂似的在他眼前招著手,「安室先生!」
安室透回過神來:「嗯?怎麼了嗎?」
榎本梓興衝衝地指著收銀台那邊的結賬隊伍:「我們該去排隊付賬啦!」
「嗯,嗯。」
安室透最後朝茉莉也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這才推著購物車,跟上榎本梓的步伐。
當天晚上,茉莉也泡完澡,正習慣性地翻看新聞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她也沒仔細瞧就點了接通。
「您好?」
對面沉默著,唯有細微的呼吸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茉莉也腦袋一懵,立即把手機從耳邊撤離:來電顯示果然是未知號碼。
通話時間那裡還在一秒一秒地向前跳動,說明對方尚未掛斷。茉莉也嘴唇翕動,卻終究沒有將記憶深處的那個名字喊出來,但她莫名有些開心,因為這一刻,對面不再是安室透,而是屬於她的零。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不,僅從通話記錄看,也許還不到半分鐘。
茉莉也終於緩緩開口,嗓音柔和如初:「謝謝你。」
零,謝謝你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聯系我,謝謝你在我幾乎打算放棄過去的時候重新把中斷已久的感情連接起來。你能安全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淚水洶湧而出,幾個呼吸間便紛紛落在地板上,打濕地面。
其實沒什麼,只是很想念他而已。曾經無數次打開通訊錄瀏覽著,手指總想伸向熟悉的號碼,卻始終回避,心存一絲期盼,希望他能主動聯絡她,卻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聯絡她。
可能因為茉莉也率先發話的舉動給了對方莫大的鼓勵,他結束沉默,問出壓在心頭的不解與介懷:「茉莉也,今天在超市為什麼不打招呼呢?」
睫毛輕顫,抖落最後一滴眼淚,茉莉也努力平穩氣息,艱難地斟酌著詞句:「不要再冒險給我打電話了,今後也盡量減少接觸吧。」
「沒事。」含笑的嗓音透著些蠱惑的味道,「我經常用公共電話和風見聯絡,沒關系的。」
茉莉也匆匆反對:「不行!幾年前我也是組織一員,組織裡很多人都見過我,萬一有人記得我的臉,萬一他們猜出我假死的真相,萬一你……」
「赤井秀一都暴露兩年了,最近又靠假死才算脫身,而我至今還堅持著,你是不是低估了我的能力?」某人持續蠱惑意志已經有些不夠堅定的茉莉也,「波洛經常接待警察,松田那家伙拉著伊達班長來過好幾趟,你卻總也不肯現身,是想讓我親自去找你嗎?」
實在抵擋不住他的耍賴,茉莉也靠著沙發把自己縮成一團,額頭抵上膝蓋,無聲流淚,然後哽咽抽泣,氣得連話都說不清:「你……你要、要……害我,被……被追殺第二次才、才高興?」
羞惱於自己竟然沒出息到此等地步,幾句話就開始抹眼淚,簡直讓人笑掉大牙,茉莉也干脆掛斷電話,接著迅速關機。
她扯出幾張紙巾狠狠擦臉:可惡!這個大混蛋!
而在米花町某電話亭內——
剛剛惹哭女朋友的波洛咖啡廳看板郎安室先生苦笑著放棄撥號,覺得自己這回大約是搞砸了。
***
第二天一覺醒來,剛睜眼就發現陽光真好,天氣真好,心情更是……怎麼說,糟糕透頂。
這種糟糕的心情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為排解心中郁悶,茉莉也決定久違地出幾次外勤,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
於是,當中森警部又一次為基德而出動全體部下的時候,茉莉也帶人加入他的豪華陣容:「中森前輩,請務必允許我們課也和您一起行動。」
最近被媒體稱為「令和的魔術師」的怪盜基德又發出了預告函,說將於明日零點盜取鑲嵌了世界最大石榴石的皇冠「王妃的劉海」。這可是「羅曼諾夫王朝的秘寶」展覽裡最重要的寶藏之一,如果被他盜走的話,幾天後將再次訪日的英格拉姆王國女王很可能會因此而取消行程,不僅會對國家形像造成不好的影響,也會為兩國友誼蒙上一層陰影。
所以,本著人越多越好的原則,中森銀三爽快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啊!說起來,古谷你平時也收集過不少關於基德的情報,應該對基德有所了解啦!相信你肯定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就這樣,搜查二課智能犯搜查一系二系攜警備部機動隊傾巢出動,在兩位警部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直奔博物館而去。
進入博物館後,幾乎沒怎麼出過外勤的茉莉也首先被介紹給鈴木次郎吉等人。凡是願意參與逮捕基德行動的人,鈴木吉次郎都熱烈歡迎,他熱情至極地向茉莉也展示了他的得意之作,並保證這回絕對能夠一舉抓獲基德。
「又是鈴木次郎吉先生舉辦的展覽嗎?」茉莉也一邊檢查著展示櫃附近的陷阱,一邊同中森銀三低聲交談。
「對。鈴木先生在對抗基德方面很有經驗,這次的抓捕裝置也是他親自主持修造的。」中森銀三信心滿滿,「聽說他還邀請了『基德殺手』,可謂萬無一失!」
「……那個江戶川柯南?」作為全權負責整理基德案件資料的人,茉莉也曾多次在報告書裡看到同一個古怪的名字,她不禁向中森銀三投去疑惑的一瞥,「有那麼神奇?一個小學生,竟然可以解決我們警察都不一定能處理妥當的難題?」
中森銀三咳嗽了一下:「就……比較幸運的一個小子吧,嗯嗯。」
——不,那不能叫「幸運」,簡直違和感十足啊!
但因為是主辦方總負責人提出的要求,茉莉也並不方便過多置喙。仰頭望著比其他展廳低一大截的天花板和四邊角落裡那些管道,她對著天花板中央的正方形開口陷入沉思。
——這個裝置,真的可以抓住基德嗎?
結果到了當天晚上,公安方面又派人來到現場。
「風見前輩?」
茉莉也震驚無比:鈴木園子大小姐也就罷了,跟在風見前輩身後的那家伙……?!怎麼還有毛利先生的女兒?所以說,波洛咖啡廳的女店員為什麼也……?
她一腦袋問號,又覺得安室透和榎本梓兩個雙雙現身於此,真叫人看著心煩。
而中森銀三已經衝上去大小聲了:「公安來這裡干嘛?!」
趁風見裕也解釋原因、安室透自我介紹的時候,茉莉也心裡直翻白眼:虧他好意思說自己是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還來給一個小學生當助手?開玩笑,堂堂「零」的負責人居然混到這個程度,簡直為公安丟臉。
她散發出不歡迎的氣息,一點沒有開口的意思,甚至直接無視全場最帥安室透,壓根不打算與之交流。
——就很奇怪吧?真的會有年輕女性對安室先生無動於衷嗎?
柯南推了推有些反光的眼鏡,抬起頭,笑容天真可愛:「啊咧咧——?這位大姐姐是誰呀?」
早已對萬綠從中一點紅的美女警官產生好奇的毛利蘭等人終於有理由將視線落到茉莉也身上。在全場男性警察的襯托下,茉莉也顯得尤其亮眼,堪稱眾星捧月,先前經常跟隨中森警部身後的幾位年輕刑警此刻也都脊背挺直,矜持地展現出與往常大不相同的精神面貌,更別提她身後亦步亦趨的部下們了。
迎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矚目,茉莉也屈膝半蹲,笑容滿面地朝柯南伸出手:「你好呀,柯南君,久仰大名哦!我是智能犯搜查一系的古谷茉莉也,平時只負責文書類的工作,一般不出外勤,今天是跟著中森前輩來學習的。像我這樣經驗不足的年輕人還差得很遠,中森前輩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刑警,有他和柯南君在,相信一定可以成功抓住基德。」
不就是自謙嘛,誰還不會。
聽茉莉也這麼抬舉中森銀三,柯南頓時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但她同時還誇獎了自己,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借哈哈一笑來掩飾尷尬。
難得被誇獎一回的中森銀三則努力憋住竊笑的衝動,盡量讓自己更加專業一些:「古谷!你也很優秀!」
接下來便順理成章地進入兩位警部的商業互誇環節。
柯南半月眼:哇哦,是個話術一流的女警部,真難得,還以為警視廳裡珍稀動物似的女刑警全都和佐藤警官一樣是直爽的女漢子呢!
正感慨著,柯南猛然發現安室透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柯南拉了拉安室透的衣角,悄聲說道:「安室哥哥,你的表情好可怕。」比方才被變裝後的基德當眾拆穿魔術把戲時的表情更可怕,連氣場都變了!你倒是給我收斂一點啊,這位公安先生!
安室透:「呵呵,是嗎,有嗎,我怎麼不覺得。」
柯南:「呵呵,是的,有的,我就這麼覺得。」
三位女生被打發去別的房間看監控,剩下的兩位成年男士每個人臉上都挨了一下,以此證明他們並非基德假扮,中森銀三稱之為「常規儀式」。由於柯南個子太矮,完全不具備被基德冒充的可能,有幸逃過一劫。
趁柯南和鈴木次郎吉交談的時候,茉莉也慢慢走至風見身後,低聲問他:「景光沒來?」
風見眉毛往下一撇,露出苦相:「諸伏先生說他不想搭理小孩子的游戲。」
「……那他又是怎麼回事?」茉莉也暗示性地瞥了瞥安室透。
「不知道。」風見更委屈了。
在衝野洋子小姐的演唱會上激情打Call時被上司一通電話就拽進博物館,他也很懵的好不好!那可是衝野洋子小姐!那可是他的偶像女神!那可是……很難搶到門票的現場演唱會啊!
一頭冷汗地頂著安室透投過來的和善目光,風見頓覺壓力山大。
見他這麼一副久經欺壓的可憐相,茉莉也嘆了口氣。單看零那鬥志昂揚、一臉要搞事情的樣子就知道,恐怕是基德先招惹他了,否則他也不會插手這次的預告事件。然而必須阻止這家伙,不能讓他開大,否則怪盜小子會死掉的,中森警部豈不失去了人生的奮鬥目標?
思及此,茉莉也安慰風見道:「如果那個幼稚的家伙提了什麼過分要求,別管他就是了。一會兒我會告誡他,讓他不許亂來。」
風見嚇得眼鏡一歪:竟然有人敢告誡降谷先生?不明覺厲……
***
當晚二十三點,一陣白色的霧氣散去之後,基德似乎順利將皇冠盜走了。
現場眾人紛紛大驚失色。
在外圍負責警備的茉莉也並不需要戴防毒面具,等她重新進入展示廳時,裡面一片混亂,大部分人身上全是白色塗料,勉強還能保持干淨整潔的只剩安室透、風見裕也和榎本梓。
而這三人已經成為大家重點懷疑的對像。
檢查過展示櫃後,皇冠確認被盜。中森銀三氣急敗壞地指揮部下去檢查外面的搜查隊員是否有問題。茉莉也注意到柯南開始試探三位嫌疑人。
埋頭想了想,茉莉也朝她認為最有可能被基德假扮的人走去:「風見前輩?」
「風見裕也」一愣:「是?」
茉莉也問:「諸伏怎麼沒來?」
「……他沒空吧。」得到了如此回答。
茉莉也心中有數了。
正待將其拿下,安室透卻插了進來:「風見是公安呢,公安一般可不會將自己人的行蹤告知別人哦。」邊說,邊衝茉莉也使眼色。
茉莉也鄙夷地送安室透一對白眼,知道他這是要為基德打掩護,既然如此,他肯定留有後手。所以她沒好氣地說:「你——別太過火。」
安室透輕笑:「好吧,連古谷小姐都發話了,我絕對不會松懈。」
「風見裕也」背後竄起一陣涼意。
茉莉也被安室透那句意味深長的「古谷小姐」給攪和得心煩意亂,不由得再送他一對超級大白眼。
片刻後,將基德版風見打發走的安室透折回,在走廊深處找到茉莉也:「古谷小姐,請問您有帶粉底嗎?」
茉莉也:「……哈?」
「我需要深色的粉底。」安室透笑眯眯地靠近她,呼出的氣息掃過她的耳垂,「最好是那種和我膚色一樣的哦。」
茉莉也似乎猜出他想干什麼了,但她忍不住嘲諷一句:「嘖,惡趣味。怎麼,不去找你的『小梓小姐』討粉底嗎?」
咦,酸味滿滿。
安室透噴笑:「所以你一直不理我的原因是你在吃醋?」
茉莉也臉紅嘴硬:「並沒有,你想多了。安室先生一直都這麼喜歡自作多情嗎?」
嘴硬歸嘴硬,嫌棄歸嫌棄,該支持的也要支持,她翻出補妝用的四色粉底,拋給安室透:「不用還我了——風見前輩那張臉要想塗成你這種顏色,還不得把整盒深色全用光?」
安室透:「……你非得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就不能像剛才誇中森那樣說幾句好聽的也讓我開心一下?」
——哦喲,終於不擺出一臉屬於安室透的假笑啦?
茉莉也哼哼一笑:「你管不著。」
***
隨著搜查無果,中森銀三明顯焦急起來,開始自亂陣腳。
接下來,茉莉也抱著看戲的態度圍觀假風見·真基德被安室透和柯南聯手耍得團團轉。
本該在某個角落昏迷的真風見也摻和進來,戴上假發和帽子偽裝安室透,和柯南一起蹲守展廳,逼迫基德逃上天台。
真正的安室透則穿著機動隊的隊服,藏身於天台,等待將基德捉拿歸案。
這叫什麼?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茉莉也不禁想為安室導演和江戶川導演鼓掌。
總之,最後還是讓基德逃跑了,中森警部的人生奮鬥目標大危機就此解除。不過因為基德還回了皇冠,本次守衛寶藏行動也算變相地獲得了勝利。
嗯,皆大歡喜。
事後,風見收到來自上司的補償——各種與衝野洋子有關的周邊。
茉莉也同樣收到來自前(?)男友的補償——大牌粉底若干,並附贈卡片一張。
卡片上寫著:「冬天一起去新潟滑雪吧,我們兩個人。」
反反復復將這行短短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茉莉也最終沒舍得燒掉這張手寫的卡片,而是把卡片塞進抽屜的最深處。
好吧,原諒他了。
所以說,不原諒又能怎樣呢?
只能選擇原諒他啦。
第52章 春天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
本章是青梅竹馬IF線紅黑決戰後番外。 「古谷君。」
某天,茉莉也結束例行工作彙報後被上司喊住。
「是,茶木警視?」
茶木神太郎,搜查二課管理官,茉莉也的頂頭上司,平時不苟言笑的臉上此刻洋溢著和藹可親的人文關懷:「前段時間你請了幾天假,手邊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嗎?」
茉莉也微微一怔,旋即滴水不漏地回答:「基本解決完畢。」
「我聽他們說你去了幾趟醫院——沒碰到什麼難題吧?」茶木神太郎繼續用關懷部下的語氣詢問著。
上個月,茉莉也一口氣調休十天,在搜查二課引起一陣不大不小的轟動。她自入職以來從未請假,連續數年保持全勤記錄,節假日加班總能衝在最前面,幾乎是隨叫隨到的地步,因此,當她以「有私人急事需要處理」為由調休的時候,整個搜查二課議論紛紛,懷疑她是不是回神奈川老家結婚去了。
然而不像。
盡管她銷假回歸之後確實有那麼一點兒開心的意思,但她既不發喜糖,也不公布喜訊,更別提宴請同僚之類,兩只手的十根指頭全部光禿禿的,壓根沒有剛結完婚的樣子。
於是眾人松一口氣,卻又開始猜測茉莉也這十天究竟干了什麼。
後來,有知情人士表示,古谷警部在那十天內頻繁出入警察醫院,不過當時的警察醫院戒備異常森嚴,似乎因為公安方面剛剛結束了一場大型聯合任務,某些病區甚至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所以誰也不清楚古谷警部在公安方有何特殊門路,竟然可以做到進出無阻。
——難道是暗中協助公安部查案了?
受職權限制,茶木警視無法得知其中真相,所以他也傾向於茉莉也被喊去協助公安部配合調查這個說法。
但她調休的理由可是「私人急事」啊?
難道是身體不適?
正因如此,才有了茶木警視的試探。
其實茉莉也去警察醫院是為了照顧受傷住院的降谷零。降谷零在清剿黑暗組織的行動中身先士卒,挨了好幾槍,有幾處位置凶險,加了一台緊急手術才取出全部子彈。由於降谷零目前尚未公開其公安身份,茉莉也不能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把真相告知上司。
所以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找了個比較能讓人信服的理由:「謝謝您的關心,我並無大礙,只是去醫院探望一位生病的友人。」
「原來如此。」
茶木神太郎是個相當不錯的上司,平時從來不會過多干涉部下的私事,但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地破了例:「既然這樣,你和警備一課的松田君之間……」
他恰到好處的停頓使茉莉也臉上發熱:這、這?怎麼連茶木警視都被驚動了啊!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她恭敬鞠躬,坦蕩解釋,「我和松田君只是警校同期,並不像大家傳的那樣。」
「原來如此!」
茶木神太郎再度點頭表示明白。他手心朝下,輕輕叩擊著桌面:「那麼,恕我冒犯了,我想提一個與工作無關的問題:古谷君現在有沒有正在穩定交往中的男朋友呢?」
——懂了,這是要拉紅線的節奏。
已經對該操作十分了解的茉莉也嫻熟地露出抱歉拒絕的禮貌淺笑:「實在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至少在降谷零向上級提交結婚許可申請前沒有。
茶木神太郎語重心長:「古谷君。」
「是?」
「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可靠的長輩一副為後輩操碎了心的樣子,「要知道,你在警視廳的名聲太響了,如果再不快點談戀愛讓他們趁早死心,就會有更多的男性因為你的緣故而產生隔閡,那將極大地影響他們的工作效率。」
——啊?這!
茉莉也張口結舌:「不、不,這也太……我想我還不至於面對這麼嚴重的指控?」
「咳咳!」茶木神太郎覺得自己只是合理運用了一番誇張手法,「總而言之呢,我大學時期的一位前輩家裡有個同你差不多年紀的兒子,和你一樣也是東大的高材生。最近這位前輩托我幫忙看看身邊有沒有適齡的優秀女性——我第一個就先想到了你,古谷君。」
——果然,我就知道。
茉莉也麻木回應:「……承蒙錯愛,感激不盡。」
「所以,這周末如果沒什麼大事,你們兩個年輕人不妨約個地方見見面?」茶木神太郎終於把重點說了出來。
「那個,其實我……」
茶木神太郎好像也不怎麼擅長應對這種牽線的任務,於是他擺擺手,以上司的姿態一錘定音:「先別急著拒絕。見見面,吃個飯,認識認識?接觸之後覺得不合適,到時候再拒絕也不遲。」
茉莉也:「……呃,呃……這……」
茶木神太郎:「就這麼說定了啊。」
「……知道了,茶木警視。」
茉莉也暗自後悔,卻也無可奈何。
事到如今再提自己有一個已經穩定交往超過十年並隨時可以與之填寫結婚屆的男朋友,會不會被上司誤解為敷衍欺騙?
如果茶木警視讓她拿出有男朋友的證據,那麻煩可就更大了,她又不能把降谷零的照片亮出來給他看。何況,即使她真這麼做,恐怕也會被茶木警視合理地認定她在利用波洛咖啡廳人氣店員兼「沉睡的小五郎」首席大弟子安室透來當擋箭牌,畢竟降谷零更廣為人知的ID賬號還是「安室透」。
茉莉也扯出一抹苦笑。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見面的時候好好向對方解釋一下,應該沒有問題?
***
不,問題很大。
為什麼相親地點一定要選在波洛咖啡廳呢?
從得知男方約在網紅咖啡廳見面就一直莫名擔憂的茉莉也直到臨出門前才看見茶木警視替男方轉發過來的消息,然後她兩眼一黑,險些想臨時找個諸如「頭疼肚子痛腿抽筋」之類的借口戰略回避。
可是晚了,因為她已經先把自己准備出門的信息告知茶木警視了。
——唉,兵來將擋吧。
比事先定下的時間提前十分鐘抵達波洛,走進店裡放眼望去,並未監測到敵情,茉莉也總算能舒一口氣。
真該慶幸沒有熟人在場。
然而她提著的這口氣還沒舒完,轉眼就看見松田陣平那頭標志性的小卷毛從拐角處探了出來。
什——?!
為什麼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在咖啡廳裡?
茉莉也拼命忍住轉身逃跑的衝動。
松田陣平還以為她終於想開了,願意來波洛和他一起日常打卡(?),正壞笑著抬起胳膊衝她招手示意拼桌,不料被另外一個等待已久的男人捷足先登了一把。
「啊,是古谷小姐嗎?」
靠窗戶的那張桌邊,一名年輕男性推了推鏡片,起身殷勤拉開他對面的座椅。
茉莉也硬著頭皮走過去,一邊道謝一邊坐下,無視了松田陣平那尚未成型的招呼。
松田陣平嘴角滑稽地一抽,半舉起的胳膊要抬不抬的,再配合他那一臉呆滯和難以置信的表情,真是相當有喜感。茉莉也此刻卻沒有心情欣賞他的窘相,因為她即將迎來更加窘迫的場面。
雙方餐桌斜對,距離不算很近,但是如果耳力好的人稍微留意一些,彼此的談話內容也差不多可以聽個七八分。松田陣平恰巧是個耳力超級棒的家伙。沒過多久,迅速搞清狀況的他就摸出了手機,開始撥號喊人:「喂,諸伏?我跟你講,金發大先生的女朋友居然趁他臥床養傷的時候出來相親……」
真不巧,茉莉也的聽力也十分優秀,自然能聽得見他故意壓著嗓子在興奮地說些什麼。
茉莉也:「……」猛掐額角。
坐在對面的吉川先生滿臉關切地看著她:「古谷小姐,你身體不舒服?」
「不,沒有,多謝您的關心。」茉莉也勉強撐起一抹笑容。
趁吉川不注意,她面沉如水,眼風犀利地掃向松田陣平,告誡他不要湊熱鬧。
松田陣平:無辜.jpg
很快,獨守店面的榎本梓就將咖啡和甜點送了上來:「客人,這些是您點的單,祝您用餐愉快。」
也許因為安室透請了長假不在店內,這個時間又比較早,店裡的客人並不多,算上松田陣平,一共也才不到五人。
榎本梓輕手輕腳地放好咖啡杯和小蛋糕,對茉莉也展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哎呀,這不是古谷小姐嗎?您還記得我吧?上回我們在博物館見過一面——對了,您之前也和警視廳裡的其他同事來過我們店一次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直起腰在店內巡視一圈,接著驚喜地指向不遠處的松田陣平:「就是那位帥哥嘛!松田先生對吧?呃,讓我想想……還有另外一位大叔?」
——不,他不是大叔,他是伊達班長。
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認真可靠的警校同期,但茉莉也確實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
被點了名的松田陣平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握著手機懶洋洋地朝這邊揮了揮,表示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隱約感覺自己被比下去了的高材生吉川:抱歉,我是不是有點多余?
所幸松田陣平看上去並沒有要順勢過來與茉莉也敘舊的意思,吉川心下稍安,又重整旗鼓振作起來,繼續絞盡腦汁地從自己的專業領域尋找年輕女性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試圖讓茉莉也感受到他的博學與幽默。
茉莉也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直說自己其實對香水成分之類的東西一竅不通,更不了解所謂的「脫醛」是個什麼過程。盡管如此,扮演一位合格的聽眾,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而茉莉也的這番貼心之舉導致吉川產生了誤會,他受到鼓勵,說得更加來勁。
正當茉莉也戴著微笑面具痛苦地被迫聆聽關於香水的種種時,諸伏景光抵達戰場。這麼一位帥哥推門而入,令整間咖啡廳都明亮了不少。
榎本梓暗道遺憾:可惜安室先生之前說要辭職,都快一個月沒現身了呢,不然三位超級大帥哥齊聚一堂,絕對的視覺盛宴哇!
以為諸伏景光不會過來的茉莉也:終究是我錯信你了,景光。
松田陣平看熱鬧不嫌事大,殷切上前拉著諸伏景光坐下,後者則以眼神詢問他現在什麼情況,以及為什麼說好要一起喊來的伊達航卻臨時缺席。
松田陣平:其實我給伊達班長打電話了,只不過他難得周末不加班,想在家裡陪陪老婆孩子。
諸伏景光:其實我也……算了,還是過來看著你吧,免得你惹急Zero,兩人合伙把波洛拆了。
他們這邊眼神交流,茉莉也那邊切入主題。她三言兩語表明自己現階段的情況,再道出被上司要求必須見面的不得已之處,接著誠懇致歉,最後預祝吉川先生能夠早日同心儀的女性共結連理。
吉川沮喪萬分:可我目前心儀的女性根本沒給我深入了解的機會。
但他也做不出苦苦糾纏的行為,只好耷拉著眼皮情緒低落地說:「那至少請古谷小姐陪我喝完這杯咖啡再走吧。野心勃勃,還沒參戰就被宣告追求失敗,我也是需要一些安慰的啊。」
茉莉也感到抱歉:「對不起。」
吉川一口悶光杯子裡逐漸變冷變苦的咖啡,然後摩挲著杯柄:「古谷小姐說您已經有男朋友了,不知道是怎樣優秀的男性才能讓您動心呢?」
「嗯……」茉莉也想了想,覺得降谷零是個不太好形容的家伙,「他——是一個帶著榮譽感和使命感為國家服務的鬥士。可能在某些人眼中,他過於倔強又不近人情,但在我心中,他永遠是沉默的英雄。」所以我願意等他,等多久都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他踏上那條最為艱難的道路只是為了維護國家的利益。
如此高的評價令吉川徹底死心。
原本他想通過旁敲側擊情敵近況的方式來判斷對方是否用「有男朋友」做為拒絕的借口,以此決定是否展開後續的曲線追求計劃,卻在茉莉也描述男朋友時那雙溫柔了許多的明亮眼眸之下歇了心思。
——這充滿愛戀的語氣,可不像是撒謊啊。
吉川嘆氣,深刻認識到自己才是那個應該說出祝福的多余人:「古谷小姐,祝您和您的男朋友早結連理,幸福一生。」
茉莉也不禁莞爾:「謝謝您,吉川先生。」
氛圍霎時因為兩人情緒的放松而變得和諧起來——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不假。
當然,這個「外人」也包括剛剛經歷了差點把馬自達開上安全島、差點被交警驅車追著跑的降谷零。
隔著波洛的落地窗,站在路對面的降谷零一眼便望見那對「相談甚歡」的男女。臉上露出可怕的表情,他大步越過斑馬線,走進咖啡廳。
「歡迎……誒?」榎本梓吃驚地瞪大眼睛看向門口那位原以為日後很難再見一面的前同事,「安室先生?!」
——視覺盛宴達成?!
她的聲音不小,馬上引來店內其他人的關注。
降谷零先是笑著朝榎本梓打了個招呼,緊接著,他笑容斂起,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殺氣騰騰地扯了扯領帶,然後邁步向茉莉也所在的餐桌開赴。
「啊,Zero殺過去了……」諸伏景光掩面低語。
松田陣平嘀嘀咕咕:「生氣了生氣了那家伙真的生氣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看戲二人組忽然覺得良心有愧,十分對不起他們的同期好友古谷茉莉也小姐。
而正被人對不起著的茉莉也早在榎本梓喊出「安室先生」的時候就轉過身去,眼睜睜看著降谷零高挑的身影自門口慢慢靠近。
只見他身上的白襯衫干淨整潔,灰色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裡,同色系的西裝褲也筆挺如新,淺金色的頭發在下車前就已經被打理得服服帖帖、一絲不苟,簡直像哪本時尚雜志的封面模特,隨時隨地散發著帥的氣場。
這身裝扮,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剛從警察廳偷偷加完班才過來的——或者還沒加完班就被人打電話喊來了?
茉莉也回頭,目露譴責地瞪了松田陣平一眼。
松田陣平:無辜.jpg×2
諸伏景光假設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降谷零在茉莉也面前站定。陽光灑在他的肩膀上,為他鍍上一層光暈。茉莉也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怎麼就突然想笑。但如果現在笑了,肯定會被某個小心眼的家伙記仇,她只得奮力忍住。
不遠處傳來一陣「吭哧吭哧」的憋笑失敗的聲音。
降谷零把西裝外套扔進茉莉也旁邊的座位,毫不客氣地貼著她的胳膊並肩坐下,明明一臉爽朗的笑容,眼底卻絲毫不見任何笑意:「茉莉也,這位先生是?」
——嗚哇,總覺得很難解釋清楚了。
茉莉挑起眉毛,簡明扼要:「吉川先生,經茶木警視介紹認識的新朋友。——吉川先生,這位就是我方才對您提起的男朋友。」
「男朋友」這個詞終於讓降谷零的火氣消減了一些,笑容也稍微真誠了一點點:「日安。」
吉川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啊,您好,呃……不知怎麼稱呼?」
茉莉也轉轉眼珠,側頭看著降谷零:該說安室透?還是?
降谷零頷首:「鄙姓降谷。」
吉川大吃一驚:「什麼?!」
「古谷」?!原來古谷小姐已經入籍了嗎?!
——好吧,這下子更難解釋清楚了。
茉莉也放棄糾正吉川關於姓氏的誤會。顯然,看穿了對方想法的降谷零也沒有要糾正的意思。
吉川心底最後那一點點與之爭鋒的意氣也煙消雲散。
送走礙眼的吉川,又用威脅的視線攆走還賴在這裡准備看連載的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降谷零先出聲拒絕了榎本梓欲送咖啡的舉動,接著一點也不友善地盯緊茉莉也:「相親?」
茉莉也眼神飄忽:「沒有啊,不都講了嘛,茶木警視給我介紹了個新朋友。」
降谷零眯眼,一副審訊犯人的模樣:「偷偷摸摸認識『新朋友』?」
「才不是,哪有偷偷摸摸,你說話好難聽。」隔著一層單薄的襯衣,茉莉也用手指戳戳他的胳膊,「太失禮了,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你在想些什麼?」
面對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降谷零果斷變換策略,示弱般地嘆口氣:「被上司逼著相親的話,至少應該提前告訴我,別讓我一個人蒙在鼓裡,直到別人打電話通風報信才知道自己女朋友干了什麼。」
他的示弱策略達成既定目標,瞬間扭轉形勢,茉莉也很快就心軟了。
「好吧,好吧,沒有下次。」她信誓旦旦,「這次是意外,我沒料到茶木警視這麼熱心腸。」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小小的抱怨,「零也真是的,對我不放心嗎?就這麼不信任我、認定我會輕易答應其他男人的邀請?」
降谷零避重就輕:「沒辦法呢,畢竟年紀一大就愛胡思亂想。」
「怎麼睜眼說瞎話?」
「真傷腦筋呢,我分明說的都是實話啊。」
降谷零肆無忌憚地衝她一笑,茉莉也拿他沒辦法。
「……等等,說起來,你不是該在家裡待著休息的嗎?為什麼又跑出來了?」她終於發現盲點,「小心傷口恢復不好,留下病根。」
因為有一顆子彈擦著肺尖卡在了鎖骨內側,算得上是比較凶險的位置,所以手術後醫生建議降谷零盡量多休養、少運動。現在看來,這位一刻不得閑的公安先生恐怕早把醫囑拋之腦後了。
降谷零狡辯:「住了十幾天院,總得讓我活動一下,否則骨頭都生鏽了。聯合圍剿行動剛剛結束,後續收尾要面臨的問題那麼多,我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工作方面尤其不能落後於那群闖進別人的國家、囂張無比地在人家的地盤上指手畫腳的FBI!
「適當的活動當然可以,但不是讓你悄悄溜去警察廳加班。況且還有些在逃的組織成員沒被逮住,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外面,總歸不太合適吧?」茉莉也低聲揭穿他的謊言。
「都是些不入流的雜魚,沒本事把我怎麼樣。」
這番言論成功惹來茉莉也的鄙夷。
也難怪了,別瞧這家伙滿嘴敬語、乖巧得不行,實際上內裡高傲得很,中學期間還用「俺」自稱,後來才改成了稍微謙虛一些的「僕」,其實他和松田沒什麼本質區別,都是自大臭屁狂,要不他倆怎麼能玩到一家去呢?
所以說,她為什麼要喜歡他?還喜歡了這麼多年?
好絕望啊。
茉莉也嘆著氣,起身,決心親自押解降谷零回家靜養:「我陪你回去。」
本該意氣風發的家伙全身纏滿繃帶、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的蠢樣子,她可不想再見識第二次了。
享受著女朋友的關懷,總算心滿意足的降谷零從善如流地與茉莉也一起離開。
剛走出咖啡廳,迎面就碰上了二樓毛利偵探事務所裡的老熟人。
柯南:「安室哥哥!啊,還有古谷警官!」
大家互相問候。
見到美女,毛利小五郎總是很開心,渾身上下冒出粉色小花,試圖與茉莉也搭話並索要聯系方式。毛利蘭一頭黑線地出言制止,卻收效頗微。早已看穿一切的柯南則耷著死魚眼冷眼瞧他作死。果不其然,毛利老師很快就被曾經的大弟子安室透哄得團團轉,幾句話過後便分不清東南西北,被忽悠進咖啡廳去試吃最新推出的套餐了。
「走吧。」
降谷零一身輕松地牽起茉莉也的手,准備回家。
「這樣也行?」茉莉也為他的操作而感到震驚,「毛利先生他……?」原來是這麼好騙的人嗎?
降谷零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的三位看起來和善又無害,其實為首的毛利老師可是我們警校的優秀畢業生,柔道技能滿點、射擊技能滿點,盡管現在無所事事又沉湎於賭博,看起來是有些不太靠譜;小蘭小姐獲得過空手道全國大賽優勝獎,往往揍翻歹徒只需要一拳或一腳——嗯,不知道和茉莉也比起來,誰會更厲害一些呢?」
茉莉也更震驚了,她忽然想起被譽為「基德殺手」的柯南。
「所以,那位江戶川小朋友也……?」
降谷零伸出食指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他大概是第一個看穿我公安身份的人。」
「我該吐槽哪裡才好?」並不知曉柯南真實身份的茉莉也只覺得這個小學生未免過分聰明,「第一個看穿你公安身份的居然是小學生?」
「嘛,說來話長。」
降谷零略作思考,毫無壓力地就把工藤新一因服藥而變小的事情告訴了茉莉也——反正這都快成公開的秘密了,現在還有誰不知道柯南是工藤的小號?
「所以,你的意思是,等真正的解藥研究出來,柯南君大概就會『轉學』去國外了。到時候,一直休學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君就能重展風采,繼續做他的『日本警察救世主』?」茉莉也理解能力滿分,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這種發展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人真的可以返老還童?」被灌了毒藥還能活著,甚至間接促成各方聯合,這不妥妥的天選之子劇本嗎?
「烏丸集團關於藥物研發的最大機密正在於此。」降谷零冷靜指出,「他們的很多違法操作也是基於這項研究而來的。」
真相太過驚人,茉莉也兀自消化了好半天,直到坐上車後才勉強說道:「……不管怎麼樣,總之都過去了。」
作為最有資格發出感慨的大功臣之一,降谷零十分贊同:「是啊,都過去了。」
漫長的潛入搜查任務終於結束,與黑暗組織的鬥爭也大獲全勝。
黎明已至,冰雪消融。
——雪融化之後,就是春天了啊。
第53章 混戰番外上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點梗番外,正文降谷零版主場。 新潟縣,日本降雪量最多的地區,素有「雪鄉」和「雪國」之稱,因滑雪場的雪質好、雪道長,更兼靠近日本海的一側還有眾多可供欣賞海景的溫泉旅館,每逢冬季便吸引了大量游客前來。
難得正常休個年假的降谷零和茉莉也就選擇在這裡度過其中的三天假期。
「掌握滑雪的基本姿勢很重要——身體放松,無需緊張,擺正姿勢,注意平衡,小心周圍環境,不能一直緊盯著雪地。」滑雪技術堪比專業人士的降谷零站在緩坡頂端,耐心指點穿著厚厚滑雪服、已經在平坦雪地上練習過預備姿勢的茉莉也,「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只看腳下,也不可以頭重腳輕。」
茉莉也連連點頭:「嗯嗯,好,我試試。」
嚴師出高徒,才經過數次嘗試,茉莉也就能夠在緩坡附近慢慢打幾個來回了,於是她大著膽子開始加速。
降谷零從她身後滑過來警告:「控制速度!你剛學會滑雪,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容易摔倒。」
新接觸的運動很快上手,極大滿足了茉莉也追求刺激的心態,她正玩得高興,難免有些得意忘形:「什麼嘛,零就是太束手束腳……」
一語未了,她腳底忽然絆到什麼東西,「啊」的一下失去平衡,整個人斜著飛出雪道,一頭栽進不遠處的雪窩裡。
這下,饒是降谷零也傻眼了,他根本沒有料到自家老婆竟然這麼背,剛提醒完就一語成讖。他好氣又好笑地撐起滑雪杖朝茉莉也掉落的方向滑去,卻在即將靠近的時候又聽到她驚訝的低呼:「誒——?!兩個零?!」
「?」
降谷零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當茉莉也自她摔出的大雪坑裡探出頭並望見正衝她滑來的降谷零之後,驚訝更甚:「誒誒誒?所以,其實是三個?」
什麼情況?
降谷零停在她頭頂的位置。
然後,與另外兩張每天都會從鏡子裡看到的熟悉面孔視線相撞。
三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露出三副幾乎一模一樣的震驚表情。
「……零?」茉莉也不確定地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憑直覺確定最後抵達的那個才是她的丈夫,「呃,原來你還有兩位失散多年的兄弟?」
「不,」降谷零冷靜地握緊滑雪杖,開始思考此刻拔槍的可能性為多大,「我也是今天才得知這件事。」
而雪窩裡的另外兩個——我們姑且稱之為安室透和波本——雙雙用微妙的眼神看著彼此,接著眼神更加微妙地依次掃視散發出敵意的降谷零和尚在狀況外的茉莉也。
「……我記得我母親說過我是獨生子。」尚且執行著潛入搜查任務的安室透率先回應,「還有,茉莉也,你為什麼在這裡?」
茉莉也拖著嗓音「哈啊」了一聲:「等等,你是誰,你認識我是誰?」
「嗯?開什麼玩笑,我們明明……」是男女朋友啊!
仿佛想起了什麼,安室透猛然閉嘴。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位金發黑皮先生終於悠悠開口:「我想,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我掉入了某個陷阱?而這個陷阱,是你們之中的哪位設下的?」身為曾經的組織高級情報負責人,他很難不多心,畢竟他也不確定組織殘存的在逃成員到底有多少,其中又有哪些人會回來報復他的背叛行為。
「……???」
茉莉也在丈夫的幫助下爬出雪坑,逃避現實般地小聲咕噥著:「對不起,我是不是腦袋摔傻了?要麼就是我剛才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哪個不太對勁的開關?這究竟……?」
她下意識靠近降谷零,抱住他的胳膊,警惕地看著另外兩個已經自力更生躍出雪坑的男人。
注意到她對降谷零的依賴動作,安室透忍不住皺眉:「喂,別和那家伙靠太近。」怎麼,故意假裝不認識?莫非那個和自己長得難辨真假的家伙是貝爾摩德易容而成的?為了試探茉莉也,或者試探我?
安室透頭腦劇烈風暴,波本也不遑多讓,但他好歹沒那麼緊張,反而相當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不好意思,我剛才提的問題有人能回答一下嗎?」關於陷阱的問題。
「在詢問事情的經過之前,」全場冷靜王降谷零緩緩眯起眼睛,探向腰側的手已經摸到槍柄,「不如先報上你們的名字?」
原黑方波本現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安室偵探:「安室透。」
目前仍身處組織不可暴露真名的安室先生:「安室透。」
可謂異口同聲。
——什麼?!
茉莉也呆了一呆:「……等一下,我是不是連耳朵也摔壞了?」
降谷零說:「除非我的耳朵和你一樣壞掉了。」
茉莉也扭過頭,踮起腳低聲問道:「零,我們來這裡登記的名字……」
「對,安室透和安室茉莉也。」降谷零亦低聲回答。
茉莉也蹙眉:「敵情?」
作為公安警察,面對這種情況很難不想歪,茉莉也的第一反應十分簡單粗暴:對方肯定是哪個機構或組織派來的探子,簡而言之,就是敵人。
她不禁以更加防備的目光打量起安室透和波本。
而安室透和波本也相當警覺。
四個人,分成三方,呈三足鼎立之勢,戰火一觸即發。
***
三位同顏童顏帥哥差點在雪地裡大干一場。
當然,如果算上茉莉也並不拉胯的戰力,最後贏家絕對會是降谷零。
盡管大家的理解能力都不差,推理能力也都算得上頂級,然而目下面臨的問題實在太反科學了,因此,在有所保留地交換了一番情報之後,三人勉強達成休戰共識,暫且認可對方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的蹩腳解釋。
「明明一點都不蹩腳啦!」
茉莉也直呼活久見。其實還是她最早靈光一現,提出「平行世界」這個概念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三個男人互相防備,誰也不肯再多說一句實話,結果就是扯了半天皮也不見哪個「安室透」先消失。眼看著天色漸晚,考慮到同時出現三個「安室透」會帶來的後果,茉莉也建議他們不妨以「三胞胎」的名義行動。
「你們一個是來新潟辦案的,一個是來新潟出任務的,既然到了屬於『我們』的世界,總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我和零至少也要盡盡地主之誼——畢竟你們在這邊算得上是無依無靠,看情況好像短時間內又無處可去。現在天快黑了,滑雪場這麼冷,二位不如和我們一起去旅館先住一晚,明天再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存在即合理。被迫接受現實的公安女士很快便熟練地掛起友善的笑容,說出來的話似乎體貼得讓人無法拒絕,但她心裡的盤算卻打得啪啪響:哼,無論如何必須要好好監督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家伙,否則他們一旦有任何小動作,都將直接影響零的名譽。
降谷零挑了挑眉梢,對她的提議表示默許。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波本和安室透沒得選擇,只得同意。
接著,茉莉也提出了另外一個嚴峻的問題:「零——我是指我的丈夫,已經用『安室透』的化名定好房間了,那麼您二位預備使用什麼名字登記入住?即便是三胞胎,也不可能叫同一個名字吧?」
「我身上的全部證件都用的『安室透』這個名字。」波本說。
「誰不是呢。」安室透微笑咬牙。
「這就麻煩了……」茉莉也望著無所不能的公安大神丈夫,「零?」
降谷零沉著應對:「放心,交給我來解決吧。」
「哦?」看似彬彬有禮的安室透笑著誇獎,「這就是年長者的余裕嗎。」譏諷意味十足。
不知怎麼,他就是瞧降谷零不順眼,也許因為茉莉也對他的依賴太過明顯?盡管知道這個世界的茉莉也並不等同於「他的茉莉也」,可——果然還是很不爽。
正准備用手機聯絡諸伏景光的降谷零淡淡瞥了安室透一眼,並不搭理他的幼稚挑釁。為防止被他們發現什麼不該泄露的情報,降谷零踩著滑雪板走遠了一些才摁下撥號鍵。而從一開始便少言少語的波本則垂下眼簾,不曉得在想什麼,只時不時朝茉莉也投去幾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如此對比之下,確實顯得安室透有點沉不住氣。
茉莉也不動聲色:「冒昧問一句,您今年貴庚?」
「……二十九。」
茉莉也了悟般地點點頭:「僅僅六歲之差,就與成熟相距甚遠,看來安室先生在您的那個世界經歷得還是太少啊。」
安室透一瞬品嘗到熟悉的被懟的滋味:唔,連懟我的方式都一樣,真不是同一個人嗎?
他反問:「你今年多大?」
「也是二十九歲呢。」茉莉也微笑,「比您那個世界的『古谷茉莉也』年長不少吧?」
「不,恰恰相反,你們同齡。」安室透內心五味雜陳,終究忍不住問出了心裡所想,「你和那家伙,」他瞟了眼降谷零,「居然差六歲?」
「是啊。」茉莉也奇怪於他的問題,轉念一想又明白過來,「安室先生,所謂的『平行世界』,就是會有無數種可能的世界。也許在您的世界,您和古谷茉莉也同齡,或者從小一起長大?別看我和零是夫妻,說不定某個平行世界的我們還會成為仇敵。不過總的來講,我還是更喜歡零,很成熟很有魅力。」
無端被她內涵到的波本:「……」
——呼,冷靜一點,曾經是仇敵不假,現在已經不是了。
——不,事關重大,似乎冷靜不下來,只好主動出擊了。
「……你,喜歡老男人?」
波本臉色難看。
如果說每個世界的他即使紅黑身份不一致也避免不了最終栽在古谷茉莉也手上的命運,那麼合理推測一下,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的妻子也會像這個世界的古谷茉莉也一樣,在審美方面更加傾向於「很成熟很有魅力」的老家伙。
——唯獨這點絕對不能接受!
波本內心陰暗地想著。
聽完他的疑問,茉莉也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叫『老男人』?莫非你就很年輕?」
「我只比你大三歲。」波本言簡意賅,點明主題,「夫妻最佳年齡差。」
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茉莉也忍下吐槽的衝動。
安室透插話:「不,還是同齡更好吧?不能仗著臉嫩就忽略那三年的代溝啊。」
波本默默亮出左手上的結婚戒指,再輕蔑地瞄了瞄安室透沒有任何戒指的兩只手,僅一個眼神就已經代表一切。
現場唯一未婚人士表示不服:「等我超過三十歲肯定也結婚了,比我虛長幾歲而已,有什麼可炫耀的。」
——噫,為什麼話題越來越沒營養。
茉莉也遙遙衝降谷零喊了一聲:「可以了嗎?」真是一分鐘也不想和他們站在一起啦。
降谷零晃晃手機:「沒問題了,我們走吧。」
於是四人向旅館出發。
以降谷零的相貌,一個就足夠惹人注目,更別提乘以三。在茉莉也看來,一個降谷零引來的視線已經很多,三胞胎版本的他只會招致三的三次方個麻煩。
事實證明茉莉也的想法十分正確。
三位容貌一致的混血帥哥帶來的視覺衝擊過於巨大。他們走進旅館,剛剛摘下護目鏡和防風帽,抽氣聲便自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幸好降谷零預訂的旅館位置比較偏僻,住客不算很多,所以由他們引發的轟動也相對小了許多。
不過茉莉也還是明顯感受到了一些來自女性的羨慕嫉妒恨。
——嗚哇,挺有成就感?再怎麼說,其中一個也是她的丈夫呢!
茉莉也嘆口氣。
降谷零一邊提起行李箱,一邊騰出手來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別嘆氣,會讓好運溜走的啊。」
他親昵的動作成功為茉莉也招來更多充滿酸味的視線。
茉莉也:唉,甜蜜的負擔。
順利入住後,降谷零對另外兩位「自己」說:「暫且先這樣吧。相信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在你們回歸各自的世界之前,有什麼想法盡管提出來——不過能不能滿足你們的要求,就是我該負責的範圍了。」
——這是限制自由的意思?
安室透與波本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品出了不痛快。非主場作戰的弊端很多,總要敗在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至理名言上。安室透倒還無所謂,組織安排的任務做不做沒差別;波本難免有些焦急,擔心屬於自己世界的茉莉也會因為聯系不到他而不安。
然而也沒辦法,像這樣超自然的事件不受任何人控制,再怎麼著急都沒用。兩人各回各的房間,收拾了一番便各懷心思地歇下。
同樣心事重重的茉莉也匆匆洗完澡換好衣服,本想和丈夫純蓋被聊聊天,探討一下如何應對當前的局勢,結果卻被降谷零好一通強制入睡的操作給累得昏昏沉沉無力思考了。
夜幕降臨,暴風雪悄然而至。
小小的旅館被圍困在風雪之中,慘劇在暗中上演——
第54章 混戰番外下
翌日清晨,茉莉也拉開窗簾,被外面飄著的鵝毛大雪嚇了一跳:怎麼回事?氣像預報不是說新潟這幾天沒有降雪嗎?
她疑惑地看向丈夫。
降谷零摸出手機翻了翻先前瀏覽過的信息:「確實沒有降雪。」
「難道是因為『那兩位』的緣故?連天氣都開始崩塌了?」茉莉也胡亂猜想著,「嘶——稍微有點可怕?」
「別多想,突然下雪這種事情,本身也很難預測的吧,沒必要驚訝。」降谷零收起手機,從行李箱裡找了一件厚實點的外套,走過來輕輕搭在她肩上,「你離窗戶太近了,小心著涼。」
茉莉也揪住外套領子,一邊伸袖子,一邊笑著說:「什麼嘛,我可沒那麼弱不禁風。」
降谷零皺眉沉思:「但是你最近的體溫……」
正說話間,走廊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又是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所有房間都被服務員挨個敲響:「客人?客人?有人在嗎?出大事了!死人了!大家都還好嗎?」
降谷零與茉莉也對視一眼,同時跑向門口。
走廊上,幾個有人住的房間都被從內向外打開了房門,客人們大多滿臉驚恐地扒拉著門沿往外張望,不願意出來。
住在降谷夫婦對面的安室透與波本則一個抱著胳膊一個靠著門框,見茉莉也和降谷零現身,他們還有閑情打招呼,一點兒都不急著去湊熱鬧。
茉莉也正待轉身回房去取自己的警察手帳,卻被降谷零按住了手:「我來。你在這裡等著。」
「好的,我知道了。」
兩人之間的默契無人能及,茉莉也立即明白降谷零想讓她守在附近監視進出人員,所以她停下腳步,站在走廊中央,速度極快地逐一掃視過左右兩側每一扇打開的房門,默默記住那些躲藏在門後的客人有什麼相貌特征,分析他們的表情是否有異常之處。
趁降谷零亮出警察手帳並抓住慌裡慌張的服務員要求去現場探查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將全部有用信息盡數納入腦海的茉莉也好整以暇地換了個站姿,一臉溫柔地問住在對面的二位男士:「需要我報警嗎?」雖然她和零都是公安,但如果真有刑事案件發生,他們並不能直接出手,刑警才是主角。
「不需要,已經有人報警了。」安室透搖了搖手指,示意茉莉也關注走廊另一頭的那位客人。
「什麼?!積雪已經超過半米,所以警車開不出來?!」第一時間選擇報警的客人是一位中年男性,現在他正扯著嗓子驚叫,「掃除積雪後才能到?!開什麼玩笑!我們這裡有人被殺了哎!你讓我們和凶手在一起等你們來啊?!萬一我們全被凶手殺光了,你們——」
聽著聽著,茉莉也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她眨眨眼睛,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喂。」
波本索性直起身,走過去伸手捏住中年男子的手機,稍一使勁便將手機抽了出來:「太假了,你就是凶手吧。」
「?!」
報警的中年男子面色蒼白,嘴唇顫抖,強自鎮定道:「你,你憑什麼說我、我是……」
安室透在波本後面站得筆直,一手托著手肘,一手扶著下巴,半眯起眼睛:「服務員剛才只說『死人了』,可沒說死者是被殺害的吧?我們一直在這裡監視著整條走廊,沒有客人主動離開房間去案發現場,所以理論上講也沒有客人會知道死者的情況。你太激動了哦,露馬腳了呢。」
——哇!
茉莉也心下感慨:案件調查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要宣告結束,堪稱史上最快破案紀錄?唉,犯人段數太低,完全不夠瞧的。
她正感慨著,突然見那個中年男人一臉猙獰地推開波本,朝這邊衝了過來,兩眼泛著凶狠的光芒,一副亡命之徒臨死前也要拉個人墊背的凶殘模樣。
——啊咧?畏罪潛逃?
茉莉也想也沒想,先是靈活地側身讓開對方撲過來的高大身軀,然後扳住他的胳膊,往側後方一別一壓,輕松制服比她高了一頭有余的凶手,其力道之大,使凶手頓時撲倒在地,疼得嗷嗷直叫。
「……」
「……」
在她旁邊的安室透和遲疑了一下的波本同時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腳步:看起來她並不需要幫助。
如果說幾秒鐘前,他們倆還不敢確定這個世界的茉莉也能不能應付犯人窮途末路下孤注一擲的襲擊,或許她被年長許多的降谷零周密保護著,其實只是個表裡如一的弱女子,畢竟昨天下午剛見面的時候,她連滑個雪都能掉到雪坑裡的哦?
——嗯,應該是個體術廢柴吧。
兩位體術高手如此設想道。
那麼現在……
——行了,確定了,這就是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戰鬥力爆表的茉莉也。
同時回憶起己方茉莉也的兩個倒霉池面,同時露出了十分微妙的開裂表情。
咳咳,所以說,案件解決?
***
「不,事情沒那麼簡單。」
稍後,勘察完現場的降谷零沉著臉回到房間,一邊洗手,一邊組織語言,把自己的種種發現告訴茉莉也。
安靜聽他講完後,茉莉也遞給降谷零一杯溫水潤潤嗓子,順著他發現的疑點思考起來:「致命傷在心髒,一刀正中,干淨利索,說明這個凶手很有經驗,或者具備醫學相關的解剖知識?另外六處刀傷,位置不同,深淺不一,進刀的角度全都不一致……不是一人所為吧?」
「嗯。」降谷零端著水杯輕抿一口,臉色十分不好。
茉莉也的臉色也不好,輕聲細語道:「哦,原本以為是暴風雪山莊模式,沒想到竟然是東方快車謀殺案嗎……」
降谷零贊同:「以我目前的推理,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那?」茉莉也以眼神詢問他。
降谷零明白她的暗示:「對,要逮捕的或許不止兩三個凶手。往最壞的方向想,說不定這裡從服務員到客人,每一個人都在演戲給我們看。」
「所以,也許只有我們幾個才是變數,我們是計劃外的『目擊證人』。」
茉莉也掀起窗簾,再度看了看窗外的積雪。灰煞煞的天空,白茫茫的大地,一望無際的寂靜森林,仿佛隨時都可能從哪個角落裡跳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索命狂徒。但她眼中殊無懼意,反倒有些即將面對事件的緊張與刺激,甚至在強迫的冷靜中還帶了些興奮。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來分析的話,剛才我抓住的那個『凶手』更像是被推選出來的頂罪羊。既然如此,主犯是誰?這家旅館裡,除了我們之外的其他人究竟有多少和我們一樣事先不知情?被害者是誰、為什麼被殺、凶手又是哪些人,接下來凶手們會不會把目標對准我們這些有可能會壞了他們好事的局外者……」茉莉也越想越入神,「總覺得一團亂麻啊!」
降谷零出言安撫:「稍安勿躁,在無法確定全部犯人之前,最好等警方來到這裡控制了局面再說,免得打草驚蛇。而且——我們還要看住那兩個『定.時炸.彈』。」
說完,他又摸出手機開始發郵件。
茉莉也步伐輕盈地在房間裡轉悠了兩圈,回頭發現降谷零輸幾個字就停下來思索一番,寫寫停停的,一封郵件寫了半天也不見寫完,不禁有些好奇他這次准備發什麼大招。
其實凶手們也算時運不濟,招惹誰不好,偏偏選擇了這位滿級大佬在場的時候作案。茉莉也覺得自己可能都沒眼看他們的下場了。不管是難辨真偽的暴風雪山莊模式,還是全員參與的東方快車復仇模式,只要有洞察力和推理力一流的降谷零在,再復雜的案情也只需坐等完結就可以了。
對他而言,最大的麻煩反倒是兩個「自己」。
不過以現階段的情況來瞧,那兩位似乎還挺安分,知道自己不該出風頭,一直沒主動要求直接摻和本次案件,就這麼扮演著安靜的美男子,順便看守方才被茉莉也逮捕的犯人。
在等待警方趕來的時間裡,降谷零打了幾次電話,茉莉也估計他又借權施壓,指派當地公安做事了。總之起初還跟大老爺似的宣稱「看情況至少要明天才能出動啊」的警察,最後不到四個小時就從厚厚的積雪中清理出一條干淨的通道,驅車趕至旅館。
畢竟是警視正,身為警察廳的理事官之一,這點能耐應該還是有的。
在去同警方交涉之前,降谷零叮囑茉莉也:「那個自稱是偵探的家伙,你要多注意一下。他隱瞞了一些關於身份的信息。」
茉莉也打趣道:「明白,我們公安警察的慣用伎倆嘛。」
「不。」降谷零瞳孔微縮,眼中溢出幾絲危險,「我是指,他可能並非公安出身。」
茉莉也緩緩收起有些促狹的笑容,某些被忽略了的細節重新湧上心頭,充盈著,然後放大。出色的應變能力使她很快便接受丈夫的說法,並判斷出他的用意。
「我懂了,我會找機會試探他們。」
茉莉也鎮定接過任務,就像以往每一次「降谷先生」給她下達指令而她總能用強大的執行力一絲不苟地完成那樣,即使將要面對的是雙倍分量的「安室透」,她也毫不退縮,且信心滿滿。
——果然就喜歡她這點,充滿自信的樣子真是百看不厭。
降谷零彎起嘴角,低頭親了親她的面頰,進而又克制地輕輕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按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吧。」他眼角帶笑,熠熠生輝的眸中映出兩個小小的茉莉也,「如果對付不了他們,記得喊我。」
降谷零走後,茉莉也無聲笑了一下,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著:「嗯,該從誰先開始呢?」
***
當然是號稱開了一家私人偵探事務所的波本。
別看這位安室偵探沉默寡言,幾乎不主動挑事,實際上他才是最難搞的家伙——如果他確實隱瞞了身份,抑或根本就隸屬於敵方陣營。唯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他自見到他們以來便謹言慎行的原因。若他不心虛,大約就會像仍然堅持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打工人的安室透那樣,對身為公安的降谷零產生一種天然的不設防感,並在無形中暴露出幾分屬於「降谷零」的本性。
既然他極有可能是危險人物,那麼勢必要先對他開刀。
茉莉也在腦中進行了若干種預演,最終決定直球進攻。她憑仗著對降谷零的了解,反向推算波本也許會比較欣賞直爽的做派,所以不如利用自身優勢,畢竟她可是「茉莉也」嘛!
盡管這麼做好像有點過分——
但她同樣是一名合格的公安警察,不能感情用事,再說波本也不在她「感情用事」的範圍內。
於是,茉莉也敲響對面房門,與二人合作將抓捕的犯人押送上了警車,再借口降谷零那邊需要安室透協助調查,打發走早已躍躍欲試卻因為時空不同而不方便直接插手的熱心腸潛入搜查官安室先生,成功獲得與波本單獨相處的機會。
「有話要說?」
波本很了解茉莉也,據他觀察,另外一位安室透應該也猜到了她的目的,這才識趣地「被」她打發走。
果然,茉莉也控制著音量,低聲問道:「安室先生不僅僅是一位偵探吧。什麼時候加入組織的呢?可以告訴我嗎?」
波本一愣,沒料到她居然直球進攻,既不虛偽關懷,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該怎麼說呢?這對夫妻可真是配合默契,一個負責處理案件,一個負責處理他倆?
嫌棄之情溢於言表,最後卻全化作一聲嘆息。
這熟悉的操作,真不愧是「她」。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堅守本心,總不忘為她的公安事業添磚加瓦。
所以,就算知道此茉莉也非彼茉莉也,波本依然心軟了一下:「十幾歲的時候——不過,為什麼想起來問這個?是那位『降谷先生』讓你來的吧?」
茉莉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和他沒關系,只是我自己好奇而已。我想,安室先生在組織肯定也算年輕有為。」
——唔,該說無論哪個世界的「他」都很難搞嗎?這麼敏銳,似乎完全抓不住破綻。
聞言,波本八風不動,拒絕被茉莉也套路,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你挺聰明。現在回想起來,昨天下午建議我們跟你們一起入住旅館的時候,你已經開始在耍小聰明了。讓我來猜猜……這個世界的你,是公安?」
——才交手不到一個回合,就被對方強行扒掉馬甲,簡直人生之恥,公安失格!
碰上硬茬,難以攻破。茉莉也悄悄攥緊拳頭,臉上閃過一絲羞憤,卻很快被擅長表情管理的她妥善隱藏在盈盈笑意之下。那抹情緒轉瞬即逝,快得波本幾乎誤以為方才她的憤怒只是自己的錯覺。
「安室先生在說什麼呢,我才不想去做可惡的公安。」茉莉也佯裝生氣地板著臉,接著又像撐不住似的笑了起來,「我只個是普通的警察而已啦!」
這副忍辱負重的模樣和當初妻子克制怒火接觸自己時的表情莫名重合,波本再度心軟,覺得沒必要和平行世界的茉莉也計較太多。
不就是奉命前來試探他的身份嗎,她想知道,就告訴她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我的妻子叫安室茉莉也。」波本松口,「她曾經也和你一樣是一個公安警察。依我之見,不同世界的『我』殊途同歸,最後都會站在陽光底下。」稍微給她點暗示,不管過去如何,如今的他,身份上不存在任何問題。
曾經……嗎?那個世界的自己遭遇了什麼?
茉莉也驀然一驚,不禁開始擔憂。她拿捏不准該不該繼續裝傻追問下去,沉思片刻,還是擔憂占據了上風:「那邊的茉莉也……」好奇怪,喊出自己名字的感覺。
波本慢悠悠的,不答反問:「怎麼了嗎?擔心她被我欺負,還是打算替另一個『自己』興師問罪?」
——咦?他還挺理直氣壯?
茉莉也反唇相譏:「如果安室先生罔顧個人意願對她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作為警察的我當然有資格出手教訓人渣。」
「哇哦,好嚴厲的指控。」
不知何時回來的安室透斜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重復:「人渣先生?」
波本沒好氣地送他一個輕哼,走回窗前,默默觀賞起雪景,用這種方式無聲表達著自己對安室透的厭煩。
「對我的態度是怎麼回事?未免太冷淡了吧。」安室透瞥了眼茉莉也,復又朝波本發起進攻,「雖然本質上並非同一個人,但好歹也是平行世界的『我』,沒必要這麼防備。」
說得比唱得好聽。
波本心道:那又是誰一大早地就各種試探加刺探,鍥而不舍地一定要弄清平行世界的自己究竟經歷過什麼?這群當公安的家伙就是煩人,逮住一點兒機會就使勁套情報,唉。
安室透和波本今天早上已經交鋒,雙方倒還不至於采取逼供,但也算不歡而散——盡管他們之間的氛圍本來就不怎麼歡快。
勉強在波本的放水下與他打了個平手,茉莉也瞄瞄這個再瞅瞅那個,心想:零,如果沒有深入了解的話,感覺哪個世界的你都好討厭……比如至今談降谷色變的大部分警察廳職員?
——她忘記自己也叫「降谷」啦。
***
在降谷零的努力下,發生在旅館的仇殺案迅速告破,揪出包括年輕的女負責人和男服務員在內的六個犯人,再加上茉莉也最早逮住的那個中年男人,一共七人,不多不少。
聽說安室透也參與推理了,有這麼兩位開了掛的公安警察在場,半個犯罪分子也跑不了。
「確實是為了復仇。被害者幾年前曾在山道上開車撞傷了一個孩子,他想逃避法律責任,就把這個本來一息尚存、說不定能搶救過來的孩子扔進附近的水庫裡了。」即便工作時已經很少有情緒上的波動,但只要一碰到這種案件,降谷零私下裡仍舊會忍不住生氣,「後來那家伙在酒吧喝醉酒時不小心說漏了嘴,正巧酒保是孩子的親叔叔……」
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孩子的叔叔回去將事件始末告知家人,全家商議後決定為死去的孩子報仇,便精心設計了一個騙局,讓被害者抽中孩子姐姐所在的旅館的優惠券,誘他到新潟度假把他殺死——孩子的父親以前是外科手術助理醫生,捅中心髒的那位真凶正是他,報警的那位也是他,算作主犯;其余人則一人一刀,但都不致命,姑且算從犯。唯有一點,主犯是自己主動要求承擔全部責任的,並非降谷零和茉莉也起初設想的一致公推。
茉莉也聽完,很是唏噓了一陣:「雖然他們都有罪,但法官量刑的時候也會多方考慮的吧。」
「嗯。——對了,你那邊情況如何。」
降谷零不提還好,一提茉莉也就心煩:「那家伙絕對是黑方。很遺憾,我沒從他嘴裡套出有用的信息。」
「啊,不同世界的『我』,也會有選擇黑暗勢力的可能性嗎……」降谷零陷入深思,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結論,「總覺得不對勁。」
茉莉也湊過去攬住他的脖子,對准他的嘴角親了一口,然後相當不在乎地說:「又不是你的選擇,何必糾結?別太把平行世界的自己當回事,你們是不同的個體啊!」
「說起來——」
有被安慰到的降谷零心中得意,面上不顯,托著茉莉也的下巴,和她交換了一個深吻,直到兩人喘息著地分開,他才問出從昨天起就很在意的一個問題:「面對那兩個家伙,茉莉也居然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嗎?畢竟也是另外一個意義上的『我』呢。」
本以為他不會吃醋,沒想到在這裡等著她。
茉莉也好氣又好笑地回答:「我剛才說得不夠清楚嗎?要不要重復一遍?」又不是同一個人,她當然不會對零以外的「他」心動啦!
降谷零說:「可以,重復一遍吧。」
有時候茉莉也都拿任性起來的降谷零沒辦法。不過她並不忸怩,十分坦然地說:「那零聽好了:我愛的人是曾經默默守護我、暗中救過我,在工作和生活上都照顧我的降谷零,其他的家伙,我才懶得多看一眼。」語氣裡滿滿的全是信賴與依戀。
「你可真……」
被超直球擊沉了的降谷零忍不住將額頭抵在茉莉也的肩膀上笑了起來。
茉莉也輕輕擰了一把他的胳膊:「有這麼好笑嗎?我要生氣了。」
「不是好笑,是開心。」降谷零的嘴唇貼在她耳邊,磁性的嗓音壓抑不住那點揮之不去的笑意,「作為對茉莉也這番深深愛意的回報,我也稍微坦白一些吧:如果有所謂的『平行世界』的你站在我面前,無論來多少個,我都只會對『我』的茉莉也動心哦。」
「……啊啊啊,你太犯規啦,零!」
***
幾個小時後,在昨天兩人莫名出現的同一時間,波本和安室透消失了,他們維持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的平行世界之旅終於結束。
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們跳出來搞事的茉莉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回到自己的世界,波本迅速翻出手機查看未接來電。果然,十幾條。他回撥過去,毫不意外地收獲了來自妻子帶著關心的責備。
「嗯,對不起,碰上了棘手的情況,沒辦法與外界聯絡,不過已經解決了……沒什麼,就用了一天而已。話說回來,茉莉也你……呃,我的意思是,難道你更喜歡年長一些的男性?」
安室茉莉也:「不會啊,透和我這樣不是剛剛好嗎?」
波本:呵,早就說了吧,最佳年齡差。
而同樣回到自己世界的安室透則采用了隱喻的手法:「茉莉也,那個金斧頭銀斧頭和鐵斧頭的故事,你應該知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古谷茉莉也:「什麼?當然是鐵斧頭。我對啞謎完全不感興趣——真是笨蛋才會問的笨蛋問題。行了,好好做你的任務,別整天想三想四,小心被琴酒發現你是臥底。」
安室透:雖然但是……我這樣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是鐵斧頭?!真該好好教育她了!
——高下立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推理廢柴,只能厚著臉皮致敬阿婆的《東方快車謀殺案》。這篇文到此就差不多算完結啦,終於。
PS:學校打算每兩周休一天,課程安排也有變化,所以景光的文只好寒假再開,這兩個月先爭取完結k的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