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會
草堂每月一次的茶會在京城是名聞遐邇的,多少王公貴族想一窺其境,多少士林重臣想身臨其境,可惜都不得其門而入,其實他們也是不敢,開茶會的人來頭實在太大了。
茶會固定人數有三個,當今聖上乾隆皇帝、紀曉嵐紀大學士、和珅和大中堂,外加時不時來插花的和親王弘晝大人,有時候甚至連太後她老人家也會來坐坐,你說換了你敢隨便進去嗎。
茶會的地點雖然在草堂,可茶會的發起者和組織者卻不是紀曉嵐,當然也不是乾隆和和珅,而是紀曉嵐的女兒紀嫣然。其實這一切都源於巧合,三年前的那一日風和日麗,乾隆在宮裡呆得骨頭癢了又見天氣很好,便白龍魚服出宮了,興致勃勃地逛了一圈腳酸了,正好紀曉嵐的草堂就在不遠處,乾隆決定到那去歇歇腳。彼時嫣然正好在老家守完三年母喪被祖父母送到京城紀曉嵐處加深父女感情順便可以挑個好人家,其實嫣然與紀曉嵐的感情一直很好很好,除了母喪的三年還有紀曉嵐流放新疆的那段日子他們父女從來沒分開過,紀曉嵐簡直把這個唯一的女兒當眼珠子疼,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傾囊相教,而嫣然也十分孝順貼心更兼漂亮聰明伶俐,在紀曉嵐眼裡他的女兒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完美,兩父女久別重逢自是激動萬分,都沉浸在那一片父慈女孝完美春光中。
正好春日融融,嫣然就別出心裁在院子的石桌上擺了親手做的茶點,泡了一壺好茶,與紀曉嵐兩個開始談天說地,真是其樂融融。這時煞風景的乾隆就這麼撞了進來,先是一愣,然後便不由分說地加入了,紀曉嵐無法只得介紹了嫣然又給乾隆也倒了一杯茶並奉上茶點。
第一眼看見嫣然,乾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切感,對於嫣然是紀曉嵐女兒這事乾隆有些驚訝,兩人根本就不像,紀嫣然非常漂亮,而乾隆隱約記得紀曉嵐逝去的夫人相貌只是平平。而後乾隆發現嫣然似乎只把他當做尋常的長輩父親的朋友,很乖巧但不戰戰兢兢,這兒子女兒都恭敬有加敬愛不足的乾隆很有吸引力,隨口問了幾句,卻發現這個女孩簡直就是紀曉嵐第二,言談舉止很得他心,沒多久他也沉浸在這和諧的茶會中。
但當乾隆已經在了,和珅還會遠嗎?果然沒多久紀曉嵐臭著一張臉開門迎來了和中堂諂媚的笑容。和珅是踩著乾隆的腳印來的,只要是乾隆喜歡的和珅一定喜歡,於是他也死乞白賴地加入了茶會,當然他知道紀曉嵐有這麼一個漂亮多才的女兒很是驚恐了一番。幸好其實撇開其他不說,和珅也是很好的聊天對象,乾隆紀曉嵐和珅三人雖然各有立場名份不同,但很多時候見解很相似,又同樣博學多才,再加上嫣然一旁蓄意地磨合,三人在茶會的氣氛烘托下有志一同地暫時放下各自的立場,純粹地像朋友般的聊天,卻發現這一天幾乎是最快活的一天,只管著隨心所欲就好,於是不約而同地在下個月的今天乾隆和和珅再次登門,於是這個茶會就這麼定了下來,於是穿越大清十年的紀嫣然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不僅僅是清穿而且是架空電視劇清穿,這分明是鐵齒銅牙紀曉嵐啊,否則哪個皇帝會這麼跟臣子打打鬧鬧,否則這三人怎麼會這樣聚集起來的,再想著自己房裡那如炸彈般的盒子登時坐立不安滿頭黑線,而且是綜電視劇穿,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不過看著眼前和樂融融的一片,想著自家爹爹十年一點一滴的關愛,嫣然釋懷了,她自顧自的日子便好,何必管外面的天翻地覆。
後來和親王在有一天死活跟著乾隆來湊熱鬧也成了茶會的常客,不過他在自己發喪或者排戲的時候是不來的。後來太後有一次在好奇之下也被乾隆奉了來,卻也喜歡上了這種偶爾雲淡風輕的日子,更兼似乎嫣然得了她的眼緣,但她不常來倒是經常會宣嫣然進宮,嫣然對於如此大的靠山自然用心奉承更何況太後真的對她很好,並且收獲了一個好朋友晴兒,果然是綜電視劇啊,嫣然心中淚流滿面。後來在慈寧宮遇上了養在皇後宮裡的蘭公主,收獲了又一個好朋友,同時更知道了綜穿的范圍還挺廣的,嫣然再次淚流滿面。後來紀曉嵐在一次出門後符合定律地帶回來了莫愁和小月,嫣然再也不用這麼累要和貼身丫頭銀杏親力親為,並收獲了又兩個好朋友。後來這個茶會就成了京城裡最最神秘的所在……
“嫣然啊,你若是我女兒,哪用得著你這麼可憐兮兮地端盤子啊,命苦啊,偏偏就托生成老紀的女兒。”又是一月茶會到來,嫣然捧著一碟新研究出茶點送上,和珅一邊急急抓了一個塞進嘴裡一邊習慣性地吐起紀曉嵐的槽來。
“和二,我說你知不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吃我的喝我的還來找我麻煩,三爺你說有沒有這道理!”紀曉嵐一邊用眼刀凌遲和珅一邊對著乾隆哀號著告狀,順便也抓了一個塞嘴裡,紀大人你好忙啊。
至於乾隆則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歡這種淡淡的小幸福,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左右手為了一塊糕點爭得面紅耳赤。
“皇上,你也試試吧,這是嫣然新研究出來的奶糕。”嫣然並不理會那一場鬧劇,這三年來已經看得麻木了,笑著對乾隆說道。
乾隆亦笑著拿了一塊放進口中,甜而不膩,軟硬適口,果然好手藝,贊賞地點了點頭。
嫣然高興地笑了,有人欣賞自己的手藝總是好的,前塵往事早已是前塵往事,比起一見面就吵嘴跟個小孩子似的紀曉嵐和和珅,這三年來對她不知為何關照有加的乾隆更像個長輩,當然還有和親王也是,前世是孤兒的她在前十年在這三年都享受了很多前世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關愛,心滿意足。
“對了,王爺呢?”嫣然問道,上次和親王還嚷嚷著要嘗她的新作品呢。
乾隆聞言臉扭曲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回道:“別管他,他又死了!”
他又死了!嫣然嘴角抽了抽,這位最荒唐的王爺果然不是一般的荒唐,愛給自己辦喪事斂財果然就是在現代也是驚世撼俗的吧。
條件
這邊嫣然跟乾隆在樂悠悠地聊天,那邊和珅與紀曉嵐正吵得起勁,可半天和珅都沒從紀曉嵐身上占到便宜,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心裡得了主意,對著嫣然歎道:“嫣然真是個好姑娘,將來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歎完又沖紀曉嵐瞪眼,“我說老紀也不知道上點心,好女婿這東西可要下手為強的!”
紀曉嵐臉黑了黑,怒視和珅,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想到他不可思議完美的寶貝女兒將來會便宜哪家的混小子,他就覺得胃痛,刻意忽略的事實卻被和珅這個死對頭提起怎不叫他恨不得生食了和珅。
“對啊,嫣然一晃眼已經十八歲了,是該出嫁。紀曉嵐你也不經點心,一般這個時候早訂了親了,太後前些日子還跟朕念叨過。”乾隆似乎也覺得感興趣,立馬接上話與和珅一同討伐紀曉嵐。
嫣然看著眼前三人根本就不顧她在場旁若無人地討論起她的婚事來,就是有前世的記憶也會害羞的好不好,索性不去理他們,腳跺了跺扔下句出門晃晃就跑了。
“都怨你和二,你不知道這種事不能當女孩子面前說的。”紀曉嵐沖著和珅就瞪眼。
和珅也自悔失言,難得沒了反駁,不過最後還是加上一句:“我說老紀你是得上點心,耽誤了就是一輩子。”這次和珅倒是真心實意的,一個乖巧的女孩子三年來和大人地叫著,好吃好喝地捧上來,也不跟他爹一個鼻孔出氣,怎麼著也是有點感情的。
紀曉嵐歎了口氣,他這些年何嘗沒有在挑,雖然心裡再捨不得也要給女兒找個好歸宿,可是挑來挑去總不合意,不是離鄉背井就是家有惡婆,不是規矩太大就是子孫不肖,他怎麼放得下心將寶貝女兒托付。
“老紀你的要求也別太高了,免得真的沒了。”和珅半真半假地勸道。他可知道這三年紀曉嵐干的什麼事,把京城的那群青年才俊簡直貶得一文不值,八旗人家尚可本就不是紀曉嵐的目標,但凡是漢臣家有子弟的基本上都哭了一回,不帶這麼糟踐人的,真想留女兒一輩子啊。
“我就不信你給你家阿德挑媳婦不查人祖宗八代。”紀曉嵐聞言直接往和珅臉上吐了個煙圈,一口啐了過去,和珅抹抹臉,被煙嗆得涕泣橫流委屈地看向乾隆。
“和珅說得沒錯,這事托不得啊,紀曉嵐你也不用光盯著漢臣啊,嫣然這孩子朕和太後都喜歡,就是與滿人通婚也沒什麼大礙。”乾隆也八卦了起來,自以為地給了個恩典,他對自己的女兒都沒這麼關心呢。
他家嫣然才不會嫁給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旗人呢!紀曉嵐對乾隆的餿主意只差冷哼了。
乾隆看出來了,倒沒發火,只是摸摸鼻子,又想起昨
晚在延禧宮時令妃提的那句,又問道:“紀曉嵐,福倫家的大公子怎麼樣,當得文武雙全。”
紀曉嵐半天才反應過來乾隆說得是那個靠了令妃的裙帶拉上來的御前侍衛,若不是乾隆是皇帝,紀曉嵐簡直就要跳起來直接晃乾隆的肩膀直指他是何居心,那個福爾康文不能登科武不能出征,除了每日裡大爺似地在皇帝的後花園裡晃,根本一點建樹都沒有,但誰叫他有一個一表三千裡的親戚令妃,誰叫令妃現在正得聖寵風頭正盛,所以大家也就隨隨便便地誇句文武雙全,本就是萬金油似的說法,現在只要是家有背影的子弟誰沒得個文武雙全啊,皇上你要是真覺得他文武雙全怎麼不像另一位御前侍衛福康安一樣委於重職悉心教導,遲早就是被打落塵埃的人,是以當初福倫剛提了個苗頭就被紀曉嵐岔開了。皇上啊皇上,嫣然可沒得罪你!你怎麼不把自己女兒指給他?一個包衣奴才罷了,他在那群權貴雲集的御前侍衛中就是個隱形笑話,虧他還洋洋自得,一天到晚鼻孔翹得老高。
不過等到不久以後乾隆真把自己的女兒指給福爾康時,紀曉嵐才知道乾隆真的沒壞心,他只是腦抽了。
“貌比潘安、才追子建、富敵石崇,能上得了戰場、能入得了朝堂,家庭關系簡單,家庭住址一定要京城等等等,我說我的親爹啊你真當你女兒是天仙美女嗎,額附都沒這麼多條件吧!你女兒我嫁不出去的可能性是越來越高了。”嫣然在草堂門口仰望天空習慣性地自我吐槽,雖然她對嫁不嫁人無所謂,最好是能在草堂混一輩子,但是她爹恐怖的擇婿條件還是嚇著她了,嫣然決定從現在開始盡可能攢錢,好歹老了還有錢讓人伺候,嫣然瞬間垮下了臉,爹啊爹你也別得罪整個京城的父母啊!
“呵呵!”嫣然的自言自語還有那豐富之極的面部表情惹得在正好來尋乾隆的福康安朗笑出聲,雖然對於紀嫣然他不陌生,京城裡都是由紀曉嵐擇婿行為惹起的關於她的傳說,他也在宮裡遠遠看過幾次,不過是個跟現下貴女一般溫柔賢淑得標准的人罷了,沒想到今日裡居然有這等發現,就像貓咪一樣有趣。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嫣然叉著腰冷哼,就算你是帥哥也不能原諒你的無禮嘲笑,不過眼前人的確受老天厚待,長得一副好容顏,穿得一身好錦緞,風度翩翩又英武非常,不,她才不會為男色所惑呢,嫣然狠狠轉過頭,然後揚著頭鼻子哼著氣從福康安眼前無視而過,她去找小月姐和莫愁姐。
“哈哈哈!”這一番動作越發逗樂了福康安,紀曉嵐的女兒真有趣啊!要不是有事要辦真想跟著去瞧瞧還有什麼樂子。
嫣然彼時不知道,她與這個姓富察,名福康安,字瑤林的男人有怎樣刻骨銘心一生一世的糾纏。
福康安彼時也不會相信,有一天他會了為了這個他最討厭人的女兒連死都無所謂。
出場
百年前的北京城自然比不了現代的繁榮寬廣,但卻更有味道,在斜斜的陽光照耀下,嫣然饒有興趣地走在街道上,好奇地左右張望,這三年來無論走過多少次都依然讓她留戀不已,在現代時哪有這麼悠閒快活,每日裡跟只螞蟻似地在冰冷的城市裡爬行,而這裡有家人有朋友有陽光。
“嫣然!”迎面就有人喚道。
“小月姐,莫愁姐。”嫣然綻開一抹笑,迎了上去,經過一年的朝夕相處大家的情誼非比尋常。
“你怎麼出來了?”莫愁關切地問道。
“沒事,只是裡面說話我又插不上所以就出來逛逛。”嫣然搖搖頭笑道。
“不會先生又跟和大人吵起來了吧?”小月沒好氣地啐道。
嫣然吐吐舌頭,這種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說了。
“小月,你陪陪嫣然吧,我先把菜送回去。”莫愁想了想對小月說道。
“可是阿姐,今天和大人他們肯定又留下來蹭飯,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小月點點頭卻又有些擔心。
莫愁果然有了一絲為難,如果只是和珅直接上碗素面就好了,可是蹭飯的人還有天下最大的皇帝啊,就不能太馬虎了。
“莫愁姐,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和小月姐先回去吧,我北京城的路背都會背下來了。”嫣然笑著擺手。
莫愁想想也是,嫣然平時也是一個人出門的,便也同意了,囑咐了幾句按時回來吃飯就和小月拎著滿籃子的菜先回去了,嫣然享受地聽著殷殷囑咐,心裡暖暖的,這樣的囑咐在現代從來沒聽過,而來了這裡一天能聽好幾回,真好啊。
告別小月和莫愁,嫣然繼續閒晃,晃著晃著就到了一處三角地帶,挺寬敞,平常都是雜耍班們搭台的,今日也不例外,有一男二女正在那裡表演胸口碎大石,周圍稀稀落落地圍著人群。
對於看遍了後世光怪陸離的表演,這小兒科嫣然倒沒看在眼裡,而北京城的老百姓顯然也藝術欣賞水平頗高,只寥寥幾句喝彩。
“各位父老鄉親,我小燕子謝賞了!”其中一個穿紫衣服的女子在表演完捧著個銅鑼就往人群裡來討賞錢了,而另兩位也依樣照葫蘆往另一邊人群討錢去了。
小燕子?!嫣然腳一滑差點崴了,抬頭仔細看去,那一雙大眼睛可不是小燕子嗎。雖然知道這世界有還珠的情節,但沒想到這麼早就遇見這個人形兵器。想著這個小燕子將來會做出的千奇百怪的事,嫣然嘴角抽了抽,無論出於何種觀感她都不喜歡這個小燕子,索性不虐待自己轉身就走。此時小燕子已經來到嫣然面前討錢,正綻開她那可愛率真的笑容,誰知嫣然一錯身就走了,登時拉下臉,不忿地嘀咕:“穿得這麼光鮮還白看。”嘀咕完又看了看嫣然的背影,眼珠子轉了轉。
“啊!”嫣然好好地走在路上,卻整個人被一陣風掃過,尖叫一聲就要滑倒,被旁邊伸出的一雙鐵臂攬住。
“是你!”嫣然站定了急忙避開,抬頭正要道謝卻見是剛才那個嘲笑自己的家伙,不免得滿臉笑容變成了低吼,身子迅速避開到三尺遠。
“正是,紀小姐沒事吧?”福康安把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問的雖然是關切話聽到嫣然耳裡只是調侃。不免原有的幾分感謝也沒了,冷冷一瞪,就要離開。
“我看紀小姐可是運道不好遭賊了。”那種涼涼事不關己的腔調又在身後響起。
嫣然一驚,渾身查看了起來,果然掛在腰上的佩玉沒了,不由大急,這只佩玉是早先那邊的外公送她生辰禮,如今老人家去了這個更是意義非常了。剛才那一陣風,究竟是哪個缺德的,嫣然慌裡慌張地到處張望,可人來人往的哪有半點影子。怎麼辦,一錯眼望見福康安,也顧不得許多,記得他是御前侍衛吧,就是鼻孔君也好歹有些武功,咬咬牙便叫道:“喂,那個誰,你幫我去追回來,你一定看到了吧!”眼中不知不覺帶上了祈求。
“我不叫那個誰!”雖然嫣然的表情讓福康安覺得心裡癢癢的,但緊接著那個誰三個字讓他大受打擊,他可是福康安,京城閨閣中不是流傳著平生不識福康安便是女子也枉然的話語,他跟她還在宮裡遠遠見過幾面,怎麼是那個誰啦!福康安登時虎起臉。
嫣然現在實在沒辦法,若是小月姐莫愁姐還在哪還用得著他,只是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沒風度的男人,嫣然在心裡默念幾聲忍字訣,然後看向福康安開口艱難地求道:“我求……求你!”如果表情不那麼咬牙切齒的話,福康安可能還會相信嫣然的誠意。只是眼中那一層薄薄的水光還是讓福康安心軟了,在嫣然耳邊歎了一聲記住我是福康安,提氣也一陣風地追了上去。
什麼,他是福康安!那個生貝勒死郡王的福康安!那個歷史上戰功累累的福康安!那個乾隆比兒子還寵的福康安!那個自家老爹蠹蟲排行榜第二的福康安!難怪叫他那個誰不高興呢,原來是傳說中的大清第一黃金單身漢啊,有夠自戀的。不過雖然態度惡劣了點,但還算他有點正義之心,人還行,總比上回莫名其妙來家莫名其妙咆哮的福爾康好多了,不明白老爹為什麼那麼討厭他,應該只是政見不同吧,不會是嫉妒吧?嫣然嘴角抽了抽,但想著生死未卜的佩玉心又沉了下去,眼巴巴地望向前方,雖然什麼都看不見。
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候,福康安臭著一張臉回來了,嫣然心一緊,
都不敢問了。
福康安看嫣然眼巴巴地望著他,不由歎了口氣,也不忍心逗她了,將手裡的佩玉遞了回去。
失而復得的感覺總是很好,嫣然接過佩玉仔細查看了一遍,完好無損,大安,也不敢往身上掛了,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藏到袖裡。佩玉找了回來,心情也好了,對於功臣嫣然燦爛一笑:“謝謝!”不管他跟老爹是怎麼回事,人家總是幫了她的大忙,她又不是叉燒五對人不對事,一開始對福康安的惡感一掃而空。
少女陽光下明媚的笑容讓福康安晃了晃神,嘴角也不由扯出一抹笑,若是同僚見了冰山會笑恐怕都大跌眼鏡吧。
“你就不問問到底是誰偷的?”莫名地就不想少女離去,福康安不由開口說道。
嫣然眼睛眨了眨,然後歪頭:“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衙門。”
可愛的動作讓福康安心裡一動,嘴裡卻叮囑道:“是那個賣藝的女人偷的,你下回少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若不是又有一對男女沖出來,我就抓著她了!”最後一句說得憤憤不平。
嫣然才明白為什麼福康安一開始臭著一張臉了,人家好歹幫了大忙,想了想嫣然安慰道:“也沒什麼事,你別在意。”言罷卻突然睜大了眼睛,賣藝的女人,不就是小燕子嗎?這丫的居然敢偷她玉佩,狠狠一磨牙,“一個不學無識的女混混而已!
“正是,是個女土匪!”福康安大起知己之意,那女人的功夫不高,幾下就追上了,可就是難纏,打不過就咬就抓,一點廉恥都沒有。
嫣然這回十分同意地點頭,小燕子可不是女土匪,什麼都搶!
畫緣
“這次多謝富察侍衛,我先走了。”又寒暄了幾句,嫣然就告辭了,直接這人是危險人物,嫣然覺得還是少接觸為妙。
“恐怕不行吧。”福康安搖著頭笑道。
嫣然不解,看向福康安,福康安故作倒霉:“還不是皇上讓我來保護你。”又歎了一聲活像多大委屈似的。事實上是福康安把事傳給了乾隆,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乾隆也沒在意並沒打算回宮,反而把福康安留了下了,而紀曉嵐一見福康安就胃痛,雙方根本就是劍拔弩張,太多太多的巧合誤會加理念不同形成了這種死敵狀態,然後和珅跟著這裡添把柴那裡加點油,吵得乾隆頭痛,紀曉嵐是主人不好趕,趕了沒准他那個干妹妹就會在他吃的飯菜裡吐口水,於是乾隆柿子挑軟的捏就把福康安給趕出來了,美其名曰把紀家小姐好好護送回來,換來紀曉嵐深一輪的磨牙。
果然不能給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好臉色,嫣然也磨牙道:“你老人家可以不用管我。”活像她委屈了他富察大爺似的。
“那哪行啊,皇命不可違啊!”福康安仰天長歎。
嫣然決定不理會這家伙,轉身就走,去前面畫齋看看,不知有什麼新品沒有。
紀曉嵐是眾所周知的清廉,京城的草堂更是簡陋得乾隆看了都感慨。其實紀家在老家家業頗大,家裡用度並不緊張,只不過紀曉嵐和嫣然父女都不喜歡復雜而已,小月和莫愁又總是搶著自己動手,何況嫣然那邊的外公臨終時將萬貫家財都給了嫣然,還有乾隆和珅太後和親王時不時心甘情願的被敲詐,因此其實嫣然的生活過得很精致高雅,比如每月總要有幾次到書齋畫齋玉齋等淘新品,這可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
“嫣然小姐您來了!”一進門掌櫃的就笑瞇了眼迎了上來,只是這笑容多少有點虛,滿屋的古色古香讓嫣然心醉,在現代就心羨於此,可那時為了生活哪顧得了這些,而來到這裡,大清學術界的領頭是她爹,悉心相教,各種各樣的古書古畫琳琅滿目,任她挑選,她每每想起這個就是幸福,也沒注意笑著應了聲,然後低頭看畫,被紀曉嵐培養了十幾年,嫣然的鑒賞力可是極高,尋常東西已入不了眼,只微微皺眉,一卷卷地翻過,這個掌櫃,難道上次還有上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小姐有看中嗎?這邊不好,好貨在那邊呢!”掌櫃有些心虛地問道,額頭卻在出汗,頗有種魯班門前耍大刀的感覺。
嫣然笑了笑,正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卻見福康安居然老神在在地闖了進來,登時耷下臉,陰魂不散。福康安跟了來一方面是乾隆的命令,另一方面卻是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讓他跟上,也不知道什麼緣故看見這女孩就心裡舒坦。
“這有什麼好看的,靡靡之音!”福康安不客氣地評價道,他最看不慣的就是紀曉嵐這種高雅的愛好,漢人還不是都沉迷於此才滅了國,男子漢大丈夫當馬背上取得功名。想他們先祖不懂這些琴啊棋啊書啊畫啊還不是奪了漢人的天下。而且裝得一副清廉的樣子,買起這種貴得要死的書啊畫啊卻是毫不心疼,偽君子!
嫣然的臉綠了,連掌櫃臉色都不好,但看人是貴家子弟只能忍了,而嫣然卻不打算忍了,她的愛好多麼高雅,粗人粗人!
眼珠轉了轉,重新盯上了手中隨手拿的畫卷,仔細地看了又看,看得掌櫃的冷汗淋淋。
“這幅畫好像是唐寅的真跡啊,掌櫃多少錢?”好半天在福康安極其不耐煩要發作時,嫣然才歎道。
掌櫃立即腿軟,這紀大小姐又耍得什麼花招,她每每這麼說他都要損失一大筆錢啊,這分明是他找人臨摹的,只騙傻子的。
“哦,您老說要兩千兩,這麼貴啊!是是是,這根本就是撿漏了,可我身上沒這麼多錢啊。”嫣然不待掌櫃告饒就語帶誇張地說道,帶著極大的渴望看向手裡的畫。
可憐的掌櫃根本不敢說話,嫣然巴巴地看著,最後戀戀不捨地放下:“掌櫃你千萬給我留著,我……我回去拿錢。”嫣然跺跺腳狠狠心就要離開。
“慢著,這位姑娘可否將畫讓與在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嫣然一愣,她本來打算誘福康安出這筆冤枉錢的,抬頭一看,居然是自認風度翩翩的鼻孔君,他的大鼻孔實在太好認了。
登時所有的思緒都丟一邊了,想到福倫家的妄想就想離得越遠越好,幸好上次老爹就把他們打發了沒打照面,急忙點點頭然後顧不得其他拉著福康安就走。
“姑娘。”福爾康有些惆悵,剛才這位姑娘低著頭顧盼神迷,那麼溫文爾雅,他的心肝就這麼動了一下,本以為通過這張畫還可以跟人姑娘聊一下唐寅聊一個畫畫聊一下人生理想,誰知道佳人已遠,至於另一邊似笑非笑的福康安人家福大侍衛根本沒看在眼裡。不過得了唐寅的畫也是好的,帶給令妃娘娘,再由令妃娘娘轉給皇上,福爾康越想越美,想都不想就掏了錢,掌櫃見冤大頭來了煞星走了,松了一口氣,明晃晃的二千兩銀票揣進懷裡,笑得一臉橫肉,忙不迭將畫打包好恭恭敬敬地捧於福爾康。
“這位公子走好!”掌櫃的高聲送著得意洋洋的福爾康,肥羊走好,哈哈哈,心裡笑跌了。
嫣然一直拉著福康安的袖子隱在小巷裡,直到福爾康走遠方才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跟人鼻孔君扯上一點半點關系,福康安也沒提醒,享受著紅袖添香的味道,只是看著福爾康的背影不屑地冷哼,秋後的螞蚱。
“這幅畫是假的吧。”福康安在嫣然耳邊輕聲道。
“你!”嫣然聞言驚訝地看向他,看他的樣子不是文才只是平平嗎,老爹還說他不學無術呢。
“我只是不喜歡而已。”福康安勾起唇笑了,隨即又皺眉道,“不過你為什麼要急急避開那福爾康?”
“關你什麼事啊!”嫣然嬌哼,多管閒事,卻總算發現自己的手還搭在人家手上,急忙收了回來,通紅了臉。
紅紅的,跟蘋果一樣,真想咬一口啊,福康安看著嫣然突然心加快跳了跳。
“走吧。”福康安極其自然地說道。
“什麼?”嫣然捂著通紅的臉語氣有些不好。
“回去了,難道還讓皇上等你?”福康安好笑地看著嫣然的迷糊。
嫣然一愣,然後反應過來,看看天色,福康安說得沒錯,又不甘心,左右為難,最後別開臉別扭地跟著福康安後面。
“我可是碩王府的貝勒皓幀,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家伙!”這時一聲咆哮從天而降,整個街道都震了一震。
嫣然和福康安同時抬頭,只見一個男人正沖著巡街御史大喊大叫,旁邊可憐兮兮的跪著一個女子,再旁邊一個猥瑣的男人捂著臉大罵。
嫣然和福康安同時黑了臉,對視一眼都從中看出憤慨,但終究還是握了握拳頭離開了。
碩王府的貝勒?!當街如此行為不檢,仗勢欺人,簡直就是八旗中的敗類,虧得他還姓富察,不行,晚上得跟阿瑪說道說道。
咆哮馬和小白花?!遭了,日子過得太順就沒注意,他們已經喜相逢了,那蘭馨怎麼辦?
只是兩人憤慨的內容是天差地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