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澤綾看了看手機相冊裡的照片, 有些不甚滿意的搖搖頭。
對站在頒獎台上的人到「請冠軍和亞軍注意配合, 面向鏡頭, 不要相互對視露出恐嚇表情。高舉借助物。」
「喂!這你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吧?」黃瀨扛著青峰這會兒腿腳都在開始發軟, 為了在灰崎面前炫耀自己勝利一時半會兒又不好放下。
而青峰呢, 早就已經眼翻白眼,口吐白沫, 有進氣沒出氣了。不知道是被顛的還是精神攻擊的效果。
灰崎頂著倆還沒消散的巴掌, 狠不得把手裡的楓葉書籤撕碎。
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都干了,居然還是輸給了黃瀨, 這讓他怎麼甘心,一時間覺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這個項目的設計也是格外促狹, 明明不是什麼正經比賽,反倒陣仗比其他比賽都要高調。
甚至前三名還有個小型的頒獎台,公開處刑不算, 還得拍照留念。每一年在這裡取材的照片都是當年學園總結的照片牆上一道特別的風景線呢。
而灰崎看著站在高他一頭的台階上的黃瀨, 只想把他高出來的那一截削了, 被誰俯視也容忍不了被這混蛋俯視。
他看了眼暈乎乎不省人事的青峰, 嘲諷到「為了勝利真是拼呢涼太,連大輝都拉進來了。王子sama抱著黑姑娘的派頭可真浪漫。」
黃瀨一噎,對這傢伙的信口開河極為惱怒, 要死不活的青峰聞言也掙扎的看向灰崎「你,你們倆都給我記住。」
說完就嚥氣了!
桃井見情況不對忙把人接了下來,黃瀨身上一鬆,頓時覺得戰鬥力又高了好幾倍。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在灰崎臉上游過, 看得灰崎想打人,然後接著到「這麼辛苦都輸了真是可惜呢祥吾君。」
「沒想到你為了贏寧可做到這種地步,要是早知道你這麼有幹勁,我可以在終點等等你的。」
「呵呵!吹牛逼之前能不能先把腿打直?顫顫巍巍的像第一次比賽的黑子一樣啊喂!」灰崎反擊「大輝上次測體重是多少公斤來著?真是辛苦你了呢。」
「誒?只拿兩張重量不足十克的葉子都趕不上負重幾十公斤的,祥吾君不會是離開籃球部之後就徹底沒有鍛煉了吧?還是臉上的負擔太沉重了?」
被趕出籃球部是灰崎迄今為止最難堪的事,雖然一貫表現得對籃球不怎麼盡心,可真到了徹底放棄那天,心裡卻有塊東西被猛然挖走了一般。
他沉著臉惡意到「哈!已經開始擔心別人的體能了?頂個奇跡世代的名頭變得威風了呢涼太。不過這麼健忘真的沒問題嗎?那件事還過去兩個多月吧?」
黃瀨聞言臉色也黑了,他從小到大就是各種意義上的天才,哪裡被那樣全面徹底的擊碎過自尊?一時間兩人看著對方表情徹底不好看了。
黑澤綾忙收好手機,將兩人從上面拉下來「說起灰崎馬上還有一個項目吧,今天你的任務比較多,去吧去吧,明天我請你吃冰糕。」
那邊黃瀨也被桃井拉著轉移話題,隔開了兩人。
這看熱鬧是一回事,真發展得不可開交就有得頭痛了,顯然他倆都還在耿耿於懷,不宜過度接觸。
誰知灰崎剛走,就有籃球部二軍還是三軍的後背跑過來告訴他們,有人在籃球部大鬧。
黑澤綾有些驚訝,但這事意料之外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們之前一直設想過競爭院校這次過來是瞄準了哪個社團,卻沒料到那些人魄力不小,直接上來就挑的是最不好惹的籃球部。
近幾年的賽事記錄來看,高中界尚且有東京賽區三大王者,全國彙集的籃球名門,不過將範圍圈定在初中的話,那就是帝光獨步全國,毫無疑問。
並不是在眾多強者之中廝殺而出的,實力伴隨著運氣的競技之爭,而是毫無懸念的,壓倒性的優勢全面碾壓。
就去年,他們和第二名的比分也是拉開了倍數之多,毫不誇張的說,此時同年齡籃球團隊,沒有能與帝光有一掙之力的。
可對方偏偏在這種客觀條件下迎難之上,黑澤綾覺不相信那樣有備而來的傢伙奔著的是被教訓一頓然後灰溜溜的回去。
即便目前和二軍三軍對戰或許有點優勢吧,但打敗非正選根本毫無意義吧?更何況一軍也不是死的,被打上家門肯定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
不知對方打算怎麼做,幾人對視一眼,還是往籃球部趕去。
到了二號籃球館,他們還算是來得晚的,因為赤司紫原還有綠間黑子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
黑澤綾他們進門就看見被打得狼狽的二軍和幾個——外國人?
這踢館的學校還真耿直,黑澤綾還在想有什麼不同以往的後招來著,原來就是最常見的請外援?
眼睛掃了掃周圍,加上球場上的人,他們穿同樣隊服的大概有九人,帶足了人手。
可這九人中僅僅有三人是日本人,其他全是外國人種。
並且各個體格高大得跟紫原有一拼了,長得那也不像同齡人。
籃球這門運動雖然包含了很多技巧和要素,可說到底才能沒有達到彌補一切短板之前,還是屬於體格之爭。
二軍敗在遠超自己體格和體能的對手面前,說實話也不算冤。
這時候賽場內一個高大的黑人見到奇跡們顯眼的存在感從球場裡走出來,操著蹩腳的日語挑釁到「這就是日本的籃球?一群小個子在場上竄來竄去真是滑稽,不是最近有個奇跡世代嗎?出來吧,教教你們日本人,外號是不能隨便起的。」
這話頓時就激怒了籃球部的一百多號人,但鑒於剛剛二軍輸得慘烈,一時之間大夥兒都把目光投向了以赤司為首的正選。
可正選們的表情卻沒有他們想像中的義憤填膺。
赤司輕笑一聲,朝球場內走過去,一開始那開口挑釁的黑人大個子還居高臨下輕視的看著這個在籃球運動中身高根本不算合格的傢伙。
可隨著距離的拉進,他的表情卻越來越僵,甚至額頭開始出現冷汗。
黑澤綾只能看到赤司的背影,可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的氣勢卻讓他們沒有直面的人都感覺到了一股不妙的壓迫感。
對方像是受不了這壓抑迫切想要掙開詭異的氣氛,在赤司走到面前之際張了張嘴打算開口。
然而第一個才沒說出來,他就跪了!
黑澤綾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黑人大個子真的在赤司一步步走過去的時候其實越來越薄弱,然後跪了!
最關鍵的是赤司根本就沒有碰到他,這什麼操作?傳說中的那啥之氣?
說實話現在她不是很懂赤司,冷不丁就解鎖一些奇奇怪怪違背常理的技能給她看。
單說眼睛的顏色,人格分裂會造成虹膜變色嗎?這又是什麼原理?
黑澤綾這邊不合時宜的想著,卻聽赤司居高臨下對剛才還囂張不止的黑人到「你說話站得太高了,聽不到呢。」
然後便沒有再理會對方,而是徑直走向被打得狼狽心情頹喪的二軍。
他像其中一人伸出手「可以站起來嗎?」
「隊長?」二軍的成員看著赤司,臉上羞愧到「對不起——」
「沒有這回事。」赤司將人拉起來「如果對手是真正的籃球部成員,你們輸掉的話絕對不能原諒。」
他指的是對方夾在在眾多外國人裡面那兩三個真正的籃球部的正選隊員。
「但現在的狀況能將比分咬到這種程度,你們做得很好。」帝光的理念雖然是一切以勝利為前提,可明顯為這種特殊狀況負責的不應該是二軍。
「不過輸了就是輸了,明天降格為三軍,訓練加倍,下個月的升級測試加油吧!」
得到懲罰的幾人倒更像是將心裡的大石落下去一般,不但沒有不滿,更顯得多了幾分幹勁。
對方球員聞言卻不認同赤司的話「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但他們就是我們籃球部的正式球員,這學期引進的交換生,有什麼問題嗎?」
「哪裡?」赤司回頭對對方的隊長到「全國大賽的規定並沒有說留學生不能參加,貴校留學生即便多了一點,也不是什麼違法規定的事,很合理。」
對方聞言臉色還沒有開始得意,就聽赤司接著到「不過,我聽說貴校已經打進了東京賽區的四強,如果再贏兩場的話,就能得到全國大賽的出賽權了。」
「是又怎麼樣?」對方隊長不知道這傢伙突然報他們今年的戰績名次是怎麼回事。
只是作為連續幾年的全國冠軍,帝光是不用參加預選賽開始的一路淘汰賽的,僅僅是東京賽區的決賽打一場,然後直接進軍全國大賽,這就是連勝者有別於人的待遇。
他有些惱怒,以為帝光的隊長要藉著這些優勢羞辱他們,就聽對方說了一句讓他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的話——
「真可惜,明明已經打到這裡了。可是怎麼辦呢,我不想在全國大賽的賽場看見你們。」
不想?不想又怎麼樣?大夥兒都各自看不順眼。但全國大賽的出賽權他們是不可能失掉的,另外三所學校的實力根本就沒法比,即便最後一場和帝光的比賽勝負不論,按照積分他們照樣可以參加。
可隨機腦中一閃,他明白了這傢伙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要在今天從肉體和精神徹底擊潰他們,到本周比賽甚至連那三個對手都沒法贏的程度?
就因為這傢伙的一句不像看到?豈有此理!
對方隊長怒火中燒,『砰』的一聲將手裡的籃球砸出去,也沒有看一眼,大步走過來準備拎起這矮子的領口回應他的挑釁。
就看到帝光的隊長突然臉色一變,沒了剛才氣定神閒的樣子,甚至顯得有些驚慌的向場外跑出去。
黑澤綾在意識陷入黑暗之際,心裡閃過一句MMP。
作為副手,跟在赤司後面也遇到過不少衝突,讓人激怒跳腳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怎麼就剛好這次站這麼遠也中槍。
別說,籃球那玩意兒雖然空心有彈力,但重量也不輕,根據這次以頭試法的經驗,以後再也不敢小看被球砸到頭的人了。
*
黑澤綾恢復意識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臉上有個溫暖又略帶粗糙的觸感。
蹭得她的臉和脖子癢癢的,她有些不適的搖了搖頭,然後睜開眼睛。
帶著乍醒之後的茫然,眼睛掃了一周才發現這裡是學校的保健室,斷片的意識又重新連接上了。
是了,她被人意外的一球掄暈了,羞恥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意識。
呆乎乎的消化這顏面盡失的事實,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醒了嗎?」赤司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暈多久,醫生在趕來的路上,校醫老師雖然說沒問題,但最好還是仔細檢查一遍。」
「怎麼樣?有沒有眩暈或者想嘔吐的症狀?」
黑澤綾心道這傢伙當誰都有那條件生病了就不計成本的往醫院跑?
一點小痛小傷的睡一覺不就差不多了嗎?別看她瘦,實際上身體還是皮實的,從小到大沒病沒災,感冒發燒也是摳兩顆藥吃了就了事。
不過赤司平時也不是個嬌氣的人,這會兒這麼敏感細緻卻是讓黑澤綾心中一動。
她眼珠轉了轉,生出了一個壞心眼的念頭,就這麼一瞬間,眼神裡換上的就是更加茫然的神色。
然後看著赤司,問到「你是誰?」
赤司瞳孔一縮,表情中閃過一瞬間的慌亂,但隨即想到什麼似的沒有讓這份失態擴散。
而是用那雙極盡洞察力的眼睛深深的看著黑澤綾。
這就是拼演技的時候了,黑澤綾頓時覺得考驗重重,然而她並沒有心虛露怯,以及再次證明了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只見她依舊一副茫然的樣子,甚至隨著沉默的時間拉長和赤司肆無忌憚的打量,神情上漸漸染上了無措,仗著自己一副無害可憐的長相,端的讓人覺得再為難她就是欺負人。
她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然而卻聽到了赤司在她看來極端不要臉的回答——
那傢伙狀似強顏歡笑的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眼神裡卻染上了一層憂鬱,他伸出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
「是嗎?你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沒關係,只要身體沒有大礙,總能想起來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黑澤綾還在得意,然後下一句就開始畫風急轉「首先重新認識一下我吧,我是你剛剛訂婚的未婚夫赤司征十郎。」
「雖然你急著結婚,又不想要繼續上學,所以決定十六歲法定婚齡之前,住到我家做新娘修行。」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還是讀到高中畢業,但既然你強烈要求,那麼今晚我就陪你收拾行李吧!」
說完就被黑澤綾兜頭一巴掌扇了過來,赤司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的手腕,眼神裡終於溢出惡趣味的笑意。
黑澤綾卻是被他的不要臉氣壞了,打不到人就掙扎著在他身上到處撓「新娘!修行!不讀書!那咋就這麼不要臉呢?」
「幸虧我沒腦子沒事呢,要真出點意外你這傢伙靠得住嗎?落井下石是你這樣的?」
赤司任由她炸毛奶貓一樣鬧了一會兒,然後胳膊一扭把人捉住手腕困在懷裡,接著才跟她算賬。
他把臉貼在她耳邊,聲音危險到「裝失憶?不記得我是誰?嗯?」
黑澤綾這才想起最先是自己挑事,這傢伙估計是一早識破了在耍著她玩兒。
不過不得不說他還是將自己的軟肋抓得很清楚的,捉弄她的每一條都是自己無法忍受的。
又彆扭心虛的掙了幾下,才讓那傢伙鬆開了自己。
黑澤綾這才發現赤司身上還穿著之前的弓道服,估計是比賽完就聽到籃球部的事沒有來得及換,又有她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但是,這麼近距離的看好像更要命了!
黑澤綾眼睛盯著他不放,雖然明白這傢伙正看著自己,一路破綻又會被捉弄,可轉來轉去眼神還是不受控制。
赤司輕笑一聲,將她的腦袋掰正,直面自己這邊「綾,你很喜歡我穿弓道服?」
黑澤綾摸了摸鼻子「也,也不是特別喜歡,就是覺得和平時不一樣。」
為了增加自己這話的可信度,她忙解釋到「你看,你穿和服浴衣我都看過,沒什麼特別的是吧?」
「那今後每個季度就由你替我選新添的衣服好了。」赤司揉了揉她的手腕,在她一臉『你開玩笑』的荒謬表情眾中解釋到「我聽說大部分男孩子談戀愛之後外表都會變得講究一些。」
「前期是要經營在戀人眼中的形象,後面卻是按照戀人的審美改變自己。很多人乾脆將這一權利交給女朋友。」
「如果是婚後的,這就更理所當然了,大多數男人的衣櫥都是妻子管理。即便是我家,以前父親在家裡的一切也是由媽媽決定。」
見黑澤綾要開口,赤司打斷她到「並不是要給你添麻煩的意思,我知道這其實是很繁瑣需要花費精力的事。」
「只是你不想在我身上試試自己的喜好嗎?」
黑澤綾由他說的往下想,當即就順著思路脫口而出說『好』!
等到反應過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不過想想事情也沒那麼複雜,估計也就是每個季度添衣服的時候陪他逛逛街之類的——吧?大概。
不過這之後黑澤綾還是一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樣子,赤司耐心到「怎麼了?」
黑澤綾張了張嘴,還是忍著羞恥開口了「可不可以摸——摸摸衣服。」
「我,我就好奇弓道服怎麼穿的來著,哈哈哈!還沒有穿過呢。」
這當然是自欺欺人的,裁縫家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懂這些?
但赤司並不點破,想法眼中出現了滿意和驚喜。
他稍稍退了一小步,然後張開手臂「來吧!」
下一秒黑澤綾就撲進她懷裡樂呵呵的到處蹭,顯然已經又一次放棄了治療。
之後赤司聯繫的醫生來了她才戀戀不捨的分開,一副吸貓沒有吸足的樣子。
最終檢查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幾天注意休息不要費神就是了。
送別了醫生,赤司就讓她今天乾脆先回家休息。
黑澤綾想著左右今天也沒她什麼事了,又想起挑事的那些傢伙怎麼樣了。
赤司回答這會兒紫原估計已經修理完了,對於她意外被砸暈的事,那傢伙可是很生氣。
黑澤綾居然湧現一股這孩子沒有白養的感動,然後任由赤司安排司機送她回家了。
不過黑澤綾一路在車上的時候總覺得剛剛有什麼事好像有點違和。
但好幾次隱隱抓住線頭又想不起關鍵了。
對了,剛剛赤司的眼睛是金色還是紅色來著?
*
一號籃球館今天沒什麼人,尤其是這會兒奇跡世代正把外校挑釁的傢伙按在地上摩擦,眾人都看或看熱鬧或應援去了,更不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認為更衣室的洗手間裡,那面巨大的玻璃此時卻倒映出一個人,可不是剛剛送走黑澤綾的赤司征十郎。
他此時的表情卻沒有面對戀人時那麼好看,而是用一種山雨欲來的震怒盯著鏡中的自己——
「出來!」
赤司對鏡中的人到,然後奇異的,至少在他的視角里,鏡中的人左眼變成了紅色,表情看上去沒有那麼強烈的攻擊性了,卻是是笑非笑的和自己對視著。
金色的赤司以往都是透過這個傢伙的眼睛看這個世界,從他佔據主導開始,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相見。
兩人對視半響,讓後金色的赤司嗤笑「已經敗退的傢伙就不要出來礙眼了,那迫不及待對綾搖尾乞憐的姿態,我看得都要吐了。」
「那傢伙是我先一步得到的戀人,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先一步?呵呵!」紅色的赤司沒有退讓,一貫平和溫柔的氣場出現了扭曲的痕跡「別人精心佈局兩年,小心翼翼的不驚動她敏感的警惕心,一步步走到現在前後左右都織滿網的地步。」
「最後一刻坐享其成摘掉別人勝利果實的傢伙是誰?你的戀人?你和她有半點回憶和過去嗎?」
金色的赤司聞言臉色有一瞬間的猙獰,然後強忍著砸碎鏡子的破壞欲「你想獨享曾經的一切?否定這裡面有我的參與?你別忘了,赤司征十郎這個存在從很早以前開始就不止你個人。」
「不過沒關係,儘管抱著你的過去慢慢坐到角落回憶吧,只要未來屬於我,有多少羈絆都可以重新建立。」
話才說完,紅色的赤司頓時散發出一種穿透屏障而出的戾氣,在他消失之前,帶著笑意的聲音仍然迴盪在金色的赤司耳邊「既然你篤定高枕無憂,那就走著瞧吧。」
鏡子恢復眼中正常的前一刻,被赤司終於忍不住一拳打碎。
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完全阻止那傢伙時不時的出來,因為那傢伙是主人格,可即便這樣,真正的勝利者是他。
並且以後也一直會是他,他會在今後的時間裡證明給那傢伙看,只要失敗一次,就再無翻身之力是怎麼一回事。
第22章
直到回到家, 黑澤綾也沒琢磨出赤司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勁。
雖說第一次見到他的左眼變成金瞳剛好就是人格分裂吧, 但也沒有明確證據就能證明那就是不同人格的表現形式。
這種事怎麼好問?至少赤司不親口表示肯定的話, 這個疑惑只能是個懸案。
關鍵是她這段時間好像時不時的偶爾也看過眼睛變紅, 要說什麼時候她自己也想不起來, 所以越想越混亂。
奶奶看到黑澤綾提前回家就猜到恐怕身體有點不舒服,一般沒事她是不可能在放學之前離開學校的。
所以也不准她呆在店裡幫忙, 轟她上樓睡覺去了。
黑澤綾正好頭還有點昏沉, 洗了個澡倒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神清氣爽了很多,廚房裡飄來了飯香激得她肚子開始叫。
抬手摸了摸枕邊的手機, 上面有幾條簡訊,是紫原他們發過來問頭還有沒有不舒服的。
一條條回復之後黑澤綾起床換下睡衣幫奶奶擺飯。
今晚她做的好吃的更多了, 黑澤綾問起來就說她身體既然不舒服就需要補補。
一般到這種情況奶奶都會做中餐,她認為日本菜雖然清淡養生,但是能在體虛的時候提供營養的果然還是得熱乎乎的中國菜。
尤其是花費好幾個小時的湯煲或者燉品。
「不過這份量也太多了。」黑澤綾指了指中間那一大盆板栗燒雞, 這是一大隻雞全部燒了吧?
還有松鼠桂魚, 焗南瓜, 鹽水蝦, 再加一個魚頭豆腐湯。
「就算我帶飯,咱倆也吃不完這麼多啊。」除非把紫原牽來。
不過奶奶倒是不擔心,她找了幾個大碗, 每樣菜分了一半出來,又翻出個托盤讓黑澤綾給樓上娜娜她們送上去。
「我看一天沒出門,只有早上奈奈去上了班,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她擔憂到「奈奈下班也晚, 等到她倆能吃飯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小姑娘獨身跑大城市裡闖就是這點不好,病了冷了的的時候一口熱的都吃不上。你快去,送上去。」
黑澤綾聞言也以為娜娜是不是真病了,她們最近非常忙,成天不是訓練就是為出道的事做準備。
雖說現在是自由職業,但這種節骨眼怎麼可能一整天的懶在家不出門?別真的累壞了。
可當黑澤綾敲開707的時候,開門的卻是個陌生的男人。
不是泰大叔也不是伸夫小哥哥,而是一個留著長髮長相俊秀的成年男人。
他胳膊懶洋洋的支在門沿上,臉上掛著花花公子一樣面向女性獨有的輕浮微笑——
「歡迎回來,奈奈醬!」
一之瀨巧才說完就感覺不對勁,雖說女孩子纖細的也有,但這看上去年紀也太小了。
手裡還端著放滿菜的大大托盤,最重要的是娜娜不是說過她的室友是自己的頭號歌迷?
那這鄙視警惕的眼神怎麼回事?完全不是驟然看到偶像出現在面前的反應啊。
這麼想著就被扇了把後腦勺懟開了「別用那張輕浮的臉對著未成年小姑娘,這是性/騷擾知不知道?」
泰轟開巧才微笑著對黑澤綾到「又來給娜娜送好吃的?這傢伙一直以來都麻煩你們了。」
「誒?又有好吃的?」娜娜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太好了,這炸雞塊膩味死我了,果然下酒還是要奶奶燒的菜。」
「喂!人家是讓您改善伙食,不是供你個醉貓的下酒菜。」不知道誰訓了她一句。
泰接過黑澤綾手中的托盤將人邀了進去,黑澤綾猛一扎進來差點沒被熏走,一屋子的煙熏繚繞。
這會兒娜娜和伸夫他們還有兩三個沒見到過的男人正在小桌上打牌,娜娜見她過來活蹦亂跳的湊過去看帶了什麼好吃的。
黑澤綾倒是鬆了口氣「奶奶見你一天沒出門,還以為病了呢,沒事就好。」
「沒事沒事!生病那種奢侈的事哪是我消費得起的?讓奶奶別擔心。」娜娜等不及泰準備筷子就上手夾了塊雞肉「嗚啊~這才是正經吃食,對了,來認識一下我男朋友。」
說著就把她拉到牌桌那邊「蓮,直木還有巧,不用多做介紹吧?有空去他們演唱會玩兒,我給你搞好座位的票子。」
黑澤綾恍然大悟,原來這三個人也是娜娜的同行,都是搞音樂的。
其中一個短髮叼著煙的男人衝她友好的點點頭「娜娜一直以來受你們照顧了,這傢伙就是不擅長照顧自己。」
接著他翻了翻自己身上,然後不好意思到「今天也沒帶什麼出來,對了,你要簽名嗎?」
黑澤綾臉上越發尷尬了,雖然玩音樂的都有一顆不羈的靈魂吧,自我意識比常人重一點也好理解。
可她看起來像是走街竄巷追著樂隊跑的類型嗎?而且還是那種明顯成員裡面有花花公子的類型。
她維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不,不用了,小事而已,我也沒帶紙筆。」
本城蓮這還是第一次主動給女孩子簽名被拒的,要知道他沒出道之前也是被女孩子追著跑的,一時有些尷尬。
娜娜叼著只蝦看了看黑澤綾,試探到「你該不會——不認識他們吧?」
黑澤綾疑惑到「我應該認識嗎?」
隨即說完覺得自己有些失禮,萬一人家對自己的人氣挺自信的呢?這麼說跟找茬一樣。
哪知娜娜聞言拍著桌子大笑起來,指著那三個男人毫不給面子到「TOP1哈?好遜!」
黑澤綾估計就算是戀人也有地下場地之爭,遂不願看娜娜缺心眼的嘲笑男朋友,便結果泰手裡已經騰空的托盤「那我先下去了,明天你直接把碗還給奶奶就行。」
「成,不過這個給你。」娜娜遞了一張簽名CD給黑澤綾「給金髮小哥吧,他要是知道你見了人沒要到這玩意兒,會哭給你看的。」
黑澤綾也沒有細看,將東西和托盤一起夾手臂上就下樓了。
門關上以後,一之瀨巧搖搖頭「看來對我們的人氣還是盲目自信了,這還沒有出東京呢,還是我們的受眾群體年齡內。」
「喂喂!新歌打榜好不容易喘口氣,你別又拚命安排工作。」蓮和直木對這工作狂的完美主義有些毛骨悚然。
巧笑了笑沒有說話,只回憶到「說起來還真是個好女孩兒,大概五年之後吧?就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話才說完就又被泰扇了後腦勺「雖然知道你是個不得了的人渣,但是別拿小孩子開玩笑。」
「別緊張別緊張!」巧點了支煙嬉皮笑臉到「開玩笑而已,怎麼可能對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出手?」
「出手也沒用,人家有男朋友了,可看不上你這種糟糕透頂的老男人。」娜娜嘲諷到,並打開他夾菜的筷子。
黑澤綾吃完飯看了會兒電視,臨睡覺的時候才發現被她扔桌子上的CD。
看了一眼,封面是一個四人組合的照片,不過專輯名和樂隊用的字體是奔放潦草的類型,她認了半天沒認出來也就懶得分了。
可能還真是個比較出名的樂隊呢,至少專輯的燒製和包裝看起來很專業,比娜娜他們的專業得多,至少是找人精心設計過的。
就是不知道出道沒有,她不是特別鍾愛搖滾樂,又記歌不記人,更不會知道太多了。
不過當第二天把專輯給黃瀨之後,那傢伙差點樂瘋了的反應來看,黑澤綾才意識到或許人家比自己想像的要出名得多。
「同時有他們四人簽名的專輯很難搞呢,雖然要拜託事務所裡的前輩也不是拿不到,可我們事務所和他們的經紀公司貌似關係不好來著。」黃瀨悲催到「和偶像是敵對陣營是多尷尬的一件事你知道嗎?」
「真這麼出名?」黑澤綾覺得他的反應有點誇張了。
「喂你剛才不是還在哼他們的歌嗎?」黃瀨對她的無知有些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他們是搖滾樂隊,剛剛我哼那首節奏這麼舒緩。」說著黑澤綾還特意翻出手機,找到那首歌「看,歌手是芹澤蕾拉。」
這時候就連桃井都無語了「那個啥,綾醬!芹澤蕾拉就是他們的主場,你那首是她的個人solo而已。」
「而且誰說搖滾樂隊就非得一張專輯全是同類型的歌?」
「好歹聽了這麼多遍人家的音樂,稍微抽空查查歌手資料啊。」
「對對!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實用主義者,感覺黑澤說不定是那種用完就扔的類型呢。」
「聽首歌而已,為什麼我就突然變成了不得了的人渣?」黑澤綾懵逼到。
紫原摸著她的腦袋,安慰到「放心吧,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人。」
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他接著到「吶!是因為你昨天被籃球砸了,奶奶才做這麼多好吃的嗎?那今天要不要再來一下?放心,我會控制好力道的。」
黑澤綾面無表情的回頭看著赤司,眼神傳達的意思很明顯。
這就是你所謂的這傢伙擔心我?
赤司的意思倒是收拾熊孩子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只不過她自己心軟怪得了誰?
不過黑澤綾不承認自己心軟,而是今年的比賽於他們而言正式開始了,自己不好因私誤公不是?
因為帝光是連勝贏家,對於別人來說相對漫長的賽季,實際上真正需要他們出場的並沒有幾場比賽。
都大賽一場之外,其餘的就全是全國級別的賽事了。
之後每個週末他們都會來到體育館參加比賽,因為桃井的廚藝感人,黑澤綾還得負責給他們做蜂蜜檸檬,好比賽期間補充體力。
不過黑澤綾深切懷疑那玩意兒用不用得著,前面的賽事不說耗費體力,奇跡世代根本不會全部下場。
往往一場也就一兩人出賽就足夠了,依舊是碾壓級別的成績。
黑澤綾有時候其實是理解青峰他們由對籃球不顧一切的熱情怎麼到現在的狀態的,光是這樣懶散還沒到熱身的程度就讓對手招架不住了,不管什麼事都不可能提得起精神吧?
赤司之前告訴過她,不管如何不捨,羈絆多麼深刻,他們注定分道揚鑣的。
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做彼此的對手,並且在心裡躍躍欲試的想要證明自己才是最強那個。
黑澤綾雖然眼睜睜的能看見桃井越發失落的情緒,但心裡卻覺得這或許是好事。
可不管怎麼說,夏季的賽事結束,他們最後一學期的主要任務便是將籃球部傳承到下一屆的繼承者當眾。
去繼續完成帝光的榮耀。
而這期間也面臨著升學考試和學校的選擇,這個無一例外,畢竟帝光只有初中部。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整個夏季的時間,可以供他們好好考慮接下來的路。
黑澤綾一放假就收拾好了行李,她得回老家幾天,把家裡的水果處理了,並且今年依舊有遠月舉辦的供應商答謝宴,早在兩周前就已經寄來了邀請函,還是得去的。
這事她沒跟赤司說,不過那傢伙每年暑假都比較忙,今年照理說不會意外,估計也不怎麼會見面,那就不用事無鉅細的都要告訴給他知道了。
可顯然她低估了某些人的男朋友意識,當她坐上回老家的汽車之後便接到赤司的電話。
聽到她回老家的安排,赤司若無其事的提出了要跟她一起回神奈川老家度假的要求。
黑澤綾驚悚之餘當然是拒絕,這傢伙以前是這麼粘人的性格嗎?追到老家什麼的不要太尷尬。
可那傢伙決定的事一般不是能夠改變的,黑澤綾還在電話上勸,卻聽到那邊說自己已經在車上了。
並且約好在終點的車站碰面,不知道他又是什麼時候搞到的地址。
黑澤綾煩躁的扒了扒頭髮,猛然想起來,之前被那傢伙當找事由頭的鄰居大哥哥。
雖說這兩年他一直在國外發展,不過前幾天給阿姨打電話的時候,阿姨還告訴她暑假大哥哥會回來休息一段時間。
就這幾天的功夫,該不會已經回來了吧?沒回來吧?
第23章
結果赤司還要比她先一步到終點車站, 黑澤綾一度有點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竊聽器, 不然這時間掐得也太準了。
她挎著一個行李包, 從車上下來, 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車站椅子上的赤司, 旁邊還有個和媽媽一起等車的熊孩子時不時撲到他腿上調皮。
大少爺的氣質和這種鄉下小地方格格不入,不過倒是沒見用眼神恐嚇小孩兒, 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頗有耐心的樣子。
見到黑澤綾,他便起身接過她的行李包, 極其自然的挎自己肩上。
兩人莫名其妙開始這段關係以來,這人雖然行事獨斷霸道, 但相處的時候卻也是真的體貼入微,完全沒有被寵壞了的架子。
不過黑澤綾依舊無法理解他的心血來潮,因為距離車站還要走不短的一段路, 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你真當我回來玩兒的?到時候忙得要是可沒空理你, 房子一年回去住不了兩天, 到處都是一股霉味, 你住得了嗎?身體過敏什麼的到時候別賴我啊。」
「空調你是別指望了,我們那裡晚上倒是不怎麼熱,但我記得你比較招蚊子吧?要是借不到蚊香你就自求多福吧。」
「吃得也沒有, 附近的小商店只能買點雞蛋和米,最近幾年已經沒什麼人在村子裡住了,除非偶爾回來度假。借不到肉和菜,你自個兒抓魚挖野菜去。我反正雞蛋拌飯就能將就的。」
赤司牽著她的手聽她不滿的叨叨, 兩個人走在小路上,一眼望去是成片的農田。
這裡的陽光比起東京彷彿褪去了所有的煩悶,微風從田間的作物中穿透而來,帶著清甜的稻香。
雖然她的警告還猶在耳邊,可即便這一刻,他也覺得自己連續加班兩個晚上把未來幾天的時間空出來是有意義的。
不過那傢伙即便如此抱怨,也一副完全不打算遷就他的樣子,但回家途中依然左右張望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不多時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然後一臉驚喜的拉著他往路邊的一大從草叢那邊跑。
那裡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就是普通的一大從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葉子分散呈冠狀,赤司不認識這是什麼。
卻見黑澤綾揪著根部,直接連根拔起好幾大株,拿在手裡有一大把才停下。
赤司有些遲疑到「這是野菜?」
但說真的這種草聞著味道有點刺激性,而且看著也並不鮮嫩,要吃的話也該掐嫩葉而不是連根拔才對。
黑澤綾聽他這麼問卻樂了,摘下一片葉子冷不丁塞他嘴裡「野菜?你嘗嘗看能不能吃不就知道了。」
赤司沒防她,下意識嚼了嚼,頓時口腔就被苦澀刺激的味道嗆壞了,憋著氣將葉子囫圇嚥下去,整個口腔還是難受得要命。
黑澤綾沒料到他有朝一日會幹出只有紫原才會幹的傻事,要把葉子掏出來就見他已經嚥下去了,傻乎乎的看著他——
「你,你真嚥下去了?」這玩意難吃得不亞於直接啃中藥渣子。
感覺不對就吐出來唄,不過估計大少爺沒有失禮的在人前吐過東西,難受之際居然就這麼嚥了。
「這,要不要發條狀態大家樂一樂?」回過神來黑澤綾就又琢磨著搞事情看笑話。
赤司一時間又羞又怒,見罪魁禍首還敢隔岸觀火,捧過她的腦袋對著嘴唇就吻了上去。
挑開她的唇舌牙關,任性又肆無忌憚的在裡面劫掠一番,放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黑澤綾掐著脖子長著嘴巴不停的往裡面扇風「好苦,這玩意兒野生的怎麼這麼苦?」
然後指著微張著嘴也在透氣的赤司罵道「你不是人。」
赤司饒是嘴裡的苦澀還沒有盡散,這會兒卻眼中全是笑意到「不是要發動態嗎?現在可以了。」
還發個球啊!這傢伙為了不丟臉真什麼陰險的事都幹得出來。
回去的路上赤司問她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黑澤綾有氣無力到「啊?哦!是艾草,這會兒太陽這麼大,曬到太陽下山估計就干了。」
「點燃把屋子熏一下就沒有蚊子了,要是曬不干可以用煮的試試,總之想點辦法吧。」
說完卻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跟上來,黑澤綾回頭,催促到「怎麼了?快走啊,這麼大的太陽不嫌曬啊?」
卻見赤司用手遮著嘴唇,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暈,聞言含糊的『嗯』了一聲然後跟上來抓住了她的手。
只是他低著頭不怎麼看得清他的眼睛。
回到家裡周邊的鄰居果然沒什麼人在家,雖然之前跟阿姨通過電話,但阿姨也不是全天待在家不工作的。
黑澤綾估計她可能晚上才會回來,就琢磨要不明天早上再去打招呼。
主要是有赤司這傢伙在,總不能明晃晃的讓人看見她帶男孩子回老家過夜?
黑澤綾老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和式建築,到處都是木質的,就不住人打掃起來就比較麻煩。
她裡裡外外清了一遍,到了面前能住兩天的地步,時間已經是下午了。
期間赤司想來幫忙,不過被黑澤綾以礙事為由轟走了。
看他的表情有些不滿,她只得從家裡不知道什麼地方翻出一隻桶和一根魚竿,哄他去釣魚做晚餐。
這大少爺還管她要魚餌,黑澤綾掀開後院一塊石頭,麻利的揪住幾條蚯蚓放他手裡——
「去吧去吧!」
赤司頭皮差點沒炸起來,憑藉著強大的制止力才沒有下意識的將在他手掌中蠕動的蚯蚓扔地上。
看見旁邊有一個空的巴掌大小花盆,才把蚯蚓騰進去鬆了口氣,但手掌上黏糊糊的感覺還是彆扭得厲害。
黑澤綾還在囑咐他「不要一條一條的用啊,那樣太大了,掐成指甲蓋那麼長就行了。」
還,還要掐?赤司這時候才驚覺自己把這一趟想得太容易了。
在財閥家庭裡,他算是很有常識的人了,平時和籃球部的人聚餐出去玩也不拘什麼場合,吃什麼。
可到了這裡之後卻猶如誤闖了一個自己全然玩轉不開的空間,一身本事和才能沒有用武之地不說,反倒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窘迫過好幾次了。
不過生性自負的他反倒是跟這條件槓上了,走的時候頗有種要去炸魚塘的架勢。
啊,不是魚塘,就是附近的小河溝。
黑澤綾雖然使喚他,倒是沒怎麼指望他能釣回魚來,小時候附近還有不少小孩兒的時候,大夥兒手賤一天到晚上山打鳥下水摸魚。
估計是物競天擇的原因,他們這裡的魚可都機靈著呢,不過味道好也是真的。
收拾完屋子,見赤司還沒有回來,她便去唯一一個小商店買東西。
這家商店是就住在附近的婆婆經營的,東西是真少,估計年紀大了也沒什麼規劃性的進貨,就一些日常的糧油米蛋和粗點心,實在種類可憐。
黑澤綾一看果然沒有蚊香,不禁慶幸自己先見之明。
買了兩人份能吃幾頓的米和一盒雞蛋,又抓了些粗點心,還好家裡有調料,不然到時候真的吃生雞蛋拌飯了。
黑澤綾拿好東西就繞到河邊,順著走了沒多久就找到了赤司。
他這會兒的樣子已經沒了走之前那樣一身整潔優雅的樣子,此時的他坐在河邊,垂釣的魚竿插/進土裡。
鞋子已經脫下來放在一旁,褲腳也挽到了小腿處,襯衣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凌亂,上面還有些斑駁的水印,甚至頭髮有有些濕潤的感覺。
整個人全神貫注的盯著水面,黑澤綾敢打賭那雙眼睛在全國大賽決賽場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集中注意力過。
她抽了抽嘴角,自己圖清淨打發他而已,該不會又闖禍了吧?
走過去看桶裡,意外的居然不是空的,不但有兩條成年人巴掌大的魚,還有十來只肥美的蝦子,還有只被草紮住了鉗子的螃蟹。
她有些驚喜,正要說話,就看見赤司手指上有一塊將干未乾的血跡。
黑澤綾頓時臉色就變了,忙放下東西將他的手抓過來,這時正好湖面一動,赤司瞳孔一縮,抽起魚竿敏捷的往上揚,他動作雖快,節奏卻不疾不徐,哪怕有隻手突然被抓住,僅憑單手也將好不容易的大傢伙揚了上來。
不過魚被掛著來到面前,臨要抓住的時候,卻突然尾巴一扇,不偏不倚的扇到了黑澤綾的臉上。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猛地就被扇了一臉黏糊糊的水印,眼睛木木的看著赤司「技術真不錯啊。」
赤司剛開始來的時候,也被這裡的魚折騰得夠嗆,好在他也不是全然沒有經驗,耐下心來實踐那些理論也時不時的有點收穫。
最後一條魚份量確實不小,整整有小臂這麼長,足夠他倆晚餐了。以前和父親去海灣釣到鯊魚都沒這一刻來得有成就感。
但兜頭見綾被扇了一臉,一時間又心疼又好笑又手足無措,又有些急於炫耀,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現在的自己跟幾歲的孩子根本沒多大區別,一時間臉上有些羞恥。
黑澤綾哪能看不出這傢伙在憋笑,揪著他的襯衣衣擺就往臉上抹,也給他沾了一身魚腥。
赤司倒是好脾氣,緊著她抹,只不過黑澤綾擦乾臉上的水透過衣料看見近在眼前的結實的小腹,臉色立馬就紅了,忙燙手一樣扔開他的衣擺。
又轉移話題到「這,釣的不少嘛,可以的,可以的。」
「不全是釣的,蝦和螃蟹是抓的。」
「對了你手指怎麼傷的?」黑澤綾突然想起來,又抓過他的手,看拇指上那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旁邊還有淤青,螃蟹干的?」
「啊!」赤司用另一隻手戳了戳在水桶裡吐泡泡的螃蟹「這傢伙很機靈,廢了些功夫才把它從洞裡引出來,沒想到還是大意了。」
「你個新手抓什麼螃蟹?」黑澤綾替他做了個清潔,又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備用創可貼貼上「還好你沒傻到用手去掏,不然人家蟹哥的鉗子可不是白長的,小時候有個孩子就是這麼去逮螃蟹,直到砸碎蟹鉗人家都沒有松。」
「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赤司笑了笑「回家吧。」
兩人一個提著魚竿水桶,一個拿著大米雞蛋,沐浴著夕陽一步步沿著小路回到坐落在僻靜之處的房子裡。
廚房的燈光有些昏黃,雖然一再表示不需要幫忙,但赤司還是要擠進來。黑澤綾看他至少不會添亂,便也由著他了。
淘米煮飯,螃蟹清蒸,大魚用來烤,小魚留著和蝦子養著明天做早餐,又煎了一個厚蛋燒。
黑澤綾說這裡完全沒吃的,其實也不盡然,周圍雖然已經沒什麼人了,但荒著的土地裡還是有不少蔬菜,估計是走之前沒有清乾淨土地,然後種子遺留在裡面一年又一年的自生自滅了。
又炒了個青菜,兩人份的晚飯完全夠了。
赤司也不挑食,就著這清淡粗簡的飯菜吃得香甜,一條烤魚大半被他解決了,吃完飯居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黑澤綾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份量做少了,還是運動少年的胃真的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一貫印象?
吃完飯黑澤綾將掛在房簷上的那一串艾草取下來,捻了捻葉子,已經幹得可以輕易揉碎了,不過桿子倒是沒怎麼幹。
這不影響,總之能點燃就好,將要用來睡覺的兩個房間都熏了熏,又在院子裡的樹上摘了幾個桃子清洗切好,用碗盛上放屋簷下的迴廊上。
此時赤司正坐在這裡欣賞今晚格外明亮的月色,見她坐下來,自然而然的執起她的手攥進手心裡。
黑澤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習慣了他若無其事的親密了,從碗裡拿了一塊切好的桃子,又將碗朝赤司那邊推了推——
「吃吧,很甜的,據說果樹的年紀比我爸爸還大,院子裡有一棵,山上還有不少呢。」
赤司卻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睛,嚴肅且誠懇到「綾,高中畢業之後就結婚吧。」
黑澤綾一口桃子差點噴出來,咳了半天甩開他的手質問到「話題是怎麼突然跳到這裡的?我斷片了嗎?沒有吧?別在吃東西的時候捉弄人。」
「捉弄?」赤司突然將她按倒,從下午回來做飯開始就顯得格外安靜的他此刻眼睛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執拗和些微洩露出來的瘋狂。
「不,我已經不想忍耐了。我需要更多的陪伴,不光是在學校,我想你的存在徹底滲透進我的生活。你一定能夠理解的吧?」
黑澤綾有點被他這樣子嚇到了,推了推他又推不開「你別趁機找茬啊,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初中都還沒畢業你擅自做什麼安排?」
「嘖!」赤司不耐的嘖舌,稍微有些後悔於剛剛的莽撞,只是這彷彿自己期待中的未來模擬讓他一時間失去了理智。
不過這也正好暴露出了兩個人的步調完全不夠統一的問題。
這可是必須得解決的麻煩,雖然現在已經比最開始要好很多,但這種程度的,還不夠。
他順勢將人抱了起來,走進據她說過是自己以前的房間,將人放床上,然後壓下來圈住她不動了「睡覺!」
「誰跟你睡啊?」黑澤綾覺得真不該高估任何一個男孩子,任何一個,哪怕是赤司征十郎。
「你回自己房間去,我爸媽爺爺的英魂可還在這裡,半夜嚇死你個在別人家欺負別人女兒的混球。」
「沒關係,正好可以和長輩們商量今後的事。」
「不要臉,你以為是養童養媳呢?」
「要是能那樣該多好。」
「你說什麼?」
「睡覺,不然我就做些讓你助眠的事。」赤司威脅到「雖然說過不會是現在,但小心一點的話——」
黑澤綾嚇得連忙閉上眼睛,就怕這混蛋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招數等著她。
赤司輕笑一聲,親了親她的耳朵「乖,聽話才是好事。」
下面傳來陣陣磨牙的聲音。
意外的她沒用多久就睡著了,赤司看著窗外的月色鋪灑進來,將她埋在自己懷裡的黑髮映照出一層銀白的柔光。
自失去母親開始就孤獨麻木的內心此刻被灌滿,柔軟滿足中竟有種酸澀腫脹夾裹其中。
讓他眼周有些不自覺的泛紅,親了親她頭頂的發旋,原來這是如此讓人輕易滿足同時又患得患失的事。
金色的眼睛裡面包含的意味越發柔軟之際,赤司的臉上卻突然表情大變。
隨即出現了片刻的憤怒掙扎,左眼在金與紅之間來回切換,最後才被他艱難的壓制了下去。
他神情逐漸轉冷,眼睛裡閃過一絲冷笑——
真是一刻也不能疏忽大意,不過那傢伙就這麼窺伺著他得到了他沒能得到的一切,這讓赤司心裡閃過一陣惡意的快意。
*
第二天黑澤綾早早的起來做了早餐,夏季白天時長,而且今天要干的活兒比較多,所以耗費不起。
她翻出專門帶來幹活的衣服穿上,看了眼跟在她後面的赤司,想了想還是去她爸爸的房間翻箱倒櫃找了一套適合做事的衣服。
赤司說他不高,實際上是針對打籃球那群傢伙。
在平均身高都不怎麼樣的國度,其實他的身高體格現在已經和大多數成年人差不多了。
所以穿上她爸爸的衣服居然也不會顯得小,挺合身的樣子。
黑澤綾打電話聯繫好了車,拿出家裡所有的果筐,十幾顆樹呢,不算多,但也夠忙一天了。
她每次回來收的果子並不直接送去遠月,一來份量不怎麼多,二來附近有很多別的供貨商,一起分擔運費還要划算一些。
筐底墊上厚厚一層紙花,剪刀利落的摘下一個個果子,按照品相分開放好,有傷疤蟲眼或者個頭不足的是不會放進去的。
她們這帶供貨都比較實誠,所以遠月這麼多年來合作穩固,即便外面有更大的承包商和他們談過合作,但遠月依舊堅持收購他們這邊的積少成多。
赤司看了一會兒就知道怎麼挑選了,讓她從梯子上下來,自己爬上去開始摘枝頭的果子。
「你手腕別那樣放,蹭得毛乎乎的小心一會兒發癢。」黑澤綾提醒到。
赤司糾正了幾次便得心應手起來,他眼力好,做熟了居然比黑澤綾還快些。
兩人分工合作,赤司每摘一籃果子,黑澤綾便給他替換上空的籃子,然後將剛摘下來的整齊碼好,避免碰傷。
一時間效率要比她以前一個人高出好多,居然大半天的功夫就弄完了。
這時候車子也開進來了,赤司和司機合力將那些貨搬了上去,再加上之前忙活的,饒是體力不錯這會兒也頂著太陽出了一身大汗。
「這兩筐呢?」他指了指黑澤綾剩下的不少桃子問。
「帶回東京去大夥兒分一分吧。」說著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給赤司擦了擦汗「去洗個澡吧。」
赤司笑著點點頭,打電話叫司機過來運桃子,他們明天才能回東京,因為明早有個自助早餐,就在遠月經營的酒店,明天一早有專車接送。
黑澤綾想著在走之前還得拜訪一下阿姨,今早出門的時候也沒看到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加班。
可巧了,才這麼想,回去就兜頭撞見了正回家的阿姨,以及她身後幫她拎著包的大哥哥。
望著高中畢業十多年,依舊樣貌俊秀,氣質冷酷的大哥哥,還有身後不知怎麼就突然傳來的不妙氣息,黑澤綾覺得眼前一黑!
第24章
「我昨天就猜你是不是回家了。」阿姨端了一碟小零食過來「院子裡像是打掃過的樣子, 就是時間太晚了沒有叫你。」
黑澤綾接過零食, 見裡面有阿姨自己做的魷魚, 便拿了一根塞嘴裡, 含糊到「本來想今早過來和您說說話的, 但那時候您已經出門了。」
「最近工廠有點忙,老是加班。」阿姨笑瞇瞇到, 然後把瓷盤遞到赤司面前「小哥, 你也吃。」
赤司本來一雙眼睛想要穿透牆壁一樣盯著廚房的方向,那個所謂的『大哥哥』這會兒正在準備晚餐。
突然被招待他臉上怔了怔, 隨即謙遜的點了點頭收回不怎麼妥當的視線,拿了一根魷魚和黑澤綾一起嚼了起來。
「您倒是多注意身體, 哥哥回來了您就多陪陪他唄。」黑澤綾見阿姨氣色還好,想來也沒有太過勞累。
確實現在大哥哥有錢了,在法國也有了自己的店, 可厲害, 網上一查就查得到的那種, 還獲得過普魯斯普爾勳章, 本不用阿姨像小時候一樣為了生計勞碌操持。
不過按照奶奶的說法,她們那個年代的人就是天生閒不住,即便小輩出息了能提供好生活, 可要讓她辭掉工作反倒覺得無所適從。
所以這幾年阿姨還是在上班,只不過沒了經濟壓力整個人確實輕鬆很多。
「你說話和小次郎一模一樣,打小你倆關係就好,可惜他明天就要回法國, 不然讓他帶你到處玩玩。」
黑澤綾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和大哥哥年紀相差大,這幾年又天各一方,聯繫得倒是不多。
不過小時候,他把她扛脖子上往山林河溝裡竄倒是真的。
只不過誰也不會想到當初泥猴一樣的鄉下小子,現在成了上流社會一流的廚師,黑澤綾又高興又有些情怯。
大哥哥的現在就是她對自己的未來所憧憬的姿態,成功,優雅,無所不能。
黑澤綾正追憶往昔暢想未來,就感覺側臉一道刮人的視線,心裡頓時一陣無奈。
回頭看過去,果然赤司嚼著魷魚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滲人是有點滲人,不過詭異的黑澤綾卻覺得有點可愛?
魷魚乾有點硬,把他的嘴巴塞得鼓鼓的,黑澤綾哪裡見過他這樣?一般赤司吃東西都是優雅得能做用餐禮儀宣傳教科書。
可這種時候反倒比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來得要鮮活些,這兩天可讓她看了不少這傢伙的幼稚面。
這時候大哥哥端著菜從廚房出來,聽到阿姨後半句話,接口到「最近有點忙,不過這一兩年內我會籌備在東京開店,到時候帶你去玩。」
黑澤綾接過盤子,樂呵呵到「好,有需要打雜的活兒可以叫我。」
四宮小次郎搓了搓她的腦袋「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傢伙沒怎麼長高啊,和前年看起來沒什麼差別,有好好吃飯嗎?」
黑澤綾笑容一僵,即便大哥哥卻也不准他信口雌黃,她反駁到「你怕是外國女孩兒見多了對日本初中生的身高有什麼誤解?大家都這樣。」
「誰說的,你這根本還是太瘦小了,印象中唯一比你矮的也就讀書時代的水原,現在她都比你好一點。」
「人家水原姐25歲,我才15,你確定這樣比公平?」
「哈哈哈!唸書的時候水原也把希望寄托於年齡,但是相信我,沒用沒用,那玩意兒是天生的。」
黑澤綾臉色發黑的瞪著大哥哥,真的,以前小不覺得,隨著年齡的增長,真的越來越覺得他嘴欠惡劣惹人嫌。
大哥哥的外表和小時候差別已經很大,粉色的頭髮,俊朗的輪廓,銳利的眼神即使眼鏡也無法遮掩,渾身透著精英的氣息。
可開口拉仇恨也是精英級別的。
與其跟他爭還不如享受食物,大哥哥做的料理可要比他的嘴巴討人喜歡多了。
做的是法國菜,雖然在自家臨時沒準備什麼昂貴的食材,但大哥哥本來就極為擅長將普通的食材點石成金,而且尤為擅長蔬菜的料理。
黑澤綾嘗了一口,真不是誇張,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騎著魔法掃帚上了天。
她正要吃第二口,就聽大哥哥到「所以說,這位從頭到尾拿眼睛瞪著我的小哥是誰?」
黑澤綾叉子上的東西差點掉下來,看過去果然赤司那傢伙又不消停了。
雖說他的面色不至於失禮,但這傢伙的眼神本來就很有攻擊性,遇到稍微平和一點的大人也就一笑置之。
可大哥哥的個性黑澤綾還不清楚?那是惡劣小氣到能和小學生較真的傢伙,能忍這個?
真是白瞎了阿姨的小魚乾。
其實一開始在門口碰到也沒來得及做介紹,關鍵是也不好介紹,本來她帶人回來都自覺偷偷摸摸的。
然後阿姨就讓她洗完澡過來吃飯,黑澤綾當時心裡不妙又脊背發涼,順口就答應了。
洗完澡過來之後也一直坐著聊些瑣碎,根本也沒特意介紹,這時候大哥哥突然問起來,阿姨也抱著好奇的眼神看了過來。
黑澤綾尷尬得要死,雖然這個年紀談戀愛很正常,可就這麼單獨帶人回老家過夜是什麼能說出口的事?
要是阿姨跟奶奶通電話的時候說漏嘴,那又是一場麻煩。
眼見所有人都看過來,黑澤綾哽了半天,然後不厚道的回答「這,我朋友,來幫我摘果子來著,您也知道遠月那邊要得急。」
話才說完就感覺隔壁的視線瞪得她臉上火辣辣的,赤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隨即臉沉了下去。
黑澤綾心知自己今天死定了,但是臉上還得維持著若無其事,不管怎麼說先把現在的場麵糊弄過去再說吧。
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即便欺負赤司的修養不可能當面揭她老底,可旁邊還有生事本事一流的大哥哥呢。
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聞言嗤笑一聲,真的,很輕的一聲。
但這若有似無的嘲諷在赤司耳邊聽來卻無異於驚雷,黑澤綾眼睜睜的看著他金色的瞳孔收縮,像遇敵的野獸一樣迸發出緊繃危險的光芒。
她心驚膽戰,卻見赤司並沒有理會大哥哥的話,反而拿起叉子品嚐了一口面前的料理。
即便知道他的內心不可能像面上這麼平靜,但這狀似息事寧人的態度也著實讓黑澤綾鬆了口氣。
不過還不到一分鐘,她就被自己的天真打臉了。
赤司可以對她一再忍讓,可換一個憑什麼能有這待遇,尚且還不說本身就帶著敵意,並且挑事遷怒都是現成的。
赤司放下餐叉,用餐巾優雅的擦了擦嘴唇,鄉下普通的民宿餐桌上,卻讓人懷疑伸出高檔法國餐廳。
「四宮先生是巴黎有名餐廳SHINO \' S的主廚對嗎?」
四宮小次郎挑眉看著他,不知道這小鬼想說什麼。
赤司接著到「幾年前我到巴黎遊學,有幸品嚐過四宮先生的料理呢。那可真是讓人驚艷,身為日本人,卻能在法國本土將法國人引以為傲的料理用另一個層面詮釋發揚。」
「說實話當時知道主廚是日本人的時候,我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呢。」
他繞了半天儘是讚美的話,四宮小次郎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黑澤綾卻是越來越感覺不妙,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赤司,然而完全沒有用,那傢伙依舊我行我素的開口。
「今天能意外品嚐到和當初如出一轍的料理,真是倍感榮幸。」
說完他便沒有再開口,黑澤綾等了半天沒等到下一句,還以為他雖然沒理會自己,但還是收手不得罪人了,正要慶幸,卻見這次臉黑的人換成了大哥哥。
外行恐怕會把這當成讚美的話,但這小鬼明顯是個嘗盡美食的大少爺,這種人從小金堆玉砌,錦衣玉食,要較真起來,能把人類的挑剔發揮到極致。
四宮才不相信他說這話完全沒有深意。
他眸色一沉,推了推眼鏡「這種話我可不能當做沒有聽見呢,小鬼,誰給你的勇氣敢在我面前挑三揀四。」
他知道自己尚且還有不足,今晚和那兩個小鬼食戟過後也頗有觸動。但他是專業的,自己的未來怎樣摸索尚且是自己的事,由不得一個不明就裡的小鬼在這裡口出狂言。
沒錯,巴黎的眾多老饕,遠月的歷代高手,唯有堂島銀在自己動搖的時候窺見一絲端倪,他不信這個小鬼是真的言之有物。
赤司卻輕笑一聲「看來四宮先生自己也有所自覺呢,倒是沒有到我所認為的無可救藥的地步,失禮了。」
「不過我的話難道很難以理解嗎?雖然對廚藝不是很瞭解,但我是打籃球的,如果四五年球技沒有任何增長,我恐怕會羞恥致死吧?」
黑澤綾臉色大變,忙拉他的袖子,見他沒有停止的意思,沉著聲音到「夠了,閉嘴!」
赤司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但四宮先生顯然對自己的狀態很滿意呢,不得不說,狀態保持得很好,比起每況愈下的大部分廚師,確實值得敬佩。」
「赤司——」
「小綾,不要插嘴!」四宮沉聲制止了她,一雙眼睛沉著複雜的看著赤司。
這小鬼神色坦然,表情平靜,面對他全然沒有半點退讓瑟縮,也沒有半點得意炫耀之色。
一瞬間四宮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個和自己閱歷對等的成年人,而不是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小鬼。
如果不是對方的動機如此幼稚的話,但即便如此,卻也是個敏銳到讓人嫉妒的傢伙。
確實,對於頂級的廚師來說,想要再進一步難於登天,光是要維持狀態就已經是艱難的事了,小鬼的話換另一個人來聽或許還真的是誇獎。
但他是誰?曾經遠月十傑當之無愧的一席,年紀輕輕就當槍匹馬在異國他鄉闖出一片天地的天才,至今為止年紀還未果而立,這樣人生還處於無限可能的階段被人說得彷彿在養老?
他嗤笑一聲,收起來臉上的陰云「一天之內連著兩次被人指出裹足不前,可真是件難堪的事。」
「小鬼,你的判斷,不管是真有體會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卻是事實我無法辯駁。」
這下不光黑澤綾還有阿姨都驚訝的看著大哥哥,他從來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彷彿無所不能,人生的路途光明又順暢。
在她們眼裡他只是優雅堅定的邁著步子在前進而已,可沒想到他心中負載的壓力已經到了沉痾成疾的地步。
在別人什麼都不知道,只傻乎乎的不斷用期待增加他負重的時候,一個人孤獨的在沒有明燈的黑暗中徘徊。
黑澤綾眼見阿姨臉上露出心疼和擔憂,大哥哥卻握住媽媽的手安慰的拍了拍「沒關係,今天雖然丟盡了臉,卻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反而找回了當年的野心,算是因禍得福吧。」
阿姨這才神色放鬆起來,大哥哥又看向赤司「小鬼,你確實是個不得了的傢伙呢。」
「我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很清楚,在殘酷的競爭中立於頂端就是這副德行。我不否認你的優秀,還有值得讓人期待的未來。」
「但是!」四宮頓了頓,看向黑澤綾「小綾,甩了他吧。」
「誒?」
「我是男人所以很清楚,和這種傢伙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四宮篤定到。
「不是,我沒——」黑澤綾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肯定,下意識的慌忙反駁。
「不要撒那麼蹩腳的謊,不過大概也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個辦事這麼不妥的人。」
赤司挑了挑眉,倒是無所謂他蒼白的擠兌,只不過臉色也絕對不好看。
「霍?你好像不這麼認為?」四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看著赤司篤定到「你以為我因為剛剛的事遷怒所以胡說八道?」
「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幹出這種給妹妹添麻煩的事,可你這樣的人,孤傲自私,偏激絕對,如果是毫無主見惟命是從的女孩兒還好,但小綾不是。」
「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了他然後走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的,與其等到那一天,不如現在就甩了他。」
赤司聞言大怒,他沒有大度到能夠容忍自己的假想敵不斷的以這種方法刺激,但真正內心深處,自己也無法否認某些矛盾是不是能夠一直壓制下來。
想法他的狀況比這人預料的還要複雜,然而要容忍他一步步的煽動卻是不可能的。
黑澤綾這回實在繃不住了,知道場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無所謂失禮不失禮了,猛地站起來打斷這尖銳的氣氛。
「阿姨,哥哥,我們吃飽了,明天一早還要去參加遠月的答謝宴,今天就先回去了。」
說完拉著赤司不顧阿姨的挽留就出了門。
一直回到自己家,關好大門,才甩開赤司的胳膊。
積攢了大半天的火氣這才到了能發洩的時候,黑澤綾氣笑了「找茬是吧?大少爺脾氣發作到別人家裡去了是吧?多了不起啊,在別人家就敢擠兌別人,真那麼看不順眼你跟過來幹嘛?」
赤司自知自己今晚的做法失態難看,但就是見不得她這麼維護別人「那個傳說中意義不凡的大哥哥,我怎麼能不拜訪一下,感謝他『多年前』對你的照顧。」
「非要胡攪蠻纏是吧?那時候還沒有翻篇?我就知道你這次追過來不對勁,合著奔著搞事來了?」
聽她這麼說赤司也生氣了「你覺得我會花多少精力在無關的人身上?可自詡坦蕩的你是怎麼做的?一起過來幫忙的朋友?到現在你還覺得我們的關係是這麼羞於啟齒的事嗎?」
「那合著我的表現不能讓你滿意,你就遷怒別人找人家撒火對吧?有本事你倒是衝我來啊!」
話才說完就被赤司一把抱住抵在了牆上,他將人懸空抱著腰,黑澤綾因為身體平衡的原因反射性的圈住他的脖子,雙腿盤在他腰上。
回過神來這傢伙已經把她和牆壁之間貼死了,一點空隙都沒有留,更不要說掙扎。
赤司眼睛玩味的看著她,兩人的臉湊得很近,輕易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衝你來?你怎麼知道不想衝你來?可現在還不到時間,所以遷怒就在所難免了。」
黑澤綾對他這番狂妄不得了的話都驚呆了,反應過來抽手就是一巴掌,但無奈兩人貼得太緊,手臂揮舞弧度有限,就像輕輕在他臉上拍了一樣。
「所以說哥哥說得真的沒錯,你就是個自私偏激的混蛋,憑什麼你覺得你就可以任意妄為?」
之前對她也就算了,但是蔓延到周圍的人哪裡還能忍?
赤司聞言卻臉色黑得不能看,眼神裡滿是偏執和癲狂「哈!你在心裡贊同那傢伙說的話?」
「你覺得我們終有一天會分手,所以現在才對這段關係遮遮掩掩?是誰准你建立起這樣的邏輯的?」
「我說我們會結婚,你完全沒有放在自己的計劃中對吧?所以才永遠不會跟上我的步調。」
黑澤綾張了張嘴,覺得他說的不對,但又無法開口反駁。
她對於未來的設想有很多,關於夢想的,關於她想要從事的事業,想要去看的地方,還有想要嘗試的事。
但唯獨結婚卻不在她考慮範圍內,甚至每每提及心裡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她考慮所有的事都不會嫌早,但唯獨這件事倒是符合自己年齡的畏縮和茫然。
赤司笑了,然而滲透於眼底的冰涼卻讓人心驚。
然而意外的他卻並沒有再做出偏激的反應,只是含住她的嘴唇親了親「睡覺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
黑澤綾不知道為什麼,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心驚膽戰,她直覺赤司不是這麼個輕拿輕放的人,難不成心如死灰了?
這麼想著她又哽得難受,直到睡覺的時候她都覺得不對勁,可他卻像是完全偃旗息鼓,快睡著的時候也還是沒什麼反應。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熟睡以後,身邊的人的精神世界可沒有他的行為這麼平靜。
意識空間裡,兩個赤司彷彿鏡面一樣對立著。
這時候金色的赤司冷笑一聲「怎麼?這就是你所謂的萬事具備?層層織網?完全不堪一擊呢。」
紅色的赤司閉著眼睛,聞言面露輕嘲到「那是因為接下來行事的人是你,粗暴野蠻的把格局全都打亂了。既然要繼承我的優勢,就要沿襲我的做法,自己沒本事怪得了誰?」
「你的做法?一個失敗者在說什麼大言不慚的話。記住,我才是勝利者,並不是你製造出來逃避現實的傀儡。」
「但你的傲慢顯然對事態並沒有幫助,剛才晚餐的時候差點讓我笑出聲來,原來你是個這麼愚蠢的傢伙嗎?好好的局面能頃刻之間搞得亂七八糟,受教了。」
「真是聽不下去了。」金色的赤司轉身「你在自己設想的可能中認定會比我做得更好?」
「這是事實。」紅色的赤司掙開眼睛「你的粗暴和急切只會讓事情變得不可挽回,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
「所以,我決定不再忍耐了。」金色的赤司在他開口前打斷他。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與其顧忌你之前的步調節奏,讓我跌跌撞撞,倒不如只堅持我自己的做法。」
「你要做什麼?」紅色的赤司皺眉,然後大驚的看著他「住手,我不准你這樣。」
「呵!你在擔心什麼?擔心你回來之後就不能撥正脫離的軌道?」金色的赤司逐漸離開意識空間,聲音還猶在耳邊「但是你根本不用擔心那些,你不會有機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結果僕赤還是變得越來越偏激了,綾妹你咋辦啊?我設想中的那啥都不好意思寫出來,沒哪個女兒你這麼悲催過。
綾妹:所以說根本不是偃旗息鼓,是有更不得了的事等著我?
某銀:額!我,我先下樓拿個快遞,回來再回答你。
第25章
赤司穿了兩天屬於黑澤綾爸爸的大叔款之後, 今早終於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東西已經收拾好, 家裡的傢俱和床都蓋上布做了防塵, 還有沒吃完的一點米和雞蛋被黑澤綾給了阿姨, 不然等她下次回來估計得壞。
阿姨告訴她大哥哥昨晚沒在家待多久就回了酒店, 可能還有點工作的事,今天就直接在酒店出發去機場。
黑澤綾有心送送他, 但想到身邊跟著赤司別到時候又是一地雞毛, 也就按下了這個念頭。
七點左右的時候遠月的車來附近接人,黑澤綾他們提前幾分鐘到了不遠處的集合地點。
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了, 都是附近提供蔬菜水果還有雞蛋的供貨商,有些人還帶了一兩個家人孩子。
黑澤綾一一打過招呼和老爺子們聊了起來。
說是遠月的規模現在越來越大了, 光靠個體種植好像漸漸有些吃力,好多人在琢磨著是不是多承包點地?
其實他們附近的農業種植戶經濟條件都相當不錯,背靠大樹好乘涼, 隨著餐飲業的發展, 遠月這個行業龍頭代表的利益鏈也越發龐大。
黑澤綾如果有心的話, 經營家裡這些地搞點農產品其實是不愁生活的。但一來她對這塊沒什麼興趣。
二來家裡只有兩個人精力有限, 要開店必定是顧及不到這頭的,所以才放著作罷。
一路上赤司沒怎麼說話,坐在靠窗的位置閉目養神。
到了酒店的停車場, 又有不少車先後到來,從上面下來的也是各種食材的供應商,有遠有近,遠月倒是把時間安排的很精準。
所有人幾乎是前後五分鐘之內到達, 並且馬上有工作人員接引,完全不浪費時間。
酒店大廳的正門方一打開,就傳來了陣陣撲鼻的香氣,裡面像自助餐一樣被分割為了多個區域,每個區域有各自負責料理的廚師,年紀跟他們差不多。
因為之前有說過規則,所以黑澤綾他們知道這些都是遠月學園的學生,並且今早的評定直接決定這個環節的勝負。
評委當然就是他們,評定規則卻也是很簡單的,吃就對了,空盤的數量越多意味著排名越高。
黑澤綾有時候就是喜歡遠月這樣粗暴簡單,毫不拖泥帶水的機制,所以每年的答謝宴她除非急事纏身,不然都會參加。
因為種種原因,黑澤綾對遠月抱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可惜她對於料理一道沒什麼驚人的天賦,不然當初還真想走大哥哥的老路就讀遠月。
黑澤綾自知食量不怎麼樣,所以沒有急著試吃,反而到處轉了轉。
這時候意外的赤司居然遇到了熟人,便稍微停在一個展桌前打了會兒招呼。
那人是個長相精緻,氣質高貴的金髮女孩兒,看到赤司倒是有些意外「你居然會出現在這兒?」
「我記得赤司家沒有涉及餐飲業吧?」
「陪女朋友過來轉轉,她也是遠月的供應商之一,一直以來受你們照顧了。」赤司笑了笑說到。
「女,女朋友?」薙切繪裡奈臉紅了,又驚訝的看著赤司。
這傢伙比她還小一歲吧?因為家族長輩私交的原因,兩人從小倒是挺熟的。
薙切繪裡奈從出生開始就有極高的天賦才能,所以家裡對她的期望很大,很小就被學習工作的重壓淹沒。
赤司征十郎這個人和她一樣,也是家裡有個不得了的嚴苛到殘酷的父親,所有多少有點同病相憐之感。
沒料到他在這種壓力下居然開始戀愛了?繪裡奈看了看在附近小轉並不急於試吃的女孩子。
「咳!你運氣不錯。」她咳了咳驕矜到,一時間又覺得這話好像有點暴露什麼。
實際上工作之餘她還經常看一些少女漫畫,對於某些事還是抱著很高的憧憬的,一時間覺得跟她立場差不多的赤司先一步找到了心動的人,心中驚訝的同時微妙的又有些羨慕。
所以一個不防帶了出來,說出口就覺得羞恥了,不過赤司倒是像沒有發現她的窘迫,只順著她的話看了看視線裡的人,微笑的回答「嗯!運氣很好。」
黑澤綾轉到一個紅髮小哥的展台,那小哥看到有人來了眼睛一亮——
「這位客人,要不要試試?剛做好的舒芙蕾歐姆蛋,熱乎乎的哦!」
蓬鬆柔軟的歐姆蛋顏色和質地都很討女孩子喜歡,暖呼呼的熱氣還有顯而易見的鬆軟口感都很適合早晨剛剛甦醒的胃。
雞蛋和牛奶特有的香氣勾得胃蠢蠢欲動,黑澤綾見小哥熱情,便端了一份起來。
「喲西!第一份。」小哥做了個階段性勝利的手勢。
說實話除了黃瀨黑澤綾還真挺少看到這麼元氣的人,而且黃瀨元氣還有種疏離感,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一時間覺得小哥很有感染力。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沒次遲到和遠月相關的美食,腦內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劇場。
就如同現在,說出來都有些丟人,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衣服爆沒了。
「嘿嘿!怎麼樣?」紅髮小哥自來熟的問。
黑澤綾覺得她當初沒有來遠月唸書是正確的,看看人家,也就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但現在的廚藝已經是自己估計一輩子也沒法到達的高度了。
她誠懇到「好吃,我吃一整個了還覺得不夠。」這是事實,一般這個大小的,她早上吃一個再喝點牛奶果汁之類的,怎麼都夠了。
現在卻覺得意猶未盡,彷彿還可以戰好幾個。
「那再來一個?」小哥搓著手樂到。
「好!」
結果才要去拿,就看見剛剛蓬鬆柔軟的蛋餅這會兒乾癟的塌了下去。
黑澤綾指著盤子,對小哥到「這,怎麼回事?塌了?」
小哥順著看下來,臉上的笑僵住了,然後露出一個大事不妙的表情。
黑澤綾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東西是必須得熱的時候吃的,稍微放一會兒就口感形態大變的食物多的是,看來小哥這是選錯菜式了。
真可惜,明明這麼美味的說。
她試著讓周圍的人嘗嘗,結果人一看到塌塌的蛋餅就沒了興致,關鍵是小哥旁邊的金髮美女貌似也是實力強勁的人,有了對照組,就顯得他的場面更加窘迫了。
結果沒等她看見小哥相出辦法解決危機,赤司那邊見薙切繪裡奈的客人多起來便不打擾她了,來找到黑澤綾拉她離開了原地。
兩人又稍微轉了轉,在別人講解自己料理的時候時不時的駐足聽了聽,整個過程還是比較有趣的。
結果過了一段時間,剛才那邊又傳來了騷動,黑澤綾看過去,就見不少人圍在小哥的展位前看他做現場烹飪,同時十幾個鍋不停的翻轉忙碌,手速快得像出現了殘影。
做好一份就被人端走一份,也沒有剛剛放任食物口感流失的狀況了。
黑澤綾知道他這算是解決了危機,一直有點梗著的念頭倒是鬆了下來。
一沒有壓力她就會變得沒心沒肺,而且愛捉弄人。
別人指控後就把鍋甩赤司身上說跟著他學的,最不要臉的事她自己都相信,不過赤司倒是欣然接住了這口鍋。
她掏出手機,去每個展台拍下那些整齊擺放,品相精緻,一開就讓人食指大動的料理,然後一張張把圖上傳到動態上去。
樂呵呵的等了不到三十秒,留言區就被紫原的不滿和憤怒快炸翻了。
各種指責他們又背著他吃好吃的,不帶上他不說還臨到這個時候發圖炫耀,他才被限了零食這會兒饞得要死,看見琳琅滿目的好吃的肺都快氣炸了。
黑澤綾也是壞心眼,直接回他——
『那我帶赤司來是因為他干了活兒的,你幹了什麼了就想著白吃白喝?』
「我也可以幹活兒,赤仔干的多少我可以同時干兩人份!我力氣比他大多了。」
「……」默默窺屏的奇跡。
大夥兒只覺得這傢伙怕不是氣傻了,你跟你綾麻麻撕就撕,幹嘛牽扯你赤司爸爸?做這種對比怕是不想活了。
黑澤綾卻只覺得一道驚雷劈過天靈蓋,只想拿手機捶捶自己腦袋。
對啊!她怎麼就這麼蠢?當時赤司說要來,她接著就該打電話把紫原叫過來的。
那傢伙雖然吃得多幹活兒也喜歡偷懶,但有他在赤司總不至於什麼丟臉的事都敢干吧?
但凡他言行收斂一點這次回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頭包。
這麼琢磨一圈下來,黑澤綾也沒了逗弄紫原的心思,見他還在暴跳,就乾脆把所有人都約了出來,正好趁著桃子還新鮮,大夥兒分一分。
出酒店之後,赤司的車就已經等在外面了。
而且已經捎上了桃子,回東京就能跟大家先匯合。
在車上的時候赤司問她這個暑假有什麼安排。
黑澤綾想了想「也沒有特別的地方,還是照常看書學習,在店裡幫忙。」
「過兩天我要去一趟德國,你要去嗎?」赤司突然問。
黑澤綾一驚,反應過來他說過自己父親在歐洲就更驚了,連忙擺手「不不,我不去,最近有點忙,走不開。」
赤司眼神一閃,隨即笑到「開玩笑的,怎麼?被嚇到了?」
「哈哈哈!你好無聊,哈哈!」黑澤綾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得尬。
所幸赤司又轉了話題「下學期就要考慮升學的事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暫時還沒想好,倒是有幾個待觀察的學校,不過下學期我會抽空去實際看看。你呢?決定好了嗎?」
赤司點點頭「你知道我的老家是在京都對嗎?來年我會回京都念高中,京都的洛山學園。」
黑澤綾有些一腳踏空的感覺,雖然從他告白開始都有種避之不及的態度,一開始甚至好幾次試探過用別的方法稍微拉開距離。
但真突然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反倒有種和人用橡皮筋拔河,對方突然鬆手,後果可想而知的感覺。
「這,這樣啊?京都嗎?嗯嗯!京都不錯,真不錯。」黑澤綾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完全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話。
赤司笑了笑「你也覺得不錯嗎?太好了,我還擔心你不喜歡那邊的氣氛怎麼辦,畢竟和東京不一樣。」
黑澤綾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即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我也去?」
見赤司一副『驚訝什麼,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樣子,黑澤綾拚命的搖頭「不,我不去,我去京都幹什麼?不可能的,你別亂開玩笑。」
「這些顧慮不成條件,並且去京都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我就在那裡,這個理由不夠充分?」赤司將她拉過來,抱進懷裡,看著她的眼睛到「不用擔心,一切交給我就好了。」
「最初你來到東京的時候,不也是一無所知嗎?但是我不會讓你經歷那時候的茫然,放心吧,只是上了一個稍微遠點的寄宿學校而已。」
「你說的遠點是三百多公里!」黑澤綾拍開他的手「你讓我怎麼跟奶奶說我要跑到離家那麼遠的地方上高中?」
「我來跟奶奶說吧,綾,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這個階段所代表的意義和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我不允許你再逃避。」
不逃避就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過去送菜嗎?雖說以後上大學,甚至考慮到留學,必定會和奶奶分開,可短時間內她卻是想安穩的待在東京的。
即便奶奶支持她不拘地點,盡量爭取更好的學校,但東京的好高中這麼多,京都那邊也並不是那種擁有絕對優勢的,憑什麼為了遷就他自己就得離開東京?
黑澤綾很不滿,又混雜了強烈的衝動和某些意義不明的渴望「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很過分?真這樣幹嘛不你留在東京呢」
赤司就差被指著鼻子罵自私了,但他卻沒有不悅的樣子,反而貼著她的臉,輕笑到「你希望我留在東京嗎?」
「綾剛剛突然手足無措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呢,雖然嘴上彆扭,但你也不想和我分開的吧?」
黑澤綾差點沒被他一口氣哽死,合著就為了激她說那話?無聊到這種程度這傢伙真的沒發現自己越來越討打嗎?
赤司見她生氣了忙順毛捋著她頭髮到「我沒有撒謊,實際上我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京都的,但是奶奶一個人留在東京你不會放心吧?」
「如果不想長期兩地分離,總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的,不是嗎?」
黑澤綾有些不妙的感覺「你,你打算怎麼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太累了,上午刷完雷神3被爸媽拉過去幫我妹妹選裝修材料,吃完飯快十點才回家,要寫的東西也沒全寫完,今天只有這點了,精神不好這章的節奏也沒有處理好,暈乎乎的。像小天使們道個歉。
以及,雷神3真的太太太好看了,舔凱特大魔王,作為一部商業片真的很優秀,強烈推薦,已準備二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