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罪殤
今天是我16歲的生日。所以,我應該就快死了。
兩年前,醫生說我活不過16歲。兩年裡,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兩年後,現在,我想著,我不想死。
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看著雪白的房間。我由衷的討厭白色。它讓我不斷的想起死亡。
母親憔悴的斜倚著床柱淺眠。父親不在,去賺錢了吧。為了我,這個家也已經要崩潰了。
看著母親即使在睡夢中也緊皺眉的蒼白面容,對死亡的懼意直刺諦亍?
我不在乎父母為了治癒我的病所付出的一切,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如果可以用一命抵一命的方法來救我自己,即使是用父母的性命來換取,我也會不擇手段的達到目的。
在死亡面前,原來我如此自私卑鄙。在死亡面前,原來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一個人而已。
「咚咚。」沉寂的敲門身打斷了我的思緒,母親被驚醒,急忙跳起開門。
護士手端著託盤走了進來,「吃藥時間到了。」甜甜的聲音,讓我覺得些許的諷刺。
母親接過護士遞來的藥,道:「謝謝,總是麻煩你。」
「不會,我的工作嘛。」
的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工作就是看著別人的死亡和痛苦。由於被死所壓迫,我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明白被自己出氣的父母實在無辜,但,又能怎樣呢。要死的又不是他們,是我自己。
到底,直面自己的死亡跟經歷他人的死亡,是非常不同的。
母親扶我起來,骨骼一陣陣的刺痛直竄腦門,雖然已經習慣,但仍是咬緊嘴唇硬壓著幾乎脫口的痛呼聲。喝著母親喂的湯汁,苦味充斥神經,慢慢竟感覺一絲腥甜。……難道是喝這藥喝的麻木了,到了能吃出甜味來的地步?
顯然我的想法是錯的,喝到最後一口時,劇烈的咳出了剛喝的湯,但我記得藥不是紅色的啊。
「咳!咳!」我繼續咳著紅色的液體,看著紅色在白色床單的襯托下顯出的眩目。我意識到自己吐血了。呼吸開始困難,每當我用盡全力吸一口氣,緊跟著就大咳出一口血,最後根本無法呼吸。隨著意識越來越模糊,我聽見了護士驚叫醫生的聲音,母親失措的叫著我名字的一聲聲哭音……
為什麼,只是這樣嗎?我的存在就這樣要消失。我幾乎沒有真正活過啊。
周圍一陣的嘈雜與恐慌,令人驚恐無比。
我感到那熟悉的絕望與恐懼在此一瞬竟重重將我拋下。殘忍的,無情的,自顧自的飆到了最高點。我跟不上,這讓我好害怕好害怕,害怕到無以復加。
掙扎著呼吸,我緊抓住母親的手,對著已經看不清臉的母親說:「我...我不想...死...媽媽,救我...」
我不知道母親有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只是不斷的聽見哭叫我名字毫無意義的聲音,隨後是向我跑來的腳步聲和冷靜的話語,「實施搶救,把病人家屬拉開,李護士去血庫拿病人血型的血,張護士準備……」
聲音,越來越模糊……
最後的一刻,我想像了千萬次,卻是如此的相同。
死時,我絲毫聽不見那絢爛如破空長虹般動聽的,朝聖者的歌。
搏命細則
我看見,滿目沉沉的黑色。
浮雲隆隆翻湧,陰風颯颯冰涼。丘巒巍峨的起伏,就像是那崢嶸高絕的雲牆。雄偉哥特式的城堡,「暗」字高嵌。危山之巔,九霄天外,重重牆垣巋然而立聳拔入天。羅馬圓柱,勾梁畫棟,爛漫凝象。幢幢幽影掠拂眼前,那是濛濛的一片。
這些就是,終結的風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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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世間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我本以為人死後會歸於虛無滅於消散,所以當看見眼前攝人的美景我暫態激動的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我還沒死成呐!可是再等我募然低頭一瞅,嗚,我那倆隻白玉般的小腳不見了。 (作:=_= 白玉般的……)
也許是太過震驚,一失神才發現自己已然進入古堡,穿過了空寂無盡的回廊,來到了一貌似聖殿樣廣闊無垠除了幾根柱子便空無一物的大堂。
盡頭貌似是一個高高的座位和兩隻黑色生物。
我「飄」近,才看清。
座位大的像祭壇。而所謂的生物,是全身穿著漆黑不知名衣物的倆「男人」,呃,如果腦袋上沒有黑色大角,指甲尖長還是深紫色的話,應該可以稱之為男人吧……
其中穿的較繁複華麗的一個正斜倚的坐著,滿臉玩味的邪笑。另一個卻面無表情,雙手背後靜靜立於一旁。
倆人都看著我。而我,在這麼看清楚他們後,被嚴重shock了。
閻羅王,……是西方人來的……?
怎麼辦?我書念的不多,英文就只會講「哈嘍」啊……
不,等等!傳說西方人最喜歡神秘的東方小姑娘了……,好好花花他們,會不會一高興就讓我活回去了?(作:=_= 你做夢……)
「噗,哇哈哈哈哈……」
我正想到這呢,座位上的「閻王」卻突然大笑起來。我莫名,並且有點生氣。這傢伙竟用一根食指指著我笑,激烈程度不太一般,我看他就差沒揮拳捶胸了!靠,「閻王」整個就一神經病啊。
心裡剛罵完,立於一旁的那本面無表情的另一位臉上竟也有了反應:高高挑了挑眉,神色是十足的興味。
神經病No.Two!好端端的沒事對我挑什麼眉毛啊……
「哇哈哈哈哈,啊不行了,哈哈哈……」閻王像瘋了般笑了很久,很久……
直到笑夠了,他擦擦眼角淚花,這才終於想起還有我這個「魂」的存在。大大喘出兩口氣,定了定神後閻王朝我擺擺手,卻仍是滿臉笑意盈盈的說:「不對不對,本王可不是什麼閻羅王啊。」
汗,瀑布汗,廬山瀑布汗!我猜自己此時臉上看去定是一陣青一陣紅的色彩斑斕。
他們聽的見我的心聲?他們竟聽的見我的心聲!
等等,「本王」?不是閻羅王你還自稱「本王」?不是閻羅王你還坐那麼高俯視我?靠拽屁啊!你個精神分裂的,給我下來!!
可他卻說:「哼嗯∼∼魔界之王聽過沒,偉大的魔王大人就是本王我了。」
雙手合握,我心中一陣朗聲高呼,魔王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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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死亡後,靈魂就會消散為虛無,成為宇宙中的一粒小小塵埃。這一點,你本以為的並沒錯,」對我的拍馬轉變魔王到沒多加在意,他這麼對我說,「人類,你是本王用非凡的力量給截下的小魂魄。」
啊?啥?
魔王的語氣卻開始似笑非笑:「實在有趣的緊。你為什麼會這麼怕死?呵呵呵呵。」
蹙眉,不自覺咽了口唾沫,當時絕望的感受再次無情襲上我全身。
「呐,人類,跟本王做筆交易。只要你答應,本王就能讓你復活哦。」
再一次:啊?啥?
「不想要?」
「要!」我激動的握起雙拳答的飛快,就差沒飛過去抱住魔王的腿了。開玩笑!!!如果還能繼續活,就是讓我喊你爹都行,怎麼可能會不想要!?
「但是,要怎麼做?」我疑惑。
「嗯∼ 時,空,其實是同一概念,」魔王指指我的右邊,我看過去,那是一幅憑空懸浮的二維畫面。魔王接著說,「本王能把你送回這一時空定點,並且讓你建健康康的復活。而你,只需要答應本王的條件,照本王說的去做即可。」
看著眼前這一幅自己死亡前一秒的定格畫面,忽略掉那突然而至的窒息感,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什麼條件?」
「別太緊張,一個小遊戲而已。」魔王滿意的笑笑卻不回答我的問題。只見他手一揮,在我面前便出現了個巨型轉盤,有點像飛鏢的靶,上面每一格都寫著繁複陌生的文字。同時于我手中,也莫名出現了只純金制的飛鏢。
顯然,這道具是用來射的。而射完後的結果是用來決定我命運的。
轉盤快速旋轉了起來。即刻我已一鏢擲出,迅捷的根本毫無停頓。唉,相信我,我也想好好考慮清楚再射,但我更怕魔王反悔啊……
鏢一出手,正中大轉盤。(作:=_= 那麼大個轉盤,想不中都難吧。)
茫然的等著轉盤漸漸停下,但被我射中的那一欄上的文字我怎麼看也看不懂。轉頭向魔王大人尋求答案,卻看見他老人家正在那頗為辛苦的一抽一抽的憋笑。
真的,我真的很想問,魔王大人,您抽筋了嗎?
似乎是笑夠了,魔王這才終於抬起頭看我,說:「聽著,人類,本王會讓你先去另一個跟地球相似的次元,如果你能在那裡活到25歲還不死,我就讓你回地球復活。怎樣?」
啥?我還得先在其他地方活滿25年才能回去!?你口中所謂的「小遊戲」一玩就是要玩25年的!?靠!
不過念歸念,我還是再次毫不猶豫的點了頭。人啊,要求表太高……
魔王很是滿意,手中憑空拿出一卷老長老長的卷宗,在我面前晃了晃,說:「而這就是我的條件。」
我聽糊塗了。還有?那剛才的「25年」算什麼?
可魔王卻撇過頭去一陣肩膀抖動,好一會兒才轉回來,還滿臉佯裝平靜的道:「這卷宗你帶著,它會傳達本王給你下的指令,只要你嚴格完成所有指令任務並活過25歲,我就讓你活回去。怎樣?很簡單吧?」
……
很久很久以前,神對那人說:「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那人大喜:「真的?」
神點頭:「說吧,你的願望是什麼?」
那人跪下,虔誠的道:「我的願望是,請再給我三個願望!」
……
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壓榨人也不是這麼壓榨的啊∼∼這哪是「一個」條件?分明是「無限個」條件啊!!!
「什麼指令?」我無奈而又悲愴的問。
陰笑,在魔王臉上一閃而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可別太大驚小怪。就是些要你跟誰誰誰接個吻啦,跟誰誰誰打一架啦,再跟誰誰誰同睡一張床啦,等等諸如此類的。全是些芝麻綠豆點的小事兒而已∼∼呵呵呵。」
「哦。」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還能怎樣呢?我又能怎樣呢?人啊,要本分!要求是不能高出任何那麼一咪咪的!!
但,問個小小的問題總行吧?於是我問:「我不明白,你,不,您老人家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魔王回答說:「首先,我無聊,想看出戲罷了,而指令的目的就是為了能讓這齣戲更加精彩。其次,你不想死的執念實在很強,非常有趣,本王直覺如果讓你參與進來,一定會讓這齣戲變得更加有趣。再次次,本王我今天新上任,心情好,高興讓個人類復活就讓人類復活。這樣,你明白?」
聽著他如此任性的話,我徹底絕倒。
可魔王還不停,他繼續放話:「既然這是筆交易不是契約,就無須實行結契儀式。如果你照做卷宗上的要求並活到25歲,我就讓你復活到原來的時間與空間。但如果你沒活到25歲,或者沒嚴格完成卷宗上的指令的話……」
「會,會怎樣?」我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嗯∼」魔王一擺頭,說,「繼續走完原本應有的人生軌跡,你的話,也即是死亡了。呵呵,回歸於宇宙塵埃,消散於虛無。」
虛無?哼哼,很好,真是直白簡單又易懂啊。他爺爺的我拼了!!!
「當然,交易不比契約,」魔王說,「本王不會答應任何能説明你完成指令的要求。不過,為了提高趣味性,本王會送你一具頗為高檔次的軀殼和恰當的地點時間。呵呵,不用太感謝我了。」
手輕鬆朝我一揮,剛才那卷宗立時出現在我手上。我打開一看,上面啥都沒有啊。
「時候一到,卷宗便會自動浮現出本王要你做的指令內容。只有字全消失了,才說明你成功完成了任務。卷宗別弄丟,丟了看不到指令內容完不成任務你可是會死的哦。」
我點頭,非常的慎重。
「呵呵,本王今天實在心情好,這樣,就再贈送你一個忠告吧。」
我心下一緊,凝神傾聽。
魔王說道:「對與錯,能做與不能做,一切的界限都不同了。本王勸你,去了那個世界後,第一時間就將地球上的規律與觀念捨棄掉。記住,那兒不是地球,那裡有的,只是一整套完全不同的生存法則。」
魔王接著用尖細的食指尖指指自己的腦門,說的煞有介事:「若你真想要活,那這裡就是幫手,」 他再指指心臟,一笑,「而這裡是多餘的。」
我皺眉,努力消化著魔王大人明顯在玩哲學的話,一臉的迷惘。
「好了,還有問題嗎?」魔王問。
我能有問題嗎?身為一名小小的戲子……
「那好,你走吧。呵呵,祝你好運啊。」指著左邊的一扇門,魔王示意我現在可以去為自己的性命奮力拼搏了。
唉∼我無語的飄過去,推開門。進入前,我瞟了眼從頭到尾都只站旁邊沒出過聲的另一人,卻似乎隱隱見到他的嘴角,正微微的上挑?嗯?幻覺?
納悶。但還來不及細想就是突然的一個失重感。
「啊?啊啊啊啊!!!!!!!!」咋一進門裡面就是一坑啊?還帶引力的!該死的魔王!!!
而回應我的,是往後將不斷出現在我噩夢中,魔王那不絕於耳的欠抽狂笑聲。
般若
命日
我下墜,下墜,不斷下墜。
突然下墜感停止。黑暗。一陣暈眩。
什麼?好……好,好擠!救命啊∼∼不,不要……
不要再擠啦!!!
怎麼回事!?剛一到這世界就要我來一場生死大戰嗎!?還擠?別,啊~~要死人啦!
到底是什麼情況?不行,我得想點辦法!
我蹬!蹬!我扭!扭!哼,只許你擠我,不准我擠你嗎?我擠,我擠,我擠擠擠!啊,多好,我看到亮光了。只是怎麼會是血紅色的啊?再努力,再加油,好不容易有生存的機會,我可不能死在這兒!
最終,通過我強烈到扭曲的求生意志,再加上擠著我的不知名物體本意好像也是要把我擠出去,很快的,我就順利出來了。
「出,出來了,啊,我的寶寶。」
啥?什麼?什麼寶寶?哪來的聲音??嗯???
突的騰空,我竟被一下子抱起。
眼睛還睜不太開,望去依稀是個女人的樣子。一個哭的很傷心的女人。
「我的女兒...嗚嗚...」
陽光刺眼,什麼都看不清,只感覺自己被一塊柔軟的棉布包了起來。還有,一股溫潤的味道,香草的味道。
女人將我裹好,便深深埋下頭來,顫抖著虛弱的身體低語直哭:「對不起,對不起。就算是錯的,就算你會恨我,我...我...對不起。」
接著就是一陣的欲語凝咽,泣不成聲。
……誰能來告訴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女人哭的簡直痛徹心扉,而我卻靜靜躺在她懷裡,抓緊著時間整理思緒。
首先,感覺自己是被輕鬆抱起的,如果這女人不是巨人國的子民的話,那我應該是被扔到一女人的產道裡去了。想想,應該是後者。
其次,這裡的語言聽來繁複而又繞舌,明顯不是我的母語――中文,那為什麼身為嬰兒的我會聽的懂咧?答案只有一個。魔王做事,很亂來。
不過,我喜歡……
女人哭了好一陣,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起身,處理起地上散落的東西來。比如沾滿血的布料啦,一地的樹葉啦,等等等。
嗯?不對啊,我怎麼覺得她如此局促的動作疑似是在湮滅證據呢?……還有,為啥她是在野外生的孩子啊??
靠,這裡是哪個異次元世界啊?野人時代!?可不像啊,這女人穿的衣服雖不是那種具有現代感的T恤加牛仔,但看起來也挺,嗯,另類的……喂我說,你好端端一條大長裙子,為啥只遮後面不遮前面的!?哦哦,我看見了,裡面還有一條黑色緊身超短裙。
……這啥穿法啊……
女人抱著我,動作起伏蠻大,而我那雙小眼睛也在我奮力不懈的努力下,算是睜開了條縫,因此,我終於能看清這裡的景致了。嗯,很好,樹林朗朗,鳥兒啾啾,小溪湍湍,沒有其他人。而不遠處還火光沖天,通紅通紅的一片,煞是好看……
火光沖天……
唉,又是個什麼情況啊?就不能讓我歇會兒嗎?
無奈眯起再不能眯了的小縫眼,瞭望細看,那是個正被焚燒著的村莊。
火焰像有生命般繚繞叫囂著要殫盡一切,紅光如此爭騰,狠狠震撼了觀者的心魂。
破滅著的村莊離我們其實很近,不協調感也就變得更為突出:一,火焰呈噴射狀向天際勃發,極其不自然。二,太過安靜了。
沒有淒慘的叫聲,沒有逃跑聲,更沒有孩子的啼哭聲,一切只是靜靜的、甚至是安詳的被火舌吞沒著。
這種寧靜的破滅,奪人心魄。
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呢?村莊裡剛巧沒人?剛巧一個人也沒有?還是說,沒有「活人」?已經全,全全全全死光了!?不會吧~~~那這活著的女人是怎麼回事?老天,還是個產婦!
大概是湮滅完證據,女人停下了動作。我疑惑的向她看去,但就像火星撞地球,刹那間,我被完全震傻了。
傾國傾城。
烏黑的發,蒼白的面容,蒼白的白衣,蒼白的唇。黑髮被風吹拂,拂過她的白,黑與白的交錯纏綿,沉積出一種遺世的美。女人的表情是至深的難過,她凝望眼前的紅光妖嬈,銀白淚珠一滴接著一滴無情滑落。輕輕喃喃,女人一遍又一遍的自語:「我的罪...我的罪...」
呆立了幾秒,她才收回視線。輕柔的用手再次緊了緊懷中的我後,卻突然著力,一躍而起,上了棵大樹,接著便毫無停頓的,女人風一般的飛馳起來。
對,一躍而起,還跳上一大樹。我說,這什麼世界啊!!一看上去柔弱有餘的女子,還是個剛生產完畢的產婦,竟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跳上一大樹!!!還飛馳咧!!!
我說,咱做人,不能這麼隨便。
好,就算您老能行吧,那也要好好想想你的寶貝女兒我啊。我現在的感覺可是比坐雲霄飛車還恐怖啊!
「嗯啊...嗯啊啊啊啊...嗯啊.....」我飆出了眼淚,狂叫中……。但,發出的聲音卻是嬰兒的哭叫,我徹底給他無語……
似乎發現懷中嬰兒的不適,女人愧疚的摟摟我,說:「對不起,再忍一下,寶寶。我們沒有時間了。咳...」說完,竟吐出一大口鮮血。
沒有時間了嗎。我的確看出來我們沒有時間了。因為當時,我也是這麼死的。
女人繼續快速移動,間或一大口一大口的吐著血。我那不斷受到失重刺激的心臟緊緊揪起,最後索性咬唇不哭不鬧屏住呼吸。女人見了欣慰一笑:「寶寶好像也知道我們就快要不能在一起了呢。抱歉,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說著,又哭了起來,「對不起...不,嗚嗚...不要恨我...」
唉,我實在是不明白啊。
不過,你生下了我,給了我生的機會,我想,我不會恨你的。
身上感覺濕濕粘粘。是血,早就已浸透了包著我的布料,她卻仍緊緊抱著,像是渾然未覺。
吐血,哽咽,咬唇,再吐血……眼前無聲落淚的女人,生命正如此無情的從她身體裡面悄悄溜走。我默默看著,卻怎樣也不想阻止這掙扎著求活的絢麗在我眼前勃然怒放。
突然好像明白了魔王為何想要看我的戲了,拼命掙扎著求活的生命,實在美麗......
……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仍然會常常想起這一幕,然後依然不明白。在這茫茫人世之中,在這深沉的罪惡之中,臺上哭著演戲的,和那台下笑著看戲的,究竟誰的罪孽才更為深重?如果真有那所謂「罪孽」的話……
……
夕陽的綿延不知何時漫布在了天際。奔走了大半天的女人此時已經連血都吐不出來了。死氣籠罩著她,但她卻依然如此美麗。
衡量目前的速度與已然奔走的時間,我猜我們所走的路程憑普通人起碼也要花上個四五天。
我想不出來,她到底是要去哪裡?又要做什麼?
疑惑間,雲霄飛車的感覺卻突兀的消失。在森林深處的一座小茅屋前,女人停了下來。
枝丫瑟瑟,風起葉落。她邊重重喘息,邊將我更往她懷裡靠了靠。
緊接著毫無預警的,女人緩緩側傾,轟然倒地,倒下去。
她將我保護的很好,我甚至察覺不到絲毫的震盪。
半晌,吱呀一聲,貌似茅舍的門被打開了。
由於我的視線此時只能看到地面,所以只感覺到一陣輕快的腳步在向我們走來。
「哎呀呀,我等了好久哦。」隨著稚氣的說話聲在頭頂響起,一雙圓頭紅色皮鞋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還配著一雙蕾絲的...少女襪!?
天~ 你人都快死了,還硬撐著最後一口氣跑來這裡,就只為了找這一貌似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耍人也不是這麼耍的吧。把我剛剛為了苦思你到底想幹嗎時用掉的腦細胞還給我!!!
「比絲姬。」女人虛弱的開口了。咦,這名字挺耳熟。
「嗯?你...你生了!?」稚氣的聲音透著驚訝。「感覺不到有追兵。殺光後才生的?」
女人不回話,似乎又在流淚。
被喚做比絲姬的小女孩蹲下身,歎口氣,伸手道:「把孩子交給我吧。」
她卻讓開,只是小小聲,小小聲的說:「不,讓我再抱抱,讓我再多抱抱。」
不久後,女人終還是依依不捨的放了手。她從懷中摸索出一塊血色玉石,將之與我一同交給了比絲姬。
比絲姬幾乎屏息的接過,一手抱我,一手興奮地高舉起玉石凝視。透過夕陽餘暉,那璀璨奪目的紅色看起來竟像在熊熊燃燒,火舌猶如活物,詭異的在內裡不斷搏動跳躍著。
「哇,真是太美了!不愧是被稱為「靈魂之玉」的瑰寶啊∼∼叫你什麼好呢?哦呵呵呵呵,啊,我好興奮,就叫你小紅紅好了。啊~小紅紅,從今天起媽媽會好好疼你的。」
「……」看著眼前一變態的女孩在那手舞足蹈的替一石頭取著變態的名字,我又一次無語中。這景象怎麼總覺得貌似在哪見過?
花癡了良久,直到終於想起自己身邊還正上演著一出名為「死亡」的劇碼,比絲姬這才收起紅色玉石,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問:「還有什麼願望嗎?」
女人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我,她說:「比絲姬,帶她去找金。你答應過我,只要給你我族的聖物紅玉,你就替我照顧孩子三年。你用這三...三年去找出金。然後...然後...」不斷喘息,女人似乎快不行了。
但,金是誰?
金?比絲姬?我敢肯定這倆名字很耳熟。但好像每當我快要想起什麼時,腦神經中就會有一根筋自動短路般不讓我繼續想下去。怎麼回事?自我保護機制!?
「你讓我去找金?那個滿腦子只有刺激與冒險的金?你想讓他帶大這孩子?」比絲姬的語氣充滿了不敢苟同,她說,「我知道金是這孩子的生父,但我仍然不認為他會答應。」
「他會同意的,」 女人緩緩敘述,眼神迷離渙散,「他知道,那拉族的孩子六歲就是名出色的戰士。他也只需要養這孩子三年。等她六歲了,到時,到時......」
「唉,好吧好吧。虧你放的了心。」
收回渙散的眼,女人再次直望我,抬手撫摩我的臉頰,柔聲道:「我相信你,我的女兒,我已經把能為你做的都做了……對不起……」微喘著,她說,「這孩子,名字,叫賽娃……」
說完,女人的手卻從我的臉頰滑下,毫無徵兆的,平靜,無聲無息。
突然意識到,我的到來,就像是一命換一命。
果然,直面自己的死亡跟經歷他人的死亡,是非常不同的。我經歷著眼前女人的死亡,沒有恐懼,沒有絕望,有的,只是那深深的憐憫與痛心。這感覺,比起自己的死,要好的太多了。
發現淚水正嘩嘩的落下來,怎麼樣都止不住。
真的不同,我記得自己死時,根本掉不出一滴眼淚。
終於明白,原來只要還能掉淚,就說明自己並不是最慘的。
我哭的很難過很難過,也不知道究竟是由於眼前死去的人兒,還是因為自己那新得到的難聽的名字……
比絲姬看見我哭,不知是悲從中來還是怎麼的,抱著我就突然放聲哇的大哭起來,「哇...嗚嗚...好,好感人的親情啊。我都這年紀了...嗚...眼淚還這麼止不住!嗚...蓮,你放心,我會讓賽娃好好的,直到我把她交到金的手裡。」說著又埋頭大聲痛哭起來。
喂,我說,你哭歸哭啊,但,你知不知道我還被你抱著,你快把我悶死啦!!!
這個令人顫抖的世界
喚做蓮的我的母親死後,比絲姬便將雪白的母親埋葬在了小茅屋前。
看著一身白的母親入土,我再次十分肯定,我由衷的厭惡白色。它依然是如此深刻的讓我不斷想起死亡。
閉上眼,我不再看眼前的安葬。興許是才剛出生,興許是雲霄飛車坐太多,我竟就這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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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日子,比絲姬徹底遵守了對我母親最後的諾言。為了能把我完好的交到叫金的男人手中,比絲姬日夜打探金的下落,並教我念。
念。
對,念!
嗚,你爺爺的,這裡竟是那個《HUNTER X HUNTER》的世界!
Hunter世界啊獵人的世界,這個血淋淋啊血淋淋。獵人執照說白了就一「殺戮執照」。無論你是殺一個人還是殺一群人,竟都可以不用負責的!並且手法是那個詭異啊,那個慘絕人寰啊,簡直就是「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如此高死亡率的世界,生存法則更是簡單到殘酷:弱肉強食。只要上帝一高興(富檻?),是個人就都是用來赴死的……
而如今,那麼怕死的我卻出生在了這裡……
再回想當時魔王大人口中那些個所謂的指令內容。(? 回憶中......)
嗚,25年?我看25天就夠我玩完了。還有,那「誰誰誰」到底是誰哈?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庫XX西X和那啥螞X的吧?嗚,蒼天啊∼
母親,我好想回你的產道裡,按原路就是爬也要爬回魔界去,回到魔王面前,看能不能再跟他老人家好好合計合計,換個多啦A夢的世界讓我待……
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
套句早已被說爛的老話:人啊,要本份!要面對現實少做夢!現實是什麼?現實就是不斷的受到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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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絲姬教我念,方法實在很,沒有人性!
這實齡早過中年的歐巴桑,在強行打開我的全身精孔後,光眼睜睜的站在旁邊看,啥都不教的就任我自生自滅去了。
感覺到,甚至是看到洶湧的能量叫囂著噴出自己體外,我驚恐的瞪著眼看向那猶在裝無辜可憐清純少女的比絲姬,對她的所作所為簡直不敢相信!
記得沒錯的話,念既是生命能量,這麼任它釋放下去,好像是會死人的!?
不,我敢肯定是會死人的!我現在就已經連呼吸的力氣都提不上來了!
「唉唉,你不要這麼看我啊,」比絲姬說,「沒有辦法,跟著我就絕對會碰到很多高手,如果我跟高手互相釋放念,到時還沒開打,你就已經被我們的念給活活壓迫致死了。」
不行了,我感覺完全呼吸不了了。你表再說了,快點先救我啊!!
但某人還在繼續,「這個世界隨隨便便的肉腳都會念,何況三年後你還要跟著金,他去的地方,可是多吸一口氣都會要了你的......」
終於明白等著比絲姬來救我簡直是天方夜譚,於是回憶起漫畫裡雲古對小傑奇犽說的話,我開始自己冥想控制氣。一邊冥想,一邊還在心裡不斷碎碎念: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作:真是,好可怕的求生意志。)
「唔哇,果然是那拉族族長跟那個金生下的優良品種,好令人興奮啊∼∼」比絲姬用「凝」死盯著逐漸被我成功圍攏到身周的念,雙手合握,眼神閃亮閃亮。
忽略掉品種兩字,我努力讓氣包圍全身。但也許是太累,也許是被念包圍著的感覺太過舒適安全。我竟一下昏睡了過去。
於是乎,在出生的第二天,我就學會了「纏」。加一句,不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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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瀕死事件剛過去,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第二波就緊隨其後的來了。
出生在這個世界,我來的那叫一個兩袖清風光溜溜啊,這點是毫無疑問的。因此……
卷宗啊!!魔王給我的卷宗呢!?沒有卷宗!沒有卷宗=無法得知指令=交易失敗=死。
絕望、絕望、絕望、冷汗、冷汗、冷汗, 接下來的幾天,我就像具死屍般這麼躺床上,扭曲著「纏」,直愣愣的瞪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對於這樣的我,比絲姬很是費解。她不斷叫出自己的念能力——美女姐姐替我按摩放鬆治療,直到她自己也累趴下。而我仍是很不給面子的繼續絕望,絕望,絕望,冷汗,冷.......
「你不要太過分了,臭丫頭!」
毫無預兆的,比絲姬勒住了我的脖子。
看著她沉下的臉色,眼神兇殘嗜血,我一下意識到,她是真的要殺了我。
原來,對蓮死前的承諾,比絲姬根本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在意。
突然想起魔王最後的忠告。真的是這樣,一切的界限都不同了。世界不一樣了,法則觀念,差距大的無法讓人想像。
比絲姬的手越勒越緊,加之不斷釋放著那令我恐懼不已的念壓。我絲毫不再感覺得到任何生的希望。無論怎樣加強脖子上的纏都於事無補,死亡感依舊無情的將我吞噬,將我淹埋。
深深厭惡於毫無辦法的此情此景,就像假的一樣,我又即將死去。
想起前生的死,我全身顫抖不已。內心裡強大的求生意志洶湧翻騰起來。我哭喊著,身體像瘋了一般抵抗掙扎。
死後的世界,是歸於塵埃,散於虛無……
我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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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將比絲姬狠狠的彈了出去。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依稀感到有一種彙聚,有一種波動,還有隨之而來崩塌般的疲累。
比絲姬的表情很是震驚,等回過神,她向我走來,滿臉的興奮難抑笑意盈盈。
我迷惘,她不殺我了嗎?
比絲姬卻說:「我是跟小賽娃鬧著玩的,沒想到小賽娃那麼生氣。難得人家好心情的想陪小賽娃好好玩玩。」
玩?你大爺的!有你這麼玩的嗎!?
「不過小賽娃真的是,好棒哦∼。「凝」和「發」再加上「硬」竟然一起釋放出來,天才啊∼∼」說著就抱著我開始猛親。而仍感心有餘悸的我,心裡不斷念著:你大爺的!你大爺的!......
這次事件讓我徹底明白,獵人世界的人啊,果然不好惹啊。而我啊,果然是那種隨時隨地就會輕易死去的,小嘍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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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過幾天,我仍然找不到卷宗。
正在猜測魔王是否放過了我,不再需要我去完成什撈子指令的時候,那個當時站魔王身邊沒吭一聲的男人出現了!(比絲姬打探金的消息去了)他說,他叫其爾。
我看著他,不自覺屏住呼吸,害怕極了交易失效。
「陛下讓我帶話。」其爾冷然開口。
「嗯嗯啊...嗯啊!」(翻譯: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但他沒理我,依舊自顧自的說:「卷宗在你身體內,指令浮現時,肉體會有震動感向你發出警告。想要看內容的話,把手按到胸前,卷宗會按照你的意志收放。陛下讓我提醒你,從零開始,就會有準備期,短期內卷宗不會顯示指令,是為了讓你安心的做好前期準備,以便使接下來的遊戲更加有趣。請不要讓陛下產生一點的失望。以上。」
……男人消失了……
……誰能告訴我,我什麼時候從演員降格成玩具了?
當天晚上,比絲姬教了我「絕」,看我學會了念的基本,便帶我離開了小茅屋,下山出世去了。(作:=_= 下山出世?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