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作者有話要說:
說在前面。
在動畫和劇場版設定裡,月讀世界的寧次和原著寧次不太一樣。簡單來說,月讀寧次是個內衣偷窺狂。
當然原著的男神寧次也會出場的。
能接受的話,就讓我們開始吧~
第一章
月讀世界。
日向寧次今天經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切還是得從他那個連基礎忍具都不會使用的笨蛋隊友說起。
靜謐的午後,容貌清俊的少年斜倚在街邊樹下。陽光穿過疊疊葉片,在乾淨的白衣投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陽光與美少年,這副畫面本該是極為美好的。
如果忽略他眼部暴起的青筋。
沒錯,日向寧次今天也在利用白眼光明正大地偷窺內衣。
……也不是完全的光明正大。他也得小心提防著,要是被雛田大小姐看到了,免不了被打得血肉模糊。那爆丫頭力氣可不是蓋的,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怪不得總是追不到面麻。
說起女人味兒……木葉女忍身上好像都不怎麼有。
——為什麼都是清一色的運動內衣啊啊啊!!!
日向寧次內心咆哮。
悲劇就發生在那一刻。
街邊閃現一個紮著丸子頭,拿著把大扇子的身影。
「讓開!讓開啊!」
一個本該利用忍具的忍者反倒像被忍具給操控了,手忙腳亂,跌跌撞撞地沖來,不停驚慌尖叫。
寧次嘴角一抽。
天天那個傢伙,一點使用忍具的天賦都沒有,還偏偏就愛折騰!
如果只是把她自己身上搞得渾身是傷倒沒什麼,關鍵,不久前的忍界大戰,她不知從哪兒撿到了據說是六道仙人寶具之一的芭蕉扇。
這下完了。
一個超級強大的忍具,再加上一個愛搗鼓的忍具廢,後果就是木葉時不時爆發的小型風暴。
「寧次——」
慌張的叫喊倏然拉近——
寧次猛然回神,雪白的瞳孔驟縮!
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寧次就這樣被芭蕉扇的狂風掀起,化為天邊一顆新星。
寧次:「……」
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個忍具廢給坑死的!
***
現實世界。
第四次忍界大戰兩年後,多災多難的忍者世界又迎來了來自月球的親切問候,所幸漩渦鳴人等人成功化解了危機。
而月球使者還有件不可沒的功勞。
——助攻了鳴人和雛田。
兩位新人在今天舉行了婚禮。
婚禮按流程一步步進行著。身著白無垢、頭戴百合花的日向雛田恬靜地微笑,白皙的面龐漾著羞赧的薄紅,漩渦鳴人則掛著大大咧咧的笑。
台下,不知是誰高聲起哄了一聲:「親一個!」
該言語起到了星火燎原的效果。
「大英雄,別害羞!」
「親一個!親一個!」
雛田的臉越來越紅。
「我,我說……」鳴人撓撓後腦勺,面上略微不自然。望著充滿期待的人群,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拉過雛田。
……嘛,反正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
過了心裡那一關後,鳴人立刻坦然了許多。
雛田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笑得一臉猥瑣的眾人紛紛屏息凝視,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了哪個細節。
他們看著鳴人捧起雛田的臉頰,動作生澀卻不失溫柔。
兩人越湊越近……
眾人的眼睛越睜越大……
砰——
轟——
「臥槽!」
「怎麼回事?!」
「敵襲?!」
像是隕石墜地,正好砸在了鳴人和雛田身邊,頓時煙塵乍起,鋪天蓋地。
迷霧中,鳴人伸出手臂將雛田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前方。
台下,六代目火影旗木卡凱西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要真是敵襲,這個敵人也真是……不僅會挑對手,更會挑時間。
找死!
五大國的忍者此刻前所未有的同心。
——居然讓他們沒能看到最後一幕!豈可修!
就在這樣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氛圍中,鳴人飽含震驚的大嗓門響徹雲霄。
「寧次?!」
***
人群議論紛紛。
木葉的同期和老師們心照不宣地圍上去,適當隔開了無關人群。同時走上前的還有日向族人。
「嘶——」
好痛。
「那個傢伙……」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不知該怎麼使用,簡直就跟蠻橫的野獸一樣!
蜘蛛網狀裂開的土坑中,寧次半坐起來,齜牙咧嘴地揉著被摔疼的肩背。
看清周圍情形後,他的表情凝滯了。
怎麼回事?
木葉今天有人舉辦婚禮嗎?他怎麼不知道?
「寧次?你真的是寧次嗎?!」
一個幾分眼熟的金髮傢伙沖過來,緊緊抓著他的雙臂,力氣大得驚人,讓寧次感覺像是被鐵鉗牢牢鉗制。
偏偏那個男人還渾然不覺,滿臉的難以置信,渾身因過分的激動而輕顫,幾近語無倫次,「不、不可能!你,你怎麼會……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說……」
寧次忍無可忍地拍開了他,沒好氣道:「你才死了!」
但是……
他環視一周,發現看著他的人的眼神都和剛剛那人別無二致。
震驚,懷念,明明很激動卻又充溢著矛盾的悲哀。
寧次心裡微微一動。
什麼啊,這種看著死人的表情……
「甯次尼桑……」一個顫抖的女音傳來。
寧次虎軀一震,僵硬地望過去。
這個聲音……
金髮男人身後,出現了一個紫發白眸的少女。從精緻的妝容和纖塵不染的白無垢可以得知,她便是這場婚禮的女主角。
寧次一陣眩暈,腦海裡只剩兩個字。
完了。
打斷了雛田大小姐的婚禮,這妥妥是要死的節奏啊!聽聽,雛田大小姐居然都叫他甯次哥哥了,連聲音都在顫抖!這表明她已經被氣到神志不清了啊!
「雛田大小姐……」甯次嘴角抽搐,扯起一抹硬邦邦的笑,「實在是太好了,終於能和麵麻在一起了!恭喜你!」
雛田豔紅的唇瓣抖了抖,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默默垂下纖長的眼睫。同時,恢復冷靜的鳴人皺起眉心,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面麻?」
他望向人群之中的春野櫻,對方點了點頭。
鳴人開了口:「你剛剛說了面麻,難道你——」
「來自月讀世界。」
伴隨著輕柔甜美的女音,穿著旗袍的纖長身影從人群後方走上前來。
鳴人納悶,「你也去過月讀世界?」
「宇智波斑施展無限月讀時,可能因為我身上帶著六道忍具,所以並沒有墜入夢境,而是去了月讀世界,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清醒。」天天一邊解釋,一邊瞥了一眼驚愕的寧次。
……不會錯的。
即使再怎麼相似,他也不是寧次。
她比誰都明白,寧次已經死了。
與此同時,寧次也在觀察這個異世界的隊友。
總感覺不太一樣?
他認識的天天,虎頭蛇尾,身上大大小小被忍具割裂的口子。這個人的氣息要平靜溫和些,並且暴露在外的皮膚光潔細膩,沒有傷口。
面對著寧次探究的視線,天天忽然想起了什麼,雙臂環抱在胸前,側過身子,然後狠狠瞪著他。
寧次:「……」
好吧雖然他經常那樣做,還當面指責過天天穿的運動內衣太老土,但他現在真的沒在做那樣的事!
不止是天天,周圍的人都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樣。從外表上看,似乎比他所在的、剛剛經歷了四戰世界的人還要大個兩歲。
「寧次!」
推著凱老師的輪椅,李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從人障後擠了進來。他也同前面幾人一樣,看著寧次的圓眸裡水光蕩漾。
像是經歷了生離死別,因命運眷顧終得以重逢,此刻心緒千言萬語也道不盡,任何言語與苦澀翻湧的心潮相比都顯蒼白,最終能做的只不過最無力的相顧無言。
凱的表情與李別無二致。
寧次頭皮一陣過電般的發麻。
媽呀,他是對李和凱老師幹過什麼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事嗎,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李忍了又忍,還是流下兩行寬面淚。他狠狠吸了吸鼻子,終於,哽咽著說出了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你說臂力比體力更重要……我,我認真聽了你的建議……我和凱老師都送了啞鈴。」
寧次白眼一翻,「我什麼時候給你提過這種建議?」
不要什麼帽子都往他頭上扣好嗎。
「啊?」
「李,」天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人不是寧次。」
她將平行世界的事簡單解釋了一下。
李聽完後,總算平靜了些許。他認真看了看抱臂站在一旁的寧次,揚起了毫無芥蒂的燦爛笑容。
「哈哈,不管來自哪個世界,那都是寧次啊!」
天天微微一怔,然後垂下眼簾,極輕地嘀咕了一句:「才不一樣……」
婚禮男主角也笑了起來,「不管怎樣,寧次,你能來參加我和雛田的婚禮,我很高興。」
他的身邊,雛田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你,甯次尼桑。」
這些人怎麼回事?
月讀世界的寧次並沒有做出捨身救妹&妹夫的舉動,所以對他們這種充滿感動的反應並不理解。不過既然是人家大喜的日子,還是該助興,「祝賀你們,雛田大小姐,面麻君。」
「是鳴人啦我說!」
「好吧,鳴人。」
見敘舊敘得差不多了,卡凱西便出來主持大局,他旁邊還有神色略顯複雜的日向日足。
「既然問題已經弄明白了,現在得想想解決辦法了各位。」卡凱西道,「能穿越時空間的東西,只有六道仙人的輪回眼了。」
鳴人此刻異常靈光,「佐助——」
可惜,即使是他大喜的日子,佐助還是沒有出現。
卡凱西點頭,「我會派人去尋找佐助,把他帶回木葉。」
「卡凱西老師,」春野櫻開口道,「尋找佐助的任務就交給我吧。」說話的同時,她不自覺攥緊了手裡的字條。
鳴人眼尖地發現了,「我說,小櫻,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小櫻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把字條塞給了鳴人。
鳴人一頭霧水地展開字條,困惑的表情漸漸被釋懷的笑容所取代,「什麼啊,佐助那個傢伙……」
明明都到木葉附近了,還不來看看他。
他狐疑地盯著小櫻,故作不滿地撇嘴:「既然是道賀的,佐助為什麼給你卻不給我啊小櫻?」
小櫻:「……」
「嘿嘿,」井野湊過去,給了小櫻一肘子,「從實招來哦。」
小櫻臉上一紅,「什麼都沒有啦!可惡,鳴人——」
「咳,咳。」卡凱西輕咳兩聲打斷了幾人,同意了小櫻之前的提議,「那麼小櫻,尋找佐助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是!」
宇智波佐助可以利用輪回眼穿梭在各個時空中,找到他不是普通忍者能輕易辦到的事。最適合的人,除了鳴人,也就是小櫻了。
「在佐助回來前的這段時間……」卡凱西微微一笑,「寧次君,作為木葉的英雄,就請好好享受在木葉的日子吧,日足大人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
chapter.2
第二章
在木葉待了幾天,寧次大概弄清了這個世界的寧次身上發生的事。
不由得打心底佩服這個世界的日向寧次。
少年,牛逼啊!
不過……要是這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寧次略一思索,果斷搖頭。
——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好嗎!雛田那個暴力潑辣的傢伙,實力可是日向這一代最強,哪兒還用的著他保護?!
不嫌他拖後腿已經是萬幸了!
「寧次?」李困惑的聲音從寧次身側傳來,「怎麼了?」
「沒事。」
想起和李此行的目的地,寧次心中再次充滿驚奇,不由得再次開口詢問:「天天那傢伙開的忍具店?你確定?」
難道不該是破銅爛鐵回收站?
李點點頭。今天是天天的忍具店開業的日子,大家都過去幫忙了。
他愣愣地問道:「這很奇怪嗎寧次,天天本來就是武器大師,論忍具的使用誰也比不過她。」
李適當地給寧次普及了天天的厲害之處。
寧次撇撇嘴。即使知道兩個天天不一樣,但長久的印象已根深蒂固,無法在短時間內扭轉。
李猜到了一些:「難道那個世界的天天,在忍具使用方面沒那麼厲害?」
豈止不厲害!
甯次拍了拍李的肩膀,心痛地歎息:「那個世界的你……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這個年紀。」
李保持張著嘴的姿勢,愣住了。
寧次輕笑一聲,靜靜地凝視前方的道路,意味不明地說道:「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這個世界的天天……對我似乎有些疏離?」
寧次疑惑道:「她和我的關係不好嗎?」
木葉同期的十二忍關係都很好,在此基礎上,小班內部三人的關係又會更近一層。
就像他和天天、李的關係總要比其他人更親近些一樣。
但這裡的天天似乎不是那樣。
她對他表現出了對同伴應有的友好和善意,但也僅止於此。那是對待其他同期的態度,而不是對待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的態度。
寧次可能沒那個已經死去的少年那麼穩重靠譜,但一些潛在的心性還是相通的。
李失笑,「怎麼可能,她和寧次的關係可是最好的啊!」
「是麼……」
想像不出來。
在那個世界,要是和天天關係好的話,首先就要做好被紮成刺蝟的覺悟。
……他還想多活幾年。
寧次決定先不追究這個問題。他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湊近李,清亮的白眼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對了,不知道……這裡的你有沒有那個癖好?」
「誒,是那個世界我的事嗎?」李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什麼癖好?
寧次賤賤地笑著,薄唇一張一合,一個個巨大的信息量接連傳進李的大腦,從小就純得不能再純的孩子瞬間懵逼了。
反應過來後,李直接炸成了一隻紅透的大蝦,耳朵和鼻腔狂噴熱氣,「我,我我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偷內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世界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啊啊啊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啊啊!!!
氣得勞資八門遁甲都要開了!
「……」反應居然這麼大?寧次瞅著快要原地爆炸的李,輕哼了一聲。
他還沒告訴對方,李從A杯到H杯的內衣和配套內褲應有盡有,比女孩的衣櫃還要豐富多彩,甚至還自己穿在身上向他炫耀的事。
這下知道是自己是變態了?
呃……感覺這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寧次恰當地閉了嘴。
***
「李,寧次。」
忍具店裡忙得不可開交的天天,一轉眼就看到李捧著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一臉生無可戀。
天天:「……」
難得一見啊,幹勁滿滿的李這副模樣。
她用眼神詢問寧次:李怎麼了?
寧次吹了個口哨,聳聳肩,雙手往外一攤。
天天更加困惑,「難道是凱老師出了什麼事?」
李蔫蔫地搖頭。
由於李遭受的打擊實在過大,整個人從頭到腳籠罩著灰敗的陰影,做事也提不起幹勁。天天實在看不下去,沒多久就打發他回去了。
忙完店裡的事,日已西斜。
「喂,這個掛在這裡可以嗎……天天?」
寧次一扭頭,發現天天趴在玻璃櫥櫃上睡著了。
店門半敞,陽光斜射,店內蒙上了一層融融的暖金色。少女半張臉都埋在臂彎間,細密的睫毛投下兩彎陰影,白皙的皮膚暈染上陽光的顏色,勾勒柔美的輪廓給人一種半透明的錯覺。
就像一張沉澱在陳舊年月裡的老照片,又似歲月洪流中亙古不變的一角。
讓人不忍打擾。
寧次忽然有些……為這個世界的日向寧次沒能看到長大後的天天感到遺憾。
同時,他似乎看到了這個女孩一直坐在那個位置,或正襟危坐,或懶散支腮。門外風起雲湧,行人如織,店裡的少女卻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幾個姿勢,獨自一人,日復一日。
像是兩個世界。
她懶洋洋地喃喃。
「太和平了,都沒什麼生意。」
「好無聊啊。」
「要是能再一起修煉就好了……」
畫面一轉,到了一處狼藉的曠野,像是剛剛經受了戰火的摧殘。身後傳來李和凱老師吵鬧的聲音,天天在前面慢吞吞地走著,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他們一起往某個方向行進著,四下再無他人。
他在中間,卻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日向寧次心底沒由來一陣微小的慌張。
——這是誰的視角?為什麼他們都沒看到他?
前方的天天突然抬起了手。寧次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從他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折起的肘部。
這時,哽咽的抱怨像是一陣風,輕輕飄了過來。
「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啊……」
「我絕不原諒你……」
「寧次。」
「……」寧次心底有個地方忽然一陣細而尖的痛楚,像是有人拿尖針戳到了心頭最柔弱的部分,又苦又澀的電流躥過四肢百骸。
鬼使神差地,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慢慢伸出手。
那個聲音,說著毫不原諒,卻沒有絲毫怨恨。
寧次看著自己的手從陰影裡出來,來到陽光下,被染上金色。然後輕輕地放在那團盤在頭頂的棕色丸子上。
琥珀般的眸子倏然睜開,兩人的視線短暫地交匯了幾秒。
天天眼中還殘留著些許睡意,淺紅的唇瓣微顫,發出了一聲夢囈似的呢喃:「寧次……?」
很快,她的視線恢復了清明。
同時,寧次渾身一個激靈,他觸電般縮回手,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我……」
——他根本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就像短暫地失去了意識,反應過來後,便是眼前這一幕了。
鬼上身了嗎!
天天沒說什麼,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抱歉啊寧次,這段時間都在張羅店裡的事,一不留神就睡著了……」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已經結束了?」
寧次點頭。
「非常感謝。」天天禮貌地說道,「作為回報,我請你吃高級料亭那家鯡魚蕎麥面,怎麼樣?」
寧次沒有回答,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天天,你跟我說話,一直都是這麼客氣嗎?」站在陽光照不到的暗處,他的身影被罩上一層使人看不真切的陰影。
天天沒想到寧次會突然這麼問,明顯一愣。
……當然不一樣。
她和寧次可是最要好的同伴,早已不存在那些束手束腳的禮節。
他們可以在訓練累了的時候大喇喇地在草坪躺下,可以完全信任地喝下對方遞過來的水,也會在對方遇到危險時,第一個沖過去。
可是那個寧次已經死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寧次有些不明白心中這種酸溜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剛才的發問一半也是它造成的衝動。他略帶躲閃地挪開視線,卻不經意地瞥見了玻璃櫃裡一個護額。
之前天天趴在上面睡覺,所以視線被暫時擋住了。
很陳舊的護額,一看就不知被佩戴了多少年,鐵片上交錯著深淺的劃痕,光澤早已不在。黑布條上還有深色的印跡,大概是乾涸的血跡吧。
注意到了寧次的視線,天天慢慢打開玻璃櫃門,從黑色絨墊上拿起護額。
寧次輕不可見地蹙起眉頭,猶豫幾番後,問道:「這個護額……是我的嗎?」
護額靜靜躺在天天手裡,破爛的布條從掌心兩邊垂下。
它散發著一種,多年後引爆一團微酸記憶的氣息。
天天沒有說話,只是垂眸看著,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鐵片。深深淺淺的劃痕在指尖留下清晰的觸感,就像在提醒曾經一同走過的歲月真的不是夢一場。
她動作和眼神都和此時的陽光一樣溫柔,寧次分明看見了她眸子深處那一抹不舍和依賴。
天天性格樂觀率真,屬於女孩裡較少有心事的一類,有時也會掩藏一些個人的小秘密。
可是卻有一個秘密,她埋藏到自己也沒發現。
半晌。
「不是你的。」
她緩緩說道。
「是寧次的。」
chapter.3
第三章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也是寧次。」
片刻的沉寂後,寧次將視線緊鎖在天天身上,語氣和態度難得的認真,瑩潤的白瞳也因此帶上了幾分冷意,「我們是同一個人,只是映射到不同世界的不同人格。」
為什麼總是要糾結這個問題。
來到這個世界過後,幾乎所有人都潛移默化地把他當成了寧次,他也淋漓盡致地享受了一番四戰英雄的待遇。並非想爭占他人功勞,而是打心底就覺得這沒什麼不對。
正如他所言,自己就是寧次,只是人格不同罷了。
除了天天。
她可不這麼認為。
真讓人不爽。
寧次微微眯起眼睛,向前傾身,離站在玻璃櫃另一側的天天越來越近。眼眶周圍,使用瞳力的脈絡隱隱浮現。
「喂,我說,」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正經,寧次把手臂搭到了天天肩膀上,慢慢拉近兩人的距離。天天不躲開也不反抗,靜靜地看著他。
甯次戲謔地勾起嘴角,「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卻沒有絲毫令人繾綣心動的氛圍。一個促狹,一個冷靜,連空氣似乎都降了好幾度。
「不然……」寧次的笑容漸漸擴大,「你為什麼還留著我的護額?」
兵荒馬亂的戰場上,當所有人都怒吼著奔向十尾的時候,她在甯次尚有餘溫的屍體身邊、在滾滾塵埃和斑斑血跡中拾起這塊冰冷的護額,又緊攥在手心時,心裡是怎麼想的……
然後,她咬緊牙關,投給遠處的十尾一個飽含憤怒和悲痛的眼神,將握得微溫的護額放在忍具袋裡,和眾人一同奔去。
「天天,我來買忍具……啊抱歉,打擾了。」
可憐的未來七代目火影還跨進忍具店不到半步,就連忙轉身退了出來,只留給天天一個金色的後腦勺。
天天不為所動地抬起手,四指併攏,在肩膀上一掃,用類似於拂灰塵的動作不輕不重地攆下了寧次的豬蹄。寧次看著與自己距離極近的瑩潤紅唇微微翕動,不由自主地凝神,等待她的話語。
「變態。」
「……哈?」
「偷窺狂。」
「……什麼?」
天天說著,走到另一個櫃子前,開始往忍具包裡裝卷軸。
「騷包。」
「……」
「自戀狂。」
「……」
日向寧次,十八歲,第N次,撩妹失敗。
片刻的怔愣過後,寧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有啥,雛田大人的教訓可比這犀利恐怖得多了,還自帶拳頭的那種。見天天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寧次不解地發問:「你要幹什麼?」
天天將沉甸甸的忍具包掛到腰後,檢查了一番,「帶你去一個地方。」
「村裡?」
「村裡。」
「在村裡,你還帶著這麼多忍具……」甯次精明地指出,「我會懷疑你要趁機謀殺我。」
「怎麼會。」天天終於抬起頭,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可打不過寧次。」
是嗎?
看來天天也沒有李說的那麼厲害嘛。
也是,他認識的那個天天完全就是個忍具廢,估計這個天天也不咋地。
半個時辰後,寧次為自己膚淺的想法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停!停!」
「天天!」
「別打了!」
說是想讓他幫忙修煉,其實就是寧次單方面的挨揍罷了。
寧次扶著雙膝氣喘吁吁,白色的衣衫上好幾道被劃開的口子,以他為圓心,周圍散落著各式各樣寒光閃閃的忍具。
見鬼,這個天天居然這麼厲害!
動起真格來完全不輸給雛田大人嘛,早知道剛才就不去招惹她了。
差點兒被紮成刺蝟。
天天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姿勢從容,左手拿著的卷軸散開,一直垂到樹下。待寧次休息得差不多之後,她將卷軸慢慢卷好,放回忍具袋裡,又拿出新的卷軸。
日向寧次虎軀一震。
還、還來啊……
還好一個卷軸的忍具數量不算多,這個寧次好歹也是有一部分功底的,配合柔拳步法堪堪可以躲過。
數量再多點就逃不過日向刺蝟的命運了。
「我幫寧次修煉的時候,這些東西根本沾不到一點他的衣袖。」
當寧次手忙腳亂地旋轉跳躍,被自己的長髮糊一臉時,忍具風暴外,天天的聲音響起,甜美的嗓音裡不知為何帶上了幾分清冷,令人想起冰天雪地裡紛飛的砂糖般的細雪。
寧次忙著躲避,來不及回答天天。當他透過忍具的空隙望到天天的動作時,雙眸不由得一瞪。
天天半蹲在地,左右手分別扶著一個卷軸。寧次雖然沒見識過這招,但通過白眼看到查克拉流動後,能判斷出——
這妥妥是要放大招的節奏啊!
「雙升龍!」
細密的利刃如驟雨雨腳般落下,寧次抱頭鼠竄,慘叫聲不絕於耳,「住手啊天天,我、我再也不偷看你穿的內衣行了吧!」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
「……」攻勢更猛烈了。
「那只要你跟我告白,我馬上就答應你,行了吧?」
天天急了,「……誰要跟你告白啊?!」
完了,躲不過去了。
李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天天在忍具運用方面太厲害了,認真起來的攻擊他完全躲不過。
寧次早已力竭,無法躲避直沖向自己腦門、心臟等致命處的寒刃,只能眼睜睜看著,心底湧起一陣悲涼——
自己沒有死在慘烈的第四次忍界大戰,也沒有掛在雛田大小姐的拳頭之下,最後竟是在天天的忍具下翹了辮子。
說出來會被那群傢伙笑死的吧。
所有的忍具在刺中寧次的前一刻,險險停在了半空。
下一刻,這些忍具便順著反彈回去的力道,歪七扭八地砸向源頭——天天。
雙升龍裡每個忍具都連接了極細的鋼線,可以按照天天的意願行動。但如果猛然收回了強勢的攻擊,就會造成反噬。
就像多年前中忍考試天天和手鞠那次對戰一樣。
「天天!」寧次心中一緊,急忙朝天天沖過去。
幾趟攻擊下來,寧次除了衣服被劃破幾處外沒別的事,倒是天天,跌落在忍具之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她捂著手臂,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甯次心裡突然沒由來地一陣憤怒,「你做什麼傻事?」
「不這樣做,你會死的。」天天倒還平靜,她示意寧次,「忍具包裡有藥和繃帶。」
寧次依言蹲下身,默不作聲地為她包紮,眉宇間染上一層暗色。
他在生氣。
氣天天的一意孤行,氣她做這種不顧自身的傻事,更是氣自己。
寧次第一次恨自己能力不足。
——為什麼躲不開!
在這之前,寧次從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他的實力在同期中還算過得去,宗家與分家關係良好,雛田大小姐強大果決,是個完美的繼承人。而他,只要按分家慣例,守護雛田大小姐就好。
其實說到底,還是天天自作自受罷了,自己已經表示不行了,她卻還要使出雙升龍。
……雖然不知道她在較什麼勁。
「你怎麼不用回天?」
天天這句話就像點燃炸藥的星火,讓寧次心裡那些煩躁憋悶一下子炸開了!
「你是白癡嗎天天!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寧次低吼道,「那種宗家才會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
而且就算宗家破格教他,他也不可能學會。
回天這一招實在是太難了!
從古至今,宗家會這招的人屈指可數。
天天似乎被他吼懵了,又好像是被寧次的話狠戳到了哪根心弦,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微微睜大眼睛,半晌,才垂下眸子,「是……」
她輕輕地歎息,「是啊……」
回天是日向宗家才會的東西……
然後兩人都沒了聲音。
寧次繼續為天天止血包紮,看著那些傷痕,他終究還是心軟了下來,「抱歉。」他道歉道,「剛才是我不對。」
天天默默地搖了搖頭。
傷口太多,好幾處較深的傷口還在腿上,看來得去醫院處理了。寧次丟掉繃帶,不顧天天的拒絕,將她背起來,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還好這個木葉的佈局和他的世界一樣。
天色漸暗,安靜的樹林裡只剩腳步聲回蕩,顯得更加空寂。
「能講講他的事嗎?」寧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認識的那個寧次。」
「他……很厲害。我的忍具完全近不了他的身。」天天停了一下,接著道,「寧次還是同期裡最早當上上忍的人。」
聞言,寧次有些驚訝,「比面麻……鳴人還早嗎?」
「嗯。」
寧次大概猜了出來,「他會回天……對吧?」
趴在寧次背上,天天將腦袋埋得更低,聲音帶上了喑啞沉悶,「……嗯。」
那可寧次身備超人天賦,再加上和自己日夜不斷修煉、努力多年的成果啊!
天天輕不可聞地歎息,語氣裡有作為同伴的自豪、開心,卻也暗藏著幾分難以望其項背的酸楚。
——「他是我永遠追隨卻無法觸及之人。」
她確實沒想過寧次會躲不開。
果然……還是不一樣啊。
天天閉眸,掩藏住眼底那抹濕潤。
其實她何嘗不想相信,相信眼前這個和寧次有著一模一樣相貌的人,就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少年。這樣,第三班可以再回到過去。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
因為……
人怎麼可能會認錯自己喜歡的人呢。
chapter.4
第四章
或許是因為在樹林中待了一段時間,趴在寧次背上,天天聞到了對方身上沾染的草木和陽光的氣息。
陌生的少年身上,是熟悉的氣息。
就讓她暫時墜入夢境吧。
那麼一小會兒……就好。
第一次近距離聞見這個氣息,是什麼時候呢……
***
那時,第三班才剛剛成立。
面對李「即使不會忍術,也要成為了不起的忍者」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寧次毫不顧忌地給對方潑了一大盆夾帶著冰碴子的冷水,第三班第一次聚會不歡而散。那之後,李就像牛皮糖一樣賴上了寧次,卻逃不過被打翻在地狗啃泥的命運。
李可謂越戰越勇,尤其是經由凱老師指點後。不斷的切磋中,他的實力也在飛升。
寧次也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在又一次的較量中,觀戰的天天清楚地看到寧次腳心一轉——
跟那套八卦掌法截然不同、從未見過的招式。
可在施術過程中似乎出了問題。寧次那一向自負冷靜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心微微擰起,腳步亂了一瞬。
好機會!
李敏銳地抓住破綻,一腳踢去——
「這樣就想打敗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李。」
「什麼?」
寧次側身輕巧地躲過,八卦六十四掌迅捷到只見幻影,如細密的鼓點般砸到來不及防備的李身上。
李身體往後飛去,再重重地落到地面。
甯次臉上微冷的笑容一如既往,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李真是不長教訓!」奔過去查看李傷勢前,天天禁不住歎氣,「他怎麼可能贏得過甯次,甯次可是天才。」
雖然愛徒再次被打趴下了,奇怪的是,凱並沒有流露出失望或是擔憂,反倒自信滿滿地笑了起來,「吊車尾努力的話,也是可以超越天才的哦,天天。」
放到現在,經歷了四戰的天天也許能理解凱的一番話,但過去的天天並不能。她奇怪地瞥了凱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跑過去扶起了李。
「我先走了。」
留下這句冷淡的話語,寧次的身影漸行漸遠。
望著寧次的背影,天天心裡有些納悶。
——今天的寧次好像有點奇怪?
之前那一招是怎麼回事,沒能成功嗎?
感覺寧次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面對李「下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宣戰,也沒有半點反應。
……雖然平時也沒啥反應就是了。
天天的困惑在幾日後的得到了解答。
彼時她正抱著一堆新買的忍具,興致勃勃地朝著樹林深處的小訓練場走去。原本少有人來的訓練場這時卻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回天!」
查克拉帶起的風拂過,吹動幾縷髮絲,臉上一陣沁涼。
這個由高速旋轉而成的查克拉罩壁沒有持續多久,像是被人強行打破一般,冰藍色的查克拉驟然消散。慣性作用,寧次趔趄了幾步才穩住身形,漆黑的發尾和翻飛的白色衣袖交織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再落下。
「天天。」
寧次淡淡出聲。
「啊……寧次,」天天回神,忽然感覺有幾分尷尬,打聲招呼後連忙帶入一個正經的話題,「這是新的招式?」
「嗯。」
天天將一大口袋的卷軸和忍具放到旁邊的木樁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寧次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掌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少年的手掌從虛握到緊緊攥成拳。
「剛才我聽到了,這一招叫回天是吧,」天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地方嗎?」
她左右看了看,奇怪地發現寧次身邊空無一物,「記錄這個忍術的卷軸呢?」
連寧次學起來都吃力的忍術,再怎麼也是A以上的級別。一般這樣的忍術都會有卷軸記錄,以便後人學習。
沉默片刻,寧次突然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沒有。」
天天詫異,「沒有?」
甯次左腳往前踏出一步,身子前傾,手臂抬起,從容地擺出了使用回天的架勢,動作的同時平靜地說道:「轉動時的步法和掌法,每變換一個角度需要釋放的不同的查克拉量,怎樣控制從穴道放出的查克拉,速度的控制,查克拉的走向……這些,都沒有。」
——那要怎麼學?!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前一刻,天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寧次嚴肅到幾乎冰封的臉色,險險住了嘴。
天天那時的想法和月讀寧次不謀而合。
不可能學會的吧……
「……要不去問問凱老師?」天天艱澀地提議道。
「……他不會懂的。」寧次在儘量保持冷靜,但有心之人還是能隱隱聽出那份咬牙切齒,像是風平浪靜的水面之下的暗流。
他嘲諷道。
「這可是——日向家的秘術。」
疾風驟起。
對命運不甘的少年,身影再次隱沒在查克拉壁之後。
作為隊友,要是對彼此的情況不略知個一二,那就太說不過去了。天天確實從凱老師口中得知了部分寧次身世的事,但也僅限於「略知一二」的程度。
宗家的秘術,不會傳授給分家的寧次。
但天天能看出,寧次已經把這招領悟得差不多了,離成功只差最後一點,也是最難的一步。
真是了不起啊。
寧次停下了動作,新一輪的嘗試再次以失敗告終。草屑紛飛,他腳下的地面全是高速摩擦產生的深色痕跡。
天天忍不住開了口:「……光這樣傻轉圈可不行。」
說著,她在一旁木樁上的口袋裡翻翻找找,故意不對上寧次的視線,「讓我幫你吧。」
寧次眼角微不可見地一抽,冷漠的面龐有了輕微的開裂趨勢,「你說誰在傻轉圈?」
「我用忍具攻擊你,你用回天防禦,」天天不理會他的問話,從口袋裡拿出苦無,十指插入圓環,輕巧熟練地揮動,「多些緊迫感,說不定就能成功呢。」
危機當前,人的潛能更容易被激發。
天天凝視著寧次,表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其實緊張得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住。
畢竟和寧次分到同一班還沒幾天。
因為俊氣的外表,早在忍校時,日向寧次就在女生中具備超高的人氣,和之後低一屆的宇智波佐助不相上下。即使什麼也沒做,也能在男生中引起一陣嫉憤之音。
也因過分的自傲和乖戾,使得他就像高嶺之花,山巔之雪,令眾女生望而卻步。
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是個很好的人。這樣的評價也是在天天和他長久的相處後才逐漸領悟的。
天天此時接近寧次的目的與那些女生截然不同,也確實沒有別的想法。
想幫助他的心情,是真心的。
可還是會緊張呢。就像你即使不花癡男神,可當與男神面對面時,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片刻後,寧次挪開了視線,淡淡地說道。
「……麻煩你了。」
天天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那一刻的心情大概與撥開層雲見月明無異。笑容從心底一直蕩漾到了臉上,再如接觸到第一抹陽光的花兒一樣綻開。
「是!」
chapter.5
第五章
這樣的特訓持續了好一段時日。
或許是因為有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在身邊,雖然離完全學會回天尚有距離,但寧次像之前那樣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總歸少了很多。
當李得知寧次和天天兩個人在樹林裡悄悄地做高難度特訓時(用李自己的話講),頓時義憤填膺,憤懣與鬥志迸發,拉著凱老師整日進行熱火朝天又不堪入目的訓練。而對於這樣的發展形勢,作為老師的凱也喜聞樂見。
「天天,寧次就拜託你了。」
天天立即應下,只差沒拍著胸脯保證了,「放心吧,凱老師。」
一旁,寧次無奈扶額,「拜託……」
這都什麼跟什麼,把他當成小孩了嗎。
與剛開始的拘謹不同,天天開始逐漸地瞭解寧次——只是稍微冷漠了一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接近嘛。
甚至像這樣開玩笑時,也不會說什麼。
凱點點頭,「有天天在寧次身邊,我就放心了。這下我也能專心地幫助李修煉了。」
天天秒變死魚眼,不快地吐槽:「這是在找藉口吧凱老師,這麼明顯的偏心真的好嗎?」
「啊哈哈……」
自然而又註定的,除了班級任務外,這樣兩兩行動的時候越來越多。
同樣註定的,是天天窺見了白眼的秘密。
天天是有幾分功底的忍者,再加上寧次沒有刻意隱瞞,長久的朝夕相處後自然能察覺。對此,天天很躊躇,畢竟問對方「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
「你發現了吧。」
疑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
某日修煉的間歇,寧次接過天天遞過來的手帕擦拭汗水時,主動提及了這個問題。
「啊?」
「白眼的秘密。」
甯次微微勾唇,眼瞳內不易察覺的柔和一閃而過,「畢竟你不是什麼藏得住心事的人。」
天天叉腰,鼓起腮幫子,「真是的,這樣說很失禮啊寧次。」
甯次沒有理會她的小脾氣,繼續淡淡地說著:「分家的白眼有一個……」
「角豆麻袋!寧次!」
天天突然抬起手掌,橫在寧次面前,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這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的事吧!」
寧次微微一怔。
確實是這樣。
天天正色道:「致命的弱點的話,果然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吧。」
「分家的白眼,有一塊從第一胸椎正後方擴散開來的死角。」
「……喂。」
「沒關係,」寧次停下朝訓練場中央走去的腳步,偏過頭,說道,「我們是同伴。」
他扭回頭,繼續往前走去。
「繼續吧,天天。」
日向寧次和宇智波佐助一樣,有著吸引人的外表,酷酷的性格。但與宇智波佐助不同的是,他從始至終都在乎第三班的每一個人,以及這個團體。
雖然很少言表。
例如,面對洛克李接二連三不知好歹的挑釁,寧次雖表現得不耐煩,卻次次都陪他過了招。
雖然嘴上不肯饒過李,但刻薄的話語對李這樣性格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激勵吧!
正值正午,天天和寧次坐在訓練場旁的木樁上,一人抱著一個便當盒。
對此,寧次一開始是抗拒的,在他看來不過是幾顆兵糧丸就能解決的事,奈何天天不願意,其美名曰:「對於高強度的訓練,適時補充體能也是必須的」,「你不吃的話我一個人也不好意思吃」,「你是不是嫌棄我做的便當味道不好」。
說到底,麻煩天天這樣日日夜夜地陪自己修煉,寧次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對於天天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一來二去,倒也這麼習慣了。
……畢竟比起只能起到補充營養作用的兵糧丸,熱乎乎的便當確實美味許多。
當天天說出自己關於李的想法後,寧次不為所動。
「錯覺。」他平淡道,「吊車尾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超越天才的。」
他凝視著未知的方向,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命·運。」
天天忿忿不平地將叉子深深戳進香軟的厚蛋燒裡。
又來了!
——只要努力就能改變,不過是白日做夢。人的命運在出生時便註定了。
對於寧次的這番宿命論,天天並沒有思考太多。之所以每每李輸掉後都去奚落他,更多是看得心累,想要遍體鱗傷的李早點放棄。
甯次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實力無人能及,李當然打不過他。
不過,既然如此,那寧次你又為什麼執著地想要學習回天呢。
難道不也是想對宗家和分家的命運進行抗爭嗎。
甯次,其實你心底也存在著矛盾的吧……
天天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她更多的,是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天天隱隱有感覺,會有那麼一個人,用一種強勢且不容置疑的方式,打開寧次這個心結。
這會比她的千言萬語更有力。
「嘛,嘛,別說這個了。」
天天坐在木樁上,雙手撐在身側,歡快地微晃著身子,「總吃這種便當都有些膩了,我們明天換換口味吧!你想吃什麼?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寧次愛吃什麼呢。」
寧次凝視她片刻,瑩潤的白瞳裡些許無奈,「你要是能把這些精力用在修煉上,你也能變得更強,天天。」
人小鬼大。
天天吐了吐舌頭,從木樁上跳下去收拾便當盒,順便在寧次看不到的地方沖他比了個鬼臉。
「……我能看到的,天天。」
天天渾身一僵。
哦,對了,忘記這傢伙後面也有眼睛了。
「既然寧次不說,那就沒辦法了,」天天裝模作樣地歎息,「明天只好吃南瓜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聞言,寧次身體出現了瞬間的僵硬。
嘿嘿。
天天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澤,得寸進尺地說道:「乾脆做個南瓜全席好啦!南瓜飯,南瓜湯,南瓜糕……啊咧寧次,你怎麼了?」
寧次艱難道:「……沒事。」
光是想想這一整盒金燦燦的玩意兒,他都要吐了好嗎!
天天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卻知道他最討厭南瓜。
***
在這之前的某次午餐,不經意間被發現了。天天收拾便當盒時,看著裡面絲毫沒被動過的南瓜糕,愣住了,「你不愛吃這個?」
寧次點點頭,看著天天苦惱地盯著那幾塊南瓜糕,意外地感覺有些局促。
果然還是不太好吧。
「天天,你把盒子……」給我。
正當寧次想要強行咽下反胃的衝動,以一種從容就義的姿態吞下那幾塊南瓜糕時,女孩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輕快,「真是,以後記得提前告訴我一聲。你還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沒?」
寧次搖搖頭。
「浪費糧食可不好。」
天天端著寧次的便當盒,拿起南瓜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非常不嫌棄。
寧次在心裡無奈扶額。
這傢伙,是不是跟李和凱老師待久了,神經都變得有些大條了……
他輕咳一聲。為了不去在意臉上過高的溫度,寧次少見刻意地胡亂猜想著。
白眼餘光瞥見了眯起眼睛、吃得滿臉幸福的天天。
寧次心裡微微一動。
對了,好像聽說天天是孤兒來著……
***
時間回到現在。
在那之後,他的食物裡就再也沒出現過南瓜。可現在,天天竟說要做一便當盒的南瓜!
被打敗了……
寧次在心裡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
「鯡魚……」
「什麼?」
天天還蹲在木樁後,聞言站起身,雙手支在膝蓋上,彎腰湊過去,正好貼在寧次肩臂旁的位置。
「鯡魚蕎麥面。」
說著,寧次將視線從前方訓練場上收回,下意識在交談的時候去與對方對視。
他微微低下頭,正好撞進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眸中。
「……」兩人同時噤了音。
……好近。
近到他能從這雙澄澈的眼眸中,望到自己的影子。
纖長的黑髮,通透的白眸。
卻是分家人!
永遠無法學會回天的分家,永遠只是宗家傀儡的分家,永遠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分家。掩藏在護額下的印記,像是命運對他巨大的嘲弄。
父親大人……
心中深處的仇恨,像是蠢蠢欲動的黑泥,一有機會就洶湧迸發,企圖突破脆弱心理防線。
「寧次……」
「寧次……」
「寧次?」
天天的聲音。
甯次的思緒被拽回。
對方眼裡有顯而易見的擔憂。
將她的眼眸都染成了溫暖的暖褐色,夕陽一樣。
是啊,天天一直陪在他身邊,幫助他學習回天呢……
雖然不至於撫平所有創傷,但寧次或多或少還是感到了慰藉。
然後——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維持這個低頭望過去的姿勢已經很久了。
就像忍校時,那些春心萌動的同期們大聲朗讀出的言情小說裡,深情地凝視著女主、隨時準備吻下去的男主。
只差沒捧著對方的臉了!
「!!!」
寧次臉頰躥起一陣熱度。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兩人都不自在地往相反的方向扭過了頭,臉上飄過薄紅。
「好、好啊。」
天天直起身,站在寧次身後,雖然極力平靜,但語氣裡仍存在能聽出的慌張。
「那明天就吃鯡魚蕎麥面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