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Day 1
金色的太陽有一半浸沒在了海平面之下。
自從駛入這片水域,海上就沒刮過大風下過大雨,一派平和,只有被切得稀碎的余暉的倒影在一片一片粼粼發光。
遠方出現了岸。
神色冷清的青年合上書,套著手指的鎖鏈發出冰冷的金屬聲音,把欄杆上的海鳥嚇跑了。
翅膀扇起的風揚起發絲。
很快海鳥化作了小點。
「喂!西裝的!」船員從瞭望台探頭,朝甲板大喊,「我們就快到了。要人幫你拎行李嗎?」
說是行李,其實也只有一個小型手提箱,和一個用布包得密不透風的長方體盒裝的什麼東西。
船員的挑釁沒有在他死水般的內心掠起任何波瀾。
「不需要。」
越過另一個友好的水手伸出來扶他的手,青年一手拎著行李箱,另一只手臂抱著盒子,直接一躍而下,落到地面,沒有一絲搖晃。
水手只是抬手揉揉頭發,給這個拒人千裡之外的乘客指了條鋪滿石子的道路:「小少爺,如果你今晚沒決定好去哪兒的話,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是島上唯一的旅館。我叫羅薩皮,和老板娘說是我介紹來的,一定會給你安排最好的房間的。」
「……多謝費心。」
似乎感覺到什麼,酷拉皮卡忽然望向某個方向,卻只看見郁郁蔥蔥的森林。
回頭看了眼不斷從船上卸貨物下來的船員們。
不關心地邁開腳步。
他想回到友客鑫市,之後還要再乘飛空艇前往自己同伴的所在地,這裡只不過是搭船順路經過的中轉站。
只要能夠到達目的地就可以了。
其他什麼都沒關系。
在海上吹了半天,黑色隱形眼鏡有點發干。
忍住眼睛的澀意,水手所說的旅店並不難找,兩層樓高,家庭式,規模不大。但以整條船只有自己是外鄉人的狀況而言,反而會讓人懷疑經營者的商業頭腦的程度。
經營者是一對年長的夫婦。
丈夫窩在櫃台後的躺椅裡,胖胖的,長得像憨憨的木匠,看著報紙,首先注意到進門的酷拉皮卡,朝客人亮起了一圈閃亮白牙與大拇指。
「歡迎!」
酷拉皮卡:「……」
櫃台上放著一座金色的小鐘,他拿起來確認了下時間,很沉。
很順利的拿到了房間鑰匙。
老板娘戴琳甚至懶得檢查他的身份證。
「反正那玩意兒很少會是真的。」
「……」
酷拉皮卡微妙地卡殼了。
一只被傍晚的燈光吸引而來的七星瓢蟲將巴掌大的卡片當作了降落台。
「您想住多久呢?」
夏日的夜風帶來了曬完床單後溫暖的太陽味。
「那麼,」他注視著緩慢爬行的瓢蟲,「就三天吧。」
帶他去房間的是個叫紗琳的少女。
她似乎是這對夫婦的女兒,卻和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等下。」酷拉皮卡留下行李箱,左手還是抱著盒子,走到店外,把指尖的瓢蟲小心放到了葉片上。
站在樓梯上的紗琳覺得這個客人對待昆蟲比對待人要溫柔多了。
少女替他拎著手提箱,身上有著同樣的太陽的味道,是能讓任何一只凶猛的貓咪在她懷裡舒服地蜷縮打盹的味道。
「啊,其實,奧比烏斯和戴瑪是我的叔叔和嬸嬸。」紗琳解釋道,「第一次來的客人經常會誤會。」
推開窗戶。
房間正對森林。
有一瞬間,酷拉皮卡的嘴角柔和下來,很快又恢復了冷淡。
少女放下手提箱:「晚飯差不多在一個小時後,今晚是戴瑪嬸嬸做的奶油培根意面噢,等准備好了我來叫您。」只有談起吃的,她的眼睛突然掉入星子似的閃閃發亮。
充滿生機的眼睛。
「啊。」
等房間只剩自己一個人,把門閂推到底,他送開了裹住盒子的布,將纏繞在手腕上的護身符解下來,握在手心。
窟盧塔族的東西太純淨,和沾滿血也看不出來的黑色西裝太不搭了。
他的。同胞的。眼睛。
隨身攜帶的口袋書的序章已經爛熟於心——
「祈求上天賜予我平靜的心,接受不可改變之事,給我勇氣改變可以改變之事,並賜予我分辨兩者的智慧。」
他是沒有未來的人。
並且永遠不會為過去感到平靜。
沉默的凝視著容器中一上一下的球形物體,半晌,青年隱去鎖鏈,用雙手合住了護身符,緊閉雙眼。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
.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星期。
順路的船隨時都有。
至於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浪費三天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這裡充斥著的不是酒店裡慣用的高級香薰,而是咖啡的香氣吧。
今早還是沒能入睡。
對著幾張用木相框簡單地裱起來,掛到牆上的裝飾畫,酷拉皮卡用完了早餐和加了牛奶的冰咖啡。
即使是在那個無能的BOSS面前,他也不曾特意去迎合大人的喜好。
酷拉皮卡帶著書前往了森林。
為了讓自己在這種時期也能平靜下來,閱讀是最好的辦法。
紗琳干完早上晾床單的工作,進屋,餐廳的小桌上只剩下空的盤子和餐具,剛好和出門的客人錯過了。
「誒?這個位置……」完全照不到陽光。
收拾的時候,才發現這點。
「紗琳,」路過的戴瑪眉毛一挑,「你到底還要捏著人家男孩子用過的杯子多久?」
「!!」
少女臉頰蹭的紅了。
「那就不要把我小時候做的玻璃杯拿出來給客人用嘛!」
「啊啦,在我和你叔叔眼裡,紗琳做的東西永遠是最棒的噢。」戴瑪嬸嬸說道,「反正什麼狗屁藝術家的作品,我們早就看膩了。」
曾經是水手的奧比烏斯在一次航行中受了傷,和戴瑪兩人沒有孩子,在紗琳的父母在海上失去蹤影後,便主動將姐姐的女兒護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因為牽起了紗琳小小的手,他們才從危機四伏的海上退回島上,用積蓄開了這家碼頭附近的小旅館。
雖然一開始很不習慣地板不會搖晃的生活,不能扎破酒桶大口喝酒,也沒有抓到敵人時船員扮演法官的海上審判游戲,但是,偶爾看到曾經的伙伴經過這座港口,缺胳膊缺腿缺眼睛的,就覺得自家小姑娘不用經歷這些真的太好了。
戴瑪嘆口氣道:「老實說,你以後能繼承這家旅館最好,只要不去那該死的海上,不管做什麼,我們都支持你。」
「……是呢。」
聽她這麼說,紗琳露出了有些復雜的微笑。
.
能在碧空萬裡的晴天躲進樹林是一件幸福的事。
涼爽,空氣清新,最重要的是……這裡處於手機信號的圈外。
雖然也不是下一刻就會響起鈴聲,可沒有了這種可能性,就能收獲另一種安寧。
酷拉皮卡倚靠在高處的樹干上。
單側的耳墜折射著和波動的海面相似的,晶瑩的碎芒。
昨晚睡前他把書讀到了最後一頁,今天他又從最初的序章開始重新看起,並且這個循環工程還要一直持續到他和同伴彙合為止。
真的有覺得這是什麼曠世奇書嗎?倒也未必,只是已經養成的習慣很難改變而已,不做,就會感到不安。
……和自己所感受到的仇恨一樣。
如果停下找回同胞失去的所有眼睛,他的內心遲早會被燃盡,變成一片無法孕育出任何東西的焦土。
必須——
「?」
這時,他看到了崖邊的少女,眺望著海,看不清表情。
他將視線投回紙面。
上面暈開點點水漬。
下雨了。
早有准備的紗琳撐開傘,回頭,被直接從樹上跳下來的金發青年嚇了一跳。
「你是!」
「酷拉皮卡。」
「啊,酷拉皮卡先生……」
傘下的少女笑了。
「總算知道您的名字了。」
「……先生就算了。」
「要一起嗎?」
「隨便。」
撐著傘的少女靠近過來。
彙聚的水流落到兩人的腳邊。
「這只是陣雨,馬上就又會放晴的,請不要擔心。」
「是嗎。」
酷拉皮卡注意到透明的塑料傘上印著的四葉草圖案,很可愛。
「對不起。」少女唐突的道歉。
「?」
「其實,昨晚來叫您之前,我聽到了您在晚禱……因為覺得打斷不太好,所以就在門外等了一會。」
「不要緊。」沉默了會,他說,「算不上什麼正式的禱告,只是一些自言自語罷了。」
「噢……」
「酷拉皮卡先生。」
「……」
「酷拉皮卡?」
「怎麼了?」
雨中的空氣有些涼,仿佛剛才感受到的熱氣從不存在。
瞥向少女從襯衫裙露出的一截手臂,酷拉皮卡無言地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到她肩上,然後順手接過了傘。
紗琳驚訝的抬起頭,留給她的卻是一條繃緊的下頜線。
「……謝謝。」
「……」
「酷拉皮卡,」雙手攏緊了外套,「您……你喜歡海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
「我很喜歡噢。」
她說。
「我總有這種感覺,海會把想見的人帶到我們身邊。」
「是嗎。」
「?」
青年望著海與天的交界線:「我倒是覺得,海會把我們帶往想去的地方去。」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他忽然很淺、很輕地笑了聲。
「有。地獄。」
斬釘截鐵。
雨聲不歇。
作者有話要說:
紳士皮卡w
第2章 Day 2
來到島上的第二天,酷拉皮卡的職業病就犯了,他花了半天時間踏遍了整座島嶼,甚至繪制了不那麼精細,卻准確解釋了局部特點的地圖。這一為了隨時能尋到退路的舉動讓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話說回來,這個島……」
真是致命的連個像樣的農產物都沒有啊。
鞋底蹭了蹭雜草遍布的荒地。
「畢竟,這座島上住的都是水手和漁民嘛。」自告奮勇充當向導的紗琳說道,「每周一次,從附近的島上拉一船食物和日用品回來,足夠了。」
「……你旅館的工作呢?」
「上午就結束啦!」
「哦。」
酷拉皮卡拿笑眯眯的少女毫無辦法。
他覺得紗琳就像發現了新奇植物的好奇的貓,一旦發現毒不死人,就圍著打轉,興致勃勃和它玩耍起來。
……所以自己就是那株被玩弄的貓尾草嗎?
酷拉皮卡嘆了口氣。
而紗琳只是低頭注視著地上的野花。
即使是荒土,也能開出像模像樣的花。
「酷拉皮卡,你有沒有聽說過El Dorado?」她問。
「我想,在通用語裡,這應該是黃金之鄉的意思。」
「對。」
「難道這裡就是……」
「怎麼可能。而且上岸後,你也沒有走兩步就撿到一塊黃金吧?」
紗琳笑了,然後告訴他這座島的歷史。
「是呢……硬要說的話,這裡曾經,是為了追尋El Dorado而設立的中轉碼頭,許多人會先聚集在這裡,尋找雇主或是伙伴,船只,或者購買補給,然後再踏上真正的航路。」
「曾經?」
「嗯,畢竟百年前的海上航行還很不安全,會放棄原本安定的生活,去追求黃金的人,本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像是貴族,罪犯,流浪漢,佣兵啦……無數人湧進了這個小島,趕走了原來島上的住民,當然也就沒人願意去耕地了。」
「雖然後面具體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但起碼我父母的船來到這座島上的時候,這裡已經是這幅樣子了。」
她的父母。
酷拉皮卡看了她一眼,沒有深究,而是輕輕說:「回去吧。」
結果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嗚啊」的一聲慘叫。
少女被滿地的粗壯藤蔓絆倒了。
陰影籠罩在了頭頂。
黑色西裝的青年蹲下來,伸出了戴著鎖鏈的右手。
「還站得起來嗎?」
「啊,嗯。」
真的碰到他的手心,才發現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冰涼嘛。
「謝謝。」
把少女拉起來後,他又彎腰幫她拍掉了裙角沾到的塵土,直起身,就對上紗琳有些發愣的眸子。
「?」
「沒,沒什麼……」視線發飄。
酷拉皮卡瞥了眼路況和紗琳的裙子,以及帶跟的棕色皮鞋。
「失禮了。」
「!!」
猛地騰空的失重感。
紗琳差點叫出聲。
但是。
「那個啊,酷拉皮卡。」右肩被鏈子咯得有點痛。
「?」
「真好看。」
「什麼?」
「臉?」
「……把你扔下去噢。就在這裡。」
「……對不起。」
離旅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他把人放了下來。
「啊,星星!」突然聽到驚呼。
酷拉皮卡仰起頭。
明明還是傍晚,哪來的星星?
紗琳接住了掉入手心的吊墜,提起來,棱形的透明石頭在眼前晃來晃去。
「這個,斷掉了?」
酷拉皮卡摸了摸耳垂,脫下耳釘。
「是斷掉了呢。」倒也看不出來有多困擾的樣子。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修好它。」
將吊墜平攤在手心,紗琳微笑著遞過去,讓酷拉皮卡自己決定。
「不過馬上還要幫戴瑪嬸嬸工作,只能等到晚上再修了,所以……這段時間裡,能讓我保管它嗎?」
酷拉皮卡沒動,「我要怎麼相信一個海盜的話?」
「!」
紗琳呆住了。
「這座島上的人,還有你的旅館裡的人,都是偽裝成商船船員的海盜。」
純金的時鐘,去年友客鑫地下拍賣會前在海上失竊的畫作。
畫被裝進了幾百戒尼的便宜畫框,堂堂正正掛在了餐廳。
而足以放進博物館的,珍貴的古董盤子,卻被用來盛自家制奶油蘑菇意面。
這群人的神經到底是有多大條啊。
真是服了。
……雖然,意面確實很美味。
紗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誒?可是。」
「又沒說這樣不好。」
背著夕陽,他難得輕松地笑了。
「而且,或許,這個島上最凶惡的人反而就是我也說不定,所以我也沒有資格批判他人啊。」
「酷拉皮卡……」
「那麼就拜托你了。」
說完,他徑自背過身走進了旅館。
「……」
紗琳握緊了吊墜。
.
「長官,看見了。」下級士兵放下了望遠鏡。
「別太靠近了。」甲板上,男人對著話筒,作出了命令,「等明天他們的船全都出航後,就准備登島。」
.
「嗯……果然是鏈子松了呢。」
下了結論:「只是這個程度的話,很快就能修好。太好了呢。」
酷拉皮卡插著兜,一手握著還在冒熱氣的咖啡。
仿佛擁有無限熱情的戴瑪完全把他當成了暑假來找侄女玩的同學,身上永遠帶著用來投喂的小零食,而這回,她親手烤制的巧克力薄餅則全被忙了一整晚的少女消滅掉了。
他正在觀察架子上的玻璃制品。
等回過頭,摘掉放大鏡的紗琳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笑意盈盈地拎著耳墜。
「物歸原主。」
道過謝,酷拉皮卡將杯子隨手擱到一旁。
然後收下耳墜,戴回了左耳。
見他還秀裡秀氣的晃了幾下確認,紗琳掩嘴偷笑了下。
「這些是我以前做的。」紗琳也走到架子前,「雖然都是些小玩意兒,但一心雕刻的時候什麼煩惱都忘掉了,我以前還蠻喜歡做這種手工藝的。」指指喝到一半的咖啡,「這個也是我做的噢。」
「噗。」他嗆到了。
「……也不用這個反應吧?安心啦,才沒往裡面下毒呢。」
「我知道。」
「只是普通的迷戀藥而已~」
「……」
酷拉皮卡面不改色又喝了一口:「是嗎。」
完全沒當回事。
「現在已經不再做了麼?」
「誒?」這還是青年頭一回表現得對什麼有興趣,「偶爾還是會的……只是最後都沒什麼心情了……」
從這個工作室可以看到海,連同整夜亮著燈的碼頭。
所以即使什麼也不干,比起自己的房間,她還是更喜歡呆在這裡。
紗琳趴在窗前吹起了夜風。
酷拉皮卡注意到有一縷頭發被壓到了她的手臂下面。
「正如你的猜測,島上的人,包括我的雙親,曾經都是海盜。當然,大部人現在也還是。我五歲的時候,父母的船就這麼消失在了海上,既然沒聽說有發生事故,那大概就還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活著吧。」
她撐著下巴說。
「你想要找到他們?」
「嗯。」
「找到之後呢?」
「誰知道呢。」少女看了過來,「也不是想讓他們回到這裡或者怎麼樣,怎麼說呢……也許是想給自己做個了結。不然,什麼都無法開始。」
「……」
「酷拉皮卡呢?」
「什麼?」
「離開島上之後,你想去哪裡做什麼?」
「我還有一樣必須完成的事情,風險很大,有可能九死一生。」
「那如果真的完成之後呢?」她問,「反正,如果找到了我的父母,我絕對要把叔叔酒窖裡的珍藏品全部喝光,好好慶祝一番。」
「……不知道。」
他從來沒考慮過找回族人眼睛後面的事情,一次也沒有。
「如果我的計劃順利,那麼到時候我已經兩腳都踩在地獄的入口前面了。」
「那就在門口寫下到此一游,然後賄賂掉火車,讓它帶你去天堂吧!」
「本來就不是一個體系吧?」
「這有什麼關系嘛!」
望著反射著溫柔月光的銀色的沙灘,紗琳連聲音也放輕了:「那這樣吧。等一切結束後,我去當個什麼玻璃藝術家,辦展上保險,然後你就扮成大盜把東西都偷走,我們一起大賺一票。」
不愧是海盜的女兒。
酷拉皮卡默了:「……就沒有更實際一點的嗎?」
「環世界航行一圈?」
「差不多。」
「我還是覺得騙騙保險公司比較——」
「咳。」
「……好吧。」
看著渾身籠罩在月光裡的紗琳,酷拉皮卡斂下眼。
冷掉的咖啡嘗起來有點甜,把杯子送回去時問了戴瑪,才知道魔法的原料原來是一點白蘭地。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
另外我也不知道美食標簽是咋回事hhh
第3章 Day 3
紗琳盡職地把酷拉皮卡送回到房間前。
「謝謝你,酷拉皮卡,我也終於下決心了。」
她露出比月光還溫柔的微笑,和酷拉皮卡道謝。
「我沒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體貼噢。」
「……」
「那,晚安,祝你好夢。」
「晚安。」
門自動合上之前,紗琳看到酷拉皮卡腦後似乎因疲憊而翹起的一撮毛。
「啊啦。」
真可愛。
.
直到黎明的微光籠罩了床頭,醒來的酷拉皮卡才發現自己睡著了。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先睡著當然沒法醒來了。
但就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一咕嚕爬起,在房間做完簡單的晨練,衝完澡,對著鏡子戴上黑色的隱形眼鏡,然後換上干淨的襯衫。
用毛巾擦著仍掛水的頭發,他沒什麼表情的把洗澡時解下來的護身符重新纏回手腕。
盯了會。
還是又解開。
最後整個塞進了兜裡。
整理箱子時,他在箱底摸到了什麼薄薄的紙制品。
是一張旅行用的地圖。因為壓在底下太久,有一部分已經受潮了。
雖然隨時都能用網絡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可一旦碰上信號不通的地方,手機就變成了一坨連打人都不疼的廢鐵。
畢竟有能力全境鋪設信號塔的也只有幾個較為富裕的大洲,還有一些地方,連管好自己的溫飽都成問題了,根本不會想著推進網絡化。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航游世界。
連約定都算不上的異想天開的假設。
地圖上畫出的世界的邊界,就是真實的嗎?
懷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否都是虛假的,他小時候就快速通過了這個階段,所以他從不會主動去讀塞林格。
但是。
如果。
真的能夠有結束的一天到來的話。
在海上漂流,去實際見見世界盡頭,也不是太壞的選擇。
他又去了那個看得見海的房間轉了一圈。昨晚沒發現,屋頂掛著玻璃制的風鈴,也不知道風鈴掛在這種吹不到風的地方是想干嘛,又不會響。
誰讓藝術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呢。
青年在一個粉色透明的蚌形狀的玻璃盒子面前停住了。
「就這個吧。」
浪聲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餐廳的喧鬧。
「怎麼了?」
餐廳聚集著一群人,水手打扮,氣氛險惡。
他們一齊看向酷拉皮卡。
一旁站著的紗琳不知為何氣鼓鼓的。
酷拉皮卡不感興趣地路過,坐到了過去兩天的固定座位上。
戴瑪嘆了口氣:「我得去煮點咖啡,順便洗把臉。」顯然對這場找猶大的鬧劇失去了耐心。
然後轉向下樓的客人,「嘿,你也要來一杯嗎?」
「啊,拜托了。」
「紗琳,你清醒點,整座島上只有他一個是外面來的人。」羅薩皮指著金發的青年,「我們是家人。只有他最可能把我們出賣給海軍!」
青年則不緊不慢地接過戴瑪送來的三明治和咖啡。
三明治是鹹味的吞拿魚,蔬菜,甜味的美乃滋醬,夾在兩片新鮮吐司裡面,還用帕尼尼烘烤機加熱過了。
「怎麼可能。」
紗琳信誓旦旦。
然而下一句就差點讓他噴出來。
「拜托,酷拉皮卡人頭的懸賞金可是有兩千億戒尼哦!把你們出賣給海軍能有什麼好處啊?」
「噢噢——」
人群裡響起了欽佩的聲音。
畢竟,海盜是群靠著賞金排名決定影響力的群體。
可兩千億也太大膽了點,另一種意義上也很危險,於是他說:「我有辦法幫你們找出叛徒。」
「!」
「喂,等等——」
從無名指上垂下的鎖鏈指向了羅薩皮。
一大早被緊急叫去修船的奧比烏斯拎著工具箱回來,只聽到末尾一個名字,立馬抄起了剛放下的鋼管。
被神秘力量揪出來的水手被一群人抬了出去。
「這就是兩千億戒尼的威嚴嗎……」
被氣餓的紗琳端著盤子,坐到了他對面。
今天穿著黑色西裝的青年一如既往淹沒在了黑色的陰影裡,只有耳墜的晶體在黑暗中一閃一閃,那是一種特殊的,紗琳一眼就能認出的碎芒。
青年輕輕松松解決大危機的表現也和賞金大惡人的金額相符。
甚至反問道:「就不能選個更實際一點的數字嗎?」
「是、是嗎?」
「五千億比較妥當。」
「!」
少女呆了。
青年立刻笑得發顫。
「!!」
這比五千億給她的震撼還要厲害。
「酷拉皮卡。」
紗琳的表情只讓人以為她想要談天氣。
「吃完早飯後,你一個人乘船走吧,船我們會准備好的。現在叛徒被抓到,說不准海軍就會立即登島……這是我們和海軍之間的矛盾,不希望被插手。」
酷拉皮卡的手一頓。
「從這裡一直往南航行一會就是另一個大的港口,在那裡一定很容易能找到你可以搭乘的大船。」
「……可以嗎?」紗琳小心翼翼。
酷拉皮卡冷靜地接受了提議:「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生氣了?」
「不,我很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
「只是?」
「沒什麼。」
根據前兩天收集的島上的地理信息,酷拉皮卡從筆記本撕下一張紙,畫了簡易地圖,然後標出一個叉,「把船停到這個地方。」
到底在生氣些什麼呢。
連酷拉皮卡自己也不明了。
紗琳帶著剩下的三明治和紙條去找了自己的奧比烏斯叔叔,他很樂意的幫了這個忙。
她還用吹風機整平了潮掉的地圖。
前往標注的地點的過程中遇上了點小小的插曲。
但都被紗琳和酷拉皮卡解決掉了。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裙擺一掀,直接拔出了綁在大腿上的槍,然後放出狼煙通知了島上的伙伴。
把行李箱和布包裹住的盒子放進船內,酷拉皮卡佇在船頭,看向紗琳。
輕輕吸了口氣。
要一起來嗎?
正因為問不出口,所以感到一種近乎緊張的心情。
「你打算一直留在這裡?」留在這個島上?
「啊,不。」她回答說,「等你離開後,我就得去幫嬸嬸他們了。」
「……這樣。」
少女兩三步靠近過來,拍打著岸邊的海水衝過了鞋底,危險得讓人擔心會不會下一秒就滑進海裡去。
她伸出手。
領帶被揪住,酷拉皮卡不得不彎腰遷就。
他握住了抓住自己的手腕。
「說點實際的,下次,在出發航游世界之前,先去約個會吧。」少女踮起腳,親吻了青年的面頰。
「再見了,酷拉皮卡。」
松開手的瞬間,她一槍燒穿了小船連著岸的繩子,接著一腳將船踹離了岸邊。
.
前往史瓦路達尼市的商船准時出發了。
和船長商量好下船的目的地,酷拉皮卡一如既往要了長時間呆著也不會難受的房間,一口氣把口袋書讀到了最後的文獻頁。
下意識摸了空空的手腕。
能夠想像高山山峰的背後有什麼的那刻起,他就已經從循環的痛苦中被解放出來了。
下船之前,他要了一瓶海上的白蘭地,在碼頭站了一會,把口袋裡看完的書扔進了海裡,紙制品很快便冒著咕嚕一點點沉沒。
又坐了兩小時的飛空艇後,酷拉皮卡在另一個城市的地下安全屋和自己的同伴彙合了。
「要喝點什麼嗎?」同伴也是一副長途旅行後的疲倦。
「咖啡。」
「那我去泡。」
酷拉皮卡把瓶子直接扔給了同伴:「加這個。」
「啊去,嚇死我了!……砸壞地板怎麼辦啊!」
同伴嘀咕著走向半開放式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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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剛航行出不遠距離的船只看到島上的狼煙,紛紛調頭殺了回來,和海軍火拼了一整天,總算在夜幕降臨前重獲了平靜。
在將海軍的底褲都扒得不放過後,他們很仁慈地給了一艘小皮艇。
至於皮艇能不能承受幾十個大漢的重量,就不是他們該操心的問題了。
「紗琳。」肩上披著針織衫的戴瑪站在樓梯上,看向半夜不開燈提著行李的小心肝侄女,「……你真的決定了?」
「對不起。」
她走下來,吻了少女的額頭,「你從不需要對我們道歉。但記得別吵醒你叔叔。」
「去和你的寶貝玻璃們道別吧。」
把行李暫時扔在門口,紗琳來到了天花板掛著風鈴的工作室,打開燈。
「?」
這間房間她使用了十幾年,不會錯漏任何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紗琳停在了貝殼形狀的玻璃盒子跟前。
小時候她還很喜歡撬蚌殼,洗干淨裡面的珍珠,收集進這個盒子裡,但把所有的珍珠串成項鏈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戴瑪後,就一直是空的了。
她拎起了放置在中心的護身符。
胸前掛著護身符的少女啟動了小船的引擎,離開了這座島。
作者有話要說:
羅薩皮名字倒裝過來其實是個梗哈哈哈,也是個二五仔,賣了最早發現太平洋的巴爾沃亞,跟西班牙派來的人一起摘了桃子
.
還有番外~
第4章 番外(一)
連日的陰雨終於停歇,天空放晴,港口恢復了人氣,連海鳥也紛紛回到岸上撿漏人類掉落的食物殘余。
一陣風吹過,船頭穿著的白色無袖連衣裙少女急忙按住了純白的寬檐帽。
長長的絲帶和裙擺一起朝身後海的方向漾去。
簡單的說,是個適合出航的好天氣。
「小姐,搬完這箱就是最後了。」一個彪形大漢扛著幾乎和他一樣高的木箱,上了船,和其他同樣的木箱堆到了一起,「裡面什麼啊,這麼沉。」
箱子裡傳來容器摩擦的聲音。
「只是一些酒啦。」
「哦?姐妹倆帶著這麼多酒跑到海上去做什麼啊?」
「他不是……」
「海上可是很危險的噢,怎麼樣,要不讓我也一起——」
說著,他朝少女的肩伸出手。
「!」
手臂被突然現形的鎖鏈折斷了。
紗琳悄悄松開了背後小刀的刀柄。
明明可以碰瓷一下醫療費的呢,真傻啊……
望著一溜煙逃跑的壯漢,紗琳嘆了口氣,轉過身,走向側躺著,仿若小說中常描寫的精靈般的青年。
啊,頭發又翹起來了……難道還沒睡醒嗎?
答案是半夢半醒。
她摘下帽子。
寬大的帽檐足以為兩人遮去過於強烈的日光。
「嗚啊!」
明明沒睜眼,明明還在犯困,他卻能准確地辨識到少女的所在位置,一把拉下來。
極近得能數清睫毛的距離,一雙茶綠色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是她不管用什麼工藝做出的玻璃都無法匹敵的……
紗琳發現自己在酷拉皮卡身上,處於一種要壓不壓,要起不能的姿勢,臉微微一紅。
「……吶,酷拉皮卡?還困嗎?」
無反應。
「只是被當成了女孩子,經常發生啊,不用那麼生氣吧?」
「不是。」
「?」
「……非得要我說出來嗎?」
「不。」
少女露出了得逞的狡黠微笑。
然後在他右手的鎖鏈上落下純潔得能讓教堂鐘聲鳴起的吻,覆在自己臉頰上。
「我明白的。因為,我對酷拉皮卡也是同樣的心情嘛。」
.
「只有我一個見證人真的可以嗎?」
「除非,」四面環海的船已經望不見任何岸邊的景色,「還有誰願意自己游過來。」
「這麼重要的……」
「正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有你在就夠了。」
「!」
太過直球,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搬起了木箱。
「我以為你會把這些藏到森林裡去的。」
「為什麼?」
畢竟窟盧塔族是喜愛森林的一族,「憑感覺?」,她眨眨眼。
「啊,」酷拉皮卡反應過來,「倒也不是為了什麼特殊的理由……只是想徹底讓它們永遠消失,不會再被人找到而已。而且就算埋到土裡,也還是會有被挖出來的風險,這層意義上,還是沉到海底最為妥當。我是這麼覺得的。」
他難得說了一長串的話。
當然永遠不會再被找到。
無法承受海底深處壓力的玻璃罐會破裂,化學試劑融入海裡,裡面的東西也很快會被腐蝕,或者干脆被魚蝦啄掉。
她不知道酷拉皮卡是抱著什麼決心這麼做的,也不打算問。
……就像他只是靜靜看著自己和父母擦身而過一樣。
他們在新的城市各自建立了新的家庭,牽著本該是自己弟弟妹妹的兩個孩子的手,可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沒法上前相認。
那時酷拉皮卡不知從哪兒買來了純白的帽子,蓋住了她大半張不成樣子的哭臉,淺笑著說「很合適」。
在岸邊時還大得讓人擔心會不會帆船的海風,真的到了海上,反而感覺不到了。
但這樣也好。
紗琳把甲板清理干淨,看向彷如風一吹就會消失的背影。
酷拉皮卡從剛才起就一動不動低頭看著海面。
偶爾有魚的影子游過,留下一串波紋,然後重歸平靜。
難過嗎?這種只會讓人畏懼不前的感情他早就舍棄了。憤怒嗎?曾經這是支撐他的最大動力,然而夙願達成的現在,也就失去了繼續憤怒的必要。
那麼今後又該用怎樣的心情活下去呢?
結果,最終能感覺到的只有無盡的空虛。
「酷拉皮卡。」忽然被從背後用力抱住了,「不要消失。」
……和一點點的希望。
「紗琳。」可還是會有點害怕。
「是的?」
「一起去環世界航行吧。」害怕失去方向的未來。
「誒?這麼突然?!」
「不是你自己一直說要去的嗎?」
「是這樣沒錯啦,但你也得先把駕照考出來啊,還有,嗯……航行許可,船只的登記,總之還有很多很多准備要做的噢。」
「好麻煩。」
「稍微有點干勁了?」
「……啊。」
.
「啊,星星!」兩人平躺在甲板上,紗琳對著紺青色的夜空張開五指。她半個月前還在趕工藝術展的展品,對色彩的敏感度格外的高,「沒想到看上去這麼近。」
酷拉皮卡側頭看著她:「本來就很近啊。」
近到觸手可及。
「?……!!」
不對。
他想。
是星星自己掉進了他的手心。
第5章 番外(二)
「菲比,一起去抓魚吧!」
「唔……可是浣熊能吃魚嗎?」
「貝類也行噢。」
「那螃蟹呢?」
雷歐力看到長年知心好友的小女兒後面跟著一只會說話的浣熊,一前一後走過來,遞上一杯插著薄荷葉的西瓜冰沙。
小女孩純真的笑容比水果裡超出健康標准量的果糖還要甜。
「啊,叔叔,媽媽叫我給你這個。」
菲比有著母親的亞麻發色,和父親的茶綠色的瞳色。
「謝謝。」
他努力扮演好正經叔叔的形像。
雖然下午和小傑奇犽陪菲比滑板衝浪的時候已經被打上了運動廢的標簽,但還是有一線可以被視作權威可靠的機會的。
他連醫院外科副教授的職稱都能拿下,要打動一個小孩子簡直輕而易……
浣熊將剛從沙子裡扒拉出來的小螃蟹放到了雷歐力的小腿上,被夾到的男人發出了慘叫。
「呵。」被浣熊嘲笑了。
「走吧,霍爾頓。」
一人一熊進屋找到工具,拎著小桶,揮舞著小鏟子,吵吵鬧鬧的衝向冒著氣孔的退潮沙灘,企圖挖點什麼珍貴的晚餐食材出來。
而耐不住性子的小傑和奇犽則跑去附近的森林裡探險了。
聽到浣熊的小名,雷歐力聳聳肩。
「結果不還是讀了嘛。」
上回生日送他的書。
「是紗琳她……算了,然後呢,你到底有何貴干?」
隱瞞了他送的禮物已經淪落為自家鍋墊的事實,穿著白短袖襯衫的酷拉皮卡冷冷看向長年的知心朋友(自稱)。
炎炎夏日,家庭制作的西瓜冰沙非常可口。
然而雷歐力卻流下了心酸的淚水:「人家在獵人協會做牛做馬累得要死的時候,你居然躲在無人島曬太陽玩沙子,而且每天還有這麼漂亮的太太親手做的這麼好喝的冰沙。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是無人島,這裡是我的島。」
「看不慣你可以選擇不看,回去的船就在那裡。還有,你擋到陽光了。」陰影裡的酷拉皮卡從書裡抬起頭。
「哈啊?」
撂下工作跑這兒來偷懶的家伙態度可還真大。
雷歐力氣得差點捏碎玻璃杯。
然後還是往旁邊挪了挪。
「不是,真的,酷拉皮卡,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升星的評級測驗也通過了,申請的預算也都給你批了,可你卻突然跑路,不帶這樣的。」
「?我有好好提交假期申請啊。」
「可是看上去只能是一種抗議的手段?」
「你想多了。」
他說。
「就算有意見,我最先也一定會和人事提出正式的投訴報告的,反正和你抗議純屬浪費時間。」
「呃。」
事實避開了最壞的猜想,雷歐力卻高興不起來。
雖然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獵人測試的伙伴,但萬一酷拉皮卡並不樂意和他作為同事一起工作呢?
「那為什麼?」
「申請書不是寫著麼。」嘆了口氣,「紗琳只有這個月能休息,起碼這段時間要一起過吧。」
「……」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雷歐力選擇默默喝光杯底的西瓜水。
上半年經歷完兩場玻璃藝術的個展,作品集再版,還被熟人拜托給一個根本無法拒絕的大客戶做了幾件作品,忙碌的太太度過了前所未有的充實的七個月。
「要不我也去考獵人執照好了。沒有拒絕皇親國戚的權利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再說現在都幾世紀了啊。」
紗琳對著探險回來幫忙准備晚餐的少年們說。
聽她這麼說,奇犽一愣,接著指向小傑:「噢!這家伙是下一屆獵人測試的考官,讓他給你放水吧。」
對此小傑有不同的看法。
等天徹底黑下來,在海邊玩了一天的人們聚集在了豐盛的餐桌前。
「嗚哇,是哪個笨蛋先關燈的啊?」
「好黑!」
「誰有打火機?」
「火柴也行。」
「奇犽……你劃反了。」
「啰嗦。」
「你們念能力者真沒用啊……」
噗咻。
黑暗中忽的同時亮起幾束火苗。
蛋糕上的幾根蠟燭一下子就點著了。
坐在加高兒童凳上的菲比張著嘴,盯著蛋糕中間用糖霜寫著字的巧克力。
「One, two……」奇犽抱著電吉他,他最近迷上了時興的朋克,耳唇串了釘,反正也不怕疼,甚至和同齡人組了樂隊每周去LiveHouse演出,「開始咯!」
「Happy birthday to you——」
天使般的小女孩吹滅了所有的蠟燭。
雷歐力去開燈,卻被地上吉他和音響的亂七八糟的線絆倒了。
他把白天放螃蟹夾自己的浣熊壓了個半死。
還沒來得及嫌棄,酷拉皮卡就被女兒抹了一臉的奶油,可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原諒她。
然後紗琳就目睹了奇犽和小傑的奶油戰爭將微笑的酷拉皮卡卷進去的全過程。
最後還是她趕著一群眼睛都睜不開的大男孩們去衛生間排隊洗臉才算完。
拆完禮物,洗漱完,被父母哄上小床的菲比,看向給自己掖被子的母親:「我長大了不想當獵人。」
「!」
一旁酷拉皮卡僵住了。
「我將來要當海盜!」將祖母寄來的海盜日志當做睡前讀物的菲比滿足地翹起嘴角,沉入幻想,「年輕時候的戴瑪真的太酷了!」
.
只聽得見海浪聲的夜晚,其他人該睡覺的睡覺,剩下的貼心地躲在准備好的客室裡各干各事,而酷拉皮卡牽著紗琳在沙灘散步。
「好暖和。」
暖洋洋的海水沒過腳背,將腳印刷平了。
「菲比一直誤會戴瑪是她的祖母。」
雖然扯扯海水沙子的比熱容熱量吸收周期性質量模型可以滔滔不絕一個晚上,酷拉皮卡還是把這個當成了話題的開始。
「哎呀?這不是很好嗎。」
「希望她不會產生所有的小動物都會說話的錯覺。」
「酷拉皮卡。」
「抱歉,這樣太不成熟了。」
他揉著頭發認錯說。
順便把趴在屋頂偷看的浣熊用鎖鏈拖了下去。
兩人又無言地走了一段路。
「話說,」紗琳突然開口,「為什麼就是沒人來偷我的展覽品呢?」
「噗。」
酷拉皮卡沒想到妻子明明作品集的版稅都收到手軟了,到現在居然還惦記著那丁點保費。
「那是因為小偷太沒眼光了。」
見他還一本正經的努力安慰自己,紗琳忍不住快樂的笑了。
酷拉皮卡撓撓臉,沒有回頭。
妻子的手是工匠的手,指尖是一層厚厚的繭,但握著的時候卻柔軟得不可思議。
所以他握得很緊。
該怎麼確認自己周圍的世界是真實的,自己視為重要的人是真實的呢?
在突破了自我存在的疑慮後,他又陷入了第二層迷霧之中。但當與無名指戴著戒指的手十指相扣時,這種疑慮就恍如手心被吹起的沐浴泡泡,不知飛到了哪個角落,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破掉了,只剩下一片微甜的香氣。
紗琳跟在後面蹦蹦跳跳,哼著聽不出來的旋律,可能是奇犽送的專輯裡的哪首歌吧。
突然很想看到她的臉。
一轉身,正好對上紗琳偷扮的鬼臉。
「!」
沒想到他會突然回頭,紗琳一呆,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住眼睛,原地逃避,「別看嘛……」
手被拉開了。
看清了她眼底倒映出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
酷拉皮卡低下頭,輕觸即離的吻了下心愛的女孩。
如果能許願逆轉時間,自己想要回到哪裡呢?
是被蜘蛛毀掉一族之前?還是在獵人測試與三個好友初遇的時候?還是開始自己對蜘蛛的復仇計劃的時候?哪個都不錯。
可無論如何。
只有紗琳,絕對不能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快樂!
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