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綜漫)穿成舍脂怎麼辦？線上等，急！》作者：飄零之白【完結】

文案：

自從林夕發現自己穿越成聖傳裡的惡毒後媽舍脂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穿越大神的劇本給錯了腫麼破？！線上等，急！！」
「未來的老公是幕後大boss腫麼破！？線上等，急急！！」
「未來老公的基友看我不順眼腫麼破！？線上等，急急急！！！
「未來的兒子要殺我腫麼破！？線上等，十萬火急！！！！」
麻蛋！明明是穿越不是選秀，神明大人幹嘛讓我比慘啊？QAQ

內容標籤： 綜漫 穿越時空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夕 ┃ 配角：聖傳眾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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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唉唉……」

　　林夕歎著今天第一百零八口氣。

　　「完蛋了啦！不過是許個願而已，神明大人你幹嘛要當真啊？動作還這麼迅速，早知道有這個效率我不如許願希望世界和平或者日本沉沒啦……」

　　碎碎念的同時，林夕不由得更加消沉了。

　　不過她的消沉是有理由的——由於其在二十四歲的生日當天許下的願望，林夕「庫嚓嚓」地穿越了。

　　大家一定會想，咦？穿越還不好嗎？各種的外掛、各種的主角光環、各種的美男環繞……嗯，一點也沒錯，對於普通的穿越女這幾乎是必備的福利了。

　　是的，普通的……

　　「哢噠」一聲，門被打開了，一個有著長長金髮的美麗女子走了進來。

　　「真是的，你怎麼還在這裡？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快到廣場上去吧！」她一邊說，一邊硬拉著林夕往外走，「你經常說起的那個阿修羅王也來了哦，舍脂！」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

　　林夕穿越的人物名字叫做「舍脂」。

　　林夕想說，呵呵。

　　曾經，在連「腐女」這個名稱還沒有存在的年代，在無數純白的妹子堅信異性戀美好的年代，有一本神作橫空出世，它就是堪稱BL漫開山鼻祖之作，也是無數腐女啟蒙作的——《聖傳》！

　　這就是林夕穿越過來的世界。

　　林夕想說，神明大人沒想到你也看漫畫啊，而且還好這口，給跪了！

　　而書裡那個美麗殘忍、陰險狠毒，為了地位不顧一切，私通敵軍帝釋天，毀滅了一族，間接地殺害了自己的丈夫阿修羅王，並拋下自己的姐姐迦羅，還打算殺死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阿修羅，促成《聖傳》悲劇的幕後人物，最後在萬人歡呼中被一劍穿心的那個女人——舍脂。

　　她就是現在的林夕。

　　林夕想說……說什麼說啊！神明你過來，我要跟你談人生！

　　她不過是許願想成為一個美豔動人、聰明絕頂、權傾朝野的女人而、已！（這叫而已？就是因為太貪心了才會被降下神罰吧？）為什麼神明大人要跟她開這麼大一個玩笑！？在這個高危的世界當一個仇恨值拉得滿滿的角色，簡直是用生命來玩笑好不好！？

　　明明還有羋月啊、武則天啊、甄嬛啊這些當前大熱的人物，偏偏穿成這個上世紀九十年代出來的漫畫人物，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沒有想到願望會成真啊！所以才怎麼不著調、怎麼不靠譜才許了，畢竟妄想一下也不是罪啊！誰知道……

　　啊，怎麼辦，真的好想跟神明談人生了……

　　在林夕即將黑化之際，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喚醒了她。

　　「舍脂，你看，好多人呢！」

　　林夕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兩人已經來到了廣場中央。除了她們，還有七八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女，都是滿心期待的表情。廣場的四周坐滿了人，佈置得最醒目華麗的地方坐著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

　　阿修羅王！

　　整部《聖傳》的編輯，說是幕後大boss也不為過的存在。

　　林夕暗暗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這個想要兒子想瘋了的傢伙，哪來後面那麼多事！

　　「舍脂，你說的沒錯，阿修羅王果然非常漂亮呢！」金髮的少女微紅著臉說道，一看就是被那個大叔虜獲了芳心。

　　林夕看著這個身體的孿生姐姐·迦羅，這個從眉眼處都流露出「我很善良，我很純潔」的小白兔少女。這兩天她由於穿越過來受到的打擊一直陰死陽活的，迦羅便努力變著花樣來哄她開心，明明如此體貼，最後竟然被疼愛的妹妹炮灰掉了……

　　林夕感覺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愧疚得要死掉了。

　　絕不能再讓她迎來那麼悲慘的結局了…！

　　林夕暗暗下了決心，她已經開始接受自己以後就是舍脂的事實，但這並不代表她也會全權接受舍脂的命運！

　　什麼天界鬥神·阿修羅王的妻子，什麼新天帝·雷神帝釋天的妃子，全都靠邊站！肌肉大叔什麼的根本萌不起來嘛！（這才是關鍵吧？！）

　　念及此，她轉向迦羅，豎起食指在臉旁邊晃了晃，一面發出「嘖嘖」的不贊同聲，一面正色道：「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哦，迦羅！你沒聽說過嗎，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就越是會騙人，所以一定要當心哦！」沒錯，離那種心機深沉的傢伙越遠越好。

　　正當林夕想深入給迦羅科普一下識別好男人的一百零一種方法時，主持儀式的長老說話了，周圍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今天是選拔阿修羅族執行祭典的女巫的儀式，阿修羅族的女巫代代都是從人類中甄選出來的，而他們的選拔方法就是收服守護獸，收服的守護獸的等級越高就代表此人的能力越高。

　　不想被當成棋子炮灰掉，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跟阿修羅王和阿修羅族扯上一丁點關係，所以在這裡落選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林夕指著廣場一邊排列的奇形怪狀的動物，悄悄問迦羅：「這裡最厲害的守護獸是哪個？」

　　迦羅同樣悄悄回答：「就是最中間的那只『羅睺』啊。」

　　林夕仔細觀察了一下，汗道：「你確定那是守護獸而不是只電鰩混進來了嗎？」那狀似蒲扇的身軀，怎麼看怎麼像在《動物世界》裡打工的角色啊……

　　迦羅點點頭：「確定啊，你不記得了舍脂？」她們明明從小就接受了系統的教育，尤其舍脂那麼聰明，這些知識對她來說應該非常熟悉啊？還有她口中說的電鰩是什麼，新品種的守護獸麼？

　　林夕乾笑兩聲：「其實我有臉盲症。」

　　迦羅：「……」那麼極具個體特色的守護獸她也能臉盲？？？

　　林夕：「呵呵。」臉盲，就是這麼任性！

　　等候的人慢慢減少，很快就輪到排在林夕前面的迦羅了。

　　林夕做出握拳加油的動作：「FIGNGIGN！迦羅！」

　　迦羅四處張望：「飛艇？在哪裡？」

　　林夕：「……」

　　迦羅選擇收服的守護獸是緊那羅，一隻頭上長著角、叫聲很清亮的火紅色大鳥。林夕個人覺得是和迦羅非常相稱的守護獸，果然迦羅收服的過程也非常順利，獲得了極高的評價。

　　基本上已經確定被選入女巫的迦羅高興的臉紅紅的，看她那樣子林夕也不由得開心起來，沖她做了一個「耶~」的手勢，迦羅也興奮卻又克制地向林夕揮了揮手。

　　接著就是林夕了。

　　林夕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邁開了步伐，走向了最強的守護獸——羅睺。

　　「舍脂……」

　　旁邊傳來了迦羅擔心又期待的聲音，林夕沒有去看她，怕看到她的臉而會感到內疚。

　　迦羅，一定非常希望和妹妹一起成為女巫，享有神的權力和壽命吧……

　　不過，抱歉了。

　　正所謂八卦誠可貴，看戲價更高，若要留小命，靠山要選好。

　　可惜阿修羅王絕不是一個好靠山啊！

　　所以，林夕早已經在腦內想好了流程：選擇最強的守護獸——羅睺一瞪眼——裝被嚇暈——被認定能力不足——落選——成功脫離原劇情。

　　太完美了！林夕簡直都想給自己的智商點三十二個贊！

　　可是，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很快現實就給了林夕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把她那三十二個贊打得七零八落的。

　　林夕漸漸走近羅睺。

　　察覺到有人靠近，原本目空一切的最強守護獸為了看看是哪個傢伙如此膽大包天而向下施捨了半個眼神，然後，那個電鰩、不、是羅睺，定住了，然後開始發抖，扁平的身體抖得好像一個蕩漾的波浪線。

　　林夕頭上冒出一個問號，試探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在她的目光下，羅睺嗚咽一聲試圖將自己縮得小一些，那副顯而易見的害怕模樣如同一個馬上就要被強|暴的少女。

　　不、不是，這劇本不對啊！！！

　　你不是最強的守護獸麼？！你的自尊呢！你的霸氣呢？你這樣抖如篩糠你讓你的小夥伴們怎麼看你！？

　　羅睺的小夥伴們：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昏迷不醒。

　　林夕：「……」

　　所、以、說！你現在還沒癱在地上抽羊角風已經不負你最強守護獸的名號了嗎！？林夕忽然覺得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圍觀守護獸們被林夕「慘無人道」淩虐的眾人不由得感到深深地忌憚，原來那個看起來美麗的少女竟然這樣深藏不漏的嗎——不，也許那個少女根本不是普通的人族，這、這能壓制羅睺的威懾力已經堪稱神級了！

　　正在風中淩亂的林夕沒有想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獲得了「神級靈力」的稱號和成就。

　　坐在觀摩台中央的阿修羅王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下面的黑髮少女，與她那個拉著她祝賀、看起來喜不自勝的姐妹相比，她顯得非常淡然。（林夕：那是因為你沒看見我內心狂奔的草泥馬！）

　　如果是這個少女的話，說不定……

　　阿修羅王轉向一旁侍立的神將：「今次的執行女巫我看就那兩姐妹吧，告訴祭司之後就……」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原來是發表在「樂安嵐」的號下面的，但是因為換了手機收不到驗證碼以至於沒有辦法更新了。今天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了很早以前的帳號，而且居然驗證成功了，真是峰迴路轉啊！於是就把這篇聖傳同人遷到這個帳號下面更新了，還請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有位偉大的作家曾經說過：「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滅亡。」

　　而現在，林夕要爆發了。

　　自從她和迦羅進入阿修羅城，成為執行祭奠的女巫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一直在忍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折磨」：

　　每天被迫背誦足有兩塊板磚那麼厚，而且枯燥無味的詠唱咒文，她忍了。

　　每天從早到晚必須要修行12個小時，並且還沒有工資和津貼，她忍了。

　　每天都要用接近0℃的泉水沐浴淨身，並且要足足泡夠一個小時，她忍了。

　　但、是！

　　每頓飯只有藥草和水果，別說肉了，碗裡連半點油花都看不到，她是真的、真的忍不了了！

　　去他的帶著十二神將，統領四天王的阿修羅族的王！

　　去他的天帝和天界第一的守護鬥神！

　　去他的心機深沉、腹黑無比的幕後大boss！

　　這個剝削壓迫柔弱少女的變態吸血鬼，難道不知道正處於成長期的少女，需要豐富的營養嗎！？而且阿修羅族又不是素食主義者，為什麼不能吃肉啊！為什麼啊！混蛋！

　　她要吃肉，她要吃肉，她要吃肉！

　　誰要是敢阻撓她吃肉的決心，她就閹了他！

　　彼時，林夕正躲在善見城偏僻花園的角落裡，一邊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好好問候」阿修羅王，一邊惡狠狠地給一隻看起來像是錦雞的動物拔毛。

　　這個馬上要變成盤中肉的倒楣蛋是林夕在阿修羅城的花園裡逮的，應該也是什麼珍禽神獸，但在林夕側漏非常的「王霸之氣」下根本連跑都跑不了，翻著白眼就被掐著脖子偷渡到這裡來了。估計這只珍禽壓根沒想到，在阿修羅城旁若無人地閒庭漫步了幾百年的自己竟然會淪落到這個下場吧，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餐具！

　　林夕也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本來她只是想偷偷溜到廚房找點肉食的，奈何那裡一直有人來來回回地進進出出，要想不被人發現實在是太難了，她只好出此下策，認真踐行主席他老人家的諄諄教誨：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幸而不知是什麼原因，這裡的異獸神禽，甭管是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土裡鑽的，看到林夕都好像考試作弊被教導主任抓個正著的小學生一樣，簡直恨不得直接厥過去才好，要不以林夕這個跑步廢柴的腳力是根本不可能抓到它們一根毛的。

　　而現在，林夕看著毛已經被拔得七七八八的「錦雞」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雞肉這種食材按理說應該是怎麼做都比較好吃的，所以她才在癱了一地的鳥獸中獨獨看中了這一隻，但是如何烹飪卻難倒了她。

　　沒有火啊……= =

　　林夕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肉食狂熱飯，但這也不代表她是一個隨便找到某種生物就開膛破肚，茹毛飲血，吃得很愉快的野人，這是對她身為美食大國公民自尊的侮辱。

　　就當林夕憤憤地開始試圖鑽木取火時，一個聲音自身後響起——。

　　「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不含感情的低沉聲線，冷漠銳利的審視眼神，睥睨人的姿態下甚至連每根髮絲都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感覺。

　　雷神·帝釋天！

　　認出來人的瞬間，林夕的腦海就被洶湧而至、各種字型大小的「臥槽」刷了個滿屏。

　　問：比做壞事的時候被人發現更悲劇的事情是什麼？

　　答：就是發現對方很強大。

　　帝釋天掃了眼雞毛亂飛的「慘案現場」，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是天帝賜給阿修羅王的神鳥『畢方』，你殺了它是有何目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打算烤熟吃的。」

　　話溜出口林夕才反應過來，只見帝釋天的眉毛已經高高地挑起來了。

　　林夕忙笑著補救：「一起嗎？」

　　帝釋天的眉毛快飛進頭髮裡去了。

　　「我的意思是……」林夕一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一邊拼命轉著腦筋斟酌字眼，「我對你，哦不不不，是對您，對您……對您的敬佩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猶如黃河氾濫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話一旦開了頭，底下的就流暢多了。

　　「在我心目中，您就是強大、無畏、霸氣十足的代名詞。雖未謀面，但我一直心嚮往之。總想著要去見您，可卻苦於沒有一份配得上您那高貴的身姿、英武的容貌、強悍的實力的見面禮。我私心認為，金銀太俗氣，花草太平庸，飾品太平凡，字畫太常見……只有這！」林夕猛地用手指向地上看起來飽受一番摧殘的鳥屍，慷慨激昂道，「用神鳥『畢方』做出來的驚世美食才可不折辱您的身份！」

　　說完，她還不忘用無比敬仰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帝釋天。

　　然而該配合她表演的帝釋天卻視而不見，反倒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打量著她。

　　林夕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靠！這是怎麼個意思？糊弄過去了？沒糊弄過去？

　　話都不說一直盯著別人臉看幹嘛？！難不成我臉上有花？還是有高H合體圖？

　　在饑餓和緊張的雙重壓力下，林夕的廉恥度下限又破表了。

　　「那就做吧。」

　　「啊？」

　　帝釋天好整以暇地道：「你說要送我用畢方神鳥做出的驚世美食。那就做吧。」

　　林夕囧了。從發現有人做壞事到慫恿別人做壞事，這個轉變的過程帝釋天是不是太過無縫切換了點？

　　「嗯？」帝釋天發出疑問的鼻音催促道，那表情仿佛在說：

　　——請開始你的表演。

　　林夕默默在地上已經脫了毛的畢方和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帝釋天之間來回看了看，半晌，對帝釋天一笑。

　　「大兄弟，借個火唄？」(＾Ｕ＾)в~

　　帝釋天默了下，緩緩舉起右手，掌心中紫電翻滾。

　　這貨該不會想劈死自己吧？林夕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幸而紫色的電光只是擦著林夕頭發落到一旁的枯葉堆上，紅黃的火苗「噌」地升騰起來。

　　林夕不禁羡慕地看著帝釋天的手掌。這才是真正的神之右手啊！出可殺敵滅妖，入可生火做飯，可謂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神器！

　　帝釋天看著林夕，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冒著綠光，似乎分分鐘就想把自己的手剁下來打包帶走一樣，不由得頭皮一緊，迅速把手背在身後，冷哼一聲道：「火都升起來了，還愣著幹嘛？」

　　林夕「哦」了一聲，戀戀不捨地把目光移開，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料理畢方上。

　　烤雞的做法有很多（自我催眠的林夕：沒錯，這就是雞！），武俠小說裡最常見的就是拿黃泥裹一層做的「叫花雞」了，但林夕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也沒看見別人實際操作過，根本無從下手。所以，她打算用現實生活中最常見的做法——燒烤。

　　用結界代替烤網將畢方隔空置於火上，並不停滾動使其均勻受熱不會烤焦……此刻就是檢驗她在阿修羅城修行一個月的成果的時候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帝釋天看著這個全心全意埋頭苦幹的人類，從她使用的食材到她運用的法術，每個細節都淋漓盡致地詮釋了「暴殄天物」四個字。他幾乎想要抓著這傢伙的脖子拼命搖晃著問她：「呔！哪裡蹦出來的妖孽！」

　　就在他忍耐力即將告罄之時，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黑色的頭髮流動間泛著如同高級錦緞一般的光澤，尖尖的耳朵隨著動作在發間時隱時現，俊美的五官甚至突破了性別的界限……

　　帝釋天的呼吸短暫停滯，那是——

　　「阿修羅王？！他怎麼會來這裡？」林夕大驚失色。

　　難不成是發現神鳥不見了，追過來緝拿兇手的？

　　回頭看了一眼烤到五分熟的畢方，林夕咬咬牙，對帝釋天一揚下巴：「你，上！」

　　帝釋天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你說啥？風太大我沒聽清」的表情。

　　林夕不甘示弱地回瞪：「咱倆可是共、犯！共犯懂嗎？我這裡忙前忙後的，你難道想一點兒貢獻都沒有，躺著吃雞不成？！」

　　那不是你說要送給我的見面禮嗎？

　　帝釋天眉頭一皺，但心火燒的林夕根本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男人就不要嘰嘰歪歪的！快去吧皮卡丘！」

　　帝釋天一個不備，踉踉蹌蹌地幾步到阿修羅王面前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那女人終於瘋了嗎？居然敢踹我？！

　　「你是……雷部的帝釋天？」阿修羅王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突然沖出來男人。

　　帝釋天暗暗磨了磨後槽牙，深呼吸將表情調整好，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道：「阿修羅王。」

　　「……」

　　「……」

　　尷尬於無聲處蔓延。

　　林夕無語地看著這倆貨「深情」對望，一個微笑一個面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翻到聊天記錄的第二頁。

　　我的哥，你這撩漢子的技術也不行啊！敢情你除了一句「我想要你」的直線球以外啥都不會了？難怪最後剩一個人獨守空閨。

　　最後，還是阿修羅王開了口。

　　「帝釋天，你……你認為所謂宿命，是無法改變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暗之居、藍琉璃兩位小仙女的留言！

　　你們的鼓勵就是我更文的最大動力！謝謝！


第3章

　　面對阿修羅王的問題，帝釋天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就連星宿的位置我也能改變它！」

　　這是！

　　林夕感覺自己全身的火焰都在熊熊燃燒。

　　沒想到啊，在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WiFi的這個世界，自己居然還能峰迴路轉地見證了這經典的一幕……

　　洒家這輩子值了！(&gt&lt)

　　但是……

　　橋豆麻袋！如果任由他們兩個這麼融洽地交流下去，不就又會狼狽為奸地把自己炮灰掉了嗎？！

　　林夕一下子冷汗就出來了，顧不上被發現，殺雞抹脖子似的給帝釋天打暗示。

　　（差不多得了誒，大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嘿！）

　　（你忘了自己還一不小心叫了個雞嗎？）

　　林夕的動作終於成功地引起了……阿修羅王的注意。

　　阿修羅王停住馬上要說的話，疑惑地看向灌木叢：「……那邊有什麼在動？」

　　美色障目的帝釋天這才想起林夕來，他一邊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阿修羅王的視線，一邊半真半假地用武器大力貼著灌木叢頂端一掃！

　　「什麼都沒有啊。」帝釋天面無表情地收回武器。

　　阿修羅王見狀點點頭，但似乎也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帝釋天目送阿修羅王的背影消失，才回身慢慢踱步到灌木叢旁，探身一看：只見林夕以一種類似于葛優癱的姿勢瑟瑟發抖的貓在那裡，最令人感動的是，哪怕在生死關頭她還沒有放棄食物——那只烤好的畢方被安全地保護在結界裡。

　　「人為鳥死……」帝釋天顯然心情不錯，竟然還開起了玩笑，「你可真夠護食的。」

　　林夕氣得跳腳：「你這傢伙想殺了我嗎？！」

　　剛剛那刀幾乎是貼著她的頭皮擦過去的，林夕清楚的看到有幾根運氣不好的頭髮被可憐地削斷，在她眼前無力飄落。

　　帝釋天冷哼一聲：「我要是想殺你，你早就四分五裂成為這裡的花肥了。」

　　這是恐嚇！林夕忿忿不平地想。

　　一隻大手伸到她面前。

　　林夕一臉懵逼地看著手的主人。

　　帝釋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夕手裡的烤畢方，大手還上下擺了擺。

　　喲呵！你還真當自己是大爺沒人惹得起了是吧？

　　林夕的確惹不起，她的怒火已經被嚇成膽固醇了。

　　乖乖地把好不容易烤熟的肉食遞過去，林夕感覺自己心痛到無法呼吸了。

　　她這可憐巴巴的慫樣很好地取悅了帝釋天。他十分愉悅地接過烤畢方，在林夕火辣辣的視線中，慢條斯理地扯下一塊肉送進了嘴裡。

　　「……」

　　毫不留戀地又把肉還回去，帝釋天冷聲道：「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聞言，林夕的眼睛「叮」地一聲亮了好幾度：「真的？！不愧是帝釋天大人，胸懷寬廣到沒朋友！」

　　帝釋天嘴角抽了抽，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林夕拿回烤肉，心中暗喜。幸虧她技高一籌，烤的時候沒有放調料，想來這原生態的神鳥肉相當不合帝釋天的口味吧。

　　等她偷笑完才發現，帝釋天居然還在這裡！

　　林夕忙抹了把臉，陪笑道：「咳咳，您老還有什麼事？」

　　帝釋天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悠悠地開口道：「看你吃啊。」

　　「……」

　　林夕被噎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

　　不，不是，這事情發展的不太對啊

　　！林夕簡直欲哭無淚：要是被帝釋天發現自己偷偷藏起了調料，絕對會被分分鐘埋起來當花肥會揮發；可要是讓她委屈自己，硬吃下這寡淡無味的烤鳥肉，那她忙活這半天是為了啥啊！

　　林夕糾結得仿佛便秘了十天一樣。

　　帝釋天看著林夕：她的表情滴溜溜地變換個不停，非常有趣。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同一個人類浪費這麼多時間了——這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蓬勃靈動的生命力，是他在這平和無聊到令人髮指的天界的幾百年間所從未見到過的。

　　看看這滿眼打著小算盤的樣子，在見慣了那些整日戴著虛偽假面、讓人倒足了胃口的同僚後，還真是新鮮極了。

　　「誒，我說……」

　　這次又打算睜眼說什麼瞎話了，帝釋天連自己都沒發覺的、略有些期待地聽著，可下面的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

　　「你喜歡阿修羅王是吧？」

　　林夕投下重磅炸彈，看見帝釋天瞬間變了的臉色，她就知道自己成功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果然無論處在什麼時間地點，心愛之人的消息都是帝釋天第一關注的啊！

　　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就跟高空走鋼絲一樣，一句話說不對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帝釋天目光如炬地看著林夕，那視線讓林夕有種如果自己的臉是門板的話一定會燒出兩個貓眼的感覺。不過幸虧她的臉皮足以和城牆相媲美，因此除了兩頰有點僵硬外，林夕倒也沒有什麼實質傷害。

　　「你有什麼圖謀？」帝釋天冷冷地問。

　　林夕整理了一下儀容，直視帝釋天，一本正經地說道：「先聽我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和尚，叫做法海。他一心靜修，希望終有一天能夠悟得大道。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蛇精白素貞。」

　　頓了頓，她看帝釋天似乎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想離開的意思，便繼續說道：「法海對白素貞一見鍾情，可惜人妖殊途，頂著巨大的壓力，他始終不敢向白素貞表露自己的心聲。但他又不甘永遠徘徊在白素貞的世界之外，因此他打著除妖的名號，到處追著白素貞跑。雖然因此白素貞對他恨之入骨，但法海卻認為他成了對於白素貞來說獨一無二的人，非常高興。可惜好景不長……」

　　林夕故意收了口。

　　帝釋天下意識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略顯不自然地轉了回去。

　　有在聽就不是在浪費口水。

　　林夕於是再接再勵，接著說道：「後來，白素貞在西湖邊上撞上了許仙，兩人情投意合，閃電結婚。等法海知道時，白素貞都已經身懷六甲了……」

　　「法海就TMD是個傻(和諧）逼！」帝釋天冷不丁說道。

　　「嘎？」

　　林夕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蠢爆了，但她相信即使換了一個人聽到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帝釋天居然也能爆這麼順溜、這麼接地氣的粗口，那個人的反應也不見得會比自己好到哪兒去。畢竟這感覺就好像是看見殺生丸在跳廣場舞，魯路修在扭大秧歌，吉爾伽美什在吼「出賣我的愛」！

　　帝釋天似乎還沒有解氣，接著狠狠地說道：「明明看上了別人，卻一個字都不敢說，浪費時間！到最後也是個可有可無的廢物！」

　　額……您老為什麼這麼義憤填膺啊？

　　林夕頭上落滿了黑線。還真是無知者無畏，要知道書裡帝釋天的結局比法海也好不到哪裡去嘛！

　　她禁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如果你是法海，如果白素決定貞嫁給許仙了，你會怎麼做？」

　　帝釋天瞥了林夕一眼，又將視線投向前方。過了一會兒後，他輕輕抬起手，慢慢旋轉了半圈後猛的一握拳，然後再次冷冷的掃了林夕一眼。

　　林夕琢磨了一下他的動作，冷汗就下來了。

　　帝釋天這個……明明是擰斷人脖子的動作啊啊啊！

　　難不成漫畫裡帝釋天明明知道小阿修羅闖進善見城後要去殺舍脂，卻一點兒措施都沒有採取，是有著借刀殺人以報「奪妻」之恨的心理在的？

　　林夕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了。

　　不行，她得趕緊採取行動了。

　　要是任由局勢往漫畫方向繼續發展，那她真是左面有阿修羅王想「借腹生子」，右面有帝釋天想「除之後快」；前邊磨刀霍霍的是打算討伐無良天后的「六星」，後邊伺機刺殺的是意圖報復殘忍親娘的小阿修羅……

　　林夕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樣一想，她周圍可謂是危機四伏、暗藏殺機，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她一個人在這異界他鄉卻又無親無故、無依無靠，動輒得咎、朝不保夕啊！

　　林夕陷入了難以自拔的低氣壓之中。

　　帝釋天卻沒有發現，又緩緩開口道：「你說的沒錯，我很喜歡阿修羅王，從第一眼在戰場上看見他就喜歡了。」

　　他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想當時的場景。

　　「他拿著阿修羅刀，穿梭在魔物群之中，所到之處盡是燃燒的火焰和四濺的鮮血……」

　　……這貨難道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晚期患者嗎？

　　林夕用難掩同情的眼神看著帝釋天。

　　但帝釋天誤解了她的意思：「你想說，我對阿修羅王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林夕連連搖頭：「你能看上他，是阿修羅王的福氣。」

　　要是沒有「唯妻是從」的你一手推動，九曜的預言怎麼可能那麼順利的變成現實？

　　林夕默默地在心裡補充道。

　　帝釋天轉過頭很深沉地看著她，深沉得讓林夕不禁腦補這貨是不是說完了秘密打算殺人滅口而準備喊人救命時，帝釋天居然露出了看見同類一般的表情。

　　「你也是同性戀？」

　　林夕驚悚了，果斷而堅決地搖頭。

　　帝釋天神色一凜：「那你不歧視同性戀？」

　　林夕頭都快搖成撥浪鼓了：「怎麼會！我從來不曾歧視過同性戀，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偉大民族的優良傳統！跟其他諸如亞當夏娃那些搞異性戀的祖先傳說不一樣，我們一族可都自稱是炎帝和黃帝這兩個男人的子孫呢！」

　　「黃帝炎帝？我怎麼沒聽說過人界還有這種傳說？」帝釋天疑惑地道。

　　你不知道的傳說還多著呢！林夕不屑地心想，要是給你從頭到尾、如數家珍地講完估計都能編一本《五千零一夜》了。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林夕正色道：「你知道為什麼法海和白素貞BE了，可張生和崔鶯鶯卻HE了嗎？」

　　「張生和崔鶯鶯是誰？」

　　「那不重要！」林夕斬釘截鐵地說道，「重要的是，法海單槍匹馬地硬剛boss，所以遺憾撲街；而張生卻組了個法師『紅娘』上Buff，所以才順利通關了啊！」

　　帝釋天皺著眉看著她，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林夕只好更加淺顯直白說道：「你想追求阿修羅王，還得需要個助攻。」

　　「助攻？」

　　林夕點頭：「傳遞心意、捎帶信物、幫忙遮掩、牽線搭橋……無所不能、無所不幹的存在，這，就是助攻！」

　　她用力拍了拍帝釋天的肩膀：「你的執著打動了我，為了愛與正義，我決定免費做你的助攻，幫你攻略阿修羅王！請不要大意地努力奔跑吧，兄弟！我看好你喲~」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3章~

　　如果有小可愛覺得不錯的話，請多多收藏、評論、炸一下，你的支持就是更新的動力！


第4章

　　一碧如洗的藍天，晴朗得剛剛好的陽光傾到在池面之上，又被漣漣水波揉碎。

　　林夕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麗景色。

　　她鬱悶地回憶起那天跟帝釋天最後的對話——

　　「你說要幫我？」

　　「我實在是無法信任你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類，除非……你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領。」

　　「我有一名部下叫做毗沙門天，他心儀天帝之女吉祥天許久了，你先……給他助攻一把？」

　　「咚」的一聲，林夕狠狠把頭撞向了自己靠著的柱子。

　　頭回聽說給人保媒還得進行資質審查的，帝釋天這個精打細算的傢伙要是轉職經商的話肯定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奸商！

　　說起來，毗沙門天和吉祥天這倆人也是一對苦命鴛鴦，雖然彼此相愛，卻無法心意相通，最後雙雙慘死……

　　林夕一點兒也不贊同帝釋天「能追隨心愛之人而死是一種幸福」的想法，誠然，以他的經歷來說，會這麼認為也無可厚非，但在平凡日常中成長起來的林夕看來，「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這種happy ending才是經久不衰的王道。

　　因此，林夕並不介意幫毗沙門天和吉祥天一把，可問題是——

　　她當過小學生、當過中學生、當過大學生，可就是沒有當過保（媒）送（上門）生啊啊啊啊！QAQ

　　而且毗沙門天還好，她該拿什麼理由去找吉祥天啊？！那可是天帝最寶貝的女兒誒，輕舉妄動的話說不定就會被當成變態癡漢給處理掉了……

　　林夕覺得自己快愁的內分泌失調了。

　　伽羅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自家妹妹一臉沉痛地盯著柱子，似乎在認真考慮要不要一頭撞死在上面的樣子。

　　「舍脂，你怎麼了？」

　　她連忙走了過去。

　　「伽羅……」

　　林夕扁扁嘴，一頭撲進金發軟萌懷裡尋求安慰。

　　伽羅溫柔地拍了拍林夕的後背，她總覺得自從被選上了阿修羅族的女巫後舍脂就有些變了：以前的舍脂雖然又美又強，但她的言行偶爾卻讓人感覺可怕，也不曾像這樣跟自己這個孿生姐姐做出類似撒嬌的舉動……

　　不過，她並不討厭舍脂的變化就是了。

　　「遇到麻煩了嗎？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你。」

　　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和語氣，林夕看著伽羅，逆光中她的周身仿佛籠罩了一層神光，令人不由得感歎一聲——

　　「……哈利路亞。」

　　「什麼？」

　　「沒、沒什麼啦！」

　　搖搖頭甩掉腦海裡浮現出來的聖母瑪利亞形象，林夕掩飾般笑道：「只不過是有點無聊而已！你來找我是發生了有趣的事情了嗎？」

　　「不知道能不能算有趣的事情……天帝的女兒要過生日了哦！」

　　「天帝的女兒？你是說吉祥天！？」

　　「嗯、嗯……」伽羅被林夕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但還是點點頭，繼續說道，「好像今年正趕上吉祥天成年，所以還要舉行隆重的祭典。現在整個仞利天都為了完成準備工作而非常熱鬧呢！要不要跟阿修羅王請示一下，我們一起去看看？」

　　瞌睡及時送枕頭，雪天幫忙送炭火……遇此良人，夫複何求！

　　林夕一邊流下兩條寬面淚，一邊握緊伽羅的手，真心實意地對她說道：「咱們結婚吧！」

　　》》》》》》》日昳，仞利天

　　出城這件事比林夕想的簡單多了。

　　阿修羅王聽完她們的請求眼睛都沒眨地就同意了，整個過程還不到一秒，以至於林夕走在仞利天的大街上時，整個人還是蒙的。

　　「舍脂，你還好吧？」伽羅抓著她的手腕晃了晃，「怎麼心不在焉的？」

　　林夕回過神來：「不，只是……」

　　她向後瞄了一眼一身便裝跟在她們兩個後面的阿修羅王，俊美異常的相貌讓他即使只是普普通通地走在路上也引起了人群不小的騷動。

　　「我沒想到他也會跟來呢！」

　　伽羅也學著林夕的樣子悄悄瞥了身後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對啊，王說要一起來湊個熱鬧，還可以給咱們兩個當護衛……我現在緊張得都不知道要幹什麼才好了……」

　　「怎麼了？」

　　察覺到兩人的視線，阿修羅王溫文一笑，絢麗如霞。

　　看著伽羅瞬間紅了的臉以及人群中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林夕忽然發現，原來一個人美型得過了頭是可以把它當成成一種武器的，還是殺人於無形中的那種。

　　心裡默念了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色不過只是臭皮囊」，林夕覺得心理建設做得差不多了，才乾笑著對阿修羅王說道：「真意外王會同意讓我們出來呢！」

　　阿修羅王反問道：「為什麼不同意。」

　　「因為大長老不是說過，讓我們不要隨意在城裡亂跑嗎？」

　　「那個啊，只不過是擔心你們初來乍到會在城裡迷路所以才說的。」

　　阿修羅王見林夕臉上滿是不信服的表情，又接著補充道：「而且我不是也一起跟來了嗎？這樣就說不上是『隨意亂跑』了吧？」

　　林夕看著阿修羅王的笑容，想：老紙信你才有鬼！

　　不過她也犯不上跟阿修羅王抬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做呢！

　　於是，林夕一邊跟伽羅在街上亂晃，一邊在肚子裡草擬等一下要說的話。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阿修羅王突然說道。

　　林夕和伽羅奇怪地停下腳步，只見阿修羅王轉身走向一旁的攤販，等他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兩個開了口的椰子。

　　「你們兩個一定渴了吧？」阿修羅王將椰子遞過來，「喏，拿去吧。」

　　林夕定定地看著他。

　　阿修羅王……要是這傢伙刻意想討他人歡心的話，估計沒有誰能不被這份體貼打動吧……

　　如果在漫畫裡他能夠真心喜歡舍脂，舍脂說不定也不會對伽羅說出「王也從來沒有眷顧過我，他要的只是能繼承他的人罷了」，進而背叛阿修羅族。自己也不用處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說來說去都是阿修羅王的錯，他居然還沒有讓人從背後捅一刀真是天理難容！

　　林夕沒好氣地接過椰子，像是要澆滅心中的無名火一樣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阿修羅王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麼冒犯的事，可這個名叫「舍脂」的女巫卻似乎把他當作了洪水猛獸一般，這一個多月以來對他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裝看不見……

　　剛才也是，明明他好心好意地買來了水果，可人家別說領情了，反而又像是被惹生氣了一樣。

　　看了看另一邊嚅囁道謝後便小口小口啜飲著果汁的伽羅，阿修羅王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明明是孿生姐妹，這性格還真是天差地別。

　　瞪完喝完腹誹完，林夕覺得是幹大事的時候了，她小心翼翼地湊到阿修羅王身邊。

　　「請問，您能帶我們去見見吉祥天嗎？」

　　「吉祥天？」阿修羅王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麼？」

　　為了拉郎配啊！

　　林夕內心咆哮，卻深知不能說出口，只能瞎扯道：「那個……好奇！純屬好奇！您看，畢竟吉祥天是這次祭典的主角，而且又是天帝的女兒，我就想近距離地一睹她的風采……」

　　「我明白了，那就去吧。」

　　「額……？」

　　你明白了？我都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好嗎？林夕詫異地看著阿修羅王。

　　「好像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不是嗎？」

　　阿修羅王好似看透一切般笑了。

　　林夕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果然是大魔王，真可怕！

　　》》》》》》》晡時，吉祥天住所

　　現在的吉祥天還是一個介乎蘿莉和禦姐之間的青澀少女，舉手投足之間萌得林夕狼血沸騰。

　　「呵呵呵呵，舍脂小姐說話真有趣！」吉祥天如同小鹿斑比一般的大眼眸因為笑出了眼淚而顯得水汪汪的，「你們每天都過得這麼豐富多彩，真讓我羡慕啊！」

　　林夕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壓低聲音悄悄問道：「吉祥天，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啊？」

　　吉祥天大概沒想到話題跳脫的這麼厲害，愣了一下，然後臉迅速紅了起來。

　　「為、為什麼這麼問……？？？」

　　「看樣子是有了呢！來來來，跟姐姐說說！」

　　林夕搭著吉祥天的肩膀，笑得非常「慈祥」。

　　「可、可是！」

　　「沒關係，姐姐會幫你保密的！」反正我早就知道了。

　　可吉祥天還是有點顧慮的樣子，林夕只好再加了一把火。

　　「女孩子私下談論一些小心事，是互相要好的證明哦！」

　　「要好……？」

　　「就是閨蜜！也就是好朋友啦！」

　　「好朋友……」吉祥天低聲喃喃，半晌她抬起頭看著林夕，眼睛撲閃撲閃的，「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做我的『朋友』，好高興！」

　　「呃……」

　　林夕的內心忽然產生了深深的愧疚感。這年頭找這麼張白紙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是在《聖戰》這部重口味的漫畫裡。而且仔細想想，這樣溫柔善良體貼純潔的吉祥天配給毗沙門天那只腦袋死板性格極端口不對心有話不說的蘿莉控的確是浪費啊……

　　吉祥天道：「我其實……一直很在意雷部的毗沙門天。」

　　……

　　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林夕仿佛看到一顆好白菜歡歡喜喜地向一頭豬say hello，來呀，拱我呀~！

　　真是……造孽喲！

　　不過吉祥天的話也給林夕吃了定心丸，接下來的話就流暢多了：「毗沙門天？就是帝釋天手下的武將？」

　　吉祥天點點頭。

　　「這可巧了，我聽說明天他們要舉辦一場武鬥會，毗沙門天也會參加……我們，偷偷溜去看看？」

　　如果是熟知林夕的人的話，一定能看出她現在的笑容所包含的某些邪惡資訊。可惜眼前這個是被保護得很好、未經世事的天帝之女，所以吉祥天只是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忐忑又充滿期待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17：00準時更新，保證3000+足質足量哦！


第5章

　　跟吉祥天約定好時間地點，林夕告辭去尋找伽羅和阿修羅王——她在跟吉祥天「閨蜜談話」之前就悄悄拜託伽羅把阿修羅王帶去花園逛逛了。

　　「話說真不愧是天帝的女兒，連花園都這麼大！而且連個指示牌都沒有，不怕人迷路嗎！？」林夕累得忍不住吐槽。

　　忽然，林夕眼角發現有什麼東西動了下。

　　「……」

　　她一面不動聲色地繼續走，一面將注意力集中在身後。

　　「…………」

　　真的有什麼在窺伺著自己啊啊啊！林夕內心抓狂。

　　不過在吉祥天的住所裡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生物。林夕一邊這樣在內心安慰著自己，一邊暗自倒數。

　　五、四、三、二……

　　她猛地回身沖過去：「呔！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唔哇！」

　　意料之外的年幼聲音。

　　林夕有點懵地看著眼前這個嚇了一跳、跌坐在地瑟瑟發抖的瘦弱少年：紫色的頭髮、紫色的眼睛、黑色的翅膀，還有……額頭上的第三隻眼……

　　「孔雀？」

　　林夕彎腰想拉他起來，但少年看她伸手卻條件反射地護住了頭臉，似乎認為林夕會打他一樣。

　　林夕心裡擰了一下。

　　漫畫裡雖然有描述孔雀悲慘童年的畫面，但那也只是給人留下了「啊，這孩子太悲劇了」的印象。而像這樣直面如此真實鮮活的悲劇本劇……

　　見林夕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少年怯生生地放下手，卻驚訝的發現對方露出了非常難以忍受的表情。

　　「那個……你…沒事吧？」

　　林夕回過神來，看著少年擔憂的表情，強忍難過的心緒搖了搖頭：「我沒事，倒是你……手流血了呐。」

　　應該是剛才跌倒的時候擦傷了，林夕儘量動作輕柔地拉過他的手，施用了治癒術。

　　「怎麼樣，還有哪裡會痛嗎？」林夕問。

　　少年搖搖頭。

　　林夕稍稍松了口氣，看著乖乖站著的少年實在心酸。

　　瘦、真是太瘦了！

　　按說孔雀要比吉祥天年長才對，但看他的身高卻生生比吉祥天要矮了半頭。

　　她摸了摸口袋——因為修行期間只能吃素食，她總是會隨身帶著點糖果解饞——將所有「庫存」不由分說地都給了少年。

　　「喏，多吃點！男孩子還是要壯一些才行！」

　　少年手掌捧著糖，眼睛在糖果和林夕臉上來回逡巡了幾次之後——

　　「……謝謝。」這樣小小聲地道了謝，把手慢慢攥緊。

　　那樣子讓林夕不由得鼻頭一酸，她忙開口試圖遮掩這種情緒：「啊啊，光是吃糖也不行呢！得攝取足夠的營養，果然肉才是王道嘛，唔唔，要怎麼辦才好呢？……」

　　少年看著眼前的女生——她正認真地煩惱著，為了自己——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他人這般毫無保留的善意，讓他既感激又疑惑。

　　本來他是想偷偷看一眼吉祥天的，那個與自己不同、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天帝愛女，卻不想計畫趕不上變化，被人發現了行蹤不提，對方似乎還打算長期投喂他……

　　「那個，你到底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要對第一次見面的他這麼好？

　　林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表現得似乎太自來熟了點。她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我是阿修羅族的女巫，你叫我，額，舍脂好了。」

　　猶豫了一瞬，林夕還是報上了「舍脂」這個名字，反正只是個代號而已，沒必要因此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舍脂……」少年輕聲咀嚼著發音，看著林夕的眼睛也帶上了自己沒有意識到的專注。

　　林夕在他的目光下有點羞窘。

　　看我，還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真心話）

　　她更大聲地清了清嗓子，轉移起話題：「你還能偷溜出來嗎，孔雀？」

　　少年愣一愣，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你來找我吧！」林夕把上次遇見帝釋天的地點告訴了少年，「時間就定在……明天晡時可以嗎？」

　　這個世界的時間分為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12個時辰，晡時大概相當於下午三點到五點。

　　那個時候估計吉祥天和毗沙門天的初次「相親」也結束了，林夕心想，雖然時間會有點趕，不過……

　　她看了看少年的因營養不良而越發凸顯的大眼睛，又想了想漫畫出場時孔雀的黃金倒三角身材……

　　任重道遠，刻不容緩啊！

　　分別前，少年忽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叫我『孔雀』呢？」

　　林夕愕然：「你的名字……」不就是孔雀嗎？

　　少年低下頭，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陰沉：「……我沒有名字。」他是不應該出生的小孩兒：父親看見他只會露出憎惡的表情，來看他們的時間間隔也越來越長；母親用盡全身心的力氣拒絕他卻沒有效果，只能歇斯底里、日漸衰弱……這樣的他又怎麼配有代表「降生于世的祝福」的名字呢？

　　所以，為什麼這個名叫「舍脂」的女巫會一直稱呼自己為「孔雀」呢？果然是……認錯人了嗎？

　　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裡的瞬間，他的心臟難以抑制地疼痛了起來。如果從未被人溫柔以待過，他會覺得是理所當然；但品嘗過了這個滋味後再告訴他一切都是誤會，他寧可從不知曉他人的溫暖。

　　因此，他連眼睛都不敢眨地看著林夕，等著她的宣判。

　　林夕則被這出乎意料的事實「咣當」一聲砸蒙了。

　　啥？！沒有名字？？？

　　這、這劇本不對啊，難不成孔雀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她看著少年一心等待答案的緊張神情，頓覺亞歷山大。

　　「孔雀……就是一種鳥，特別特別漂亮的鳥！」

　　「鳥？」

　　「對對對，鳳凰不是百鳥之王嘛，孔雀就是僅次於鳳凰、一鳥之下萬鳥之上的存在……」

　　林夕越說越沒底氣，用鳥名叫人總感覺好像在罵人，她只得接著找補：

　　「而且西方有個住在雪山上的神也叫做孔雀，傳說他可以消滅一切諸毒怖畏災惱，通過攝受並覆育一切給信徒帶來安樂，是在典籍裡被尊稱為『佛母大孔雀明王』的了不起的神明。」

　　「祛除災禍給予安寧……神|的|名|字……」

　　「嗯嗯！所以不是和你很配嘛！又漂亮又厲害的！」

　　「……」

　　少年沉默了。

　　林夕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自己這蝴蝶翅膀扇得有點偏啊，萬一人家不接受別人起名字，高貴冷豔地哂笑「在下阪本，有何貴幹」……

　　林夕讓自己的腦洞雷的半身不遂。

　　「我……不需要名字這種東西。」

　　少年的話語讓林夕為之一凜。

　　「因為沒有被賦予的資格，也沒有會呼喚的人存在……」

　　少年直視著林夕，語氣變得認真無比。

　　「不過如果有人想繼續呼喚我的話，」

　　「如果有人對我抱有這種祝福和希望的話……」

　　他鄭重其事地對林夕行了一禮。

　　「那我從今以後就叫『孔雀』。」

　　》》》》》》》人定，雷部

　　雷部夜色涼如水，帝釋天坐在上首，看著底下的部下激烈爭論著。近半個月沒有魔族犯境，嗜武如命的雷部諸人閑得骨頭縫都癢癢了，好不容易有斥候報告發現了一小撮魔獸，這不，部將們因搶奪誰最有資格領隊去擊殺的唯一名額個個擼胳膊挽袖子，氣勢一點兒也不比出戰的時候低。

　　「這次的魔獸以力氣見長，我的部隊裝備重甲，最合適不過了！」

　　「你可拉倒吧！重甲防禦力雖然高，但行動遲緩，等你們上戰場還不淨跟在魔獸屁股後面吃灰啊！我看，還是以速度見長的我的地形龍騎兵當仁不讓！」

　　「慢著！上次也是你們出戰，這次怎麼能還是！？公平起見，也該輪到我的部隊了！」

　　「重甲！」

　　「騎兵！」

　　「公平！」

　　帝釋天冷眼看著，面紅耳赤、口沫橫飛的眾人中，安靜坐在角落裡的毗沙門天便成了極為顯眼的異類。

　　帝釋天原來並沒有多看重毗沙門天，怎麼說呢，這個人一直說話帶笑，雖然有實力卻總是不爭不搶，作為一個平民出身的將領有這份謙恭不燥的確很好，但在帝釋天看來，這種人就像是白開水，能喝，但是沒味兒！

　　直到他意外發現毗沙門天執戀天帝最寵愛的女兒——吉祥天。

　　明知道身份天差地別，卻戀戀不忘。

　　這一路行來，艱難苦痛全然無懼，唯一的心願無非是將彼此的距離縮短一點。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愛翻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在毗沙門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來這白開水細細品嘗，還有點甜兒！

　　那麼，他也不介意「助攻」一把。

　　回想起下午那個阿修羅族的女巫告訴他的，那簡直稱不上是「計畫」的計畫後的對話：

　　「你覺得成功率有多少？」

　　「額……百分之八十吧？」

　　「這麼高？」

　　「額……那就七十？」

　　「……」

　　「哎呀！這郎有情妾有意，兩人一關哎我去，還需要別的什麼嘛？不需要了！」

　　「……」

　　就信回你的邪。

　　帝釋天站起來，制止了部下們的爭論。

　　「明天上午舉行一場武鬥會。」

　　他目光掃過眾人，著重在毗沙門天疑惑又不太熱衷的臉上轉了一圈。

　　「在坐各位全部參加，獲勝者即可帶兵討伐魔獸！」

　　*本文的時段劃分如下：

　　夜半（23:00-1:00），雞鳴（1:00-3:00），平旦（3:00-5:00），日出（5:00-7:00），食時（7:00-9:00），隅中（9:00-11:00），日中（11:00-13:00），日昳（13:00-15:00），晡時（15:00-17:00），日入（17:00-19:00），黃昏（19:00-21:00），人定（21：00-23:00）                        

　　作者有話要說：

　　某白：我不明白……「神|的|名|字」有什麼值得遮罩的？難得這裡面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深刻內涵嗎？（無語望天）

　　【小劇場】

　　林夕：《穿成舍脂怎麼辦》——

　　伽羅：《穿成舍脂怎麼辦》——

　　阿修羅王：《穿成舍脂怎麼辦》——

　　帝釋天：《穿成舍脂怎麼辦》——

　　吉祥天：《穿成舍脂怎麼辦》——

　　毗沙門天：《穿成舍脂怎麼辦》——

　　孔雀：《穿成舍脂怎麼辦》——

　　（突然冒出來的）某白：《穿成舍脂怎麼辦》——

　　一起：祝您豬年快樂！萬事大吉！


第6章

　　林夕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戰鬥。

　　那是距離她所生活的世界和時代甚遠的、只有通過長年累月與敵人進行拼死搏鬥才能鍛煉出來的、屬於神話時代的精彩交鋒。

　　身披盔甲的將士，在刀光劍影中，互相奮力廝殺著。

　　每一步的力度都仿佛能夠將大地踏碎，兵器揮舞卷起的強大氣流仿佛能夠破壞掉周圍一切，武器交錯發出的金鳴聲仿佛驚雷一般撕裂天空……

　　「這也叫……切磋一下？」

　　林夕咽了口唾液，忍不住偷偷去看吉祥天的反應，只見少女臉色煞白地盯著武鬥場上的毗沙門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這時，毗沙門天的對手忽然虛晃一招，手中武器直沖毗沙門天露出破綻的肋下而去，毗沙門天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躲過，手臂卻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吉祥天驚呼一聲，雙手死死抓著林夕的胳膊，林夕「嗷——」了一聲，疼得呲牙咧嘴。

　　我去，好大的力氣！！原來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金剛芭比麼吉祥天！

　　為了避免手臂壞死的結果，林夕用另一隻手戳了戳吉祥天：「你給毗沙門天加加油怎麼樣？」

　　「加油？」

　　「對啊，助陣、叫好、打氣怎麼都行，可以加Buff喲！」

　　「霸……服？」

　　「額……翻譯過來就是，如果你加油的話，會有利於毗沙門天取勝的。」

　　「真的。」

　　「當然了！」

　　不要小看女神鼓勵對單身狗的殺傷力啊！

　　在林夕的一再攛掇下，吉祥天終於橫下心，把手掌攏在嘴上：「毗、毗沙門天……」

　　聲音明明小的可以，但場中的毗沙門天卻身體一僵，猛地轉頭精准看向吉祥天的方向，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吉祥天看到毗沙門天發現了自己的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她求助般地看著林夕，林夕則對她用力點點頭以示鼓勵。

　　吉祥天抿了下唇，紅著臉不管不顧地（自以為）大聲道：「要贏啊——！」

　　轟——！

　　氣勢萬鈞的一擊，毗沙門天好似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般，避開對手攻擊的同時，力氣十足地用劍身拍在他的鎧甲上，一下把人打飛了出去！

　　場下一片靜默，所有人都沒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毗沙門天爆發起來會這麼剛。只有林夕看穿了一切，默默捂臉：草根將軍突然真劍必殺，無辜路人慘遭實力碾壓，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請看《今日真相》之女神場邊加油打氣，□□絲瞬間狀態爆棚！

　　……

　　乃們這麼純情真的夠夠了！摔！

　　》》》》》》》隅中，雷部

　　治療用帳篷的門口，一個腦袋鬼鬼祟祟地從縫隙往裡面偷瞄。

　　「咳咳。」帝釋天抱著手臂站在腦袋背後。

　　林夕轉頭看到是他，松了口氣。

　　「你在這裡做什麼？」帝釋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林夕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來看吉祥天和毗沙門天的後續發展。別告訴你來這裡不是為了這個。」

　　帝釋天不屑地搖搖頭：「他們既然關上門，顯然是不想讓人偷聽。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林夕頭也不回道：「但是不對不等於不做啊。犯罪是不對的，但是每年的犯罪率不一樣很高。」

　　「仞利天可沒有多少做壞事的傢伙，就算有也會被抓起來嚴厲懲罰。」

　　「所以只要不被抓到就好了呀！」

　　「……」這個女人難道沒有被我抓個正著的自覺嗎？

　　帝釋天還要說什麼，林夕不耐煩地對他「噓」了一聲，強拉著他跟自己一起看：「這可是你拜託我牽線搭橋的，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你可別想耍賴搗亂啊！」

　　帝釋天噎了一下，狠狠瞪了眼林夕的後腦勺，發現被忽視以後不禁氣悶。猶豫了會兒，他忍不住學著林夕的樣子也趴在了門縫上。

　　帳篷裡面，吉祥天正在幫毗沙門天包紮傷口。

　　毗沙門天身體緊繃，一動都不敢動，那模樣讓林夕看著都替他累得慌，不過他本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持續性看著地面，間歇性偷瞄吉祥天，偶爾兩人的視線撞上了就連忙面紅耳赤地移開……

　　林夕看得捶胸頓足，悲憤不已：「該死的狗血套路，就算脫離了原本的重口味虐戀，也不能直接反差到這種小清新狗糧番啊！」

　　帝釋天：「……」

　　不管外面的人觀感如何，裡面的兩個人扭扭捏捏地氣氛漸漸好了起來。

　　「今天不知道您親自蒞臨武鬥場，末將技藝粗糙，讓您見笑了。」

　　「哪、哪裡的話！那個，毗沙門天很厲害啊！之前就聽別人說起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幸不辱命。」

　　「誒？」

　　毗沙門天看著對面發愣的女孩，那是他一直默默關注的、珍藏在心底的花。他不禁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您對我說『要贏』，那麼末將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的。」

　　「毗沙門天……」

　　帝釋天的眼睛在帳篷內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忽然有點不爽的感覺。他雖然想毗沙門天一把，但可沒打算讓他們在自己面前上演你儂我儂的戲碼。

　　冷哼一聲，帝釋天長腿一邁進了帳篷。

　　「將軍！」毗沙門天一見來人趕忙站了起來。

　　帝釋天冷笑道：「希望毗沙門天你沒忘記這場武鬥的初衷是什麼。既然贏了，就趕快做好殲滅魔族的出戰準備吧！」

　　毗沙門天慢慢垂下頭：「末將聽令。」

　　「等、等一下！毗沙門天受了傷呀！」吉祥天忍不住開口道。

　　帝釋天不屑道：「我的部下可沒脆弱到受了點小傷就要死要活……嗯？！」

　　一股大力把帝釋天往前撞得趔趄了一下，他往下一看，自己腿上已經多了一個「掛件」。

　　「你……」

　　「你不能這樣啊！」林夕搶在帝釋天發飆之前開口道，「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裡輪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

　　等等啊，這倆人初次見面怎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帝釋天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夕悲憤的臉。

　　「你說你這樣做對得起誰？毗沙門天是你的好部下，平時任勞任怨、絕無怨言；吉祥天是你呃……頂頭上司的好女兒，平時孝順父親、關愛他人；你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背負了多大的世俗壓力嗎？」林夕誇張地比劃了一下，「你要是再阻礙他們簡直就是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對不起嗷嗷待糧的老家長！」

　　「……」

　　這都什麼跟什麼玩意兒？？？

　　帝釋天更莫名其妙了。

　　「你不覺得你應該祝福他們嗎？」在吉祥天和毗沙門天看不見的死角裡，林夕拼命地給帝釋天使眼色。

　　帝釋天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他慢吞吞地把視線又落回到毗沙門天和吉祥天身上，問：「你們兩個真的決定好了要在一起了？」

　　「……」

　　「……」

　　帳篷裡靜默無聲。

　　吉祥天的臉紅紅的，兩隻手不自覺地抓緊衣服下擺，表情糾結為難；毗沙門天自帝釋天問完後就一直盯著吉祥天看，見她不發一言，終於苦笑著收回了視線。

　　「末將……」

　　「別害怕！」眼看大勢要去，林夕連忙握住吉祥天的手大聲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堅決地跟你站在同一陣線！」

　　「舍脂……」吉祥天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看著林夕，漂亮的眼睛裡面水霧彌漫。

　　林夕更加堅定地握住她的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現在唯一需要遵循的就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的想法……」

　　「沒錯！」

　　「……」

　　良久，林夕感覺自己的手被慢慢回握住。

　　「我……不知道毗沙門天是怎麼看待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讓他能一直注視到我，我只知道這一定會非常困難……」

　　我知道啊！別猶豫，正面上他！

　　林夕心裡急得火燒火燎。

　　吉祥天沒有注意到林夕的異樣，繼續道：「但就算如此……我依然想能再次見到毗沙門天，想跟他聊聊更多的事情……」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毗沙門天，臉紅的不能再紅，但仍逼迫自己說了下去：「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轟——！

　　毗沙門天的腦海中炸開無數煙花，將所有的思緒炸得七零八落。

　　吉祥天說想要跟他在一起……

　　毗沙門天感覺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乾脆打自己一下……

　　「好痛！？」

　　毗沙門天忍不住痛呼出聲，他一扭頭看向暗下黑手的「凶徒」。

　　林夕和帝釋天對視一眼：

　　你幹嘛掐人？

　　助人為樂。你又為什麼踢人？

　　樂善好施。

　　……別撒謊了。

　　彼此彼此。

　　兩人互瞪一眼，同時掛了對方的「電話」。

　　毗沙門天清了清嗓子，緩解下尷尬的氣氛。然後他深呼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地看向吉祥天：「在我眼中，您一直是一朵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嶺之花，能得到您的垂眸關注簡直跟奇跡沒什麼兩樣……而如今，奇跡發生了。」

　　他看著吉祥天，仿佛是對著唯一信仰的神明虔誠發願：「我在此發誓，在您厭棄我之前，我絕不會離開您半步。」

　　「毗沙門天……」

　　「嗚嗚。」林夕為了不發出聲音打擾氣氛，用兩隻手死命地捂住嘴巴，臉憋得通紅的。

　　帝釋天看著她，心中原本的那一絲感動因為林夕滑稽扭曲的表情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就算想哭，也不能這麼醜吧？看起來好像一隻皺皺巴巴的脫皮猴子。」

　　林夕抽噎了一聲：「人家感動嘛！」

　　人……家……

　　帝釋天生生被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

　　聖傳裡面的人物年齡大小真的很迷啊！

　　天帝、阿修羅王、先代乾達婆王、尊星王這些應該是歲數差不多，然後是帝釋天、毗沙門天、先代龍王這些武神將這些歲尾小一點；像是孔雀、吉祥天應該要比前面的人歲數小得多，但是比夜叉王、乾達婆王這些要大一點……

　　大概吧！


第7章

　　孔雀靜靜地坐在草地上。

　　他來到這裡已經很長時間了，原本在天空正中的太陽已經有了一定的傾角。

　　約好的時間是晡時，但孔雀卻沒有能夠確定準確時間的手段，於是他早早的就來到了約定的地方。

　　這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等待著某人到來」，僅僅因為有了一個盼想，一個人度過的時間似乎也不那麼無聊。

　　陽光明媚，樹木、花草、甚至隨處可見的小圓白石頭都讓人感覺閃閃發亮。

　　真好啊……

　　孔雀心中感歎。

　　那個人什麼時候到呢？他忽然有點緊張。

　　等那個人來了要怎麼打招呼呢？他忍不住想。

　　你好？

　　有點普通。

　　好久不見？

　　不對，昨天才見過的。

　　呀吼——！

　　……個頭啊！感覺太不著調了！

　　「……」

　　沒想到打招呼是一門這麼高深的學問，孔雀深深地糾結了起來。

　　太陽慢慢西斜，光芒也不如一開始刺眼。

　　緊張期待的心情逐漸平復，取而代之的是緩緩彌漫開來的忐忑不安。

　　她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

　　她被什麼人絆住了腳步了嗎？

　　她忙得忘記與自己的約定了嗎？

　　她……不會來了嗎？

　　「……」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就迅速瘋狂生長，壓得孔雀喘不過氣來。

　　他盯著自己的手掌，想，也許可以占卜一下。

　　他的母親是尊星王，繼承了這份血脈力量的他按理說是有這種天賦的，可是……

　　他半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入雙手之中。

　　如果占卜的結果顯示那個人真的不會來了，怎麼辦？

　　這份恐懼緊緊禁錮了他的手腳，讓他不敢採取任何行動。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如此偏僻的角落，為什麼他剛才又有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在閃閃發光的錯覺呢？

　　視線開始朦朧。

　　啊啊，果然像我這種人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什麼期待……

　　「太好了！你還在這裡！」

　　「……」

　　聲音。

　　有聲音響起。

　　孔雀愣愣地看著向自己跑來的模糊身影。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聲音再度響起，比剛才感覺近了一些。

　　不是產生的錯覺。

　　確認了這點後，孔雀胡亂擦了擦眼睛，變清晰的視野裡那個人帶著歉疚的笑容向自己而來，急促的呼吸和潮紅的臉龐無一不昭示了她憑盡全力趕來見自己的事實。

　　「不好意思啊孔雀，讓你等了這麼久。」

　　雙手合十，鞠躬道歉的身影近在咫尺。

　　真是奇怪，世界好像又變得閃閃發亮了……

　　孔雀注視著面前的人，連她偷偷抬起眼看自己的小動作都生動無比。

　　啊，原來是這樣……

　　孔雀這才發現了。

　　閃閃發亮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等待的這個人啊！

　　》》》》》》》日入，善見城花園

　　林夕滿懷罪惡感地跟定下約定的少年道歉。

　　看戲看得太入迷，以致於等她想起來時已經馬上就要到晡時了。把送吉祥天回家的「艱巨任務」交給毗沙門天，林夕匆匆辭別眾人，可緊趕慢趕還是超時不少……

　　他一定很生氣吧……

　　這樣想著，林夕偷偷抬起眼皮覷著孔雀的表情。

　　「誒？」

　　「啊……」

　　糟糕，孔雀小聲說著，快速擦了一下臉，轉身背對著林夕。

　　「啊——呃——，那個……」林夕一時語塞。

　　剛才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孔雀他、他該不會是……

　　「你……哭了？……」

　　「……沒有……」

　　啊啊啊，真的把辣麼可愛的男孩子弄哭了，我該怎麼辦啊啊啊啊！！！！

　　林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雖然她平常嘴皮子利索的很，可看到少年包裹在薄薄衣衫之下脊骨節節分明的後背，林夕滿肚子調節氣氛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歎了口氣，林夕心情沉重地輕聲道：「對不起。」

　　孔雀緩緩抬起頭。

　　林夕道：「明明是我先提出約定的卻沒有守時，是我不對。」

　　孔雀默然。

　　「或許在你眼中我這個人已經沒有什麼信用度了吧，但我是真的想為你做點什麼。」

　　「為什麼？」

　　「誒？」林夕愣了下。

　　孔雀已經轉了過來，他雙眼直直地看著林夕，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想為我做點什麼，這是因為什麼？同情？」

　　他將額發掀起，露出禁忌之罪的烙印——代表連魔族都不如的「第三隻眼」。

　　「看吧，我這醜陋的、污穢的、被詛咒的存在……這樣世所不容、人所厭棄的我，比起同情，放任我自生自滅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孔雀自虐般的話語深深刺痛了林夕的心，從他羞愧地、顫抖著指尖和微微震動身體的反應就可以知道他現在的煎熬：這原本是他無論如何都要隱藏起來的、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的秘密，現在卻被他如同掀開底牌一般曝露出來……

　　如同一隻習慣于蜷縮成一個球、用厚厚的硬甲保護自己的穿山甲，突然對他人袒露了柔軟又致命的肚皮……

　　這是賭上自身全部來尋求一個明確答覆的決絕！

　　這份覺悟讓林夕不能不慎重對待，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回饋給孔雀。

　　「同情……嗯，這肯定是有的吧，不過比起那個來，最重要的是——」

　　「因為我看見了，所以無法坐視不管！」

　　是的，無所謂聖母光環照耀萬物，只是個普通人路見不平，沒辦法袖手旁觀罷了。

　　林夕的聲音並不大，卻擲地有聲，如同鐘鳴一般在孔雀身體裡迴響，令他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你為什麼……要包庇這樣醜陋罪惡的我呢？就算你沒辦法放任不管，但為了自己也好，這樣子是不行的，是會與很可怕的人成為敵人的！」

　　啊……那個上了自己姐姐又拋棄她們母子的天帝吧？話說回來，《聖傳》的渣男未免也太多了吧？全力說明異性戀是沒有好下場的嗎？= =

　　話又說回來，林夕看著孔雀直逼阿修羅的超高顏值，居然讓這等美人覺得自己醜陋，這就跟電視劇裡形容「相貌平平古天樂，容貌醜陋蔣勤勤，年華逝去焦恩俊」一樣，審美觀是有多扭曲啊！

　　「不要看不起路人臉啊！你哪裡醜了，明明超漂亮的好嗎？！」

　　「……漂亮？」

　　孔雀的聲音微微上升，顫抖著、快要崩落的身軀像是得到一些支撐似的打直了。

　　「真的喲，雖然讓我這個女生來說很傷自尊，但孔雀你真的很漂亮，在我個人的（《聖傳》中的）男性顏值排行榜上足以排名第二哦！」

　　順便說一句，排名第一的是長大了的小阿修羅，十足的妖孽啊！

　　「可是、可是我的眼睛……」

　　「不就是第三隻眼嘛，這種（漫畫中）明顯的外掛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頂多表明……『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將來肯定是個成大事的！』的感覺。」

　　孔雀被林夕說得一愣一愣的。

　　為了增強自己話語的信服力，林夕還試圖舉出實例：「你知道二郎神楊戩嗎？啊，你肯定不知道……反正你只要記住他也有三隻眼睛，而且法力高強，重點是人長得還特別帥（尤其是焦恩俊版！）！」

　　「二……郎……神？」

　　「嗯嗯，他很了不起啊！傳說他是母親是天上的仙女，後來私下凡間與一個書生結為夫妻，並生下了他。玉帝，呃，也就相當於天帝啦，知道這件事情後大發雷霆，把他的母親壓在桃山之下。楊戩為了救母親，拜師學藝，歷盡艱辛、飽嘗疾苦，最終在十七歲已經練成可以傲視乾坤的神通，劈開了桃山，成功救出了母親……」

　　林夕停下了自己的滔滔不絕，因為孔雀的樣子明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想了想，林夕開始整理自己給孔雀帶來的兩大包各式補給品。

　　食物？

　　當然必不可少。

　　零食？

　　那還用考慮，為了滿足另一個胃當然不能缺席。

　　衣服？

　　時間緊迫，而且不清楚尺寸暫且算了。

　　藥品？

　　考慮到孔雀渣爹的行徑，外傷藥和止血劑不可或缺。

　　………………

　　…………

　　……

　　整理完畢，林夕看著面前這一堆明顯超過孔雀最大承重範圍的東西發了愁。

　　果然還是得精簡一些……額，是至少三分之二才行……

　　林夕現在深刻的認同，空間戒指和空間魔法簡直是野外求生必備外掛！重要程度足以蟬聯榜首一百年！

　　「……那個人，真的靠自己救出了母親了嗎？」

　　「唔？」

　　林夕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看來孔雀小朋友終於把自己科普的種花家神話故事消化完畢了，現在正處於確立人生榜樣的最後一步。

　　這也是林夕選擇楊戩劈山救母的故事的緣故，正所謂「好的榜樣，是最好的引導；好的楷模，是最好的說服」，小孩子還是多接觸一些正能量的東西，長大以後才不會走極端啊……

　　「當然了，這在我們家鄉那裡二郎神楊戩可是人人皆知的英雄人物啊！」

　　人人皆知……的英雄……

　　一時間，孔雀的心中五味雜陳。

　　那個人跟自己一樣，也是出身為人不齒的「異類」，但最後卻成了能令阿修羅族的女巫都大加稱讚的人物……

　　我也可以……嗎？

　　孔雀苦笑，二郎神十七歲就功成名就，而自己已經三百多歲了卻還是這般無力無知……

　　我到底欠缺些什麼呢？

　　孔雀冥思苦想，下意識地，他確信這件事不能去問別人，只能靠自己才能得出正確答案。

　　最終，他看向自己的雙手，之前只是動了一動的念頭再度翻湧起來。

　　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既是天大的罪孽，也是意外的饋贈。

　　「舍脂，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如果他能夠掌握這份力量的話……是否就能夠嘗試去扼住這悲慘命運的喉嚨？

　　【小劇場】

　　孔雀：我要扼住這悲慘命運的喉嚨！

　　林夕：我要扼住大boss阿修羅王的喉嚨！

　　帝釋天：我要扼住你的喉嚨！

　　林夕：大佬我錯了！QAQ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藍琉璃小仙女扔的地雷！

　　這是本文的第一顆地雷，超開心！XD


第8章

　　經過整整一百天的齋戒沐浴，阿修羅族的祭典終於開始了。

　　阿修羅族是掌管天界之光、幻力和火焰的民族，因此祭典也是以此為主題。

　　林夕和伽羅身為執行祭典的女巫，責任重大，一言一行，皆有規矩，不能做任何贅餘的事情，弄得林夕SAN值直線下降。

　　終於熬到結束，林夕心情鬱蹙地摸著額頭上的寶石：它仿佛已經融入了自己的血肉，帶著微暖的溫度。

　　剛剛主持完儀式的阿修羅王在一旁溫聲解釋：「……將靈魂單獨抽出來存放在這顆靈石內，你們兩個就將享有與神一般長久的壽命。只要靈石不被破壞，哪怕受了致命傷，只要還有一口氣這就有回圜的餘地，因此，你們一定要保護好它！」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林夕慢慢放下手，在腦海中搜索起關鍵字來：循循善誘的語氣，只說一半的真相，為了你好的臺詞……

　　某個有著圓溜溜的紅色眼睛、軟綿綿的長長尾巴、外表乖巧可愛的白色生物緩緩浮出腦海……

　　——來，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馬猴燒酒吧！

　　林夕猛地扭頭看向阿修羅王：「丘比！？」

　　阿修羅王：「？」

　　看著阿修羅王疑惑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林夕只感到自己的眼皮亂跳。

　　完了完了，自己再這麼悠哉悠哉的鐵定會被「劇情殺」了！必須得儘快採取行動，帝釋天你上哪兒野去了，還不快把你家男人帶走！！！

　　不過阿修羅王顯然是覺得林夕眼皮跳得還不夠厲害，要不然他怎麼還邀請林夕陪他散散步呢？

　　現在林夕不僅是眼皮跳了，她連腦瓜仁都在「突突」直跳。

　　「呃……我說阿修羅王啊，」林夕儘量讓自己的笑容不那麼勉強，「你也忙了一天了，不累嗎？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好哦！」

　　「沒關係，我不累。」阿修羅王溫文一笑。

　　你不累我還累呢！

　　林夕隱蔽地翻了個白眼，轉臉繼續賠笑道：「可是熬夜是美容的大敵啊！如果王的容顏有損，哪怕只是0.001%的程度，對全世界的女孩子來說也是莫大的損失啊！」

　　阿修羅王挑眉：「是這樣嗎？」

　　林夕用力的點頭，生怕阿修羅王不相信。

　　誰知阿修羅王突然換了話題：「你和帝釋天關係不錯？」

　　「……」

　　林夕「嘎吧嘎吧」地轉動著腦袋：「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幾百年來，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可以跟帝釋天交談甚歡的人，他甚至還邀請你去參觀了雷部的武鬥會。」

　　那是因為我們共同的目標都是關於怎麼讓帝釋天推倒你的啊！

　　不過這話可不能直接說出來。

　　「額……這裡是有很深刻的哲學原因的，具體來說就是……」

　　「因為你很特別。」

　　「……誒？」

　　林夕愣愣地抬起頭看著阿修羅王，他隨手撈起自己的一縷長髮，動作|愛憐地虛握著。

　　「我可以理解帝釋天，像你這般鮮活有趣的人，我們身邊實在是太少太少……」

　　「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舍脂。」

　　阿修羅王的笑顏讓月光都為之遜色，林夕在他幾乎可以將人溺斃的深邃眼神下全身警鈴大作！

　　這貨陰謀要泡自己了腫麼破！？

　　「舍脂？」

　　阿修羅王看著眼前的少女，他能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瞬間驚豔和欣賞，卻看不到心動，更有甚者，在驚豔過後，那雙黑色的眼睛裡迅速升起了滿滿的戒備。

　　在這種冰冷的目光下，他接下來打算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林夕眼睜睜地看著高她一頭的阿修羅王，在心裡默默地衡量過彼此的武力值後，絕望地放棄了暴力逃離的手段，轉而試圖用目力和意志力抵禦這強大的「敵人」。

　　臥槽，眼睛好酸好想眨眼啊啊啊啊！！！

　　突然，阿修羅王低下頭來，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近到呼吸可聞。

　　林夕全身都僵硬了，剛要暴起，卻聽到阿修羅王輕聲問道：

　　「你在怕我？」

　　林夕默了下，點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

　　阿修羅王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金色的眼眸打量了林夕一會兒，站直身說道：「風變涼了，我送你回去吧。」

　　》》》》》》》夜半，雷部

　　帝釋天是被林夕的奪命連環call從床上叫起來的。

　　他一臉黑線地看著手裡的「傳言樹之葉」，深深的感覺自己把這個遠距離通訊法器交給林夕是個莫大的錯誤。

　　「現在才剛過夜半……」帝釋天的語氣中充滿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過林夕現在顧不上這個了，她開門見山道：「你得儘快把阿修羅王拿下！」

　　都說烈女怕纏郎，阿修羅王簡直是纏郎中的最終升級MAX版，再讓他對自己放幾次「大招」，別說她的性命了，林夕感覺自己連節操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讓顏控狗拒絕盛世美顏，這是對林夕意志力的莫大考驗！而林夕自覺最大的弱點就是缺乏意志力了！QAQ

　　帝釋天沉默半晌，終於回道：「……怎麼拿下？」

　　「威脅利誘、軟硬兼施！」林夕乾脆道，雖然手段激進了點，但特殊時期總要採取非常手段啊！

　　「……」

　　「……」

　　兩邊同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最後——

　　「你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有個想法，連計畫都沒有就大半夜把我給吵醒了……」帝釋天冷笑兩聲，恐怖程度直逼午夜凶鈴。

　　「哈、哈，」林夕乾笑兩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被阿修羅王的突然舉動嚇到了才不管不顧地想把這個「紅顏禍水」趕快東引。

　　她連忙找補道：「其實我心裡很有多想法……」

　　帝釋天道：「快別想了，說吧。」

　　林夕：「我正準備說。」

　　帝釋天：「那說啊。」

　　林夕：「你不打斷我就說了。」

　　帝釋天：「……」

　　林夕撓了撓後腦，認真地問了一句：「你打得過阿修羅王嗎？」

　　帝釋天默了下，道：「我跟四天王的實力差不多。」

　　林夕：「哦！」↑

　　「阿修羅王比四天王厲害的多。」

　　林夕：「哦……」↓

　　切！直接說打不過不就行了，玩什麼A等於B，B小於C，所以A小於C這一套啊！

　　咦，等一下……

　　林夕突然反應過來，既然帝釋天打不過阿修羅王，肯定也就推倒無望，難不成在原著裡……帝釋天才是下邊的那個！？

　　林夕摸著下巴，猥瑣地笑出了聲。

　　這頭，帝釋天感覺背上猛地竄起一股寒意，不禁摸過來一條薄被披上。

　　「你笑什麼呢？」

　　「沒？」林夕的聲音帶著點微妙的同情，「我只是在想，大兄dei，你還真是受苦了呢？&gtA&lt」

　　帝釋天：「？？？」

　　因為武力值的絕望性差距，威逼這條硬路是走不通了，剩下的就只有……

　　「來軟的，去利誘、嗎……」

　　林夕想，對於阿修羅王來說，最大的誘惑就是生個兒子，所以原著中他才會二話不說地娶了舍脂，而且現在還意圖以美色來誘惑自己……

　　乾脆用自己作為「誘餌」，將計就計……

　　「就是這樣！」

　　因通話對象長時間沉默而不自覺神遊太虛的帝釋天被林夕高亢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你又抽什麼瘋了？」

　　林夕故作神秘地開口道：「你知道什麼是5W嗎？」

　　「……」

　　帝釋天歎了口氣，道：「你知道我都在想什麼嗎？」

　　林夕噎了一下，道：「我怎麼會知道。」

　　帝釋天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你深夜發瘋把我吵醒的時候，我很有一掌把你劈死的想法。」

　　「……」

　　「當發現你真的只是抽了個瘋，沒什麼可行性計畫的時候，我有種直接劈死你太便宜，不如劈得你滿地都是的想法。」

　　「…………」

　　「就在剛剛被你再一次抽瘋驚到了的時候……」帝釋天長長出了一口氣。

　　林夕感覺自己的小心肝都隨著這口氣顫顫悠悠地碰不到底。

　　她費力地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問：「你想怎樣？」

　　「我有種，想回到過去，把那天那個不知死活地去搭理時不時就抽瘋的你的自己給劈死算了的想法！」

　　「……」

　　「現在你知道我的想法了嗎？」

　　「知道了……」

　　「知道就好，現在再來說說你的計畫吧。」

　　「……」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林夕捂著自己已經被嚇得跳出三長兩短節奏的小心臟，斟酌地開口道：「凡是謀事都要考慮時間（when）、地點(where )、人物(who )、原因(why )和具體內容(what )五個要素，也就是5W。」

　　「嗯。」帝釋天雖然沒搞懂為什麼要叫5W，但這不妨礙他認真的聽著。

　　「後天就是吉祥天的生日了，善見城裡一定會非常熱鬧，我可以趁機把阿修羅王約出來……」

　　「嗯？」帝釋天聽出些意思來了。

　　「結果不巧阿修羅王遇到『突發事件』，你正好出現，大義凜然、英雄救美！生米煮成熟飯，有情人終成眷屬！」

　　「嗯……」帝釋天有點不好的預感，「你說的『突發事件』指的是？」

　　林夕搓著雙手，聲音突然變得非常猥瑣：「當然是各種故事版本裡面多多少少會出現的，居家旅行、闖蕩江湖、獵豔奇遇必備神器——」

　　帝釋天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春——藥——呀——！！！」

　　回答林夕的是長到幾乎地久天荒的沉默。

　　林夕被對方的無言弄得心裡有點沒底：「我知道這個辦法很厲害，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給個回應？這樣一言不發地掛電話很沒禮貌的！」

　　帝釋天無語道：「比起佩服，我更想看清楚你這個人類的腦子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林夕奇道：「你打算怎麼看？」從眼睛裡面發射X光？

　　帝釋天歪了下嘴角：「你是在提醒我，下次見到面記得先把你的腦袋瓜劈開？」

　　林夕怒了：「你能不能少惦記點怎麼花式劈死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助攻誒！」

　　帝釋天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林夕「嘿嘿嘿」地奸笑道：「還是說說你覺得我的計畫怎麼樣吧？」

　　帝釋天聲音平板地道：「那上哪兒去找春|藥？」

　　林夕的笑聲消失了。

　　半晌，她情真意切地道：「這部分由你負責去想，好不好？」

　　帝釋天好整以暇地說：「你還記得我之前的想法嗎？」

　　把她劈得一地都是的那個？

　　林夕慎重地道：「……記得的。」

　　帝釋天非常明顯的歎了一口氣：「剛才你讓我想什麼來著？晚上風太大了，我聽不清楚。」

　　林夕笑得山花爛漫：「沒什麼、沒什麼啊！哪兒有什麼問題需要您去想，我來，我來！我最喜歡想問題了，哈哈！哈哈哈哈！」

　　帝釋天笑著點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在兩廂yin笑的和諧氛圍中，林夕悄悄對帝釋天這種只出嘴不出力的無恥行徑狠狠豎起了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

　　「色|誘」也是敏感詞，好的，這個可以理解。

　　不過啊……

　　系統自動遮罩之後，本章的內容提要反而更汙的看不下去了好嗎？（捂臉笑）


第9章

　　吉祥天的生辰祭典果然非常熱鬧。

　　天帝為了表示對自己（僅限於對外公佈）的獨生女的寵愛，大開綠燈，歌舞和美酒源源不絕，整個仞利天到處都是歡慶的浪潮。

　　各個食肆酒館也人滿為患，不得不在天井和門口也加設了露天桌椅。在其中一家以「美味果酒」為招牌口碑的店麵包間，阿修羅王注視了一會兒窗外狂歡的人群，轉頭笑道：「真沒想到你會主動來邀請我參加祭典呢，舍脂。」

　　林夕乾笑兩聲：「看您平時挺忙的，難得的祭典，我想著不如約您出來休息休息，喘口氣也是好的啊！」

　　阿修羅王笑了笑：「那還真是讓你費心了。」

　　林夕擺手：「哪裡哪裡，一點兒也不費！」

　　阿修羅王的目光掃過這個不算小的包間、牆角堆放的幾箱品類繁多的美酒，還有不時偷偷看著窗外似乎在等什麼的林夕，笑而不語。

　　這個舍脂，明明一直視自己猶如毒蛇猛獸，避之不及；現在卻一反常態地邀請他吃飯喝酒……

　　阿修羅王臉上的笑意加深。

　　就讓他拭目以待，看看她葫蘆裡打算賣什麼藥。

　　這時，林夕突然站起來對著窗外招了招手：「喂——！這邊這邊！」

　　轉過身，她對阿修羅王笑著道：「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酒量不佳，怕掃了您的興致，所以便自作主張，又叫了一個陪客來……」

　　門打開，帝釋天大步走了進來。

　　「是你……」阿修羅王了然地挑了挑眉。他目光落在林夕臉上打了個轉，又移到帝釋天身上上下掃了掃。

　　「你們兩個難道是？」

　　「不是。」

　　「絕對不是！」

　　兩個否定的答案同時響起。

　　林夕和帝釋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遑多讓的嫌棄。

　　「哦……」阿修羅王覺得更有意思了。

　　帝釋天無言地在桌子旁坐下，林夕開始在箱子中挑揀著酒。

　　由於林夕實在搞不到實屬違禁品的「□□」，無奈之下只好選擇用酒灌醉阿修羅王這個方法。

　　正如歌中所唱：

　　那一夜 你沒有拒絕我；

　　那一夜 我傷害了你。

　　那一夜 你滿臉淚水；

　　那一夜 你為我喝醉。

　　…………

　　……

　　嘖嘖，這位歌手，你的歌聲中包含著你的故事啊！

　　林夕從自己的腦洞中抽離，右手把一瓶色如鮮血、紅豔剔透的果酒「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中央。

　　「窖藏82年的極品拉菲，拿來當餐前酒最好不過了！」

　　阿修羅王看了看瓶身上掛的備註簽：「酒精濃度五十八度？」

　　「我不太懂酒，是不是不夠高？」

　　林夕「啪」地又把左手的酒瓶子放在桌上：「這裡還有七十五度的。」

　　阿修羅王：「……」

　　林夕歪了歪頭，目光深沉地看向最底下的酒箱：「還是你打算直接喝提純到百分百的酒精原漿？」

　　阿修羅王：「…………」

　　帝釋天：「……」他還是直接劈死這個禍害比較好！

　　林夕顯然接收到了帝釋天的「殺人」視線，老老實實地打開了五十八度酒的瓶塞。

　　「老闆說這個果酒的妙處就在於一口氣喝下，香甜的水果味道就會慢慢從胃裡蔓延到整個身體。來，幹！」

　　她把兩個倒滿的杯子推到阿修羅王和帝釋天面前，開始灌酒大計。

　　帝釋天看了眼林夕，一言不發地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阿修羅王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也喝光了。

　　有戲！

　　林夕眼睛一亮，迅速續杯。

　　「窖藏82年的拉菲最奧秘的特點就是，又香又甜，更香更甜！幹！」

　　「……」

　　「……」

　　「所有要說的話都融在酒裡了，幹！」

　　「……」

　　「……」

　　「啥也不說了，幹！」

　　「……」

　　「……」

　　一瓶酒見底了。

　　林夕乾脆直接拿出兩瓶酒：「拿小杯子喝，多不過癮，是爺們還得對瓶吹啊！」

　　阿修羅王用手擋住了林夕推向他的酒瓶。

　　他看著林夕，目光清明，謔笑道：「你怎麼不喝？」

　　林夕噎了下，結巴道：「我、我酒量太差……」

　　「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

　　林夕：「……」

　　我去，這個堪比送命題的勸酒詞阿修羅王是在哪個酒桌上學來的！？

　　林夕賠笑道：「當然是朋友啦，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她給自己也拿了一瓶酒。

　　阿修羅王垂眸一看，林夕推給他的瓶子標著酒精濃度七十五度。然後抬眼一掃，林夕手中那瓶酒的標籤正好正對著他。

　　——五度。

　　阿修羅王：「呵呵。」

　　》》》》》》》日昳，阿修羅城

　　等林夕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過了第二天中午了。

　　她抱著宿醉後頭痛欲裂的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只不過是五度的果酒，充其量跟酒精飲料也差不多，自己怎麼會喝到斷片呢？

　　是的，你沒看錯，是真的斷片了。

　　林夕只記得自己把滿滿一杯果酒硬著頭皮喝了下去，最初那一瞬間還沒事，但緊接著火辣辣的感覺就從喉嚨直接順流而下燒到胃裡，又迅速擴散到全身，然後熱量升騰到腦部，「轟——」地一聲過後，林夕的意識就掉線了。

　　難不成我直接穿越到了一天后嗎？

　　林夕坐在自己的床上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可能性了。

　　「對了，現在可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林夕突然反應過來，「帝釋天那傢伙到底搞定了阿修羅王沒？！」

　　林夕跳下床，過猛的動作讓她身形有些不穩。林夕嚇得站在原地不敢亂動，緩了緩，等腦供血上來了才一步一步走到門邊。

　　才打開門，就看到對面的房門也正好打開。

　　林夕和帝釋天看了個對眼。

　　「你這是……！？」

　　林夕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平時「側漏」非常的霸氣全然不見，毫無血色的臉上隱隱泛著青色，眼窩深陷，雙眼無神，再加上嘴唇發紫、腳步虛浮……

　　要不是林夕自己制定的計畫讓她明白帝釋天這多半是縱欲過度後的腎虛表現，她都以為這貨吸毒去了呢！

　　「你們這也太那什麼了吧？」

　　林夕一臉奸笑，一邊發出「嘖嘖」的聲音，一邊上下打量著帝釋天。

　　「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好事，不過也要注意適度，否則容易傷身（傷腎）啊！」

　　帝釋天本來就發青的臉色現在更是透出了一股黑氣。

　　他牙關緊咬地道：「閉嘴。」

　　林夕「切」了一聲，真是「新人娶進房，媒人扔過牆」，對這種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吃飽了就罵廚子的行為，她表示強烈譴責！

　　不過……

　　林夕饒有興味地看著帝釋天仿佛霜打茄子一般萎靡不振的模樣，那神態、那動作、那欲蓋彌彰又有點不甘心的模樣——

　　果然這貨看起來一臉攻相，其實卻是下面的那個啊啊啊啊！

　　林夕內心的小人發出了盪氣迴腸的土撥鼠尖叫。

　　「咳咳，這麼說，阿修羅王哪兒去了？」

　　「……他早走了。」

　　「哈！？」

　　原本林夕還存著點對帝釋天幸災樂禍的心理，可一聽這話，她的火氣「噌」地一下就竄起來了。

　　「走了！？」

　　帝釋天唇線一凝，沒有回答。

　　林夕簡直怒不可遏。

　　她和帝釋天平常再怎麼互相嫌棄對方，也好歹是相處了這麼多天、為同一個目標奮鬥過的同志（此同志非彼同志，是很純潔的利益關係）。就像帝釋天再不待見林夕，但當林夕為了方便跟孔雀聯繫而跟他多要一對「傳言樹之葉」時他也沒多問的就給了。現在帝釋天被人壓倒這樣那樣了一整晚也就算了，那人居然還不痛不癢地不負責任，提上褲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阿修羅王這個大渣男！！！

　　「走！」林夕氣勢洶洶地說道，「姐一定幫你把公道討回來！！」

　　「……」

　　這是帝釋天第一次看到林夕露出這麼嚴肅認真的表情

　　他呆了半天才慢慢皺起眉頭道：「討回什麼公道？」

　　林夕一面四下瞄著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一面回道：「給始亂終棄的渣男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帝釋天更莫名其妙了：「什麼始亂終棄？什麼渣男？你到底在說什麼？」

　　林夕這才發覺，合著他們兩個說了半天結果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裡！

　　「你不是被阿修羅王那個渣男騙心又騙身了嗎？」

　　「……」帝釋天的黑臉中又摻雜上了殺氣，「你成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

　　「我是很正常地在想！」

　　「正常地想就更不行了！！！」

　　兩人對吼完喘著粗氣地互瞪半天，林夕舉手投降了。

　　「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問。

　　帝釋天的怒氣「噗呲」一下泄了個乾淨：「什麼怎麼回事？」

　　林夕翻了個白眼，道：「別想糊弄過去！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了啊？！」

　　她奇怪道：「而且我的酒量真的有那麼差嗎？一杯五度的酒精飲料就給我放倒了？」

　　帝釋天哂笑一聲：「就你那點兒小把戲也想戲弄阿修羅王？真是貽笑大方！」

　　「你什麼意思……」林夕呆然道，一個可怕的猜想從心中慢慢浮現，「難不成！阿修羅王用幻術把我和他的酒對調了！？」

　　帝釋天帶著點憐憫地眼神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認了。

　　林夕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事實。

　　待終於接受自己的計畫完全曝光後，她悲憤交加地猛地一錘地板，大罵阿修羅王：「無恥啊無恥！」

　　「……的確有夠無恥的。」帝釋天慢悠悠地說。

　　「對吧？你也覺得他無恥吧？」林夕保持著OTZ的姿勢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共犯。

　　我是說，你很無恥。

　　帝釋天用眼神傳達出了這樣的資訊。

　　林夕氣得不想理他。


第10章

　　「誒，不對啊！既然灌醉阿修羅王的計畫失敗了，那你這副尊容又是怎麼回事？」

　　林夕突然反應過來。

　　她看著帝釋天，要求他將一切坦白。

　　「昨天下午，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日日中，仞利天，酒館包間

　　阿修羅王笑眯眯地看著滿面通紅，軟趴趴地伏在桌子上，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林夕。一面把她還握在手裡的杯子抽出來，一面感歎道：「果然酒量不太好，只喝了一杯就醉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

　　帝釋天瞥了眼阿修羅王手中標注「酒精濃度：五度」的酒瓶，又瞥了眼林夕剛喝的、放在桌子上的、標注「酒精濃度：七十五度」的酒瓶，他再次認真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儘快劈死，省得她遺禍人間。

　　阿修羅王抿了一口果酒，笑道：「你們兩個關係很好啊。」

　　帝釋天嗆了一下：「……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嗯……大概就是從當我問舍脂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反應跟你一樣這裡看出來的吧？」阿修羅王難得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帝釋天無語望蒼天。

　　氣氛沉靜了下來。

　　良久，阿修羅王說道：「帝釋天……你認為……」

　　「所謂宿命，是無法改變的嗎？」

　　帝釋天把酒杯放下：「我記得，這句話你以前也問過我……」

　　他看著阿修羅王的眼睛，神情專注。

　　「我的回答仍然沒有改變！……如果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就連星宿的位置我也能改變它！」

　　阿修羅王閉了下眼睛又睜開：「那麼，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來改變星宿的軌道嗎？」

　　「……」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吧，帝釋天想，平常他不敢說的話、不敢表露出來的最深切的欲望漸漸翻湧了上來。

　　「如果我幫你的話……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嗎？」

　　「你想要什麼？」

　　帝釋天站起來，走到阿修羅王面前，像想撈起水中的月亮一般，撈起他的頭髮。

　　「……你！」

　　阿修羅王瞪大了雙眼。

　　隔了一會兒，他才道：「如果你真能實現我的願望的話……」

　　「你的願望是？」

　　阿修羅王的視線投向虛空：「那要從星見·九曜的一個預言說起……」

　　》》》》》》》今日今時，阿修羅城，舍脂房間

　　「臥槽……」

　　林夕的嘴裡不自覺冒出這兩個字。

　　這兩個坑貨居然趁自己醉酒斷線，私下裡就把這麼重要的劇情給走完了！？

　　「然後呢！？阿修羅王讓你幫忙你同意了沒！？」

　　「哼。」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帝釋天就滿肚子火氣。

　　自己真是腦抽了才會相信這個女人的餿主意，結果在聽完阿修羅王的敘述，他正打算表態的關鍵時刻酒勁上來了，等他醒過來已經身在阿修羅城的客房裡了。

　　然後？他還想知道然後怎麼了咧！

　　見他不說話，林夕急眼了。

　　「你你你！你可別被美色沖昏了頭腦，什麼事情都瞎答應啊！」

　　帝釋天回了她一個輕飄飄的眼刀，維護心上人道：「你懂什麼？像阿修羅王那般人物，做出來的決定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只需要全力支持他就好。」

　　林夕氣得直跳腳。

　　「要是他想殺人放火、篡權奪位你是不是也上趕著幫忙毀屍滅跡、衝鋒在前啊！？」

　　帝釋天乾脆地點頭。

　　「就是他打算要這個天下，我也會送到他手上！」

　　林夕被他這種不辨是非的說法氣了個仰倒。

　　這個時候天下還不是你帝釋天的呢！而且你就算真把這個天下搶到手又打算怎麼送？提交過戶申請？還是跟小說或者電視劇裡那樣，站在高樓一指，告訴阿修羅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喜歡什麼隨便搬」？！

　　林夕心急如焚地邊走邊啃著手指甲。

　　拇指咬咬智慧高高，芬恩啊，鮭魚啊！助我一臂之力吧！

　　這個阿修羅王，林夕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阻止九曜的預言，還是想實現九曜的預言了！看他為了改變命運而做出的一系列行為，說句不好聽的，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呢！

　　林夕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己這個十足的顏控，卻對阿修羅王怎麼都愛不起來了——

　　這個人，對眼前正在發生的悲劇視而不見，反而為了一己私利利用帝釋天、利用九曜、利用他所能利用的所有人，為日後《聖傳》諸人的悲劇埋下了禍根……

　　實在是太過自私了！

　　看著眼前這個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心甘情願地幫對方數錢的帝釋天，林夕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帝釋天，你這樣做是沒有前途的！」

　　「……？」

　　帝釋天一臉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又抽哪門子的瘋。

　　林夕一臉怒其不爭地道：「你知道《致橡樹》嗎？好吧，你肯定不知道。沒關係，我背給你聽！」

　　清了清嗓子，林夕開始聲情並茂地背誦這篇高中學過的課文：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用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感謝文科生「二話沒有，先背再說」的應試方法，自己居然還能記得住！

　　林夕看著帝釋天，誠摯地問道：「明白了嗎？」

　　帝釋天也看著她，誠摯地回答：「沒有！」

　　「……」

　　「……」

　　林夕扶額，痛心疾首《聖傳》世界的普及教育實在沒有做到位，連帝釋天這樣的高級將領其文學造詣也幾乎為零。

　　「也就是說！愛人和仰慕者是不同的！」

　　「所謂的愛人啊，互相之間應該是獨立的、平等的，是兩個明確的『自我』在彼此關懷、彼此尊重的前提下一同扶持著前進的存在！」

　　「正如你喜歡阿修羅王，這份感情無關身份地位、無關性別種族，只是因為他是阿修羅王，他有著這個明確的『自我』，所以你才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一樣！」

　　她看著帝釋天，鄭重其事地問道：「那麼，你呢？」

　　「你憑什麼讓阿修羅王喜歡你，認為你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我……」帝釋天一時語塞。

　　這正是他一直回避的問題，也是他最為自卑的地方。

　　——他完全沒有讓阿修羅王喜歡上自己的信心。

　　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想要得到阿修羅王，哪怕只有身體也行！

　　但林夕否定了他的想法。

　　「愛一個人卑微到了沒有自我，的確很偉大，但是……」

　　「這種人通常都不會得到什麼好結果的。」

　　「阿修羅王的仰慕者眾多，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跟在他身後，默默地按他所說地去做每一件事情，完全沒有發出過自己的聲音，那你永遠也不會成為他心中『最特別』的那個人。頂多，能夠算得上『最好用』的吧……」

　　帝釋天露出了幾分悲苦的神情，沒有力氣去反駁林夕的話——因為他知道，那很有可能說中了真相。

　　林夕看著帝釋天頹唐的模樣，有點替他不值。

　　「帝釋天，你很優秀！你完全配得上阿修羅王（反而阿修羅王有點配不上你的深情），這一點根本不必懷疑！」

　　帝釋天詫異地看著林夕，沒有想到自己在她心中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

　　林夕一字一句地道：「你就用你自己的模樣去追求阿修羅王，不必抹消『自我』，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盲目信從。如果你看到了他的錯誤，就毫不猶豫地指出來；如果你發覺到他的做法不妥，就當機立斷地制止他；如果你知曉了他的難處，就想方設法地跟他一起去尋找最好的途徑解決，不要任由他一意孤行、孤注一擲！」

　　「你要成為阿修羅王這棵『橡樹』身旁的『木棉』，為了能挺胸抬頭地、長長久久地跟他站在一起，一同生活下去而努力奮鬥才行！」

　　帝釋天愣愣地看著林夕，仿佛第一天認識她似的。

　　然後——

　　「呵呵、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林夕被嚇了一大跳。

　　這貨該不會受刺激受大發，瘋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往門口挪了幾步，決心一發現不對勁撒丫子就跑！

　　帝釋天酣暢淋漓地大笑了一場，感覺一直在胸口慢慢堆積起來的鬱氣也跟著笑聲散得七七八八。

　　他看著林夕，林夕也用看著深井冰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你說的對。」最後，帝釋天光棍地承認道，「一直以來，竟是我想左了。」

　　確認帝釋天沒有突發失心瘋，林夕松了一大口氣。

　　她很快得意洋洋起來：「那是！我這個人大的本事沒有，沒事就喜歡用口遁講出一套套直擊人心、擲地有聲的文字。誒誒，你沒事可以記錄下來，當作傳家寶或者家訓流傳下去也是不錯的嘛！」

　　帝釋天冷笑道：「我現在宿醉的後遺症還沒消失，頭痛的厲害。你要是再在我眼前這麼得瑟，我就把你……」

　　「劈死是不是？」林夕翻了個白眼，不屑道，「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帝釋天露出一個足以讓小兒止啼的笑容：「不，我會在保證你死不了的前提下……」

　　話沒說完，他懷裡雷部內線聯繫的「傳言樹之葉」突然熱了起來。

　　帝釋天遺憾地「嘖」了一聲，打開了通訊。

　　「將軍！」葉子另一端的人急匆匆地說道，「毗沙門天被天帝抓起來了！」

　　「！？」

　　林夕和帝釋天對視一眼，都難掩驚訝之色。

　　「這到底是……」

　　剛問出口，林夕這邊也出了狀況。

　　她忐忑不安拿出跟孔雀配對的「傳言樹之葉」，心中充滿了不詳的預感。

　　「舍脂，怎麼辦？媽媽她流了好多血！不管我怎麼叫，她都沒有反應！」

　　孔雀顫抖的哭腔清晰地傳遞出他現在是多麼的絕望和無助。

　　「幫幫我，舍脂……」                        

　　作者有話要說：

　　去掉《致橡樹》字數仍3000+哦！

　　ps:還記得當年被一言不合就背誦《致橡樹》《雨巷》等等全文的恐怖經歷嗎？= =+


第11章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林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目睹這麼殘酷的場景。

　　星見手中的法杖此刻成了可怖的兇器，細長堅硬的杖身當胸穿過女人的身體，朱紅粘稠的液體已經在地面上蜿蜒成一條小溪，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這用作囚室的山洞裡面，令人幾欲作嘔。

　　林夕手腳冰冷到失去了感覺。

　　麻木的大腦像是在逃避現實一樣思考起來無關緊要的問題：

　　人的身體裡居然會有這麼多血嗎？

　　用這種東西刺穿了自己的身體……不用上「洪荒之力」是辦不到的吧？

　　「舍脂！！！」

　　孔雀一下子撲到林夕懷裡，驚惶失色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媽她……血、好多血！我努力去堵，可是！可是！……救救她，求你！」

　　「啊……」

　　活人才有的溫度喚回了林夕的意識，她有些慢一拍地低頭看著死死抓著自己衣服的孔雀，他的樣子看起來如同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對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林夕晃了晃被血腥味薰得昏昏沉沉的腦袋，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孔雀還在這裡，自己這個大人如果先亂了陣腳，那只會讓小孩子更加緊張！

　　她摸了摸孔雀的頭，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還是努力對他笑了笑以示安慰。然後快步走到尊星王身邊，蹲下身查看其傷勢。

　　近距離觀察更能讓人感受到尊星王心中深切的絕望，不然這個柔弱的女子是從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竟用這法杖生生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不過還能感受到微弱的氣息。」

　　也許是臨終前的迴光返照也說不定，雖然看起來身體裡的血都要流光了，但奇跡般的還存在些微生機。

　　但是那也是只剩幾秒鐘的、如曇花一現般轉瞬即逝的生機。

　　「只能賭賭看了……」

　　林夕將雙手置於尊星王的傷口上，全力施展起治癒術來。

　　阿修羅族的女巫自身並不需要修習強大的攻擊力。本來嘛，作為以戰鬥力聞名的阿修羅族如果讓執行祭典的女巫拿著青龍偃月刀衝鋒陷陣那才叫笑話呢！因此，林夕學習都是諸如祈福、禱告、治癒、驅邪這些奶媽技能，不過這裡面可不包括起死回生這樣的bug能力。

　　所以，林夕用的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她並沒有能夠使心臟破損、失血過多、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人復活的力量或技術，那麼，治癒術不夠的部分就只能強迫地用自己的生命力轉換過渡給對方，動作粗魯地把一隻腳踩進三途河的尊星王死死拽住，不讓她死去。

　　幸虧成了女巫之後可以享受與神相等的壽命，要不以自己原來的生命值餘額估計一下子就把「卡」給刷爆了。

　　林夕小小地慶倖了一下。

　　不過現狀不容她放鬆。就好像是給一個漏氣的氣球吹氣一樣，林夕現在光是令尊星王不死掉就已經拼盡了全力，根本顧不上將傷口治癒。

　　這樣下去，壽命再長也扛不住，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啊！

　　「孔雀！我有件事要你幫忙！」林夕對著身邊一臉緊張地看著她治療的少年說道。

　　她讓孔雀取下自己左耳上戴著的紅寶石耳環，那是與伽羅帶著的藍寶石耳環相對的、阿修羅族女巫獨有的配飾。

　　「你拿著這個去阿修羅城找我的孿生姐姐·伽羅！告訴她我遇到了十萬火急的大事，請她過來幫忙！」

　　林夕說完就又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雙手上，把自己的生命力轉換成魔力再施用給他人是項比想像中要精細得多的工作，稍有不慎，別說尊星王性命不保，連她自身都會受到嚴重的反噬！

　　孔雀看了看手中的耳環，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林夕，害怕被父親發現自己偷溜出去的顧慮剛冒起就又被他強自壓下。

　　「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儘快將你的姐姐帶來這裡的，舍脂！」

　　》》》》》》》日昳，雷部

　　帝釋天聽完部下的彙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是說，毗沙門天喝醉了酒，偷溜進吉祥天的生辰會，而且還被天帝當場撞見他對吉祥天言行失當，結果勃然大怒的天帝下令把毗沙門天抓進了水牢……」

　　「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怒氣衝衝地來回大步走了幾趟，八成是毗沙門天跟吉祥天私會的時候被天帝看見了，天帝為了保全面子，同時也是為了快刀斬亂麻讓吉祥天死心才來了這麼一出。

　　部下窺視了下自家大將的臉色，進諫道：「將軍，我們……要覲見天帝，為毗沙門天求情嗎？」

　　「求情也是白費口舌。」帝釋天乾脆地道。

　　他想了想，問道：「吉祥天呢？她是怎麼說的？」

　　部下回道：「據說吉祥天殿下因為受驚過度正在臥床休息，所有訪客一概拒見。」

　　這是被軟禁起來的意思麼……？

　　帝釋天冷笑一聲。

　　好個寬厚仁和、不事征伐的天帝！為了維持眾人眼中有為有守的形象，對自己寵愛的獨女也能狠得下心來！

　　他摸了下懷裡的「傳言樹之葉」。

　　那個阿修羅族的女巫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了。

　　回憶了下兩人匆匆分別時那女人的故作鎮定的惡劣臉色，帝釋天直覺的感到她那邊遇見的事情也不是小事。

　　偏偏這個時候……！

　　帝釋天的臉色變得極壞。

　　以他為中心，整個帳篷裡的溫度「嗖嗖」地往下降，凍得其他人瑟瑟發抖。

　　這時，又一個部下腳步不停地跑進了帳篷。

　　他在距離帝釋天面前三步的地方站定，抱拳彙報道：「將軍！剛才天帝突然大發雷霆，急召阿修羅王和其族中一名叫做『舍脂』的女巫覲見！原因尚且不明！」

　　帝釋天心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詳預感取而代之地升騰上來。

　　領命「打聽到任何新消息就迅速回報」的部下乙不自覺抖了抖，他偷偷看了看兩旁同樣瑟瑟發抖的同事們，悄悄腹誹起來。

　　帳篷裡面比外面還冷，這叫什麼事兒呢！

　　》》》》》》》日昳，善見城

　　林夕站在大殿上，垂下的頭看似恭敬，實則是為了掩飾她眼中萬丈的怒火。

　　「竟敢擅自打破結界闖入善見城的禁地……」

　　平時總是以一臉和善示人的天帝此刻的表情竟有些扭曲，他眼睛裡閃著擇人而嗜的危險光芒，「你好大的膽子！」

　　林夕怒歸怒，可智商還算線上。她知道自己這是揭露了天帝最害怕被人知道的難言之隱，如果應對不當，別說自己會被惱羞成怒的天帝滅口，連孔雀母子也會跟著遭殃。

　　現在不是由著自己性子發洩怒氣的時候……

　　林夕一邊做著深呼吸，一邊腦子飛快地動了起來。

　　首先，遇見這種事情講道理是沒用的。

　　天帝難道不知道自己不占理嗎？他當然知道，所以才會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把孔雀母子囚禁起來，以維持住對外遵守「倫理綱常」的大理。

　　而且感情本來就是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東西，因此要想打動天帝也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換句話說——

　　坑、蒙、拐、騙，用這「忽悠四大法」把天帝心中的愧疚感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眼珠轉了轉，開始給天帝挖坑。

　　「事情總要要解決的，天帝大人。」

　　「就跟傷口一樣，無論多麼細小的傷，如果處理不當，都會有化膿感染、甚至得破傷風的危險。」

　　是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孔雀和尊星王是要救沒錯，但同時，作為根本原因的天帝和尊星王的孽緣（也許叫冤孽更恰當）也要解開。

　　想到這裡，林夕心中有了計較。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錯事並不可怕，錯上加錯那才可怕！」

　　天帝的眼睛眯了起來：「我不是人類。」那口氣就好像在說「我不是狗」一樣。

　　哈！說得好像我們人類很想要你似的！

　　林夕低著頭用力翻了個白眼，心裡在天帝的劣跡記事簿上又添加上了一筆。

　　但她表面卻做出更謙恭的樣子，大著膽子上前走了兩步，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其他人無從得知，因此也沒有資格評頭論足。可是對於當事人來說，無論當初開始是情難自禁，還是過程中另有苦衷，結果都是互相傷害了對方……」

　　「這一次真的是運氣好，才能千鈞一髮地救下尊星王的性命，但是下一次呢？如果尊星王真的死掉的話……您一定會後悔的！」

　　林夕站直身體，毫不避諱地看著身居高位的天帝。

　　「人類也時常會為自己做錯的事情感到後悔，但好在人生苦短，再怎麼抱憾終身，也不過區區百年光景，這份蝕心之痛便會隨著主人一同消亡。但，如您所言，您並不是人類啊！」

　　「如果一位神族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而他又永遠失去了彌補的辦法……那麼，對於他來說神族過於漫長的壽命幾乎與詛咒無異。」

　　「如今，差不多可以放下了吧？繼續互相折磨彼此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相信您也不想看到尊星王落了個滿身是血、香消玉殞的下場，畢竟，你們曾經……好過，不是嗎？」

　　說到「好過」兩個字的時候，林夕內心狠狠地鄙視了下自己現在做作的樣子和輕飄飄的遣詞用句。

　　但，效果卻出奇的好。

　　至少，天帝臉上已經不是風雨欲來的陰沉可怖。

　　林夕距離比較近，所以她抬頭偷看時能清楚地看到天帝眼底那抹深藏的懷戀和掙扎。

　　良久，天帝歎了口氣，看向林夕：「你叫舍脂是吧？你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整體寫得比較憋屈，小仙女肯定覺得有點雷聲大雨點小，但是沒辦法，渣男位高權重，硬碰硬肯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場，林夕倒是想拿本《延禧攻略》直接剛，但她畢竟不是魏瓔珞那樣被寵愛的有恃無恐啊！沒看見初戀·尊星王都被關起來了嗎？所以，考慮到天帝人設，自我感覺這樣處理是最現實的。

　　大概吧……= =


第12章

　　哦買噶，這怎麼有種要殺人滅口的徵兆！

　　林夕一凜，感覺後脖子涼颼颼的。

　　幸好天帝還沒有徹底喪心病狂，他並未繼續追究下去，反而用一種比起問林夕更像是問自己的語氣說道：「你說……我一定會後悔？」

　　對此，林夕十分乾脆地點點頭：「是！」

　　她這種直截了當的鮮明表態反而讓天帝愣了下，他失笑道：「你倒是膽子大，不怕我一氣之下殺了你嗎？」

　　你要是真想殺我就不會這麼問了。

　　林夕故作惶恐的樣子答道：「我當然害怕啊，但我更願意賭一把！」

　　天帝有點好奇地問道：「賭什麼？」

　　「賭您這個將和平盛世延續了幾千年的帝王是能懷著仁和之心聽取逆耳忠言的絕代明君！」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反正她的目的也基本達成了，那林夕也不介意準備幾頂「高帽子」送上去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下天帝更沒法去追究林夕的責任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沒辦法去認真生一個這麼慧眼如炬的人類的氣！

　　最後，他只能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阿修羅王，你留下。」

　　林夕好奇地看一眼阿修羅王，雖然心裡很在意天帝單獨留下他的原因，但她又沒辦法硬留下不走。只好行了個禮，慢慢退了出去。

　　阿修羅王看著林夕一步三回頭的樣子，有點好笑。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自己手下的這個女巫了，她就好像一個矛盾的集合體：善變，簡單；人慫，勇敢；自私，博愛；詭辯，真誠……魔性，神性，在其身上皆有體現。

　　無論是當成力懾全場神獸，還是後來對自己搞的那些她自以為隱蔽的小動作……似乎她總能做出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這次也是。

　　昨天他始料不及地聽到了帝釋天真情剖白，心神大動之下未多加思考就把「阿修羅滅天」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帝釋天。甫一說完他還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魯莽了，哪知道作為聽眾的帝釋天已然不敵醉意睡了過去……他也說不清自己是遺憾是慶倖，心情複雜地把喝高了的阿修羅族女巫和雷部武神將帶回阿修羅城安置好，自己卻一個人輾轉反側、徹夜無眠。

　　天剛亮，他就忍不住早早跑來找九曜再次確認預言的內容，可誰知——

　　「占卜不出來？」

　　「是的，阿修羅王……星辰的軌跡似乎受到了什麼東西影響，變得無法預測了……」

　　九曜緊緊握住法杖到指節發白，顯然也是極度震驚。

　　「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我從未見過……」

　　九曜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卻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最後，她因法力透支跌倒在地。

　　「我沒辦法，阿修羅王……如果是那位大人，如果是尊星王的話，也許她能夠堪破這變化，但是我……力有不逮……」

　　阿修羅王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從九曜的占星塔出來，毫無目的地地漫走途中還差點撞到了未來的夜叉王·耶摩。

　　「阿修羅王，您沒事吧？」

　　他看著這名夜叉族的少年，他那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擔憂之色。

　　阿修羅王忽然有些恍惚。

　　在九曜的預言中，這名少年是註定要喚醒「阿修羅」的命運之子，是背負滅族血恨的「六星」。但現在，他還是一個眼神清澈、喜怒形於色的孩子……

　　預言似乎哪裡出了問題……既定的命運，真的可以改變嗎？

　　他不禁問少年：「如果你重要的人……咦？！」

　　體內的阿修羅刀突然鳴動起來，他能感到自己設下的兩個封印之一正在迅速衰弱……

　　「這是……舍脂？」她的生命力怎麼會流失得這麼快！？

　　「阿修羅王？」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事……」

　　「嘩啦啦——」，一陣枝葉亂響，從樹叢裡鑽出來個狼狽的身影。

　　「你是——？！」

　　阿修羅王內心的震驚簡直無以復加。

　　為什麼天帝藏起來的禁忌之子會渾身是血的出現在這裡！？

　　紫發少年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麼偏僻的小徑出現，本就蒼白的臉色這下更是血色全無，迅速把右手藏到了身後。

　　但阿修羅王已經眼尖地看到了他攥著的東西。

　　「那是我阿修羅一族女巫的東西，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他看著少年身上未幹的血液，不禁有了不好的聯想。

　　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紫發少年的胳膊，阿修羅王有些疾言厲色地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大約是看掙脫無望吧，紫發少年竟一口咬在了阿修羅王抓住自己的手上，血頃刻間就冒了出來。

　　「阿修羅王！？」耶摩驚叫一聲，趕忙上前搭把手，把紫發少年拉開。

　　「放開我、放開我！」

　　紫發少年掙扎得更加厲害了，力度之大令耶摩都差點按不住這個比自己瘦弱得多的少年。

　　「阿修羅王，我覺得他不像是做了壞事要逃跑，反而更像是急著尋求幫助。」耶摩看著快要急哭的紫發少年說道。

　　阿修羅王聞言仔細觀察了一下紫發少年的神情：他在聽完耶摩的話後就愣愣地看著自己，雙眼透著內心的糾結。

　　想了想，他把語氣放柔和點道：「我阿修羅一族的女巫目前性命危在旦夕，時間緊迫，如果你知道什麼線索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紫發少年只猶豫了一瞬便下了決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別人沒有關係！所以……請一定幫幫舍脂和媽媽！」

　　少年話裡的內容讓阿修羅王非常吃驚，而這種驚訝的情緒在他跟著少年來到那禁地、看到那場景時到達了頂峰。

　　但此時此刻沒有餘裕讓他表達自己的感受，他快速掌握了現狀，一面快步走過去，一面對跟著自己的兩個少年說道：「我會用幻力修補好尊星王傷損的地方，你……」

　　他看了注意力已經全都放在了舍脂和尊星王那裡的紫發少年一眼，心神電轉，選擇了另一個看起來更穩妥的人選：「耶摩，一會兒我會給你提示，你見到了就把尊星王身上的法杖抽出來。記住，動作一定要快、准、穩！」

　　耶摩突然接到這麼重要的任務表情僵硬起來，但還是可靠地點點頭。

　　阿修羅王在舍脂對面蹲下身來，看她發白的嘴唇和臉上的虛汗就知道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舍脂明顯沒留意到來人是他，只當是自己叫的外援來了，頭都沒抬一下地道：「伽羅伽羅，你治癒術比我用的好，快看看怎麼處理這傷口！」

　　阿修羅王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好笑，他看了舍脂對著自己的發旋一眼，心說等等再問，轉頭對著耶摩點點頭。

　　耶摩見狀，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插進尊星王胸膛的法杖。做完這一切後，他對阿修羅王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阿修羅王將手放置於舍脂兩手之上，金色的光芒氤氳著。他蓄勢待發，口中清晰地數道：「一、二……」

　　「拔！！！」

　　耶摩儘量保持著法杖插入的方向不變，猛地將其抽了出來。

　　與此同時，阿修羅王全力催動法力，雙掌發出了刺眼的金光。強大的幻力配合著舍脂的治癒術肉眼可見地快速修復再生著創口，幾個眨眼的時間，尊星王受傷的地方就復原如初了。

　　成功救回了尊星王的性命，兩人都松了口氣。舍脂更是一下子脫了力，要不是旁邊的紫發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都險些倒在地上。

　　「我沒事，就是有點沒勁兒了……」

　　阿修羅王看著舍脂第一句話就是在安慰那紫發少年，心中更加肯定這兩個人早就認識了。

　　「你先看看你媽媽怎麼樣，能恢復意識嗎？咱們得儘快轉移才行，留在這裡風險太大了……」

　　看看，看看，不僅上門醫治，還要幫忙藏匿……

　　「啊，叫不醒嗎？也是啊，傷口雖然治好了，但流了那麼多血怎麼說也得好好靜養……啊啊，但是不管是阿修羅城還是仞利天附近都不太安全，要在哪裡靜養才好？」

　　「為什麼阿修羅城不安全？」

　　「還不是因為阿修羅王……阿修羅王！？」

　　阿修羅王看著「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的舍脂，對她終於發現自己在場這件事竟有些欣慰。

　　「我怎麼了？」

　　「呃——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你可以長話短說。」

　　「解釋起來也很複雜……」

　　「沒關係，我肯定能聽懂。」

　　「其實……」

　　「嗯。」

　　「事情跟你想的一樣。」

　　阿修羅王噎了一下，看著舍脂突如其來的光棍模樣有點無語。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舍脂的回答是一臉「你早就知道了還裝」的表情。

　　阿修羅王更無語了。

　　他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問道：「你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舍脂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他和尊星王母子之間：「當然了。」

　　她這是在防備自己？

　　不對，她·一·直·都·在·防·備·自·己·。

　　阿修羅王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自己在最開始就被面前的人給看透了一樣……

　　他想到九曜那無法再次占卜的預言，忍不住問道：「舍脂……如果你一直保護的人在未來可能會殺掉你，你怎麼辦？」

　　女巫愣了一下，想了會兒才臭著臉回答：「我會伸出我的手，盡我所能的……狠狠打一頓他的屁股！」

　　阿修羅王：「……」

　　這畫風果然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柱斑一生推小天使的留言！而且是在每一章下面都加油了，剛看到真是嚇到我了！（捂臉笑）

　　因為好像不能重複同樣內容（好像系統是這麼提示的吧？），就在這裡統一回復了：真的非常謝謝！

　　同時，也要謝謝藍琉璃小仙女一直以來的陪伴！

　　真的，你們的評論對於目前有些卡文的某白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安慰和鼓勵！感覺自己不是無人問津的在白費功夫，瞬間就又有幹勁了！（背景燃起熊熊火焰）


第13章

　　「阿修羅王啊……」

　　天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阿修羅王攏回思緒，朝天帝的方向走近幾步，微微傾身，用一貫的謙恭姿態等著下文。

　　「你怎麼看？」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阿修羅王卻聽懂了。

　　而最重要的是，天帝也知道他能聽懂。

　　一半是在詢問他的意見，一半也是在試探舍脂的行為是不是他在幕後主使吧……

　　阿修羅王露出一個微笑。

　　天帝年紀漸大，對自己也越發忌憚了起來，之前大肆嘉獎了討伐魔獸的帝釋天也是為了壓制自己，這次也是……

　　他將頭又低下了幾分：「其他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是天帝真的希望尊星王消失的話，是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的。」

　　天帝深深地看了阿修羅王一眼，那個完美的人一如既往的毫無破綻。

　　「是麼……」天帝發出了歎息一般的聲音。

　　「阿修羅王，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日入，阿修羅城

　　「誒誒誒——！？誒誒……誒？」

　　林夕的音量在阿修羅王的「噓」聲示意下慢慢放低，直到憋死在嗓子裡。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附近沒有其他人在松了口氣。

　　「讓孔雀和尊星王住在阿修羅城？」林夕壓低聲音問道，「天帝這是什麼意思？」

　　是放過她們母子了，還是換個地方繼續軟禁？

　　阿修羅王道：「鑒於尊星王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太好，天帝希望有一個足夠安全而環境清幽的地方能讓她靜養，便拜託了我。」

　　我才要拜託你呢！這跟軟禁的差別也不大啊！

　　林夕翻了個白眼：「尊星王那是心病，得用心藥來醫，靜養有個毛用！」

　　阿修羅王點點頭：「的確如此，不過有舒適的生活環境、有人照顧日常起居、至少在阿修羅城裡可以行動自由……這已經是目前能為他們爭取的最好的處境了。」

　　林夕雖然還是有點不甘心，但也知道阿修羅王說的都是實情。

　　「對了，那孔雀呢？」

　　對外宣稱的是「尊星王身體欠佳要在阿修羅城靜養」，可一個字都沒有提過孔雀的事情。

　　林夕的臉繃了起來：「你們打算將孔雀怎麼辦？」

　　阿修羅王不答反問：「那孩子叫做『孔雀』麼……你跟他很熟？」

　　他看著林夕一貫的、對著他滿是戒備的眼神，忽然有點不高興了。

　　「他年紀輕輕且沒有人教導過就能夠繞過設下的禁錮，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那裡』多次溜出來……保險起見，也要用更穩妥的法子把他看顧起來。」

　　林夕一下子跳起來：「這跟孔雀有什麼關係，他又沒辦法決定自己的父母！你們這麼對待一個無辜無助的小孩子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阿修羅王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這件事本來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但現在卻因為你擅自的行動給我、給阿修羅一族帶來了這個棘手的問題……你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林夕啞火了。

　　老實說她一開始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單純想著讓孔雀的日子能夠好過一點，卻沒能發現背後「尊星王劇本殺」的隱患，導致最後把阿修羅王、甚至阿修羅全族都牽連到這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禍端的麻煩事裡……可以說現在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身為罪魁禍首自然無話可說。

　　可是……

　　「孔雀是無辜的。」她堅持道，「他是個心思細膩、善良努力的好孩子，不應該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而受到懲罰。」

　　「……看不出來，你是一個這麼有正義感的人。」阿修羅王歎道。

　　「不是這樣的。」

　　林夕搖頭否定了阿修羅王的說法。

　　「如果我不知道悲劇的存在，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認為世界很美好。」

　　「如果我知道了悲劇的存在，但它離我的生活很遙遠，我多半也會視而不見地享受當下。」

　　「但是如果我知道了悲劇的全部，而且它就在我眼前正在發生，那我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閉上眼睛裝作看不見……因為那樣我一定會長久地生活在『能阻止而沒有阻止』的愧疚之中。」

　　說阿修羅王沒有受到觸動那是不可能的。幾千年來，還是頭一次有人跟他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種話，也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實際踐行了這句話，最重要的是對方還只不過個人類女孩而已。

　　「果然……舍脂你很特別。」

　　林夕打起半圓眼看著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可憐傢伙。

　　「冒昧的問一句，您在我之前有深入接觸過其他人類沒？」

　　阿修羅王回憶了下，老實搖搖頭。

　　林夕攤開雙手：「所以，讓你感到特別是並不是我，而是人類啊！」

　　「我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或者說人類基本上都是這個調調。」

　　她平淡地述說著，略帶自嘲的口吻中帶著不容忽視的驕傲。

　　「有點貪財，有點好事，有點膽小，有點猥瑣，有點自私，有點正義，有點狂妄，有點自戀；持續性的忍忍算了，偶爾抽瘋一點就炸；每天都在抱怨著這美麗又殘酷的世界，同時也絕不服輸地每天都認真努力的掙扎生活在其間……」

　　「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好人，但也鮮見徹頭徹尾的惡棍，可以說每個人都獨具個性就是人類最大的統一性了。」

　　林夕看著阿修羅王有點愣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類……都是如此？」

　　林夕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了。我敢保證，就是換了其他人處於我的位置上也不會袖手旁觀的！」特別是跟我一樣來自和諧社會的小仙女（斜眼笑）。

　　阿修羅王默默了良久。

　　最後——

　　「我知道了。那麼，那孩子就交給你吧。」

　　「誒？」

　　林夕瞪大了眼睛。

　　「那孩子，孔雀是吧？就由你負責管教了，方式方法隨你喜歡，只有一點……」

　　阿修羅王鄭重道：「他的身份絕對不能曝光！」

　　林夕消化了一陣才理解了阿修羅王話裡的深意。

　　「那算什麼啊……」她把頭扭到一邊，為孔雀抱不平道，「不僅得不到父親承認，現在連母親也要從他身邊奪去嗎？」

　　阿修羅王沒有接林夕的話，只說道：「你我都心裡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心裡清楚跟能不能接受是兩回事。

　　林夕想，孔雀一定會同意這種做法吧，因為他是個能識大體的早熟孩子，甚至會因此而委屈自己。這也讓林夕更心疼孔雀，畢竟再早熟的孩子也還是孩子。

　　那麼，就只能由她來幫孔雀爭取應得利益了。

　　「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件事轉告他並說服他同意的。」

　　「不過，作為補償，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林夕看著阿修羅王的眼睛，她知道他之後一定會跟天帝稟明原委，所以這話同樣也是說給天帝聽的。

　　「孔雀是個極有天賦的孩子，他的能力不應該被浪費。因此我希望——」

　　「孔雀可以拜九曜為師！」

　　》》》》》》》翌日食時，吉祥天住所

　　距離上次來這裡跟吉祥天借本占星書回去給孔雀看也沒兩天，可中間發生的種種變故卻讓林夕生生有了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舍脂！」

　　用幻力偽裝成侍女的林夕甫一邁進房間就被香軟少女撲了個滿懷。

　　「嗚咳——！」

　　措手不及被突襲個正著地林夕一邊扶住吉祥天，一邊默默揉著胸口。

　　吉祥天肯定私底下偷偷堅持健身，幸虧這身體的胸肌緩衝作用明顯，要不直接內傷沒跑了。

　　她心有餘悸地給怪力少女順著毛：「我知道我知道，你日子一定不好過。乖，乖，沒事了啊！」

　　吉祥天的眼睛早就哭腫了：「毗、毗沙門天，毗沙門天他……嗝！他怎麼樣了？嗝！舍脂拜託你、嗝、你想辦法救救他！嗝！」

　　都哭得直打嗝還不忘惦記情郎，果然是真愛！

　　林夕給吉祥天倒了杯溫水，半逼半喂地讓她喝了，才道：「事情我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你不用擔心毗沙門天，他雖然被關在水牢裡，但帝釋天已經找人關照過了，應該不會讓他吃什麼苦頭。」

　　但也不能想得太樂觀，畢竟毗沙門天拱的可是天帝精心照料的「白菜」，會不會被氣急敗壞的「菜農」做成有機肥還兩說。

　　「吉祥天，你們那天是怎麼暴露的？」

　　林夕對這個有點好奇，因為要只是私下裡互訴了兩句衷腸，或者毗沙門天給吉祥天送個生日禮物什麼的，天帝即使發現了憑這兩人的聰明才智也能遮掩過去，不至於演變到這地步……

　　吉祥天的臉紅了起來。

　　林夕看著她那樣子腦洞自發運行了起來。

　　「你們倆……膽兒不小啊……」

　　吉祥天紅著臉沒反駁。

　　林夕試探著問道：「拉了拉小手？」

　　吉祥天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這倆還是走純情路線的。

　　林夕剛松了口氣，誰料——

　　「不止……」吉祥天小小聲說道。

　　林夕的下半口氣松不了了，她憋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不止？那你們……還親了親臉蛋？」

　　吉祥天的臉更紅了，點點頭又搖搖頭。

　　「還不止？」

　　林夕看著吉祥天的眼神已經超越了震驚達到了尊敬的水準。

　　——少女你莫不是直接A了上去吧？！

　　【小劇場】

　　林夕：拉了拉小手？

　　帝釋天搖頭。

　　林夕：親了親臉蛋？

　　帝釋天搖頭。

　　林夕：少年你莫不是直接A了上去吧？！XD

　　帝釋天：所以你那個腐爛的腦袋不管過程如何，都會得出同樣的結論對吧！？（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藍琉璃小仙女的地雷！好開心好開心！請欣賞某白的感謝之舞：

　　T H A N K  Y O U !（請自行轉換為人類動作姿勢，笑）


第14章

　　林夕覺得自己的設想已經夠勁爆了，沒想到吉祥天的答案讓她見識到了什麼是人外有人，什麼是天外有天。

　　「並不是父親發現了我和毗沙門天的戀情，而是我主動向他坦白的。」

　　「我請求父親，讓我和毗沙門天成親！」

　　跨啦啦——！

　　林夕頭頂炸開了滾滾天雷。

　　這麼老套狗血的劇情不是已經隨著瓊瑤劇的沒落一併成為歷史了嗎？別說晚間黃金檔了，連芒果台暑期檔都不再迴圈播放了吧？

　　誒，等一下，《聖傳》這漫畫好像跟瓊瑤劇是差不多年代的產物來著？

　　林夕在為創作型少女們（即瓊瑤阿姨和clamp大媽）「同一個時代，同一個套路」感到悲哀的時候，作為女主角的吉祥天顯然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揮舞起了「狗血」的大旗，仍在動用全身情感地表演著。

　　「毗沙門天說他喜歡我，我感覺自己就好像在做夢一樣。但是他真的一直都在默默地為我做了許多事情——」

　　「他會跑到下界的人類城邦給我買好吃的小點心。」

　　「他會不顧安危地前往魔境給我帶回漂亮的花朵。」

　　「他會花費好幾個夜晚在東方龍族的領域捕捉許許多多的螢火蟲，只為了給我一個滿園流螢的驚喜。」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很多時候都只是我隨口的一句話而已，但是他卻認真聽了，用心記了，努力做了……」

　　「他真的有那麼好！我也……我也想要回報他的深情！告訴他，我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他！」

　　「所以我思前想後，只有跟父親承認我們的戀情，只有讓父親承認我們的戀情，才能跟毗沙門天表明我的決心！」

　　「可是沒想到父親的反應居然那麼激烈……我現在要怎麼辦？舍脂……舍脂！？」

　　吉祥天吃驚地發現林夕整個人變成了白色結晶體，而且還在緩慢的風化中。

　　「你這是怎麼回事……？」

　　「啊……不要緊，等一會就好了……」林夕有氣無力地說道，「我這是因為冷不丁被秀了一臉的恩愛，以至於身體裡一下子吸收進了大量的糖分，過飽和後析出來了而已……你不用在意……」

　　「哦……哦……」

　　吉祥天愣愣地點點頭，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神奇的現象。

　　要不怎麼說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是負數呢！

　　對於深刻熱愛了學習二十多年的林夕來說，這句話可謂是至理名言。

　　想想看，一位單親父親含辛茹苦多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女兒養得如花似玉，結果剛剛取得階段性成就（吉祥天成年），還沒等慶祝完，自己那養在深閨以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乖乖女就告訴他自己要嫁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了……

　　真是想不上火都難啊！

　　只是可憐那遭受了無妄之災的孔雀和尊星王了。

　　林夕稍微想了下，就明白那天肯定是怒氣攻心的天帝把吉祥天和毗沙門天分別關起來後，又忍不住跑到了尊星王那裡洩憤，誰知那脫口而出的「惡語」成了壓垮尊星王內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唉，天帝家裡是非多……

　　這都叫什麼事兒呢！

　　吉祥天看著舍脂的臉色變來變去，心也隨著忽上忽下的。

　　「一定……非常麻煩吧？」

　　吉祥天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後悔那天的衝動之舉了。

　　「唔？」

　　林夕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頭疼地發現吉祥天的低氣壓更嚴重了。

　　「嘛，雖然的確是很麻煩，不過也不算是無路可走。」

　　她拍了拍吉祥天的後背，安撫地說道：「這件事就看你能不能配合了。」

　　「我？」

　　吉祥天一下子轉向林夕，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道：「只要能救毗沙門天，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看來吉祥天還不完全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起碼知道自己能出力的時候絕不推諉。

　　林夕有點欣慰，畢竟她剛剛在天帝那裡因為孔雀母子的事情大大的露了個臉，如果現在又讓天帝發現吉祥天和毗沙門天的事情她也有摻一腳，那她未免表現得也太膨脹了！

　　就算得到了跟神一樣的壽命也不帶這麼浪的！（掀桌）

　　她整理了下思路，對吉祥天道：「你得先跟你爹服個軟。」

　　「服軟？」

　　「對，你得表示出來你跟你爹是一頭的。」

　　「一頭的？」

　　「……」

　　所以說，不管是人是神，其本質都是複讀機麼？

　　林夕深呼吸了下，一口氣說道：「你要主動跟你父親認錯，說自己行事衝動、考慮不當，對天帝把你們兩個關起來的事情表示非常理解，表示你明白他做這種事是為了你好。你不能露出一點為了毗沙門天而頂撞天帝的言行，反而你要拜託、請求天帝以見多識廣、慧眼識人的長輩的身份幫你去考驗毗沙門天！看看他這個人到底如何，是不是一個稱職的戀愛對象。」

　　「毗沙門天是一個稱職的戀、戀愛對象！」吉祥天紅著臉為男朋友打著保票。

　　林夕對這種一言不合撒狗狼的行為在內心進行了強烈的批判。

　　她耐著性子解釋道：「雖然你知道，但是天帝不知道啊！這麼做就是給毗沙門天一個機會，讓他跟未來的老丈人證明自己嘛！你放心，毗沙門天肯定能明白該怎麼做的。」

　　吉祥天的臉紅估計是停不下來了。

　　「什、什麼未來的老丈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跟姐姐這掩飾什麼呢？等你們真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別忘了給我送一份媒人錢就行。」

　　吉祥天張了好幾次嘴，但最終也沒抵得過害羞，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林夕成功調戲了把純情少女，心情好了不少。

　　「哦，對了！」她握拳輕擊掌心，對吉祥天叮囑道，「你記得要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告訴天帝，毗沙門天是平民出身靠自己實力一步一步當上的將領，而且目前還沒有什麼明確的所屬勢力呢！」

　　吉祥天愣了下，垂頭想了會兒，才慢慢地對林夕說道：「你是想……讓我父親認為毗沙門天可以拉攏過來，收為己用？」

　　林夕也不避諱，直接點頭承認了。

　　「為什麼？」

　　「既然天帝認為你們兩個身份地位不相配，那麼就最大限度的給他展示毗沙門天的潛在價值好了。讓他能夠對毗沙門天產生期待，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毗沙門天短時間會有性命之憂了吧？」

　　吉祥天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才低喃道：「可是這樣的愛情……不會顯得太不純粹了嗎？」

　　林夕理解少女追求完美的戀心，但同時她也希望吉祥天能夠走出象牙塔，認識到現實。

　　「沒辦法啊。愛情的確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則會牽扯到很多很多的問題了。」

　　她摸了摸吉祥天的頭，看著少女消化困難的表情又有點不忍了。

　　「嘛，往好了想，克服了這重重的艱難險阻不就更顯得你們兩個是999足金的真愛嗎？」

　　林夕沖吉祥天調皮地眨眨眼。

　　吉祥天看著林夕，她極其自然地握著自己的手，暖暖的溫度不斷傳遞過來。

　　這是第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

　　這是第一個，可以一同瞞著其他人偷偷調皮搗蛋的人。

　　這是第一個，在所有人都會反對她的戀愛時仍堅持站在她身邊，努力為了她出謀劃策的人。

　　朋友……

　　吉祥天默默咀嚼這個名詞，然後——

　　「噗。」

　　林夕吃驚地看著突然笑出聲的吉祥天。

　　「我知道了。」吉祥天的語氣頭一次充滿了大人一樣的堅定，「為了毗沙門天，也為了你，我一定會加油的！」

　　後面吉祥天和自己的父親是怎麼談的，林夕沒有機會再問。

　　只是沒隔幾天，毗沙門天就被放出來了。

　　與此同時，天帝發出的「徹底討伐屢犯東部邊境的魔族」的遠征命令也在整個仞利天傳播開來。

　　阿修羅族和雷部均在遠征軍之列……

　　林夕放下手中的討伐令，想。

　　——是時候跟阿修羅王當面鑼對面鼓地好好談談了。

　　》》》》》》》隅中，阿修羅城中庭

　　林夕找到阿修羅王的時候，他正對著水池出神。

　　陽光下，他那精緻的面龐竟似微微有些透明，讓人一望就再難把視線移開。

　　（好不容易移開視線的）林夕失望透頂地看著在阿修羅王身側爭相競放卻在其絕世顏值的對比下紛紛失色的花叢。

　　——這些不爭氣的玩意兒，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我知道你來了。」阿修羅王回頭，輕輕一笑。

　　林夕失了下神，但很快清醒過來：「王真是好耳力！」

　　拍馬屁是一項技術活，林夕深刻認為，只有將它常態化日常化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功效。

　　可阿修羅王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聽見了，而是看見了。」

　　看見了？

　　林夕在保持身體不動的同時，試圖看一下阿修羅王的後腦勺。

　　她可沒聽說過阿修羅族的人後面也長眼睛的！

　　阿修羅王一看林夕的小動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好笑不已地敲了敲林夕的頭：「我是看見水池裡遊的水鳥和魚突然嚇跑了，才認為你正在往這邊走……倒是你，哪來那麼多胡思亂想？」

　　我是很正常的想好不好！

　　林夕捂著頭遠離了阿修羅王幾步。

　　她倒是忘了自己還有這個「鳥獸見愁」的奇特技能了。

　　沒辦法，誰讓這個能力除了在機場和田地裡充當「驅鳥器」來發光發熱，在這個世界根本找不到它的用武之地嘛！

　　「舍脂。」

　　阿修羅王忽然開口。

　　「你知道九曜曾經幫我占卜過的一個預言嗎？」


第15章

　　林夕的手從頭上放了下來。

　　她默了下，點點頭道：「我知道。」

　　阿修羅王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怎麼看？」阿修羅王問道，遠超他預料程度的緊張讓他既驚訝又好笑。

　　林夕則有點摸不著頭腦。

　　問她怎麼看？

　　當年是貓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看的。

　　林夕估計自己要是這麼回答，其下場很有可能是被怒髮衝冠的阿修羅王扔到水裡去清醒清醒。

　　她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阿修羅王顯然誤解了林夕害怕的原因。

　　他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無害一點，語氣充滿了安撫的意味：「你放心，我並沒有追究你是如何知曉這個秘密的意思，也沒有跟其他人揭穿你擁有『夢見』能力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夢見？

　　就是能通過預知夢占卜未來的那個超能力？

　　阿修羅王以為我是因為這個才知道九曜的預言的？

　　林夕無語了。

　　她忽然發現對付阿修羅王這種智商高心機深的傢伙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說什麼，因為他們都會下意識地充分運用自己遠超常人的知識和見地，自主自動地幫她找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好給她的種種行為安上一個讓他們接受的解釋。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林夕想，這個時候自己只要微笑就好了吧？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阿修羅王的臉色有點難看。

　　林夕覺得他如果不是礙於教養問題，估計恨不得對自己嚷一句「笑屁啊？說話！」

　　林夕被自己腦補的畫面逗得樂不可支。

　　阿修羅王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從以前就認為，像舍脂這種隨時隨地都能走神的能力也是種不可多得的天賦。

　　沒錯，只她一個就夠夠了，千萬別再多了。

　　林夕抹了把臉，努力恢復成一本正經的表情。

　　「其實我覺得，要阻止九曜的預言很簡單……」

　　阿修羅王瞪大了眼睛，眼珠都不敢錯地盯著林夕，生怕漏聽了她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

　　「只要不讓雷神·帝釋天成為新的天主就行了。」

　　「預言一開始的部分實現不了，那接下來的部分也都自動成了扯淡。」

　　林夕看著阿修羅王。

　　「王你覺得呢？」

　　阿修羅王猶豫了：「這……」

　　「很簡單的。」林夕循循善誘，「你瞧，帝釋天不是喜歡你麼？」

　　阿修羅王呆了下：「你連這件事都知道？……是了，難怪一向不近人情的帝釋天唯獨對你還有幾分顏色……」

　　嗚哇，阿修羅王你的腦補能力比我也差不到哪裡去嘛！

　　林夕翻了個白眼，不理阿修羅王的腦洞，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我覺得，只要你堅定地要求帝釋天不叛亂，帝釋天一定會聽你的話！」

　　「我……對他能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當然了！要不是你的超凡魅力，《聖傳》這部漫畫都沒有故事可說了好嗎？

　　林夕用力點了點頭：「你這樣的七竅心肝玻璃一樣的人怎麼會看不出帝釋天的癡情？他真的真的非常重視你，我相信，他承諾了你的事情一定會用盡渾身解數地做到！」

　　頓了頓，她忍不住又道：「別看帝釋天外表很強硬的感覺，其實他內心對待感情單純的很。你、你要是實在沒辦法回應他的告白，最起碼也不要利用他的深情，這對帝釋天不公平！」

　　阿修羅王看著面前的女巫，她的眼神非常認真，似乎是曾經見過自己利用了帝釋天的感情一般，真心實意地為其鳴不平。

　　難道說，她做過這種內容的預知夢了嗎？

　　阿修羅王歎息一聲：「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對我總是充滿戒備了。」

　　他苦笑一下。

　　「因為在你眼中，我真的不是一個好人吧。」

　　林夕仔細回想了一下《聖傳》有關阿修羅王的內容，要是他是所有悲劇的源頭和罪魁禍首也的確沒錯，但是……

　　林夕糾正他道：「不，其實在我看來，你也是一個可憐人。」

　　「太過專注於一個遙遠的目標，以致於錯失了許許多多當前的美好。」

　　是的，阿修羅王本來可以在眾人的敬仰、愛慕和信賴之中過完平靜順遂的一生，但他卻將這種可能性視而不見，步步為營、事事籌畫，連自己的性命、連自己的屍體都算計其中……

　　林夕本來以為帝釋天愛慘了阿修羅王到了沒有自我的程度已經夠可悲了，現在想想阿修羅王又何嘗不是為了改變「阿修羅滅天」的命運而活得沒有了自我？

　　啊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

　　「阿修羅王，未來的事情既然還沒有發生，那就是還未確定的東西，不必因為其中一種可能性而杞人憂天。」

　　林夕道：「正如樹葉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一樣，命運也是如此，會因為某個小小的分杈不同而逐漸演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片葉子』……」

　　「因此，不要早早地將自己的退路盡數封死。你完全可以從待在帝釋天身邊確保他不會另立王旗做起，因為只要你一天還是最強的鬥神，這天界就還有一天的安寧日子，你也就還有一天的迴旋餘地。在這期間，你可以慢慢想，怎麼解決那個『終極難題』。」

　　阿修羅王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他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了，但完全想不出該如何扭轉「下一代阿修羅會毀天滅地」的命運。

　　「如果你自己思路有限的話，也可以去問問別人。」

　　林夕想起自己身為「助攻」的重任，忙不迭地開口。

　　「比如帝釋天，我看他就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阿修羅王奇道：「你不是告誡我不要因為一己之私而利用他嗎？」

　　林夕道：「沒錯。因為在帝釋天心目中，你的優先順序是超過其他所有事物的。所以我的提議是，你認真和帝釋天相處看看，哪怕只是作為朋友也無所謂。然後，主動向他求助。注意，這不是讓你對他闡述你的想法，而是只把問題交給帝釋天，讓他去思考該怎麼辦。」

　　林夕對帝釋天最後能提出什麼解決之道也滿心好奇。

　　但她也不得不防備既定劇情的威力，要是到了最後帝釋天跟阿修羅王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她還不如早早地自掛東南枝更痛快點！

　　「總而言之，你絕對不能讓帝釋天生起反叛之心。如果最後你們兩個還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的話，也不要破罐子破摔。回頭告訴我，我賭上『舍脂』（這個元祖心機girl）之名，一定會找到解決途徑的！」

　　阿修羅王注視著面前的人類少女——她那拼命訴說的模樣讓他忽而有了一種「自己不是一個人在跟命運戰鬥」的親近感。

　　在這種感覺的促使下，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嗯，那我……再努力一次。」

　　希望，未來可期。

　　三天后，大軍開拔。

　　阿修羅王、帝釋天、毗沙門天等人一走，林夕突然閑了下來。

　　「助攻」的作用也發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就是要看個人的努力和緣分了，林夕想，自己這算是「提前退休」了吧？

　　不過退休生活可真是清閒無聊得讓人髮指。

　　在陪著伽羅泡了一星期的阿修羅族藏書館後，林夕受不了了。

　　她全身的細胞都在振臂高呼：王侯將相甯有種乎？

　　啊呸！

　　應該是，我們的口號是——

　　搞事！搞事！搞事！

　　懷著這個隱秘而偉大的目的，林夕開始尋摸起幸運（可憐）的「犧牲品」了。

　　她東逛逛、西晃晃，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九曜的占星塔。

　　這個時間，孔雀應該還在上課吧？

　　不想打擾到他們，可又實在是好奇所謂的「占星術」該怎麼教學，林夕儘量躡手躡腳地摸進門去，誰知——

　　「舍脂！」

　　「嗚哇！？」

　　才進門就被守在那裡的孔雀撞了個正著。

　　「你悄無聲息地待在這裡幹嘛呐，孔雀？」林夕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仍有點腿軟地扶著牆，「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沒想到林夕的反應這麼大，孔雀也嚇了一跳。

　　他垂下頭，連連道歉：「對、對不起！因為，昨天完成九曜老師留下的占卜作業時，我看到林夕你今天會來，所以……」

　　他那消沉的樣子讓林夕仿佛看到了犯錯的小狗，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才讓那無精打采的耳朵和尾巴從孔雀身上消失。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不用道歉啦！我只是稍微、只是稍微哦！嚇了一跳而已，並沒有生你的氣。」

　　「真、真的？」

　　看著孔雀誠惶誠恐的樣子，林夕有些心酸。

　　於是她一面「嗯嗯」地點著頭，一面試圖把這個話題扔到一邊去。

　　「你說你是靠占卜知道我會來的？」

　　林夕明知故問，在得到孔雀肯定的回答後，她馬上大聲誇獎起來：「真了不起！才學了幾天就這麼厲害，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孔雀的臉一下子紅了，他非常不好意思地低聲嚅囁著：「沒、沒有那麼誇張啦……」

　　「哎喲喲，小帥哥害羞了呢！」

　　林夕戲虐心大起，一把摟過孔雀的脖子，故意把他的頭髮揉亂。

　　「了不起了不起！我家孔雀最最厲害了！」

　　孔雀一開始還試圖掙脫林夕「魔爪」，但幾番徒勞未果後，他也就放棄了。紅著臉，一動不動地任由林夕肆意施為。

　　等林夕停下自己「辣手摧花」的行為時，孔雀已經是一副「受盡□□」的「淒慘」模樣了。

　　「噗、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林夕被孔雀可憐兮兮的「控訴」眼神戳中了笑點，一面幫他整理弄亂的衣服，一面「噗嗤噗嗤」地笑個不住。

　　現在臉皮還很薄的孔雀被林夕笑得有點惱羞成怒，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住林夕的臉頰，微微用力往兩邊一拉——

　　「誒？」

　　哦呀？

　　孔雀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近距離看到他人愣住的樣子是這麼有趣的啊！


第16章

　　「啊！」

　　「？」

　　「尼削啦（你笑了）！」

　　「！」

　　孔雀「嗖」地收回手藏在身後，不自然地把頭扭向一邊不看林夕。

　　「……才沒有。

　　「明明有！」林夕指著他大叫。

　　孔雀轉身走開。

　　「沒有。」

　　林夕緊緊跟在他後面。

　　「有！」

　　孔雀突然站住，林夕收腳不及，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幸虧這段時間由於吃得好睡得好，孔雀身板比最初結實了不少，要不兩人說不定會跌成一團。

　　「呵……」

　　「啊！又笑了！」

　　「嗖」，孔雀就跟玩川劇變臉似的，瞬間就把那一絲笑容斂去了。

　　「啊——啊——」林夕發出遺憾的聲音，「別藏起來嘛！明明孔雀笑起來那——麼漂亮的說！」

　　「漂亮……」

　　「對啊！」林夕輕輕撞了撞孔雀，半是惡作劇半是真心地建議道，「呐呐，你實在是應該多笑笑的，愛笑的孩子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哦？」

　　「我的運氣嗎？」

　　「呃……」

　　林夕想起了孔雀的經歷，實在是說不上運氣好的人。

　　她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強行圓道：「你看啊，現實生活中本來就會發生許多非常過分的事情，所以就更要笑著面對不是嗎？」

　　「畢竟即使整天哭喪著臉，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過得很慘，日子也不會顯得好過，反而只會這樣一直痛苦著，直到迎來完結的那一天……那樣的人生，絕對是與『幸福』之類的字眼無緣的。」

　　說道後來，林夕的腦海裡出現了漫畫結尾時孔雀最後的表情。

　　「……活著，肯定不會只有開心的事情。要想活的順心，得靠自身的智慧啊……！」

　　她看著孔雀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不由得微笑，撫上了他的頭。

　　「就比如說，如果我是笑著死去的話，其他人也會覺得『啊啊，這個人的人生一定很幸福』從而不會感到特別悲傷了吧？」

　　話音剛落，林夕的手就被孔雀抓緊了。他緊張地看著林夕，神情充滿了擔憂。

　　「唔？啊……安心安心，我只是打個比方啦！」

　　林夕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可是阿修羅族的女巫啊，不會那麼輕易掛掉的。」

　　最起碼，林夕心想，目前阿修羅王是絕對不會讓她這個「封印」之一出什麼事情的。

　　孔雀見林夕滿不在乎的樣子，稍微松了口氣。

　　他低頭看著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通過不斷傳來的、既暖烘烘又柔軟的感覺確認著對方的存在。

　　——這是將他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囚籠」中拯救出來的存在。

　　——這也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的寶貴存在。

　　「要是……」

　　孔雀能感到自己臉上的熱度正在上升，就好像吸收了那人的體溫一樣。

　　他抿了下唇，強迫自己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要是我常常笑的話……舍脂你……會高興嗎？」

　　孔雀有點忐忑地抬起頭，窺視著看向他的那美麗瞳孔。

　　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距離比往常近吧，孔雀感覺自己的心臟忽然劇烈而不正常地跳動起來。

　　可面對他這副略顯狼狽的樣子，那人卻像是看到什麼稀有的寶物一般幸福地凝視著，笑得彎彎的眉眼只一看就讓人忍不住跟著嘴角放鬆。

　　「當然了！」

　　啊啊，對於這個答案，孔雀想，自己能夠回應的也就只有微笑了吧？

　　》》》》》》》食時，占星塔

　　林夕被孔雀突如其來的傾城一笑迷得七葷八素。

　　等她一片空白的大腦恢復正常時，已經讓孔雀領至了一處放了超多書籍的寬敞房間。

　　看起來孔雀平時就是在這裡學習占星術的。

　　不過林夕在這裡並沒有看見九曜，反而看見了其他幾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舍脂！」

　　多日不見的少女一臉欣喜地呼喚著她，仿佛乳燕投林一般抱了上來。

　　「吉祥天？！」林夕驚訝地看著懷裡的少女，「你怎麼會在這裡？」

　　少女抬起頭，在林夕這個俯視的角度看來視覺衝擊簡直不要太大！

　　「是我跟父親說自己已經成年了，希望可以幫他分擔一點辛苦……」吉祥天保持著這宛如小兔子般惹人憐愛的神情說道，「你看，之前負責星祭的尊星王不是一直身體都十分虛弱嗎？於是父親就讓我跟九曜學習占星術來了！」

　　林夕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就去看孔雀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孔雀對此表現得十分平靜。見林夕望來，他還有餘裕對林夕眨眨眼，示意自己沒事。

　　林夕心情複雜地轉回頭，看著仍無知無覺、笑容天真爛漫的吉祥天，她心底卻一片冰冷。

　　天帝這是想透過吉祥天的眼睛來監視孔雀？

　　不，說不定還有順便監控自己和阿修羅王的意思在裡頭……

　　林夕鬱悶極了。

　　沒想到這糟老頭子壞得很，當初看漫畫的時候也沒發現啊！

　　不過……

　　天帝能夠平穩地統治了天界這麼長時間，而且眾人對他的口碑還非常不錯，應該也是有一定的手腕和手段的。

　　「舍脂？你在發什麼呆？」

　　吉祥天拉著林夕的手晃了幾晃。

　　林夕回過神來，對著「無自覺監視器」吉祥天勉強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是在看那邊兩個男生，好像沒見過呢？」

　　吉祥天順著林夕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啊，他們兩位是夜叉族的王子。」

　　說著她挽著林夕的胳膊走過去，一一幫林夕做著介紹。

　　「這邊這位個子高一點的是哥哥耶摩，另一個稍矮一點的是弟弟羅刹。」

　　兩個少年有點拘謹地依次跟林夕見禮。

　　林夕則完全愣住了。

　　我勒個去！

　　夜叉王！？

　　這貨就是夜叉王！？

　　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形式見到這位在百度百寇里被稱作「長著棺材臉的希臘式悲劇英雄」的《聖傳》男主角啊！

　　現在還叫著「耶摩」的少年顯然還沒被歲月這把殺豬刀切斷面部神經。

　　在林夕灼灼的目光下，他的神情越來越不自在了。

　　「那個……」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道：「您是在看什麼呢？」

　　「誒？」

　　林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非常沒禮貌，趕忙收回視線。

　　「那是那麼回事……」她乾笑了幾聲，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那個啊，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似的，所以才……啊哈哈！」

　　這個藉口low到林夕自己都不忍直視。

　　誰知耶摩卻一副明白了的表情，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他說，「您的確曾經見過我。可能您沒印象了，不過我曾隨阿修羅王一同救過……一個人，那時候您和孔雀也在場。」

　　他說完林夕似乎有了點兒印象。

　　那天搶救尊星王的時候，雖然因為各種情況突發有些亂糟糟的，不過她的記憶裡是有個模糊的身影一直跟著阿修羅王……

　　她把腦海裡面的模糊身影跟眼前的少年重疊起來——

　　「啊！！！」

　　林夕悲憤萬分，所以她和悲情男主夜叉王歷史性的第一次會面就這樣被馬虎過去了？！

　　這ＴＭＤ根本是欺詐！

　　誰能想到書裡那個一臉喪值滿溢的面癱大叔年輕的時候是這樣一枚眼睛漂亮笑容陽光的小鮮肉啊！

　　林夕痛心疾首，深刻體會到了歲月的無情。

　　「那個……」

　　耶摩實在是搞不清面前的女巫奇異的表情動作出自何意，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在場的其他人。

　　接受到他目光的孔雀自覺作為九曜的弟子，同時也是將林夕帶到這裡來的人應當負起責任。而且……

　　私心裡，他有點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和林夕的關係要比在場所有人都親近。

　　不過，這個想法太過孩子氣了。才一出現，就被他自己堅決地否定了。

　　孔雀走到林夕身邊，用上點力氣把她的身體扳過來朝向自己。

　　「舍脂你的眼神嚇到耶摩了，就算人家長得好看也不能一直盯著啊！」

　　林夕還有點愣愣的。

　　「嘛，好看是很好看啦，不過……」

　　長大後怎麼就歪了呢？大叔型真的不是我的菜啊！ＱＡＱ

　　「哼。」

　　「哼！」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然後——

　　「呃！」

　　耶摩痛呼一聲蹲下身去，眼淚汪汪地捂著自己的右腳，努力忍耐痛楚到了渾身發抖的地步。

　　「抱歉，一時失手。」

　　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蘿莉絲毫沒有任何誠意地道著歉——剛剛就是她把懷裡抱著的琴狠狠砸在了耶摩的腳上。

　　「乾達婆，你不要太過分！」羅刹為自己哥哥出頭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要不是看著你是個女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收拾你了！」

　　乾達婆不屑地哼了一聲，讓羅刹更加光火。

　　省省吧，少年，你和你哥加起來都不一定是這個小蘿莉的對手。

　　林夕搖了搖頭，為夜叉族兩位王子惹到了這位「煞星」感到同情。

　　畢竟這可是那個乾達婆王啊！漫畫中帝釋天手下四天王裡實力最強的東方將軍——持國天啊！

　　現在還不是王的乾達婆扭頭看著林夕。

　　林夕愣了下，感覺自己作為唯一的大人似乎應該主持一下公道。

　　「那個，乾達婆啊，打人是不對的。就是對方比較強壯，但把琴砸壞了也不好啊！」

　　耶摩看著林夕，他怎麼感覺她這話就這麼彆扭呢？

　　乾達婆燦爛一笑，拍了拍自己的琴道：「我的琴可是特製的！就算把這傢伙的腳砸扁也不會壞哦！」

　　林夕頓時無話可說了。

　　也許她應該建議耶摩去驅一下邪？林夕想，無論是漫畫裡還是現在，一個人能點背到這份上也是絕無僅有了！


第17章

　　林夕此刻有一種非常腎涼的感覺。

　　從占星塔出來以後，不知為何，乾達婆跟上了她。

　　一開始林夕還以為兩個人順路，但後來發現不對——乾達婆一直保持著落後幾步的距離墜在自己身後，並將走路的節奏調整得跟自己一樣：自己走快，她也速度變快；自己走慢，她也速度放慢。

　　林夕不淡定了。

　　這個場景怎麼就這麼似曾相識呢？一會兒要是有蟬叫起來了，是不是她倆之間得瘋一個啊？= =

　　林夕被自己的發散思維嚇了一身冷汗。

　　她最討厭恐怖故事了，這還不如讓乾達婆從後面直接捅了自己的腎更痛快點呢！QAQ

　　「那個……乾達婆啊，」林夕終於受不了頭皮發麻的感覺，轉過身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你找我有事嗎？」

　　乾達婆停住腳步，一雙大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著她。

　　「沒發現你有什麼特殊之處啊……」

　　「？？？」

　　林夕頭上冒出了一連串問號。

　　「你好像還不到20歲吧？」

　　「……是？」

　　被一個看起來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小蘿莉用「還不到20歲」這種話來形容自己，林夕怎麼感覺這麼彆扭呢？

　　「換句話說……你比我小了兩百多歲。」

　　納——尼——！？

　　林夕在風中淩亂了。

　　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莫非……自己才是所有出場人物裡面最幼齒的那一隻？

　　等等等等——

　　林夕陷入了空前的混亂之中。

　　也就是說，漫畫裡阿修羅王是娶了相當於自己孫女的孫女的孫女的……XN的那個輩分舍脂嗎！？

　　我的天哪！

　　林夕驚恐地想。

　　像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已經不能用「蘿莉控」來概括了！

　　四捨五入一下，阿修羅王這就相當於「戀童癖」啊！

　　林夕的腦細胞正隨著「改革春風吹滿地」的曲子癲狂而淩亂地起舞著。

　　乾達婆顯然不知道林夕的思路已經離題十萬八千里，自顧自說道：「我跟吉祥天的關係不錯。」

　　「……哦。」

　　那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難道……

　　十分費力地關上腦子裡的單曲迴圈，林夕的腦細胞還有些沒能恢復正常。她將歪就歪地打開腦洞：

　　漫畫中的乾達婆王可是喜歡女生的，所以眼前這個小蘿莉莫非是在吃醋？畢竟現在似乎還沒到蘇摩登場的時候，不能排除乾達婆對吉祥天有好感啊！

　　林夕的腦洞一歪而不可收拾。

　　「我聽吉祥天說了很多有關你的事情。」乾達婆道。

　　「哦……」林夕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這語氣、這內容，乾達婆果然是吃醋了吧？

　　不過……沒想到吉祥天也有點大嘴巴啊，果然女生之間是不可能有什麼事情能保住密的嗎？

　　「我發現你好像鬼主意挺多的。」

　　「啊？」

　　林夕沒搞懂乾達婆是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

　　——她，鬼主意，多？

　　這話難道不應該是「我發現你真的是冰雪聰明頭腦過人聰明伶俐睿智無雙……」這樣，羅列多少溢美之詞都不足夠的花式誇獎嗎？

　　林夕寶寶有小情緒了。

　　乾達婆切入正題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未來的）最強四天王、乾達婆王在跟自己尋求幫助！？

　　林夕有點受寵若驚，連小情緒都顧不上了。

　　開玩笑，要是和現在的乾達婆搞好關係，讓她欠下自己的人情，說不能將來真冒出來什麼「小阿修羅」啊、「六星」啊之類的，還能請她幫忙抗一下呢！

　　念及此，林夕忙不迭地道：「你說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乾達婆道：「我想讓你幫忙把耶摩那傢伙狠狠整一頓，讓他再也不敢來善見城了！」

　　啥玩意兒？？？

　　林夕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讓她把九曜預言中欽點的《聖傳》男主、未來阿修羅的老公整一頓？還是狠狠整一頓？還是留下心理陰影那種的狠狠整一頓？

　　她又不是瘋了！

　　林夕內心的小人瘋狂掀起了桌子。

　　乾達婆你是嫌漫畫裡舍脂立的flag不夠多，死得不夠慘嗎？！居然還打算拉上（未來的）夜叉王跟小阿修羅來一出「前後一起捅後媽」的3|P大戲？！這麼黃|暴的十|八|禁劇情當心她隨手就跟有關部門舉報哦！

　　見林夕沒有回話，乾達婆道：「有困難？辦不到？」

　　林夕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辦不到辦不到！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乾達婆臉色一沉：「你可是說絕不會講半個『不』字的！」

　　「所以我說的都是完完整整的『不』字。」林夕從善如流道，在內心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點贊、收藏、投幣」一氣呵成。

　　乾達婆的臉色難看極了。

　　「等一下！」

　　趕在她發火之前，林夕做出了「爾康手」的經典動作搶先開口道：「其實你如此針對耶摩也是沒有多大作用的！」

　　乾達婆瞪了她一會兒，才慢慢吞吞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夕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就跟馬老師所說的一樣，矛盾的產生是有其根本原因和直接原因的。其中，根本原因是指導致事物發生變化的根源或者導致事物發生變化的最本質的原因；而直接原因是指對事物的發生發展起到最直接的推動，並直接促成其發生變化的原因，也就是俗稱的『導火線』。」

　　乾達婆舉手提問：「馬老師是誰？」

　　林夕噎了一下，道：「……馬克思老師，你知道嗎？」

　　「不知道。」

　　不知道還問！

　　林夕再次鄙視了一把《聖傳》裡的文化水準。

　　她接著跟乾達婆說道：「你跟耶摩之間的矛盾，從直接原因上看是出自你身上……別瞪我，的確是你一直主動找人家的麻煩呀！」

　　林夕忍不住替未來的夜叉王爭辯道：「耶摩是無辜的，這一點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因為，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出自你母親身上啊！」

　　她記得漫畫裡有說，乾達婆的母親身為有夫之婦，卻對夜叉王一見鍾情，她被這份明知絕不會有結果的單戀折磨，只能終日以淚洗面，最後鬱鬱而終……

　　也因為母親的悲劇，讓乾達婆小小年紀就有了「討厭弱者，唯強者是尊」的扭曲價值觀，在漫畫結尾也不能例外地迎來了悲劇。

　　想到這裡，林夕有些氣憤地「嘖」了一聲。

　　她怎麼感覺《聖傳》裡面艸|蛋的家長這麼多呢！看看這一個個的，都給自己（和別人家）的孩子灌輸了些什麼玩意兒啊！？

　　乾達婆冷不丁被人說穿了自己和母親的秘密，眼神一下子兇狠了起來：「你怎麼會知道？不……你究竟是什麼人！？」

　　林夕垂眸看著這個豎起渾身的尖刺、意圖保護母親和自己的小女孩——

　　乾達婆……意外地是個非常喜歡自己母親的人呢！

　　她不禁微笑起來，蹲下身，視線與乾達婆齊平。

　　然後——

　　咚。

　　「？！」

　　乾達婆不敢相信地捂住額頭。

　　她剛剛被這個阿修羅族的女巫彈了一個腦瓜崩——？！

　　林夕「噗嗤」一聲笑出來。

　　「小孩子就不要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嘛！」

　　「安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母親的心結打開的！」

　　乾達婆有些發愣地看著那張笑臉，帶著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追問：「真的？」

　　「嗯！交給我吧！」

　　林夕點頭，為了保證她說話力度還大力捶了下胸口。

　　「嗚咳！」

　　》》》》》》》日入，占星塔

　　結束了課程的孔雀來到占星塔二樓的空房間——七天前這裡就被一個不請自來的傢伙自說自話地「佔領」了。

　　「舍脂，天快黑了，你還不回去嗎？」

　　孔雀好奇地看著坐在桌前奮筆疾書的人，這些日子她總是早早就來到這裡，一寫就寫一天，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麼呢！

　　「哎呦，我的老腰啊……」

　　林夕扶著腰站起來，一步一挪的樣子好像是得了半身不遂！

　　孔雀看著林夕那呲牙咧嘴的滑稽模樣心裡好笑得不行。

　　他一面走上前扶著林夕，一面探頭看向桌子上一摞寫滿字的紙。

　　「《羅密歐與茱麗葉在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孔雀一字一字地念完，眉頭皺了起來，「這是什麼啊，舍脂？」

　　「給乾達婆王解悶的東西。」林夕一邊轉著僵硬的脖子，一邊隨口答道。

　　孔雀好奇地拿起來翻了幾頁：「這是……歌舞劇劇本嗎？」

　　「……不是？」林夕奇怪為什麼孔雀會這麼認為。「這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小說吧？」

　　「小……說……？」

　　「呃……也就是話本子？」林夕不確定地說。

　　這個世界連「小說」還沒有麼？嗚哇，那得多無聊啊！

　　「這就難怪乾達婆王會因為個由『自己單方面開始，自己單方面結束』的無語單戀要死要活了……」林夕感覺自己揭露了真相。

　　「你剛剛說什麼，舍脂？」孔雀好奇地看著她。

　　「沒什麼沒什麼。」林夕擺擺手，轉頭對孔雀笑道，「對了，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好啊，什麼事？」

　　見孔雀問都沒問就答應了，林夕不禁愣了一下。

　　她把那一摞紙交給孔雀：「明天把這個給乾達婆，讓她拿給自己的母親看看。」

　　因為明天耶摩要來看望九曜，所以決定「在舍脂拿出有效手段之前，絕不放棄惡作劇耶摩」的乾達婆也一定會來。

　　可憐的耶摩……

　　林夕不禁為這個不被運氣之神眷顧的少年感到悲哀。

　　「我知道了，不過你為什麼要寫這個給乾達婆王看呢？」孔雀問道。

　　「為了給她找點事兒做。」林夕翻了個白眼，「省得有些人喜歡無病呻吟，一天天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換句話說，閑得慌！」


第18章

　　乾達婆最近一個月過得既開心又無語還可氣。

　　開心的是，自己的母親終於不再每天長籲短歎、對月垂淚到天明了。

　　無語的是，母親開始每天抱著林夕送來的所謂的「小說」不撒手了。

　　可氣的是，自己只能等林夕托人送來新章節的時候才能從母親手裡拿到上一章節……

　　這等更的滋味簡直不要太爽！

　　「我才要說，這催更的滋味簡直不要太爽！」

　　林夕氣憤地把手中的筆甩在桌子上，然後閉上眼睛掐著眉心放鬆過勞的視神經。

　　幸虧她是利用既有的小說《羅密歐與茱麗葉》和電影《泰坦尼克號》融到一起改編出來的故事，如果真是原創作者的話，估計現在頭髮都會因為卡文而掉得七七八八了！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被「禿頭」的陰雲所籠罩！

　　忍不住天天跑過來催文的乾達婆情緒有幾分抓狂：「手！你的手！趕快動起來！」

　　知道林夕這些日子有多辛苦的孔雀不滿地看了乾達婆一眼，默默上前幫林夕按摩起太陽穴。

　　林夕因為這恰到好處的力度舒服地喟歎一聲。

　　她仰起臉對身後的孔雀感激一笑，然後對乾達婆說道：「不用著急啦，今天就是故事的大結局了。」

　　她信心滿滿地宣告著：「就讓我們把這出好戲落完美的落下帷幕吧！」

　　》》》》》》》隅中，乾達婆闍

　　現任的乾達婆王好奇地看著前來拜訪自己的阿修羅族女巫。

　　從自己的女兒嘴裡聽說，這個女巫就是那篇人物豐滿、形象鮮活、文筆流暢、扣人心弦、峰迴路轉的曠世奇作——《羅密歐與茱麗葉在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的作者！

　　這可讓她心情激動極了。

　　「您寫的故事我反復看了幾十遍了，雖然還沒有完結，但這劇情已經完全把我的心奪去了。」

　　乾達婆王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敬仰之情。

　　「羅密歐與茱麗葉彼此相愛，但是他們兩個的家族卻是世仇，兩人深陷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痛苦之中，最終在茱麗葉被家族安排政治聯姻的前夕，兩人決定拋棄一切，私奔！」

　　乾達婆王捂住了胸口，無論幾次，她都忍不住將自己帶入其中，然後為男女主這份勇氣和決心而顫抖。

　　「兩人坐上了泰坦尼克號，希望這艘船能夠把他們帶往幸福的彼岸……」

　　「但是，沒想到茱麗葉的聯姻物件卡爾也在泰坦尼克號上！」

　　「卡爾認出了茱麗葉，已經從茱麗葉家族寄來的信中瞭解了事情經過的他不由分說地把兩人抓住並分開關了起來……」

　　乾達婆王蹙眉搖頭，感同身受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林夕驚訝地看著情感如此充沛的乾達婆王，莫名覺得這故事由她講述出來竟有幾分感動到了身為作者的自己！

　　「但是，即使身陷囹圄羅密歐與茱麗葉也沒有放棄，他們利用燭光的明滅做暗號來互傳消息，彼此安慰，互相鼓勵，一起尋找逃脫的辦法……」

　　「他們兩個對對方的無限關懷讓人感覺非常溫情，但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泰坦尼克號居然遇上了海魔作亂，船身斷成兩截的泰坦尼克號即將沉沒，羅密歐與茱麗葉也不得不面對這場生死考驗——……」

　　乾達婆王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夕：「然後呢？您把接下來的部分帶過來了嗎？」

　　「哦。」林夕揚了下手裡的一疊紙，示意道，「喏，在這呢！」

　　她把這些紙交給走過來的侍女。

　　乾達婆王眼巴巴地看著侍女走近，然後迫不及待地接過去看了起來。

　　林夕和乾達婆對視一眼，後者聳了下肩，拿起自己母親扔下的上一章看了起來。

　　見現在沒人顧得上搭理自己，林夕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桌子上擺放的瓜果點心上了。

　　你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林夕眼睛一亮，埋頭苦吃了起來。

　　就在林夕吃完了一碟蝴蝶酥，消滅了一碗牛奶凍，正在奮力和一盤水晶提子作鬥爭的時候，乾達婆王總算是看完了。

　　「這、這是結局？」

　　乾達婆王眼含熱淚，身子抖得仿佛秋風中的落葉。

　　「羅密歐居然——死了……？」

　　哢嚓！

　　乾達婆手裡的杯子出現了一道裂紋。

　　她猛地扭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她已經哭倒在軟榻上了——還有些難以接受這現實。

　　她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親媽……劇、透、了——？！

　　她恨呐！

　　林夕慢條斯理地把手指上沾著的果汁擦乾淨，抬眸看著乾達婆王彎眸一笑：「您覺得這個結局怎麼樣？」

　　乾達婆王哭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這、這實在是、是一個、悲、悲傷的故事……！」

　　林夕點點頭。

　　不愧是久經時間考驗的經典之作！這份感動人心的力量即使次元壁也無法阻擋！

　　林夕又拿出一張紙，遞過去：「忘了還有這個了。」

　　「這是？」

　　「番外！」

　　「番……外……？」

　　「講的是茱麗葉得救之後的故事。」

　　乾達婆王擦了擦眼淚，伸手接了過來，從頭看去——

　　「曾有一個叫做『羅密歐』的男孩救了我，但我卻連他的一張畫像都沒有，他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中……」

　　………………

　　…………

　　……

　　終於，乾達婆王看完了。

　　「這、這不對啊！」

　　乾達婆王看起來更不能接受了。

　　「茱麗葉不僅沒有殉情，也沒有為了羅密歐悲傷終日。她活了下去，跟沒事人一樣結婚，生子，安享晚年，然後平靜的死去……」

　　乾達婆默默地捂住了耳朵。

　　她不聽她不聽她不聽！

　　被親媽一而再地劇透，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QAQ

　　林夕從善如流地回答道：「對啊，這些不就是羅密歐希望茱麗葉做的事情嗎？」

　　「可是！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故事，沒有人傳頌他們的愛情，甚至沒有人知道曾有一個羅密歐深愛過一個茱麗葉啊！」乾達婆王心有不甘地反駁。

　　「茱麗葉知道哦！」

　　林夕微笑著娓娓說道：「她知道所以一切，夜色中的初次見面、星光下的緊緊相擁、海水裡的心意相通……她將這些記憶收藏在心中，只要她一刻沒有忘記，羅密歐就會在她心中永恆不滅！而只要她還懷有這份記憶，茱麗葉也就有勇氣昂首挺胸的繼續生活下去！」

　　「可是……」乾達婆王仍無法理解茱麗葉的選擇。

　　林夕反問道：「您覺得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是錯誤的嗎？」

　　「怎麼會！」乾達婆王急急道。

　　林夕一笑：「那麼……如果茱麗葉在羅密歐死後每天都痛不欲生、以淚洗面、不思生活，最後年紀輕輕就鬱鬱而終，您還會覺得他們的相遇、相戀是值得慶倖的嗎？」

　　「這……」

　　「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茱麗葉是因為這件事情早逝而亡的話，他們會怎麼評價這兩人的愛情呢？」

　　乾達婆王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自己無法跟他人傾訴的隱秘單戀，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攥在一起。

　　「我想，他們在感慨同情之後，不免會產生這種想法——『啊啊，果然這兩人在一起的決定是錯誤的呢』！」

　　「才不是！」乾達婆王失控地站起身大叫出來，臉上血色盡褪。

　　「母親？」

　　乾達婆忙上前扶住自己的母親，感覺到她的手指冰涼後默默的握在自己的掌心裡幫她取暖。

　　林夕點點頭道：「茱麗葉的想法一定跟您一樣，所以她才努力的、精彩的活了下去，以此作為她捍衛愛情的戰鬥方式。」

　　「捍衛愛情的……戰鬥？」

　　「沒錯！她要像所有人證明，遇見羅密歐、愛上羅密歐是她一生中最最幸運的事情，因為這教會了她一個道理——『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愛上許多的人，等你獲得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之後，你就會明白傷痛其實也是一種財富，它會讓你學會更好地把握和珍惜你所愛的人』。」

　　「傷痛也是……一種財富……」

　　「比起日日緬懷著失去的愛情而失魂落魄的茱麗葉，我更喜歡接受一切、把傷痛化為動力、堅強地活出精彩的茱麗葉。我想，羅密歐愛著的也是後者吧！你覺得呢，乾達婆王？」

　　乾達婆王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林夕。

　　林夕坦然回以直視：「牆角裡的花，其脆弱的身姿雖然惹人憐愛，但鮮少會有人注意到它的花開花謝；不如成長為一株向日葵，在陽光下燦爛的盛開，連匆匆的路人都會禁不住為其駐足片刻，並在日後回想起來時仍會感歎那絢爛奪目的顏色。」

　　林夕狡黠一笑：「若是這樣的話，花朵也莫名的會覺得自己贏了吧？」

　　乾達婆王默默了良久。

　　「阿修羅族的女巫，您此番費盡心思，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對我說剛剛那番話吧？」乾達婆王面露不解地開口道，「您做這種很有可能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的理由是什麼？」

　　「嘛，大概是因為我真心覺得女人不應該甘做弱者吧！」林夕攤了下手說道。

　　乾達婆王瞪大了眼睛。

　　「而且……」

　　撓了撓臉頰，林夕掃了眼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支撐著母親的乾達婆，笑道，「對於長相可愛又有點早熟的孩子，大家都會下意識地想去寵寵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柱斑一生推的地雷！每次看到留言為某白加油時都會覺得幹勁滿滿，真的非常謝謝！

　　這兩天留言的小夥伴也變多了，實在是讓人喜出望外啊！無論是最開始的暗之居、藍琉璃、柱斑一生推，還是新面孔的久別、喵醬、舞藍心、AA等小仙女，正是因為你們的鼓勵某白才能在卡文的鬱悶中堅持下來，謝謝大家啦！


第19章

　　九曜最近很鬱悶。

　　先是莫名其妙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徒弟，然後原本隔幾天就來占星塔的阿修羅王不久前也突然受命出征，接著阿修羅族的女巫不知為何開始愈發頻繁地進出這裡……

　　而且，最令她感到頭痛的是，這個叫做「舍脂」女巫似乎還搞了一個目的不明小團體，拉攏了更多的人進來；這些人進來沒幾天，又會再找自己的親人朋友加入這個團體；如此反復……

　　如果一個哪怕只是稍微關注社會新聞的現代人聽到九曜對這些人行為的描述，一定會清楚的告訴她：

　　美女，你這是遇見傳銷組織了，趕緊跑吧！

　　對了，別忘記報警！

　　林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貼上了「（疑似）傳銷頭目」的標籤，興致高昂地安排部署著歌舞團的「處女秀」。

　　是的，林夕組建了一個歌舞團。

　　這是她從孔雀的話中得到的靈感。

　　畢竟這個和平又落後的神話世界對於林夕來說實在是太無聊了，沒手機、沒電腦、沒WiFi、沒漫畫，別說遊戲了，連小（和）黃（諧）書都少得可憐！而她又無端端得了與神族相當的漫長壽命，如果不找點事兒做，林夕覺得擁有現代人那「時刻都在騷動的」靈魂的自己一定會得抑鬱症的！

　　嗯，一定會的！

　　其實比起歌舞團，林夕覺得用「話劇團」稱呼自己組建的團體更加名副其實一點。因為她的計畫是把一些在她原來的世界裡久經時間考驗的、大眾喜聞樂見的、各大榜單名列前茅的小說、電影、電視劇搬到《聖傳》世界的舞臺。

　　頭一個，當然就是她那廢寢忘食通宵達旦嘔心瀝血（誇張）、被乾達婆母女催更到手幾乎斷掉（真實）的「曠世巨著」——《羅密歐與茱麗葉在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了！

　　不過有人對她提建議說，仞利天的居民普遍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不夠快，如果弄一個大家都沒聽過的劇團出來，很有可能會因為無人問津而撲街。不如先掛著歌舞團的名字，表演內容也儘量把歌舞和話劇的形式結合起來，讓大家更容易接納。

　　提出這個內容聽起來就不禁讓人懷疑「啊，這傢伙一定超——喜歡看寶萊塢電影」的建議的人就是般羅若，也就是九曜的妹妹。

　　漫畫中的她不惜自毀容貌，只為了得到足以跟姐姐九曜媲美的力量，好能夠一直陪伴在帝釋天身邊……

　　在幾周前第一次從占星塔碰到和九曜大吵一架、怒氣衝衝離開的般羅若時，林夕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這可是暗戀帝釋天到了連臉都不要了的女人啊！

　　要是被她發現推動帝釋天在從1向0方向轉變的道路上越跑越偏，連拉都拉不回來的幕後「小黑手」就是自己，那可能被火把毀容的人選要進行臨時調整了。= =

　　林夕思前想後，足足費了三天三夜的腦筋，最終決定——要化對手的力氣為漿糊！

　　般羅若，你不入地獄我也要推你入地獄！

　　於是，林夕全程發出「桀桀」的惡魔笑聲為般羅若精心準備了一套「新世界精神食糧（洗腦大全）」！

　　——朋友，你聽說過《絕愛》嗎？（斜眼笑）

　　在林夕的「引誘」和「荼毒」之下，無辜的般羅若就像是被蛇哄騙了的夏娃一般，輕易地吃下了入口成癮的「禁果」，脫胎換骨，眼中的世界再也回不去原本的畫風了。

　　唉，真是——

　　一入腐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林夕偷笑：計畫通！

　　正因如此，林夕當前的團隊陣容相當華麗：

　　作風幹練、辦事牢靠、大大小小一起抓的事務總管——般羅若，

　　顏值抗打、實力強大、盡職盡責的全能助理（主要針對個人服務）——孔雀，

　　軟萌吉祥物、後勤保障員、內定的金髮看板娘——伽羅

　　人美心善、上頭有人、當之無愧的金主第一候選人——吉祥天，

　　不囉嗦就是幹、場務的宗旨就是任勞任怨、夜叉族的王子們——耶摩和羅刹，

　　作曲擔當、配樂指導、靠實力說話的樂師們——乾達婆母女，

　　「別看年紀小，技術比你好」、外表極具欺騙力、實則深藏不露的老司機——愛染明王，

　　以及，

　　整個團隊的核心（自稱）、歌舞團當之無愧的團長（自稱）、劇本主要創作人、話劇排演總導演——林夕她本人（驕傲臉）。

　　算了算，她幾乎把各族年輕一代的優秀人物都招攬過來了。

　　林夕忍不住叉起腰仰天大笑了三聲。

　　「做什麼呢，笑得這麼大聲？」

　　孔雀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站在門口，出聲成功嚇到了林夕之後才馬後炮地敲了敲門。

　　林夕尷尬極了。

　　也不知道這臭小子站在那裡多久了，捉弄大人難道很有趣麼！？

　　「很有趣哦！」

　　看穿林夕心思的孔雀笑眯眯地回答，然後搶在林夕炸毛之前，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愛染明王把第一場戲宣發用的海報畫完了。舍脂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就讓工人們照著這樣子開始製作大型海報了。」

　　林夕被自己「胎死腹中」的怒火憋了個半死，默念了好幾遍「大人不記小人過」才緩過勁來，氣哼哼地接過了海報。

　　見狀，孔雀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這個人，其實既好懂、捉弄起來也非常有趣，不是嗎？

　　林夕顯然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少年正往腹黑的方向大踏步地進化，她全部心思都被手中的畫作吸引住了：

　　被相反方向的人流裹挾著、身不由己的少年和少女努力向對方伸出自己的手，卻無法碰觸到對方……

　　畫的側邊還寫著「為所有愛而執著，為所有恨而受傷，殘酷的童話、此刻上演——」。

　　林夕忍不住捂臉。

　　咱們演的是《泰坦尼克》不是《回家的誘惑》啊，愛染明王！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愛染明王只是作為吉祥天的好友，被吉祥天帶來這裡一起跟大家玩的。

　　她父母早逝，小小年紀就繼任了一族的王。

　　愛染明王平時不太愛說話，內向膽小又有點愛哭。

　　吉祥天放不下這個小妹妹，便時常找她說話解悶，兩個人就這麼慢慢親近了起來。

　　因此，當吉祥天抱著「跟歲數差不多的人一起玩說不定會變得開朗一點」想法而把愛染明王帶來的時候，林夕也就只當是新來了一個動不動就紅眼睛、害羞認生的小蘿莉罷了。

　　沒錯，直到她發現那本以自己和伽羅為主角，內容散發著濃郁百合花香的本子為止。

　　從頭到尾看完的林夕：=_=

　　這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對！對！對！……（自帶回聲）

　　這、這個口是心非傲嬌易臉紅的黑髮強氣受……

　　這、這個溫柔可親迷糊天然黑的金髮□□攻……

　　近親、百合、弱攻強受、反差萌……

　　臥槽！愛染明王你可以啊！

　　別看個子不高口味倒是挺叼的？！

　　咚！

　　一言不合就腿咚了正急著找「失物」的愛染明王，林夕把本子遞了過去。

　　「這個是你丟的吧？」

　　她的笑容如同狼外婆一般「和藹可親」。

　　「來，解釋解釋。」

　　愛染明王被嚇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夕簡直怒不可遏：「你說，像我這麼一臉攻氣的怎麼可能會是本子裡這個彆彆扭扭的傲嬌受！？」

　　「……」

　　所以你生氣的點是這個——！？

　　愛染明王詫異的眼神清晰地傳達了這個資訊。

　　林夕自知失態，咳了一聲把腿放下來。

　　她手裡晃著愛染明王的本子，說道：「你不經過我和伽羅的同意就畫了這些……不覺得該表示表示點兒歉意嗎？」

　　愛染明王默默地垂下頭，一副聽憑林夕發落的模樣。

　　「那麼乾脆這樣吧？」林夕摸著下巴說道，「我這裡還缺一個繪製宣傳的海報的人才，我看你的畫——內容暫且不論，筆觸都挺細膩的，要不要考慮除了當王之外，再偷偷做個兼職？」

　　愛染明王猛地抬起頭：「你……你不告訴……」其他人嗎？

　　「啊？為什麼？」林夕道，「比起告訴別人，明顯拐一個免費畫師更划算嘛！」

　　林夕本來就只是想嚇嚇她，沒打算把這點個人的「小愛好」公開作為懲罰手段。再加上愛染明王看起來認錯態度良好，她也樂得找個臺階下。

　　嘛，雖然自己是主角還是個受這點有些心裡膈應，但就當是小孩子不懂事，看不出自己數值面板上寫著的大大的攻屬性好了！

　　「對了，」臨走前，林夕想起來問道，「愛染明王……你是、喜歡女孩子嗎？」

　　果然在《聖傳》裡面「一對百合一對基」才是標配嗎？

　　愛染明王的臉紅了：「不、不是的……」

　　「我、我覺得……萬物……皆可萌，只、只不過……」

　　她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女性之間的感情更加純粹美好而已……！」

　　林·三觀受到衝擊·夕：「哦……這樣啊……」

　　不然要她說什麼？

　　老司機帶帶我，今兒個就是爽？

　　……

　　放過她吧，她還是個孩子！= =

　　【小劇場】

　　林夕：朋友，你聽說過《絕愛》嗎？要不要幫你安利一下？

　　某白：這果然是個傳銷組織吧？報警報警！

　　林夕：不要啊！（爾康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愛染明王是密宗許多明王中代表愛的明王。愛染，是指迷戀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表示貪愛，貪愛過度，像被染過色的東西，洗也洗不掉。

　　文中小愛染外表青澀內心飆車的人設也由此而來。畢竟漫畫裡面對此幾乎沒有任何刻畫，只好靠腦洞了。


第20章

　　《善見城日報》頭版頭條：

　　震驚！仞利天居民男女老少齊上陣竟是為了它！

　　新品歌舞話劇——《羅密歐與茱麗葉在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在仞利天一經上演就引發了轟動，無論是其新穎的演出方式，還是百轉糾結的劇情設計，都讓人耳目一新，連續好幾周佔據著大眾話題榜榜首！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裡面的人物、演員、歌曲、舞蹈……甚至是服裝上的花樣和裝飾都成為了新的時尚潮流。

　　尤其特別的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在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分成了上、中、下三部，每隔一個月才會更新演出下一部，這種做法更是吊足了人們的胃口！今天正是其大結局上演的第一天，早在一個月前這一場的劇票就被預定一空，現在的仞利天可謂是萬人空巷、一票難求！即使沒有辦法入場，許多人也圍在歌舞團外面，希望能夠聽到第一手消息。

　　另據知情人士透露，天帝也將攜愛女吉祥天出席觀看此次首演，這足以證明該劇的影響力之大之深，屆時觀眾們說不定還能有幸近距離一睹兩位的尊容！實乃盛事共聚啊！

　　「唔哇啊啊啊——……」

　　林夕如同懷春的少女一般目光迷離、雙手捧心，看著面前小山似的金幣堆陶醉不已。

　　「瞧你那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般羅若冷哼一聲，面露嫌棄之色，「阿修羅族的女巫有那麼缺錢嗎？」

　　「我問你啊……」林夕回頭向著般羅若正色道，「你在你們一族裡也任個占星候補，有工資沒？」

　　「……沒。」

　　「那不就結了！」

　　林夕白眼一翻，她和伽羅雖然是地位不低的執行女巫，但也就是個包吃包住的待遇，別說五險一金了，連底薪都沒有。你就說阿修羅王這個老闆黑心不黑心吧！

　　當然，這也是因為沒有什麼需要額外花錢的地方。

　　但是，誰會嫌錢多呢？

　　在林夕看來，自己身邊這些人雖然對金錢的欲望不太大，但要是有人給也不見得會二話不說的拒絕。

　　她以一種展示的姿態，張開雙臂，對著她的團隊成員慷慨激昂道，「這可是一般的錢啊，各位……這是我們戮力同心、破除萬難、擼起袖子加油幹出來的成果！」

　　林夕挨個走過她們面前：「各位都是身份高貴、不識窮滋味的人上人，不缺錢，自然也就不需要費腦筋賺錢，但是！」

　　「靠自己的雙手和聰明才智不僅打發了時間，充實了自我，結識了夥伴，而且！還能夠讓其他人見識到我們的才華和價值！」

　　她抓起一捧錢，分發給所有人。

　　「感受一下，這就是我們大家羈絆的證明啊！」

　　「……頭一次聽到有人把貪財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的。」般羅若扭頭問其他人，「你們見過嗎？」

　　眾人紛紛搖頭。

　　「emmmm……」林夕一叉腰：「既然大家都這麼『出淤泥而不染』，那我也不好用這些『俗物』玷污了你們，乾脆我發揚一下精神，就把這些金幣都收下啦！」

　　「慢著！」

　　「不必。」

　　「唔……」

　　林夕挑眉，眼神調侃地看著壓在自己手上的三隻手的主人——

　　聲音最大的般羅若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正色道：「既然事先說好了，除去成本（包括購買材料製作服裝等各項開支，還有歌舞團雇傭的各類人員工資等），剩下的盈利部分我們元老成員均分，那就不能在一開始就壞了規矩。」

　　乾達婆笑眯眯地補充道：「而且對於我們幾個來說，這也是必要的『活動經費』啊！」

　　愛染明王默默的在一旁點頭。

　　這三個人湊到一起活動……？

　　林夕的目光從她們臉上挨個劃過：腐女、腹黑、老司機……

　　這是要幹大事的節奏啊！= =

　　林夕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話說回來，原著裡乾達婆會喜歡同是女孩子的蘇摩不會就是因為從小跟這些傢伙一起玩，潛移默化改的性向吧？

　　林夕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什麼不得了的真相。

　　俗話說「錢是男人（？）的膽」，等林夕的口袋裡塞滿了「分紅」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帶著自己的老婆（伽羅）孩子（孔雀）上街買買買！

　　今天恰好是「百花祭」，是春夏之交酬謝花神的祭典，不管是大街小巷還是店鋪攤位都被各式各樣的鮮花裝點了起來，夜晚還有盛大的花車□□。

　　林夕想，估計和平太久了，仞利天的人們也嫌無聊，於是找各種各樣的由頭舉辦各種活動。她粗魯估算了一下，這一年大大小小的祭典差不多快三四十個了，平均每個月都能趕上兩個半！

　　Emmmm……這其實已經跟農村的逢初幾趕大集差不多了吧？

　　「舍脂你看！那邊有賣花果釀餡餅的攤位排了好多人哦！」

　　伽羅拽了拽林夕的胳膊，指給她看一個大牌長龍的街邊小攤。

　　林夕看了眼滿臉興奮的伽羅和麵露好奇的孔雀，胸中忽然豪氣萬丈。

　　「想吃哪個口味的釀餡餅儘管說！今天姐請客！」

　　話雖如此，排隊的漫長過程輕易就把林夕的豪氣磨滅了。

　　什麼「百花祭」特有的花果釀餡餅，擱在現代估計就跟廟會小吃和網紅小吃那種只在特點的時間地點火起來，割完一波交智商稅的「韭菜」就跑的奸商炒起來的徒有其名的食物差不多吧？

　　林夕心裡忍不住吐槽。

　　要知道，她當初可是被什麼「北海大魷魚」「旋風小土豆」「氮氣冰淇淋」之類的給糊弄慘了！

　　好容易買到了所謂的花果釀餡餅，三人邊吃邊繼續逛了起來。

　　林夕的口味比較保守清淡，無論什麼她都更偏愛原味的，哪怕是吃火鍋時的蘸料她也只吃麻醬，別說加什麼蝦油豆腐乳了，連香菜和蔥花都不要。

　　餡料也是，在林夕的印象裡花朵什麼的根本就不是可以吃的食物，放在嘴裡的味道感覺特別違和，因此像是有些人很喜歡的鮮花餅，林夕嘗過一口之後就把它拉進了「黑名單」，再沒碰過。

　　這個「花果釀餡餅」也是，林夕特意囑咐了攤販不要放任何花類，只要純水果餡就好了。

　　「唔……不能說難吃，但也說不上好吃……」

　　林夕把嘴裡的餡餅咽下，看了眼裡面填充的紅色果醬。

　　「草莓或者樹莓之類的東西熬制的嗎？……水果加熱了之後總感覺口感差了點，而且還顯得比原來酸……」

　　林夕在心裡打了個三星半的評分，轉頭看向伽羅，她的餡餅是楓糖漿果石斛餡的。

　　「好吃嗎？」

　　「嗯！」

　　伽羅用力點點頭，把自己那份遞到林夕嘴邊。

　　「要不要嘗嘗？」

　　林夕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吃帶花瓣的食物，但看著伽羅的笑臉她低聲叨咕句「管它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好像哪裡不太對！），從善如流地就著對方的手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感覺比我的要好吃多了誒！」林夕意外地瞪大眼睛。

　　漿果的酸味和蜜釀花朵的甜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而且餡料裡面夾雜的花瓣還讓柔軟的餡餅多了點「嘎吱嘎吱」的口感……

　　「早知道我就不要純水果餡的了！」林夕後悔不迭。

　　她扭頭向著孔雀：「你的是什麼口味的？」

　　「唔？」似乎吃得很專心的孔雀聞言抬起頭，笑道，「蜜糖桂花龍眼。」

　　「誒，好像也不錯誒！」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夕失笑，似乎同樣的東西，別人手裡的都比自己的好吃！

　　她嬉皮笑臉地湊過去：「那我就不客氣啦！」

　　一下在孔雀的餡餅上咬了個滿口。

　　「嘿嘿嘿~」

　　林夕惡作劇得逞地笑起來，但很快她的臉就皺了起來。

　　「我去，好甜！」林夕齁得嗓子都有些受不了了，「這也太甜了吧？！你怎麼吃下去的，孔雀？」

　　孔雀詫異地看著手裡的餡餅：「這很甜嗎？也還好吧。」

　　林夕可沒想到孔雀還是個甜党，找不到水來漱口的她靈光一現地咬了自己的酸味水果餡餅一口。

　　「嗯嗯！？」

　　這一甜一酸的搭配居然還不錯！

　　林夕咽下嘴裡的食物，看了看自己的餡餅，又看了看孔雀手裡的餡餅，眼睛一轉，用一種與其叫「商量」不如說更像「哄騙」的語氣開口道：「孔雀？」

　　「嗯？」

　　「咱倆一人一半，換著嘗嘗怎麼樣？」

　　「嗯……」

　　「你想啊，這不就相當於花了一份的錢，吃了兩種口味的花果釀餡餅了嗎？多划算啊！」

　　「嗯……嗯！」

　　林夕的眼睛「叮」地一亮，開心地掰了一半的餡餅跟孔雀做了交換。

　　「哼哼~~」

　　心情因此變得大好的林夕，一邊哼著隨意的小調，一邊一馬當先走在兩人前邊「探路尋寶」。

　　落在身後的孔雀抬眼看著林夕表情幸福地吃得鼓鼓的側臉。

　　——就好像跟倉鼠一樣。

　　他忍笑埋下頭，學著林夕的樣子大口大口吃著餡餅。

　　——果然自己要了最甜的花果釀做餡是正確的選擇呢！

　　*【花果釀餡餅】「百花祭」特有的小吃，餡料由各種鮮花和水果蜜釀而成，是極受人們喜愛的一種甜品。                        

　　作者有話要說：

　　民那桑！元宵節快樂！


第21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林夕左看看右看看，各自站立在自己身體一側的少年均是一臉怒氣，互相一句話也不說。

　　林夕狂汗，自己不過是在找因為花車□□而失散的伽羅和孔雀，怎麼竟會遇見這個「修羅場」！

　　林夕努力扯出一抹笑，試探著問到：「那個耶摩？還有……羅刹？你們倆鬧什麼彆扭呢？」

　　耶摩冷著一張臉：「……」

　　羅刹更是從鼻子裡重重的發出一聲：「哼！」

　　林夕：「……」= =

　　青春期的孩子真難搞啊！

　　她大大的歎了口氣。

　　「耶摩。」林夕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金幣遞過去，「口渴了，麻煩買點喝的去吧！」

　　她指指耶摩：「你。」

　　指指自己：「我。」

　　指指羅刹：「他。」

　　「一共三份，拜託你啦！」林夕雙手合十地笑道。

　　「為什麼非要大哥去……」

　　羅刹見不得耶摩跑腿，張口就要反對，卻突然想起來自己正跟耶摩吵架中，只能閉上嘴惡狠狠地瞪了林夕一眼，表示不滿。

　　林夕無所謂地聳聳肩。

　　耶摩拿著金幣，看了眼仍在賭氣的自家弟弟，又看了眼滿臉「等著看好戲」表情的阿修羅族女巫，心裡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你們就在原地，我很快就回來。」

　　說罷轉身走進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不知怎麼，林夕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來了朱自清筆下的「父親」……

　　不對不對不對！

　　她猛地搖搖頭，把腦海中浮現的那幅課文插圖搖落。

　　明明還是一張正太臉，卻渾身散發出不苟言笑的老父親般氣質，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問一句——

　　騷年啊，你的青春（劃掉）時間都去哪兒了？= =

　　耶摩走了以後，林夕和羅刹就陷入了詭異地無言之中。具體表現為：

　　林夕——雙手托腮，笑眯眯地看著對方卻一句話也不說。

　　羅刹——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原則，氣呼呼地把頭堅定地看著另一邊，奈何被對方的視線盯得後背發涼。

　　最後，年紀還小（？）的羅刹先忍不住了。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他語氣惡劣地道。

　　林夕壓根不為所動，笑著回答道：「你長得好看！」

　　羅刹噎了一下，沒想到會有女生這麼「豪放」！

　　「哼、哼！上次你也說過大哥的長相好看，你根本就是個花癡吧？！」

　　羅刹嘴裡逞強，但紅通通的耳朵卻讓他的話顯得氣勢全無。

　　哎呀哎呀，真是個（值得逗弄的）純情少年啊……

　　林夕露出了一臉「姨母笑」，順著羅刹的話說道：「正確來說，你應該稱呼看臉黨的我為『好色之徒』才對！」

　　這、這是何等的……

　　「厚臉皮啊！」羅刹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口。

　　林夕抬手敲了他一個爆栗：「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不好？！」

　　話雖如此，表現得這麼露骨的也只有你一個啊！

　　羅刹內心瘋狂吐槽。

　　林夕當然聽不見少年心中的呐喊，不過，她卻知道憑少年的身手想躲開自己剛才的爆栗是輕而易舉的。

　　雖然言語中有點沒大沒小，但骨子裡對於長輩還是挺有規矩的嘛！

　　暗自感慨的林夕完全忘了，如果按照歲數來看羅刹比她爺爺的爺爺年紀還要大！

　　她擺出一看就灌過不少「心靈雞湯」而且時刻準備再灌給別人的人生導師臉，強拉著羅刹在自己身邊坐下，笑道：「來來來，跟姐姐說說，你們哥倆為什麼吵架了？」

　　羅刹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哼」地一聲扭過頭，堅持背對林夕不答話。

　　喲呵，小樣兒還治不了你了是吧？

　　林夕冷笑一聲，「磨刀霍霍」向羅刹。

　　「這樣吧，就讓我猜一猜你們倆吵架的原因好了。」

　　雖然都是因為在漫畫上看見過。

　　「如果我猜對了，你就要認真聽一下我的建議。」

　　雖然也是因為看過漫畫才會想出來的建議。

　　不過「管他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就是好貓」！

　　羅刹聞言轉過來一半的身子：「要是你猜錯了呢？」

　　林夕愣了下，眼珠一轉，道：「那……我就給你們兄弟倆當一天的跑腿！」

　　「成交！」

　　羅刹生怕林夕反悔，乾脆地點頭同意。

　　哈哈哈哈哈哈！

　　林夕內心的小人發出了魔王般的倡狂笑聲。

　　太天真了少年，以為身為穿越者這個「外掛本掛」的我會猜錯嗎！？

　　知道全部劇本去哄騙劇本中的人……這感覺真是太爽了！

　　林夕強忍大笑的衝動，舉起右手做出掐指算的高深姿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跟大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但最近由於你們兩個的父親生病了，有意選拔下一任繼承人。」

　　「你哥哥耶摩覺得比起妾室所生的自己，正妃所生的弟弟血統更為純正，理所當然是下一任的王！」

　　「可你卻認為夜叉族的王位繼承人只要『強』就好，血統什麼的無所謂，因此現在族中實力最強的耶摩才更適合成為繼承人！」

　　林夕覷著眼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羅刹，勾唇一笑。

　　「我說的……有一點兒錯嗎？」

　　「……沒。」羅刹費力地咽了口唾沫，「你、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林夕沖他眨眨眼：「換你猜猜？」

　　「大哥他告訴你的？」羅刹說完就又自動否認道，「不可能，大哥他不是會隨便對其他人說這種事的人。難道……」

　　他的表情慢慢變得驚訝起來，指著林夕大叫：「難道你偷聽我說的夢話了！？」

　　啥玩意兒？？？

　　林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誰會這麼無聊沒事偷聽你說夢話啊？」

　　「我大哥。」羅刹即答，「他每天早上一起床，最喜歡的幹的事情就是重複我昨天晚上說的夢話了。」

　　林夕：「……」

　　這TM是什麼神仙愛好啊？！而且——

　　「你天天都說夢話嗎？」林夕好奇地問。

　　羅刹點點頭：「每天。據我大哥說，至今還沒聽過重樣的呢！」

　　那還真是厲害啊……

　　林夕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話說回來，耶摩每天都能聽到羅刹說夢話……

　　林夕詫異地看著這個嘴硬傲嬌的少年，雖然從外表實在看不出來，但他們兄弟兩個難不成一直睡同一個房間嗎！？

　　羅刹完全不明白這阿修羅族的女巫為何突然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表情十分無辜。

　　林夕艱難地消化這一突如其來的事實，口內只乾笑地道：「你們兄弟感情真好、真好……」

　　羅刹臉色一黯，道：「夜叉族原本就是集合神族之中驍勇善戰的人而慢慢形成的族群，只有『強』才是成為王的條件！明明應該如此，大哥卻因為顧及到我，堅持只有繼承了最純正的『王』的血統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下一任王！」

　　他猛地一錘身側的石柱：「簡直可笑！除了大哥之外根本沒有人有資格繼承『夜叉王』！除了大哥之外、除了大哥之外……」

　　「我是不會承認其他任何人的！」

　　「誒——，換句話說，你並不是覺得最強的人有資格當夜叉王，而是只有你大哥當夜叉王你才能服氣啊！」

　　「咦？」

　　羅刹被林夕說得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真實的想法竟是這樣！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啊，都會多多少少有些中二病嗎？

　　林夕忍不住心裡吐槽。

　　像是「只有你才是我認定的人」什麼的、「你就是我這輩子的宿敵」什麼的……簡直就是一顆顆埋在記憶裡的地雷，等中二少年們長大之後回憶起來都會伴隨著不小心踩雷的風險啊！

　　幸好這不算是無藥可醫的絕症……

　　林夕摸著下巴，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沒想到你還挺睿智的誒，羅刹！」

　　她話鋒一轉，突然說道。

　　「現任夜叉王只有你們兩個兒子：耶摩是長子，而且實力高強，但卻是妾室所生；反過來，你雖然血統更加純正，卻在年紀、實力方面都處於弱勢。因此，不止是你們的父親，就連你們的族人對於立誰為正統王位繼承人都是各執一詞、互不讓步……」

　　「如果你們兄弟兩個為了王位爭執不下，很可能會兩敗俱傷。尤其是你私下裡還覺得自己比不上耶摩，因此考慮再三，來了一招『以退為進』。」

　　「你表面上極力推薦耶摩繼承王位，一方面知道他不會順坡下驢地接受你的提議，一方面也可以在眾人心中樹立一個『謙遜不爭』的君子形象。這樣，你既感動了耶摩，又拉到了眾人的印象票，在這場爭奪繼承人的『戰爭』中勝率就更大了一些。」

　　「退一萬步講，就算耶摩就此成為了下一任夜叉王，也會夜叉族的人覺得這是你『讓』給他的王位，他稱王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這樣想的人在日後也一定孜孜不倦地給耶摩找麻煩，讓他即使成為王也過得日日不順心，說不定（是一定）還會因為太過抑鬱日後成長為一個不苟言笑的面癱大叔……」

　　「這樣一來，無論結果如何，你都立於不敗之地……」

　　啪、啪、啪……

　　林夕拍起了手掌。

　　「高！實在是高！」

　　【小劇場】

　　羅刹：我天天晚上說夢話。

　　耶摩：我天天晚上聽弟弟說夢話。

　　林夕（恍然大明白）：怪不得耶摩你長相顯老，都是熬夜熬的啊！

　　耶摩：……（蹲角落種蘑菇）

　　羅刹：胡說八道！大哥哪裡有你顯老！

　　林夕（吐血）：……。耶摩往邊上讓讓，給我也騰個地兒蹲一蹲！QAQ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柱斑一生推小天使的地雷x 2！感覺某白能傻笑一天了！（笑cry）


第22章

　　羅刹被林夕的話說得啞口無言。

　　待反應過來，他的怒火不可抑止的爆發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去這樣陷害大哥！？」

　　林夕明知故問道：「誒誒？那你無緣無故非要耶摩繼承王位幹嘛？」

　　「因為除了大哥之外，沒有人更有資格和能力當王了！」

　　「你怎麼知道？如果是憑實力的話，說不定你們族裡還有人比耶摩更強呢！」

　　「那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難不成耶摩跟所有人都一個個單挑過了？」

　　「沒……雖然沒有，但是……！」

　　林夕打斷了他。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臆測和一廂情願而已！別說其他族人了，就連耶摩也不認同你的主張是不是？」

　　羅刹語塞。

　　「明明所有人都不同意，你卻一意孤行要這麼做……」林夕挑眉一笑，「你還說自己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隱藏其中？」

　　漫畫中的舍脂本來就是一張標準的反派臉，因此在林夕談論什麼陰謀詭計的時候，那壞水更是如同在眼睛裡波光流轉，似乎隨時都會滿溢出來。

　　羅刹仿佛就是被這粘稠的壞水包裹住的小蟲子，只能不甘心地徒勞掙扎。

　　「我不是、我沒有……」

　　「你沒有？你敢說我剛才做的假設不會成為現實嗎？」林夕放下最後一根稻草，「就算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確定，你能拍著胸脯說自己無愧於心嗎？！」

　　羅刹的心理防線出現了缺口。

　　他本就是心思單純的人，不然在漫畫中也不會一旦認定耶摩應該成為下一任夜叉王，就不管不顧地離家出走，幾百年都沒有再回去。等再次見面時，卻因形勢危急沒時間好好交流，結果至死都沒能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愧疚和不解……

　　所以林夕才想刺激刺激他，因為男孩子就這方面最難以理解了，有什麼心事不溝通，非要靠拳頭說話！

　　真是太可笑了！

　　林夕覺得拳頭唯一能傳達的語言就只有一句：

　　——服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為止！

　　而且如果拳頭能解決所有事情的話，為啥各種主角們都還要把「口遁」的技能點滿啊？撐得慌嗎？啊？！

　　林夕沒好氣地想。

　　羅刹不能理解林夕話裡的深意，但這不影響他去理解林夕話裡的表意。

　　他無法否認如果自己真的強自把王位退給大哥，他一定會面臨比原本更多的非議和困難……

　　「我這其實是懦夫的行為啊……」

　　羅刹低聲喃喃。

　　「我把本來應該承擔的重任全部丟給了大哥，只圖自己一個人輕鬆自在……」

　　他大叫起來。

　　「不該是這樣是！我只是、只是覺得大哥太善良了，什麼事都先想到別人，最後才考慮到自己……從小就是這樣，大哥總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一直都把最好的東西讓給我，也不問問我想不想他這樣委屈自己！」

　　「因此，我才希望大哥能夠成為下一任的王！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最好的一切，他也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但是、但是！」

　　羅刹聲音中帶著哭腔，慢慢蹲下身。

　　「我從未想過……這會讓大哥過得不快樂……他從來也沒有對我說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從來也沒有……」

　　「是這樣啊……」

　　林夕彎下腰，安慰地摸了摸羅刹的頭，然後直起身子沖著他身後笑道：「羅刹是這麼說的，你的真實想法又是什麼，耶摩？」

　　「！」

　　羅刹跟觸電一樣，一下子直起身。

　　咚！

　　「哎呀我去！」

　　林夕捂著下巴——剛才她閃躲不及，被羅刹猛然躥起的頭狠狠地撞了上去——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耶摩反應超快，幾步沖到林夕身邊扶著她詢問傷勢。

　　羅刹慢了一步，反倒在先跟林夕道歉還是先跟耶摩道歉兩件事上糾結了起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林夕鬆開了點捂住下巴的手，疼痛感迅速蔓延到了整個下半邊臉，讓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下牙床把上牙床撞進顴骨裡面去了！

　　她嘴巴一張一翕了半天，才從這酸爽的巨痛中找到自己變調得不像話的聲音：「我……沒事……嘶——你們倆、聊……聊聊……」

　　耶摩被林夕推到自家弟弟身前，表情有點不自在。

　　羅刹回憶起剛剛自己大聲叫嚷出來的「羞恥」心聲，也不敢看自家大哥的臉。

　　一時間，林夕「嘶嘶」倒抽冷氣的聲音成了唯一的動靜。

　　半晌——

　　「羅刹你的血統最純正，是最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耶摩維持著最初的想法道。

　　羅刹一下子急眼了：「我都說過了，夜叉族的王只要足夠強就好了，大哥你沒必要讓著我！」

　　「我不是讓著你。」耶摩看著羅刹，忽然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我只是……只承認你才有成為下一任王的資格而已！」

　　羅刹愣住了。

　　「大哥……」

　　「你問我真正的想法，」耶摩笑道：「我啊，打從心底裡覺得除了和你之間的兄弟羈絆以外，其他如血統啊、王位啊什麼的，都無所謂！」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可能因為我努力要當一個好大哥，有時候一廂情願地做了自認為對你好的事情，卻沒有考慮到你的想法……」

　　耶摩正視著自家快要哭了的弟弟，真心實意地道：「抱歉啊，羅刹。」

　　羅刹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是的！該道歉的是我！」他用力搖頭道，「是我太任性了，所以才……！」

　　耶摩笑著拍了拍哽咽得說不出話的羅刹肩膀，示意他沒必要再說什麼，自己已經全明白了。

　　「所以，羅刹你就安心當這個王位繼承人吧！」

　　「……呃？」

　　羅刹愣了下，馬上反應了過來。

　　「不要，大哥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別說傻話了，你才是正妃的孩子！而且除了你，我很難對其他人當下一任王發自內心的認同。」

　　「我也是啊！除了大哥，我不會服氣任何人的！」

　　不是，這怎麼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了？

　　好不容易用治癒術緩解了疼痛，林夕看著這對再次爭執不下的兄弟徹底無語了。

　　辛辛苦苦大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林夕翻了個白銀，忍不住插嘴道：「你們兄弟倆這麼自信地把下一任王位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一般互相謙讓也是夠了哈！說不定現任夜叉王心裡有其他人選呢！」

　　耶摩和羅刹均是一愣。

　　羅刹很快反駁道：「那怎麼可能！」

　　林夕懟他道：「怎麼不可能了，你不是說夜叉族的王只要強就好了嗎？你們族裡那麼多人，你敢說你們兩個都能輕鬆碾壓？」

　　羅刹對此心裡有點沒底，也就沒馬上回嘴。

　　林夕賊笑著沖他說道：「哎呀，你也不用太沮喪嘛！這樣好了，如果有一天我能當上什麼什麼王的話，一定封你做太子、不對！是繼承人，好不好？」

　　「噗嗤！」

　　出乎意料地，是耶摩頭一個反應了過來。他趕忙把臉扭到一旁，但顫動的雙肩暴露了他此刻忍笑的狀態。

　　羅刹雖然還是半知半解，但他看耶摩的反應就明白林夕剛才一定是在損他。

　　他把雙手的指節摁的「劈裡啪啦」亂響，「獰笑」著慢慢靠近林夕。

　　林夕一看大事不妙，揮手召喚出羅睺，跳上去就開溜。

　　「不要跑！」

　　羅刹大叫一聲，緊緊追了上去。

　　耶摩哭笑不得得看著這兩個用召喚獸和飛簷走壁的體術來追逐打鬧的傢伙，搖了搖頭，認命跟在後面以防出事。

　　羅刹一邊追，一邊對林夕喊話：「你有本事說大話，你有本事別跑啊！別跑啊、別跑啊！你有本事別跑啊！」

　　林夕回頭做了個鬼臉，氣死人不償命地招手道：「來呀~追我呀！追到了就讓你嘿嘿嘿！」笑容十分猥瑣！

　　羅刹被愚弄了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暗下決心一定要給前面那個女巫點顏色瞧瞧，腳下愈加虎虎生風。

　　墜在兩人身後的耶摩卻先一步發現了危險，大聲提醒：「當心前面！！！」

　　「誒？」

　　「什——？！」

　　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從拐角處冒出來，林夕來不及「刹車」，直接跟對方撞成一團，從空中直直掉落下來。

　　林夕感到耳畔呼嘯而過的氣流，和眼前逐漸放大的石板路面，不由扯著嗓子呼救：「救——命……啊？」

　　話未說完，她已經被人接了個滿懷。

　　林夕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謝謝謝謝，耶摩你……呃？羅刹？」

　　「當然是我了！」羅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就算從距離遠近考慮，你也應該想到是我來救你的吧？！」

　　林夕乾笑幾聲：「我是根據人品來考慮可靠程度的。」

　　唰！

　　羅刹一下放開了手。

　　咚！

　　林夕屁股先著地，疼得滿口只叫「哎呦喂」！

　　要不是自尊心追作祟，她簡直想不顧面子地滿地打滾！

　　羅刹笑得十分爽朗：「我可不能辜負您對我的信任！」

　　林夕對此表示，自己只想狠狠地豎一下中指！

　　兩隻手的！

　　凸（ˋ０ˊ）凸！！！


第23章

　　跟林夕撞在一起的也是一個熟面孔。

　　「迦樓羅，你沒事吧？」

　　趕到「事故現場」的耶摩見林夕被羅刹所救，轉頭問著憑自身實力安全落地的白色少女。

　　「我很好。」

　　迦樓羅站起身，她身材修長，直起來身高竟似乎還壓了耶摩一點點。

　　「我沒料到在空中還會突然冒出其他人，一時疏忽了。」

　　她對林夕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讓你受驚了，真是對不起。」

　　自稱「好色之徒」的林夕對著這實打實的膚白貌美大長腿怎麼可能生氣得起來？

　　她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我也沒有注意前面的情況，得負一半的責任的！」

　　迦樓羅微微一笑。

　　林夕對「小大人」一般心性成熟的迦樓羅好感猛增，因此不留餘地地誇獎道：「你的身手真厲害呢！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能安然無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在一旁羅刹突然「插麥」進來，「這傢伙可是統帥天空城的迦樓羅王的女兒啊！雖然因為四肢過長而動作不協調，但她要是真的從天上掉下來摔死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說完，他還不忘對迦樓羅露出一個刻意的假笑。

　　怎麼回事？

　　羅刹跟迦樓羅有過節嗎？

　　林夕輪流在這兩人臉上看過來看過去。

　　「原來是你。一年多沒見，羅刹你的腿還是這麼短啊！」迦樓羅故意用一種從上往下看的眼神回敬道。

　　「你……！」羅刹被直戳痛處，看著迦樓羅的眼神越發不爽了起來。

　　前言撤回。

　　這倆人一定有過節！

　　林夕看熱鬧的心情熾熱了起來。

　　她悄悄湊近耶摩，問道：「耶摩耶摩，羅刹和迦樓羅以前發生過什麼矛盾嗎？」

　　耶摩看著已經開始唇槍舌劍的二人，苦笑道：「也說不上什麼矛盾。」

　　「迦樓羅雖然跟我和羅刹的歲數差不多，但她從小天資聰穎、武藝高強，行事端莊穩重，對人豁達大度，我父親一直對她稱讚有加，認為迦樓羅『頗有其父風範，乃新生代第一人』！」

　　耶摩皺了下鼻子，仿佛耳邊又響起了父親的叨叨聲。

　　「因此，在羅刹調皮搗蛋的時候，父親總是會用迦樓羅為榜樣來訓誡他。長此以往，羅刹就有些遷怒迦樓羅，每次見面都會針鋒相對。迦樓羅一開始還忍讓幾次，但見羅刹不依不饒，也就說話不再客氣了。」

　　「這樣一來一往，兩個人就成了現在這種一見面就開掐的局面了。」

　　耶摩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

　　原來如此，這就是熊孩子和別人家小孩之間「根深蒂固」「日積月累」的矛盾啊！

　　林夕聳聳肩。

　　那就沒辦法了，這可是歷史遺留問題，只能交給後人去解決了！

　　「請問一下……」

　　注意到兩人的距離有點過於近，耶摩不自在的往後仰了仰。

　　「您幹嘛要用這種姿勢小聲說話呢？」

　　林夕興致勃勃地道：「八卦別人不都是這樣掩耳盜鈴的嗎？」

　　耶摩汗道：「是掩人耳目吧？」

　　林夕搖頭不同意道：「再怎麼遮掩，只要八卦了對方就肯定會知道，區別只是知道的時間早晚而已。」

　　耶摩奇怪道：「那就更沒必要這樣多此一舉了啊！」

　　「小夥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林夕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是所謂的氣氛啊！」

　　耶摩：「……」

　　大人的世界搞不懂！

　　羅刹和迦樓羅兩個人依舊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林夕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自從告別了網路，她已經很久沒看過這種鬥嘴「大戲」了。

　　不過也有點美中不足的地方，林夕想，要是此時此刻自己手裡抱著一份爆米花就更好了！

　　場上羅刹以一敵二，有點處於下風——畢竟雖然迦樓羅舌不夠毒，但架不住她的鳥也加入了「戰局」，沖著羅刹不甘示弱地大聲鳴叫啊！

　　「唔，迦樓羅肩膀上的就是漫畫裡與她同生共死的金翅鳥嗎？」

　　林夕的注意力被這漂亮的大鳥吸引，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任誰在那「熱情似火」的視線下都不可能毫無感覺，迦樓羅注意到林夕一直在看著他們。

　　「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失態了」——這個認知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迦樓羅抬手安撫了下肩膀上情緒激動的金翅鳥，強自恢復平常進退有禮的樣子道：「看您似乎對我的金翅鳥很感興趣呢？」

　　林夕點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又帥氣的鳥呢！」

　　聽到自己的「半身」被誇獎，迦樓羅也很高興。

　　她笑道：「別看它外表十分溫順的樣子，但其實可是擊敗魔物的老手了！」

　　「誒——」

　　林夕發出驚訝讚賞的聲音，情不自禁也伸出手去打算摸摸這只傳說中的金翅鳥。

　　但她顯然忘了自己的特殊體質。

　　只見面對魔物和羅刹都勇往直前的金翅鳥瑟縮了下，一邊發出嗚咽似的低鳴，一邊把頭埋在了迦樓羅的腦後，只留了個屁股對著林夕，絲毫不見往日的雄姿英發！

　　林夕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摸這個名字叫「金翅鳥」，動作卻跟「鴕鳥」一絲不差的寵物寶寶！

　　「噗——哈哈哈哈哈哈！」

　　羅刹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剛才被這只臭鳥叫了半天的鬱氣一掃而空。

　　哼，小樣兒！你也有今天！

　　林夕尷尬極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抱著肚子笑個不停的羅刹一眼。

　　笑屁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黃昏，遠征軍營地

　　阿修羅王坐在主帳之中，手裡拿著一份戰報，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忽然，簾子被掀開，帝釋天帶著一身肅殺的冷氣大步走了進來。

　　「盤踞在瘴氣沼澤的魔物們已經被成功圍剿，只有少量生活在沼澤邊緣的餘孽逃了出去。我已命毗沙門天率領先鋒隊追擊，以他們的速度估計能在魔物進入北境前剿殺……」

　　帝釋天收了聲，他看著神思恍惚的阿修羅王皺起了眉頭。

　　「你有心事？」

　　本是疑問的話語卻被他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

　　阿修羅王這才看了帝釋天一眼。

　　他把手裡的戰報放在面前的案幾上，然後一歪身子靠在椅子上以手撫額。

　　「我現在感覺好像在犯罪似的……」他說，語調中充滿了歎息之意。

　　因為手掌的遮擋，帝釋天沒辦法看見阿修羅王說這話時的眼神。

　　他走到阿修羅王身邊，拉下他的手握住掌中。

　　「如果你是在犯罪的話，那我也是同罪的『共犯』！」帝釋天望著阿修羅王，堅定地說道。

　　阿修羅王金色的眼眸中有什麼在晃動，他也回望著帝釋天，似乎想從那份堅定中汲取一些勇氣。

　　「帝釋，我……無論如何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出生……！」

　　「我知道。」

　　「可是，能夠擔任孩子母親角色的人……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沒問題嗎？」

　　帝釋天的嘴角忍不住歪了一下：「不是你自己說的要選那傢伙嗎？明明另一個看起來更加像個『溫柔善良的好母親』。」

　　他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那傢伙抱著小孩哄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冷戰。

　　感覺也太違和了！連做噩夢都很難有這麼恐怖的事情發生好麼？！

　　阿修羅王也笑了下，他也感覺心裡沒底，但是——

　　「在我們身邊只有她充滿了『矛盾的人性』。」

　　他向著帝釋天解釋道：「預言中，下一代的阿修羅王是破壞神的化身，如果有誰能夠有能力阻止他的話，我想，那一定不是我們這些看起來高不可攀的神！」

　　「而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吧！」

　　帝釋天冷哼一聲：「我倒不知道，你對那傢伙的評價這麼高。」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

　　「臨走之前，她對我說讓我不要衝動，實在不行可以回去再商量……」阿修羅王苦笑起來，「但現在我們兩個卻私下裡決定了所有事情，而且還計畫把她也拉了進來……」

　　「她一定會很生氣！」

　　帝釋天想了想那傢伙的性子，贊同的點點頭。

　　「天帝的意思是讓我們清剿完東部的魔物後，不必急著回仞利天，可以『便宜行事』把南部的魔物也一併討伐……」

　　帝釋天冷笑起來，這是看出來毗沙門天的本事，打算讓他多積累些功勞嗎？

　　其實早前帝釋天就隱隱感覺天帝暗地裡忌憚著阿修羅王，現在的種種跡象更是證實了他的想法。

　　真是自掘墳墓，也不想想要不是阿修羅王鎮著，他那天帝的位子能坐得那麼穩如泰山嗎？

　　帝釋天撇撇嘴，拋下這個想法繼續說道：「那麼，等我們回到善見城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就緒了，直接跟那傢伙攤牌就行。『生米煮成熟飯』，由不得那傢伙拒絕！」

　　阿修羅王吃驚地看著帝釋天：「你對她一向都是這麼強硬的嗎？」

　　帝釋天挑眉：「那傢伙膽子那麼小，稍微嚇唬一下就慫了，有什麼可費勁琢磨的？」

　　阿修羅王：「？？？」

　　怎麼跟自己的印象不大一樣？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這算是……被區別對待了嗎？

　　【小劇場】

　　阿修羅王：我怎麼感覺你對我跟對帝釋天的態度不一樣啊？

　　林夕：那怎麼能一樣啊，攻受有別呀！

　　阿修羅王：……你不是一直認為我是攻的嗎？

　　林夕：咳咳，我這是遇強則強！

　　阿修羅王：……（你確定不是遇我則強嗎？）


第24章

　　春去冬來，一年轉眼將盡。

　　善見城四季如春的氣候讓林夕對時間的流逝和季節的認知幾近模糊。

　　「怪不得各式各樣的慶典祭祀這麼多，都是為了方便算日子吧？」林夕一邊碎碎念，一邊在大紅色的之上寫完最後一筆。

　　「鏘鏘——！」她把剛完成的「大作」拿起來跟眾人展示道：「怎·麼·樣·！」

　　眾人聞聲一字一字看去——

　　「綜、藝、大、觀？」

　　孔雀歪了歪頭，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歌舞團會起這種名字呢！」

　　林夕摸著下巴道：「其實我本來想寫『曲苑雜壇』來著，後來感覺有點片面，不能概括我們既表演歌舞劇、表演歌舞、還表演其他節目的豐富程度，就改成『綜藝大觀』了。」

　　「起什麼名字倒好說，」羅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這字也太醜了吧？要不是孔雀念出來，我都不認識！」

　　林夕立馬回懟道：「那是因為你文盲！」

　　羅刹聳聳肩：「文盲也比出來丟人強啊！」

　　他向著旁邊站著的三個人努努嘴：「你看看那幾位的，就知道我不寫是正確的了。」

　　林夕好奇地走過去看了起來。

　　愛染明王——從來萬物皆可萌。

　　般羅若——總是禁忌得人心。

　　乾達婆——以愛之名。

　　林夕：「……」

　　敢不敢不這麼暴露性|癖啊？！摔！

　　你們三個好歹也都是名門大族的大小姐能不能矜持點！！！

　　林夕轉頭看向乾達婆王。

　　——瞧瞧你們家小孩都在說些什麼！

　　乾達婆王美目一眨，臉部輕盈地走了過來，然後——

　　「哎呀，大家寫的字都很漂亮呐！」

　　「噗！」

　　「噗！」

　　兩聲同時響起，林夕和羅刹一個吐血，一個爆笑。

　　林夕扶著桌子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善良的伽羅忙安慰妹妹道：「舍脂的字也很不錯啊！非常具有個人風格，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

　　這下眾人更是「噗嗤噗嗤」聲不絕於耳。

　　可不嘛，那種連「橫」這一個筆劃都能寫得粗中有細的字體一般人真是模仿不來！

　　林夕：「……」

　　我謝謝你們啊！= =#

　　瞥見眼前的毛筆，林夕沒好氣把它往桌子另一邊推了推。

　　——寫大字居然被群嘲，她簡直太給種花家丟臉了！QAQ

　　被邀請來一起玩的迦樓羅忍不住問起了自己一開始就有的疑惑。

　　「據我所知，這個歌舞劇團已經活動了大半年了，為什麼你們現在才想起來起名字？」

　　眾人對視一眼，然後林夕作為團長開口道：「因為天帝下旨要恢復『星祭』，並且命我們的劇團要在星祭上演出，所以必須有一個官方的正式名稱才行。」

　　不然按他們劇團的知名度根本不用想名字，仞利天的人只要一提起「那個劇團」或者「那個又出了新花樣的歌舞團」其他人就都明白是特指哪一個劇團了！

　　「話說回來，這次你打算演出什麼新劇？」乾達婆笑問，她和她母親乾達婆王一直活躍在催稿的第一線。

　　在她們母女的努力（催稿）之下，劇團已經先後推出了虐心大劇：

　　《娜娜子的慟哭——迦爾納哥哥再愛我一次》

　　《羅摩與悉多——來不及說我愛你》

　　《白蛇傳說——法海你不懂愛》

　　加上一開始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泰坦尼克號上不得不說的那些事》，被觀眾們並稱為「四大悲劇」，賺取了無數的眼淚，那段時間仞利天的手帕都賣脫銷了！

　　另外還有作為系列劇推出的《咕噠咕噠漫遊奇境》和《名偵探吉德》，一部主打奇幻冒險，一部主打懸疑推理，都是同一個主角遇見的不同故事，一經演出就大受好評。

　　其中，《咕噠咕噠漫遊奇境》的主角，立志成為冠位魔術師的咕噠更是一躍成為了仞利天青少年們最喜愛的角色！

　　在孔雀的建議下，眾人更是抓住商機，以劇團正版的優勢開發了許多相關周邊，賺得體滿缽滿！

　　不過這些劇要在十年舉辦一次的「星祭」上演出就不太合適了，因此林夕這幾天都一直在琢磨新劇本。

　　此時見乾達婆問起，林夕也不隱瞞地拿出了自己反復修改多次才定下來的草稿大綱。

　　乾達婆接了過來，看著標題有點吃力的念道：「克……蘭……娜德？」

　　「是CLANNAD啦！」林夕拉長聲音糾正道，「是一個關於少年成長的，平凡卻溫馨的故事。」

　　作為key社三大□□之一，《CLANNAD》故事線之長、出場人物之多令人咋舌，因此林夕做了大量的刪減，對愛情線做了弱化，只著重描寫了主角與其父親之間的矛盾糾葛。

　　家族與家人。

　　這是林夕想要向《聖傳》眾人想展現的羈絆，也是她個人的一點私心。

　　不遺餘力、尋天覓縫地宣揚渲染愛與正義，意圖喚醒這裡眾人心底的溫情，而不要因為一件事就死鑽牛角，放任現在的幸福溜走！

　　她不得不這麼做啊！

　　——同樣是櫻花飛舞，key社就是追尋幸福的阪道，clamp就是樹下埋著屍體！

　　林夕內心的小人流下了兩行血淚！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捏！？= =#

　　》》》》》》》星祭前夜，阿修羅城

　　這段時間一直為了星祭表演忙忙碌碌，明天就是正式上場了，因此林夕讓大家今晚務必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爭取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林夕自己也是如此，一早就跟周公約好了時間。

　　但是，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約會常常會臨時有事，林夕的好夢也不出意料被人打擾了。

　　帝釋天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林夕如同起屍一般坐起身，夜色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竟透著幾分陰森，跟平時活潑逗比的狀態完全不同。

　　帝釋天心裡對此感到詫異，口裡仍先解釋自己的來意道：「我有事找你。」

　　林夕的頭緩緩轉向他，逆著月光帝釋天無法看清她現在的樣子，但她的語氣卻十足的隱忍又不詳。

　　「……說。」

　　「咳，這裡不方便，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未說完，帝釋天就感到了一股殺氣，他下意識地一偏頭——一個枕頭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重重打在另一頭的牆上。

　　「——」

　　帝釋天不敢相信地轉過頭來，只見那個女巫發現一擊不成，已經抓起了另一個枕頭，站在床上朝他的劈頭蓋臉地打來！

　　「你這傢伙！瘋了嗎？！」帝釋天邊躲邊說。

　　即使是這種「危急」情況下，他還記得要壓低聲音，以免引來不相干的人。

　　不過林夕就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了。

　　她一面赤著腳追在帝釋天身後，一面恨恨地道：「靠！你長頭髮了不起啊！你長頭髮就有自信半夜站在別人床頭裝鬼嚇人啊！你長頭髮就有自信不把身上的肌肉卸下來就扮貞子索命啊！誰給你的自信啊！飄柔嗎！？」

　　帝釋天被追到門口，終於忍不住奪過了林夕手裡的枕頭。

　　「你別太過分了！」

　　林夕用力拽了幾次沒從帝釋天手裡拽過來，乾脆地順勢一推把帝釋天徹底推到了門外。

　　「長得醜還大晚上出來嚇人，到底誰過分啊！」

　　嘭！

　　她把門重重地摔上，留目瞪口呆的帝釋天在走廊裡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個小時後，林夕跟在伽羅身後來到了阿修羅王的房間門口。

　　這次等在門外準備看好戲的帝釋天看著毫髮無損的伽羅和恢復如常的林夕，眼睛幾乎脫框而出。

　　「……你有病吧？」他忍不住道。

　　「你有藥啊？」林夕不客氣地回懟道。

　　果然還是有點不正常……

　　帝釋天心想，這傢伙平常面對自己早就慫了。

　　伽羅連忙上前替自己妹妹賠著不是：「那個，帝釋天將軍您別生氣……舍脂她……有點兒起床氣，睡一半被叫醒的話脾氣都會有些大，您多包涵！」

　　起床氣？？？

　　這是能讓人性格大變到這種地步的毛病嗎？

　　帝釋天無語望天。

　　——怎麼辦，這他好像真的沒有藥啊！

　　「我記得遠征軍要明天上午才進城的啊？」林夕的腦細胞終於開始正常運轉了起來，她疑惑地看著帝釋天，「你怎麼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帝釋天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打開門道：「你進來就知道。」

　　林夕和伽羅對視一眼，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懷疑裡面有詐！」林夕湊到伽羅耳邊小聲說道。

　　「有詐？」伽羅也小聲重複道。

　　林夕點點頭。

　　「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看著被打開的房門，不知為何感覺那像是一隻打開大嘴等待傻乎乎的獵物自己走進去的怪獸。

　　「那裡面一定有什麼我極力想避開的『某個東西』在等待著我！」

　　林夕不禁尋到伽羅的手，然後緊緊握住。

　　感受到她的不安，伽羅也溫柔地回握住。

　　「沒事的。」伽羅柔聲安慰林夕道，「我在這裡呢！」

　　林夕愣愣地看著伽羅的笑容，只有她知道，與其說自己拯救了伽羅的命運，倒不如說是伽羅的笑容拯救了因穿越到舍脂身上而感覺人生一片灰暗的自己。

　　要知道大多數人都是「以德報德，以怨報怨」的，如果不是因為最開始被伽羅百般關懷而萌生了「想守護伽羅的笑容」這個念頭，那林夕很可能不會懷著積極的心情去努力，去盡力阻止所遇見的各種悲劇。

　　畢竟，她在穿越前許下的生日願望可是要成為一個權傾朝野的女人啊！相比較起來，多管閒事什麼的，真的是件非常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好嗎！？

　　念及此，林夕也對伽羅揚起了笑臉：「那還真是讓人安心呢！」

　　她重新看向門口，對伽羅，更多是對自己說道，

　　「那麼，進去吧！」


第25章

　　「這、這……」

　　林夕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

　　「這是啥——？！」

　　她指著阿修羅王……身後的大床發出了人不忍聽的慘叫。

　　已經預料到林夕會有什麼反應的帝釋天極快的笑了下，又馬上咳了一聲，正色道：「嬰兒。即小於1周歲的兒童，類屬於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

　　「誰問你這個了！！！」林夕抓狂道。

　　她死死盯著床上發色不同體形相同的小小兩團，只覺得天坍地陷一般！

　　「不不不，不可能啊！我不記得，我一定沒有！可是……！」

　　她幾步走到阿修羅王面前，連珠彈似的問道：「真的假的？到底誰的？哪兒來的？怎麼來的？為什麼在這？你到底打算幹嘛！？」

　　阿修羅王在林夕的氣勢洶洶下不禁後推了半步，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面前的女巫似乎下一秒就要扯著自己的領子搖晃了。

　　「舍脂，噓——！」

　　伽羅見兩個小團子動了動，有些要被吵醒的跡象，忙向著林夕擺擺手。

　　林夕來回看了看伽羅和兩個小團子，叉著腰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讓大腦的溫度稍微冷卻下來。

　　她沖兩個大男人一抬下巴，示意他們跟著自己走到了外面跟臥室相連的露臺。

　　「解釋吧。」林夕抱著雙臂言簡意賅地道。

　　唔，這次又感覺像是幹壞事被家長發現了……

　　阿修羅王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說道：「這是我的孩子。」

　　真的是啊！！！

　　林夕被這個殘酷的現實「哐當」一聲砸中，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你、你的孩子……」她有氣無力地道，「那孩子的媽媽是誰？」

　　難道這劇情已經脫韁狂奔到了男男生子的地步了嗎！？

　　林夕忍不住看向帝釋天，想研究研究他是怎麼生的小孩兒，還是倆！

　　對啊，倆！

　　林夕回頭又看了看阿修羅王。

　　這是咋回事？互攻互受，互相產子？？？

　　阿修羅王和帝釋天在林夕越發「猥瑣」的目光下頓感菊花一涼。

　　「少在那邊胡思亂想！」深知這個女巫平時思想有多不著調的帝釋天忍不住叱道。

　　阿修羅王攔住帝釋天，轉身向林夕解釋起來。

　　「孩子的媽媽是摩呼羅迦部族的女巫，名叫『鬥織』。」

　　「遠征軍討伐魔物的途中，她突然跑來提出要見我一面。」

　　「據她說，她在占卜時發現，未來已經出現了極大的偏差，這偏差大到了會將這個世界毀滅的地步，讓人無法視而不見。」

　　「因此，她希望能夠盡力扭轉這一事態……」

　　林夕慢慢放下雙臂。

　　等等啊，這個「鬥織」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鬥織」吧？

　　那個《X戰記》裡面主角司狼神威的媽媽——真神鬥織！？

　　林夕：「emmmm……」

　　帝釋天：「怎麼了？你的臉都皺成一朵菊花了！」

　　「我說啊，」林夕抱著期望被否定的想法對著阿修羅王說道，「那個鬥織是不是說什麼『我要為你生孩子，那是為這個世界所生的孩子哦』之類神神叨叨的話，來跟你自薦枕席的？」

　　阿修羅王愣了下：「你怎麼知道……啊，你在夢裡見到了嗎？」

　　居然真的是啊啊啊啊——！！！

　　林夕抱頭接受無能。

　　什麼夢裡見到！就算是做白日夢也想不到這號人物會突然冒出來當「接盤俠」啊！

　　雖然clamp世界之間早在《X戰記》時期就跟《clamp學院》互通了，後面的《XXX》和《翼·年代記》更是把歷數所以漫畫世界都連在了一起，可是林夕萬萬沒想到居然連早期漫畫《聖傳》的世界壁也被突破了！

　　「這就是所謂的『在糟糕的時機遇見糟糕的人』……嗎？還是說，是因為我把劇情弄得一團亂了，世界線開始想法子自我修復了？」

　　林夕無意識地啃著大拇指指甲，心裡亂到了極點。

　　她本來想著把帝釋天和阿修羅王湊成一對，間接也就相當於實現了計劃生育，把劇情裡「小阿修羅弑母」的隱患直接掐滅在其可能性成形之前。

　　哪知道對方竟然來了一招「絕地反殺」，把「阿修羅之母」這個任務乾淨俐落地轉交給了別人，不等她反應過來就逕自把「小阿修羅誕生」這個既定事實擺在了她眼前……

　　林夕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首歌——

　　沒有一點點防備，

　　也沒有一絲顧慮，

　　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帶給我驚嚇，

　　情不自己。

　　……

　　蒼天啊！大地啊！不帶這麼玩人的啊！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還不如直接來道雷劈死她算了呢！QAQ

　　「喂……你沒事吧？」

　　帝釋天皺著眉看著林夕，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巫會突然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沒事吧？呵呵呵呵……」

　　林夕發出了一連串宛如人壞掉了一般的詭異笑聲。

　　「沒事……你個大頭鬼啊！」

　　她一步邁到阿修羅王身前，怒火全開。

　　「大軍開拔之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啊？」

　　「我是不是告訴你『做事不要衝動』，啊？」

　　「我是不是告訴你『自己思路有限可以跟別人商量』，啊？」

　　「我是不是告訴你『如果實在沒什麼好辦法，就等回來之後再找我一起解決』，啊？」

　　林夕問一句就用手指用力杵一下阿修羅王的胸口。

　　「你說是不是啊？啊？啊？啊！？」

　　阿修羅王被林夕逼的連連後退，最後連後背都緊緊貼到了牆上。

　　「你、你別這麼激動，舍脂……」

　　他的身材明明比林夕高大魁梧的多，但在林夕的「炮轟」之下，阿修羅王那無法反抗的模樣簡直就像一條惹急了貓咪後被貓咪逼到牆角裡教訓得抬不起頭來的大狗。

　　帝釋天用力揉了半天眼睛，才把這個幻覺從自己眼前消除。

　　他有些看不下去地上前抓住林夕不停按一下阿修羅王胸肌的「魔爪」。

　　「差不多夠了。」

　　「那怎麼可能！？」

　　林夕「啪」地甩開帝釋天，「唰」地一指房間裡面。

　　「你們倆連孩子都給我整出來了，還讓我怎麼冷靜？！再冷靜說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涼了呢！」

　　「還有你！」

　　林夕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帝釋天。

　　「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突然要跟你們家阿修羅王生孩子，你就這麼同意了？！」

　　帝釋天被林夕那句「你們家阿修羅王」說的心下大悅，連林夕像只茶壺一樣指著他都沒有生氣，反而有點想笑。

　　他一貫霸道的語氣難得有些柔和地解釋道：「我自然不會讓來路不明的女人獨佔他。」

　　林夕愣住了。

　　不、不是！

　　哥們你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你不會……一起……那個，你知道吧？」

　　帝釋天當然聽懂了。

　　他向著林夕挑眉一笑，直笑得林夕心髒亂跳！

　　——停車！停車！

　　——開門放我下去！

　　——這根本不是開往幼稚園的車！QAQ

　　不過，阿修羅王顯然是覺得林夕的CPU燒得還不夠徹底。

　　他一本正經地拜託道：「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我的兒子，舍脂。」

　　「門兒都沒有！」林夕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帝釋天冷哼了一聲，道：「你可是阿修羅族的女巫，是必須要聽從王的命令的。」

　　林夕毫不猶豫地道：「那我現在辭職。」

　　阿修羅王道：「執行祭典的女巫都是終身制的，除非前任死亡，否則是不能卸任不幹的。」

　　合著她這連雇傭員工都不算，壓根就是個賣身奴隸了？！

　　這個奸商……哦不！是黑心地主周扒皮！

　　林夕的臉頰狠狠抽了兩下。

　　「反正我不幹，你愛找誰找誰去！」

　　撂下這句話，林夕也不管他們夫夫兩個是什麼表情，逕自進屋拉著伽羅就走。

　　開玩笑，她最想避免的事件就是成為小阿修羅的老母了！簡直是分分鐘就會被兒子坑死的高危職業！

　　「等、等一下舍脂！？」伽羅懵懵懂懂地搞不清狀況，她擔心地拉住林夕，「你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剛才你們在外面到底……」

　　「嗚哇啊啊啊——！」

　　她們兩個的動靜吵醒了本來睡得好好黑髮小嬰兒，他扁扁嘴，大聲哭鬧起來。這下又吵醒另外的紅發小嬰兒，於是演變成了兩隻小團子仿佛比賽一般，一聲大過一聲地哇哇大哭。

　　林夕他們哪裡見過這個陣仗，一個個都被「魔音」震懾，捂耳後退，束手無策。

　　四個大人中只有伽羅慌慌地跑到床邊，抱抱這個，哄哄那個，試圖安撫住兩隻小團子。

　　林夕見伽羅跑過去也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有點尷尬地站在原地不再動了。

　　阿修羅王見兩個孩子哭聲漸小，大松了一口氣。

　　他暗自慶倖，多虧提前設下了靜音結界，要不剛才的哭聲肯定會把整個阿修羅城的人都吵起來。

　　「舍脂你看……」

　　「伽羅我們走了。」

　　林夕打斷阿修羅王的話，再次拉起了哄小孩的伽羅。

　　「可、可是！」伽羅放不下還沒停止哭泣的小嬰兒。

　　「沒什麼可是的！這兩個孩子跟我們又沒有關係……哎呦我去！」

　　林夕頭皮一緊，整個人一沒留神都被扯得歪了一下。

　　而「罪魁禍首」卻如同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手裡攥著林夕的一縷發尾，破涕為笑。連他身旁躺著的兄弟都止住了哭聲，大大的眼睛滿是好奇地看著這邊。

　　「……」

　　林夕被人突然扯頭髮的怒氣發不出來了。

　　她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頭髮小心抽出來，然後再接再厲地拉起伽羅的手就走。

　　沒想到……

　　「嘶——」林夕的頭猛地向後仰了一下，「我去，疼死了！」

　　她捂著發根眼淚汪汪回頭大叫：「你不要一直拽我的頭髮啊！」

　　「啊——啊——」黑髮的小團子沖林夕興沖沖地叫道，阿修羅族獨有的金色瞳孔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林夕第一次開始懊惱起這頭長至腳踝的頭髮。

　　她沒好氣地把頭髮扯回來，都不顧有幾根頭髮被扯斷了，然後再次邁開了腳步。

　　「啊——啊——」

　　「啊……嗚嗚……」

　　「哇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柱斑一生推小天使扔的地雷！超——開——森∼XD

　　也謝謝各位小仙女們的評論和營養液！每次更文時看到都特別暖心！


第26章

　　身後傳來了黑髮小團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伽羅一聽忙睜開了林夕的手，轉身跑了回去。可這次無論她怎麼哄，黑髮小團子都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阿修羅王走到林夕身邊，歎息一聲道：「那孩子的母親也是跟你一樣的黑色長髮，也許……那孩子把你誤認為了他的母親吧……」

　　林夕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轉頭直直地看著阿修羅王：「那孩子的母親呢？」

　　阿修羅王道：「走了。」

　　「走了？為什麼？」

　　「因為我們兩個之間並沒有『愛情』，鬥織心中也是另有所愛。會生下那孩子是她出於身為女巫拯救世界的職責考慮，在完成任務後，她就和自己的愛人離開了。」

　　職責……

　　任務……

　　林夕禁不住攥緊了拳頭。

　　「那為什麼王你不親自去養育那孩子呢？」

　　果然生氣了。

　　阿修羅王苦笑了一下。

　　不過他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

　　嬰兒的哭聲成了最好的隔音牆，因此阿修羅王能夠毫不顧忌被另一個女巫聽到的風險，坦然對林夕說道：「因為在將來……我可能會親手殺掉那孩子。」

　　林夕瞪大了眼睛。

　　阿修羅王接著道：「你既知道九曜的預言，那麼也應該知道那孩子背負了怎樣的命運——」

　　「在天滅天，在地滅地……其所孕育之紅蓮火焰，將燒盡此世一切，無人能阻……」

　　「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生！那麼，我也必須做好思想準備——一旦有一天封印失效，我將不得不親手殺掉自己的兒子！」

　　林夕：「……」

　　阿修羅王扯出一個笑容：「因此我無法親手養育他，我想，這對我們父子而言都是一種救贖吧。」

　　「這樣子真的能夠算作『救贖』嗎？」林夕小聲喃喃著。

　　「你剛剛說了什麼？」

　　孩子的哭聲讓阿修羅王沒能聽清林夕的自言自語，但林夕卻沒有向阿修羅王解釋的意思。現在在她心中對命運的無力感和為那孩子而生的憤怒感交織著，令她沒有餘力去照顧阿修羅王的疑問和情緒。

　　林夕回身走到伽羅身邊，從她的手裡接過了黑髮的小團子。

　　「舍脂？！」伽羅被嚇了一跳。

　　「吵——死——人——了——！」

　　她皺著眉瞪著嘴巴張得大大的、哭聲也大大的小團子。

　　「你怎麼這麼能哭啊？」

　　她一面說，一面手腳笨拙地調整著懷裡小團子的姿勢。

　　臥槽脖子好軟！臥槽這小傢伙難道沒有骨頭嗎？

　　「啊啊……啊……」

　　發覺那個下意識就覺得親近的黑髮女人回來了，小團子慢慢停下了哭泣，金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生怕她又不要自己了。

　　對這樣濕漉漉的小動物一般的眼神毫無抵抗力的林夕忍不住「嘖」了一聲。

　　「看什麼看！臉都哭紅了，醜死了！」

　　「啊——啊——」

　　黑髮小團子還不能理解林夕的話，只是快樂地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

　　林夕情不自禁捂臉。

　　麻痹好可愛！

　　阿修羅王的美顏基因果然強大！

　　但沒等她沉醉多久。

　　「嘶——！！！」

　　林夕倒抽一口冷氣。

　　「你給我放開！不許拽我頭髮！！」

　　「啊——啊——」

　　「啊個屁啊！叫你鬆手了，嘶——！」

　　「啊——啊——」

　　「……你等著，我趕明把這頭髮剪光了，看你拽什麼！」

　　「啊嗚啊！」

　　林夕最後到底是沒捨得把頭髮剃光。

　　老實說，在原來的世界她已經天天掉頭發掉的懷疑人生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頭又長又直、又黑又亮的頭髮，讓她剪掉她還真有些捨不得。

　　但她也沒有天真到白白替人養兒子。

　　她從阿修羅王和帝釋天那裡得到了兩個空白承諾。

　　——「雖然現在還沒想到，但以後如果我想到什麼需要你們幫忙的話，你們必須答應。」

　　這樣，以「在兩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前提，阿修羅王和帝釋天同意了林夕的條件。

　　代價就是林夕一夜之間成了兩個孩子的保姆。

　　「哦哦哦！」

　　當林夕和伽羅以一人抱著一個娃的模樣出現在歌舞團的時候，成員們紛紛張大嘴巴圍了上來。

　　「你的孩子？」羅刹難以置信地問林夕道。

　　「怎麼可能！」林夕跳腳道。

　　「誒，不是嗎？虧我還覺得你們倆長得挺像呢！」乾達婆來回對比了下林夕和黑髮小團子的臉說道。

　　迦樓羅一拍手掌：「真的呢！無論是發色，還是眼睛什麼的都很像是母子的感覺！」

　　有這麼像嗎？

　　林夕懷疑地看了看黑髮小團子的臉，卻發現他不知何時著迷上了吐口水泡泡，下巴和前襟已經濕了一片。

　　——這貨就是漫畫中的那個邪魅妖豔的阿修羅？？？

　　林夕一面幫黑髮小團子擦著口水，一面開始深深的懷疑起人生來。

　　孔雀的目光從黑髮小團子的尖耳朵和金色眼眸上逡巡了一圈，問道：「這是阿修羅王的孩子嗎？」

　　「唔？……嗯！」

　　反正這明顯的外貌特徵也掩蓋不了，而且阿修羅王估計很快就會昭告眾人，林夕想了想，也就沒有選擇保密。

　　「咦咦咦——！？」

　　眾人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般羅若面露遲疑地道：「你說的阿修羅王不會剛好是我知道的那個阿修羅王吧？」

　　林夕翻了個白眼：「阿修羅王不就只有那一個嗎？難道還能有絲分裂啊？」

　　她不禁腦補了一下阿修羅王從中間往左右裂開，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的畫面，那可真是……

　　「可怕！」林夕忍不住打了哆嗦。

　　像這樣的「紅顏禍水」再多幾個也不用等修羅·非天解開封印了，阿修羅王他自己就能組團毀滅世界了！

　　「這邊這個紅頭髮的也是？」乾達婆指著伽羅懷裡看起來明顯要比他兄弟乖巧的多的小團子問道。

　　「唔……嗯！」

　　林夕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反正阿修羅王和帝釋天已經「勾搭成奸」了，那帝釋天的兒子也是阿修羅王的兒子，沒毛病！

　　般羅若想到自己那對阿修羅王一往情深的姐姐九曜，面色不虞。

　　「孩子的母親是誰？」般羅若問。

　　她倒要見識一下是什麼三頭六臂樣的女人讓阿修羅王動心了！

　　「沒見過。」林夕實話實說的搖頭。

　　般羅若皺眉：「你怎麼可能沒見過？！」

　　林夕奇怪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見過？我又不是阿修羅王家的保姆！」

　　般羅若挑挑眉，一言不發把視線往下。

　　「啊啊噠！」

　　黑髮小團子見有人注意到自己，十分歡快地顯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林夕扶額。

　　她忘了，她現在真的成了阿修羅家的保姆了！TAT

　　「反正我沒見過孩兒他媽，具體怎麼回事只有阿修羅王清楚，你如果實在好奇可以去問他本人。」最後，林夕只能很白目地這麼告訴般羅若。

　　般羅若對這個回答當然不滿意，但林夕搶在她開口之前堵話頭道：「我說的全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伽羅！」

　　般羅若聽完狐疑地看向老實的伽羅。

　　伽羅點點頭：「我和舍脂也只是奉了王的命令來照顧這兩個孩子，其他的並不知情。」

　　「是麼……」般羅若雖然不甘心，也只好放棄打聽孩子母親的事情了。

　　「等一下。」林夕有點不爽地開口道，「為什麼我說了半天你不相信，而伽羅只說了一句你就信了？」

　　般羅若嘲諷一笑：「你跟伽羅的人品能相提並論嗎？」

　　林夕氣結：「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般羅若淡淡道：「大概就是三歲起就偷看隔壁老大爺洗澡的那種人吧！」

　　林夕被重拳擊倒！

　　等她終於恢復過來時，才發現比平時少了一個人。

　　林夕四下望了下，問道：「吉祥天呢？」

　　乾達婆道：「吉祥天是這次星祭的主祭司，我剛剛去偷看了一下，她正專心致志地練習祭祀流程呢，估計是脫不開神來這邊了。」

　　「這樣啊。」林夕道。

　　本來她還想告訴她毗沙門天也會來呢，看樣子是沒機會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遠征軍凱旋歸來這麼大的事，說不定吉祥天早就知道了，畢竟今早進城的時候還是天帝親自率領眾人在門口迎接的。

　　「聽說毗沙門天這次的功勞不小，已經可以升任武神將了……」林夕自言自語道，「果然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羅刹模糊聽見林夕在念叨這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毗沙門天？啊啊，是在這次討伐魔物的遠征中被稱作『智將』那個帝釋天部下嗎？」

　　「智將？」林夕反問道。

　　羅刹大驚小怪道：「你不知道嗎？聽說毗沙門天打仗經常是以以少勝多，利用奇謀得勝，對吧大哥！」

　　耶摩點點頭：「毗沙門天擅長聲東擊西，總是利用小股士兵佯攻之後，準確預判魔物的反應——如果魔物反抗，就大兵繞到後路，兩面夾擊，打魔物一個措手不及；如果魔物逃跑，則會事先在其逃跑路線上設下陷阱和埋伏，以逸待勞。」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耶摩少有的帶了幾分眉飛色舞。

　　林夕不禁感歎，到底都是男孩子，骨子還是對這些金戈鐵馬、英雄名將的熱血故事充滿嚮往的啊！

　　她眼角掃了下身旁的孔雀，發現就連這個怎麼看都是走「文臣」路線的孩子也聽得入了神。

　　「不止是毗沙門天，這次遠征中還有許多厲害的將領湧現了出來。」迦樓羅插話道，「主將阿修羅王就不用說了，東方將軍持國天，南方將軍增長天，雷神帝釋天，西方將軍廣目天的部下、現今唯一的女武神龍王等在這次討伐魔物的過程中都立下了赫赫戰功！」

　　乾達婆笑道：「你的父親，迦樓羅王也很厲害啊！聽說他憑一人就殺掉了盤踞在毒沼裡面的魔物首領·九頭大蛇，那場景真想親眼見識一番啊！」

　　迦樓羅聽見自己的父親被誇獎，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驕傲。

　　她搖頭笑道：「父親的半身，大鵬鳥最喜歡吃蛇肉了。我估計父親有可能是攔不住那個大吃貨，才越過部隊直接打到了九頭大蛇那裡吧！」

　　這裡大多數都是武將的孩子，因此對於遠征軍的新聞和消息比林夕要清楚瞭解的多。

　　「聽你們說了半天，我有個問題。」

　　林夕忽然舉手發言。

　　「怎麼沒有提到北方將軍的名字？」

　　【小劇場】

　　東方將軍持國天：到！

　　西方將軍廣目天：到！

　　南方將軍增長天：到！

　　北方將軍？？？：（日常缺席ing）

　　持國天、廣目天、增長天齊齊掀桌。

　　——這打麻將都三缺一的日子沒法過了！


第27章

　　林夕有此一問是因為她對現任的北方將軍實在很好奇，畢竟在漫畫裡面已經是由毗沙門天來擔任這個名號了。

　　幾個少年少女聞言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孔雀開口道：「北方將軍已經空缺很長時間了。」

　　「咦？」林夕瞪大了眼睛。

　　身為北方部落夜叉族的耶摩對這件事熟知一點，他向林夕解釋道：「前任北方將軍據說因為言行太過出格而被天帝罷免，從那時候起，這個位子就一直空缺了下來。」

　　「言行太過出格？」林夕不能理解怎麼會因為這種理由而罷免一位四大天王，她虛心求教道，「怎麼個出格法？」

　　羅刹道：「聽說他因為在巡邊的時候，一隻路過的魔物說了兩句『你瞅啥』『瞅你咋的』之類的對話，而率兵殺到了魔物老家，引得北方邊境戰事大亂。」

　　林夕：「……」

　　東北老鄉？？？

　　羅刹又道：「還聽說他喜歡喝酒，而且一喝多了就喜歡裸奔，有一次甚至還光著身子闖進了冬眠的魔熊巢穴，跟魔熊搏鬥。」

　　林夕：「……」

　　俄羅斯大佬？？？

　　羅刹接著道：「對了，聽說他還十分好色，一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好像還調戲過尊星王呢！」

　　孔雀：「？！」

　　林夕：「……」

　　合著原來是天蓬元帥豬八戒啊！！！

　　羅刹忿忿道：「就因為前任北方將軍這麼不著調，連累北方各族也不受天帝待見。這次遠征也是，除了雷部，其他各族都沒有接到討伐令！」

　　耶摩神色有點黯淡，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也是認同羅刹的話。

　　「雷部會在遠征軍之列是沾了帝釋天的光吧？」乾達婆道，喜歡強者的她對仞利天武藝高超的人如數家珍，「聽說他跟鬥神·阿修羅王都有一拼之力呢！要是能近距離看到這兩人的對決就好了！」

　　畢竟是曾經的暗戀物件、現在的YY主角，般羅若對這個話題的興趣十足。

　　她眉飛色舞地道：「那是！帝釋天大人又帥又強，充滿了男子漢氣概！可謂是完美百搭的總攻大人！」

　　林夕默默搖頭，孩子啊，你不要被他猛男的外表給騙了啊！那其實就是個傲嬌強受沒跑了！

　　愛染明王跟林夕的想法不謀而合：「我、我倒是覺得……像帝釋天這樣、外、外表強悍的人……具有不為人知的反差、反差萌什麼的，更、更豐富人設呢！」

　　般羅若眯細了眼睛：「難不成你不是帝修黨，而是……」

　　愛染明王點頭：「修帝！」

　　般羅若音線低沉道：「CP可拆不可逆！」

　　愛染明王：「C、CP可逆不可拆！」

　　兩人互不退讓地對峙起來，強烈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發出「劈裡啪啦」的電流聲。

　　林夕選擇性地無視她們倆，問道：「聽你們幾個話裡的意思，這次遠征雷部的表現很出色咯？」

　　迦樓羅道：「是的。大家都在議論，這次討伐歸來，帝釋天很可能就要補上北方將軍的缺了。」

　　「畢竟天帝近幾年對帝釋天非常器重的樣子啊！」乾達婆笑著補充道。

　　「誒——」林夕恍然地點點頭。

　　她笑著對兩個夜叉族的王子道：「這不是很好嘛！有了新的北方將軍，等下次再下令去討伐魔物，北方各族也都可以參加了！」

　　耶摩笑了笑。

　　羅刹卻皺了下鼻子開口道：「話是這麼說，但我總是覺得那傢伙有點不太好說話的樣子啊？」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林夕不假思索地道。

　　帝釋天那叫「有點」不太好說話？

　　他是壓根不會跟別人好好說話吧！

　　這時——

　　Duang~

　　林夕感覺自己的胸被人拍了下。

　　「啊嗚啊！」

　　她僵硬地慢慢低下頭。

　　黑髮小團子眨巴著大眼睛，他感覺有點餓了，因此見林夕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感到非常高興。

　　「啊噠！啊噠！」他歡快地叫著，用小手拍著自己印象裡的柔軟「飯盆」。

　　Duang~duang~

　　林夕的臉徹底黑了。

　　她居然被一個別說毛了，連牙都沒長的傢伙給襲·胸·了？

　　「噗……哈哈哈哈！」乾達婆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是狡猾啊，小孩子的天性什麼的……」羅刹摸著下巴感歎著。

　　他大哥耶摩聽了在旁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迦樓羅強自維持著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連般羅若和愛染明王都從互瞪對方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他們幾個。

　　只有孔雀伸出了援手，把黑髮小團子從林夕懷裡拎了出來。

　　「啊哇啊！」

　　黑髮小團子眼疾手快地抓緊了林夕兩鬢的頭髮。

　　「嘶——！疼疼疼疼！！！」

　　林夕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孔雀嚇了一跳：「你沒事吧，舍脂！？」

　　我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嗎？

　　林夕一邊捂著鬢角的頭皮，一邊努力翻了個白眼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

　　孔雀糾結起來。

　　他要強行把這個小傢伙跟舍脂分開，舍脂一定會很痛苦（指身體方面）。

　　但他要繼續看著這小傢伙仗著自己還是個孩子占盡便宜，他自己一定會很痛苦（指心理方面）。

　　所以，放手還是不放手？

　　這是一個很深沉的問題。

　　林夕可沒心思考慮這麼哲學的問題，她簡直是稱得上有些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

　　「給我放手，阿修羅！」

　　一聲震得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黑髮小團子定定地看著林夕一會兒，第一次老老實實地鬆開了手。

　　「啊噗……」

　　他十分委屈地回身埋在了孔雀的懷裡，小小的身體一抽一抽的。

　　孔雀感受著頸窩處的濕熱有些手足無措。

　　「他哭了。」孔雀用口型無聲地說道，「怎麼辦？」

　　誰知——

　　「哇啊啊啊……！」

　　一直老老實實地被伽羅抱著的紅發小團子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伽羅忙哄道：「怎麼了，天王？你也餓了嗎？」

　　羅刹道：「我看是被剛才那個大嗓門嚇得。」

　　林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羅刹則回給她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迦樓羅提出了不同意見：「我覺得他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兄弟哭了，所以他才會哭的吧？」

　　同樣有兄弟姐妹的耶摩和般羅若聽後贊同地點點頭。

　　是這樣嗎？

　　林夕半信半疑地來回看了看兩個小團子。

　　這麼說，漫畫裡天王對阿修羅的確是存在一分濡沫之情的，哪怕後來被這個同母異父的大哥砍斷了手事後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怨懟的情緒……

　　林夕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向著黑髮小團子道：「好啦，別哭啦。」

　　黑髮小團子抽噎著又往孔雀懷抱深處紮了紮。

　　林夕不禁「嘖」了一聲，在擔憂變禿頭的恐懼心和惹哭小孩子的愧疚心之間掙扎猶豫了下，還是伸出了雙手。

　　「過來吧，阿修羅。」

　　黑髮小團子身體震了下，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回過頭來。

　　林夕揚起一個笑臉，對著他點點頭。

　　黑髮小團子看了看林夕的臉，又看了看林夕的手，神色仍帶著幾分不確定。

　　林夕就像是對待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般，拿出十足的耐心，伸著手在半空中等著。

　　終於——

　　「啊嗚啊……」

　　黑髮小團子紅著眼圈往林夕手的方向探過了身體來。

　　林夕穩穩地把他接住了。

　　「啊唔……」

　　黑髮小團子一到林夕懷裡就死死抓緊了她的衣服，生怕她再吼自己放開。

　　林夕老實說真的是不習慣有小孩子會這麼親近自己，頗有些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把黑髮小團子放在膝蓋上，用手扶住他軟軟的身子。

　　「聽好了，咱倆現在約法三章——」

　　林夕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不許一言不合就扯我的頭髮，很痛！會禿頭的！」

　　黑髮小團子乾脆道：「噠啊！」

　　林夕又豎起一根手指：「第二，不許招呼不打就襲我的胸，你需要的功能沒有實裝，襲也沒用！」

　　「噗——！」眾人集體噴飯。

　　女生還好，三個男生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好還是該害羞好，只能尷尬地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瞅瞅地，裝作暫時性失聰，沒聽見剛剛林夕的話。

　　黑髮小團子原本還很猶豫，但看了下眾人奇怪的反應和林夕嚴肅的樣子，覺得自己即使反對也沒有效果，便有些模樣消沉地同意了。

　　「噠啊……」

　　林夕對他的態度感到很滿意，又豎起了第三根手指：「最後一條……」

　　「呃——……」

　　最後一條要約定什麼好呢？？？

　　約法三章這個詞只是習慣性的一說，真要定滿三條規矩林夕這忽然之間還真想不出來了，畢竟她跟這黑髮小團子相處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天呢！

　　呃了半天也沒呃出個四五道六來，林夕只好道：「第三條就先留著，等以後想到了我再說。」

　　她湊近黑髮小團子，注視著他的金曈，語氣極其認真地道：「既然你同意了就要好好遵守哦？否則的話……」

　　「我就打你屁股！」

　　林夕心道，這可是你爹同意過的，不要怪我啊！（攤手）

　　此時不知道自己已經莫名背鍋坑了兒子的阿修羅王：「阿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了，我又沒感冒……」

　　頓了頓，阿修羅王的視線落在了窗外爭奇鬥豔的花朵上。

　　「難不成是得了花粉過敏症？」

　　【小劇場】

　　前情回顧——

　　阿修羅王：「舍脂……如果你一直保護的人在未來可能會殺掉你，你怎麼辦？」

　　林夕：「我會伸出我的手，盡我所能的……狠狠打一頓他的屁股！」

　　回到現在——

　　阿修羅王：我那是有前提啊……（無語望天）

　　林夕：風太大我沒聽見！（捂耳朵）

　　亂入的皇昴流：你說的全是我的詞啊！

　　小人得志的林夕：這玩意兒誰先說算誰的啊！XD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柱斑一生推小天使和偉大的喵大人☆喵小夥伴扔的地雷！

　　看見新面孔了吼雞凍啊~


第28章

　　「綜藝大觀」歌舞劇團在星祭上的表演大獲成功。

　　天帝特意下旨，要歌舞劇團的團長林夕作為代表，跟討伐魔物的遠征軍眾將一起到善見城接封受賞。

　　站在眾人之中的林夕感覺異常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不、不是啊，我說天帝同志，你看看無論是性別還是身份，你把我擱在這裡是不是都有那麼點格格不入？

　　還是說怎麼著？您老打算文體兩開花呢！？

　　心累的林夕只能耐著性子聽著天帝按軍功從高到低一個個封賞下去。

　　如之前歌舞劇團眾人所預料的，帝釋天被封為了新一任的北方將軍，而他的部下毗沙門天則往上補了他的缺，成了武神將之一。

　　其他人也各有獎賞，只有做為主將的阿修羅王僅僅只是賞賜了些金銀珠寶，對比起來顯得有些寒磣。

　　不過林夕也能理解天帝的做法，畢竟阿修羅王已經算是整個仞利天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紅人，除了錢和精神獎勵還能賞些什麼？總不能把天帝的位置讓給他坐吧？

　　這麼一想，位極人臣也不是一見好事了。

　　畢竟到了這個位置可謂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唯有一死啊……」

　　林夕看著唯一有資格站在天帝下首、面對眾人拜謁的阿修羅王忍不住搖頭歎息。

　　漸漸的，遠征軍封賞結束，天帝把林夕召出了眾人之列。

　　他和顏悅色地指著林夕對眾人說道：「諸將士一直在外征戰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仞利天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才女，你們在星祭上所看的表演就是她的歌舞劇團獻上的。」

　　底下眾人發出了嗡嗡的討論聲。

　　林夕有點如芒在背。

　　這感覺怎麼這麼像小時候被家長拉到一群親戚們前面炫耀啊？

　　她偷偷覷了一眼天帝，暗下決心。

　　——一會兒要是讓我背首詩什麼的，我鐵定不幹！

　　好在聖傳世界裡沒有這項「約定俗成」的春節固定節目，天帝等其他人的低語交流慢慢消失，才又開口道：

　　「你們排演的歌舞劇很好！我要獎賞你！」

　　林夕的眼睛「叮」的一聲亮起來。

　　天帝笑道：「你是阿修羅族的女巫，又是仞利天第一的歌舞劇團的團長，地位和財富都已經有了，倒是讓我有些頭痛不知道該賜給你點什麼……」

　　沒關係，我不在乎！

　　林夕的內心大聲呐喊。

　　正所謂登高不怕冷，錢多不壓身啊——！（破音）

　　天帝想了想，道：「乾脆這樣吧。」

　　他指著身側的阿修羅王笑道：「不如今天我就做主，把你許配給阿修羅王如何？」

　　林夕：「……」

　　啥米玩意兒——！？

　　林夕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可還沒等她震驚完，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從林夕背後升了上來，就好像是有什麼不詳的怪物盯住了她，而她卻根本無路可逃。

　　林夕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向帝釋天的方向，然後，她驚悚地發現雷神回家了、雷獸出來了！

　　大哥，你這種跟我搶了你老婆（雖然也差不多啦），你要把我劈的滿地都是的眼神我這脆弱的小心肝承受不來啊！！！

　　可遲鈍的天帝顯然沒有注意到底下的暗潮洶湧，繼續笑眯眯道：「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就……」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林夕恐怕是把這輩子的「不」字都說完了，生怕天帝一拍板自己就是被雷劈死的下場。

　　天帝沒想到林夕會拒絕：「你說不？你難道不想嫁給阿修羅王嗎？」

　　他詫異地看著林夕，就像是從未見過她一樣。

　　「為什麼？」

　　「呃……」

　　因為跟他結婚生下來的兒子木有小雞雞。

　　林夕死死咬著牙，避免一時嘴快說出這句會讓阿修羅王拿刀砍死她的話。由於太過用力，當她鬆開時感覺牙床都酸了。

　　可是天帝的問話又不能不回答，而且她的回答還必須得讓天帝滿意，不令他感覺失了面子……

　　林夕頓覺壓力山大。

　　說起來天帝為毛突然想起來賜婚給她和阿修羅王呢？

　　林夕的腦細胞瘋狂運轉起來。

　　其實對於天帝來說，自己這種小人物壓根無關緊要，他提出這個所謂的「獎勵」主要是針對的阿修羅王。

　　位高權重、萬人敬仰、法力高強、家財萬貫，再加上長著一張美到不分男女老少皆為之傾倒的臉蛋……

　　哇，這麼想想，別說是天帝了，連自己都忍不住想暗地裡抽他一冷棍。

　　林夕琢磨著。

　　按照她以往看的有關古代朝堂的電視劇和小說的經驗，皇帝對於這種極具威脅力的臣子一般會採用的措施大概有兩種：

　　一是另外在朝庭裡面扶持起來一股勢力，跟他分庭抗禮。

　　這方面天帝已經選擇從帝釋天那裡入手了。

　　林夕想，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其錯誤、疑似是熬夜三天以後做出來的錯誤決定。

　　二是利用姻親等其他方面給他帶來掣肘，比如給他選擇一個毫無助力作用的妻子什麼的。

　　這方面天帝看樣子是選擇無論背景還是靠山都一無所有的自己了。

　　林夕想……

　　想什麼想啊？！

　　她現在只想打人！！！

　　好嘛，她費勁巴力了半天，結果不僅小阿修羅冒出來了，現在連阿修羅王這個肌肉大叔的老婆都躲不過去了嗎？！

　　她才不當接盤俠呢！！！

　　林夕暗暗道，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從阿修羅弑母的角度），還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從帝釋天劈死自己的角度），她無論如何都要打翻天帝的如意算盤！

　　想想看、想想看……

　　要如何把已經造成的垃圾結果賦予一個高大上的理由，讓別人諒解你的初衷？

　　瞞天過海、圍魏救趙、反客為主、聲東擊西、李代桃僵……現在就是展現我種花家《孫子兵法》威武霸氣的時刻了！

　　——你們這幫孫子給我瞧好吧！

　　林夕嘴角忍不住溢出笑容。

　　但她很快把表情調整到正經得不能更正經的樣子。

　　「您知道的天帝，對於女孩子來說穿上婚紗是一件非常神聖、非常嚮往的事情。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會是最美麗的新娘，相信您也想像過您的女兒吉祥天出嫁時是何等美麗動人的模樣……」

　　想要讓對方認同自己的觀點，首先要找到雙方的共同點，引起對方的共鳴。

　　果不其然，林夕說完後便偷瞄到天帝陷入了沉思，並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有門！

　　林夕再接再厲。

　　「我也每每在心中憧憬著那一天……可是，在我的想像中，身邊站著的那個人決不能是阿修羅王！」

　　高高吊起對方的胃口，然後塞給他一個不得不信服的強大理由。

　　在天帝和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林夕痛心疾首地直指阿修羅王。

　　「因為王……實在是太俊美了！」

　　天帝、阿修羅王and眾人：「！？」

　　「試想在舉行婚禮的時候，無論我打扮的如何美豔動人，也比不上王的魅力更能令人折服。我站在王的身邊，就像是明月旁邊一顆黯淡無光的小小星子……」

　　說到後來，林夕幾乎感同身受，為書中的舍脂鞠一把同情淚了！一生之中最為希冀的神聖儀式卻被大家徹底忽略，甚至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啊啊比起那個人類女子，我們更想看到阿修羅王穿著婚紗的模樣」什麼的，著實讓人無法接受！

　　阿修羅王可以稱得上是天界之中「完美」的代名詞，無數少女都或明戀或暗戀著他，以嫁給他為榮。

　　不過……

　　天帝深深看了眼下面垂頭恭立的林夕。

　　這個人類似乎大腦構造跟平常人不太一樣，雖然說出來的理由跟開玩笑一樣，但莫名得讓人覺得被說服了。

　　而且……

　　因為近些年阿修羅王的聲譽越發響亮，甚至快要超過他這個天界之主了，今天猛然聽到他被一名人類的女子拒婚，自己這心情居然還有一點小激動呢~！

　　想到這裡，天帝連帶著看林夕都順眼了不少。

　　他做出體諒的樣子，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強迫你的意思，這件事就當我沒有說過吧。」

　　林夕當然不知道天帝腦袋裡又圈圈繞繞了這麼多回，只是聽他收回成命，忙高興地謝恩，並拐彎抹角地提醒天帝，像獎勵這種東西完全可以用金銀珠寶折現兌給她，她一點兒也不怕被其他人說庸俗！

　　不過天帝顯然沒有跟她一樣市儈的思維，以致于根本沒有領會林夕的意思。他沒有賞賜林夕金銀珠寶，而是給了她一處位於仞利天的宅邸作為別院。

　　對此林夕表示自己非常憂桑，因為這裡的房子價格可沒有種花家的那麼逆天，而且這還是天帝賞賜的宅院，根本不能變賣啊！QAQ

　　所有人都論功行賞完了，天帝見似乎沒有其他的事，便打算讓眾人「散會」。

　　這時，阿修羅王突然走到天帝面前，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全禮。

　　「臣有一事請天帝下旨恩准。」

　　本來屁股已經稍微離開座位的天帝又坐了回去。

　　他眯起眼睛看了近前的阿修羅王一陣，才慢慢道：

　　「……說。」

　　阿修羅王語不驚人死不休。

　　「臣請天帝，立臣之子『阿修羅』為王位繼承人！」


第29章

　　「阿修羅王有了孩子，而且還是兩個！」

　　這一消息在仞利天迅速傳播開來，並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無數少男少女、□□鰥夫（？）心碎不已。

　　但也有不少消息靈通之人打聽到孩子的母親「因故去世」而紛紛盯上了後媽的「寶座」。

　　林夕對此只想表示。

　　——還是（善見）城裡人會玩兒啊！

　　彼時她正帶著小夥伴們參觀天帝賜給自己的宅邸。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住上相聲裡面說的那種幾進幾進的房子啊……」

　　林夕看著這有前庭有後院，甚至還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天井的大房子忍不住感慨。

　　「不過這宅子這麼大，日常維護起來要花多少錢啊？」般羅若頭疼道。

　　林夕猛地看向她：「啥？！日常維護還要花錢？」

　　般羅若白了她一眼，道：「當然了！」

　　她一指廳堂：「你看這屋子這麼大，一個人打掃起來要多久？不得雇人來打掃嗎？」

　　她又指院子：「你看這綠地裡種的花草苗木，這池子裡養的遊魚水鳥，修剪養護哪樣你行？不得找幾個專業人士幫忙照顧？」

　　她掰著手指頭算道：「再說這房子閒置了這麼長時間，一應的傢俱裝飾、柴米油鹽不得重新置辦？這一針一線哪樣不得花錢呢？」

　　般羅若說一句，林夕就哀嚎一聲，等說到後來「置辦傢俱物品」什麼什麼時，她已經在右側的大樹和左側的水池之間認真考量起來：

　　——自掛東南枝，還是舉身赴清池？

　　——這是一個問題。

　　看林夕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生無可戀了，孔雀忍不住道：「就不能不要這房子嗎？不然賣出去也行啊！」

　　他懷裡抱著的阿修羅也不甘示弱地幫腔：「啊嗚啊嗚！」

　　本來林夕是打算把阿修羅硬塞給（劃掉）拜託給耶摩來照顧的，畢竟也是他未來的「媳婦兒」，早點培養起來感情也好啊！

　　誰知道這黑髮小團子死活不肯，因為約好了不許扯頭髮，他只好拉著林夕的衣服不撒手。要不是林夕力氣比他大一點，估計就要現場演一齣《上衣去哪兒了》的精彩大戲了。

　　雞飛狗跳了半天，最後阿修羅這小傢伙才同意折中一下，讓孔雀抱著自己。

　　——畢竟之前有過「一抱之交」了！

　　乾達婆捂嘴笑道：「這可是天帝賜下來的宅邸。就算你敢賣，誰又敢買呢？」

　　伽羅微微張大嘴巴：「這、這不成了……強買強賣麼……」

　　吉祥天咳了一聲。

　　伽羅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忘了天帝的女兒也在這兒呢！

　　林夕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精神問道：「般羅若，你算算這日常維護大概要多少錢？」

　　般羅若心裡估摸了一下：「一個月的話，大概這個數……」

　　她說了個數字出來。

　　大概是林夕這個歌舞劇團團長一個月的分紅。

　　居然這麼貴！？

　　林夕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進池子裡去，得虧羅刹拉了她一把。

　　慢了一步的孔雀不動聲色地收回腳，看了眼懷裡的黑髮小團子——要不是抱著這小傢伙現在扶住舍脂的就是我了！

　　不明所以的阿修羅：「噠啊！」

　　孔雀：「……」

　　他跟小孩子一般計較什麼勁兒啊？

　　林夕可顧不上旁人的小心思了，她淚眼滂沱地一把攥住羅刹的手：「嗚嗚嗚，羅刹你們也搬過來一起住吧！」

　　羅刹本來因為林夕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有些害羞，但一聽林夕的話他就清醒過來了。

　　「想找免費的勞力啊？」

　　羅刹爽朗一笑，嗖地把手抽了出來。

　　「免談！」

　　林夕回身就抱住迦樓羅的大腿，「嗚嗚嗚」哭得那叫個慘呐！

　　可迦樓羅最吃這一套了。

　　她一面忙著安撫林夕，一面狠狠瞪了羅刹一眼，口裡向著耶摩道：「居然把女孩子弄哭了，耶摩你也不管管你弟弟？」

　　羅刹向天翻了個白眼：「就她也算女·孩·子？」

　　耶摩忙拉了自家弟弟一把。

　　但已經晚了，在場除了哭得極其投入的林夕，其他人都對這倆兄弟怒目而視。

　　乾達婆皮笑肉不笑道：「舍脂今年還不到20歲哦？請問您老現在芳齡幾何啦？」

　　「二十……」

　　「芳齡」大概有林夕十倍的羅刹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別說他了，其他不知情的人也多多少少嚇了一跳。

　　般羅若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看起來也不像啊……」

　　羅刹猛點頭。

　　哭窮沒成功，心窩反而被戳兩刀的林夕鬱悶得想吐血。

　　這個身體長相成熟又不是她的錯，但凡要是穿成了一隻史萊姆，她也可以變身小蘿莉去挑戰年度萌王了！摔！！！

　　最後，眾人終於決定把這處宅邸當作「綜藝大觀」的大本營，將劇團裡面所有人都安置了進來。這樣一來，無論是日常養護的人工還是費用都節省了大半，林夕總算是松了口氣。

　　——好歹算是解決了一件事。

　　但是「解決事情」這種日常是不會有盡頭了，常常前一件事情剛搞定，還沒等塵埃落定呢，下一件就在手邊等著了。

　　林夕內心感慨完，轉頭看著不由分說地就把自己強約到了「老地方」的帝釋天。

　　「你確定像你這樣『不守夫道』，私下裡跟別的女人約會，阿修羅王不會生氣？」林夕維持著假笑說道。

　　帝釋天冷笑一聲，道：「只要知道所謂的『別的女人』是你的話，無論什麼人都會很放心的。」

　　林夕：「……」

　　我去！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雖然舍脂在漫畫裡面是作為反派被刻畫得人神共憤，但起碼有一點是所有人都公認的，那就是長得美。當然這些誇獎的語句一般都是這麼描寫的——「那個女人，舍脂，相貌出眾卻心如蛇蠍」或者「舍脂天妃長相極美但對犯了錯的下人卻非常殘酷」……

　　像這樣，每一句後面都綴著附加條件，力求讓所有人都明白：舍脂人有多美，心就有多黑！

　　因此，林夕雖然對穿成舍脂有諸多不滿，唯獨在長相方面還是很滿意的。

　　她悄悄白了帝釋天一眼。

　　真是一人（阿修羅王）障目，不見泰山！

　　哼！

　　被男色蒙蔽了雙眼的帝釋天當然沒有留意到林夕的小心思，畢竟他跟這個女巫已經直來直往慣了。

　　這次他也是開門見山地道：「今天我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想找你的另有其人。」

　　帝釋天向一旁的樹林喊話道：「出來吧。」

　　一個人從大樹後繞了出來，對著林夕行了個禮。

　　林夕吃驚地看著來人。

　　「毗沙門天？！」她不禁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對……」

　　「你找我有事？」

　　林夕奇怪極了，按理說她和毗沙門天唯一的交集就是吉祥天了，但在毗沙門天和吉祥天已經心意互通的現在，他怎麼突然找上門來了？

　　毗沙門天微笑著看著林夕，他知道面前這個阿修羅族的女巫就是幫助自己和吉祥天大忙的人，好像自稱……「助攻」來著？

　　「女巫大人，我這次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毗沙門天姿態做得很足，讓林夕根本無法不同樣笑著對他點頭。

　　「你說你說！」

　　「我想請您幫忙……」

　　毗沙門天頓了下，俊臉飛上了一抹緋色。

　　他有些難為情，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小了不少。

　　「幫忙……指導我如何求婚！」

　　求婚——！？

　　林夕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到，好一會兒才消化過來。

　　「你要求婚？是跟吉祥天嗎？！」她激動難耐地道。

　　毗沙門天紅著臉點點頭。

　　在一旁的帝釋天嫌棄這沒營養的對話，故意對林夕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還是怎麼，你想橫插一腳不成？」

　　林夕噎了一下。

　　她要是敢在這裡面橫插一腳，怕不是會立刻被怒火滔天的毗沙門天在自己肚子上上演一幕血淋淋的「橫插一腳」！= =

　　林夕瞪了笑容惡劣的帝釋天一眼，慢吞吞地道：「這種出門遭雷劈的事情還是等我壽命將盡的時候再考慮好了。」

　　反正都要死了，找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上天下、只此一家的刺激死法也不錯。說不定還能被拍進紀錄片呢！比如《糟糕的歷史》第N季什麼的。

　　她打定主意不再搭理帝釋天，專心跟毗沙門天八卦（劃掉）打聽情況。

　　「誒誒，你要跟吉祥天求婚這件事她本人還不知道吧？」

　　「嗯……嗯，我想、我想給吉祥天一個驚喜！」

　　「驚喜好啊！女孩子最喜歡驚喜了！」

　　林夕連連點頭。

　　這毗沙門天一看就比邊上那鋼鐵直男帝釋天靠譜多了！

　　她又問道：「那，那位……」

　　林夕往天帝平時起居的宮殿方向指了指。

　　「他也沒有意見？」

　　毗沙門天斂眉不說話了。

　　林夕：「？？？」

　　帝釋天冷哼一聲，替自己的部下說道：「天帝的意思是，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身份貴重，要嫁人也一定要嫁給一個實力過人的青年才俊……簡單來說就是，想娶吉祥天得憑本事說話！」

　　喵喵喵？

　　林夕歪了歪頭，這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呢？就好像……

　　好像是她當初讓吉祥天轉告給天帝的話！？

　　林夕突然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她心虛地咳了兩聲：「那個……我覺得吧，人家說的也沒錯啊！當父母的哪個不認為自己家的孩子是最好的？既然是最好的孩子當然是要天底下最好的人物才配得上啊！」

　　一句話捧了吉祥天和毗沙門天兩個人，林夕小聰明外露地沖著毗沙門天擠擠眼睛。

　　「你說，對吧？」

　　毗沙門天當然是覺得吉祥天千好萬好，但是……

　　「我……我足夠配得上吉祥天嗎？」


第30章

　　林夕有點詫異毗沙門天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在漫畫裡也是如此，毗沙門天總是覺得以自己跟吉祥天是雲泥之別，一點兒自信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就為了能強娶吉祥天，連問都沒問就跑去跟帝釋天造反了。

　　不過，漫畫裡兩人連話都沒說上過兩句，毗沙門天強扭了一個瓜還成；可現在這倆人都互訴過衷腸了，怎麼毗沙門天還這麼、這麼……

　　「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林夕忍不住問道。

　　毗沙門天的表情現在可是真傻了。

　　林夕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吉祥天對你的心意如何，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

　　「她為了你可是當面跟天帝說了『非君不嫁』這種話啊！」

　　「所以你到底在踟躕什麼呢？是覺得吉祥天的眼光太差，還是說……」

　　「你在懷疑吉祥天對你的真心？」

　　毗沙門天慌了：「怎麼會！我怎麼可能會這樣想？！」

　　林夕聽了一笑，把毗沙門天的胳膊拍得啪啪響：「既然不是你就放心大膽的上吧！是爺們就剛一點！」

　　毗沙門天張了張嘴，最後低喃道：「我、我要怎麼才能顯得……剛一點？」

　　額……首先不要再用這種健美教練一樣的身軀做出這樣小女兒般臉紅扭捏的樣子吧？= =

　　林夕一面內心吐槽，一面說道：「當然就是用你的男子漢氣概讓吉祥天心跳啦！」

　　毗沙門天不解地反問道：「讓吉祥天心跳？具體要怎麼做？」

　　林夕摸著下巴壞笑道：「心跳大作戰排名第一的當然就是——壁咚啦！」

　　「壁……咚？」

　　「就是男生趁喜歡的女生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單手或者把身體猛地靠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居高臨下地把女生鎖在自己的範圍內，讓其完全無處可逃的動作！」

　　林夕說得眉飛色舞。

　　「此招一出，江湖中鮮遇敵手！想想看，夜色醉人，你把吉祥天約出來，在群星之下、花叢之間，兩兩相望、含情脈脈，突然！」

　　她猛地一招掃堂腿，把毫無防備的毗沙門天絆倒在地。

　　一臉懵比的毗沙門天：「？！？！」

　　林夕忍笑，「咚」地一聲，把雙手撐在了毗沙門天身後的大樹上。

　　她視線向下，身體投下的影子籠罩著毗沙門天，如同一方囚籠。

　　被困在其中的毗沙門天讓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心情慌亂又緊張起來。

　　林夕微微俯下臉，笑帶魅惑地說出霸道而不容回絕的話語——

　　「嫁給我吧，說『好』。」

　　噗通！

　　毗沙門天捂著自己的心臟，一時竟有些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林夕見狀得意一笑。

　　她就說嘛，「壁咚」這個大殺器一出，基本沒有誰能全身而退！（驕傲臉）

　　「你說的『壁咚』是這樣？」

　　帝釋天的聲音忽然從林夕身後很近的地方響起。

　　沒等她回頭，只感受到一股勁風襲來，然後——

　　咚！！！

　　帝釋天的拳頭擦著林夕的頭頂砸在樹幹上，震得無數仍是青翠的樹葉蕭蕭而下。

　　林夕：「……」OAO

　　帝釋天「猙獰」一笑：「心跳了嗎？」

　　林夕瑟瑟發抖地捂住心臟的部位。

　　心跳……你個大頭鬼啊啊啊啊啊！！！

　　她氣急敗壞地瞪著帝釋天。

　　我勒個去的！老紙的心跳差點都停了好嗎！？

　　帝釋天對林夕這副驚嚇過度卻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子滿意極了。

　　他剛想借機繼續調侃林夕幾句，卻忽然察覺有什麼正迅速接近自己身後。

　　帝釋天右手凝聚雷電，回身的同時猛然一揮，將偷襲他的法術劈散。

　　「是你們……？」帝釋天看清偷襲者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林夕在他身側冒出頭來。

　　「孔雀和阿修羅？！」她瞪大了眼睛，「你們兩個在幹嘛？」

　　孔雀和阿修羅此刻的表情都很陰沉。

　　「啊噠！」

　　阿修羅人雖小，卻出乎意料的是戰鬥主力。

　　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燃燒著，阿修羅小手一指帝釋天，那火焰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疾馳飛竄過來。

　　帝釋天哼了一聲，毫不費力的再次揮手劈散沖向自己的火焰。

　　誰知，這次的火焰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就著散開的趨勢把帝釋天整個圍困在了裡面！

　　「阿修羅！？」

　　林夕大驚失色，不知道這倆孩子是突然中了什麼邪。

　　連毗沙門天都顧不上什麼壁咚心跳了，趕忙站起來打算幫忙。

　　孔雀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人。

　　他輕輕抿了下唇，把暗中幫忙維持阿修羅火焰的法力再次操控起來，令包圍帝釋天的火牆分出一部分火力，轉而攻向了毗沙門天。

　　毗沙門天吃了一驚，忙閃身躲過。但那火焰卻如同長了眼睛一樣，死死咬在他身後。

　　「啊噠啊噠！」

　　阿修羅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見攻擊有效歡喜得見牙不見眼。

　　孔雀卻仍繃著一張臉，從一次這麼細微地去操控法力讓他沒有絲毫餘裕。

　　正因為如此，他也沒有注意到懷裡的阿修羅為什麼突然興奮地往外探著身子。

　　「你們兩個腦殼瓦特了啊？」

　　林夕給他們一人賞了一個爆栗。

　　她湊近孔雀和阿修羅，緊張兮兮地小聲說道：「惹誰不好，非要惹帝釋天那個煞星！你們兩個活膩歪啦！？」

　　話音剛落，一股強勁的氣浪襲來。

　　林夕回頭，只見帝釋天昂然站立在原地，周身圍繞著四逸的電流，原本困住他的金色火牢已經盡被雷電抵消殆盡。

　　帝釋天隨意一指，白色的電光瞬間躥出，直接將糾纏毗沙門天的火焰剿滅。

　　孔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帝釋天大步向這邊走來。

　　林夕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擋在了他面前。

　　「哇、哇啊……真不愧是新任的北方將軍，好厲害哦！」

　　她用力拍起了巴掌。

　　帝釋天沖她笑了下：「你的演技還能再假一點嗎？」

　　如果是跟你的假笑比起來的話，請原諒我做不到！QAQ

　　林夕欲哭無淚。

　　帝釋天直接越過她，對兩個「初生的小牛犢」道：「膽子不小。」

　　林夕緊張地把孔雀和阿修羅護在身後，生怕下一秒帝釋天就狂性大發，手下不留人。

　　但帝釋天只是盡情了欣賞了一番幾人狼狽的模樣，不，正確的說，狼狽的只有林夕一人。

　　紫發少年一臉戒備地對他怒目而視，而黑髮小團子則全然無懼地對著他「張牙舞爪」。

　　——有意思。

　　帝釋天勾唇一笑。

　　「不過功夫還差得遠呢！」

　　他轉身乾脆離去。

　　「啊噗啊噗！」

　　阿修羅沖著他的背影揮舞著小拳頭，完全沒察覺自己跟他的實力有多懸殊。

　　而孔雀卻因為帝釋天的最後一句話不甘心地咬緊了牙齒。

　　林夕見這煞星走遠才大松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也太亂來了！」

　　她忍不住抱怨，看到阿修羅沖著自己要抱抱，便順手把他從孔雀懷裡接了過來。

　　「啊噗噗~！」

　　阿修羅興高采烈地跟林夕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小肉手指著帝釋天離去的方向：

　　——看，看！我把壞蛋給打跑了！

　　他臉上明顯是這種「邀功」的表情，看得林夕滿頭黑線。

　　她不忍心給黑髮小團子的勁頭潑冷水，只好摸了摸他的頭以茲鼓勵。但轉頭林夕卻不能拿出這種哄小孩的態度去對待已經算得上是「大孩子」的孔雀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難得語氣嚴肅地問道。

　　孔雀看了她一眼，把頭扭到一邊不說話。

　　林夕這下是真有點生氣了。

　　她正要開口尋根究底，卻被一頭霧水的毗沙門天打斷了。

　　「女巫大人，您認識這兩個孩子嗎？」

　　林夕一拍腦門。

　　對了，在教訓熊孩子之前還得先跟無辜受到牽連的路人道歉呢！

　　她忙滿臉堆笑地回過身，搶先問候道：「不好意思啊毗沙門天，你剛才沒有受傷吧？」

　　毗沙門天搖搖頭。

　　林夕稍稍放心，帶著歉意的笑容接著道：「這兩個是我認識的熟人的孩子，他們之所以突然發動襲擊是因為、是因為……」

　　鬼知道是因為什麼啊！？

　　林夕內心的小人氣得連連掀桌，但表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

　　她眼珠子轉了幾轉，信口雌黃道：「是因為帝釋天是他們兩個的武術老師！」

　　「武術老師？」

　　毗沙門天不能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與之對比，林夕則信誓旦旦地重重點頭。

　　「沒錯！正因為如此，他們兩個才會偷襲帝釋天，這都是為了跟師父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啊！」

　　說到後來，林夕自己都有點相信了。

　　「你剛才不也聽到了嗎？帝釋天說他們兩個功夫還不到家，意思就是還要多加練習的意思！」

　　毗沙門天想了想，感覺這的確有些像那個雷厲風行、甚至有點離經叛道的將軍的作風，便接受了林夕的說法。

　　「既如此，倒是我不明所以，闖進來搗亂了。」

　　「沒事沒事，剛好考驗他們倆隨機應變的能力了！」

　　林夕見好就收，轉移話題道：「所謂的『壁咚』你學會了嗎？」

　　毗沙門天回想到之前的場景臉又有點發熱了。

　　他老實地點點頭，默了會兒，才強忍著不好意思的情緒虛心問道：「您覺得這樣能行嗎？」

　　「當然啦！」林夕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關係一般的兩個人也就算了，可吉祥天和毗沙門天已經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了，就差其中一個人鼓起勇氣來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她琢磨了一下，不放心地又加了個「保險」。

　　「實在要是心裡沒底，你還可以送給吉祥天一個戒指，毗沙門天。」

　　「送戒指？」

　　「對！在我的家鄉戀人送的戒指暗含著歸屬和希望，包含了『想要邀請對方與自己白頭偕老』這樣一種願望，而戒指則作為這樣的一種決心和標誌的信物。」

　　林夕伸出左手，晃動著無名指。

　　「記得把戒指戴在這根與心臟相連的手指上，表示——『套住你的心』了。」

　　「套住你的心……」毗沙門天自言自語地低聲道，腦海裡不禁模擬了一下自己給吉祥天戴上戒指時的場面，臉一下子燒起來了。

　　林夕見狀嘿嘿一笑。

　　毗沙門天的臉更紅了，他既羞且窘地跟林夕結巴著道了謝，便再也無法繼續沐浴在林夕那滿眼戲謔的目光中，匆匆告辭。

　　林夕看著毗沙門天那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哎呀哎呀」地搖頭暗笑。

　　「那個人……心裡喜歡的是吉祥天？」

　　孔雀從剛才兩人的對話在聽出點眉目來，這讓他發現自己在衝動之下似乎搞了一個烏龍。

　　「嗯，就是這樣。」

　　林夕回過身來，孔雀心虛地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晴轉多雲」了。

　　「所以？剛才你們兩個的舉動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嗯？」

　　好可怕……

　　這就是傳說中的「皮笑肉不笑」吧？= =

　　孔雀忍不住往後挪了挪腳步。

　　「那是因為……」

　　「因為？」

　　「那個……」

　　「那個？」

　　孔雀閉了閉眼，經受不住這步步逼問，大聲道：「我以為你被欺負了，所以才想教訓教訓他們的！」

　　「噠啊！」阿修羅附和著大叫。

　　這下輪到林夕愣住了。

　　「受欺負？我嗎？」

　　孔雀完全破罐子破摔地點頭承認。

　　林夕的心情有些複雜。

　　對待這個命運坎坷的少年，她一向都是以「保護者」的身份自居，萬事都想頂在他們前頭。卻沒想到在少年的眼中，自己也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

　　她的嘴角忍不住放鬆了。

　　「笨——蛋——！」林夕拉長聲音道，「就算是要幫忙找場子也應該先衡量一下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啊！一看明的打不過，就考慮用陰的嘛！」

　　孔雀看著眼前專注於「口頭教育」的女巫，那是非常明顯的，雖然那人嘴裡面說著他是「笨蛋」，但話裡話外都是偏向他的。

　　這樣的「不公平待遇」讓他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自己會被寵壞的預感。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可就糟糕了呢……」他喃喃道。

　　這就如同啜飲滋味甘美的鴆毒一般，明知有一天會成為蝕心的苦痛，卻因自身的渴求私欲而升不起任何抵抗之心，只能耽於其中，靜待發作之日。

　　「阿噗噗！」

　　眼前一黑，孔雀這才回過神來。

　　他扯下扒住自己頭的阿修羅，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一臉不滿的林夕。

　　「我浪費這麼多口水，你竟然還走神，是不是太過分了？」

　　林夕沖阿修羅一抬下巴。

　　「盤他！」

　　「噠！」

　　阿修羅二話不說，手腳並用地開始在孔雀的頭上開始「大展宏圖」。

　　於是五分鐘以後，頂著一頭非主流雀巢髮型的孔雀「新鮮出爐」了。

　　「噗……哈哈！幹得好，阿修羅！別看年紀小，審美還是滿可以的嘛！」

　　「噠啊！」

　　「我說你們啊，這是這麼愉快的事情嗎？」孔雀打著半圓眼道。

　　林夕豎起大拇指：「超絕！」

　　阿修羅有樣學樣：「噠啊！」

　　孔雀：「……」

　　「說起來啊，剛才那個將軍是要迎娶吉祥天嗎？」孔雀一面整理著亂糟糟的頭髮，一面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

　　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要說孔雀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總覺得心情有點奇怪。

　　林夕搖搖頭道：「毗沙門天這次只是求婚而已，迎娶還不一定等到什麼時候呢！」

　　孔雀奇怪地問：「為什麼？」

　　林夕試著揣摩天帝的心思道：「一來吉祥天才剛剛成年，歲數還小；二來毗沙門天只是剛剛晉身為武神將，根基不牢，還需要多積累一些功勞提高名望才行。」

　　孔雀點點頭：「這麼說，這兩個人短時間還不會成親呢？」

　　林夕一邊逗著阿修羅玩，一邊隨口道：「嗯，我看還要等幾年才能看到吉祥天穿嫁衣的樣子呢！」

　　不過林夕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百年。

　　》》》》》》》兩百年後，善見城，吉祥天大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宇宙爆發，更新4500+！

　　時間線已經慢慢往原著方向靠攏了，剩下的「六星」也將陸續登場，敬請期待！

　　另外抱歉通知各位小仙女一聲，由於明天開學返校，預計要停更一周，還請多多包涵！

　　某白一定會儘快回歸的，就醬！


第31章

　　——所謂的「婚禮」，真的是一件超麻煩的事啊！

　　平旦剛過就被伽羅從床上「挖」起來的林夕如是感慨。

　　她和伽羅很有幸的被吉祥天選作了伴娘，打從幾天前起就跟吉祥天同吃同住，熟悉那套既繁瑣又累人的流程了。

　　居然還要舉行祭祀宣告萬靈啊我去！

　　居然還要乘坐象車花街□□啊我去！

　　居然還要九盞設宴歡飲達旦啊我去！

　　林夕現在萬分遺憾仞利天裡面沒有小販在售賣紅牛的。

　　尼瑪這一整天下來誰能扛得住啊？= =

　　她在心裡默默同情起來今天的新郎毗沙門天，千辛萬苦娶得美嬌娘，誰知婚禮全天忙忙忙，好不容易捱到洞房夜，估計只想一覺睡到大天亮。

　　你就說虐不虐吧？

　　這才叫虐文來源於生活而不見得高於生活啊！

　　畢竟虐文裡面的情節不一定會真正遇見，但這種在現實生活中十有八九會遇見的真實情況才讓人勞心勞力、傷神傷肝啊！

　　正在林夕發散思維的時候，一隻冰冷的小手忽然握住她的手指。

　　林夕嚇得一個激靈，順著手臂看去，只見被四五個侍女包圍妝扮的吉祥天雖然強打精神，卻依然露出了幾分緊張的神色。

　　林夕心下了然。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劃開一抹狡黠的笑容。

　　「怎麼啦，吉祥天？難道事到如今你才發現自己心中真正愛的人是我，打算跟我告白逃婚，一起私奔到天涯嗎？」

　　林夕示意幾個侍女暫停一下手裡的動作。

　　她走到盛裝的吉祥天面前，只覺得被各色珠寶晃瞎了眼。

　　這根本就是棵人形的聖誕樹吧！？

　　到時候毗沙門天真的能從這一堆閃閃發亮的裝飾品中間找到吉祥天的臉嗎？

　　林夕對此感到萬分的懷疑。

　　她看著「閃閃惹人愛」的吉祥天不禁暗自感歎。

　　天帝嫁閨女出手真是闊綽啊，別的不說，最起碼也是一條脫貧致富的好路子啊！林夕想，如果不是種花家高舉社會主義大旗，廢除了封建帝制，這個一本萬利的絕妙主意一定會被中央七套的《致富經》欄目大加推廣的！

　　吉祥天被盯得有點發毛：「那個……舍脂？我身上有哪裡不妥嗎？」

　　林夕咳了一聲，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真不愧是天帝的寶貝千金，能娶妻如此豈止是祖墳冒青煙，簡直是祖墳瞬間變身成了活火山啊！」

　　吉祥天被她這不著調的內容弄得哭笑不得，緊張的情緒也跟著消散了不少。

　　林夕見狀再接再勵道：「安心啦吉祥天，大家都是第一次結婚，誰能比誰強到哪裡去？說不定毗沙門天比你還緊張呢！」

　　「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哦！」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原來是阿修羅。

　　他仗著自己是阿修羅族的王子，外形又還是個可愛得過分的小孩子，輕而易舉地就進來了這個默認「男士止步」的房間。

　　他腳步輕快地蹦跳到兩人身邊，先是圍著吉祥天轉了一圈，讚歎笑道：「吉祥天姐姐穿著這身禮服真好看，難怪毗沙門天哥哥一想到要娶你過門激動得走路都同手同腳了呢！」

　　那個平素一本正經得要命的毗沙門天居然走路順拐了！？

　　林夕和吉祥天對視一眼，奇異地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想像出來的順拐小人，不約而同地噗嗤笑出聲來。

　　所以說，這人呐就怕比較，一旦發現有人比自己還不如呢，立刻就感覺良好多了。

　　這次吉祥天是真正放鬆了下來，林夕便默默退開，讓侍女們把剩下的工作收尾。

　　阿修羅拽了拽她的衣服，在吉祥天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沖林夕眨了眨眼睛。

　　——我是不是棒棒噠？

　　林夕失笑，點了點他的額頭，小聲道：「真是個小機靈鬼！」

　　她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天王呢？」

　　阿修羅答道：「我大概是從你說『私奔到天涯』的時候來的。本來天王跟我在一起，但半路上遇見了伽羅，天王便陪著她一起去拿吉祥天姐姐的腕花了。」

　　林夕點點頭：「原來如此。」

　　阿修羅搖著她的手臂，撒嬌道：「我都這麼棒了，舍脂你不獎勵獎勵我？」

　　林夕挑挑眉，嘴裡說起了剛才就有點在意的事情：「你啊，一進來就誇吉祥天穿著禮服漂亮……」

　　她拎起裙角，展示般地轉了一圈，目光灼灼地看著阿修羅。

　　——姐姐的禮服準備好了，你的誇獎呢？

　　阿修羅卻被她這花孔雀開了屏差不多的模樣逗笑了。

　　林夕不滿意了，叉著腰瞪著「不知死活」的阿修羅。

　　阿修羅不愧是小機靈鬼，馬上見好就收，撲到林夕懷裡蹭了蹭。

　　林夕故作嫌棄地往外推他，他卻死死摟著林夕的腰不撒手。

　　「別生氣嘛。」阿修羅用一種甜甜的、奉承的語氣小聲說道，「我之所以只誇了吉祥天姐姐一方面是因為她是新娘子，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穿著這套結婚禮服真的很好看啊！」

　　這種事情林夕心裡當然明白。不過心裡明白歸心裡明白，哪個女生體內不藏著一隻檸檬精？兩個女生在一起，周圍的人卻只誇其中一個，另一個再大度怕也不是要酸了。

　　兩百年的相處，阿修羅自然瞭解林夕的性子。

　　他考慮到兩人的身高差距，強拉著滿臉寫著「我有小脾氣了」的林夕彎下身來。然後湊到林夕耳邊輕聲說道：「而且，舍脂你應該也很清楚啊！」

　　「你的好看和禮服無關的。」

　　哎喲我去！

　　林夕簡直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詫異地看著阿修羅，心道：

　　這、這到底是誰家的小孩兒，年紀不大卻這麼會撩！

　　簡直是蒼了天了！= =

　　》》》》》》》平旦，林夕私宅/「綜藝大觀」大本營

　　因為按照禮儀，新郎新娘在婚禮前七天要進行齋戒沐浴，並且直到儀式開始兩人是不能見面的。因此，林夕便主動提出將這座天帝賜給她的宅邸當成兩邊人員的交流及物流中轉中心，有什麼事情和問題都會除了兩個當事人，男方女方的其他落忙人員都會聚在這裡商量溝通。

　　自然男方交付腕花的地點也定在了這裡。

　　孔雀熟門熟路地準備好了熱茶和點心放在了桌子上，對伽羅和天王笑道：「今天一整天估計都會忙得頭昏腦脹，趁現在還算清閒，兩位還是先墊墊肚子好了。」

　　兩人道了謝。

　　伽羅手捧著茶杯，小心怕燙地啜飲了一口，感覺稍微放鬆了一些。

　　「毗沙門天將軍有告訴你讓誰來送腕花嗎？」伽羅問道。

　　孔雀想了會兒，答道：「好像是花都俱……俱摩羅部落的人？聽說是百年才開一次的稀有花朵，只有俱摩羅部落才能培育出來的。」

　　天王稀奇地「誒——」了一聲。

　　孔雀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怎麼說呢，雖然這兩兄弟裡天王才是弟弟，但卻更加懂事知禮。不像他的大哥阿修羅，成天就會黏著舍脂賣萌撒嬌……

　　孔雀摸頭的力度不由得大了幾分，與其說是摸頭，倒不如說是在抓著天王的頭轉來轉去。

　　天王很無奈，但從小跟伽羅長大而潛移默化養成的良好教養讓他沒有揮手打開孔雀的桎梏，只是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但伽羅卻看不過眼了，畢竟親身照顧了天王兩百年，雖然是自己侍奉的王的孩子，但她也真的是把這位殿下半當作兒子半當作弟弟來疼愛的。

　　「說起來，俱摩羅部落的人有點慢呢，要不要聯繫一下看看？」

　　伽羅嘴裡說著，手上卻趁著孔雀因為她的話分神的功夫利索地把天王從「魔爪」下拯救了出來。

　　天王在伽羅身後抿嘴一笑。

　　這女巫兩姐妹雖然性格截然不同，但在護短這一點上都是不遑多讓呢！

　　孔雀自知失禮，對天王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往門外走去。

　　「那我就去看……」

　　「不必了，我已經把東西拿來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房間，對著孔雀微微頷首。

　　「你就是『綜藝大觀』的代理團長——孔雀嗎？」他問。

　　孔雀點點頭。

　　因為自家團長舍脂那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脫性格，很多時候都是他幫忙「拉住韁繩」，才不至於讓這個歌舞劇團的畫風跑得太偏。久而久之，大家也習慣把各種事務直接上報給他，連舍脂都樂得鹹魚了。

　　孔雀笑容得體地從男人手中接過那個萬年寒冰玉打造的、用以保證花朵鮮度的精緻盒子，轉身遞給伽羅。

　　伽羅雙手接過，發現俱摩羅部落派來的使者目光跟在盒子轉到自己身上便不動了。

　　她有些局促不安，這還是頭一次有陌生的男人用這樣毫不避諱的目光盯著自己看，畢竟往常跟舍脂在一起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一般都會被更加活潑外向的妹妹吸引去。

　　天王很快察覺到了伽羅的窘境。

　　他拉了拉伽羅的胳膊，笑道：「我們還是快回去吧，新娘那邊一定等急了。」

　　伽羅感激地沖他笑了下，就勢跟另外兩人告辭。

　　「等一下！」

　　剛走出門口，身後就傳來了制止聲。

　　伽羅幾乎是有些抖索地回過頭去。

　　「那個……」

　　男人好像也很意外自己會叫住她。他伸出的手慢慢縮回來伸向了自己的後腦，頓了頓，才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抬眼直視過來。

　　「我、我是倶摩羅天，是俱摩羅部落的王！你、你……你叫什麼名字？」

　　伽羅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竟然會滿面通紅地詢問自己是誰……

　　——意外的……有點可愛？

　　她不禁莞爾。

　　「伽羅。」

　　她說著，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我是阿修羅族的女巫，伽羅。」

　　【小劇場1】

　　林夕以手為劍，在孔雀兩肩落了兩下。

　　林夕：從今天起，你就是總經理了。小夥子真是年輕有為啊，加把勁兒，你說不定還能出任CEO，擠掉董事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想想是不是還有點小激動啊？

　　孔雀：（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呵呵」）。

　　【小劇場2】

　　——林夕的場合

　　某白：請用一種動物比喻一下你自己。

　　林夕：貓吧？

　　某白：原因是？

　　林夕：可萌可凶，不是跟我一樣嗎？（笑）

　　某白：……（你開心就好）= =

　　——孔雀的場合

　　某白：請用一種動物比喻一下你自己。

　　孔雀：孔雀。

　　某白：……原因？

　　孔雀：人要如其名。

　　某白（強打精神）：……那如果用一種動物來比喻林夕呢？

　　孔雀：狗。

　　某白：為什麼？

　　孔雀（微笑）：你見過哈士奇嗎？

　　某白：知道，那不是大名鼎鼎的「撒手沒」嗎？……好的，我知道原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鄉親們啊，我胡漢三（並不是）又回來啦！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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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32章

　　吉祥天盛大的千年婚禮圓滿結束，林夕雖然發自真心的感覺婚禮就是最折磨人的「傳統婚鬧」，但當她看見吉祥天在毗沙門天身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時，似乎連這種吐槽的欲望都消失殆盡了。

　　——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機智如我，手動滑稽）

　　清閒下來的林夕耐不住阿修羅三番五次的撒嬌要她兌現之前說過的、要給「棒棒噠的阿修羅」獎勵的承諾，認命地帶他和天王來到了龍族的領域——水界。

　　「阿修羅哥哥！天王哥哥！」

　　才從羅睺身上滑下來，一個小團子邊歡叫著如同小炮彈一般沖了過來。

　　林夕一邊笑著看著三個孩子剛見面就嘰嘰喳喳個不停，一邊安撫似的摸了摸自家召喚獸。

　　不容易啊！

　　兩百年了，從一開始的抖如帕金森，到現在能托著自己平穩地進行長距離飛行……

　　林夕目露讚賞地看著它——羅睺，你真不愧是最強的守護神獸！

　　羅睺也同樣「含情脈脈」地回看著她——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QAQ

　　「舍脂！」

　　聽起來就會覺得其主人十分健康爽朗的聲音。

　　林夕回身的同時就不禁揚起了笑容。

　　「好久不見了，龍王！」

　　她看著面前颯爽英姿的短髮女王，正是漫畫中龍王那伽的媽媽。

　　不過現在這位女王才是擁有「龍王」名號的武神將，而漫畫裡的那個熱血陽光的少年那伽，現在還只是一個跳起來差不多能打到自己膝蓋的小團子。

　　龍王在林夕身前站定，笑道：「我兒子可是念叨好幾天了，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

　　林夕噗嗤一笑，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像下鄉送溫暖啊？

　　「怎麼這次就你一個人來了，伽羅呢？」龍王四下看了看。

　　天王代回答道：「伽羅姐姐說她有點事，這次就不過來了。」

　　林夕看著天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伽羅這次不來事有蹊蹺，而天王明知道原因卻在幫忙隱瞞。

　　唔，伽羅居然對我有秘密了……

　　林夕突然有種馬上回去質問伽羅的衝動。

　　——說好要做彼此唯一的天使呢？（並沒有），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肩膀忽然一沉，林夕回神，見龍王已經扔掉了架子大大咧咧地把胳膊搭在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那今天咱倆可要喝個痛快了！」

　　林夕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伽羅可沒有說過『禁止喝酒』之類的話啊？」

　　龍王乾笑用食指撓了撓臉頰：「她是沒有說過啦……」

　　不過她每次看我勸你多喝點的時候，那眼神就變得明晃晃的，仿佛我是意圖帶壞她妹妹的女混混似的。

　　龍王揮揮手，借著這個動作把回憶中伽羅那張隱含譴責的臉龐打散。

　　老實說，龍王對伽羅這種跟她媽媽類型差不多的人實在是苦手得很，因為從小她就調皮搗蛋的很，每次被抓到，她的媽媽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無聲地一直看著她，最後逼得她自己老實認錯才罷。

　　童年留下的深刻「心理陰影」豈是說消失就消失的？

　　龍王搖搖頭。

　　林夕好奇地看著這個喜怒形於色的女王，從剛才起就自己莫名其妙的在那裡又是擺手又是搖頭，表情也一會兒一變的。

　　她忍不住戳了戳龍王，問道：「你怎麼了？」出門太急忘了吃藥嗎？

　　龍王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林夕的眼睛，尷尬地笑了幾聲。

　　「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太尷尬了，以至於林夕都不忍心地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聲音平板又做作！

　　兩人越笑越大聲。

　　「咳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氪大家氪！」

　　「嗨起來嗨起來！」

　　嘴角抽搐的阿修羅：「……」

　　為什麼我也想跟著笑，這怕不是有毒吧？

　　試圖把自己的想法變得積極點的天王：「……」

　　你看她們笑得好像一個孩子。= =

　　受到了極大驚嚇的那伽：「……」

　　救命！媽媽好可怕！真·好可怕（的）媽媽！

　　眼神已死的三個孩子面面相覷。

　　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我們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精神污染，世事如此艱難，心真的好累！

　　林夕和龍王認識的時間也挺長的了。

　　想當初，她當場拒絕天帝給自己和阿修羅王賜婚，回去的路上就被龍王攔住了。

　　龍王用她那柄類似重劍的龍牙刀擋在了林夕的身前，斜睨著問道：「你就是舍脂？」

　　十足的混混頭子故意找碴般的模樣和語氣，嚇得林夕大氣都不敢出了。

　　她畢恭畢敬、禮貌十足地用一個帶著上揚語調，又能充分表示自身懵比現狀的單音回答道：「是？」

　　龍王把刀放下，用饒有興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不想嫁給阿修羅王？」

　　林夕愣了下，下意識地點點頭：「是。」

　　「誒——」龍王拉長了聲音，看著她的眼神更加意味不明了。

　　怎麼，難道這位「好漢」也是阿修羅王的腦殘粉之一，看到愛豆談戀愛不高興，但看到愛豆被拒絕同樣不高興，打算私下裡給自己點兒教訓嗎？

　　林夕滿頭黑線的想。

　　誰知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

　　「真行啊！你這傢伙！」

　　笑容燦爛的龍王摟著林夕的肩膀，真誠的向她展示那一口亮閃閃的大白牙。

　　林夕有些頭暈，說不好是被龍王的牙齒反光閃到了，還是剛才被突然摟過來時腦袋猛地磕到這位女武神堅硬胸甲上的後遺症。

　　龍王顯然沒有注意到林夕的感受，她興奮不已地滔滔不絕起來。

　　「你知道嗎？一千多年以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不想嫁給阿修羅王的人！」

　　「啊，我也不是說阿修羅王不好啦！但是，唔……怎麼說好呢？就是因為他好像無所不能的樣子，反而給我感覺有點不大真實。如果是你能理解吧？就是那種作為戰友，他強大的實力雖然很可靠；但如果作為伴侶的話，阿修羅王這種即使待在一起，卻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的樣子，就讓人非常非常沒有安全感對不對？！」

　　「可是啊，有這種想法的人似乎只有我一個。周圍的人都或明或暗地心儀阿修羅王，再加上他一直沒有傳過什麼緋聞八卦，導致『仞利天黃金單身漢排行榜』自從出現以來第一名都沒有換過人選！這人氣可不可怕？害得我都以為是自己的審美出了毛病呢！」

　　龍王撫著心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看著林夕呆愣愣的樣子，知道是自己激動過頭嚇到人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嘿嘿嘿，抱歉抱歉！突然沒頭沒腦地跟你說了這麼一大堆，因為實在沒有其他人能讓我這麼痛快地直抒胸臆了……」

　　龍王收回搭在林夕肩膀上的手，歪頭看了看她，燦爛一笑。

　　「舍脂是吧？我很中意你哦！」

　　叮咚！

　　恭喜宿主開啟百合路線！

　　林夕想，如果自己有什麼系統的話，估計現在已經會在腦海中蹦出這種對話方塊了。

　　不過林夕也很清楚，龍王是個正經直女（這話說起來怎麼怪怪的？= =），要不漫畫裡她兒子那伽是怎麼出來？

　　林夕也好好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武神，迥異于乾達婆王那一看就精緻脆弱的美麗花朵，龍王的全身充滿了朝氣勃勃的旺盛生命力，站姿挺拔的她更像是一棵枝繁葉茂的行道樹，昂然堅守著被賦予的使命，並將其作為內心最大的驕傲。

　　——「我們不是帝釋天的私人軍隊，我們是要守護整個天!」

　　漫畫中，這位女王用堅定的語氣這樣告訴自己的孩子。

　　真是……

　　「帥呆了呢！」林夕不禁脫口而出。

　　就如同每個女頻作者都有一個男頻夢，經常標榜自己是「喝露水的小仙女」的林夕內心深處也憧憬著花木蘭一般的女英雄。

　　她咳了一聲，伸手敲了敲龍王的胸甲，發出了沉悶的「哐哐」聲。

　　真硬！

　　林夕暗暗咋舌，替自己的腦袋心疼一秒鐘。

　　然後她抬頭，對明顯愣住了的龍王禮尚往來地展示了自己的一口大白牙。

　　「龍王是吧？我也相當中意你哦！」

　　「誒，原來媽媽和舍脂阿姨是這麼認識的啊！」還沒有小腿高（林夕語）的那伽聽了上首一邊喝酒一邊追憶往事的龍王和林夕的話，恍然大悟道。

　　他側過頭看了身邊的幾人，無論是自家的兄弟青龍白龍，還是作為客人的阿修羅和天王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那伽奇怪地問道：「你們怎麼看起來這麼無聊的樣子？」

　　阿修羅笑著摸了摸那伽的頭：「你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吧？」

　　那伽點頭。

　　阿修羅歎了口氣：「我已經是第七十二次了！」

　　那伽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天王苦笑著點頭證實自己大哥的話：「我雖然次數比較少，但也至少聽過四十幾次了。」

　　性格比較外向的青龍翻了個白銀，忍不住插嘴道：「你們已經不錯啦！畢竟舍脂大人平時沒有飲酒的習慣……」

　　他偷偷指指了幾乎是把酒當作水來喝的龍王，搖頭道：「我們家的王可是時不時就會喝醉，然後也不管是誰，拉住了就不鬆手，一頓叨叨啊！」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抖索：「我已經被迫聽王念叨了不下一百遍了！」

　　青龍的大哥——白龍性格更加方正，見自家弟弟在客人面前揭王的短忍不住出聲提醒。

　　青龍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我哪裡說錯了？大哥你每次都沒我跑得快，聽的次數不是更多？」

　　白龍一時語塞，畢竟青龍說的是事實。

　　那伽肉乎乎的小手顫抖地指向自己：「也就是說……我這算是悲劇的開始嗎？」

　　阿修羅等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滿懷同情地拍了拍那伽的後背。

　　阿修羅還不忘火上澆油：「恭喜你加入我們！」

　　那伽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不——！！！」

　　【小劇場】

　　阿修羅：我的身高能到舍脂的胸口。

　　天王：我跟大哥一樣。（其實要高一點）

　　那伽：我差不多跟舍脂的膝蓋一般高，不用跳起來打！

　　林夕：那個……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連牆都不扶就扶我」嗎？話說回來，好熱！不要都圍在我身邊測身高啦！（掀桌）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小仙女們有沒有玩FGO的，哈哈隊真的是有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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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好棒啊那伽！你們這裡的水好乾淨，魚也好多耶！」

　　阿修羅坐在一顆大石頭上，手掌接著從崖壁石縫中流下的小小水流。在他附近，像這樣的小瀑布多達好幾十個。

　　「那當然啦！我媽媽說過，我們龍族守護的水界是這個仞利天水最豐富的地方！」

　　那伽挺起小小的胸膛，驕傲得鼻子都似乎長了幾分。

　　天王見他那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我們就這麼偷著跑出來沒問題嗎？」天王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地詢問自己的大哥，「如果舍脂姐姐發現了，肯定會生氣的！」

　　阿修羅往後一仰，躺在大石頭上，無奈地道：「可是好無聊呀！舍脂雖然不喜歡喝酒，但被灌醉了以後就來者不拒了，直到最後人事不省直接睡過去……」

　　「雖然比起龍王來，不會粘粘糊糊地耍酒瘋這點很好啦……」

　　他偏過頭看向天王，豎起兩個手指。

　　「如果你回去的話，面臨兩個局面——」

　　阿修羅彎起食指：「一是被喝醉了的龍王抓住，你們倆一起坐在高高的房頂上面，聽龍王講，那過去的故事。」

　　阿修羅默了下，他說到後來莫名地有種想唱出來的衝動是什麼鬼？難道是被宴席上的酒氣給薰醉了不成？

　　抹了把臉，阿修羅意圖用水的清涼讓自己的腦袋冷卻下來。

　　他又彎起第二根手指：「另一個就是為了不讓我無聊，你要被我逼著去把舍脂叫醒陪我玩……」

　　最後，阿修羅眉眼皆彎彎地笑看著自家弟弟。

　　「你選擇哪一個？」

　　天王沉默了。

　　竟然讓自己的親兄弟做出這種左右都會「死無全屍」的艱難抉擇……

　　屋裡大哥啊，你這樣真的會失去我的！QAQ

　　「我明白了，那就當出來透口氣吧。」

　　天王無奈妥協，但他受伽羅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更知道輕重一點。

　　「不過，我們要在舍脂姐姐酒醒之前趕回去哦！」

　　阿修羅也不希望讓舍脂擔心，乾脆的點頭。

　　「哎呀，你們兩個囉囉嗦嗦的瞎擔心什麼呢！」那伽人小鬼大地道，「放心啦，我以前也經常背著大人偷偷跑出來玩的，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那伽拍著胸脯保證道：「而且，這次我已經事先跟青龍通過氣了，一旦有什麼情況他會告訴我們的！」

　　聞言，天王總算是放鬆了一些。

　　阿修羅也忍不住調侃那伽道：「你怎麼會這麼熟練啊？」

　　那伽得意地笑，拉著阿修羅的手道：「我爸爸出生的村子就在這附近，阿修羅哥哥、天王哥哥，你們想不想去看看？」

　　》》》》》》》日昳，龍王城

　　林夕一把搶過龍王手裡的酒瓶，阻止她「二龍戲珠」式對瓶吹的自滅喝法。

　　「差不多可以了。」

　　林夕把酒瓶滾遠，避免被撲倒自己身上的龍王再搶回去。

　　她推了推酒氣熏天的龍王的腦袋，無奈道：「誒誒，你起來，我扶你回房間睡會兒。」

　　龍王沒搶到酒瓶，就勢把林夕壓在下麵，抱著就不撒手。

　　「小美人長得真漂亮，既然你不許我再喝酒了，我便聽你的；但作為代替，你就陪本王睡一晚吧~」

　　十足的流氓調調！

　　林夕面無表情地把龍王的臉拍開。

　　所以她才討厭酒，又沒有果汁牛奶好喝，喝多了還會讓人石樂志……唉，要不怎麼說「害人千萬條，酗酒第一條。管誰一喝醉，大家兩行淚」啊！

　　林夕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住了龍王的鼻子，直等龍王呼吸不暢把她的手拿掉，才打趣道：「我說啊，你老公不會就是這樣被你這醉鬼強搶過來的民男吧？」

　　是的，五十多年前，龍王一意孤行地嫁給了一個普通人類。

　　那真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讓以為「只有蓋世英雄才能降服得了這個女人」的林夕大跌眼鏡。在他過世了近十年的現在，林夕甚至連這個人的長相都有些模糊記不清，只留下了「啊啊，那傢伙是個好人」的溫吞印象。

　　不過龍王卻一直很幸福的樣子，哪怕因為這個選擇不被自己的父親眷屬所理解；哪怕因為這個驚世駭俗的搭配而被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哪怕因為兩人的壽命並不對等，註定以後要忍受漫長歲月的陰陽兩隔，她都一副全然無悔的模樣，笑容從未消失。

　　林夕看著躺在自己身上哼哼的龍王，自那男人不在了以後，這丫頭喝酒就越發沒個度了，而且一喝多了就愛拉著人回憶往事，妥妥的一副中年大叔才會有酸爽表現。

　　她怒其不爭地戳了戳龍王的臉：「你呀，多少也注意點身體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的人、額、龍生還長著呢，說不定哪天大水又給你這龍王廟沖來個更好的呢！」

　　「不會再有了。」

　　龍王的聲音低沉下來，她用手背擋住眼睛，默默了良久。

　　「像他那樣晚歸了會拿著燈在門口望我、貪杯了會煲醒酒湯小心翼翼地喂我、出征了會毫無怨言地照顧好那伽等我的人……再也不會有了。」

　　林夕摸了摸龍王的頭。

　　她總算記起來為什麼她會有那個男人是個好人的印象了，因為每次看到龍王她們一家三口的時候，都是龍王走在前邊應酬，那男人就在龍王身後一步的地方，帶著恬淡舒服的微笑，或是抱著那伽，或是陪那伽玩耍，讓在現代見慣了守寡式媽媽的林夕非常意外，還曾一度懷疑過所謂的龍族其實跟海馬是親戚，有當爹的帶娃的傳統。

　　「龍王……」

　　林夕剛想開口安慰一下，耳朵卻聽到了輕微的鼾聲。

　　「……」

　　她看著把自己當成抱枕，睡得就差流口水的女武神，感覺上一秒的那個自作多情、感慨萬千的自己簡直像個沙雕。

　　「你這心大的女人還不快點從我身上爬起來！」

　　「我去！別用力，你壓到我麻筋了！！！」QAQ

　　門口，剛打算見見客人的老龍王聽見會客廳裡傳來的肢體翻滾的動靜，和隱隱約約穿出來的「不要」、「起開」、「別這麼用力」之類的隻言片語，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轉青、由青入黑。

　　家門不幸！

　　家門怎麼老是不幸啊！

　　自家這個獨生女可真是被他和夫人慣壞嘍！

　　上次死活不聽地非要納了一個人類當妃子，行吧，好歹還是個男的。這次她居然還用武力強行欺負起阿修羅族的女巫來了，難道事後不用負責的去跟阿修羅王提親嗎？

　　老龍王胃痛地轉身走了。

　　他作為從不想打算溺愛孩子的父親能怎麼辦？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

　　》》》》》》》日昳，人類村落

　　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阿修羅雙手杵在膝上大口喘著氣。

　　在那伽的建議下，他們來到了那伽父親出生長大的村莊，誰知竟發現這裡被魔物襲擊了！

　　年紀尚小的三人還未有機會跟隨長輩們踏入過戰場，因此被眼前房倒屋塌、遍地哀鳴的場景震住了。

　　但他們畢竟骨子裡面流著武將的血，在看到魔物要吃掉一個跟大人走失了人類小孩的時候，幾人的身體比自己意識還要快的行動了。

　　阿修羅和天王一左一右包抄魔物兩側，金色的火焰和青白的電光交錯閃耀著，將措手不及的魔物打得自顧不暇。因為腿短這個遺憾的原因加入不了先鋒隊的那伽便趁此機會把那個人類小孩帶離開危險地帶。

　　那伽把小孩塞給一個受了點輕傷的男人，急哄哄說道：「趕快讓村子裡面的人去避難！再派人快馬向我媽媽……不，是向龍族報信，讓他們趕快過來討伐魔物！」

　　畢竟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何況還是挺喜歡吃豬肉的那伽對這些流程還算熟悉。最起碼他知道，在龍族管理下的所有村子都是有專人負責傳遞敵情的驛站的。

　　那伽囑咐完那個人，也不管他看見一個小孩說出這種話時臉上瞬間變得精彩紛呈的表情，轉身就往魔物那邊跑了回去，打算幫阿修羅和天王的忙。

　　轟——！

　　那伽被迎面而來的煙塵碎石逼停了腳步。

　　他極目望去，只見阿修羅和天王十分默契地配合著對方：阿修羅身形靈活地東一下、西一下的用火球攻擊，就跟放風箏一樣吸引著魔物的注意力；天王趁此機會，見縫插針地用襲擊著魔物的眼睛，意圖奪去它的視力。

　　魔物在他們的圍攻之下，吃痛地揮舞著八條又粗又長、滑不溜丟的觸手胡亂拍打著，可奈何兩個少年的身形對於它而言太過細小，根本無法擊中。

　　不過，阿修羅和天王也並不輕鬆。

　　因為事發突然，他們兩個並沒有帶著武器，只能用法術進行遠端攻擊。可對於這個血厚防高的魔物，他們倆的攻擊很難起到致命性的效果，如果再繼續耗下去，很可能先山窮水盡的是他們兩個！

　　阿修羅沖那伽喊道：「那——伽——，這八爪怪的弱點是什麼你知道嗎？」

　　「八爪怪」哆嗦了一下，它雖然不能說話，但聽懂還是沒問題的。

　　那伽有樣學樣地喊回去：「我——不——知——道——！不過打中心臟就會死吧！」

　　天王聞言腳下一滑，差點被八爪怪的攻擊打中。

　　阿修羅也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動作他經常看舍脂做，不知不覺就會了。

　　他忍不住大聲吐槽：「我要是知道這傢伙的心臟在哪兒……」

　　接下來的話自動消音了。

　　阿修羅和天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八爪怪，它現在只用七根觸手進行著攻擊，而空閒出來的那根則死死捂住了眼睛上方的一出地方，生怕被人擊中的樣子。

　　阿修羅：「……」

　　天王：「……」

　　那伽：「……」

　　【小劇場】

　　姓名：八爪怪（並不是）

　　年齡：不詳

　　死因：過於單純|蠢


第34章

　　等林夕和龍王接到信兒，忙乎乎趕過去的時候，幾個孩子已經正好打掉了魔物最後一絲血。

　　魔物的頭部被打出一個大洞，巨大的身軀晃了幾晃後，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撲街聲。

　　心急火燎沖到這裡的林夕龍王等人第一時間品嘗到了這「新鮮出爐」的、還「熱乎」著的揚塵味兒。

　　「呸呸！」

　　林夕連呸了幾口，剛才她剛想叫阿修羅的名字，就被糊了滿嗓子的塵土，簡直不要太慘！她才不想穿越之後還大口吃土呢！

　　三個孩子看著名副其實「一臉土色」的大人們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天王使了個眼色。

　　——怎麼辦大哥？我們會不會挨舍脂姐姐的罵啊？

　　阿修羅回以個眼色。

　　——應該不至於，畢竟我們也算是救人了啊！

　　那伽用自信滿滿的眼神安慰兩個哥哥。

　　——沒事！我媽媽最喜歡勇敢的孩子了，她肯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但阿修羅和天王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那伽的話而放下心來，他們用越發驚恐的眼神看著那伽身後，令那伽丈二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

　　他剛想回頭，就感覺後頸一緊。

　　他的媽媽龍王提著他的領子，一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那——伽——你——這——臭——小——子——！！！」

　　隆隆的叫喚聲猶如晴天悶雷，讓附近聽的人都不禁硬生生打了一個哆嗦，更何況直受衝擊的那伽呢！

　　那伽的雙腿拼命蹬著，殺雞抹脖子給阿修羅和天王使眼色求助。

　　——Help！Brother！Help！

　　阿修羅回了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果斷拉著自家有些看不過眼的弟弟大步後撤了三步。

　　你們這兩個叛徒！！！

　　那伽中控訴的眼神透出深刻的絕望。

　　「居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跑來這裡，還跟魔物打起來了！」龍王像是拎小雞一樣拎著自家作大死的兒子，目呲欲裂，「你是活膩歪了嗎，那伽！？」

　　天知道她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什麼感受！

　　龍王後腦的一個大包仍在突突作痛，這是因為舍脂在聽到青龍說三個孩子偷溜出去玩遇見了魔物，一時心急直接就想跑過來，卻忘了膝蓋上還躺著一個「醉漢」……

　　龍王想到當聽見自己的腦袋和地板「親密接觸」時發出的激烈聲響時，舍脂和青龍那呆若木雞的表情就忍不住火大。

　　簡直太丟人了！這還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在白天看到那麼多的星星呢！還是會自己跳舞的那種！

　　疼痛和恥辱的加持下，龍王看著那伽的眼神越發「危險」了起來。

　　那伽被這樣的目光沐浴著，情不自禁地小聲嗚咽了一下。兩相對比之下，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有龍王這樣「雷霆萬鈞」的家長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率先垂范，林夕反倒感覺自己的怒火正在慢慢變小。

　　她繞過化身噴火龍、讓人毫不懷疑下一秒就會「大義滅親」的龍王母子，走到阿修羅和天王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倆，借著身高優勢給兩人施壓。

　　林夕挑眉問道：「知道錯了嗎？」

　　阿修羅和天王顯然是被龍王教育孩子的陣仗嚇到了，異常乖覺地低頭認錯。

　　「知道了……」

　　林夕看著這兩兄弟有點害怕又有點愧怍的小模樣，最後一點零星的怒火火苗被風一吹，晃了幾晃，「噗呲」一聲熄滅了。

　　她歎了口氣：「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別這麼有勇無謀了。」

　　這是就這樣揭過去了？

　　阿修羅和天王猛地抬起頭，盯著林夕的四隻眼睛亮晶晶的。

　　林夕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咳了幾聲，把眼睛一瞪：「看什麼看！還不麻溜地跟我回去！？」

　　阿修羅和天王「嗯嗯」地點著頭。

　　阿修羅偷偷用眼角瞥了眼被教訓得簡直快從兒子降輩成孫子的那伽，不由得心下感歎。

　　——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舍脂誠不欺我！

　　（林夕：我不是我沒有！）

　　林夕走了幾步，發現阿修羅還站在原地，而且不知為何看著龍王母子暗暗點頭。

　　她頭上不禁落下了幾根黑線：「阿修羅，你做什麼呢？」

　　阿修羅反應過來，忙回了一句「沒什麼」，抬腳想追上去。誰知他綁頭髮的發帶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打鬥鬆開了，跑到一半他的頭髮就徹底散開，發帶也被風卷飛，飄飄蕩蕩地落在了八爪怪的屍體附近。

　　阿修羅「哎呀」一聲，忙按下隨風亂舞的半長頭髮，氣惱地跺跺腳，噠噠跑回去撿發帶。

　　林夕見他這副略有些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下意識地往他那邊走了過去。

　　邊走，她才邊有心思打量著那個如同巨大烏賊一般的魔物。

　　說起來她好像從哪裡看到過——

　　林夕眼角瞥見被擊穿了心臟的魔物動了動，寒芒隱隱閃爍。

　　烏賊好像有三個心臟來著……

　　「阿修羅小心！」

　　「咦……？」

　　身體比大腦先行動，等林夕意識到時，她已經將阿修羅緊緊護在懷裡，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舍…脂……？」

　　阿修羅呆然地看著趴在自己上方的那個人，空白一片的大腦還不能順利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好痛……

　　後背上火辣辣的感覺迅速蔓延開來，大腦被這種感覺充斥著，連意識都瞬間被擠到了一個小角落裡。

　　阿修羅沒事吧？

　　林夕迷迷糊糊地想，按套路自己現在應該裝個比，對他說一句諸如「還好我沒有害死你」這樣感人肺腑的話，或是類似「我……你……」這樣內涵極深的話，可她現在什麼也想不出來。

　　真是痛的太過頭了，身體其他感官都已經宣告失靈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麼？

　　林夕有些好笑，現在還能後悔沒有好好學習，別看自己是個學渣，覺悟倒是學霸級別的……

　　唔……真的、好痛啊……

　　阿修羅現在的感覺詭異極了。

　　仿佛從身體內部被撕成兩半，一半沉浸在夢裡混亂不堪，一半在夢的外面冷靜地俯瞰著裡側的一切。

　　朱色漸漸暈染開來，緩緩侵蝕著那個人白色的身體和黑色的長髮。

　　耳畔隱隱響起受傷野獸的怒號。

　　他看著自己伸出手，試圖搖醒那個人，但除了讓朱色的侵蝕速度加劇，半點作用都沒有產生。

　　「啊——啊——……」

　　連自己的雙手都被朱色吞噬了。

　　阿修羅抱著雙臂，無法控制自己身體越發激烈的顫抖。

　　——不能允許……

　　——要怎麼辦？

　　——無法忍受……

　　——要如何做？

　　——破壞、所有一切！

　　——啊，就這樣辦吧！

　　紅蓮之花頃刻間盛放滿地！

　　【小劇場】

　　——不能允許……傷了那個人的傢伙存在在這裡！

　　——無法忍受……沒有那個人所在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破壞、所有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內容比較多，就分成上下兩部分了，請各位小天使查收~！


第35章

　　「嗯……」

　　仿佛是溫柔的水流注入進了身體，慢慢將疼痛和熱度帶走。

　　「舍脂？」

　　似乎有什麼人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眼皮十分沉重。

　　即使如此也要起身的自己是這般惹人同情，林夕試著以這樣的自我陶醉來鼓勵自我意識去戰勝糾纏上來的混沌。

　　「舍脂！」

　　呼喚聲急迫了起來。

　　就好像在海水中仰頭能看見的、晃動折射進來的陽光一樣，林夕的意識順著那呼喚傳來的地方急速上浮，然後——

　　入眼是鋒芒的白。

　　大概過了好幾秒以後，林夕才感到光、熱、聲才慢慢襲來，眼前出現了大塊移動的色彩。

　　「舍脂！！！」

　　金燦燦的顏色充斥了整個視野。

　　「啊……」

　　林夕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伽……羅？」

　　抱住她的金發軟萌抬起頭，兩隻眼睛好像兔子一般哭得紅通通的。

　　「太好了，太好了……」伽羅笑著道，眼淚卻仍心有餘悸地流個不停。

　　她連眨眼不敢地看著自己死裡逃生的妹妹，嘴裡只不停地重複著劫後餘生的慶倖短句，仿佛她只會說這一句話而已。

　　林夕整個人還有點發懵，她想安撫一下伽羅，一開口才發覺喉嚨乾渴的厲害。

　　「要喝水？」

　　一個水杯出現在眼前。

　　林夕順著那指節漂亮的手看去，只見孔雀正站在床側，紫色的眸子專注地看著她，似乎不想忽略醒來的這個人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林夕點點頭。

　　孔雀便先幫忙讓情緒激動的伽羅鬆開林夕，然後小心地把林夕扶起，一手護在她背後防止她因體力不支歪倒；一手拿著杯子，動作平穩的慢慢把水喂給她喝。

　　林夕一面小口小口地吞咽著，一面偷偷打量屋子裡面剩下的那個人。

　　——是阿修羅王。

　　他在林夕醒來的同時，就起身後退，給心急如焚伽羅和孔雀讓出了關心傷患的空間。

　　阿修羅王見林夕看他，微微頷首，說道：「身體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剩下的事情……？

　　說不定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林夕的腦子現在轉得異常的慢。

　　門打開，帝釋天站在那裡。

　　他逕自沖著阿修羅王道：「結界要撐不住了。」

　　阿修羅王唇線一凝。

　　林夕卻被門外的景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帝釋天身後、透過走廊的窗戶，林夕看到了金色的火海。

　　那是紅蓮業火構成的地獄，舞動的火舌貪婪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林夕努力運轉茫然的大腦思索起來，企圖把握整個事件的經過。最後的記憶定格在阿修羅表情破碎的臉上——……

　　對了！阿修羅！！！

　　林夕猛地彈起來，不顧孔雀和伽羅的阻攔，匆匆下了床。

　　才站起身，她就發現了不對。下一瞬，林夕的膝蓋已經重重砸了地板上。

　　「臥槽！」林夕忍不住痛呼出聲

　　「舍脂！？」

　　孔雀忙把林夕半攙半抱到床上，伽羅就勢拉起她長裙的裙擺查看，只見兩個膝蓋都烏青了一大片。

　　伽羅的眼淚一下子又洶湧流出。

　　她想打這個沒輕沒重的妹妹，又顧及她的身體，最後只能咬著牙哭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又想做什麼！你、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嗎？！」

　　林夕胡亂拍了拍伽羅的後背以示安慰，臉卻轉向阿修羅王。

　　她問：「外面的是阿修羅做的？」

　　阿修羅王默了會兒，沉重地點頭。

　　林夕的呼吸停滯了一下，她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你打算怎麼做？」

　　阿修羅王看著她，幾秒後才把視線落在了地上。

　　「就像一開始跟你說的那樣。」

　　一開始說的那樣……

　　——也就是說他打算親手殺掉阿修羅嗎？！

　　林夕的身體顫抖起來。

　　「那是你的孩子。」

　　阿修羅王面上顯露幾分掙扎的神色。

　　「……我知道。」

　　林夕對他怒目而視。

　　「那可是你的孩子！！！」

　　阿修羅王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所以我……」

　　他睜開眼睛，裡面似乎有水光閃動。

　　「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這是我……身為父親的抉擇。」

　　阿修羅王此時此刻只感覺自己的心被架在了火上烤，但他無從選擇。這是他當初和帝釋天商量過後做下的決定，也是一場豪賭！

　　他可以一意孤行地讓自己的兒子出生，但與此同時，他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旦破壞神·非天覺醒，他必須全力以赴地出手阻止，哪怕要殺掉自己的兒子也在所不惜！

　　他懼怕這種場景成為現實，所以採用了許許多多手段和辦法，希望能用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和羈絆避免事情演變成最壞的結果……

　　但，如同是命運在無情地恥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他寄予厚望的羈絆之力卻成了破壞神覺醒的□□！

　　他無法責怪任何人，無論是以身相護阿修羅的舍脂，還是因為舍脂重傷而暴走的阿修羅，他都沒有任何立場、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

　　這些陰差陽錯的偶然鑄就的必然，無一不表明了，他最開始打算逆天改命的想法就是錯誤的。

　　阿修羅王召喚出隨他征戰無數的半身·修羅刀。

　　既然是自己的錯誤，那麼，就讓自己親手來把它終結吧。

　　他對著帝釋天隱含擔憂的目光，迫使自己的點頭看起來足夠堅定。

　　「走吧。」

　　「給老娘站住！」

　　憤怒給了林夕力量。

　　她竟能大踏步沖到阿修羅王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阿修羅王看著面前這個重傷初愈的女巫，一時居然有些不敢看她目光灼灼的眼睛。

　　「舍脂……」

　　伽羅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莫名跟本該侍奉順從的王執意杠上的妹妹，想勸阻又不知道緣由無從勸起，只能在原地踟躕難安。

　　孔雀則不動聲色地移動了幾步，決心不管一會兒發生了什麼，都要第一時間保護好舍脂。

　　——他實在不想再度品嘗那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重要之人受傷痛苦的無能為力之感了。

　　林夕做了幾個深呼吸，拳頭鬆開又攥緊。

　　「阿修羅王……」

　　她忽然對著面前一身戎裝的俊美男人鞠了一個標準九十度角的大躬。

　　「我為接下來的失禮舉動表示萬分的歉意！」

　　阿修羅王瞪大了眼睛：「你這是……」

　　剩下的話被打斷了。

　　而且是純·物理意義上的，被「打」斷了。

　　林夕用盡全力的揮出一記右直拳，狠狠砸在了阿修羅王那保守估算也要超過百億價值的精緻面龐上。

　　伽羅無法控制的捂住嘴巴驚呼起來。

　　然後她才發現，場上對峙的已經由兩人變成了四人。

　　孔雀和帝釋天在林夕動手的同時就瞬間行動了起來，兩人一個為了保護林夕、一個為了保護阿修羅王，火花四濺地短短幾息之間進行了攻防又分開。

　　林夕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交鋒，她一把扯住因為吃驚過度而反應不過來的阿修羅王的衣領，怒不可遏！

　　「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阿修羅王！！！」

　　「你不是一直都在期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生嗎？！你不是為此都不惜改變星辰的軌道嗎？！那現在你的兒子就在那裡，你倒是看著他啊！」

　　「原來你是把所有爛攤子都推給了帝釋天和夜叉王耶摩，自己卻輕輕鬆松地領便當，無事一身輕了！好，我們不跟死人一般計較！那麼現在呢！？」

　　林夕用力抓著阿修羅王的領子搖晃著。

　　「你還活著啊！你還能做許多原來不能做的事情啊！你的兒子阿修羅就在那裡啊！你倒是好好注視著他啊！」

　　「不要只管生不管養，把所有一切都推給別人！你自己孩子的出生和成長過程你不理不睬，出現了問題卻只想著簡單粗暴的解決卻從來沒考慮過努力挽回什麼！你自己想想，你還是不是人啊！？」

　　她流著眼淚咬牙切齒看著面前的男人。

　　「給我負起你當父親應該有的正確責任啊，阿修羅王！！！」

　　作者有話要說：

　　看樣子要分成上中下三集了，一寫到這裡就忍不住生氣，阿修羅王作為一個父親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真的是管生不管養，怪不得漫畫裡他的兒子木有小雞雞（小聲BB）。

　　另外，週六日可能更不了新了，還請大家見諒！


第36章

　　龍王此時正在為了阻止暴走的阿修羅而揮舞著龍牙刀。

　　「海龍波！」

　　她大吼一聲，將召喚出來纏繞在刀身上的水流化作水龍擊出，沖散四周的火焰。

　　但那至是短短的制止了一瞬。

　　畢竟阿修羅族的火焰從根本上來講已經脫離了凡火的範疇，而是實質化的幻力，其能量別說是肉身了，相傳連魂靈也能一併銷毀殆盡。而且，只要施術者一直存在，只要施術者還有那個意願，這金色的火焰就能永遠燃燒下去。

　　龍王鬱悶地「嘖」了一聲。

　　雖然她第一時間就讓青龍白龍將情緒失控的那伽和天王強行帶走，並即刻命令下屬迅速疏散附近的民眾，但終究只是亡羊補牢。

　　她迎著火光，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半空中那個肆意釋放火焰仿佛打算焚盡一切的身影。

　　該誇獎他不愧是阿修羅的王族血統嗎？小小年紀就擁有如此龐大的法力！如果放任他繼續下去，只怕這裡將會徹底淪為死寂之地！

　　「雖然有些對不起舍脂和阿修羅王，但我身為守護這裡的王，必須要解決一切威脅到我子民的危險！」

　　龍王舉起手中的寬刃。

　　「我會小心控制好力度的，你也要努力別被我殺掉啊，阿修羅！」

　　她將龍牙刀深深插入腳下的裸岩，一條裂縫應聲順著兵刃插入的地方向兩邊蔓延開來。

　　龍王大聲長嘯，把嵌入岩石的龍牙刀作為杠杆，用力一掰，生生從岩盤上撬下一塊巨石來！

　　「喝啊！」

　　她用刀背朝上一揮，將巨石打到空中。然後整個人緊隨其後，抵住巨石的下方就這樣朝著暴走的少年沖去。

　　此時，空中的少年發現了龍王的動作。

　　他伸手一指，以粉碎巨石為目標的火焰彈如豪雨般降下，毫不留情地將其在半空中逐漸解體。

　　「唔噢噢噢！」

　　貫穿而過的火焰彈掠過龍王的臉頰和肩膀，可就算如此，也沒有阻止她突擊的腳步。

　　在龍王眼中，儘管這塊「臨時盾牌」可能連五秒鐘都撐不到就會迎來四分五裂的命運，但這已經足夠把她和少年距離拉近到自己的攻擊能夠觸及的範圍之內了。

　　「得手了……！」

　　就在岩石徹底粉碎四散那不到一秒的空檔，龍王從碎石之間飛出，持刀往少年的腹部橫掃過去。她還記得要留手，因此只打算用寬大的刀身把少年擊昏而已。

　　但是——

　　「？！」

　　突然間，一股寒意流竄上來。

　　完全是征戰多年形成的生死直感，龍王在空中硬生生地轉攻勢為守勢，卸去了全部衝力，連如何落地的問題都完全不曾考慮過的，只是為了閃避而摔落。

　　「！！！」

　　金色的火焰突兀地出現，將她一秒前所在的空間連同空氣一起點燃。不難想像，如果剛才她沒有察覺不對直沖過去的話，現在會是什麼下場。

　　——等等、現在似乎還不是安心的時候啊？

　　龍王瞟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還在熊熊燃燒的地面，默默開始心算自己掉下去大概會烤到幾成熟。

　　呵呵，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隔壁小朋友都快饞哭了。（手動滑稽）

　　「龍王——！」

　　喊聲隨著破空聲而來。

　　龍王只來得及看到一抹藍色的影子，整個人便以臉先著地的姿勢落到了某個帶彈性的微涼物體上。

　　「噗哇！」她把臉從這個果凍狀的觸感中□□，憤怒地對來人吼道，「你想毀我的容嗎，舍脂！？」

　　林夕頭也不回地道：「我明明是救了你好不？」

　　逃出生天的龍王腎上腺素還有些分泌過頭，她誇張地搖著頭，皮道：「我不信。你一定是在暗地裡嫉妒我驚天的美貌，想借此機會毀了它！」

　　林夕在操控羅睺左躲右閃的百忙之中，特地抽空回頭對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問道：「臉呢？」

　　龍王沖她一抬下巴，笑容中帶著點自我陶醉的趕腳：「在這呢！在這呢！」

　　林夕：「……」

　　不想說話想打人.jpg 。

　　「舍脂，這樣子我們根本沒辦法靠近阿修羅啊！」又避過一波火焰，孔雀對著林夕大叫。

　　林夕拍了拍羅睺，示意它飛高一點，拉開與地面上肆虐翻騰的火海的距離。

　　這樣一來，她也被迫更加清楚地見證了這人為製造出來的、觸目驚心的「紅蓮地獄」。

　　被巨大結界所隔離開的這一片街區已經悉數化為了廢墟。

　　瘋狂的火舌互相追逐嬉鬧著，吞噬掉所碰觸的一切。

　　空氣被加熱到沸騰，扭曲著視像蒸騰而上。

　　林夕很確信，如果不是身處羅睺這只位列頂點的水系守護獸的加護之下，單單只是呼吸這個行為，便足以造成灼傷內臟的嚴重後果。

　　「呵呵呵呵！」

　　少年的笑聲自空中清晰傳來。

　　「破壞和殺戮……」

　　「一切的死亡……」

　　「我所期望的是——永遠的虛無和寂靜！」

　　「……血、火焰，和沉默！」

　　林夕凝視著半空中那個肯定和稱讚這番殘酷景象的身影，內心感到萬分的沉痛。

　　之前看漫畫的時候感覺阿修羅雙重人格的設定簡直不要太帶感，而現在近距離直面，她只覺得被刺得睜不開眼。

　　實在是太特麼中二了！

　　林夕捂著臉替阿修羅發出了無聲的□□。

　　這模樣，這話語……

　　如果是她在年少無知的時候說過的這些話，而且還正巧被親人朋友聽見記住了，那等「病」好了之後，她估計只能永居深山，再也不出來了……

　　實在是沒臉見人啊啊啊啊！！！

　　「舍脂……？」

　　孔雀一臉關切地看著突然面露痛苦神色的林夕，錯誤地以為她是因為傷口復發才會如此。

　　「我沒事。」林夕虛弱的說道。

　　眼睛轉到孔雀身上，林夕忽然記了起來。

　　漫畫裡可以和修羅刀產生共鳴，對破壞神有一定抑制作用的夜魔刀好像大概也許似乎應該是眼前這個少年打造出來之後交給夜叉族的——！？

　　林夕一把握住孔雀的手，激動得兩眼放光。

　　「孔雀你是不是會一些可以封印克制那孩子的法術！？」

　　「我……」孔雀看著面前那個人的眼睛，不知怎麼，那句「不會」死活也說不出口了。

　　最後，他抿了下嘴唇，點點頭道：「我可以試試。」

　　林夕聞言大喜過望。

　　她讓羅睺飛到一處火焰比較稀疏的地方落下，把孔雀和龍王兩人放了下去。

　　林夕拍了拍孔雀的肩膀：「我去讓阿修羅那個小混蛋清醒過來，助攻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頓了頓，她又對龍王說道：「如果失敗了……你就帶孔雀趕快離開這裡吧！」

　　反正按照漫畫的流程，破壞神·非天闖進善見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幹掉了自己的惡毒老母·舍脂。對這處劇情殺心知肚明的林夕也因此有了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灑脫感。

　　誰知，孔雀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

　　少年少有的情緒有些失控。

　　「我不走！」

　　他抬眼看著林夕，神色中帶著幾分執拗。

　　「既然你把你自己的命託付給了我，那我也把我自己的命託付給你！」

　　林夕感到自己的手都被孔雀抓得有些痛了。

　　「在你平安無事回到這裡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一步！」

　　孔雀的瞳孔透著毫不動搖的堅定。

　　他看著有些發愣的林夕，忽然一笑，霎時如同春暖花開。

　　「所以，就算是為了我也好，請一定……安然歸來！」

　　目送著被「美人一笑」迷得暈暈乎乎的林夕乘著羅睺離開，孔雀在背後越發灼燙的目光注視下，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他回頭看著明晃晃的左眼寫著「八」、右眼寫著「卦」的龍王，黑線道：「您在看什麼呢？」

　　「沒？」龍王句尾音調詭異地上揚了幾分。

　　她摸著下巴，笑容看起來不知為何有些「不懷好意」。

　　「我只是在想，意外地你還是個可愛的傢伙啊？雖然眼光似乎有點奇葩，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講，這也算是很有勇氣的表現呢！」

　　孔雀耳根一熱，把頭撇向一邊，吐字清晰地嘟囔道：「唯獨不想被仞利天裡眼光數一數二的奇葩的您這麼說呢！」

　　龍·仞利天裡眼光數一數二的奇葩·王：「……」

　　前言撤回，這傢伙果然一點兒都不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柱斑一生推 1枚、回歸本心 1枚、偉大的喵大人☆喵 1枚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37章

　　「阿修羅！」

　　林夕扯著嗓子呼喊著。

　　熊熊火焰形成的熱浪在半空中卷成漩渦，裹挾著烈焰和煙塵的狂風形成了無形的屏障，而那屏障的中央正是暴走的阿修羅！

　　「阿修羅！！」

　　林夕催使著羅睺艱難地靠近著。

　　呼嘯的風聲讓她的話說出口的瞬間就被吹飛四散，絲毫沒有傳遞過去的樣子。

　　「阿修——咳咳咳！！！」

　　林夕沒留神，吞進了一大口煙塵，嗆得眼圈都紅了。

　　「哈哈哈哈——！」

　　她看著「這麼近、那麼遠」的阿修羅，雖然理智上知道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但情感上林夕還是感覺他的笑聲非常刺耳。

　　——簡直就好像在嘲笑老紙一樣！

　　林夕憤怒了。

　　而就像所有雌性生物一樣，只要生氣了，理智什麼的都給我靠邊站！

　　——你就是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吧？！（特大霧）

　　她硬撐著一口氣把法力注入到羅睺體內往熱氣旋中央闖，一面不怕死地從原來低伏的姿勢慢慢站了起來，一面把雙手攏成一個喇叭狀放到嘴上。

　　「阿修羅你個小混蛋！！！」

　　「再胡鬧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阿修羅王腦子裡一片混亂。

　　老實說，自從他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有這麼無措的感覺。

　　而造成他這般混亂的罪魁禍首只扔下一句「你不管我管」就推開他跑走了，而見狀匆匆跟上去的天帝那個私生子在出門之前還特意停下看了他一眼。

　　那是阿修羅王印象裡第一次看見這個孩子露出如此冰冷的眼神，冷漠的瞳孔深處翻湧著幾絲痛恨和……憐憫？

　　那個孩子，為什麼會用這種眼神看待自己呢？

　　是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同他那個狠心的父親重疊在了一起，還是對一直被自己逃避的阿修羅有了物傷其類的感覺？

　　亦或是，兩者皆有？

　　阿修羅王有些悚然。

　　他雖然表面對天帝處理孔雀母子簡單粗暴的方式隻字不語，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鄙夷輕視的。可是現在，他在其他人眼中也是一個隻會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對待親人的「加害者」了。

　　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曾經討厭的樣子！

　　阿修羅王被這個認知驚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隻手伸到他面前。

　　「阿修羅王。」

　　帝釋天彎腰看著他，專注的眼神一如初見，從未改變。

　　阿修羅王突然有種感覺，仿佛無論世事發生何種巨變，這個人看待自己的眼神都不會改變。

　　只是看著帝釋天的眼睛，阿修羅王的內心便奇異般地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想對帝釋天笑笑，卻一不小心牽動了臉上的傷口，「嘶——」地吸了口冷氣。

　　一片溫熱覆蓋上了臉頰。

　　帝釋天輕輕觸摸著阿修羅王的紅腫起來的地方，硬朗的眉目氤氳起怒氣。

　　「……你能夠躲開的。」他十分肯定地說道。

　　阿修羅王心中苦笑，默認了帝釋天的話。

　　「為什麼沒有躲開？」

　　「嗯……為什麼呢？」

　　阿修羅王閉上了眼睛，回想當時的自己似乎是被那個鞠完躬的女巫灼灼的目光晃了下神，忘記了要躲開這件事。

　　帝釋天看著他，阿修羅王自己看不見，但他卻很清楚地看到了阿修羅王現在隱隱掙扎的表情。

　　「阿修羅王，你其實一直在期待……有人能來阻止你吧？」

　　一心一意希望自己的兒子出生的阿修羅王。

　　下定決心親手殺掉覺醒後的破壞神的阿修羅王。

　　欲望和理智的苦苦交鋒下，阿修羅王他其實是希望有第三者能夠來代替自己做決定的。

　　無論那是帝釋天（討伐），還是舍脂（拯救）。

　　——雖然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看著眼前驀然睜大眼睛的阿修羅王，帝釋天的腦海裡突兀地跳出了這樣一條彈幕。

　　這是以前那個瘋女人總結的一句評論，雖然忘了具體是因為什麼事情，但這句話卻讓當時在旁邊的他清楚地記下了。

　　帝釋天又看了看阿修羅王，忽然覺得隨著自己對這個人認識的加深，把這句話拿來形容阿修羅王有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認同感，竟然詭異的合適。

　　「……」

　　心中供奉阿修羅王的神壇出現了幾道明顯的裂痕。

　　帝釋天扶額，不知該為此感到悲哀，還是感到高興。

　　不過，最起碼……

　　這個人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了，不是嗎？

　　帝釋天連自己都沒察覺地，露出了一抹堪稱溫柔的笑意。

　　「我們走吧，阿修羅王。」他說，「只交給那傢伙，你真的放心嗎？」

　　阿修羅王握著修羅刀的手松了又緊。

　　他點點頭，跟帝釋天一起走了出去。

　　遠遠看著那片金色的火海，阿修羅王不禁開始走神。

　　他很迷茫。

　　從最初開始，他迷茫了三百年要不要生下那預言中的滅世之子；到生下那孩子之後，他又迷茫了兩百年要以什麼態度來對待可能終有一天要親手殺掉的自己的兒子；到現在阿修羅暴走，他仍然在迷茫到底是該大義滅親還是該……該怎麼做才好？

　　左邊的臉頰熱熱的發痛。

　　阿修羅王想，沒想到舍脂看起來沒什麼肌肉的樣子，力氣倒還不小。

　　對了，他記得好像聽伽羅說過，舍脂每天晚上都會做十個俯臥撐的……

　　阿修羅王面無表情地摸了下痛處。（因為一做表情就會臉疼= =）

　　看樣子，堅持鍛煉對於增加臂力還是挺有效果的。

　　他們兩人很快到了結界處。

　　阿修羅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紫發的少年吸引了。

　　只見孔雀手握星見的錫杖，全神貫注地閉目吟誦著什麼。在他的腳下，一個不知名的法陣正發著忽明忽暗的光芒，顯然正處於發動中。

　　阿修羅王的眼睛劃過法陣上面的符文，只能看出這大概是用於封印魔族的文字，但符文的羅列方式卻從未見過——看樣子竟是這少年自創出來的陣法！

　　在一旁幫孔雀護法的龍王見到援兵來了，很是高興。

　　「阿修羅王！帝釋天！」她大聲道，「你們也來幫忙啦！」

　　幫忙？

　　阿修羅王自嘲一笑，避而不答道：「舍脂人呢？」

　　龍王朝天努努嘴：「在那兒呢！」

　　阿修羅王抬頭，在火焰和狂風的雙重作用下，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好一會兒才從中分辨出了那個如浮萍般劇烈飄搖的身影。

　　阿修羅王唇線一凝。

　　有時候，他真的感覺跟這個人類女巫的行動力比起來，自己真是自愧弗如。

　　——問：得知自己的孩子的可能會毀滅世界怎麼辦？

　　——女巫答：你可以不生。

　　——又問：但如果已經生出來了呢？

　　——女巫答：那你就身體力行地好好教導他不要走上錯誤的道路。

　　——再問：那……如果這孩子已經走上錯誤的道路了呢？

　　——女巫答：子不教父之過，用盡全力把他拉回正途才是家長應盡的責任！

　　看，就是這樣。

　　果決得耀眼，令他不由得心生嚮往。

　　啊啊，所以他才會放心地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她這個……

　　「瘋女人！」帝釋天突然道，一下打斷了阿修羅王的思緒。

　　只見帝釋天盯著空中的小黑點，咬牙切齒地道：「她這是嫌自己命長嗎？！」

　　在旋風中維持平衡已經是件艱難的任務，但阿修羅王震驚的看到，半空中的女巫竟然還不怕死的、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除了全力維持法陣的孔雀，三個武將沉著面色，一下子把武器拔了出來，就要衝上去救人，誰知——

　　「阿修羅你這個小混蛋！」

　　「再胡鬧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咚——！

　　不知是誰腳一滑摔在了地上，振起了一片黃土。

　　一陣熱風卷著沙土吹過，先是掠過地上一隻五體投地的龍族的灰頭土臉，又在兩隻緊握法杖的僵硬手掌上繞了個圈，再迎上了一張面無表情、半紅半白的精緻臉龐，最後拂過兩隻眼角不住抽搐的狹長眼眸，嗚呼而去……


第38章

　　再胡鬧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胡鬧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鬧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心我打你屁股哦！！！

　　我打你屁股哦！！！

　　打你屁股哦！！！

　　你屁股哦！！！

　　屁股哦！！！

　　股哦！！！

　　哦！！！

　　！！！

　　偌大的空城中回蕩著氣急敗壞的怒吼，回環往復、此起彼伏，頗有「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的氣勢。

　　莫說在場其他幾個人聽得懷疑人生，就連林夕自己也被這滔滔不絕的「打屁股」聲波攻勢嚇了一大跳。

　　她尷尬地放下手，心虛地看向暴走的阿修羅。

　　只見空中的少年也不犯中二病了，也不哈哈哈了，也不肆意玩火了，只是瞪著兩隻黃金瞳直愣愣地看著她，仿佛鬧不懂眼前這個破壞畫風的傢伙到底是在那塊石頭裡面蹦出來的。

　　風在兩人之間呼嘯而過，向眾人宣告——「您現在看到的並不是靜止畫面：）」。

　　林夕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指望不上別人了，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場來緩和這尷尬的氣氛。

　　她生硬而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一臉肅穆道：「今日的風兒有些喧囂呢！」

　　眾人：「……」

　　風：呼呼呼——！

　　林夕：哦吼，完蛋。

　　本來林夕以為沒有比剛才「打屁股」時更尷尬的局面了，但事實告訴她，還真有！而且還是她自己憑本事創造出來的。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獻給所有拼搏在作死第一線的勞動者，阿門！

　　本打算走高貴冷豔路線拯救世界的林夕欲哭無淚。

　　冷、冷靜點啊我！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哆啦○夢的時光機！

　　趕快帶我回到說出那句羞恥度爆表的話的時間線之前啊啊啊啊！！！

　　林夕用她自己的悲劇向廣大人民證明了——中二病真的是一種極度危險的疾病，因為它會·傳·染·啊！QAQ

　　「舍……脂……？」

　　疑惑中帶著幾分不敢相信的聲音。

　　林夕從丟了大臉的「低氣壓」中醒過味兒來。

　　她抬頭，只見少年好似得了偏頭痛一般捂著頭，因難耐而緊緊蹙起的眉眼卻仍不放棄似的死死盯著自己。

　　嗯嗯？

　　……這是有戲的節奏？

　　林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阿修羅空著的雙手。

　　幸好這孩子現在還沒裝備頂級「屠母寶刀」——修羅刀呢，再怎麼說也不至於一劍把自己捅個對穿……

　　做足心理建設，林夕向著少年伸出了手。

　　「過來，阿修羅！」

　　少年看著她的動作愣了一下，但很快頭痛得更加厲害了。

　　「阿修羅？！」

　　林夕被少年看上去似乎頭痛欲裂的模樣嚇了一跳，急忙想上前查看，哪知道才一動就被迎面而來的火焰逼退。

　　少年沖她露出了如惡鬼般凶煞的神色，金色的眼眸甚至變成了豎瞳。

　　「擾亂我的人、干涉我的人、封印我的人……」少年狠狠說道，尖銳的獠牙帶著股嗜血的味道，「我要殺了你！！！」

　　「我不是我沒有大佬你認錯人了！！！」林夕否認三連。

　　她可沒有命硬到敢去搶夜叉王的戲份，漫畫中那等殘暴的「相愛相殺」區區凡人的自己可承受不來。

　　林夕看著包圍自己、似乎隨時都會把自己的小命燒盡成灰的金色火焰，明明體感溫度急劇飆升，卻硬生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逼」地對兇相畢露的少年說道：「你、你這劇本需要對詞的人不是我，你看，要不先熄下火，等回去了我再把真正拯救了公主的王子殿下給你找過來？」

　　林夕頓了下，試探著說道：「Asura（非天）？」

　　火焰劇烈地抖了一下，又慢慢變小。

　　少年這次真的被嚇到了。

　　他看著這個臉上明晃晃寫著大寫的「從心」的女巫，心情難以言喻。

　　「你叫我……什麼？」

　　林夕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縮回來。

　　她費力的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腿軟。

　　「非天。」

　　名字叫出口的瞬間，林夕就輕鬆多了，她甚至還有了點破罐子破摔的欲望。

　　「過來。」她回看著浮在半空中的破壞神道。

　　豎瞳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良久——

　　「呵……」

　　初次覺醒的破壞神臉上掛著睥睨萬物的危險笑容。

　　「愚蠢又狂妄之人啊，你可知道你是對怎樣的宿業伸出了手？」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林夕伸出的手上，湊近林夕耳畔的低語聲如同最惡意的詛咒。

　　「又可知道這世間終將會因為你的緣故而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他將手慢慢收緊，如同要將本應在天空自在飛翔的鳥兒牢牢禁錮在掌心。

　　「而這一切，可不是今後你一句『後悔』便能抹消的了的……」

　　懷中一沉，林夕忙反應過來把失去意識的少年緊緊抱住。

　　這算是……渡過一劫了嗎？

　　林夕回想起剛剛非天所說的話，不由得落了一頭黑線。

　　不不，麻煩的事情現在才要開始呢！

　　林夕頭痛地扶額。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合著原來偏頭痛也是會傳染的啊！（並沒有）

　　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對話了。

　　黑髮的孩童和黑髮的少女一同坐在鄰水的走廊邊，切好的西瓜放在果盤裡面擱在兩個人中間。兩人人手一牙西瓜，一面吃著，一面比賽誰吐的西瓜子更遠一點。

　　也說不清是什麼心理作祟，也許純粹是因為昨天聽了乾達婆給她媽媽過生日的話而感到了羡慕也不一定。孩童看了身邊吃得專心致志的少女一眼，又迅速把目光收了回來。

　　「要是……要是舍脂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他儘量裝成不經意的樣子說道，一雙大大的眼睛卻忍不住偷偷覷著少女的反應。

　　只見少女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了仿佛吃到了半截蟲子一般的表情。

　　「……為啥啊？」

　　少女皺起了眉頭把腦袋轉了過來。

　　孩童忙把頭低了下去。

　　「就、就是……隨便說說……」

　　他能感到少女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後腦勺，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為、為什麼不可以啊！」

　　「我聽乾達婆和羅刹等其他孩子們說，所謂的『媽媽』就是溫柔、體貼，能夠經常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阿修羅也想要媽媽！」

　　「雖然舍脂平時說不上溫柔，也沒有伽羅那麼體貼，但的確是經常陪伴在阿修羅身邊的人了！」

　　「我以後也想要一直一直一——直和舍脂在一起！所以、所以……」

　　「要是舍脂能夠成為我的媽媽就好了！」

　　孩童不管不顧地說著任性的話。

　　而少女就那麼一言不發的聽著，等孩童說完了還不忘吃口瓜。

　　「我要糾正你三點。」

　　少女啃著瓜皮說道。

　　「第一，在我們人類眼裡，像是乾達婆和伽羅那種已經活了好幾百年的傢伙可不能再被叫做『孩子』了，哪怕是『熊孩子』也不成。」

　　「那要叫什麼？」孩童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少女翻了個標誌性的白眼，道：「叫禍害！」

　　孩童不自覺摸了下膝蓋，總覺得好像隱隱作痛。

　　「第二，」

　　少女接著說道，轉向孩童的臉看起來一本正經。

　　「只有生下你的人才能被阿修羅叫做『媽媽』，除了那個人外，其他人都是山寨貨哦！」

　　「那麼舍脂你……就不能成為我的媽媽嗎？」

　　「不能哦！我好歹還算是個未婚少女，直接越兩級變成媽媽也太過分了，你就不怕我劈叉太過一不小心演變成撕襠慘劇嗎？」

　　少女嘀嘀咕咕地碎碎念。

　　「而且我又不想嫁給你爹，所以當後媽這事還是免談吧！」

　　孩童還不明白為什麼讓少女當自己的媽媽會跟嫁給他父王扯上關係，少女已經說起了第三點。

　　「第三，即使不是阿修羅的媽媽，我也可以陪在你身邊啊！」

　　少女把啃得乾乾淨淨的白白瓜皮扔在果盤裡，偏頭沖他一笑，眉眼彎彎。

　　「如此一來，便沒問題了吧？」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好，傾倒在水面上鋪滿了一層波光，又反射在少女的臉上，帶著不真實的美好，牢牢烙印在了孩童的眼底。

　　「那麼……言歸正傳吧！」

　　少女忽然欺近過來，眼睛裡面閃著惡作劇的光芒，連剛才那美好的笑容都變得「邪惡」了起來。

　　「剛才是哪個小混蛋說我不夠溫柔體貼來著？看來我不放飛一下自我，都無法讓你瞭解平時的我是有多麼溫柔體貼！」

　　她舉著兩隻蠢蠢欲動的手，嘿嘿嘿地「獰笑」著撲了過來……

　　「嗚哇哇——！我錯哈哈哈！我錯了錯了、哈哈、舍脂！哈哈哈！不要撓我癢癢、哈哈哈哈哈哈——！」

　　***

　　【非天】，阿修羅的意譯名，意思是「果報」、「似天非天之義」。它在佛教典故中是一種非神、非鬼、非人，介於神、鬼、人之間的怪物。

　　從發音上來看，阿修羅和非天聽起來是一樣的，都是「Asura」；文中為了便於區別，寫成了「阿修羅」和「非天」。

　　大概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下次再也不亂吃東西了！

　　——來自上吐下瀉、吊了三天鹽水的某白的誓言。

　　話說某白沒印象吃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啊？難不成是食物在碰瓷嗎？= =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藍莓兔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39章

　　阿修羅猛地睜開眼睛，和一雙極其相似的金眸深情相對。

　　阿修羅：「……」

　　金眸的主人：「……」

　　「……父王？」

　　阿修羅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默默鬆開了被子裡面已經攥緊了的拳頭。

　　只差一點，他就達成「仞利天暴打老父親第一人」的成就和稱號了。

　　阿修羅王咳了一聲，尷尬地直起身子。

　　他剛剛只是發現自己的孩子好像是被夢境魘住了，才有些擔心近前觀察一下，沒想到猝不及防地來了一出四目相對、兩兩相望、相顧無言的戲碼，還真是日了哈士奇了。

　　「那個，父王？」

　　阿修羅聲音中有些不安。

　　「舍脂呢？她在哪兒？她沒什麼事吧？」

　　阿修羅王看著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跟舍脂的感情不錯，但現在他醒了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父親如何如何，而是問舍脂怎麼樣了……

　　「舍脂沒事。」阿修羅王不自覺語氣平板地說道，「稍晚你可以去探望她。」

　　相較之下，阿修羅的語氣就顯得有些急迫了。

　　「我現在不能馬上過去嗎？」

　　阿修羅王：「……」

　　你爸爸我就在這裡，你倒是也分一點兒心思給我啊！(╯—﹏—)╯（┷━━━┷

　　阿修羅王意外地發現，自己也是挺小心眼的。

　　「她現在正在休息，你還是不要過去打擾比較好。」

　　阿修羅到底對這個一向對他表現得不苟言笑的、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父親有些畏懼心理，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悶悶地「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父子二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具體表現為：阿修羅王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阿修羅，阿修羅則沉默地低著頭研究起來被子上面的刺繡圖案，似乎突然對它起了極大的興趣。

　　由於之前的兩百年，阿修羅王對自己的兒子採取了消極回避的態度，導致現在忽然只有他們父子二人共處一室的時候，阿修羅王鬱蹙地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

　　沒有可以聊的話題啊！

　　無論是「簡要分析太平盛世期間身為以武藝見長的阿修羅族該何去何從」，還是「淺談北部邊境小撮魔族不定期作亂背後彰顯出來的歷史問題和社會問題」等，都顯得十分不合時宜。

　　阿修羅王沉默半晌，「身體不舒服的話，記得多喝熱水」這句話在舌尖來回滾了幾圈，還是咽了下去。

　　最終，他思量再三，終於道：「我聽到你剛才在夢中喊『媽媽』……」

　　他看到阿修羅小小的身體震了一下，心忽然一軟。

　　「你想……見到她嗎？」

　　阿修羅唰地抬起頭來，一方面是震驚于父親如此罕見的溫和語氣，一方面是震驚於……

　　「見到……我媽媽，不是說我媽媽早就已經因為難產死掉了嗎？！」

　　阿修羅王道：「那只是對外的說法，實際上你媽媽還活著，只不過……」

　　他看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阿修羅，有些猶豫起來。

　　「只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阿修羅王不確定，當年的事情雖然他和紗織都互相理解對方，但阿修羅還是個孩子，他能接受自己出生的真相嗎？

　　「父王？」

　　還未變聲的稚嫩嗓音。

　　阿修羅王低頭看著阿修羅的眼睛，那是一雙看起來跟自己多麼相似又迥然不同的單純眼眸啊！清澈見底的眸色中暈染著疑惑和擔憂，不安地注視著自己。

　　阿修羅王心懷愧怍地移開了視線。

　　可笑他一直期望自己的兒子出生，但當他真的面對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卻無措到了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的地步。

　　話題也是挑選的極差，說到底，他為什麼會提起鬥織的事情來呢？

　　「父王……」

　　感覺衣擺被輕輕拽了一下，阿修羅王回過神。

　　只見阿修羅露出非常懂事的笑容。

　　「要是父王有什麼苦衷的話，我就不勉強了。」

　　會心一擊——！

　　阿修羅王聽到了自己理智開始崩潰的聲音。

　　我家兒子不可能有辣麼可愛！？

　　》》》》》》》隅中，龍王城

　　帝釋天正在龍王城裡隨意亂晃。

　　小阿修羅暴走引起的騷亂已經平息，後續的賑災重建工作和與西方將軍廣目天的扯皮處理工作屬於龍王和阿修羅王的處理範疇，他一時間倒落了個無事一身輕。

　　耳朵忽然聽見了隱隱的兵刃相接聲。

　　帝釋天只思考了一秒，便抬腳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

　　那是一處開闊的練武場，紅發的少年和白髮的少年正在場上相互切磋著武藝，場邊還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少年助威叫好。

　　矮個少年蹦跳著揮舞著小拳頭：「天王哥哥加油！天王哥哥加油！」

　　高個少年大聲吹著口哨：「白龍你這可不行啊！要被比你小的天王打敗了可要請我們所有人吃飯哦！」

　　白髮少年聞言臉色黑了幾分，他一槍把持刀劈上來的紅發少年逼退，轉頭惡狠狠瞪了與自己面容十分相似的高個少年一眼。

　　高個少年見狀吐了吐舌頭：「哎呀，我家大哥還真是可怕！」

　　但他那不正經的語氣一點兒也看不出害怕的影子來。

　　帝釋天認出來了，這是天王和龍王家的三個小鬼。

　　場上的戰況愈發激烈了起來。

　　以與其外表極其不符的狂放單刀作為武器，天王化身為紅色的暴風疾走著。

　　迎擊而上的是，銀白的槍尖。

　　如果說天王是紅色的暴風，那與之對峙的白龍便是瞬發的豪雨。

　　接近兩米的長|槍不斷劃出流暢到甚至有些優美的直線閃光，但那伴隨而生的、乾脆俐落的破空聲卻宣示著，無論何物，只要進入這□□的狩獵範圍片刻便將被這靈活的槍尖捕食。

　　喉嚨、肩膀、眉心、心臟，沒有漏洞地貫穿而來的長|槍，一刻不停地突刺著，雖然技藝還略顯粗糙，但也能看出武者慢慢積累建立起來的扎實的基本功。

　　白龍的攻勢雖然猛烈，但卻沒有輕易地縮短與天王之間的距離。因為對於拿著長距離武器的他而言，只要迎擊進入自己射程範圍的敵人就好，畢竟貫穿踏進來的外敵，比自己去進攻來得容易。

　　連殘像都消失的高速穿刺，逼得想要近身上前的天王不斷停止、後退，可以說天王是從字面意義上來講，徹頭徹尾地陷入了苦戰。

　　雖然從攻擊模式來看，白龍是以突刺為主，但長|槍的基本戰術就是利用廣範圍的橫掃讓人難以輕鬆地抽身躲開，陷入進退維谷的艱難境地——如果後退的不夠快，就逃不出槍的間距；如果嘗試反擊放棄閃躲，又會有被切開腹部的巨大風險；如果不管不顧地輕易上前，則又必須直面可能會被槍的長柄揮到，肋骨輕鬆地被粉碎的下場。

　　加之天王跟白龍在體格和力量上還存在差距，想要踏入長|槍的間距，那如旋風般揮舞的攻擊範圍是很難的。

　　但是，也不是沒有勝算。

　　帝釋天身為宿將，當然輕易地看了出來，龍王家的白髮小鬼雖然看起來攻勢十分淩厲，但受制於其本身謹小慎微的性格，他的長|槍上缺乏一擊必殺的決定性。

　　因此，便產生了空隙。

　　高速地不停突刺的確一時會讓人應接不暇，但是既然軌跡是一點，只要看清楚的話有很多方法可以躲開。而只要見機彈開朝要害而來的槍柄，使其稍微偏離軌道就製造出前進的道路……！

　　「就是這樣！」

　　宛如時間靜止一般。

　　天王最終以劃破肩膀的衣服為代價，沖進了白龍懷裡，將刀架在了因武器過長而來不及回手的白龍頸上。

　　「哦哦哦哦——！！！」

　　場邊的兩個少年反而更加激動的樣子，瞪著眼睛大聲驚歎著。

　　哼，到底是小鬼，大驚小怪的……

　　帝釋天默默地鬆開了自己剛才因為看到天王捨身制勝，一時激動而攥緊的拳頭。

　　場上的兩個少年已經各自垂下了武器。

　　白龍雖然輸了，但並沒有什麼不滿的神色。

　　他拍了拍天王的肩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是我輸了。」

　　脫離戰鬥的天王又恢復了平常溫和無害的樣子。

　　他露出了些許羞澀的笑容，謙虛道：「愧不敢當。」

　　不過其他人顯然不這麼認為。

　　那伽躥過來抱住天王的一隻胳膊，大大的眼睛閃閃發光。

　　「天王哥哥天王哥哥，你剛才那『唰』『嗖』的一下好帥氣，教我好不好！？」

　　青龍聽了不禁撓著後腦勺對著天王抱歉一笑：「我家這孩子書讀的少，你多包涵……我去！」

　　狠狠踢了青龍小腿一腳的那伽還不忘沖他扮一個鬼臉。

　　帝釋天看著沒什麼事了，便打算到別處晃一晃，卻沒料才一抬腳就被人叫住了。

　　「帝釋天將軍！」

　　天王早就發現了半途過來觀戰的帝釋天，見他要走忙跑了過來。

　　說來天王也覺得奇怪，不知為何，自己對這個不苟言笑，甚至有點（？）狂妄不羈的北方將軍充滿了孺慕之情，以至於連武器招式都情不自禁地模仿起來。

　　他在帝釋天面前站定，悄悄做了個深呼吸，為自己打好心理建設。

　　「那個！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可以……可以指導一下我們的武藝嗎？！」

　　短短一句問話而已，天王卻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嗚……居然還緊張過頭到了破音的地步……

　　天王難堪地漲紅了臉，但還是勇敢地抬頭看著帝釋天。

　　「不，我還有事……」

　　帝釋天觸及到天王的眼神忽然感覺像是被燙了一下。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舍脂扯著阿修羅王的領子讓他負起作為父親應有的責任時的畫面。

　　父親的……責任嗎……

　　他看著天王明明很失落卻硬笑著說「沒關係」的樣子，這雙腳不知道為何就往外邁不開步了。

　　帝釋天咳了一聲，把視線從天王身上移開。

　　「雖然有事，但並不是非要現在去處理不可……」

　　天王唰地把頭轉向他，讓帝釋天更加不自在了。

　　這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他看著天王灼灼有神的眼睛，心中不解，面上卻更加嚴肅。

　　「先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天王愣愣地看著帝釋天大步往練武場裡面走，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

　　他看著憧憬之人的高大背影，巨大的狂喜之下甚至有點想哭的衝動。

　　帝釋天走到半路發現邀請他的人還沒有跟上來，皺起眉回頭就看到了自己兒子那又想哭又想笑的奇異表情。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撞了自己的心臟一下。

　　今天可真是見了鬼了。

　　帝釋天不禁咋舌。

　　「還不快點！」他故意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大聲道。

　　天王一把抹掉了湧上來的淚水，精神奕奕地同樣大聲回答。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漫畫裡面天王感傷父親帝釋天從不曾抽出空教導他劍術的笑容真的讓人感覺非常落寞，在這裡也算是彌補一下某白和天王的一點遺憾吧！（笑）

　　PS：為啥「長|槍」也是敏感詞？？？


第40章

　　孔雀來找阿修羅時，他正站在窗戶邊往外看。

　　龍王城建在水底，但由於沒有高大樹木的遮擋，反倒比地面上的建築採光更好，因此光影的差距就更大。

　　此時的阿修羅正站在影子裡，望著光亮的地方出神，仿佛是與光明不相容、卻又渴求光明的困獸。

　　孔雀搖搖頭把腦海中的想像抹掉，倚在門邊笑著敲了敲門。

　　篤、篤、篤。

　　阿修羅這才回神。

　　「啊，是你呀。」他說。

　　逆著光，孔雀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麼了，發什麼呆呢？」

　　孔雀笑著走了進去。靠近之後，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阿修羅無精打采的模樣。

　　阿修羅搖了搖頭：「只是聽父王說了一些往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孔雀了然的挑了下眉。

　　阿修羅王可以跟自己兒子談論的往事無非那幾個，而能夠讓阿修羅如此失魂落魄的更是少之又少。

　　答案呼之欲出，孔雀此時也沒有戳破窗戶紙的興趣，便不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他來這裡另有目的。

　　孔雀揚起平時的笑臉，「哎呀哎呀」地感歎起來。

　　「幸好小阿修羅你現在清醒了，當時的樣子可真是把大家都嚇壞了呢！」

　　阿修羅小小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只記得舍脂渾身是血地倒在他身上，剩下的事情便沒有印象了，等再清醒過來就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阿修羅的反應孔雀都看在了眼裡。

　　他故作誇張地道：「哎呀，你不會已經不記得了吧？」

　　阿修羅撅了下嘴，點點頭。

　　孔雀捂著嘴「哎呀」兩聲，見阿修羅把詢問的目光看向自己，笑得眯起了眼睛。

　　「嘛，不記得就算了！」

　　孔雀兩手一攤的乾脆樣子憋得阿修羅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噎死。

　　他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罵自己怎麼又被這個笑面狐狸牽著鼻子走了，難道從小到大被這個紫切黑套路的還不夠多嗎！？摔！！！

　　孔雀愉悅一笑，感覺心裡的鬱氣稍微散開了一些。

　　阿修羅見狀翻了個白眼：「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

　　孔雀回以個白眼，他倆自小跟著林夕長大，對她這個習慣性動作學了個十乘十。

　　孔雀道：「當然不是，我特意來告訴你，舍脂醒了。」

　　阿修羅愣了下，繼而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孔雀笑得人畜無害的：「你又沒問。」

　　阿修羅：「……」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搭理他，我不搭理他就不會被套路，不被套路就不會讓他愉悅，不讓他愉悅我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動不動就被他套路的悲慘境地……OTZ

　　等深刻地反省完人生，阿修羅決心再也不招惹這個「愉悅犯」，但才走到門口他就情不自禁地慫成了「真香黨」。

　　「孔雀，」他忍不住回頭問道，「舍脂她……沒什麼大礙吧？」

　　孔雀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阿修羅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嘛，既然你不記得了，我也不應該說。但你又問起了這件事……」

　　孔雀輕輕歎了口氣。

　　「被魔物打傷的地方已經治癒了，但之後舍脂為了阻止你隻身沖入了火海之中……」

　　他看著阿修羅逐漸瞪大的眼睛，強忍自身翻湧上來的情緒。

　　「那可是阿修羅族的幻力之火啊，不付出代價怎麼可能輕易逃出生天？」

　　急促的腳步聲很快跑遠。

　　孔雀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挑挑眉。

　　「動作倒是挺快的。」

　　他自己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然後在床邊站定，向後倒在了軟綿綿的大床上。

　　好一會兒，一陣輕快的笑聲才傳了出來。

　　「讓我們擔心受怕了半天，這算是一點兒小小的『懲罰』~！」

　　》》》》》》》隅中，龍王城客房

　　林夕鏡子左看右看，一張臉皺得好像一隻沙皮。

　　龍王從果籃裡拿出一個甜瓜，「哢嚓」咬了一大口。

　　「布九四頭乏二姨媽，尼稻地還要刊多舊啊！（不就是頭髮而已嘛，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啊！）」她滿嘴果肉，口齒不清地說道。

　　吃我的瓜，還看我的笑話！

　　林夕「面色不善」的看著龍王，正要反駁，伽羅卻搶在她前面開了口。

　　「您這樣說就不對了，什麼叫『就是頭髮而已』？！」

　　伽羅心疼地摸著林夕的頭，原本長及腳踝的頭髮已經只能堪堪遮住耳朵了。

　　「舍脂一向很愛惜這頭長髮，現在忽然剪掉，她心裡難受是免不了的！」

　　林夕看著雙眼含淚的伽羅，有點慌了。

　　她作為「禿頭星人」的過往的確讓她在一朝擁有滿頭秀髮之後非常珍惜，現在雖然因為發質在高溫下嚴重受損而不得已要剪短，但這充其量也只是心情問題罷了。但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而把伽羅惹哭了，那就成了原則問題了！

　　林夕忙把鏡子扔到一邊，沖伽羅笑道：「沒事啦，哪有那麼嚴重！」

　　她指著自己的臉道：「你想啊，就憑我這顏值，別說短髮了，就是禿了也頂多是再為我增添幾分光輝的程度，絲毫不會削弱我的個人魅力啊！」

　　龍王覺得手裡的瓜啃不下去了。

　　她無語地看著林夕：「臉呢？」

　　林夕一揚下巴：「在這呢！在這呢！」

　　龍王：「……」這對話怎麼這麼眼熟？！

　　伽羅卻還有些不能釋懷的樣子。

　　林夕半跪在床邊抱著她撒嬌：「別愁眉苦臉的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我這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奇女子，不靠顏值也能靠才華吃飯啊！」

　　龍王突然感覺又撐又噁心，默默地把啃了大半的甜瓜放在桌子上，還推遠了點。

　　伽羅被身上的「大號樹袋熊」磨得沒了脾氣，她咬著牙輕輕戳了林夕一指頭。

　　「你呀……」

　　伽羅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林夕一見，這是哄好了的節奏啊！高興地撲上去就想來一發「埋頭殺」，不成想——

　　咣！！！

　　一聲巨響，房門被大力推開，撞在牆上又反彈回去。

　　房間裡的三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動靜嚇了一大跳。

　　阿修羅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

　　「舍、舍脂呢？她怎麼樣了？她沒事吧？！」

　　「額……」龍王慢慢從椅子上下來，瞥了一眼床的方向，不確定地道，「大概說不上沒事？」

　　阿修羅順著龍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林夕此時正以臉朝下的方式摔在地上，身體後折成了一個大寫的「C」。

　　「舍脂！？」

　　伽羅大吃一驚，忙把自家妹妹從這個非人類的不科學姿勢中拯救了出來。

　　林夕感覺自己的臉已經平了。

　　剛才巨響之後，伽羅下意識地後撤一步回身看是什麼情況，而撲到一半的自己則因為沒辦法改變沖勢，結果就這麼實實在在地跟水晶地板來了個「埋頭殺」……

　　果然是天妒紅顏！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會時時刻刻被針對！

　　林夕厚顏無恥的想道。

　　她揉著鼻子，沒好氣地對著罪魁禍首道：「做啥子喲這是！」

　　阿修羅顧不上被林夕興師問罪，他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林夕，大叫：「你你你、你的頭髮呢舍脂！？」

　　林夕腦袋上綻開了一個「井」字。

　　啥叫「你的頭髮呢」？！

　　老紙只是把頭髮剪短了，又不是禿了好不！！！

　　林夕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伽羅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給她順毛。

　　阿修羅一步一步挪過來，眼睛一秒都沒離開過林夕的頭髮。

　　林夕被他盯得更加火大，正要質問他「你瞅啥呢！」，就見阿修羅的眼淚唰地下來了。

　　這可嚇到了林夕，她連生氣都拋到腦後，手忙腳亂地給阿修羅擦著眼淚。

　　「不、不是啊，大哥！你這就有點過了啊！」

　　「我不過是剪個頭髮而已，可你的表現怎麼好像是我已經掛了啊！？」

　　「快快快把你的眼淚收回去，要不你讓該配合你表演的我接下來怎麼辦啊？？？」

　　阿修羅抱著林夕的腰，埋首在她肩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林夕徹底懵比了，拼了老命地用眼神給伽羅和龍王發「求助信號」。

　　伽羅想了想，覺得還是要給自家妹妹一個教訓好，讓她明白自己不管不顧的行為會讓別人多替她擔心，因此視線一飄，轉作沒看見的樣子。

　　龍王則覺得突然又有了吃瓜的心情，笑著沖林夕攤了下手，拿起桌子上的半拉甜瓜接著啃了起來。

　　林夕：「……」

　　吃吃吃吃！就會天天吃瓜，怎麼不撐死你丫的！

　　林夕內心的小人暴走掀桌中。

　　阿修羅覺得難過極了。

　　雖然在看到舍脂還活蹦亂跳、沒什麼傷口的樣子時，他就反應過來是被孔雀耍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原諒自己了。

　　他比任何人都更瞭解舍脂有多珍惜自己的頭髮，要知道他倆那只有兩條的「約法三章」中的第一條就是——不許隨便扯頭髮！

　　而現在因為他的緣故——雖然他並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竟然害得舍脂不得不捨棄了她視為珍寶的長髮……

　　「？」

　　阿修羅愣了下。

　　怎麼回事……

　　他摸著自己的心口。

　　發現舍脂為了自己可以拋棄她的「寶物」這一舉動，竟然讓他覺得……有點開心？

　　真是活見鬼了！

　　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現在的表情，阿修羅把頭埋得更深了。

　　林夕哪能知道懷裡的人在短短時間裡心中就想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仍絞盡腦汁地想安慰他。

　　「乾脆這樣好了！」

　　林夕忽然靈光一現，她用力把阿修羅從懷裡「拔」出來，看著他深深低著頭的樣子，語氣不禁放得更加柔和。

　　「阿修羅替我把頭髮留長吧！」

　　「誒……？」

　　林夕想了想漫畫後面，阿修羅長大後那一頭飄逸的長髮讓他整個人都被賦予了一種臨江謫仙的超脫感，更加覺得自己的提案真是棒呆了！

　　她偏頭一笑：「你覺得怎麼樣，阿修羅？」

　　阿修羅慢慢眨了下眼睛，自言自語道：「為了舍脂……留長髮……？」

　　他的聲音太輕了，林夕只看見阿修羅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難道是不願意？

　　林夕遺憾極了：「誒——你考慮考慮嘛，一定非常好看的！」

　　「雖然養起來比較花費時間，清洗起來也有點費事，晚上睡覺還得抱在懷裡……」

　　林夕掰著手指頭越算越黑線，想想自己留這麼一頭數珠丸似的頭髮真是費了老鼻子勁兒了，光是洗髮水都用得比別人快！

　　她忙調轉話題道：「但、是！頭髮長還是有一個特別的好處的！」

　　習慣於短髮示人的龍王好奇地問道：「什麼好處？」

　　林夕秒答：「一回頭就是一巴掌！」

　　龍王：「……」受教了！！！（恍然大悟狀）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有沒有猝不及防地被小夥伴的馬尾巴回頭糊一臉的？（斜眼笑）


第41章

　　阿修羅暴走的事情不知道阿修羅王是如何跟龍王商議的，總之結果到底還是給瞞下來了，對外只說是魔物襲擊了村子。

　　林夕倒是覺得挺對不起龍王的，畢竟是把她老公的老家給搞了個天翻地覆。但龍王本人倒是挺看得開的，直說沒必要放在心上，如果實在覺得抱歉不如安排「綜藝大觀」來這裡巡演。

　　「人們要比你想像的樂觀得多喲？尤其是我們這裡的傢伙，更是單純的可以，熱熱鬧鬧地開一場慶典就能恢復精神往前走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龍王的臉上充滿了對自己領民的信心，倒讓林夕覺得自己庸人自擾了。

　　「好，等我回去以後就把綜藝大觀今年的巡演路線加上這裡！」

　　「噢！」

　　林夕和龍王擊掌一笑。

　　回去的路上，孔雀避人耳目地鑽進了她的車廂。

　　「給。」

　　他把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紙包遞過來。

　　林夕笑著道了謝。

　　她打開紙包，裡面赫然是用果木碳烤過的魷魚條！

　　林夕閃著星星眼拎起一條放進嘴裡，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愧是水界的招牌美食！

　　將從深海中捕撈出來的肉質肥厚的魷魚清洗、煮熟、去皮，然後把這晶瑩剔透的魷魚片放置在天然果木的炭火上慢慢烘烤，在祛除腥味的同時留下了清甜的果香，等到烤制魷魚微微變成好看的肉色時再刷上秘制的醬料，繼續悠悠烘烤上一會兒……

　　孔雀笑眯眯地看著林夕，她那副幸福的模樣好像是吃到了小魚幹的貓咪一般。

　　「有這麼好吃嗎？」他問。

　　林夕點點頭，想了想，百聞不如一嘗，便拿起一條烤魷魚朝孔雀遞過去。

　　「來一個？」

　　孔雀愣了下，看了看林夕的臉，又看了看她伸過來的手。

　　大約十釐米長短的魷魚條被拈在拇指和食指之間，色澤白嫩，帶著些許誘人的粉色……

　　孔雀小小咽了口唾沫，慢慢湊上前，從林夕手裡把魷魚條噙了過來。

　　「好吃吧？」

　　林夕笑得好像這烤魷魚是她做的一樣。

　　孔雀一下一下咀嚼起來，鮮香回甜的滋味滿口生津。

　　他笑著點點頭：「真的挺好吃的。」

　　「是吧是吧！」林夕笑道，忽然想到了伽羅的「禁令」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伽羅實在是太~嚴~格~啦~！我明明已經沒事了，為什麼還要跟個病患一樣禁止這個禁止那個的啊……」

　　林夕重重的歎了口氣。

　　孔雀偷偷一笑，畢竟可是他私下裡建議伽羅用這種方式來小懲大誡一下林夕的，可不能被人發現自己「假公濟私」了。

　　「對了，阿修羅突然說要留什麼頭髮，是你建議他的？」孔雀問道。

　　林夕點點頭：「是啊！」

　　「誒——」

　　孔雀拉長了聲音，把下巴放在屈起來的膝蓋上，對著林夕眨了眨眼睛。

　　「那我要不要也把頭髮留長呢？」

　　林夕嘴裡叼著半截魷魚條，聞言不解地看著他：「為啥子？」

　　她在腦海裡試圖想像一下孔雀長頭髮的模樣，卻無論如何都覺得非常違和。

　　林夕擺擺手：「還是算了吧。我覺得你現在這個髮型是最適合你的！」

　　畢竟在漫畫裡面換髮型跟換了個人也差不多了。= =

　　「這樣啊。」孔雀覷著林夕的神色不似有假，便笑著說道，「既然舍脂你這麼說，那我還是保持原狀好了。」

　　林夕忙不迭地點頭。

　　孔雀見她的樣子更是笑眯了眼。

　　「我還想吃一個。」他眉眼皆彎地看著林夕。

　　林夕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又拿起一條遞過去。

　　「……」

　　看著孔雀從善如流地再次就著自己的手吃掉了烤魷魚，林夕慢慢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說……」

　　林夕皺起臉控訴這個看起來毫無必要性的「投喂」行為。

　　「你明明就可以自己伸手拿不是嗎？？？」

　　回到阿修羅城後沒幾天，林夕就收到了迦樓羅的飛鳥傳書，告訴她「妹妹迦陵頻加順利出生」，請她「有時間過來看看」。

　　「我們什麼時候過去？」林夕晃著邀請函問伽羅。

　　伽羅正在照顧送信過來的報春鳥。

　　這個可憐的小傢伙由於受到林夕「嚇退一切鳥獸蟲魚」的被動技能影響，一頭從半空中栽了下來，現在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呢！

　　伽羅一面給報春鳥施治癒術，一面回答道：「我都可以。要問問其他人，大家到時候一起過去嗎？」

　　林夕點點頭：「行，我一會兒就問。」

　　伽羅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低落了下來：「不知道迦樓羅的母親現在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聽說這次生迦陵頻加時不太順利，原本身體就不好，這樣一來更是大傷了元氣……」

　　林夕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漫畫裡面並沒有描寫迦樓羅父母的筆墨，因此林夕對他們也一點兒都不瞭解，只是在跟迦樓羅相處的過程中，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模糊勾勒出了一個溫柔可親但身體虛弱的母親形象和一個外表嚴肅卻時而脫線的父親形象。

　　感覺都是很好的人呢……

　　林夕默然，漫畫中兩人似乎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迦樓羅和迦陵頻加姐妹倆相依為命，互相把對方視為最重要的存在……

　　嗯？這麼形容起來怎麼有點橘裡橘氣的？

　　林夕黑線了一下。

　　這裡，懷裡忽然一熱。

　　林夕愣了愣，摸出「傳言樹之葉」，裡面很快響起了孔雀的聲音。

　　「唔……嗯……姑且跟你彙報一下？」

　　孔雀毫無緊張感的聲音清清楚楚傳達出來了主人感覺壓根無所謂的態度。

　　「阿修羅和羅刹打起來了。」

　　「哈！？」

　　相較之下，林夕就顯得有些反應過度了。

　　她一下子站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誰和誰！？」

　　孔雀悠哉地靠在樹上看著不遠處劍拔弩張的幾個人，忽明忽暗的「傳言樹之葉」浮在他臉側。

　　他聽著那頭林夕大驚失色的聲音，忍不住勾唇一笑。

　　「阿修羅和羅刹哦！」

　　他放慢語速又重複了一遍。

　　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舍脂老是把阿修羅和耶摩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幹這幹那的。耶摩性格老實倒還好，但他弟弟羅刹就有點不滿意了。再加上阿修羅本來打算一起跟舍脂做的事情全被這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沉默寡言的傢伙截胡了，心情鬱蹙之下也忍不住抱怨。

　　這一來二去的，阿修羅和羅刹倒是常常嗆聲起來，而且愈演愈烈。

　　這次也是，兩個人一言不合地就拌起嘴來，並且逐漸有向「全武行」演變的趨勢，耶摩發現苗頭不對趕緊插進兩人中間勸阻，不想也被卷了進去，最後不知為何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當然，這個過程中他也沒少出力就是了。

　　孔·搞事·雀偷笑一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他早就看這幾個分去舍脂注意力的傢伙們不爽了，哼哼。

　　林夕可淡定不了了，誰知道這倆漫畫裡戰鬥力爆表的傢伙打起來會發生什麼事啊！？

　　她急吼吼地叮囑孔雀道：「你幫忙拉著點，我馬上就到！」

　　孔雀看著手裡掛斷的「傳言樹之葉」，眼底劃過一抹暗色。

　　——還真是夠上心的。

　　他慢吞吞地踱步過去，那邊阿修羅和羅刹的吵嘴水準已經直線掉落到三歲以下了。

　　羅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大哥剛剛走馬上任了武神將，事情可多得很！能抽出時間陪你做什麼『仞利天女性最想要的歌舞劇偶像周邊產品的市場調研』，你應該感恩戴德好不好！？」

　　阿修羅肉笑皮不笑地回敬道：「那還真是抱歉了，還請你大哥趕快回去忙吧，不然以他那張面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神經都宣告壞死的臉只會把女孩子嚇跑，影響我的進度！」

　　羅刹氣憤地「哈」了一聲，努力保持微笑道：「你有沒有搞錯，就憑我大哥這張臉即使不說話也會有小姑娘趨之若鶩好麼！？」

　　阿修羅氣死人不償命的「哈哈」了兩聲：「你才是有沒有搞錯，哪裡有小姑娘，你大哥分明吸引的都是小姑姑好麼！」

　　他翻了個白眼，再接再勵道：「而且說來說去，再厲害也是耶摩，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個兄控！」

　　羅刹眼睛一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根本就是羡慕嫉妒恨我有個這麼厲害的大哥！」

　　「胡說八道！」阿修羅一咬牙拽過旁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孔雀，輸人不輸陣的嘴硬道，「孔雀看著我長大的，在我眼裡就是我大哥！」

　　他一仰下巴：「我大哥比你大哥厲害多了！」

　　阿修羅斜眼打量了耶摩一番，補刀道：「而且還好看多了！」

　　孔雀：「……」

　　突然被人稱為「阿尼甲」該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耶摩：「……」

　　總是無辜躺槍而且看樣子還要繼續躺該怎麼辦？線上等，也挺急的。

　　羅刹跳腳：「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我大哥更強！」

　　阿修羅咬牙：「你別死鴨子嘴硬了！絕對是我大哥比較強！」

　　兩人惡狠狠地互瞪著，忽然阿修羅掃了孔雀一眼，看得孔雀心頭亂跳，猛地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只見阿修羅大叫：「我大哥敢吃|屎，你大哥敢嗎！？」

　　氣昏了頭羅刹不甘示弱：「我大哥也敢啊！」

　　驚恐萬分的孔雀&耶摩：「我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柱斑一生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42章

　　等林夕趕到現場時，阿修羅和羅刹已經開始進行「決鬥」了。

　　林夕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問明明在旁邊卻沒有制止他們兩個的孔雀和耶摩：「你們倆當大哥的怎麼不攔著點他們啊？」

　　孔雀笑容勉強，連連擺手道：「別別，我可不當什麼大哥，這個職位的技術含量太高，我沒那本事！」

　　耶摩黑著臉跟著點頭。

　　林夕一副黑人問號臉，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一臉心有戚戚的模樣。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

　　決鬥的雙方沒有因為林夕的到來而停下動作，反而攻擊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激烈。

　　法力的餘波晃動了空氣，金色和綠色的閃光不斷交錯，似乎要將這方空間整個充斥。

　　雖然不多，但阿修羅和羅刹到底還是保留了幾絲理智，並沒有真刀實劍地直接莽上去，而是用法術你來我往地鬥了起來。

　　阿修羅的戰鬥方式精緻且非常華麗，幻力凝集的火焰如同金色的長龍一般騰挪飛舞著，在不斷發動進攻的同時，還能分出一部分環繞在施術者周圍兼顧防守。

　　與之相比，羅刹的行動模式便狂放的多了。

　　流螢般隨意釋放的法術比起擊中目標，更不如說是在擾亂視線。他本人更喜歡近身肉搏，因此看似是以法術相拼，實際羅刹卻是在伺機破開阿修羅的防禦，打算赤手空拳地一擊制敵……

　　——贏就得贏個徹徹底底、痛痛快快才行啊！

　　穿梭在火龍之間的羅刹露出了好戰的笑容。

　　這樣的拉鋸戰時間一長，阿修羅經驗不足的弱點就顯露出來了。

　　雖然單純從法力量來看，身為仞利天最擅長術法的一族的阿修羅要比夜叉族的羅刹具有先天的優勢；但從運用的技巧來看，只用一點法力精准施術，並配合自身格鬥技巧靈活避開攻擊鋒芒的羅刹則要比一股腦施展大範圍群攻的阿修羅聰明多了。

　　「呀咧呀咧，小阿修羅這個喜歡『鋪張浪費』法力的毛病還是沒改。」孔雀想起往事笑著說道，「真是，從以前開始每次和他打配合都累死個人。」

　　林夕聽了翻了個白眼。

　　打量她不知道呢，自從這個紫發少年點亮了腹黑的屬性之後，哪次熊孩子們搞事的背後沒有他的影子？

　　「……破開了！」一直緊盯著自家弟弟的耶摩突然道。

　　林夕一凜，忙把視線投回到「決鬥場」內。

　　只見羅刹趁著阿修羅一波攻勢將盡，而新的一波攻勢尚未形成的間隙將所有法力包裹在周身，無視中途舞動的、仍在燃燒的火焰，一鼓作氣地硬闖了進去！

　　阿修羅只感覺眼前一花，下一刻便覺得身前一緊，天地頃刻間倒轉過來！

　　「得手了……！」

　　羅刹居高臨下地壓制著阿修羅，一臉勝利者的得意。

　　「以大欺小有什麼好得意的……」見不得自家孩子受欺負，林夕忍不住說道。

　　羅刹打著半圓眼看向她：「喂喂喂，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別人主動挑釁上門，當然要漂漂亮亮地打回去了！」

　　林夕不為所動道：「你以大欺小。」

　　羅刹爭辯道：「所以都說了，我只是正當防衛……」

　　林夕堅持道：「你以大欺小。」

　　羅刹放棄了，他一開始就不該試圖跟這傢伙講道理的！

　　這時——誰也沒有料想到的——以阿修羅為中心忽然卷起了一股殺氣的漩渦。

　　「哼……膽大妄為的傢伙！竟然對我做出這等無禮的事情……」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

　　伴隨著冷峻殘酷的宣言，金色的火焰瞬間迸射出來。

　　「什麼……？！」

　　「等——！」

　　「羅刹！！！」

　　「小心！」

　　地面被吹了起來，好像炸|彈爆炸了一樣，泥土則變成了粉塵四處飛濺，覆蓋了所有的視野。

　　朦朦朧朧的粉塵之中，幾個身影搖搖曳曳地顯露了出來。

　　林夕慢慢放下護住頭臉的雙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方黑暗溫暖的所在。

　　「呼……太好了，剛剛真是千鈞一髮呢！」

　　頭頂很近的地方傳來了孔雀松了口氣的聲音。

　　剛才火焰炸開時，就是他第一時間幫林夕免遭了火焰攻擊的牽連。

　　林夕盯著保護了兩人的黑色羽翼，有點回不過神。

　　孔雀當時只是一時情急才用翅膀包裹住了兩人擋住外面的衝擊波，現在四周平靜下來了，就又收了起來。

　　他看著一臉擔憂地盯著自己發愣的林夕，有點好笑，便湊到她耳邊悄悄說道：「放心吧，情況緊急不會有人注意……哦鬥！」

　　孔雀直起身，迅速後撤了兩步。

　　一條火焰從粉塵中心疾射而出，擦著他的鼻子尖飛了出去。

　　「可真是危險呐……」

　　孔雀額角冒出了一滴冷汗。

　　林夕見狀也顧不上發呆了，匆匆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被逐漸變得清晰的視野中所呈現的景象所攝，被迫停下了腳步。

　　黑髮的少年殺氣凜然地站在那裡，在他的腳下，地面成放射的蛛網紋狀向四周裂開削低。

　　他慢慢放下指向孔雀那邊的左手，銳利的眼神掃了林夕一眼，看得林夕心裡咯噔一下。

　　林夕：哦吼，我怎麼有一種完蛋的預感……

　　耶摩和羅刹就在少年正前方的不遠處。

　　事發突然，縱使成為武神將了的耶摩反應神速，也只來得及把羅刹從少年身上拉開，但手臂卻因要保護弟弟不慎受傷。

　　「大哥！？」

　　羅刹看著耶摩血流不止的胳膊，臉色發青。

　　黑髮少年聞聲把注意力從林夕身上移開。

　　他冷哼一聲，不屑地嗤笑道：「果然是螻蟻之輩，只有逃跑的速度堪稱一流呢！」

　　耶摩聽完這話皺起了眉頭，羅刹也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阿修羅族王子。

　　他們跟舍脂交好，因此也沒少見過這個時時跟在舍脂後面的「小尾巴」，對他稱得上是知根知底，他們還從未見過這孩子如此殺意畢露的樣子呢！連其法力生成的旋風都像是來自阿鼻地獄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稍微移動了一下腳。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便讓其他四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等等等等！」

　　林夕強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跳到黑髮少年面前。

　　「不過是小孩子間玩鬧而已，認真你可就輸啦！」

　　少年動作可愛地歪了一下頭，但他的眼神卻讓林夕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是在為他們兩個求情？」

　　林夕肅容道：「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少年一邊的嘴角歪斜上揚：「可是聽了你的話，我更覺得必須殺掉他們兩個才行。」

　　林夕無語凝噎。

　　咋，這還成了一句話引發的血案了啊！？= =

　　她忍不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乖，別鬧。」

　　少年看了眼林夕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抬頭看看她似乎便秘了十天的臉，感到一陣不爽。

　　他冷眼盯著林夕，道：「我不喜歡被人俯視。」

　　林夕：「……」

　　後退兩步，林夕蹲下身來，視線用水準測算大約比少年的視線要低了十五釐米。

　　少年挑了挑眉，滿意的笑容才溢出一半，就見林夕把雙手抱在他腹胸兩側。

　　「你想做什……」

　　不待他說完話，林夕氣沉丹田、離貫雙腿，大喝一聲「起——！」，生生把這個才比自己矮了半頭的少年從地上抱了起來！

　　圍觀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表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騷操作！

　　少年頭一次表現出來驚慌失措的樣子，一張臉通紅通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你、你這是幹嘛啊！？」他連掙扎都顧不上了的大吼大叫起來。

　　林夕的臉也是通紅通紅的，這個不用猜原因，一看就知道是用力過頭憋紅的。

　　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擠著解釋的話：「舉——高——高——！」

　　耶摩：「……」☉▂☉

　　羅刹：「……」￣□￣｜｜

　　孔雀：「……噗嗤！」→_→

　　少年：「……」= =

　　少頃。

　　「舉你妹！！！」┻━┻ ︵ぶ(`⑸)︵ ┻━┻

　　一聲怒吼驚起了周圍五裡所有林子裡面的鳥。

　　「嚶嚶嚶！」

　　林夕哭倒在孔雀的懷裡，頭上頂著一個新鮮出爐的「大包」。

　　托這個的福，她的身高從一米六五直接竄到了一米八零！

　　可打人的少年看起來比挨打的林夕還情緒激動，站在不遠處叉著腰，胸口起起伏伏，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孔雀哭笑不得輕拍林夕的後背安慰著。

　　原本氣得背對他們的少年飛快地轉頭剜了他一眼。

　　孔雀愣了下，眼珠一轉，想了想，又把林夕往自己懷裡抱緊了幾分。

　　少年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一眼，瞬間回頭，目光有如實質地瞪著他放在林夕身上的手。

　　哦呀……

　　孔雀的唇邊不自覺地劃開一抹笑。

　　這可有趣了。

　　少年只覺得孔雀的笑容刺眼極了。

　　他冷哼一聲，惡意滿滿地笑道：「上次對我設下封魔陣的人就是你吧？」

　　「真是古怪，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不是人類，不像神族，也沒有其他各自的體貌特徵……」

　　少年的目光逡巡在早年阿修羅王為了隱瞞孔雀的第三隻眼而特製的、帶有法力的抹額上。

　　「誒誒，難不成你其實是——……」

　　「夠了！！！」

　　生怕少年在其他人面前揭穿孔雀禁忌的身世，林夕暴喝一聲，站直身子，不假顏色地瞪視著他。

　　「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頓了頓，林夕語氣中增加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老實跟我回去……非天！」

　　少年身體一震，抬眸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看著她。

　　林夕不甘示弱地回視，心情緊張之下，監護人的氣場全開，不容拒絕地向少年伸出了一隻手。

　　「……」

　　少年默默看了眼她掌心朝上的手掌，挑起嘴角，微微一笑。

　　「好吧，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隨即眼一閉，身體就向後倒去——……

　　【小劇場】

　　林夕（張開雙臂）：「來吧！舉高高！」

　　非天（驚恐後退）：「你不要過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耶摩&羅刹：「所以，後面我們兩兄弟就純吃瓜看戲了嗎？」

　　某白：「咳咳，在我的安排裡沒有你們的戲份。」

　　Bgm響起：在我的故事裡，第一次出現你~……

　　羅刹掀桌：「別開玩笑了，我大哥還流血呢！我刀呢！？」

　　某白：「來人啊，有人要殺作者了！！！」

　　PS：因作者被追殺，週六日不更新了。(Ｔ▽Ｔ)

　　感謝柱斑一生推小天使為我灌溉的營養液！愛你麼麼噠！


第43章

　　那天的騷亂被林夕以「阿修羅進入了青春期後得了嚴重的中二病，情緒非常不穩定」為藉口，總算是在耶摩和羅刹那裡糊弄了過去。

　　她還再三叮囑兩兄弟，絕對不能在阿修羅本人面前提起這件事。

　　「……否則他一定會羞恥得暈過去的！」

　　她語氣強烈地指天發誓。

　　耶摩心思單純，一下子就相信了。

　　羅刹卻不好打發。

　　他斜睨著林夕：「有那麼誇張？」

　　林夕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大有深意地道：「我記得某人當年好像對我說過什麼『我能認可的人就只有大哥而已』，而且還哭得稀裡嘩啦的……」

　　「啊——啊——啊——啊——！！！」

　　羅刹扯著嗓子大吼了幾聲，力求不讓別人聽清林夕說了什麼。

　　林夕看著臉漲紅得可以烤肉的羅刹偷笑不已。

　　羅刹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暗下決心：如果將來要找妻子的話，一定要找一個和殘忍曝光他人「黑歷史」的舍脂完全相反的、溫柔內斂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林夕：我也很溫柔很內斂很善良啊！

　　羅刹：呵呵，這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林夕：看，這是我們友誼的小船，我把它炸了！

　　彼時他們正坐在由巨大的鳥馱在背上的篷車裡，往天空城去探望迦樓羅出生滿百天的妹妹——迦陵頻加。

　　同行的人員除了不方便頻繁出現在人前的孔雀、跟著毗沙門天外出遊玩中的吉祥天、和準備綜藝大觀巡演諸事的般羅若，剩下的小夥伴幾乎是傾巢出動，包括伽羅、阿修羅、天王、耶摩、羅刹、乾達婆、愛染明王，甚至還有……

　　「蘇摩，我好像有點恐高啊！頭好暈誒。」

　　乾達婆捂著額角，似是不堪忍受地靠在了短髮黑皮的少女肩上。

　　林夕見狀無聲地「噫——」了一下。

　　阿修羅往林夕身邊倚近了幾分，儘量不動聲色用嘴角小聲道：「我記得上次大家比賽騎飛豬，就數乾達婆笑得最大聲了！」

　　林夕點點頭。

　　飛豬比賽是仞利天在秋天的一個競賽盛典，每年都有許多人參加，大家騎著飛豬跨越各種或有趣或驚險的障礙，最終第一個拿到終點處的金蘋果的人就是勝利者。

　　而乾達婆是這個競賽的常勝將軍。

　　So，恐高？不存在的。

　　話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讓乾達婆害怕的東西嗎？

　　林夕陷入了沉思。

　　順便說一句，林夕自從第一次騎著飛豬沖進了城下町的市場，把那里弄了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之後，就被終身禁賽了。

　　林夕攤手：無證駕駛怪我咯？

　　她看了眼對乾達婆的話信以為真、拿出藥膏抹在乾達婆太陽穴並幫她按摩的蘇摩，同情地搖了搖頭。

　　——可憐的白菜（劃掉）蘇摩，就這麼讓心機豬（劃掉）乾達婆給盯上了。

　　說話間，眾人到達了天空城。

　　迦樓羅早早就在寬闊的平臺上等著了，見小夥伴們順著大鳥的翅膀魚貫滑下來，忙笑著迎了上去。

　　迦樓羅一族尚白，因此整個天空城給林夕的感覺就好像是浮在天空中的泰姬陵一般……

　　額，把別人家比作陵墓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

　　林夕小小的反省了一下。

　　遺憾的是，他們來訪時迦陵頻加剛剛吃飽睡著了。

　　王妃滿含歉意地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動作輕柔地把小女兒交給一旁伸出手的侍女，讓她把迦陵頻加帶回房間休息。

　　「勞煩各位特意前來，我卻不能親自迎接，真是失禮了。」

　　王妃在床上向眾人施了一禮，雖然臉上還透著些身體虛弱的憔悴之色，但她的笑容卻十分溫婉適宜，仿佛裹著花香而來、吹面不寒的楊柳春風。

　　林夕不由驚豔得在心裡「哇哦」了一聲。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熾熱了，王妃不解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問道：「請問，您在看什麼？」

　　林夕擊節而歎：「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王妃大概明白林夕是在誇獎她，但卻沒聽懂林夕話裡的意思。

　　她好奇地問：「您剛剛的話應做何解？」

　　林夕看著王妃清澄明亮的眼睛，一面暗想迦樓羅王豔福不淺，一面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家鄉那裡流傳下來的一首民歌，意思是『有位漂亮姑娘，眉目婉美多情。今日有緣喜遇，希望與你攜手同行』，這樣。」

　　「啊啦啊啦，這可真是……」王妃低頭捂住了發熱的臉頰。

　　羅刹偷偷給了林夕一胳膊肘：「那可是有夫之婦，你瞎撩什麼呢！」

　　林夕：「？？？」誰誘惑□□了，她又沒有包丁藤四郎那種特殊癖好！

　　不管林夕怎麼想，反正王妃是非常高興，連連叫人拿軟凳，又擺上了十幾種水果點心，招呼林夕、順便叫眾人多吃點。

　　這下其他人看林夕的眼神更詭異了。

　　林·西門·夕在眾多刺人的視線中，面皮不動地一塊接著一塊地吃著點心。

　　如果只是念兩句詩詞歌賦就可以換來這種VIP待遇，林夕表示，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畢竟她大種花家流傳下來的名作佳篇足夠她續N多年的大會員了！

　　正當林夕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面目嚴肅的男人走進了房間，在他身後緊緊跟著一隻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猛禽。

　　來人正是楊過，啊呸！正是迦樓羅王。

　　只見他徑直走到了王妃床側，彎腰端詳了一會兒王妃的面色，才笑道：「今兒看起來氣色很不錯的樣子！正好，我回來的時候順路買了點兒你愛吃的豬尾雞翅什麼的，一會兒讓他們拿過來給你嘗嘗。」

　　迦樓羅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你也知道，我這大鵬鳥最貪吃了，要是我自己拿著早就讓它全搶著吃光了！」

　　大鵬鳥聞言不滿地往前一拱，把迦樓羅王弄得一個趔趄撲在床上。

　　迦樓羅王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對著林夕他們幾個客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綻開了一臉褶子。

　　林夕捂臉不忍心再看。

　　難怪迦樓羅王平時總是板著個臉，嚴肅得要命，原來是他笑起來太崩王設了！不笑還可以冒充一下人到中年的楊過，笑起來就只能做做許三多的替身演員了。

　　迦樓羅王可不知道林夕腦袋裡面那堆有的沒的，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自家媳婦兒。

　　張合了幾下右手，迦樓羅王感覺剛才被風吹得略涼的手掌已經恢復溫度了，這才動作小心地挨著王妃坐下，拉過她的小手握著。

　　王妃的臉微微一紅，不自在地側開頭，害羞地嘀咕道：「有人在看。」

　　迦樓羅王愣了下，反應過來後連忙轉頭笑著對林夕和伽羅道：「可以麻煩你們兩位出去一下嗎？」

　　林夕和伽羅詫異地對視一眼。

　　林夕奇怪地問道：「為什麼要我們出去？」

　　想了想，她臉色黑了下來，頗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為什麼他們就不用出去了？」

　　迦樓羅王笑容憨厚地道：「因為他們都不是人。」

　　林夕and伽羅：「……」

　　她們這算是被種族歧視了嗎？= =

　　羅刹、乾達婆、般羅若等人：「……」

　　為什麼即使留下來了他們也一點都不開心？剛剛那個是被罵了嗎？= =

　　迦樓羅：「……」

　　一句話得罪所有人，爹啊，你也太坑閨女了吧！（捂臉）

　　》》》》》》》夜半，阿修羅城

　　即使是在深眠中，有的人也會投向自己的視線非常敏感的。

　　睡到一半的林夕突然睜開眼。

　　「……你是……」

　　她看著站在床邊的黑影。

　　「非天……？」

　　金曈的修羅勾唇一笑：「你果然能分辨『我們』。」

　　他把雙手撐在林夕頭兩側，俯低身體，輕聲道：「你身上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女巫？」

　　「只有一個。」林夕聲音平板的回答，面無表情的樣子一反平時嘻嘻哈哈的行狀。

　　非天微微眯起了眼睛：「哦？」

　　林夕的黑眼睛直直盯著他，語氣漠然道：「我有起床氣。」

　　「……哈？」

　　夜半人靜的阿修羅城，忽然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小孩子大晚上還不好好睡覺！」

　　啪！

　　「不好好睡覺也就算了，還一個人出門亂晃！」

　　啪！

　　「一個人出門亂晃也就算了，還擅自跑進別人房間！」

　　啪！

　　「跑進別人房間也就算了，還非選了女士的房間！」

　　啪！

　　「選了女士的房間也就算了，還裝神弄鬼地把主人給吵醒！」

　　啪！

　　「把主人吵醒……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啪啪啪啪啪！

　　咣！

　　門被用力打開，非天被林夕揪著領子扔到了外面。

　　他坐在走廊的地毯上，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非天，這個預言裡「在地滅地，在天滅天」的破壞神，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居然會被人摁在膝蓋上——打、屁、股！？

　　而且還足足打了十下！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攥起拳頭就要砸門，但在碰到門板的前一刻，門開了。

　　非天的動作僵住了。

　　他忍住發麻的頭皮慢慢抬起頭：門縫裡，林夕露出了半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背後是仿佛可以吞沒一切的黑暗。

　　「……還有事？」她緩緩開口，伴隨著陰風陣陣。

　　非天條件反射的搖了搖頭。

　　「那還不回去睡！？」

　　磅！

　　門被用力關上，差點沒打到非天的鼻子！

　　「……哼，反正封印還沒有解開，我就放過這女巫一次好了。」

　　非天自言自語地點點頭，手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發痛發熱的屁股。

　　「嘶——，才不是害怕了呢！」

　　嗯，絕對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在現實生活中遇見熊孩子能痛快地打一頓屁股就好了！

　　話說某白打算在50章內完結，先立一個flag。（手動滑稽）

　　小仙女們對本文CP有什麼想法沒？沒有某白就寫到哪兒算哪兒了XD


第44章

　　阿修羅和非天人格切換得越來越頻繁了。

　　周圍的人也慢慢察覺到了不對頭的地方，有像孔雀和乾達婆這種「看破不說破」的聰明人，也有跟耶摩和龍王這種拐彎抹角地提醒林夕「多關心關心青少年身心健康」的老實人。

　　林夕歎了口氣。

　　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何況連她自己都想抓著阿修羅王問問，他設下的封印難不成是個篩子嗎？為毛這所謂的破壞神大人能跟出來透氣似的，隔三差五地冒出來嚇人？

　　幸虧這位大佬近幾次顯現都沒有肆意破壞的幹活，雖然總是用一種既有點忌憚又隱含期待的眼神看著她讓林夕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跟和平比起來，這點兒不協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說，你這是在幹嘛？」

　　非天抱著雙臂靠在巷子的牆壁上，打著半圓眼看著林夕。

　　林夕此時渾身裹著一件黑色的紗麗，把臉也擋起了大半，正鬼鬼祟祟地朝巷子外面探頭探腦。

　　聞言，她回頭「噓」了一聲。

　　「你那麼大聲幹嘛？萬一打草驚蛇怎麼辦！」林夕小聲抱怨。

　　非天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青天白日的，整條街上就林夕一個人上下全黑，生怕跟別人混淆起來似的，簡直不能更辣眼睛了，還有功夫擔心他會打草驚蛇？

　　他看了眼前面不遠處順著人流走動的金髮少女，挑了挑眉。

　　「那不是你姐姐嗎？你幹嘛偷摸跟蹤她？」

　　林夕一面小心地四下張望著跟了上去，一面回答道：「我總覺得伽羅有事情瞞著我，最近類似的跡象更加明顯了，我不放心。」

　　非天不解道：「不放心什麼？」

　　林夕認真道：「伽羅這麼單純善良、白紙一張，萬一被什麼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渣男騙了怎麼辦？！」

　　非天覺得眼前的女巫似乎想太多了，金髮的女巫雖然沒有她妹妹這麼畫風清奇，但也不像是會瞞著其他人去約會的……樣……子……

　　非天慢慢把抱著的手臂放下，面無表情地看著金髮少女忽然揚起明媚的笑靨，向一個明顯等待了多時的青年小跑了過去。

　　他側頭覷了眼林夕的臉色，毫不意外地發現她的表情臭得要命。

　　「倶摩羅天……」

　　這個名字自她口中低低說出，帶著深刻的咬牙切齒的味道。

　　竟然還是認識的傢伙嗎？

　　非天視線一轉，觀察起那個青年來。

　　話說倶摩羅天不是花都俱摩羅部落的王來著嗎？

　　「啊！」

　　林夕短促地驚叫了一聲。

　　伽羅在馬上就要跑到倶摩羅天身前時，忽然上演了一幕疑似「殺必死」的平地摔，直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喂、喂！你沒事吧！？」

　　倶摩羅天忙一步沖到伽羅面前，伸手打算把她扶起來。

　　哪知才把人拉起一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伴隨一聲「你這個混蛋居然敢害得我家伽羅摔倒簡直不可饒恕」的怒吼，倶摩羅天抬頭只來得及看見一隻迅速充滿了視野的鞋底，整個人就被「嘭」地一個飛踢踹了老遠出去。

　　後來即使過了許多年，在場的圍觀群眾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還不住地感歎，那是他們頭一次看到如此乾脆俐落、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飛踹！其完成度之高，簡直令人歎為觀止！（倶摩羅天：喂！= =#）

　　不管其他人見到這一幕怎麼想，林夕緊張兮兮地湊到伽羅面前，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怎麼樣啊？痛不痛？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咦？誒？舍脂？為什……？？？」

　　伽羅連連眨眼，還不能理解剛才短短一秒鐘發生了什麼事。

　　林夕已經抱著她連連自責起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過粗心了，居然一不留神讓討人厭的蟲子鑽了空子……」

　　等倶摩羅天忍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幕：

　　金發軟萌少女被一個黑色短髮少女護在懷裡，不同與金髮少女不明所以的懵懂神情，黑髮少女回頭瞪著他的表情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不過沒關係哦！我啊，對於消滅蟲子還是挺擅長的呢！」

　　藍色的召喚獸出現在兩個少女頭頂。

　　黑髮少女極其嫌棄地把視線從他身上撇開，只口內吩咐道：「把那個大型不可燃垃圾處理掉，羅睺！」

　　喂！！！

　　倶摩羅天的表情出現了裂紋，但沒有時間容他吐槽，名叫「羅睺」的守護獸已經朝他疾射了幾發水彈過來。

　　倶摩羅天忙狼狽地往旁邊一撲，險險躲開了。

　　這下，不管伽羅再怎麼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她忙抓住林夕的手臂：「等、等一下！你怎麼啦舍脂，突然間就……！」

　　林夕笑容燦爛地回答：「稍等一下哦！沒想到這只蟲子體型雖然大，動作卻很靈活呢，可能要稍稍多花費一些功夫才能處理掉。」

　　嗚哇，眼睛一點笑意都沒有呢！

　　非天暗暗搖頭，竟有點同情被針對的那位俱摩羅部落的王。

　　伽羅顯然也發現了自家妹妹動了真格，雖然她不知道舍脂為什麼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倶摩羅天如此生氣，但眼前的景象並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畢竟他們兩個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最……喜歡的人啊！

　　「等等等等！舍脂，你一定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

　　林夕冷哼一聲。

　　才沒有呢！

　　她看著比起最開始的措手不及，現在已經躲閃得漸漸從容起來的倶摩羅天，眼神越發不善。

　　不會認錯的，就是這個死鴨子嘴硬的混蛋在漫畫裡跟伽羅談了一場堪比梁山伯與祝英台的虐戀，沒少讓伽羅獨自哭泣。

　　今天你落在了我手裡……

　　看老紙不把你人道毀滅了不算完！

　　林夕心中發狠，催促著羅睺的攻擊更加猛烈了。

　　「呀！」

　　眼看倶摩羅天形式愈發危急，伽羅也無法袖手旁觀了。

　　紅光一閃，如同全身正在燃燒著的紅色大鳥緊那羅攔下了進擊的羅睺。

　　「伽羅！」林夕委屈地大叫。

　　伽羅的眼睛裡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舍脂……」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林夕敗下陣來。

　　她氣呼呼的收回了羅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倶摩羅天。

　　「什麼啊，那個一看就是醬油炮灰命的傲嬌路人臉……」

　　倶摩羅天：「……」

　　初次見面就被未來的小姨子視為「討人厭的蟲子」也就算了，居然還被莫名其妙的添加了「打醬油」、「炮灰」、「傲嬌」、「路人臉」等一連串屬性標籤，倶摩羅天只覺得迎面嗖嗖飛來了好多根箭頭，直接紮到了自己不算堅強的小心臟上。

　　伽羅雖然還搞不懂舍脂為什麼要攻擊倶摩羅天，甚至她連自家妹妹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都搞不太明白，但這不妨礙她第一時間理解了舍脂渾身散發出來的、「寶寶有小情緒了，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哄得回來」的氣息。

　　她忍笑伸出一隻手，輕輕放在了林夕頭頂，順毛擼了擼。

　　「伽羅……」

　　林夕撅著嘴，一臉委屈地看著伽羅。

　　伽羅表情柔和包容地看著她，一面力度正好地摸頭，一面念叨道：「乖、乖……」

　　林夕「哼唧」一聲，就坡下驢地撲倒伽羅懷裡，還特意用臉在伽羅柔軟的胸部上蹭了蹭。

　　濃郁的百合花香四散在兩人周圍，這副「姐妹情深」的畫面簡直要閃瞎了圍觀群眾的眼睛。

　　林夕用眼角瞄見倶摩羅天此時背後的陰影簡直厚重到快要成為一生的陰影，鬱蹙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響起「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的BGM，心裡的小人忍不住發出「桀桀」的怪笑。

　　哼哼，羡慕吧！嫉妒吧！看得見吃不著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沒等她得意多久，伽羅便拍拍她的背示意她直起身，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了倶摩羅天面前。

　　伽羅露出羞澀的笑容，向林夕介紹道：「舍脂，這是倶摩羅天，是俱摩羅部落的王。我們、我們……」

　　她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倶摩羅天，視線相交，兩人的臉一下子變紅了。

　　與之相對，林夕的臉則黑得不能再黑了。

　　她把伽羅拽到身後，只直視著倶摩羅天的眼睛，不客氣的道：「你跟伽羅是什麼關係？」

　　林夕微微眯細眼睛，滿懷不信任地看著被她單刀直入的問題問得一時語塞的倶摩羅天。

　　在她看來，雖然倶摩羅天也喜歡伽羅，但他口嫌體正直的性格卻大大不妥，明明內心在關心，嘴裡卻偏要說出傷人的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害伽羅哭泣……

　　所以，傲嬌吧！否認吧！跟伽羅劃清關係吧！

　　林夕內心的小人不斷叫囂著。

　　一旦倶摩羅天為了維持他自己面子而給出了讓伽羅傷心的答案，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走伽羅，讓這個只會惹哭伽羅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們兩個的視野裡！

　　「我、我是……」

　　倶摩羅天窘迫極了，身為俱摩羅部落的王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當街質問，他真想朝天大吼一句「當我不要面子的啊」！

　　但當他眼神遊移到伽羅臉上時，她那含羞帶怯的神情、隱隱期待的眼眸如同春天的第一朵花蕾霎時間在倶摩羅天的心房盛放。

　　倶摩羅天忽然就直覺地覺得，面子什麼其實都無所謂，如果能夠讓這位少女一直露出幸福的笑靨的話……

　　「我是伽羅的傾慕者，從兩百年前就對她一見鍾情，一直都在追求她。」

　　他看著伽羅驀然瞪大的眼睛，試圖從中汲取能夠強自忍耐住自身越發強烈的害羞情緒的力氣。

　　要上了要上了要上了！

　　他內心給自己鼓著勁兒，深吸一口氣沖著伽羅大聲道：「我喜歡你，伽羅！」

　　「不止是現在，未來我也會永遠喜歡你。」

　　「這絕不是一句虛言，因為我口中的『永遠』不是指時間，而是指程度。」

　　「現在的我喜歡你到了足以讓我有勇氣和信心說出了這句話的程度。」

　　倶摩羅天不自覺地立正站直，跟即將被上級檢閱的衛兵一樣，緊張到渾身微微抖索。

　　他嘴巴發幹地咽了幾口唾沫，才既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問著已經臉紅到了極限的伽羅。

　　「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王妃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額……孔雀和阿修羅1VS1，小仙女們怕不是在難為我（哭笑不得）

　　難道是讓某白開啟後宮路線嗎？說笑的XD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柱斑一生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5章

　　俱摩羅部落的王要迎娶阿修羅族執行祭典的女巫了！

　　這個消息傳播開來的第二天，林夕房間的門檻就被絡繹不絕的拜訪者生生踏平了。

　　「所以我都說了，倶摩羅天求婚的對象是伽羅！不是我啊啊啊！！！」

　　好不容易把一眾看熱鬧的八卦好事者推出了房間，林夕趴在桌子上崩潰極了。

　　「該死的倶摩羅天！」

　　新仇加舊恨，林夕直把桌面當成倶摩羅天的臉，抑鬱地一下一下用力錘著。

　　咚，咚，咚，咚……

　　啪。

　　擊到軟物上面的感覺。

　　林夕抬起頭，只見阿修羅正一臉憂色地看著她，他的手墊在了林夕拳頭落點的地方。

　　「我把那些傢伙都轟走了哦！」阿修羅故作輕鬆提起其他事情，希望分散林夕的注意力。

　　林夕悶悶的「哦」了一聲，方向一轉，繼續把軟綿綿的拳頭錘到桌子上。

　　看不過眼的阿修羅這次直接抓住了林夕的手腕，阻止她自虐般的行為。

　　「要是你真的不希望伽羅嫁給倶摩羅天……」

　　頓了下，阿修羅用下了決心的語氣說道：「乾脆我們聯手，偷偷把倶摩羅天那傢伙給幹掉好了！」

　　林夕看了滿臉「豁出去了」的表情的阿修羅一眼，同樣的想法這幾天不下幾百次地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但是……

　　「不行啊。」她歎了口氣，神色沮喪，「我是不喜歡倶摩羅天，也不希望伽羅被他搶走，但是……比起我個人的想法，我更希望伽羅能夠得到幸福，希望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

　　「既然她選擇了倶摩羅天，那我再怎麼不滿意也只能接受現實了。」

　　想到什麼，林夕表情「兇神惡煞」了起來。

　　「不過，若是日後倶摩羅天敢讓伽羅流一滴眼淚的話，我一定會物理性閹|割了他丫的！！！」

　　阿修羅聽了她隱含「刀光劍影」的話，只覺得下|體一涼。

　　他歎息一聲，輕輕掰開林夕的拳頭，然後把她的手握住。

　　「沒關係哦！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了，我也會陪在舍脂身邊的。」

　　阿修羅拉著林夕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了蹭，目光眷戀。

　　「我是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林夕呆呆地看著阿修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絕代容顏，忍不住喃喃道：「阿偉死了……」

　　阿修羅：「……」

　　誰？？？

　　》》》》》》》黃昏，占星塔

　　日薄西山，朱紅的余暉將白天與夜晚的分界變得曖昧。

　　——逢魔時刻。

　　孔雀內心暗暗道，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忽然湧起了一陣不安。

　　面前是即使在善見城高度也堪列前三的占星塔，是孔雀為了學習占星術而渡過了百年歲月的場所，即使是已經出師的現在，這裡也是他少有的、能夠感覺到溫暖親切的地方。

　　孔雀不禁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樣之後才算稍微調整好心態，抬手敲了敲門。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孔雀看著面前自動打開了一條縫的門，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

　　「呀咧呀咧，這可真是……」

　　他搖搖頭，邁步走了進去。

　　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占星塔里比外面要昏暗陰冷的多。

　　孔雀默默感受了一下塔里的氣息，略有些意外地睜開了眼睛。

　　「……地下書庫……嗎？」

　　占星塔里存放著大量的書籍和資料，一些年代久遠的，或者不會經常翻看的書籍資料就被存放在地下書庫裡，平素很少有人進去。

　　但今天卻難得的有了人氣。

　　「歡迎，孔雀。我正等你呢。」

　　面容端莊的女人優雅地轉過身來，雖然是在非正常的時間內來訪她的占星塔的客人，但女人卻是等待多時的樣子。

　　孔雀以師徒之禮向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曜老師。」他語氣恭謹地說，「我有一些疑問，希望您能幫我解惑。」

　　九曜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遠方，眼神迷離起來。

　　「真快啊……」她輕聲感歎，「阿修羅王第一次帶你來見我的光景，仿佛還是昨天……」

　　九曜把視線轉回來：「那麼，你的疑問是？」

　　孔雀真起身來，笑容如常，眼神卻分外銳利。

　　「弟子于數日之前聽到了一則占星預言，還請老師幫忙釋義。」

　　他朗聲說道：

　　「六星隕落，其為背天之暗星。」

　　「修羅·非天，在地滅地，在天滅天。」

　　「然此世之外，有異星之靈降臨星軌，抑滅天之『破』於己身，群星命運亦隨之改變。」

　　「遂黑暗之中，有人欲溯源歸流，傾天之極。」

　　「此人能將星之軌道運於掌上，同時操縱暗星與天星，然於吾之「星宿」中，亦無法識別此人。」

　　「異星如隕，群星失色，非天之炎將燒盡一切，無人能阻。然後……」

　　「此世終成寂滅之地！」

　　預言的尾音在空曠的地下書庫中迴響。

　　待餘音慢慢平靜，九曜終於開了口。

　　「這不是孔雀你做的預言呢。」

　　頓了下，她用肯定的語氣問道：「是尊星王？」

　　孔雀不答反問：「您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九曜笑道：「再厲害的占星者也有兩個事物無論如何也無法占卜出來。」

　　她伸出一根手指。

　　「一是自己的命運。這是理所當然的，就跟視力再好的人也無法用肉眼看清自身的相貌一樣。」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

　　「一是……重要之人的命運。」

　　九曜的笑容裡帶上了一抹輕愁。

　　「越是重要，越是無法看清；越是想要瞭解，越是需要遠離……結果，縱然看穿一切，真正想要得到的卻永遠也無法確實地握於掌中……」

　　「這就是……窺視天機之人的詛咒吧！」

　　她看著孔雀，話語中漸漸露出了鋒利的刀刃。

　　「你跟我是一樣的，孔雀。」

　　「你無法做出這個預言，因為這裡面涉及到了你最重要的人的命運。」

　　九曜的樣子就好像是過去每一次幫自己的這位學生答疑解惑一般，溫和細緻，循循善誘。

　　「你既然問我這則預言應作何解，那我便一一告知與你吧！」

　　——六星隕落，其為背天之暗星。

　　「阿修羅、耶摩、蘇摩、那伽、迦樓羅、乾達婆六個人，生來就背負著成為叛離天界的『暗星』的命運。」

　　——修羅·非天，在地滅地，在天滅天。

　　「其中，阿修羅的體內更是存在著專嗜鮮血與殺戮的破壞神·非天，一旦覺醒便將毀滅一切。」

　　——然此世之外，有異星之靈降臨星軌，抑滅天之『破』於己身，群星命運亦隨之改變。

　　「這句話便講的是你最重視的人，舍脂的事情！她體內的靈魂來自異世，因此一言一行不再受原有命運的控制，反而成了阻礙破壞神覺醒最大的抑制力，其他人的命運也因此偏離了既定的軌道。」

　　——遂黑暗之中，有人欲溯源歸流，傾天之極。

　　「但是，有人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他希望星星們能夠回歸原來的宿命中。」

　　——此人能將星之軌道運於掌上，同時操縱暗星與天星，然於吾之「星宿」中，亦無法識別此人。

　　「這個人可以窺視群星的命運，並暗中操控著他們的選擇和走向，但同為『星見』的能力相斥，尊星王也無法準確預測這個人的事情。」

　　——異星如隕，群星失色，非天之炎將燒盡一切，無人能阻。然後……此世終成寂滅之地！

　　「舍脂若是死去，被她改變了命運的人也會回歸本來隕落的宿命，再沒有人能夠阻止破壞神的覺醒，這個世界將淪為萬物死絕的地獄！」

　　九曜把手放在心口，慢慢吐出一口氣。

　　「尊星王大人的預言跟我占卜出來的結果一樣呢，這樣我就放心了。」

　　孔雀卻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明明剛說完如此殘酷的事情還能笑得出來呢？

　　「九曜老師？」

　　他疑惑地叫出熟悉的名字，內心萬分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這個一直以來都十分溫柔的占星師。

　　但令他失望了，九曜簡直稱得上是愉快的「嗯嗯」地點著頭，等著他說話。

　　控制住內心劇烈翻湧的感情，孔雀努力平靜地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您要促成破壞神的覺醒？世界毀滅的話，您也不可能倖免獨存啊！」

　　這是孔雀最無法理解的事情了。

　　九曜的做法除了將世間的一切拉入地獄以外，沒有任何能夠得到的好處！

　　但是，九曜否定了他的看法。

　　——即使會死成千上萬的人，即使這個世界會變成紅蓮煉獄，即使天空中的星星盡數隕落，這個「一無所有」結果也是有意義的！

　　她如此大聲宣告著。

　　「有什麼意義！？」孔雀忍不住發問。

　　九曜有些痛心，明明是自己的學生卻一點都不開竅。

　　「正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需再擔心想要的東西會成為別人的所有物啊！」

　　那個驚豔絕倫的人，那個咫尺天涯的人，那個永遠也不會選擇她的人……

　　——阿修羅王！

　　「他會按照我為他精心定制的軌跡一步步走向終局……」

　　九曜慢慢合起手掌，眼神愛憐無比。

　　「這樣一來，那個人終將會成為乖乖在我手心裡運行的星星，從此只獨屬於我一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自從寫這個同人開始，某白就一直在思考，為什麼《聖傳》裡面所有人採取的行動都反而像是在促使預言成真。而且預言中「然黑暗之中，有人翩然而降，此人能將星之軌道運於掌上，同時操縱暗星與天星，然於吾之「星宿」中，亦無法識別此人」這句話指的當真是孔雀嗎？孔雀的確有星見的血統，但要說「同時操縱暗星與天星」就有點過了。在《聖傳》之中，真正能夠暗中操控眾人的行為、布下所有命運走向的人其實就只有做出了「六星滅天」這個預言的九曜了，因此某白大膽用她掀起了終局的高潮。

　　大概吧。

　　還望各位小仙女們食用愉快。（笑）

　　》》》》》》》

　　感謝柱斑一生推為我灌溉的營養液，居然有整整3瓶！太開心了！~

　　唔，某白要給你一個驚喜，等待並心懷希望吧！（斜眼笑）


第46章

　　孔雀目瞪口呆地看著九曜，至此他終於能夠確信了。

　　「你瘋了！」他說，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起來。

　　九曜聞言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可能吧。」她說，「不過如果是你應該能理解啊？畢竟你可是那位尊星王大人的孩子啊！」

　　孔雀愣了一下，忽然從心底湧出一股涼意。

　　「什麼……意思……？」

　　「啊啦，你還不知道麼？」

　　聽到他的話，九曜一下沒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禁笑了出來。

　　「嗯嗯，那麼作為老師，我就教授給你最後一節課吧。」

　　「——所謂的『星見』……真正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星見……真正的能力？

　　孔雀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與震驚中的他相比，九曜真的就跟以前為學生授課時一樣，泰然自若地講解了起來。

　　「你應該也聽說過吧？『兩個星見無法同時見容於世』……你可知這句話真正的理由是什麼嗎？」

　　不待孔雀回答，九曜逕自往下說去。

　　「星見，天界最高的預言者。相比於其他擁有預言能力的人，星見的地位獨一無二、尊崇無比的理由是因為歷代星見都能做到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

　　「那就是——可以看見未來的無數種可能性，並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其中一個未來確定為『將會發生的現實』……的權能哦？」

　　孔雀驀然瞪大了眼睛。

　　「可以決定……未來的能力……」

　　「正是如此。」九曜笑著說道，「尊星王大人的老師，也是她和天帝的母親，不就曾經預言這屆天帝會是開天闢地以來最優秀的神王嗎？那個，就是她為自己的孩子所選擇的未來哦！」

　　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兩個孩子會愛上彼此而觸犯禁忌吧……

　　九曜看著紫眼睛的少年——深信于她的阿修羅王並沒有隱瞞關於孔雀的身世——不由得搖頭歎息。

　　孔雀卻沒有心情去關注九曜的舉動，他腦子裡已經被一個可怕的想法充斥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目的！」他說，語句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你要用星見的這項權能來將『破壞神覺醒』的不確定未來變成既定發生的事項……？！」

　　九曜大聲地笑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愉快地笑了。

　　她一邊擦著笑出的眼淚，一邊向著孔雀說道：「很棒的未來，不是嗎？」

　　「你瘋了。」

　　孔雀再次確認了這個事實。

　　他不甘的咬緊牙關，心情複雜地看著面前這個女人，他的老師，他一直以來都尊敬愛戴的長者……

　　「我會阻止你的。」孔雀說，目光決絕，「你的做法是錯誤的，不管是作為繼承了星見之血的人，還是作為九曜的弟子……」

　　「我都會拼盡全力阻止你！」

　　面對怒目而視的弟子，九曜疑惑地歪了歪頭。

　　「為什麼？」她說，「明明我做的事情和你的母親、尊星王大人的願望是一致的啊！」

　　「……誒？」

　　這句話如同一把刀，直接刺中了毫無防備的孔雀。

　　九曜語氣微諷地說道：「被自己的親弟弟、自己最愛的人所背叛，所□□，尊星王大人怎麼可能不抱有怨恨？」

　　「她自然希望殘忍無情的負心人會得到最殘酷的報應，因此才用了星見的權能做出了選擇！只可惜卻被那個異星之人……那個舍脂從中插手，才使得尊星王大人的獻祭功虧一簣……」

　　九曜所說的一切如同給了孔雀當頭一擊悶棍，直讓他頭腦變得一片空白，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媽媽……選擇了讓天帝……讓爸爸死掉的未來？

　　九曜看著他的神情染上了幾分憐憫。

　　「所以，你瞧……我選擇的未來是尊星王大人、是你母親所希望的！而且……」

　　「這也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

　　孔雀呆呆地抬起頭：「我的……願望？」

　　九曜點點頭。

　　「那個異星之靈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一旦任務結束她就會返回原來的世界，而你……並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吧？」

　　舍脂……會離開這裡？

　　孔雀被短時間內接收到的大量資訊弄得措手不及，但他仍努力想保持住自身的理智。

　　「不對！」他大聲說道，與其是在強烈否定九曜的話，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如果破壞神覺醒的話，身為封印的舍脂也會死掉！這才不是我的願望！」

　　「死亡……也是一種形式的絕對佔有哦！」九曜笑說，仿佛惡魔誘惑的低語，「你的願望……是希望能夠長久地留在重要之人的身邊吧？但如果她回到原來的世界的話，你們將絕無再見的可能性哦？」

　　「我……」

　　孔雀的心劇烈地動搖了起來。

　　過往的記憶不可控地在他腦海裡閃回，每一幕都有舍脂的身影。

　　啊啊，我真的……一直都在背後用目光追尋著這個人呢！

　　孔雀無奈地苦笑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想要和她在一起。」

　　——好像自身就在發光的存在。

　　「但是比起我自己的意願，我更在乎她的平安喜樂。」

　　——把自己從囚籠裡解放出來的存在。

　　「對我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重要的人能夠得到幸福。」

　　——無數次用笑容拯救了他的存在。

　　「我是不會讓舍脂死去的。」他說，「即使賭上我的全部……我也要在此打碎你選擇的未來！」

　　「……」

　　九曜有點無聊地看著他。

　　「果然……勉強收下的你這個徒弟無法理解我的想法呢。」

　　「不過，已經晚了哦？」

　　九曜優雅一笑。

　　「命運已經傾向我這一邊了。」

　　孔雀皺了下眉：「你在說……？！」

　　視線忽然扭曲，下一秒，孔雀已經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

　　他倒在地上，頭卻努力向著九曜的方向抬了起來。

　　「你……做了什麼……？」

　　「只是一些迷藥罷了。」

　　九曜隨意地指了一下角落裡的熏香。

　　「有了尊星王大人的教訓在前，我是不可能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吧？」

　　她笑著走到孔雀身邊。

　　「你看，這果然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了。」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阿修羅王會通過幻力發現我的計畫，但是第一個察覺到人卻是最為遠離權力中心的你……」

　　「這不能不被稱為『幸運』吧？」

　　九曜揮動錫杖將失去反抗能力的孔雀移動到早就佈置好的法陣中央。

　　「而因為你平時慎重的性格，你並沒有選擇直接將這件事情告訴給別人，反而自己獨自一人來到這裡詢問我真相……」

　　「這不能不被稱為『必然』吧？」

　　以防萬一的用束縛咒將孔雀全身牢牢固定住，九曜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在我對於使用這個初次運用的權能自也不太自信的時候，你卻主動為我送來了最為純正的星見之血……」

　　「這不能不被稱之為『命運』吧？」

　　她深深割開了孔雀的雙腕，注視著顏色略深的血液逐漸填充了整個法陣，唇邊綻開一個扭曲的笑容。。

　　「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我『如果世界毀滅了，我也沒辦法獨自倖存』這件事，其實根本沒必要擔心呀！」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阿修羅王存在的話，我也不想獨自繼續生存下去；那麼，同樣的，為了公平起見，如果我不在這個世界上的話，阿修羅王也沒有必要繼續活著吧？」

　　「所以沒問題的，我會把我、連同整個世界一起作為陪葬，全都送去給他！」

　　九曜的神色狂熱起來。

　　她朝天大喊：「天宮之門打開吧！以神之子的血和我的命作為貢品，接受我的呼喚吧！」

　　九曜將手中的錫杖用力刺進自己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的同時，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讓命運……再次回歸原來的模樣吧！」

　　驚雷炸響。

　　林夕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心悸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

　　林夕咽了口唾沫，撫上了自己胸口，裡面的臟器正快速用力地跳動著。

　　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夜風從窗戶打開的縫隙吹進來，讓出了一身汗的林夕只覺遍體冰涼。

　　沒心思繼續睡下去，林夕起身把窗戶打得打開，看著外面的花園發呆。

　　烏雲密佈，驟雨將至。

　　剛剛的雷聲就是因為這個吧？

　　林夕想，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了孔雀的臉。

　　「說起來，這幾天他都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想著明天起來就去找這小子，看看他到底在鼓搗些什麼，林夕忽然聽到了微弱的嘈雜聲從外面傳來。

　　她從視窗探出身子去，仔細辨別了一下聲音的來源。

　　「那個方向……是尊星王的住所？！」

　　*******

　　【星見真正的能力】：看見未來的無數種可能性，並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其中一個未來確定為「將會發生的現實」，不過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好沉重，一旦進入主線好像就活潑不起來了，真怕自己一放飛就不小心「圖窮匕見」了!QAQ

　　不不不不，某白可是甜黨，絕不能背離自己的信仰……

　　話說清明節還要寫論文的悲催白好像也甜不起來了，呵呵，放假還要寫論文，難道是想讓某白燒給祖宗看看嗎？= =

　　唔，某白傷心了，需要小仙女們的甜言蜜語才能振作的起來~（手動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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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斑一生推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自從「那件事」後，尊星王一直被安置在阿修羅城一處僻靜的別院裡，對外稱其身體虛弱需要在此長期休養。

　　出於避人耳目的考量，別說林夕了，就連她的兒子孔雀也無法常常去探視。不過從僅有的幾次會面來看，尊星王雖然身體逐漸恢復，意識卻似乎不願意醒來，即使睜著眼睛卻沒有映照出任何事物，只是木然順從別人讓其或坐或臥的動作……

　　——活著的屍體。

　　林夕簡直猝不忍看，不禁感歎當真是情如風雪無常，卻是一動即傷，竟然讓曾經光鮮亮麗的尊星王變成了行屍走肉。

　　雖然聽孔雀說，這幾年尊星王的情況有了好轉，但她還是有一個問題始終搞不明白，那就是尊星王到底看上那個渣男天帝哪兒了？

　　始于顏值，陷於才華，終於瘋了？

　　林夕忍不住腦大洞開。

　　可是天帝無論是顏值還是才華似乎也就那麼回事啊？

　　真是世紀之謎。= =

　　就這樣一面暗暗腹誹，林夕一面沖到了尊星王的別院。

　　甫一邁進門檻，林夕就發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什麼？！」

　　空氣似乎變成了半凝固的液體，包裹住裡面的一切，緩慢地令其窒息，就憑這一點，也會讓人產生這是一場惡夢的錯覺。

　　「嗚呃……」

　　抬起手臂捂著口鼻，林夕想以此隔絕這充斥感官的甜膩感，卻仍然忍不住發出了厭惡的吐息。

　　她努力給已經開始混亂發熱的思考澆上「理性」這桶冷水，不管怎樣先努力地試著把握現狀。

　　尊星王的臥室在左邊！

　　催動雙腿，林夕飛奔進建築物裡。

　　「！！！」

　　這一瞬間，她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猶豫著是否要踏入如此「異象」。

　　房間裡面沒有一個人是鮮活的。

　　動作、表情，甚至連頭髮絲都被固定住，無論是奔跑中的侍女還是處於運動中的物體，都如同被摁下了暫定鍵一樣，停留在了「某一時刻」。

　　什麼鬼，快閃嗎？一會兒難道會來首集體大合唱《我和我的祖國》？？？

　　故意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疏散心頭聚集起來的緊張感，林夕扣起手指，一面準備隨時召喚出羅睺，一面小心翼翼往里間走去。

　　空氣的濃度顯著上升了，如果說剛才感覺像是半凝固的液體，現在已經如同泥漿一般讓人產生了猶如實質的錯覺。

　　看來前方就是造成這等異境的根源了。

　　林夕深呼吸了一下，動作才做到一半她就發現這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把腦袋埋進果凍裡還想呼吸？智熄還差不多吧！

　　嗯，就是智熄，有智商的人也不會幹這種窒息的事情！

　　林夕開啟了自我嘲諷模式。

　　如果不這樣轉移注意力，她幾乎壓抑不住內心越來越強烈的恐慌。

　　要是恐怖片，像我這樣啥都不知道就往裡面硬莽的沙雕估計就是開場時為了渲染氣氛、活不過三分鐘的炮灰龍套啊！

　　林夕不是沒想過退出去再叫上其他人一起來，但每當她猶豫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更加強烈的、不快點就會漏掉重要劇情的預感……

　　「……」

　　這是個鬼的第六感啊！摔！！！

　　就在這種從心和糾結的情緒裡反復橫跳著，林夕終於摸到了尊星王的房間。

　　「……尊星王、額、女士？」

　　林夕探頭探腦地從門口往裡面左右張望著。

　　尊星王並不在房間。

　　林夕奇怪地直起身，躡手躡腳地邁了進去。

　　這個房間裡面的兩個侍女也被靜止了，但與外間的侍女們不同，這兩個侍女的表情更加驚惶，而且都在朝著一個方向看著什麼……

　　「這是？」

　　眼前是足以被選入《走進科學》欄目的不可思議景象，星見的錫杖垂直懸浮在距離地面三十公分的地方，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經常看恐怖片的小仙女們應該瞭解，這就是個大寫加粗的「有鬼」啊！不碰不一定會沒事，但碰了一定會有事的經典套路。

　　試問這玩意兒就這麼大剌剌、明晃晃地擺在房間中央，有誰會傻了吧唧地主動去碰？

　　還真有。= =

　　林夕奓著膽子挪過去，剛才距離比較遠她還有點不確定，但現在她能清楚地看到杖身上沾滿了疑似鮮血的暗紅色液體。

　　林夕也是手欠。

　　在這時間靜止的別院，似乎連重力都不再起到第一順位的作用，杖身上詭異的紅色液體只淌到一半。

　　林夕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就中邪似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往上面戳了一下。

　　轟——地一下，好像瞬間解壓縮了一個壓縮包，大量的資訊湧進了她的腦海。

　　占卜的尊星王、大笑的九曜、血泊裡的孔雀……等等這些畫面一閃而過，林夕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咯啷！

　　沾血的錫杖掉落在了地上，仿佛以此為信號，時間又開始了流動，眾人紛紛「活」了起來。

　　「尊星王大人！！！」

　　兩個侍女驚叫著撲到錫杖落地的地方，外面也傳來了越來越近的慌亂腳步聲。

　　林夕腦子還有些混沌，耳朵裡卻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聲音幾乎稱得上是冷漠地在問兩個瑟瑟發抖的侍女：「尊星王怎麼了？」

　　侍女們嚇了一跳，不知道林夕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但她們覷著這位在族內地位超然的女巫臉色十分不同尋常，一時竟也不敢和往常一樣和她談笑無忌。

　　她們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率先沖林夕行了一禮，用仍有點發顫的聲音恭謹道：「女巫大人，具體緣由我們也不知，今夜尊星王大人突然大慟，我們苦勸不住，一時不察，尊、尊星王大人竟……」

　　「竟用星見的錫杖自戕在此！而且連屍體都憑空消失了……！」

　　這兩個侍女顯然是親眼目睹了那血腥詭異的一幕，此時說起來還情不自禁地微微發抖。

　　尊星王……自殺了？

　　林夕只覺得腦袋「嗡」地一漲，腳下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咬了咬牙，強自鎮定了下來。

　　「你們馬上過去通知阿修羅王，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林夕吩咐道。

　　兩個侍女齊齊應了一聲，裡面首先回話的那個侍女到底膽大心細些，想著今兒是天塌了，得找個個高的頂著啊！便眼巴巴向林夕道：「請您隨我們一道去覲見王吧，女巫大人。」

　　見王八？沒空！

　　林夕沒好氣地想，丟下句「跟阿修羅王說我要先去一趟占星塔」，便急匆匆往外面跑去。

　　》》》》》》》人定，羅哦羅闍

　　隱約雷鳴。

　　愛染明王自睡夢中醒來，忽然覺得一陣心慌。

　　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她心裡發慌，便想叫自小貼身照顧她的侍女——曼荼羅進來陪伴。

　　誰知才一張口，一陣轟鳴聲便在她耳邊響起。不僅如此，這撕裂平靜夜空的巨響還瞬間給她的身體造成了超載的衝擊，暈眩感幾乎奪走了愛染明王的行動能力。

　　轟鳴聲是有什麼在攻擊結界的動靜。

　　愛染明王所居住的羅哦羅闍周圍架設了重以偵察和防衛為目的的巨型結界，其架設的基點就是愛染明王。可以說，這結界就是愛染明王身體延伸出來的一部分，一旦有人或魔物攻擊結界，愛染明王都可以第一時間察覺，進而派遣手底下的武將反擊。

　　但這次的攻擊結界回饋而來的魔力衝擊卻非比尋常，連她自身一時都難以承受的衝擊，意味著城外森林中的結界已經被破壞。雖然整座城的防禦結界本身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徹底摧毀的東西，但被攻擊的那處結界的術式已然損壞，短時間內修復不了。

　　「怎麼回事……正面突破？」

　　愛染明王閉上眼，借由結界的偵查法術將視覺投向遠方。

　　只見夜晚的黑色樹海裡，密密麻麻亮起了猩紅色的獸眸。

　　「魔獸！？可是怎麼會聚集這麼多！？」

　　愛染明王吃驚是有理由的，畢竟自從兩百多年前天帝命阿修羅王率各部遠征討伐魔物後，原本在邊境盤踞多時的知名魔物除了少數消息靈通的遁逃回魔境，基本都被剿滅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些不成氣候的小股魔物，別說襲擊八大部的主城了，連小型的村落都不敢輕易靠近。現如今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大群魔獸、不，這簡直都像是傳說中天帝初任、神魔混戰時才會有的獸潮！

　　其實，愛染明王到底是因父母雙亡、身體不好而被眾人保護過度的單純孩子，就連天帝都憐惜她幼年繼任一族的王的重任，平素別說點名上戰場了，連武鬥會都沒讓她參加過。

　　——要知道冠以「愛染明王」這稱號的王歷來可都是實打實的武神將啊，到她這任棄武從文，手裡幾乎沒拿過比畫筆還重的東西，真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獸潮」這種現象她也只是聽說，因此看到這隱在夜色之中、數目眾多的魔獸的時候就下意識地這麼認為了，殊不知這距離真正的獸潮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即使愛染明王知道這規模還稱不上「獸潮」，也不能讓她心情放鬆一點。因為她已經看見了——在魔獸之中有一個突兀的存在。

　　它的身軀要比四周的魔獸高得多也大得多，沾滿綠瑩瑩磷粉的蝴蝶飛舞在它爛泥一樣軟趴趴的身體身側，一雙兇惡萬分的巨爪在月色下泛著幽幽的冷光。

　　「這是什麼……」怪物啊！

　　愛染明王被這從未見過的醜惡魔物嚇到，一時間竟看住了。

　　突然！

　　魔物似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動了動，兩隻紫瑩瑩的大眼珠「咕嚕嚕」地轉過來，正正好好看向了愛染明王窺視的方向。

　　「？！」

　　驚懼之下，愛染明王連忙收回了偵查的遠視法術。

　　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愛染明王的胳膊，那是發現異變後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的貼身侍女曼荼羅的雙手。

　　「您沒事吧？王。」

　　愛染明王還處於匆忙撤回遠視法術而回饋到肉身上的脫力感中，順著曼荼羅的力氣靠在了她懷裡。

　　「西南方有大量魔獸來襲，其中還有一騎A級以上的魔物。」緩了一下，愛染明王開口對曼荼羅吩咐道，「結界已經被破壞了，馬上讓武將帶兵趕過去，分兩股，一股負責迎敵，一股負責疏散附近的居民們。」

　　頓了頓，愛染明王想到那魔物似要擇人而噬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王？」

　　曼荼羅驚訝地看著光著腳就下地往外走的愛染明王，不知道她神色匆匆的要去什麼地方。

　　愛染明王頭也不回地道：「我去通知善見城這裡遇襲了，請求天帝派兵支援！」

　　才出門，就見走廊一頭乎乎悠悠飛來了一點綠光，正是盤旋在那魔物身側的妖異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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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泛著白的月光浸潤了所籠罩的一切，透過窗戶射進房間，並緩慢向東移動著。

　　屋子裡面的光暗被窗櫺切割成幾塊，凝滯的空氣寂靜而冰冷。

　　阿修羅就坐在發涼的圓凳上面，月光披在他身上，讓這個精緻的人兒看起來有種不現實的朦朧感。

　　他正在等待著林夕的醒來。

　　自從早上來到這裡以後，他就一直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林夕沉睡的側臉，別說進食了，連水都沒有抿上一小口。

　　說不疲憊饑渴是騙人的，但只有這樣感受著身體上的難過，只有這樣待在舍脂身邊，才能讓他被焦慮所煎熬的情緒變得平靜一點。

　　昨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情。

　　跟大哥一般自小一起長大的孔雀被人從占星塔的地下書庫中抬出來，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緊接著善見城傳來急報，愛染明王所居住的羅哦羅闍被大量魔獸襲擊，愛染明王本人被魔獸掠走，生死不明。

　　雪上加霜的是，本來就因為孔雀重傷瀕死而心神不定的林夕在聽到了愛染明王的事情後，竟因為雙重打擊而當場昏倒，至今未醒……

　　阿修羅放在膝上的雙手握緊成拳。

　　月光已經從他身上挪開了，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被深沉夜色擁抱的阿修羅，他的剪影看起來就好像一隻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忽然！

　　床上的人輕微地□□了一聲，如同在靜止的空氣中投下了無形的小石子，輕輕向周圍泛起漣漪。

　　阿修羅立刻睜大了眼睛。

　　「舍脂？」

　　他不確定地呼喚了一聲，探過身子去看林夕的狀況。

　　「嘖。」

　　被黑暗隔絕的視野令阿修羅不快地輕聲咋舌。他打了一個響指，憑空點燃了幾團金色的火苗，浮在半空中將床的附近照亮。

　　火光晃動，阿修羅驚訝地發現床上的人眉頭緊緊蹙起，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動作溫柔地撫摸林夕的眉間。

　　「做了噩夢麼？還是……」

　　「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還是阿修羅從自己的父王口中聽說的——「舍脂擁有能夠從夢境之中預見未來的能力」。

　　所以即使眾人對林夕是第一個發現尊星王和孔雀的異樣的這件事揣測紛紛，阿修羅王也絲毫沒有去懷疑她，反而勒令其他人勿要心生暗鬼。

　　阿修羅握住了林夕的手。

　　也許我可以看一下……

　　他想，在阿修羅族的法術中有一種是能夠窺視他人夢境的。

　　這個念頭彙聚成形之後就不能阻止地在阿修羅的腦海裡刷了屏，並不斷為其找尋正當的藉口。

　　如果知道舍脂做了什麼夢，說不定自己還能引導她從噩夢中蘇醒……

　　用這樣的理由為自身的行為增添底氣，阿修羅輕輕將自己的額頭抵上了林夕的額頭。

　　他深吸一口氣，就自身的意識壓縮抽離出來，借著相觸的肌膚連結的通路，將其投放在了昏睡之人的意識之海裡。

　　墜落。

　　墜落。

　　墜落。

　　在黑暗中不斷地墜落……

　　嗒。

　　落地的聲音。

　　阿修羅揣測，這大概率也是足以跟「真實」混淆的錯覺，畢竟在這裡的一切，連同他自身在內，都是意識具現化的體現。

　　他閉目感受了一下，抬腳往感受到意識最強烈的地方走去。

　　黑暗向後褪去，石地板自腳下往前延伸，一條華麗的走廊漸漸成型。

　　「這裡……有點眼熟的樣子啊？」

　　阿修羅邊走邊觀察著四周，發現走廊的裝飾、風格、乃至細節部分都很像阿修羅城的某處，但又有點微妙的不同。

　　不過，一旦他想要停下來仔細查看，視線所及的範圍就會變得模糊曖昧——這就是夢境的特點了。

　　阿修羅無奈地聳聳肩，放棄了追根究底的念頭，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那是一扇巨大華美的門，上面雕刻著繁複的紋樣。

　　阿修羅迅速一掃，看到了一把四散流螢的刀、一柄環繞火焰的劍、一隻引頸長歌的大鳥、一條遨遊深水的蛟龍、兩葉彎彎的新月、一架重弦的豎琴。

　　他重新感受了一下，舍脂的意識中心就在門的那一邊。

　　阿修羅心中一動，放在門上的手用了幾分力氣。

　　「吱呀」一聲輕響，門開了。

　　阿修羅有點緊張，站在原地定了定神，這才有些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房間中央站著一個衣著華貴、豔氣逼人的女人。

　　「……舍脂？」

　　阿修羅不確定地問著那抹背影。

　　女人猛地轉了過來。

　　「阿修羅……？！」

　　屬於舍脂的漂亮臉龐扭曲了起來，看著來人的目光驚恐無比。

　　「舍脂？」

　　阿修羅疑惑的往前走了兩步，卻引起了女人更加驚慌的反應。

　　「不要過來！來人！快來人啊！！！」

　　阿修羅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舍脂？……你，真的是舍脂嗎？」

　　為什麼見到他會是這種避之不及的害怕模樣？

　　「當然會害怕了。」

　　有聲音自身後響起。

　　阿修羅愣神的功夫，一個身影已經越過他走向前去——竟是幼小了幾十歲的另一個自己！

　　小阿修羅的周身圍繞著飛舞的火焰和不加掩飾的殺氣。

　　他看著女人，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母后！」

　　阿修羅：「？！」

　　女人更加驚恐了。

　　「不可能！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你應該早就死在那個森林裡面了啊！！！」

　　小阿修羅冷哼一聲，道：「沒錯，你的確是想要殺掉還在繈褓之中的我，奈何終究是讓我逃過一劫。」

　　他看著——不，因為是自己的投影，所以阿修羅能夠解讀得出來，小阿修羅的那表情更像是在享受對面的女人那副狼狽的模樣。

　　小阿修羅慢慢逼近上前，嘴裡說出的話仿佛浸透了毒液的刀。

　　「現在我就是來揭發你的罪行的！」

　　「就算你閉上眼睛，你的罪孽也不會消失！那些數以千計的阿修羅族人亡靈向你的問罪聲仍不絕於耳！」

　　「身為女巫，卻背叛所服侍的一族。」

　　「身為王妃，卻與敵將私通。」

　　「然後……」

　　「身為母親，你竟想謀殺自己的親生兒子！！！」

　　每說一聲，女人就忍不住後退一步。

　　到了最後，恐懼到了極點就成了憤怒。

　　「……怪物、不詳的怪物！」

　　女人指著小阿修羅色厲內荏地厲聲大叫。

　　「來人啊！替我殺了他！讓這個怪物從我的眼前消失！！！」

　　小阿修羅的臉因極度憤恨而扭曲了起來，殺意瞬間暴漲。

　　阿修羅心道不好，還來不及阻止，小阿修羅已經沖進了女人的懷裡，手裡的長刀當胸穿過！

　　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懷抱卻是在殺她的時候……

　　小阿修羅的默默地保持了這個動作一小會兒才從女人的懷裡直起身。

　　「母后，你還記得這個嗎？」

　　他將插進女人胸口的修羅刀轉了半圈，向女人展示刀裝上鑲嵌的寶石。

　　「解開修羅刀封印的關鍵，母后和你的姐姐伽羅頭上的寶石……」

　　小阿修羅的手伸向女人的額頭，動作幾乎稱得上是輕柔地拿下了那塊寄宿了女人靈魂了寶石。

　　「還給我吧，母后……為了讓我能夠完全覺醒。」

　　黑暗彌漫過來，慢慢從四周向中心侵蝕吞沒這個房間。

　　「我會將整個善見城的人作為血祭，讓劫火把天界燒成灰燼！」

　　他大笑了起來。

　　「我即將成為『滅天之破』！」

　　阿修羅悚然注視著這一幕，直到神色瘋狂的小阿修羅也逐漸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只剩下女人的屍體還留在原地。

　　阿修羅慢慢走過去。

　　女人毫無光澤的眼睛大睜著，血自她的額頭和胸口泊泊流出，在地板上肆意塗抹出朱紅的面積。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阿修羅感覺心臟仿佛被誰摘了去，自己現在完全感受不到它的活力和跳動。

　　雖然阿修羅對女人到底是不是舍脂本人心存疑慮，但與舍脂相同面貌的人就死在了自己眼前這個事實仍然給了他難以磨滅的巨大衝擊。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乾渴的厲害。

　　這時——

　　「阿修羅？」

　　熟悉的聲音。

　　阿修羅渾身震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

　　林夕與他相對而立，不解的眼神暴露了主人對「阿修羅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個問題疑惑的心情。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阿修羅腳下的屍體吸引了。

　　「……」

　　「……啊。」

　　阿修羅慢一拍地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跟林夕解釋一下。

　　但才一動，他就感到右手一沉。低頭看去，赫然是沾滿鮮血的修羅刀！

　　「？！」

　　阿修羅驚慌失措地連忙抬頭，正撞上林夕驚懼萬分的臉！

　　夢境驟然碎裂。

　　「！！！」

　　伴隨無聲的尖叫，林夕掀開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

　　「哈啊！哈啊！哈啊！」

　　她劇烈的喘息著，因夢中見到的光景嚇出了一身冷汗。

　　「啊、啊……」

　　床邊響起了另一人的聲音。

　　林夕的心臟仿佛被人捏住了，胸口窒的厲害。

　　她恐懼萬分地慢慢轉過頭。

　　「舍脂……」

　　黑髮金瞳的阿修羅族少年向她伸出手，一時間，夢境與現實的人物重合起來……

　　夜色漸退，稀薄的晨光卻無力驅散人心裡升騰起來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我勒個去，居然忘了設定發表時間！幸虧又上來看了一眼！（汗顏）


第49章

　　天王拿著放著幾樣清淡食物的託盤走進了阿修羅的房間。

　　「大哥。」

　　他將託盤放在靠牆的桌子上，轉頭看向坐在窗邊的人。

　　阿修羅對於天王進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仍然保持一腿垂落、一腿屈起，胳膊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側頭看著窗外的姿勢。不過從他那虛無的眼神就能夠知道，其實窗外並沒有任何景物映射進他的雙眼。

　　天王暗暗歎了口氣。

　　他走到阿修羅身邊，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只摸到一片冰涼。

　　天王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憂心忡忡看著阿修羅地道：「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又呆著這裡吹風，再這麼下去身體會先受不了的。」

　　阿修羅直到感受到活人的溫度才回過神來。

　　他懷抱一絲期望的轉過頭，對上了自家弟弟關切的眼神。

　　阿修羅眼中亮起了一星光芒又暗了下來。

　　「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竟是一個字也沒聽見天王剛才說了什麼。

　　天王禁不住又歎了口氣。

　　隨著年歲見長，自家大哥的秘密和心事也逐漸多了起來。他雖然以己度人、能夠理解，無意刨根問底，但看見阿修羅這副茶飯不思、魂不守舍的模樣卻也忍不住跟著操心。

　　說起來乾達婆總是說自己長相顯老，比起阿修羅更像是大哥，不會就是因為自己操心操太多了吧？

　　天王自我安慰地想，大概就是那個吧，那個如果家裡的大人都不太靠譜，小孩子就會成長的特別快。= =

　　他注意力轉回到自家大哥身上，又把勸他吃點東西的話說了一遍。末了，自覺他說的話阿修羅可能聽不進去，想了想，琢磨出一個說話管事的人出來。

　　「舍脂姐昨天早上醒了，等你吃完飯咱們一起去探望她一下？」

　　天王說完便偷偷覷著阿修羅的神色，其實他挺奇怪的，明明舍脂姐昏睡的時候自家大哥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怎麼等舍脂姐醒了他反而自閉了呢？

　　阿修羅被「舍脂」這個名字刺了一下。

　　他視線下落，無意識地遊移著，找不到可以停留的落點。

　　半晌，他低低地念叨了一聲：「昨天醒來……原來才只過了一天啊……」

　　「大哥？」

　　天王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

　　他試探地問道：「你和舍脂姐吵架了？」

　　能讓自家跟貓一樣隨性自由的大哥失魂落魄成這樣子的理由，除了這個，天王實在想不出來別的了。

　　誰知阿修羅搖了搖頭。

　　「不是？」天王驚訝地反問，「那是怎麼了？」

　　阿修羅淒慘一笑，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背——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被打開的痛覺。

　　「我被舍脂拒絕了。」他說。

　　昨天，在舍脂的夢境因為夢主人的情緒劇烈起伏而破碎的時候，利用法術進行窺視的阿修羅的意識也隨之被拋了出來。

　　無法確認夢的內容到底是預言還是單純的噩夢，阿修羅的腦子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不，不，無論這個夢的內容是真是假，其展現出來的「阿修羅親手殺死舍脂」的場景都足以讓舍脂對自己退避三舍。

　　念及此，阿修羅幾乎是稱得上惶恐地向同樣從夢中驚醒的少女伸出了手。

　　「舍脂……」剛剛那個只是夢而已，對吧？

　　不成想——

　　啪！

　　一聲脆響，面色青白的少女條件反射地打開了他的手，往常總是盛滿笑意和小心機的黑色眼睛，此刻看向他時唯有恐懼深刻其間……

　　阿修羅把臉深深的埋進雙手手掌，借此阻止自己繼續回想下去，但舍脂恐懼他的眼神卻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更加鮮明了起來。

　　這眼神仿佛在他的體內點起了一堆火，灼燒得阿修羅五內俱痛，百般煎熬之下，他恨不得抱著舍脂一起被這蝕心業火燃燒殆盡，讓她再不能也無法拒絕他。

　　但阿修羅又打從心底裡不想傷害舍脂，不想讓那個噩夢變成現實，只好苦苦忍耐著。一顆心兩下裡撕扯，度過的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其中的苦痛糾結只有阿修羅自己知道。

　　「大哥……」

　　天王還是第一次見到阿修羅如此自暴自棄、自怨自艾，直覺他跟舍脂發生的矛盾不小，又因為不知道緣由所以不敢深勸，只好從外部因素上來幫忙圓乎。

　　「那個……現在情況特殊嘛，孔雀大哥被人暗算重傷，愛染明王遇襲生死不明……舍脂姐的心情肯定很難過，說話可能就有點傷人，但我相信她絕不是出自本心的！」

　　說到後來，天王越發地有了底氣。畢竟兩百多年的相處，他深知這對孿生姐妹對自己兄弟二人是多麼盡心和護短，絕不會因為一時置氣就當真以後不管不顧，彼此形同陌路了。

　　天王用力扳過阿修羅的肩膀，讓他面朝著自己。

　　「大哥你仔細想想，舍脂姐那個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指不定現在正後悔自己的衝動之舉，只是找不到臺階下呢。」

　　他放在阿修羅肩膀上的手用上了些力氣，輕輕晃了晃。

　　「沒事的，呐？」

　　阿修羅抬頭看著天王，金色的眸子裡有什麼在融化柔軟。

　　他不經意地想起以前舍脂看著他們兩個的眸色開玩笑時說的話。

　　「你們倆兄弟，一個紅紅火火，一個黃黃乎乎（恍恍惚惚），待在一起還真是跟番茄炒雞蛋一般讓人不由得哈哈哈哈的絕配啊！」

　　直到現在阿修羅也get不到這句調侃的梗，但當時舍脂「哈哈哈」地笑得不行，他也就因此記住了，這時回憶起來竟有了幾分物是人非的感覺。

　　啪！

　　阿修羅用雙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聲音之大嚇了天王一跳。

　　他臉上帶著兩個紅手印站起來，大步往門外走。

　　「大哥！？」

　　天王急急忙忙追上去。

　　「你要去哪裡？」

　　看方向不像是去舍脂的房間，天王冒出了滿頭的問號。

　　阿修羅目不斜視地快步往前：「我要去救愛染明王。」

　　既然孔雀和愛染明王的遭遇是刺激到舍脂的□□，那他就去將其斬斷！雖然孔雀昏迷不醒令阿修羅無從得知是誰對他下了毒手，但救出被魔族掠走的愛染明王卻目標十分明晰。

　　阿修羅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他現在不敢去見舍脂，因此也只能用這種方法求一個痛快。

　　天王卻拽住了他。

　　阿修羅掙了幾次，沒能把自己的胳膊從自家弟弟的手裡掙脫。

　　嘖，這孩子看著一副斯文純良的面孔，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他不解地看著天王道：「你這是做什麼？」

　　天王默了會兒，抬眼直視著阿修羅堅定道：「我知道勸你不住，所以我也要一起去！」

　　阿修羅歪了下頭：「等等等等，這裡面有什麼因果關係嗎？你那個『所以』是怎麼來的？」

　　天王正色道：「大哥你現在一臉殉道者的表情，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沒頭沒腦地沖進魔窟救人？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

　　他趕在阿修羅開口前又堵了一句：「你要是不肯，我就抱著你大腿坐在地上哭！」

　　阿修羅：「……」

　　他扶著額，打著半圓眼地看著天王：「你都多大人了，還坐在地上哭，還抱著我大腿坐地上哭……你怎麼不把開襠褲也穿回去啊！」

　　阿修羅痛心疾首地對自家弟弟道：「就算是為了人設不崩也好，求求你要點臉吧！」

　　天王乾脆地搖頭道：「不要。連大哥都快丟了，我還要臉幹什麼！」

　　阿修羅黑線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流氓不僅有文化，流氓力氣還挺大；流氓力大也不怕，就怕連臉都不掛！

　　最後，阿修羅只能無奈地同意天王跟他一起去救愛染明王了，沒辦法，誰讓這個「流氓」老弟太可怕呢！

　　》》》》》》》隅中，林夕私宅/「綜藝大觀」大本營

　　林夕幾乎是「逃」一般從阿修羅城來到了自己的這處宅邸。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蒙著被子企圖逃避現實。

　　——保護一樣東西很困難，但破壞一樣東西卻很簡單。

　　她花費了兩百多年的時間，應盡一切辦法和手段企圖避免漫畫裡團滅悲劇的努力，只消一夕就被頃刻抹煞。如同海邊堆砌的沙堡，大浪過後，土崩瓦解。

　　尊星王自殺。

　　孔雀瀕死。

　　愛染明王失蹤。

　　樁樁件件如同有只無形的大手，將眾人的命運硬生生扭向原本的軌跡。

　　再加上夢中所見的，她最避之不及的一幕，那時卻如此鮮明真實……

　　「……」

　　咯吱咯吱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夕慢一拍地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她恐懼極了，卻也因此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怨怒。

　　——穿越大神啊，你要是不想讓人改變原有的結局能先遞個話不？她也就不白費力氣，乾脆躺平任|操得了！

　　——介個沒戲。

　　腦子裡面妄想出來的神偷笑著回答了她。

　　好嘛，還是個天津口音。

　　林夕忍不住對他狠狠豎起了中指。

　　——MMP！

　　——你聽到了嗎？我說MMP！！！

　　沉浸在瘋狂的腦內小劇場中，林夕沒發現有人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來人本來就打算嚇她一嚇，動作很輕，從背後接近林夕後，抓住林夕的被子兩角，用力一掀！

　　「嘿！」

　　「嗚哇啊啊啊啊啊！！！」

　　與嚇到變形的林夕形成鮮明的對比，乾達婆笑得抱著肚子滿床打滾。

　　「哈哈哈哈！好厲害！哈哈，頭髮根都豎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乾達婆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

　　林夕現在的狀況真可謂是「呆若木雞」，傻了吧唧地看著狂笑的乾達婆回不過神來。本來笑得差不多的乾達婆見她那副呆樣，忍不住又續了五分鐘的笑聲。

　　林夕終於在這接連不斷、高低錯落、抑揚頓挫的「哈哈哈」中醒過味兒來。

　　她黑著臉輕輕踹了一腳趴在她床上邊笑邊揉肚子的乾達婆，沒好氣地問道：「你來幹嘛？」

　　乾達婆一骨碌壓到林夕的腿上，並就勢滾到了大腿根處，靠著林夕的肚子仰躺著停了下來。

　　她裝模作樣地委屈道：「真過分啊，人家可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居然這麼冷淡！」

　　林夕翻了個白眼。

　　乾達婆演技雖然不錯，可架不住她們幾個在一起玩了兩百多年了。一群人裡除了耶摩和天王性格遲鈍（劃掉）單純還會上當，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她一臉「嫌棄」想把乾達婆從自己腿上推下去，口內只道：「去，去，找你家蘇摩玩去！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

　　乾達婆坐起來，一邊梳理自己亂掉的頭髮，一邊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蘇摩現在很忙，都沒空陪我玩。」

　　她看著林夕疑惑的表情，笑著眨眨眼。

　　「你還不知道吧？伽羅懷孕了。」

　　林夕：「……」

　　她掏了掏耳朵，一本正經地看著乾達婆。

　　「誰懷孕了？」

　　「伽羅懷孕了。」

　　「伽羅怎麼了？？」

　　「伽羅懷孕了。」

　　「誰怎麼了？？？」

　　「……」想拿琴砸人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乾達婆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扯著林夕的耳朵用力吼道：「伽羅！懷孕！了！！」

　　吼完乾達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嘖，用力過猛，嗓子有點劈了。

　　這邊，林夕的腦子裡立體環繞聲無限重放著「伽羅懷孕了」這句話，然後——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伽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消化理解完畢的林夕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一路哀號慘叫著往外面沖去，驚起飛鳥路人無數。

　　「她和俱摩羅天現在都在蘇摩的藥鋪那裡！」乾達婆扒著門口，沖那一騎絕塵的背影喊道。

　　眼看著那身體趔趄了一下，跑得更快了，乾達婆噗嗤一樂。

　　「果然還是『伽羅』這張牌最好用了，一聽到她有事舍脂連抑鬱都顧不上了！」

　　「……話說騎著羅睺不是更快嗎？」

　　「真有趣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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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柱斑一生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林夕跑到蘇摩一族在城下町開辦的藥鋪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臥……槽……

　　她氣喘吁吁的想，這回不但把以前缺乏的運動量補上了，連下輩子的份都預支乾淨了！

　　穿過前臺，來到後堂，林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床邊，一個化成灰她都認識的背影。

　　你丫的……

　　即使兩條大腿跟被獸群踩過一般，又酸又痛，抬起來都費勁，林夕還是咬著牙一個箭步躥了過去，飛身就是一腳！

　　「俱摩羅天你這個混蛋都對我家伽羅做了些什麼啊啊啊啊！！！」

　　俱摩羅天回頭只來得及看到一個略發眼熟的鞋底在他眼前迅速放大，人就離地飛了起來，越過病床，直撞到另一頭的牆上才停了下來。

　　臉磨著牆壁慢慢下滑的時候，俱摩羅天還暗暗納罕，這個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呢？

　　「伽羅啊啊啊啊——！！！」

　　完全沒理會撞得頭頂冒出了一圈星星的俱摩羅天，林夕飆著寬面淚撲過去抓住自家金發軟萌的手，哭得那叫一個慘哦！

　　街上的路人聽到了如此情真意切的哭嚎，紛紛駐足對著藥鋪指指點點，猜測這是誰家病人不治而亡了。

　　蘇摩：……這是敗壞我藥師一族的名聲啊喂！

　　林夕對此一無所知，哭得鼻涕泡都快冒出來倆了。

　　伽羅看著自家妹妹露出了既頭痛又溺愛的笑容，伸出一根細細白白的手指在哭得相當投入的林夕軟軟的臉蛋上……戳~。

　　「……伽、額、羅？」

　　林夕打著哭嗝，不解地抬起頭。

　　伽羅「哎呀哎呀」地搖了搖頭，拿起放在一旁的軟帕幫她擦那滿臉的淚痕。

　　她又抱歉地對其他人笑了笑，說道：「我有點話想跟舍脂單獨聊聊。」

　　蘇摩聽乾達婆說過，因為孔雀和愛染明王的事情舍脂的情緒有點不對頭，現在伽羅看起來是要開解一番，她自然樂意提供方便。

　　蘇摩招呼了另外兩個幫忙打下手的族人一聲，幾人魚貫而出。

　　俱摩羅天也捂著差點被撞癟的鼻子跟著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他也是得到消息後剛剛趕到的，誰知還沒來得及從要當父親的喜悅裡回過神，就吃了一記飛踢，也真是沒誰了。

　　現在還要被趕出去……

　　俱摩羅天心情灰暗極了。

　　這個未來的小姨子其實是老天爺看自己過得太順風順水，派來讓自己磨煉歷劫的吧？要不怎麼會這麼犯沖呢？

　　伽羅看著在門口磨蹭的俱摩羅天可憐巴巴的樣子好笑地彎了彎眉眼。

　　俱摩羅天見伽羅笑了，有點不好意思，連忙站直了身子裝成沒事人的樣子。誰知他的手才放下了，兩股鼻血就飛流直下。

　　俱摩羅天：「……」

　　伽羅：「……啊。」

　　看著狼狽地又捂上鼻子，急慌慌往外跑的俱摩羅天，伽羅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伽羅？」

　　忙著擦眼淚的林夕壓根沒注意到這對小情侶的互動，聽到笑聲後疑惑地看著自家金發軟萌。

　　伽羅咳了咳，把偷笑的模樣收了起來。

　　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林夕坐過來。

　　林夕大概其能猜測到伽羅想對自己說什麼，有些不自在地挪了過去，眼睛左看右看的，就是不看伽羅。

　　她是真的慫了。

　　林夕這個人，一怕麻煩，二怕疼，三怕死。

　　好嘛，穿到了舍脂身上後，基本上是麻煩事接踵而來，頭疼心疼腎疼（？）身疼來了個遍，最慘就是小命時刻處於風雨飄搖的階段——「小阿修羅手刃惡毒親娘」的劇情殺把舍脂的結局安排的明明白白，讓林夕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玩蹦極，是摔個粉身碎骨，還是過程驚險不減但在最後關頭能彈上來，全都看自己編的這根繩子品質如何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林夕不是沒想過回到原來的世界，但她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只要她能夠改寫《聖傳》團滅的結局，時間一到，她自然而然就能夠回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緣法」。

　　善於總結的大腦用如此富有禪意的字眼解釋。

　　（剛穿來的）林夕心中的小人點點頭，認同的表示：

　　——啊呸！

　　但不管覺得怎麼坑爹，林夕還是採取了行動，努力把決定自己小命的「繩子」編的結實結實再結實。

　　她努力謳歌著，「繩命，是剁麼的回晃；繩命，是入刺的井猜」（生命，是多麼的輝煌；生命，是如此的精彩——延參法師），卻不想再回晃井猜的繩命也怕命運拿著把剪刀啊！

　　林夕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也許從儘管她千防萬防，這個世界還是讓阿修羅出生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一切都是註定好的，不會因為她個人的意志而轉移……

　　伽羅把手放在了陷入了「低氣壓」中的林夕頭上，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

　　她有些感慨地說道：「從以前起，舍脂你就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總是能夠堅定不移地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努力……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沮喪的樣子。」

　　「怎麼說呢，恩恩，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吧。」

　　伽羅看著林夕一臉詫異的樣子，不由得抿嘴一笑。

　　「『我那個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好像什麼都難不住她的妹妹也會有認命投降的時候呢』——像這樣，總算能夠有機會能顯現一下我作為姐姐的威嚴了！」

　　伽羅滿臉驕傲的挺了挺胸，很快又被自己的動作逗笑了。

　　「哎呀哎呀，我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孩子氣呢！」她自我反省地說道。

　　林夕搖搖頭，她很感謝伽羅為自己擔心的心情。就如同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事物一般，她不禁靠在了伽羅的肩膀上。

　　「伽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伽羅臉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對是錯哦？因為那是要根據未來得到的結果來判斷的。」

　　「但是，如果因為畏懼未來可能發生的結果，而放棄現在的努力……我可以斷言，只有這個，一定是錯誤的！」

　　伽羅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小腹，雖然還沒有顯懷，但那裡面的的確確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著。

　　林夕看到了伽羅已然充滿母愛的動作。

　　「為什麼這麼快就要了小孩？」她問。

　　伽羅表情恬淡的回答：「因為我喜歡俱摩羅天。」

　　「我喜歡他，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這個孩子，就是我們羈絆的結晶。」

　　她閉著眼睛，雙手都放在肚子上，露出一個只能被稱為「幸福」的笑容。

　　林夕的心被伽羅的笑容狠狠震動了。

　　她看著伽羅的肚子，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我可以……摸一下嗎？」

　　伽羅睜開眼睛，笑看著她，點了點頭。

　　林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樣子不像是要摸伽羅的肚子，反而像是要觸摸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導彈。

　　中指，食指……

　　終於，林夕把整個手掌都貼了上去。

　　溫熱的皮膚在她的掌心下一起一伏。

　　——這次是真的小孩呢。

　　她想。

　　不再是漫畫中那樣由伽羅妄想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愛與期待之中降臨於此的幼小生命。

　　非常神奇的感覺，林夕甚至忽然間有種想哭的欲望。

　　「伽羅。」她說，聲音既輕又慢。

　　伽羅卻沒有催促，只是默默地，用滿懷愛意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妹妹。

　　林夕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但她還是說了下去。

　　「我……好像還能再努力一下。」

　　為了保護現在已經得到的結果，即使已經被抹消了大部分努力，也不能放棄。

　　咣！

　　門被大力打開，乾達婆、蘇摩和俱摩羅天沖了進來。

　　「舍脂大人。」

　　蘇摩畢竟是個中規中矩的老實孩子，而且與林夕相熟時間尚短，態度比起其他人要恭敬不少，但也因此說話沒什麼顧慮。

　　她眼含憂色地對林夕說道：「剛剛收到消息，阿修羅殿下和天王殿下私自闖進了羅哦羅闍。」

　　伽羅不淡定了：「他們兩個？怎麼會？！」

　　俱摩羅天趕忙繞到床的另一邊扶住情緒激動的伽羅。

　　乾達婆攤了下手，說道：「具體怎麼回事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是假正經的耶摩發過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她的表情看起來還很平常，不過既然跟著過來了，那就證明乾達婆其實也不是完全對此事感到無動於衷吧。

　　林夕的腦海中閃過了之前打開阿修羅的手時，他那張極度受傷的臉……

　　得去見那孩子。

　　她想。

　　在一切變得不可挽回之前——

　　林夕站了起來，目光投向門外。

　　「舍脂？」

　　伽羅看向自己的妹妹。

　　林夕低頭，見伽羅擔憂的神情，努力向她安慰地笑了笑。

　　「別擔心，」

　　她說，強自忍耐下心裡莫名湧出的一股如臨深淵的戰慄感。

　　「我去把他們帶回來。」

　　【小劇場】

　　孔雀：……

　　某白：……

　　孔雀：說好的人氣最高呢？我什麼時候出場？

　　某白：額，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距離產生美」嗎？

　　孔雀：……

　　孔雀：那你聽過一句話沒有？

　　某白：什麼？

　　孔雀：我信了你的邪。

　　某白：……= =


第51章

　　羅刹覺得，他大哥耶摩真的應該找個女巫做法驅驅邪。

　　本來只是個簡單的圍剿魔物的任務罷了，即使那好像爛泥成精的魔物抓住了愛染明王，但據救出了的愛染明王的侍女——曼荼羅說，危急時刻愛染明王給自己套上了一層結界，一時半會那魔族是破不開的。因此，唯一需要擔心的問題也被設下了「延時裝置」，他們只需專心打怪就可以輕鬆拿到這軍功……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阿修羅和天王兩個傢伙莫名其妙跑了過來，聲稱要救出愛染明王。

　　羅刹看了一眼站在前方幾步遠的耶摩，他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愛染明王宮殿的入口，手放在腰間的武器上保持隨時可以出鞘的準備姿態。

　　既然這麼不放心，一開始就別放那兩個小鬼進去啊！

　　羅刹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腹誹。

　　果然「萬丈高樓平地起，成功只能靠自己」，他還是點幾個本族的親兵，等下瞞著大哥偷偷潛進去好了。

　　沒辦法啊，萬一這倆小祖宗出了什麼事，別說阿修羅王和帝釋天了，光是舍脂一個人就夠他們兄弟倆喝一壺的了！

　　他這麼琢磨著，漫無目的地把視線往天上隨意一晃，又落回到仿佛立志要成為「望夫石」的男人——耶摩身上。

　　嗯……？

　　羅刹慢一拍地眨了眨眼睛，哢吧哢吧往回扭著脖子。

　　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

　　天上一個黑點迅速放大，幾息間就落到了羅刹面前。

　　羅刹顫抖地用手指著從藍色守護獸身上滑下來的短髮少女，噎了半天，最後還是聽到動靜後轉過身來的耶摩替他叫了出來。

　　「舍脂。」

　　耶摩走了過來，在林夕身前站定。

　　林夕抬起頭的同時禁不住感歎，這個原來還沒自己高的少年現在已經必須仰視才能看到他的臉了。

　　對，就是那張由百度百科蓋棺定論，讓人一看就覺得壓力山大的「棺材臉」。= =

　　林夕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脖子發酸，她轉而把目光投向宮殿的入口。

　　「他在裡面？」

　　「嗯。」

　　「我要進去。」

　　「……小心。」

　　林夕沖這個越發惜字如金，內心卻和從前一樣溫柔的青年感謝地笑了下，打起精神隻身往宮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目睹了全程的羅刹一臉懵比。

　　不、不是啊！

　　你們倆在這三八兩句話裡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共識？怎麼就這麼這麼……

　　他想了半天，也無法將自己現在幾乎吐血的心情用一個名詞解釋出來。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性命……

　　羅刹四十五度角抬頭看著天空，然後成功被太陽刺出了一行生理性的淚水。

　　啊，真是太TM悲傷了，簡直讓人想在雨中彈蕭邦。TAT

　　》》》》》》》黃昏，愛染明王宮殿

　　這是阿修羅第一次和另一個自己直接面對面。

　　他和天王進入宮殿不久就中了魔物的圈套，待漫天蓋地的發著綠光的蝴蝶消失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四下裡黑漆漆的地方，而天王則不知所蹤。

　　正當他擔心天王出事而急火攻心的時候，有人自身後向他搭話了。

　　「喲！」

　　輕慢中帶著一絲妖嬈的聲音，短短的音節中充滿了不曾壓抑的殺意。

　　阿修羅聽到聲音的同時就寒毛倒豎地側身一躲，反手揮出一個火球。

　　金色火光炸開。

　　那個聲音不爽地「嘖」了一聲。

　　腳步聲響起。

　　阿修羅警惕地做出防禦的態勢，一瞬不瞬地盯著聲音的來處。

　　黑色的長髮，金色的眼眸……

　　與他相同模樣的人就這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阿修羅只驚訝了短短一刻，就反應了過來。

　　之前他就猜測過自己的身上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讓父王和舍脂對此都諱莫如深，現在不過是證實了他的眾多猜想之一罷了。

　　「阿修羅。」

　　雖然有點詭異，但阿修羅還是另一個自己報上了姓名。

　　果然，對面的人短促地笑了一聲，看著他的眼神多了點「關懷傻子」的意味。

　　「非天。」他點點頭道。

　　阿修羅面子有點掛不住了。

　　真奇怪，明明是另一個自己，他卻比在其他人面前更在意一言一行。

　　還是說……

　　正因為是另一個自己，所以才不自覺生出了「不能輸」的比較之心嗎？

　　念及此，他瞟了一眼非天，發現對方臉上正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盯著自己，見阿修羅看過來，還刻意滿懷惡意地勾了勾嘴角。

　　——相看兩相厭。

　　只一眼，阿修羅就明白為何非天一言不合就攻擊自己了。

　　原因無他，僅僅是單純無法容忍對方的存在方式罷了。

　　縱使兩個人的外表一絲不差，但裡面裝著的內容物卻截然相反。

　　對面而立時，「他是個冒牌貨」的認知更是異常強烈的撲面而來，雙方自然都蠢蠢欲動地想要動手打假了。

　　千鈞一髮之際，阿修羅忽然福至心靈。

　　「……是你。」

　　他慢慢瞪大了眼睛。

　　「在舍脂的夢中，為了打破封印而殺死舍脂的人……」

　　他猛然指向非天。

　　「是你！」

　　非天不笑了。

　　良久，他開口道：「我可不想為那傢伙亂七八糟的夢境背黑鍋。」

　　「我是不會因為打破封印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殺掉她的。」

　　「我啊，只會因為想要殺死她而殺掉她。」

　　非天重新露出了肆無忌憚的笑容。

　　「你瞧，這可是決定性的差異啊！」

　　阿修羅無聲地攥緊了拳頭，他瞪著非天，憤怒又不解。

　　這段時間為何每每看到舍脂，他的內心就會湧現出越發強烈的動搖和殺意：

　　——因為重要，所以想要守護那個人。

　　——因為重要，所以想要殺死那個人。

　　兩股本出同源，卻迥然相異的兩種心情為何會同時出現，此刻終於得到了解答。

　　但是，阿修羅還是不明白。

　　「正如我非常重視舍脂一樣，你也應該視其迥然不同才對！那麼，為什麼……！？」

　　致力於把一切有意義的事物破壞殆盡——懷抱著這種想法的非天到底是怎樣一個虛無的傢伙啊！

　　強烈的殺意撲了過來，刺得阿修羅皮膚都有些疼痛。

　　非天冰冷地凝視著阿修羅，他很輕易地就了然了這個擁有著過多喜悅和幸福的傢伙的淺薄想法。

　　「……啊，的確。」

　　他的聲音一開始顯得很平靜，或者應該說，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短暫的假像

　　「我是一個空虛的人。此身除了破壞一切的欲望之外，一無所有。」

　　應該是母親的人，完成生下自己的任務後就毫不留戀的離去，從此不聞不問。

　　應該是父親的人，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血脈繼承人後，親手把不需要的自己重重封印在了黑暗之中，不管不顧。

　　沒有人需要自己。

　　沒有人希望自己存在。

　　所有人注視和期望的都是「善良的阿修羅」。

　　對於連這些喜悅和幸福的一小片都無法得到，一無所有的非天而言，行走在陽光下無憂無慮地傻笑著的阿修羅，是自己的嫉妒和憎恨中存在。

　　反正他是只擁有這些負面感情的怪物，不是嗎？

　　但是，有一個人是不同的。

　　在明白他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之後，雖然戰戰兢兢，但仍會伸出手來的傢伙。

　　比起破壞神的化身，更多地把他當成熊孩子一樣對待的傢伙。

　　偶爾……只是偶爾的，會讓他產生「我可以待在這裡」的錯覺的傢伙。

　　——舍脂。

　　唯一一個，會呼喚他名字的傢伙。

　　唯一一個，他想殺掉想得心都疼，卻一次又一次在最後關頭克制住殺意的傢伙。

　　可現在，就連那傢伙也推開了他……

　　如同美夢終究會醒來，溫暖的假像背後是對他深入骨髓的懼怕和冷徹心扉的拒絕。

　　非天咬緊了牙齒，不甘、委屈、憤怒、嫉妒……種種心情交雜在了一起。

　　「你懂什麼！？」

　　他忍不住沖著阿修羅咆哮。

　　「你生下來就受人寵愛，過著舒適安逸的生活，你懂什麼！？別用那種口氣對我說話！！！」

　　不能填補的缺失。

　　無法滿足的饑渴。

　　明明是一無所有的人卻要被擁有一切的人反過來指責，這怎麼能讓他容忍？怎麼能不讓他感到憎恨？

　　非天情不自禁地揚起一個扭曲的笑容，任內心中的陰沉情緒盡情翻湧。

　　「我會成為『滅天之破』，讓預言成真。」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殺掉你這個礙眼的傢伙！」

　　直面非天的憤怒和憎恨，阿修羅忽然理解了舍脂的說法。

　　——中二是種病！

　　——得治！

　　——得狠狠的治！

　　他「呼——」地吐出一口鬱結在心的濁氣，然後，同樣揚起笑容回看著非天。

　　「我知道了，我會治好你的。」

　　「即使結果會讓你喪命，我也會努力治療你的！」

　　他們瞪視著彼此，如同看著自身的鏡像一般。

　　決心與決意已然具備，那麼，交流的語言已是多餘。

　　對阿修羅而言——

　　對非天而言——

　　眼前的這個傢伙，是無論如何都要打敗的存在！

　　【小劇場】

　　阿修羅：我會治好你的！即使因此會殺掉你，我也會治好你的！

　　南丁格爾：小夥子，有前途！要不要加入我迦的醫療班？

　　林夕&咕噠：不要啊——！！！（爾康手）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還有一兩章就收尾了！——by不怕打臉繼續立flag的某白


第52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林夕看著近在咫尺的魔物欲哭無淚。

　　真是人倒楣了連喝涼水都塞牙，早知道她就不相信那個莫名其妙的感覺，選這條路走了。

　　林夕怎麼都沒想到，按理說要麼就正在垂涎愛染明王的臉，要麼就被阿修羅和天王打得落花流水的魔物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怎麼？柿子專挑軟的捏，P VP淨撿奶媽打嗎？還能不能要點兒臉了？

　　事實證明，能！

　　這爛泥怪最初的目的就是奔著臉去的。

　　它本想吃掉愛染明王得到她的相貌和壽命，可沒想到那小丫頭害怕得都快哭背過氣去了，設下的結界卻紋絲不動，白白崩掉了它幾顆僅剩的好牙。

　　不過，上帝在關上了你的門時，一定還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爛泥怪雖然不信奉上帝，但它信奉運氣。

　　像今天，它就覺得自己運氣不錯。雖然吃不成那個哭嘰嘰的小丫頭，但有一個更不錯的人選自己給它送臉上了門來。

　　它看著被自己手下的低級魔物的觸手綁得結結實實的漂亮女孩，想，還是先把人扒得光光溜溜再吃比較好，畢竟它牙都硌掉了，不好咀嚼衣服首飾那些難以咬斷的東西……

　　林夕發現捆住自己的觸手開始興奮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上，整個人的臉都綠了！

　　我勒個去！你這車開得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等、等等等等！都該結尾突然冒出一段十|八|禁劇情，你有考慮過心靈純潔的讀者們的感受嗎？！

　　臥槽臥槽！別再撕老紙衣服了，不然真的會被人舉|報|和|諧的！！！

　　就在林夕已經做好豁出去噁心自己的準備，打算一口咬斷這隨心所欲的粘滑觸手時，一直在旁邊近距離「觀賞」好戲的爛泥怪忽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金色的火焰沖天而起，把它整個裹在裡面，熊熊燃燒。

　　爛泥怪無論怎麼掙扎都逃不出火焰的圍堵，連連大叫著：「融化了！我的身體要融化了！」

　　很快，它便連喘都不再喘地倒地死了。

　　林夕目瞪口呆地看著環繞著火焰，如同天神降臨一般的在半空中浮著的少年。

　　他眉目張揚，美麗而嗜人。

　　少年大笑著嘲諷死去的魔物：「哈哈哈哈哈哈！活活被烤的滋味如何？即使肉體消亡，靈魂也會永墜紅蓮地獄……很痛苦吧？」

　　綁著林夕的觸手怪在笑聲中瑟瑟發抖，連帶著林夕也抖得好像振動模式的手機。

　　嘔，好想吐……

　　林夕頭昏腦脹地想，忽覺身上一緊，原來是觸手怪見狀不妙打算開溜了。

　　不、不是！

　　你先把我放下誒，大哥！QAQ

　　不過少年的動作比它更快，他立刻用火焰攔住了魔物的去路。

　　林夕松了口氣，抬頭剛要說話，卻看到了少年冷酷的眼神。

　　林夕心裡「咯噔」一下，沒等她開口，少年一揚手，火焰化作金色的巨浪向她撲來！

　　轟——！

　　地動山搖。

　　林夕跌坐在地面上，完好無損。

　　號稱會燃盡一切的幻力之火縈繞在她身邊，卻沒有一星半點燒傷到她。

　　少年翩然落在她身前。

　　林夕緩了好一陣才把嚇散了的三魂六魄各歸各位。

　　她哆哆嗦嗦地舉起一隻胳膊，向少年誠心誠意地建議道：「咱下回能先打個招呼不？」

　　少年的嘴角歪了起來：「還想有下回？」

　　林夕愣了下，果斷搖頭。

　　這時候動作不快才是真傻啊！

　　少年笑得更開心了。

　　「晚了。」他說，突然伸手用力掐住林夕的脖子。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少年疑惑地歪了下頭，但很快就又無所謂地笑了起來。

　　「嘛，反正省卻了我再去找你的功夫。」

　　看著她因窒息而痛苦的表情，少年語氣極其愉悅地說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剛剛完成了最後的『清掃工作』。」

　　他用空閒的手點了點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個叫『阿修羅』的傻瓜已經被我殺掉了，死在了我這個地方……」

　　即使在被迫中斷呼吸的痛苦中，林夕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阿修羅……死了……？

　　少年看起來更加高興了。

　　「所以，要是你打算利用那傢伙的天真心軟來請求饒命，可就打錯算盤了。」

　　「還是怎麼說？在你拒絕我之後，明知會被我殺掉還跑來這裡，是已經做好覺悟了？……不是殺掉我就是被我殺掉的覺悟？」

　　他的臉欺近過來，直到兩人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回答我，是什麼給了你跑來見我的勇氣？」

　　少年挑釁般鬆開了掐住林夕脖子的手，允許她為了回答而呼吸。同時，也包含了「如果得到不滿意的回答的話，就讓你立刻停止呼吸」這種無言的警告。

　　林夕重新跌回到地面上，虛弱而拼命地大口呼吸著空氣。

　　少年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既不安撫，也不催促。

　　林夕好不容易稍微喘勻了氣。

　　她抬頭看著少年，過了很久，才低低地笑了一聲。

　　「其實我很想皮一下，說是梁靜茹給我的勇氣。不過你肯定不知道這個梗，所以我還是不要說出來冷場了。」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把會冷場的梗講出來的林夕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道。

　　「其實勇氣什麼的完全都沒有哦？我只是覺得必須要來見你，所以就硬逼著自己來了。」

　　少年看著她坦然的目光反而煩躁了起來。

　　「那怎麼可能呢？！你難道不怕死了嗎！？」

　　「怕啊！」

　　林夕摸上了自己的脖子，雖然看不見，但從喉嚨發痛的程度她也知道那裡一定腫了起來。

　　「又痛，又止不住地渾身發冷，哪怕心裡知道這種程度還不會死，但因為在要命的部位所以還是會怕的四肢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啊啊，不如說人類全是怕死的傢伙沒跑的，但是啊！」

　　她抬頭看著少年，眼睛灼灼發亮。

　　「還有比死亡更加可怕、更加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

　　「那就是……死的毫無意義。」

　　「如果就這麼向既定命運妥協，那麼之前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放棄一時爽，可留下只是無盡的悔恨，這才是所有人類哪怕人生苦短也要不斷掙扎奮鬥的原因！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林夕咬牙死命讓自己站了起來，用對等的姿態面對少年，宣告：「我不會再逃避你|命運了！」

　　一句話落，兩人都默默了好久，最後還是少年先開了口。

　　他歎了口氣道：「話說得挺漂亮，但腿能別這麼抖了嗎？」

　　林夕的回答也乾脆：「不能。」

　　開玩笑，這也不是她想就能控制得住的，難不成這小子以為她這麼抖腿不累嗎？= =

　　少年走近幾步，抬手撫上林夕的脖子。

　　林夕瑟縮了一下，到底沒有躲開。

　　少年細細摩擦著她白皙脖頸上的指痕，眼中明暗不定。

　　又來了……

　　林夕感到背上又慢慢攀升起了如履薄冰的戰慄感。

　　少年低聲道：「你真的確定嗎？即使我是一個專嗜殺戮與破壞的怪物，即使我……剛剛殺掉了你辛苦養大的『阿修羅』？」

　　林夕默了下。

　　「我倒不覺得非天會殺掉阿修羅……」不然他在漫畫裡也不至於最後關頭被阿修羅反水一擊了。

　　「正如我也不覺得阿修羅會殺掉非天一樣。」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慢吞吞地說道：

　　「不過，我真的覺得，你可以去衝擊一下今年的奧斯卡小金人了。」

　　「阿修羅。」

　　輕輕的幾個音節，卻如同在少年的耳邊炸起了驚雷。

　　他面色瞬間一變：「你怎麼……！？不、我其實……」

　　後邊辯解的話到底沒說下去，畢竟已經在人面前露了怯，再偽裝也晚了。

　　林夕心道「果然如此」，悄悄松了口氣。

　　被人直接戳破的阿修羅又羞又惱：「我明明已經儘量模仿那傢伙了……你是怎麼發現的？」

　　林夕也說不好，因為她只是感到了一絲不協調所以賭賭看而已……

　　不過要是她這麼說了，阿修羅估計會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吧？

　　因此她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意之所隨者，不可以言傳也。」

　　阿修羅：「……」

　　啥玩意兒？？？

　　林夕卻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她問阿修羅：「非天呢？」

　　「還在這呢……」阿修羅點著自己的心口說。

　　林夕好奇地盯著阿修羅的胸口看。

　　阿修羅忍不住向她炫耀：「我把他打得老慘了！」

　　林夕回了他一個「是真的嗎？」的眼神，在阿修羅肯定萬分地點了點頭後，「誒——」地拉長聲音又看著阿修羅的胸口。

　　看著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阿修羅無聲地倒抽了口氣，看著在自己左胸上輕輕碰觸著的指尖，只覺得癢癢的感覺一路鑽到了心裡，難耐卻撓不到。

　　腦海中出現一聲清晰的冷哼，阿修羅知道是非天看不過眼了。

　　之前的打鬥中，他利用自己佔據的肉體主控權優勢，險之又險地將仍背負著好幾重封印的非天暫時壓制了下去，卻如林夕所說，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殺掉那傢伙……除了同歸於盡。

　　阿修羅輕聲「嘖」了一下。

　　沒想到那混蛋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

　　思及下次可能沒辦法順利壓制住非天，阿修羅有些焦躁地拉住了林夕的手。

　　「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注視著林夕，目光中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我和那傢伙只能活下來一個……」

　　「你希望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應該還能更一章，喜歡無CP向的小仙女就可以把53作為結局了。

　　孔雀結局估計明後天更新，以上！


第53章

　　作者有話要說：

　　——僅以此章獻給柱斑一生推——

　　一直以來謝謝你的陪伴和支持！

　　林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之中。

　　是選擇善良可愛的阿修羅，還是選擇妖異魅惑的非天……

　　這個題目就跟她小時候煩惱「我到底是上清華還是上北大」一樣讓人頭痛，雖然時間證明這個問題只是她想得太多，但不能否認當時她真的覺得哪個選項都割捨不下。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做選擇題的小孩子了。

　　一道曙光破開重重迷霧照射進腦海。

　　林夕忽然頓悟，作為成年人的自己當然可以……

　　「啪」地一聲，她的兩手重重地拍在阿修羅的肩膀上。

　　「我全都要！」

　　林夕語氣堅定，字字鏗鏘。

　　阿修羅傻眼了：「不，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只能活下來一個……」

　　林夕大手一揮：「那不行，一個都不能少！」

　　她的眼神中帶著灼人的熱度，就跟從前努力為喜愛的動漫角色應援，衝擊萌王寶座時一樣！

　　「無論是（正統萌系的）阿修羅，還是（反派魅力的）非天都是屬於全世界的寶藏！怎麼能輕易讓其中一個消失！？」

　　「可、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

　　林夕身上仿佛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整個人的氣勢極其逼人。

　　「阿修羅不是沒人要的小孩，非天也不是只會破壞的怪物！你們就像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雖然看起來截然不同，但實際上還是一心同體的。」

　　林夕雖然不瞭解阿修羅族的血脈封印具體是怎麼回事，但這不妨礙她以己度人地進行聯想。

　　「舉個例子，如果有人狠狠地惹我生氣了，我當然會想加倍奉還地教訓他一頓，甚至可能連一刀捅死他的心思都有。但這個時候，我的理性就告訴我了『小仙女不生氣』、『傻比自有天收』、『心平氣和』、『狗咬人人也不能反咬回去啊』……最終保護自己不至於陷入到不可挽回的狀況中去。」

　　「喏，在這裡『氣急眼了想殺人的我』扮演的就是非天的角色，而『說仙女別跟賤|人一般計較的我』扮演的就是阿修羅的角色。啊……當然你們兩個的情況可能更加極端一點，但究其根本都是一樣的。」

　　「不管是誰，都有著最為原始的、屬滿足本能衝動的欲望的『本我』，同時，也有著由社會規範、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內化而來『超我』。然後，在這兩者互相混合、彼此對立妥協的基礎上，才會形成真正的『自我』。」

　　林夕回憶了下clamp筆下的另一部漫畫《翼年代記》，那裡面阿修羅的命運也是妥妥的悲劇。果然，不管是一味為善不懂發洩情緒的阿修羅，還是一味為惡不懂克制欲望的非天都很容易給自身帶來毀滅啊。

　　她看著對自己說的話還是懵懵懂懂的少年，想想他這也算從成長期過度到成熟期，處於確立今後三觀的重要節點，忽然就有了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滄桑感。

　　也不知道當年自家爹娘看到傻閨女終於成功從中二期畢業的時候有沒有同樣的感觸。

　　林夕摸了摸少年的頭。

　　「『Asura』並不是單純指阿修羅或者非天其中一個。」

　　她說，臉上浮現出了沒有比那更像是「母親」的微笑。

　　「而是你們兩個合在一起，才能成為真正的『Asura』啊！」

　　少年瞪大了眼睛。

　　「要我和那傢伙合在一起……」阿修羅艱難道。

　　「你腦子被魔物吃了吧？」恢復了五成力氣的非天不客氣地跳出來說道。

　　才掉完書袋抒完情就被兩個人一起吐槽，林夕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們兩個死都不怕，還怕這個？」

　　「可這不是一個量級的問題啊！」阿修羅爭辯道。

　　非天只是冷笑：「不明白的是你，打破我們兩個之間的邊界意味著封印的力量也會隨之減半……」

　　他狂妄一笑：「到時候我會把這個傢伙吞的一片不留！」

　　阿修羅當即跳腳反駁：「你做夢！」

　　非天哼了一聲，不屑得很。

　　阿修羅已經開始擼胳膊挽袖子地打算再來一架了。

　　林夕趕忙插進來叫停。

　　「反正怎麼著也要分個誰強誰弱，不如按我說得試試看？」

　　阿修羅和非天都沉默了。

　　林夕也不說話，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終於——

　　非天冷眼看著她：「你真的明白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嗎？」

　　阿修羅憂心忡忡地幾乎快哭了：「舍脂你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不知道其他人會如何，但舍脂作為他們兩個感情傾注最為強烈的存在，他可以肯定——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是他首當其衝的「祭品」。

　　林夕卻頗有些無畏地笑了起來。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來到這裡以後，我的每一次選擇都是賭上性命的。」

　　「所以，對於這種事情可以說是非常熟練了哦？」

　　阿修羅and非天：「……」

　　為什麼你會這麼熟練啊？！（掀桌）

　　非天沉默地把臉撇過一旁，算是同意了。

　　阿修羅看著林夕的笑臉，把牙咬了又咬，終於狠下心點了點頭。

　　林夕的眼睛「叮」地一亮，高興地兩手一拍：「那就開始吧！」

　　三人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最後——

　　阿修羅問：「怎麼開始？」

　　非天：「……」

　　林夕：「額……」

　　這個沒人教過啊！QAQ

　　「噗！」

　　一聲輕笑。

　　幾人一驚，猛地轉頭向笑聲發出的地方看去。

　　叮鈴叮鈴。

　　隨著金屬相碰的聲音，一個人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林夕眼睛都快掉出來了，磕巴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尊星王——！？」

　　不久前被近身侍女親眼目睹自殺形滅的尊星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欸欸。」女人發出了愉快的聲音，一點兒都沒有身為死人突然出現會嚇到路人的自覺。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林夕——這是林夕兩百多年來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表情——這樣的尊星王美好得只一看就讓人理解天帝當初為何會甘心沉淪禁忌之戀了。

　　尊星王笑道：「這個儀式就由我來幫你們執行吧。」

　　非天皺了皺眉：「你？為什麼？」

　　尊星王也不在意他的無禮語氣，仍舊微笑道：「這種融合儀式只有『星見』才能執行，而我會幫助你們，也只是回報你們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未來』的謝禮罷了。」

　　非天盯著她看了一陣，轉過臉對著林夕點點頭。

　　這是沒問題的意思？

　　林夕琢磨了一下，也沖他點了點頭。

　　阿修羅還是有點不放心，「誒」了一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緊張了？

　　林夕想了想，沖他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少年表情變得有點複雜，歎了口氣。

　　林夕這下搞不懂了，但就是有種自己被當傻子看了感覺，便沖他翻了個白眼。

　　少年好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走到了尊星王面前，單膝跪下。

　　氣氛一下子肅穆起來，林夕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緊張了。

　　尊星王把星見的錫杖雙手握住，曼聲吟誦道：

　　「開吧！天宮之門！」

　　「釋放佈滿在我三界的力量吧！」

　　巨大的圓陣出現在地面上，光輝爛燦。

　　「所有的諸尊啊！」

　　「用你們偉大的神技，回應吾之心志，解開古代血族的封印，守護天界的鬥神之王！」

　　陣中心的少年因為體內流竄暴走的力量而面露痛苦之色，抱著雙臂苦苦忍耐。

　　「汝，將為繼承破軍之王。」

　　「於世世代代無止盡的流轉中，運轉命運之輪。」

　　紅蓮綻開，接天連地。

　　「吾在此，承認新的『Asura』誕生了！」

　　金色的幻力之火沖天而起，層層疊疊，宛如神佛座下的蓮台盛放。

　　林夕被這奪目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

　　一片鋒芒的白色的過後，林夕眨眨眼，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個陌生又寂靜的無垠空間。

　　「這裡是世界的交匯處，曖昧的邊境。」

　　尊星王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看著慌忙轉過來的林夕忍不住輕輕一笑。

　　「別怕，是我帶你來的。我有些話想問你。」

　　「在那之前，我覺得你還欠一個解釋。」林夕搶先開口問道，「你是怎麼死而復生的，尊星王？」

　　她對死去的尊星王會突然出現這事仍心存顧慮……

　　好吧，說穿了她就是怕鬼，能怎麼滴吧！（突然強硬.jpg ）

　　尊星王美目低斂：「我沒有死而復生，只是魂魄稍微在此間多停留了一下。」

　　她看向林夕：「這事說來話長，算起來，也是我們『星見』所背負的宿業……」

　　尊星王便將九曜之事從最初「六星滅天」的預言開始，細細說來，聽得林夕一愣一愣的。

　　最後，尊星王長歎一聲：「說到底，你雖然事事參與其中，卻很難得窺全貌，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得不讓人感歎中間多少機緣。」

　　林夕猛地接受了這麼一大堆資訊，一時間還有些消化不良。

　　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糊塗道：「等等等等，我沒明白，不是說九曜已經獻祭成功了嗎？為什麼命運沒有按照她的設想改寫？」

　　尊星王道：「她想毀滅一切，與世界續存的大意志相悖，此是其一。」

　　頓了頓，她臉色有點發冷：「她想增加獻祭籌碼而使用了吾兒的血，可笑吾兒是絕不希望她的期望變成現實的人，又如何不會拼命阻止崩壞的事態發生？此是其二。」

　　尊星王心想，若不是傷及吾兒的性命，她又怎麼會母子連心地感知到一切，進而循著吾兒留下的血之指引，用相同的獻祭手法跟九曜抗衡，得到了喘息之機？

　　她看了眼林夕，暗想，吾兒對此人可算是九死不悔，也得幸此人沒有將吾兒拼死掙來的一線生機錯過。

　　末了，尊星王搖搖頭，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林夕，只道：「命運之事本就極其精細，九曜犯了兩個大錯又怎能成功呢！」

　　林夕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至此她總算把所有事想通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她也不強求全都知道了。

　　林夕便對尊星王道：「您想問的是什麼？」

　　尊星王笑了下，從一字之差她就聽出了對方向自己透出的感謝和敬意。

　　「其實算是我個人的一點好奇心罷了。」

　　她向著林夕道：「你既沒有選擇九曜預言中的未來/非天，也沒有選擇世界原本傾向的未來/阿修羅，而是開闢了一條通往誰都不曾預見過的未來的道路/Asura……」

　　尊星王鄭重無比的問道：「今後你要如何確保它？」

　　林夕嚇了一大跳，心說這玩意兒自己還得提供售後的？

　　她實話實說道：「不知道。」

　　尊星王愣住了。

　　林夕不好意思地咳了下，說道：「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神仙都是怎麼將未來固定下來的，但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未來從來都是充滿不確定的。也正是因為它的不確定，我們才會更加充實地活在當下——為了尋求更好的未來。」

　　她對尊星王抱歉地笑了笑：「所以您問我如何確保它，恕我真的無能為力。但是我覺得吧，如果所有人都為之期望著，所有人都共同努力著，那一定可以無限地去接近吧！所謂的Happy End。」

　　尊星王瞪大了下眼睛。

　　她看著林夕的眼睛，純粹的目光證明她所說的絕非違心之言。

　　「是、這樣啊……」她歎息一聲，閉目不語。

　　遠方有呼喚聲傳來。

　　林夕回頭，她總覺得是有人在叫自己。

　　「快去吧。」尊星王對林夕道。

　　她已經重新露出了笑容，而且感覺比之前更超脫了。

　　林夕猶豫了下：「您有什麼話想帶給孔雀的嗎？」

　　尊星王默了會兒，如祈禱般說道：「希望那孩子能夠平安喜樂，一生無憂。」

　　林夕深深地點了點頭，對著尊星王行了一禮後，轉身向著呼喚聲大步走去。

　　尊星王站在原地，看著那背影走向一片空白的遠方。

　　即便是毫無保證的未來也能邁出腳步，也許會中途走錯路，也許會因迷失方向在原地徘徊，但最終還是踏出一條螺旋上升的前進之路——這是他們這些活了太久太久的神明早已經忘卻的，卻仍然鮮活地保留在平凡人類身上的逞強和初心。

　　尊星王禁不住想。

　　也許有一天，神明都會從地面上離去，但即使如此，人類也一定會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向著永遠也不確定的未來，持續追尋著——……

　　【小劇場】

　　獨自一人歷經艱難險阻終於救出愛染明王的天王：「咦，結束了嗎？」

　　一個人擔驚受怕了幾天，總算得見天日卻發現家被毀了的愛染明王：「艾瑪我房子呢？」

　　站在殿門口躲避不及吃了滿口土的夜叉族王子們：「……」不想說話想靜靜！


第54章

　　林夕醒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

　　從窗簾縫隙射進來的月光帶著溫柔的色彩。

　　如同被誘惑一般，林夕連鞋子都沒穿，光腳走了出去。

　　庭院中的一切仿佛都被籠上了輕盈的薄紗，似真似幻。

　　正是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你也是忍不住跑出來賞月的嗎？」

　　花影中慢慢踱出一個身影。

　　「孔雀。」

　　林夕看著紫色的少年走近，忙迎上去幾步。

　　「你怎麼跑出來了，身體沒事嗎？」邊說，她邊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少年。

　　孔雀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

　　「我已經完全恢復了，舍脂你不要太緊張。」

　　他抓住對方想要試試自己額頭溫度的手，反客為主地拉著她回到了廊下。

　　林夕被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弄得沒了脾氣。

　　她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孔雀可是流了那麼多血啊！換算成大姨媽得相當於連續來了好幾年！

　　一想起這種滋味的酸爽，林夕不禁感同身受地皺起了臉。

　　孔雀雖然get不到她糾結的點，但卻不希望她擔心過了頭，便開始說些閒話逗著林夕把注意力轉移開來。

　　林夕果然輕易被套路了，順著他的話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比如天王和愛染明王竟然成了筆友啦，耶摩和羅刹打算去外面遊歷一段時間增長見識啦，乾達婆又跑來催稿還威脅「如果不快點就讓蘇摩下瀉藥」啦，迦樓羅又花式曬妹妹迦陵頻加啦……等等這些日常瑣碎。

　　然後說到了般羅若。

　　「九曜的事情似乎給了她不小的打擊呢，她現在一門心思地閉關修行，打算繼任下一任『星見』……」

　　說完，林夕偷偷抬起眼覷著孔雀的臉色。

　　孔雀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好笑不已。

　　「嗯，那就好。我還擔心她會一直一蹶不振呢！」

　　其實最開始把九曜不對勁這件事私下裡告訴他的就是般羅若。

　　般羅若的本意是希望孔雀身為九曜的弟子能夠更方便地查找原因，幫自己的姐姐排憂解難，誰知竟隱藏著如此一場禍事……

　　孔雀微笑道：「般羅若其實於占星一道也很有天賦，只是在九曜的光環之下顯不太出來而已。如果是她的話，我相信是足以勝任『星見』的。」

　　語氣中不見一絲嫉妒和不滿。

　　他這樣豁達的樣子卻反而讓林夕有點心疼。

　　「還有尊星王的事……」林夕對著手指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總覺得應該對你說聲抱歉，如果我可以做得更多的話……」

　　孔雀搖了搖頭。

　　「你帶來了我母親的祝福，還告訴我她最後是笑著的……」

　　「這就足夠了。」

　　記憶中總是在歇斯底里和情緒崩潰中的母親在最後的最後終於尋找到了內心的安寧，只是知道這一點，孔雀就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

　　林夕看著孔雀，雖然他仍在笑著，但寂寞的感覺卻如同這月光一樣輕緩流淌在他周身。

　　林夕想了想，對他張開了雙臂。

　　「嗟，來抱！」

　　孔雀愣了：「你這是……」又玩的哪一出啊？

　　林夕正色道：「安慰的抱抱！」

　　孔雀的眼睛微微瞪大，但他很快就又笑了起來，雖然有點苦笑的意思在裡頭。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仍舊把我當作小孩子看待嗎？

　　他轉向林夕，也張開了雙臂。

　　「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箭在弦上，林夕才突然覺得緊張了起來。

　　她胡亂點了點頭。

　　孔雀靠近了過來。

　　他的動作很克制，緩慢而珍重，如同在進行最為虔誠的儀式一般。

　　在終於完全環抱住這個溫暖又柔軟的身體時，孔雀情不自禁地喟歎出來，有種得到了全世界的滿足感。

　　在他的懷裡，林夕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急劇飆升。

　　嗚哇啊啊啊……雖然是我提出來的沒錯……

　　她一面抖著手回抱過去，一面忍不住想。

　　這、這樣與其說是我給他個安慰的抱抱，倒不如說是我被他緊緊的抱著……

　　手放到孔雀背上的時候，林夕清晰的感到他整個人顫了一下，然後——

　　唰的一聲，黑色的羽翼自他背後冒出，隔絕月光將兩人包裹在裡面。

　　狹小黑暗的空間內，林夕只能聽見他們兩個的呼吸和自己越來越大的心跳聲。

　　「孔……雀？」

　　林夕覺得口內有點發幹。

　　耳畔傳來炙熱的吐息。

　　「如果能夠一直像這樣……把你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就好了，」孔雀說，聲音低啞，「不用理會我到底是誰，不用理會你到底是誰，不用理會其他所有一切……只是你和我……」

　　他將懷抱圈緊了幾分，恐懼著這個世界會隨時離他遠去；但與此同時他又不敢太過用力，生怕會破壞這個世界跟自己之間脆弱的平衡。

　　林夕只感到抱著自己的身軀愈發滾燙，這熱度仿佛要將本來就不太流通的氧氣盡數燒盡。

　　林夕艱難咳了一聲，正打算開口說句什麼，孔雀卻如同早有感應一般，搶先鬆開了她。

　　「開玩笑的。」

　　孔雀輕描淡寫地說道，用一如既往的笑臉。

　　林夕被這忽然的一出弄得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孔雀卻「噗嗤」一聲，笑得滿眼狡黠。

　　「哎呀哎呀，看樣子真的嚇到你了呢！」

　　他轉過身去，閒庭信步地往自己房間的方向溜達，頭也不回地沖林夕擺擺手。

　　「多謝款待，看來今夜似乎久違的會有個好夢呢！」

　　「等一下！」

　　林夕忍不住叫住他。

　　孔雀停下了腳步，仍舊沒有回頭。

　　林夕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叫住孔雀，但他今天的言行舉止都奇怪極了。

　　最後，她輕聲問道：「剛才……真的……只是玩笑？」

　　孔雀終於回過頭來。

　　滿月極亮，月色極美。

　　清輝自上方落下，令孔雀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上灑下一片陰影，林夕只能看到兩點碎鑽一般的反光。

　　「你是怎樣認為的，就是怎麼回事哦！」

　　說完這句話，孔雀笑笑，轉身又邁開了腳步，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林夕一個人站在原地，久久地看著院子裡的草木出神。

　　忽然。

　　「哼。」

　　一聲清晰的冷哼響起，林夕驚嚇地猛回過頭去。

　　月移花影動，搖搖上欄杆。

　　斑斑駁駁的枝葉陰影中，黑髮金曈的少年正立在那裡，也不知道是來了多久。

　　「Asura……」

　　少年從樹影走到月光下，在林夕身前站定。

　　他的個子已經超過林夕了，再加上儀式過後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安定沉靜了不少，因此像這樣居高臨下地把視線落在她身上時，林夕只覺得有種無言的壓力籠罩了下來。

　　「你……」

　　「你跟孔雀都說什麼了？」

　　少年的語氣非常認真。

　　林夕窒了一下，想也不想地就試圖糊弄過去。

　　「也沒什麼，就是一起賞了會兒月亮……」

　　少年眯細了眼睛，顯然一個字也不相信林夕的話。

　　林夕把頭扭向一邊，堅決地不與他對視。

　　開玩笑！之前的事情只要回憶起來就讓她害羞地想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更別提要告訴別人知道了。

　　少年賭氣地瞪了她一會兒，然後——

　　「花癡。」

　　「……啥？」

　　「缺乏自控能力。」

　　「喂！」

　　「好色的傢伙。」

　　「再說我打你屁股哦！！！」

　　兩人互瞪了一眼，同時哼地別開了臉。

　　林夕氣呼呼地抬起頭，只覺得天上那輪滿月都霧濛濛的，沒有剛才和孔雀一起看時那麼漂亮了。

　　忽然，一抹溫熱擦過她的頸側。

　　少年手裡握著她短髮的發梢，拇指輕輕摩擦。

　　「頭髮……不打算留長了嗎？」

　　「唔？啊，這個？已經習慣了，感覺這樣更方便一點。」

　　林夕看了眼少年紮起來還到超過膝蓋的頭髮，感慨道：「你的頭髮可是真的長長了呢！」

　　「啊，因為是約定好的……我要為了舍脂留長髮。」

　　少年理所當然的回答，金色的眼眸有且只有林夕一個人的影子映在其中。

　　在這樣精緻的人兒如此注視下，林夕不能免俗地被他攝住了心神，滿腦子刷屏的都是「不搞你簡直對不起祖國的花朵」。

　　快打住，要不三年起步最高死刑……誒，好像也不虧？

　　林夕晃晃腦袋打消這個瘋狂的想法，她可不想貿然對「漫畫女主角」出手，最後落個壽比曇花的悲慘下場。

　　她退後兩步，拉開和少年的距離。

　　「對了，我白天在市集看到一個發飾覺得挺適合你的就買下來了。」林夕轉移話題道，「現在給你拿過來？」

　　少年看破不說破，看了眼只餘空氣在上面的手心，慢慢把手放了下來。

　　「好。」他笑著點點頭。

　　林夕便回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了一個狀如紅蓮的寶石發飾。

　　「喏。」

　　她把手裡的發飾向少年遞過去。

　　少年卻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頭髮散開，黑髮如瀑般在他身後披落。

　　他沖著林夕勾唇一笑，眉眼生花：「你幫我紮上。」

　　林夕無語地看了眼手裡的發飾。

　　寶貝其實這個直接插上去就行，沒必要把頭髮整個散開的。= =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指揮少年背對自己坐下，以指為梳，細緻地幫他綁起頭髮來。

　　此時此刻，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只全身心地沉浸在了這靜謐溫馨的氛圍中。

　　少年的發質很好，微涼的髮絲如水般順滑地在林夕指間流動。她很順利地把少年的頭髮綁成一束，最後細細將紅寶石的發飾插好。

　　「大功告成！」林夕合掌宣告。

　　少年伸手摸了下發飾，微微側頭，問道：「好看嗎？」

　　林夕大力點頭：「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少年好奇道：「什麼意思？」

　　林夕誇張地搖頭歎道：「卿卿絕色，無與倫比。」

　　「那等下次我也送你一個。」少年笑道。

　　「送我幹嘛？」

　　林夕估摸了下，自己頭髮的長度頂多能綁個「兔尾巴」。

　　她搖搖頭：「還是別浪費了。」

　　少年堅持道：「怎麼會浪費呢？一定會很可愛的。」

　　林夕翻了個白眼：「再可愛也比不過你啦！」

　　「不，一定非常可愛。」少年說，揚起臉從上方往上看著林夕，金色的眸子反射月光，亮的驚人。

　　他就這麼抬起手，輕輕觸上林夕的臉頰，進而整個包裹上去。

　　「我保證……」

　　少年看著林夕瞬間變紅的臉頰，綻放出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

　　「呐？」

　　夜風輕拂，將天上的幾片薄雲吹開。

　　霧濛濛的月亮又變得白玉般朗朗動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至此正文部分就全部結束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可能會發一些無責任番外，但現在請先容某白大嚷一句：「完結撒花——！」

　　最後一章某白本來只打算寫孔雀和林夕的戲份來著，結果沒想到Asura冷哼一聲「你當我是死人啊」自己跳了出來。= =

　　也許有小仙女覺得這個結局不夠明確，但請相信某白，某白已經下足了力氣了。因為孔雀其實算是個自卑敏感內心脆弱的膽小鬼，禁忌的身世導致他顧慮的東西非常多，這些顧慮綁住了他，讓他沒辦法隨心所欲的行動。面對愛人，孔雀會因看輕自己所以可以奉獻一切；但面對愛情，孔雀卻因看重對方所以寧可保持原狀。「縱然相思入骨，我只願你眉眼如初、風華如故」，這，說的就是孔雀了。那麼這兩個人要如何在一起呢？其實最後孔雀已經給出答案了——「你是怎樣認為的，就是怎麼回事」，換句話說，他把定義兩人關係的主動權交到了林夕手上。如果有一天林夕開了竅，她只需驀然回首，就會發現那人仍等在燈火闌珊處。

　　再說Asura，他跟孔雀的方式就截然相反了。如果說孔雀是需要對方先走九十九步，才會下決心邁出最後一步的防禦型戀人；那麼阿修羅就是直接一百步走到對方面前，讓其不得不正視自己的進攻型戀人。對於Asura來講，林夕是貫穿他截至目前所有人生的重要角色，既是母親又是姐姐，還是老師、朋友和戀慕的物件，因此他對林夕的感情也無法簡單概括成「親情」「友情」或者「愛情」，反而更像是一種執妄。「縱然萬劫不復，我只願與你白首同衣、枯骨同息」，這，大概形容的就是Asura了。順便提一句，在阿修羅和非天中，最先表露出來對林夕戀慕之情的是非天，因為非天是「本我」，是欲望的具現；而阿修羅作為「超我」，是受到了非天的影響，他在最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無論儀式的結果如何，林夕都是首當其衝的祭品」一說，因為阿修羅深知一旦兩種意識融合這戀慕之情只會變得更加無法克制。也正是因為Asura的這種特質，他和林夕在一起的可能性其實比孔雀還大，只是也很容易往病嬌的方向發展就是了……= =

　　最後再說說本文的第一主角——林夕。林夕就是把「夢」拆開設定的名字，是根據「希望《聖傳》眾人都能有個幸福美滿的結局」這個願望努力編制出來的一場夢。那麼她的結局會如何呢？前文也說了，林夕冥冥之中意識到，她穿越就是為了改變《聖傳》眾人的命運，功成之後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就跟夢總會醒來是一樣的。雖然結尾的時候林夕仍在《聖傳》的世界，但相信不久之後她就會得到回去的契機吧。到那時林夕會選擇留下還是離開，又為何會這樣選擇，就請各位小仙女見仁見智了。

　　話到這裡也說的差不多了，感謝在此過程在不斷支持、陪伴、鼓勵某白的小仙女們！柱斑一生推、藍琉璃、暗之居、狼家懶貓、night、AA、久別、喵醬、舞藍心、大魚、青燈殿上、攸然、偉大的喵大人☆喵、回歸本心、藍莓兔、最萌紅小豆、高杉輝夜、最愛萌犬、三分春色、元琰……正是因為有你們，某白才能順利堅持下來，真的非常感謝。

　　另外，某白正在構思一個東方神話體系的小說大綱，打算挑戰一下新的文體，到時候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那麼，讓我們下篇文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