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
罕見的鵝毛大雪阻隔曼哈頓上西區的交通，依然不妨礙別墅裡歡聲參雜的夜宴。
高大氣派的建築，屋頂卻搭成不倫不類的貓耳模樣，家家戶戶如此。
燈光音樂中於大理石地板四處轉徙的客人光鮮亮麗，舉著香檳杯，仰脖飲酒，頭髮陰影遮擋住後頸顯眼的黑色丨貓爪標誌。
標誌生長進血肉，永不消失。
從別墅落地窗望進漫天大雪，或可見幽靈般的柔軟影子，三兩條轉瞬即逝。
無人看雪地。
雪地裡手掌心大的倉鼠披著一身白在奔跑。
幸而離那別墅大門已不遠，再隔開一段距離，短短的手腳恐怕應付不來。
小鼠埋頭奔往別墅白色大門底下刻意裝飾過的貓洞，遇見樓梯擋道，艱難攀爬，終歸登頂。
縱身躍進貓洞那一刻，別墅裡頭的光幾乎晃花她的眼。
女人著黑色包身裙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後。
淡茶及肩的發微微濕漉，眼睫上也掛著細細的水珠，她好似未覺察，一邊胡亂翻找手拿包一邊往前走。
向來在別人的地盤走路不看路會吃虧。
被陌生男人抬臂攔住時可哥還未摸索到眼鏡，只聽頭頂那男聲道：「小姐。」
她茫然抬頭。
淺淡迷蒙的灰瞳，晨霧一樣乾淨，令他心跳不由自主停了幾秒。
眼睫滑落的水珠不知落進哪道隱秘的罅隙。
他竟下意識側身去看她的後頸，見黑線條如花朵盛放，才莫名心安。
可哥指尖終於在手拿包深處夠著了眼鏡腿，曲指勾出，在那男人說第二句話之前戴上臉。
鏡片外的世界清晰如初，而她也終於看清男人看她的眼神，不舒服地後退一步。
他面上掩飾不住的驚豔于可哥戴上眼鏡後淡化成歎息。
呆板的大黑圓眼鏡遮住她半張面容，美麗與靈氣蕩然無存。
可惜。
真可惜。
卻還是令人心癢難耐。
可哥左右張望，瞧見距離餐廳入口處不遠的大理石旋轉樓梯，心念一動，轉身想去。
深綠絲綢裙的大衛斯太太拿著酒杯走近，再次攔了她的路。
別墅主人大衛斯是個富商，常年在外，妻子尚且年輕，借朋友聚會之名偷腥無數。
太太今晚統共就看上一個男人，喜愛他不拈花惹草的品性，誰知宴會還沒到尾聲便令她失望。
待大衛斯太太看見可哥戴著眼鏡的臉，面色稍霽，剛要調笑，突然發覺異常，問道：「我不記得邀請過你。你是誰？」
可哥回避大衛斯太太的視線，默不作聲重新打開手拿包，再次在裡頭摸索。
她的避而不答令大衛斯太太疑心更甚，連聲追問：「你叫什麼名字？」
欺身上前，逼得可哥只能稍微側過身去繼續摸包。
大衛斯太太慍怒，香檳杯隨手擱在鋼琴琴蓋，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然而觸碰到的卻是男人的胸膛。
那人替可哥擋下大衛斯太太的質問，溫和笑笑：「她是我帶進來的。」
大概是個精明的，知道在太太臉色愈發難看之時湊過去貼著耳道：「叔父家的女兒，托我帶出來散散心。」
都說女人的枕邊風是成事妙計，卻不知道男人的耳旁風也一樣厲害。
不知那人在大衛斯太太耳邊還說了什麼，竟使她情緒由陰轉晴，自上而下將可哥掃視一遍，拿起酒杯轉去招呼其他賓客。
可可見事情解決，抽手合上手拿包，準備默默離開。
「我本以為你會向我道謝。」男人忍了忍，終究忍不住出聲喚她。
可哥這才正眼看他，那眼神專注卻短暫。
她思考過一陣，慢慢道：「我沒有向你請求幫助。」
無意再跟他糾纏，她扶穩鼻樑上的眼鏡，匆匆混進祝酒的人群。
裙擺包不住的一截白皙小腿線條優美，想必觸摸著也是很嫩滑的。
男人為自己恍惚之間產生的念頭自嘲地笑起來。
可哥在餐桌取了一杯香檳。
她不急著喝也不想喝，輕輕搖晃杯身，聽見不遠處有三兩人交談，便不動聲色地挪過去偷聽。
「既然是晚宴，家裡養著的那位怎麼能連人都不出來見一見。」這是抱怨，「沒禮貌。」
「大衛斯太太沒說話，你何必多管閒事。」
第一個說話的人聽了，語帶嘲諷：「沒嫁給大衛斯之前她給那位自薦過枕席，然而人家沒胃口吃。現在這位太太堂而皇之把他養在自己家裡，想必癡心不改。但規矩就是規矩，恐怕並非大衛斯太太想討好他，而是他自己沒有臉出來見『人』。」
他頓了頓，言辭愈見刻薄：「畢竟全部資產被沒收，還變成那種「非人」的模樣，換做我……」
後面的話可哥沒聽。
她握過的香檳杯靜靜站在流理臺上。
口紅與酒的逢迎仍在繼續，無人注意一個茶發女人的消失。
而消失的女人此時站在二樓走廊，靜靜打量左右兩邊緊閉的門。
一扇，兩扇，好多扇。
可哥從手拿包裡取出一塊懷錶看時間，略在心裡計算計算，把表丟回包，繼而拉出根深棕小木棒。
其實更像樹枝枝條——頂端微微彎曲，手握處有小小的黑色結環。
這樹枝自頭頂掃落，拂到腿處，身上神奇地換了另一套打扮：綿綿的米白羊毛連衣裙，外頭罩著黑系帶長斗篷，斗篷寬大，將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
那一根卻居然是魔杖。
如果此時這走廊裡有第二個人在，她就要進監獄受刑了。
作為新世界法律所不能容忍的危險的「倖存者」。
滾踏馬的新世界法律。
可哥去擰頭扇門的把手，把手牢牢鎖著。
她用魔杖對準門鎖，小聲念了句咒語：
「阿拉霍洞開。」
是書房，沒有人。
她鍥而不捨地去開下一個門。下一個是衣帽間。
來回輪換，幾乎每個房間都受了這女巫小賊的洗劫。
開到最後一個門，她心裡不大安穩，面上雖然沒表情，念魔咒時分明有些猶豫。
樓梯上響起的高跟鞋敲擊聲打斷可哥的思考。
那聲音清脆有節奏，敲著敲著，人影就出現在二樓樓梯口。
走廊空蕩蕩。
可哥感覺置身這個房間有點心率不齊。
鋪天蓋地的粉，一直刷到天花板，空氣裡滿滿的少女氛圍簡直隨時要溢出。
……簡直是噩夢。
但她的目標偏偏住在噩夢裡。
白白一大團絨毛埋在特製貓床的粉紅被浪裡，蓬煙似的尾巴耷出床沿，不耐煩地搖來搖去。
她背靠著門冷靜須臾，才緩緩走向他。
覺察不速之客異常囂張不退反進，大尾巴搖得更加頻繁，雖未露臉，全身每一寸都緊繃如弦。
「托尼·斯塔克。」可哥低聲叫道。
那白絨耳朵尖動了動，倏地抬起頭，深藍圓眼亮得驚人。
那裡頭裝著澄澈的泛光的海。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週一至週五晚九點更新，收藏與評論可隨機點亮作者週末更新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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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是褐瞳，但變成什麼貓隨什麼貓的瞳色，關於眼睛的細節設定會在後文提及。
第二章
二零一二，全球災難到來的時間比預言的十二月二十一世界末日要早。
喵星人大舉入侵，母艦首先抵達美利堅。
那天華盛頓上空沒有陽光。
攻克地球是喵星人的光榮戰役，沒有流血與犧牲，只給兩個選項：
不低頭是獸，跪下去做人。
堅決反抗會被喵星人m射線變成同類，舉白旗投降卻能保有人形照常生活。
代價麼，打上記號成為貓奴而已。
喵星人領地迅速從北美拓展到整個美洲，貓頭旗自北向南插滿加拿大至智利的土地。
隨後倫敦陷落，大西洋以東整個版圖落入喵星人口袋。
侵略異常順利，沒有滅絕物種便徹底替換了權力。
喵星統治者宣佈全球通行法律的情形想來猶在昨日，實際上也只隔著一個季度，不足以讓某些人喪失逆轉的希望。
可哥無法確定眼前這只漂亮的雙色布偶貓是不是鋼鐵俠，那貓也沒給任何回應，只冷冷與她對視。
走廊上腳步聲漸近，恐怕有與她相同的目的地，心提起來，嘗試再叫他一回：「斯塔克先生？」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
把手轉動，眼見門要打開，四周無處躲藏，情急之下只能再用阿尼馬吉。
淡茶發色的女人飛快變作淺灰背小倉鼠，掉落布偶貓身側，吭哧吭哧鑽進他的粉紅貓被子裡。
「托尼。」
開門進來的人正是大衛斯太太。
她重新補過妝，紅唇豔豔，神情卻淡漠，並無八卦賓客所言癡心不改的樣子。
「不見客人說不過去。」她話裡藏針，「今時不同往日。」
貓餘光瞄見被縫裡圓圓短短的鼠尾，伸了個懶腰，終於開口。略帶沙啞的嗓音如同曬過陽光，也酥穌懶懶：「不去。」
男人的聲音。
可可心念一動。
真是他。
那廂大衛斯太太對鋼鐵俠的回答並不滿意：「你現在不過是只貓。」
「你對貓的態度不大正確。」他悠閒地揣手，看似漫不經心，「是你自願選擇當我的奴，大衛斯太太。或者退一萬步為你丈夫的生意想，別得罪我。」
正打在那女人的軟肋。因而雖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她到底不敢對他發怒，出門的背影像逃兵。
門關上，小倉鼠也鑽出被。
還未來得及變回人形，便被貓的肉墊強勢地按倒了軟軟的小身子。
熱乎乎，像掐進棉花裡，舒服得令人想眯眼。
可哥不喜歡這樣，骨碌翻身要逃。
豈料那毛蓬蓬的尾巴一卷，她只覺天旋地轉，轉眼間便又到了他爪下。
被迫仰躺著平攤成小小的餅，露出小肚皮，而那柔軟脆弱的肚皮正被一方卑劣的利爪佔據，他於她而言過於龐大，稍微施力便令她動彈不得。
威脅在即，使她拼命掙扎。
「別動。」托尼低頭將臉湊近她，鼻頭去嗅。
很香。
伸了舌再要去舔舔她細軟的鼠毛，突然爪下一空，小鼠飛速蒸發般無端消失。
隨後便有雙女人的手將他的頭摁進粉紅被裡。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讓你戲弄。」可哥頭髮微亂，小臉緊繃，顯然有些生氣。
她不經常對人發怒，因而馬上鬆開手，直挺挺站著，偏過頭去不瞧他。
「怪裡怪氣。」托尼卻抬起臉饜足地狹眸，眸裡總算有了認真，須臾正色道，「你是什麼人？」
可哥曉得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憋著心頭淡淡不悅回答：「可哥·鐘斯。我是女巫。」
那對深藍寶鑽睨她一瞬，分明在嗤笑：「女巫。」
「你不相信。」她指摘他的態度。
托尼甩甩尾巴不置可否。
「我看過你們的資料。」可哥覺得跟他交流真有些困難，明明他剛剛才看過她變成倉鼠，「既然親眼見過阿斯加德的神，為什麼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有魔法？」
他敏銳地嗅到端倪，不動聲色：「不明白你所謂的『我們』。」
「超級英雄。復仇者聯盟。」
貓一下子站起來。
這才是理想反應。
可哥因著對他此刻反應的滿意拋開不愉快，揮魔杖憑空寫了熒藍一行花體字。
霍格沃茲。
「災難發生的時候我在霍格沃茲魔法學校的有求必應屋裡，不受m射線影響。倖免於難者有義務找回超級英雄，驅逐喵星人。」
轉腕將字敲碎成跌落的光塵，她低頭去看他：「說太多浪費時間，不如趕緊跟我走。」
「唔。」鋼鐵俠抖抖鬍鬚理順她的話，早已恢復悠遊，「稍等。」
他伸出貓掌，絨絨小掌下藏著利爪。
大白團躍下貓床幾乎就成了龍捲風。
可哥安靜旁觀他片刻，直至滿間狼藉，牆根也被撓得糊爛。
借這番大肆破壞代替對大衛斯太太給他佈置這滿屋粉紅噁心做法的參天中指。
最恨貓不會豎中指。
事畢，她抱他起身，奇異於他沒有本能掙脫，更奇的是他默默偎她近了些。
她自然料不到托尼在動作間迅速用身體感受了一番藏在長袍底下兩隻團團的嬌軟。
小女巫看著瘦，其實非常有料，渾圓彈性，手感極好。
他扒松斗篷領口的系帶，毫無預兆噌一下鑽進她斗篷底，轉個圈從領口露出頭。
可哥本該阻止他，轉念顧及接下來的計畫，堂而皇之抱著大衛斯家的貓離開確實不大實際，便將他摟了摟：「抓緊我。」
求之不得。
鋼鐵俠的靈魂在貓身裡微笑。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便倒灌回腸，灌進翻騰的胃裡。
突如其來的幻影移形，招呼也不打。身體極速扭曲無限穿梭的恐怖體驗托尼從未曾有，即便在可哥看來不過瞬息，陡然現身火車站站內的時候，衣服裡包的貓依舊不自主地難受到痙攣，胡亂翻拱。
可哥將他掏出，沉沉一張貓，蔫得頭都抬不起。
「英國小妞。」托尼虛弱地，「你報復我。」
「我沒有。」可哥問心無愧。
她不買票，抱他靠牆站著，直至他眩暈嘔吐感過去，慢吞吞又鑽回斗篷裡。
「去哪裡？」他隔著衣服問。
「……布魯克林。」良久可哥才道。
「去布魯克林做什麼？」托尼再問。
這次他沒有得到回答。
布偶貓又在懷裡不安分地扭動扭動，空間狹小，便把頭從斗篷領子探出。
貓毛蹭過她的頸。
火車站內來來往往是被標記成貓奴的人，懷抱各色丨貓咪，恭順小心地，儼然唯貓命是從的人形坐騎。
公共螢幕裡在做貓糧的廣告。
還有貓速食。
肯貓基，貓當勞和喵勝客。
氣氛是很容易麻痹人的。
生活在一個畸形環境裡，久而久之覺得畸形才是正常。
偶然望見鏡像，萬物顛倒，居然分辨不出到底該回到哪個世界。
可哥的側顏看上去有些落寞。
托尼原先只看著點頭哈腰的貓奴滿面鄙夷，不經意抬頭望見她的神情，自始至今的吊兒郎當略略少了幾分。
未必能讀懂她，也不太想讀懂，然而他的心跳緊貼著她的，難免被她感染。
他本身不是很喜歡被別人感染情緒。
因而沉默片刻，依舊伸爪去拍可哥的臉：「回答我。」
「嗯？」神遊被打斷，可哥轉頭去望牆上的大鐘。
不望則已，下一秒托尼的貓頭便被粗魯塞回又悶又黑的斗篷，女巫開始奔跑。
趕著搭車。
托尼本想抗議，然這兩三分不悅在隨奔跑節奏顫動的酥胸裡銷聲匿跡。
他默默把臉埋進去。
透過胸腔傳來的不甚清晰的聲音，能聽見可哥氣喘著給他的回答：
「去布魯克林。」
「我帶你回家。」
第三章
回到布魯克林的住處已是拂曉。
這個偏僻居民區的早晨靜寂黯淡，昨夜的雪堆了厚厚一層在路面，將黑地磚塗成冷冷的白。
可哥臉上略見疲色，單手摘掉眼鏡揉鼻樑。
布偶貓托尼·斯塔克由她另一條手臂兜著，在體溫熨貼裡睡得很熟。
其實她的手很酸，因為他很沉。
奔波一天一夜，腹中空空如也，尤其想到家裡頭還有張嘴等投喂，她就覺得壓力有些大。
畢竟以往讀過的書很多，從沒一本教怎麼走生活的捷徑。
可哥把眼鏡戴回去，踩著被雪打濕的皮靴走上樓梯。
沒有電梯。討厭坐麻瓜的鐵箱子，一堆人擠在一起，上升下降，沒有安全感。樓梯還是木頭式的，走上去嘎吱嘎吱，她反而喜歡。何況只有樓梯的房子租金相對便宜。
住在三樓靠左。
拿鑰匙開門之前可哥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家裡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有點驚疑，害怕裡頭那只暴露身份被抓走，趕快旋開鎖。
防盜鎖的鏈子啪嗒敲打門沿，聲音刺耳。
進去是客廳。
格局不大，門旁一個鞋櫃，正中面朝電視擺著矮桌和沙發，長毛毯鋪滿的地板上散亂著幾本書和兩個貓碗。
只有這些。
「史蒂夫？」可哥小心翼翼叫道。
布偶貓耳朵動了動。
無人回應。
「史蒂夫！」
可哥真急了，急急忙忙進屋，懷抱裡鋼鐵俠的尾巴隨她動作一甩一甩。
幸而關門時不經意瞥見門板上的詭異物事。
心裡懸著的大石頭墜落太快，一時之間竟令她有些無力。
門背後掛著只貓。
皮子油光水滑的銀虎斑美國短毛貓，貼成厚厚的壁紙一動不動。
那身子微微起伏，呼吸均勻，分明用這種古怪又高難度的姿勢睡著了。
不愧為美國隊長。
史蒂夫·羅傑斯大概是變成貓以後心態最積極的超級英雄。
前陣子被她帶回家到現在，沒有一天放棄過鍛煉身體，即使做貓也要做強壯的貓。
他拜託可哥在門後面加了一條杠，每天在那裡做引體向上。
只今天精神不佳才被睡眠俘虜。
可哥踢掉靴子換上拖鞋，將托尼放到沙發。
托尼微微睜開眼縫瞧她，繼而看看周圍，知道在她家裡，便繼續憩著。
她過去碰美短的背：「史蒂夫？」
美短受到觸碰一個激靈，立即醒來，卻忘記自己扳著杠，只覺手臂酸疼，爪子打滑，整只囫圇跌入她臂彎。
湖綠的眸子如同墜入夢境，驚起大片螢火蟲。
「對不起。」腦子混沌，歪了片刻才想起始末的史蒂夫急忙道歉，「今天有點困。」
「不用道歉。」可哥將他也放到沙發，「喏。」
「斯塔克。」看見那白團，美短的綠瞳睜得越發大，繞著睡覺的布偶貓轉圈，「真是他，這慫樣。」
他其實非常高興。
失落各處的超級英雄或被囚或潦倒，大多是喵星人的重點監控對象，安然無恙再見比什麼都好。
所以看著這樣的史蒂夫，她會感覺做的事情很值得。
可哥溜到廚房給他們兩個做早餐。
時間掐得准，冰凍咒語失效，現在雞肉剛好解凍。
等她端著蒸好的雞胸肉出去，發現托尼已醒，客廳裡兩隻貓不聲不響地在打架。
貌似戰況激烈，布偶被美短壓著咬住脖子動彈不得，深藍圓眼蘊蓄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濃麗色彩。
超凶。
可哥只當沒看見，趿拉拖鞋把碗放到電視前的小矮桌，道：「吃飯。」
那廂史蒂夫因她出來分了心，嘴上鬆懈剛要應答，卻眼底一花，被托尼呼啦掀翻開去，胸脯上挨了啪啪啪三記貓拳。
「喂！」隊長又要去壓他，「你難道是認真的？」
布偶貓靈巧躲開，奔向可哥：「誰跟你認真。」當即霸佔肉看起來比較多的貓碗。
至於打架前不為人知的對話，彼此心照不宣，一字未提。
趁兩隻貓吃飯的空當可哥拿了衣服摸到浴室洗澡。
熱水滌去大半的疲憊，待草草吃過東西，回到臥室反而精神。
托尼跟史蒂夫安置在另外的小房間。
她拉開書桌抽屜，取出大而厚的黑色筆記本。
硬封大筆記本的初始頁有簡版目錄，前半部分貼滿剪報與照片，空白的邊角工工整整做著筆記。
可哥翻到嶄新一面，羽毛筆蘸點墨水，開始寫今天的日記。
她不是話嘮，只用寥寥數句記錄主要事件。
「曼哈頓上城，托尼·斯塔克√。」
想來想去無話需要補充，羽毛筆筆桿未捏熱便放下，按照平日的習慣，翻回第一頁從頭去看她搜集的那人的生平資料。
剪報附照上的黑衣中年男人眉頭深攏不苟言笑，仿佛不耐面對鏡頭，一直偏轉開臉。
她看得專注，並不知道身後虛掩的門蹭進個短短的暗影。
女人的寢室沒有一點女人味。
托尼嫌棄地皺皺鼻子。
他在房間來回踱了會兒步，繞到可哥床邊，突然向上一躍，大白團出人意料的身輕如燕，輕鬆落進被子裡。
可哥有所覺察，回臉去看，鋼鐵俠正在被面打滾，不禁有些頭疼，過去弄他：「不可以上我床。」
豈料剛湊近，他竟如泥鰍樣狡猾，迅速翻身從她胳膊底下飛出去。本要飛到書桌上，究竟低估了自己的體重，將將夠到桌沿，若非貓爪子及時搭住懸空掛著，就要摔了。
她開始懷疑他是否有多動症。
虎斑美短聞聲跑入。
史蒂夫一看裡頭的混亂場面就知道誰在作妖：「我跟他說過別進來。」
「這些照片會動。」托尼自力更生爬上桌面，看見可哥筆記本裡活動的照片，難得驚異，貓爪過去要碰，「你有紙質gif。」
不老實的毛手被迅速逮住。
可可心道，超級英雄說到底也不過是麻瓜。
「對我們巫師或者女巫來說，照片會動才正常。」
「他是你下一個要找的人嗎。」托尼眯起眼，「我不認識。」
可哥未料他這樣問，眉梢略略放鬆，沒阻止他繼續盯著照片看。
「他是我的偶像。」她突然有些低落，「已經離世了。」
史蒂夫默默走前。
肉墊踩著什麼東西，低頭看是張小卡片。
他拉她裙角：「你的東西。」
可哥俯身撿起卡片，「啊」地一聲，低落彌散不少：「差點弄丟！」
倒省了他去安慰。
「那又是什麼。」
「巧克力蛙紀念版。」她愛惜地把卡片抹抹平，夾回筆記本封皮，「我買了好多，才買到有那個人照片的，但也只收集到一張。」
因而格外寶貝。
「他究竟是誰。」史蒂夫禁不住好奇，問。
「曾經的霍格沃茲校長和斯萊特林學院院長。」
「魔藥大師，混血王子。」
可哥說到最後，灰瞳中飛揚的神采似抑制不住的蝶變，欲衝破大圓眼鏡鏡片而出。
念出這個名字都榮幸。
「西弗勒斯·斯內普。」
第四章
一連串頭銜，聽起來確實非常厲害。
然而托尼跟史蒂夫其實並不能理解可哥話裡那些名詞的含義。
斯萊特林，魔藥，混血王子。
可哥也不欲與他們解釋太多。
儘管現下屬于將魔法透露給麻瓜也不受魔法部追究的非常時期，但完完整整讀過《國籍魔法師聯合會保密法》的女巫潛意識裡仍贊同，留下的異世界痕跡越少越好。
更何況無人能理解西弗勒斯·斯內普在她心裡的地位。
2001年可哥收到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進入學校後被分院帽分到斯萊特林學院。
小時候聽過「壞巫師與壞女巫大多出自斯萊特林」的傳聞，她本來感到害怕，後來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犧牲于第二次巫師大戰的前院長斯內普教授正是一位勇敢善良的偉大巫師。
可哥去圖書館看他的資料，逐漸被其過人的才能與品格吸引。
陰鬱，刻薄，不討喜。
這類人投身黑暗似乎順理成章，真相大白之前，無人知曉他做食死徒是為了最終戰勝黑暗。
孤獨的抗爭以死亡結束。
驚心動魄的悲劇角色一度令她在圖書館心跳加速，不住拭淚。
遑論最終為他忠貞苦澀的相思徹底俘虜。
崇敬傾慕斯內普，這種情感驅使她成為同年級裡最勤奮優秀的學生。
知道他生前欲做黑魔法防禦術教師不得，她努力鑽研黑魔法防禦術，上他最擅長的魔藥課時也格外投入。
偏偏天意弄人，她掌握得最好的卻是變形術。
成為阿尼瑪格斯比熬制吐真劑容易，不知該哭該笑。
2008年，可哥以優異成績從霍格沃茲畢業，2009返校——返校做變形術課教授。
檔案光鮮亮麗，情感一片空白。
沒談過戀愛。
因著斯內普的緣故，她更容易對寡言的厲害的男人產生好感。
雖然目前一個全條件符合的也沒遇上。
無所謂。
談戀愛不如讀書。
喵星人入侵的時候，她正是因為在有求必應屋裡看書才逃過一劫。
喵星人……貓。
彎彎繞繞驀然回神，才發覺抱著大筆記本沉思了許久。
兩隻貓都在看她。
可哥微赧，開口道：「我想休息。」
史蒂夫識趣，便去叫托尼：「斯塔克！走吧。」
托尼從鼻孔哼出一聲鬱悶，跳到地板。
她沒回頭，聽得身後門輕輕撇的響動，放心將筆記本收回原處。
待轉身要到床上休息，困意幾乎被床上大白團嚇盡。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質問鋼鐵俠。
「我不跟男人住同一個房間。」托尼邊說邊鯰魚滑動般鑽進可哥的被裡。
氣息乾淨微甜。
可以想像它是怎樣擁過熟睡的身體，日復一日沾染了柔香的呼吸與味道。
貓越鑽越深。
卻不想外力一扯，整張無辜的被子給飛拋在床頭，亂亂攤著。
縮成一團享受的托尼暴露在窗戶透射的燈光下。
此刻覺得那陽光真是灼眼。
「我也不跟。」可可用食指指背推了下眼鏡，小臉嚴肅，存儲的耐性所剩無幾，「你不想跟史蒂夫一起，可以去客廳。」
她這麼要氣不氣的樣子，倒將眼鏡遮掩了的生機與美逼出三兩分。
抿緊的櫻粉的唇。
托尼瞧著玩心大減，竟有瞬間**強烈地想看看她摘掉眼鏡的面容。
但他終究沒有。只是拖延一會兒便慢吞吞從她床上下去了。
可哥目送他出房間，默默扭動門鎖。
一上午好眠。
睡到中午飯點，準時起床給兩隻貓做飯。
「下個要找誰？」史蒂夫坐在她身旁，不急著碰裝午飯的碗，尾巴掃掃，掃到她大腿，一驚，立馬縮回。
「羅伯特·布魯斯·班納。」可哥回想手頭資料上的名字，「登記他在華盛頓哥倫比亞……阿靈頓區。」
托尼與史蒂夫聞言面面相覷：「那不是？」
「沒錯。」她點頭，「五角大樓。」
五角大樓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可哥也暫時不能進。
托尼·斯塔克失蹤絕不僅意味著一隻貓的失蹤。
大衛斯太太現在恐怕正魂飛魄散六神無主，弄丟喵星人重點注意的超級英雄，她要有大丨麻煩。
曼哈頓上城暗湧的浪潮極可能席捲整個美利堅，得躲幾天避避風頭。
是這麼個道理。
「我出門一趟。」可哥起身，「買點存糧。」
家裡多了一隻貓，需要更多食物。
「我也要去。」托尼竄過來。
「不可以。」
「我在大衛斯家裡關了三個月。」布偶貓跑到大門，要跳起來開鎖，「幾乎悶死。放心，我不給你惹麻煩。」
可哥與他眼神僵持片刻，無奈妥協。
帶回來到現在，她已見識過他有多難纏。
實在要選擇，寧願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所幸史蒂夫從來令她省心：「我看家。」
也所幸超市很近，就在十三大道東三十九街。
可哥站在門口，低頭看腳邊怡然自得的托尼，放鬆走入。
超市也是貓的超市。手推車上的兒童座椅全部改裝成貓身大小，鋪天蓋地的貓糧與貓日用品，人類專用區擠在可憐的角落。
這些還不足以令她頭痛。
鋼鐵俠真的有多動症。不過呆在生鮮區的時間長了些，布偶貓轉眼便趁她不注意失去蹤影。
非常後悔非常後悔帶他出來。
可哥改道四處找尋的同時，亂竄的托尼異感頓生。
有東西鬼鬼祟祟跟在身後。
一回頭。
滿滿當當的貨架，但無人在附近。
可哥不知在哪裡買東西。
他跑得太遠，記不住她的方位。
布偶貓略煩躁地甩甩毛蓬蓬大尾巴，舉目四顧，突然飛身躍上貨架。
本想登高望遠，可惜一爪抓空，撲簇簇整排的大包裝薯片袋掉了一地，連同被掩埋其下的摔趴的超級英雄。
腰隱隱作痛。
貓會在下落時及時調整落地姿勢避免受傷。
他是只假貓。
灰頭土臉扒開薯片袋冒出，不等重振旗鼓，對上明目張膽的窺視視線令他渾身貓毛直豎。
貨架頂端坐著一隻絨絨的尖耳生物。
毛色純黑，圓睜的眼似要活活看穿他的皮肉。
第五章
可哥提著大包小包打開門。
史蒂夫正嘗試用一個趾頭按電視遙控器，遠遠聽見上樓動靜，過去門口等。
於是她進門時他已在迎接。
「斯塔克呢？」美短見她身後沒跟著布偶貓，伸長脖子瞧樓梯。
「不用找了。」可哥反手關門隔斷他的視線，放下商品，從其中一個大布袋裡抱出癱軟乏力生無可戀的鋼鐵俠。
「斯塔克。」史蒂夫大奇，見托尼出去一趟好似褪掉數重皮，探爪撥弄他的尾巴，「什麼情況。」
可哥扶額：「雄性激素。」
過程亂七八糟，簡直不堪言說。
貨架頂一瞬不瞬緊緊凝視的黑貓讓托尼感到驚悚。
上次產生這種驚悚之情是因為發現自己變成貓。
緊張對峙片刻，他不動敵不動，實在消耗耐心。
便忍不住挪了下尾巴，豈料堆在後背的薯片包裝袋滾落。
娑啦。
正在這時，黑貓下拋，於跟前著陸，鬼魅一般。
托尼之所以沒逃跑，是因為極快捕捉到這只貓的舉動不同尋常。
它在地上打滾。
邊打滾邊從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奇怪聲響，就像不入流的雜技演員。
演的什麼玩意。
布偶貓終於鄙夷又無趣地起身要走。
但他一動，那黑貓便飛快撲來，幾乎來不及反應。
腥腥的貓口水呲了托尼·斯塔克一臉。
鋼鐵俠傻在那裡。
那黑貓開始歇斯底里地咆哮……
場面一度失控，最要命的是黑貓的怪異舉動吸引來另外兩隻雜色同類，不多時一隻貓的口水與咆哮演變成三貓的喪病百老匯。
「為什麼會這樣？」史蒂夫仿佛在聽天方夜譚。
可哥剛要回答，布偶貓貓眼瞪得死大死大：「不准說！」
遂逃也似的奔向浴室：「我要洗澡，快放水！」
可哥面上的疲色掩不住：「那些是母貓。受不了刺激當眾對他發情了。」
整頓晚飯史蒂夫意味深長的眼神沒從托尼身上移開過。
蒙受大辱的鋼鐵俠憤怒摔碗，沖回房間生悶氣。
史蒂夫本來還要笑，瞥見戳飯沉默的可哥，笑容未出便停滯，若有所思。
這夜可哥翻來覆去睡不著。
推門出客廳倒熱水喝，發覺難熬夜色的不止她一個。
銀虎斑美短坐在窗臺，尾巴盤著腳，安靜地沐浴月光。
「怎麼還沒睡？」可哥輕聲道。
美短扭頭看她。
他的目光與托尼的迥然不同。
溫和有禮，正直無害，大概有朝一日用這種眼神偷看別人洗澡亦不會招致臭駡。
他說：「你也沒有睡。」
可哥在沙發坐下，杯中水騰著細嫋的蒸汽。
她不主動接話，他就跳下窗過去挨著她坐。
「下午你回來以後一直心神不定。」貓的大綠眼珠裡流露著擔憂，「我想是否在超市遇到不好的事情。」
「沒有。」
「真沒有嗎？」
「……營救計畫剛剛開始。」可哥心口堵得慌，「我怕它夭折。」
她低頭抿了一點水，借水溫撫慰躁動的情緒。
史蒂夫靜默須臾，輕輕把貓掌放在她睡裙覆蓋的腿。
「介意嗎？」
可哥一怔，轉而理解他的意圖，生出些暖意：「如果現在是個大男人對我說這話，當然不行。」
「那我委屈委屈做一會兒貓。」
史蒂夫從善如流，爬到她腿上，縮成一隻肥肥的毛卷。
說起來人喜歡貓並非沒有理由。
夜深冷徹，如果能擁抱軟和溫熱的一團毛絨，感受小身體裡撲通撲通的心跳，至少覺得沒那麼孤獨。
「你既然知道復仇者聯盟，想必也知道洛基。」史蒂夫道。
「知道一點。」可哥思忖，「阿斯加德叛逃的神。」
「洛基龐大的軍隊從天而降，那才像真正的世界末日，可怕怪物見所未見，怎麼殺都殺不完。」他笑笑，抬爪看掌內的小肉墊，「相比之下，變成貓不算太難接受，就算重新被抓回去，最終也總有機會反擊，不至於喪失希望。
「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私心裡，你沒有義務為超級英雄冒這麼多險。」
他的關切真心實意，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茶發女巫靜靜傾聽，原本在腦裡亂攪的渦輪複于平靜，視野愈見明晰。
待他語畢，她傾身把水杯放到小矮桌，雙手托著貓腋彎將茫然的美國隊長抱起。
可哥直視他明亮的眼：「我不僅知道洛基，還知道你的光榮事蹟……改造體格之類的。」
「當時戰場那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去？」
她將問題拋給他，卻不打算等待回答，繼續道：「你怎麼想，我也怎麼想。」
史蒂夫猜得很准。
下午超市里托尼被貓淹沒不知所措，可哥去找，未料早有人守株待兔。
手推車推到貓咪洗浴用品區，那人似乎預料她來，堵了狹窄的一人過道。
「對不起……」可哥無暇禮讓，連聲道歉想擠過，攔路者紋絲不動。
她終於焦急抬頭，四目相對，那玳瑁瞳色的金髮男人等待良久，見她反應如常，方歎道：「把貓送回去吧。」
可哥小臉刷地白了。
他認識她。
而她大腦卡頓幾秒，也將他辨認出——大衛斯太太晚宴上眼神露骨的青年。
可哥開始不安。
「抱歉，聽不懂你的意思。」她說。
「我懷疑你是否真的……」他往前一步，叫她退無可退，只能以背脊緊貼貨架。
灰瞳凝著他，不發一言。
正是這樣的眼。
乾淨清澈，一眼望見她對他滿滿的疏離戒備。
他對她從無半分敵意，這小妞卻固執而吝嗇地，多餘哪怕一個字、一個眼神也不肯施捨。
男人鬼使神差伸手摘了她的眼鏡。
霧裡看花不辨真假，除去偽裝猶知動人的美並非幻象。
那晚輕易又悄無聲息勾走他的魂靈的驚鴻一瞥，此刻重現還是醉人。
然而不知現在這樣的舉動真嚇到了可哥。
他把她的臉記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在她盜走托尼·斯塔克迅速找到這裡。
到底想做什麼。
女巫心中警鈴大作，對對方底細一無所知，因而不敢輕舉妄動。
他拿掉她的眼鏡，指背輕輕碰著眼側肌膚。
男人的觸感。
同他的呼吸一樣，異常火熱。
第六章
世界失了焦距。霧濛濛像隔著斑斕的毛玻璃。
可哥在看不清的東西面前沒有安全感，忍耐幾秒，道：「眼鏡還給我。」
那人倒沒有特別為難，收回流連的視線，將圓眼鏡遞過來。
「聽我說。」他強自壓抑方才肌膚相觸的悸動，耐心同她言明事情緊要，「那只貓屬於大衛斯太太，你不能偷走他。」
「什麼貓。」她戴好眼鏡，冷靜地把嫌疑往外摘，「我不知道。」
真是倔強。
他繼續勸：「喵星人在查。拿自己的安全冒險不值得。」
男人仍與她保持過於親密的距離，似乎不自知唐突，亦未覺察可哥對他的印象並不好。
「……」
可哥低下頭躲避他追逐的目光。
「換個地方說話，行嗎？」她終於鬆口。
金髮男人一喜，玳瑁色瞳中暈開的漣漪一圈套著一圈：「好。」
倘若不計較言行單單看臉，這個人的皮囊倒非常出眾。
可惜皮囊只是皮囊。
繞進攝像頭照不見的角落，可哥低聲道：「你想我怎麼樣。」
「把貓送回去。」他顧慮逼她太緊，退而求其次，「或者告訴我，你帶走那只貓要做什麼？」
「抱歉，拿個東西。」
她去挽著的布袋裡摸索，一如夜宴上鼓搗手拿包。
摸到魔杖，心中定了定，道：「我可以跟你說。」
男人急忙點頭。
可哥不放心，囑咐：「但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我要被抓的。」
她這樣怯怯，更令他心生憐惜。
不由卸下最後一絲防備，柔聲應道：「好。」
小手從包裡抽出，連帶深棕魔杖，橫在他跟前。
「其實我是……」
說話聲漸漸小如蚊蚋。
意識沉睡之前，依稀看見她微微地笑起來，唇瓣翕動，因對著他說，便每個字都是蠱惑。
困倦來襲。
「一忘皆空。」
翌日。
可哥起得早，昨晚與史蒂夫聊過兩句，回床後入睡得極快，一覺到天明。
貓起得比她更早。
小女巫睡眼惺忪從房間出來時，美短已在客廳來回奔跑了十幾圈。
銀灰影子滑過腳畔，半道繞回停住。
「早上好。」史蒂夫說。
美短的臉從俯角看真圓。可愛。
可哥將亂髮抓梳到耳後，抬起眼鏡揉眼，慢慢道：「肚子餓不餓？」
「不會。」
「那你等一等。」茶色頭髮揉卷成低低的包子，她看看時間，道，「刷牙洗臉完給你做早飯。」
史蒂夫回答：「好。」
過去扒拉下沙發的抱枕，當沙包砰嗤砰嗤打。
可哥搓洗小毛巾，雙手擰乾。
附著其上的冰冷徹底驅逐淨睡意，小臉離了濕巾，肌膚潤潤。
她看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自己模糊一片，如同被粼粼湖水斑駁的倒影。
「想吃什麼？書上說少給貓吃濕糧。」
可哥出來問史蒂夫。
在超級英雄之前她沒養過貓，一切所謂的常識都來自書本。麻瓜世界裡貓咪養殖書目的氾濫曾讓她大吃一驚。
貓是巫師的主要寵物，也不見圖書館裡有多少專門寫貓的書籍。
又或者是她讀的書太少，想想不由汗顏。
後來從史蒂夫開始養，似乎又有新難題。
超級英雄本身不是貓，給喂貓的食物還是人的食物，每次做飯都要掂量。貓糧他們絕對不吃的。
真難。
「吃魚。」
史蒂夫想一想，跟著她進廚房，跳上流理台。
「烤小魚幹給你好嗎？」
可哥看他沒有搖頭，魔杖點起廚具，洗淨小魚。
托尼還在大睡，便給史蒂夫獨做一份。
鮮嫩小銀魚落入雪白餐盤，頓成熱騰噴香的魚幹，皮表酥脆，挑動食欲。
史蒂夫每次旁觀她烹飪都嘖嘖稱奇：「簡直像夢境。」
常人可望不可即的幻夢。
「請。」她把盤子放在流理台，「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不挑食。」美短低頭吃掉一條魚。
「唔。這個呢。」可哥聽他這麼說，收起魔杖，揀出幾片嫩嫩的生菜葉，在水龍頭下洗淨了，遞到他嘴邊，「也吃？」
眼鏡片後頭灰瞳閃閃，難得狡黠，便令人移不開眼。
史蒂夫看她，貓耳動動，張嘴哢嚓哢嚓吃得很香。
菜葉吃到頭，他努力湊前咬最後一口，舌尖舔著可哥的手指，略略停留，才將嫩綠捲入口中。
「說了不挑食。」
正在話間，小紅球骨碌骨碌滾進廚房。
談話戛然而止。
球來處，藍雙色布偶靠著廚房門框打呵欠。
托尼歪頭，貓眼中泛起些意味不明的波濤：「玩得挺嗨。」
可哥直覺他在揶揄，但不懂為何揶揄，懵懵的沒說話。
史蒂夫則一赧，剛要懟他，動作被咚咚咚敲門聲打斷。
可哥還未動，美短先滋溜竄過去，飛身扳住門板上小單杠，趴在貓眼看來者何人。
布偶貓感到沒意思，懶懶地在地板攤開身子。
靜悄悄。
史蒂夫回頭與可哥對視，綠眼驚疑，無聲搖頭。
可哥示意兩隻貓噤聲，緩緩走近，抽出了的魔杖背在身後，空出一隻手去開門。
史蒂夫仍貼在門上。
外頭沒有人。
然而如果把「沒有人」當做「沒有生物」理解，實在不夠準確。
左右如常，目光下移，陌生來客映入眼簾。
那貓外披著濃密的棕黑被毛，由鼻子到肚皮卻雪白雪白，四隻貓爪也如戴上白手套，優雅又美麗。
尤其金綠的一對眼，眼梢上揚，居然能把貓臉勾出些許風流神丨韻。
可哥之前做過功課，認出這是挪威森林貓。
客人搖下尾巴，竟使托尼與史蒂夫不約而同生出股莫名的敵意，繃直脊背。
浪費表情。
人家根本不看他們兩個，只仰頭瞧可哥。
看著看著，似乎意趣愈發濃厚，終於出聲道：
「喵。」
第七章
發音標準，吐字清晰。
儼然一隻真貓。
可哥有點迷茫，依然未敢放鬆警惕，道：「我養不起多餘的貓了。」
這是委婉逐客。
那貓這時臉皮奇厚，充耳不聞，偏轉視線向屋內張望，突然刺溜竄入，直奔托尼。
她大驚，咒語已到唇邊，卻又見挪威森林貓直直與那布偶擦肩，顯然意不在他，再跑幾步，飛上流理台。
白白貓手在裝著小魚幹的盤裡撥弄撥弄，小掌撈著一條，送進嘴巴。
吧唧吧唧，心安理得享用本屬於史蒂夫的早餐。
美短見狀滑落門板要去阻止，被可哥攔下。
她想看看這只貓究竟要做什麼。
可哥倒耐心，但自覺受到無視挑釁的托尼不能忍，踱步上前，怒目而視。
貓斜眼睨他，懶得反應，黑毛尾巴耷在流理台邊搖擺。
一盤魚見底，鋼鐵俠的憤怒值也達到極點。
大白團退後幾步，噌聲起跳，利爪伸出肉墊，要畫花挑釁者的臉。
挪威森林貓翻飛避過，順勢而下，絲毫不亂風度，堪堪走到可哥腳邊，貓頭一扭，欲蹭她足踝以示親昵。
討好之舉被美短無情阻攔。
史蒂夫相對托尼好說話能忍得多，但就是對這只來路不明的貓充滿敵意。
可哥這時候護短，讓開出去的路。
貓深深凝她一眼，刹那眸中又填滿人類式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明起所指，轉瞬即逝。
她目送挪威森林貓出門，以為向外走，不想是上樓，依照去的方向判斷，大概停在左手間。
正頭頂。
貓咚咚咚敲門。
隱約聽見一個人迎接，邊開門邊有男聲嘀咕：「不要亂跑。」
看來真是人家的貓。
平安無事。可哥松了一口氣，慢慢回去倒在沙發。
大早上如此多插曲，應接不暇。
外頭那只蹭完吃回家，家裡面養的還不讓她消停。
托尼的貓爪在後面扯她頭髮。
「我要吃早飯。」
「鬆開。」可哥拉回頭發，問，「吃什麼？」
「什麼都行。」托尼一半介懷方才被那貓吃掉的魚，一半因為史蒂夫，嘴上似有心似無意補充，「不要烤小魚幹。」
美短撲來，在他背後聳了一貓掌。
兩隻貓遂打作一塊。
這廂可哥回廚房給超級英雄蒸著南瓜雞肉團子，魔杖揮舞間隙，莫名憶起那只挪威森林貓漂亮的貓眼。
金綠漩渦，螺旋到底黑暗沉沉。
想著竟如精神也被吸附般，渾渾噩噩起來。
連帶著記憶也模糊，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好似做了許多事，又好似什麼都沒做。
「休息去吧。」晚間不知托尼還是史蒂夫這麼對她道。
於是她進屋拉燈，爬床蓋被。
睡得並不安穩，似夢非夢，頻頻睜眼，又在黑暗裡重新睡過去。
窺伺的不明之物在暗處蠢蠢欲動。
現在醒來是因為房間亮了燈。
書桌上那盞小的，照耀著似融融光球。
一席高大黑影正在書桌前翻她的《高級魔藥製作》，幾乎將光遮了一半。
「噴嚏草，壞血草，獨活草。」
念的是迷亂藥材料。
低沉嗓音適合催眠，卻陡然驚散她藏匿的睡意——
房裡有人。
可哥鼻頭滲出細細一層汗，暗自慶倖及時醒來，又不由後怕：警惕性太低，如果對方要她死，恐怕現在已同梅林喝過三杯茶了。
她掀被下床，屏息道：「誰！」
那人聞言回轉身。
面容與她混沌的意識一同倏然清晰。
熟悉的又陌生的臉。
「……斯內普校長……院長……？」可哥幾乎呆滯，語無倫次，「……教授？」
過於震驚，未注意自己沒戴眼鏡卻能正常視物，本身就不正常。
活生生的偶像西弗勒斯·斯內普就在眼前，同她看過千百次的照片上一模一樣，黑斗篷加身，眉頭緊蹙，瞳人卻很亮。
「是我。」他道。
可哥得了這句話，再也站不住，奔到他跟前，激動地：「您怎麼會——！」
旋即被他身上的奇詭氣息唬得一怔。
理智及時在感性邊緣拉了一把，她再上下打量斯內普，瞧見他微彎的唇角，不寒而慄，倒退幾步。
斯內普笑起來：「真敏感。」
說罷扯開斗篷。
斗篷後赫然是個面容俊美的年輕黑髮男人，身著異服，鑲金綠袍直垂落到靴側。
可哥站的角度恰好能瞧見他後頸皮膚。
那上面沒有貓奴記號。
她在看他，他自然要敬以回視。
目光顯而易見不友好。
飽含侵略的，一路下滑，仿佛挑了那顫抖的薄薄布料，探進隆起的無限嬌軟裡。
可哥無比抵觸這樣露骨邪肆的眼神，心知來者不善，飛快轉身撲去床頭拿魔杖。
然而他似乎對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不過瞬息，男人的軀體便近貼在背，臂膀攬了細腰，叫她動彈不得。
小巧耳垂落入溫熱濡濕的所在，軟物一刮，她登時如風中乳燕驚惶不止。
好滋味。
這樣的香肉，嘗過即刻要上癮的。
方知賊心賊膽俱全最可怕。
可哥奮力掙脫，扭頭見那人眉目間掛著的輕佻愉悅的笑意，怒氣頓生，揮手便是一耳光。
「啪」一聲，清脆又響亮，把他臉打偏過去。
這流氓仿佛被當場打醒失掉勇氣，定格著彆扭的挨打姿勢一動不動。
然這不足以平息可哥的憤怒。
女巫放棄抓取魔杖，手握成拳，砸往那張可憎的側臉。
聽見那人嗤嘲，頓覺中計，為時已晚。
小拳頭落進他掌中，五指裹覆，輕易奪回主動權。
二度得逞，舉動愈發張狂——轉握了她的手腕，低頭，竟要將纖柔的指尖含進他微啟的唇縫。
倏然睜眼，大汗淋漓。
可哥心肝狂跳，好似栓不住的飛馬欲脫韁而去。
第八章
從荒誕轉香.豔的夢中驚醒，可哥不敢再睡。
窗外仍是暗黑的子夜，飄著小雪。
靜坐片刻，摸索到放於床頭的眼鏡與魔杖，她起身，借魔咒「螢光閃爍」仔仔細細搜查了一番臥室。
並無異常。
窗戶無打開翻越的痕跡，《高級魔藥製作》亦老實躺在它該在的地方，仿佛驚險的一切從未發生。
意識混亂一片，攪作漿糊。
沒有貓奴記號、也沒被喵星人抓住的倖存者，除了她竟還有一人。
然而他會是什麼身份？
……倡狂卑鄙到變作斯內普教授的模樣，仿佛只為戲耍她取樂。
可哥握緊拳。
然立刻想起他試圖將她的指送入口中，不由嫌棄得立即起身，跑到浴室洗手。
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頭頂燈光白得刺眼。
可哥沉默地把手擦洗一遍又一遍，正要再度擰轉水龍頭時，忽聽見身後因將醒而沙啞的男聲道：「你在做什麼？」
她轉頭去看，白毛淩亂的布偶貓正用小貓掌捂著嘴打呵欠。
藍鑽似的眼斜斜睨著她。
「……沒事。」她低聲道。
「唔。」
托尼明顯不信，只是不點破。跳上洗臉台打開水龍頭喝水，故意停留。
可哥到底沒說什麼。
他就作罷。
待出了浴室，他本要回房，注意到走往沙發的小女巫，問：「不睡了？」
「我想看電視。」
在托尼面前表現得再若無其事，天明之後，可哥還是經過再三思考，決定做點措施。
在兩隻貓的共同注視下，她對著廚房儲物櫃空的一格念魔咒，再打開，裡頭竟然是黑黢黢的冗長通道。
不知通向各處。
「這是哪出。」托尼道。
「空間延伸咒。」可哥穿上靴子，彎腰鑽入，聲音漸遠，「等我回來。」
二貓等待許久，等到一盆盆被推出來的盆栽和灰頭土臉的可哥。
「曼德拉草。」
簡陋花盆裡栽著開黃綠色花朵的植株，看起來平淡無奇。
「這能做什麼？」托尼上前嗅嗅，不料那植株根部突然一動，嚇得他鼻頭一抖。
「防範歹徒。」可哥搬起盆栽往屋子各處擺放，她自己的臥室放了兩盆。
「你們不要隨便動它。」她出來瞧見鋼鐵俠毛手毛腳又鼓搗曼德拉草的葉子，趕緊制止，「曼德拉草被連根拔起時人形根會發出致命尖叫。這些還小，但也足夠使人昏迷了。」
布偶貓立即退避三舍，拍打拍打肉墊，生怕因剛才碰的葉子沾上古怪東西。
史蒂夫自方才一直安靜打量可哥的舉動，看她放好了花盆，道：「怎麼突然想在屋子擺這些東西。哪裡有歹徒來？」
美國隊長的嗅覺之敏銳，有時候真令人無法招架：「或者，已經來過了？」
「沒有。」可哥道。
「暫時還沒有。」
事實證明那種臉皮厚的人無論如何不可輕視。可哥自認為曼德拉草能起保護作用，然當那黑髮男子真的又到來，魔藥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這晚他並未故弄玄虛，紳士地將她喚醒。
心裡承受力大概就這樣鍛煉出來的。
可哥飛快坐起，拿了魔杖對準床尾站著的黑影。
他打個響指，房間燈應聲而亮。
看清她大大的迷蒙的灰眸，茶色頭髮睡得亂亂，那小臉還殘存幾分睡意，更多是驚憤。
還換了身嚴嚴實實的睡衣。她若知道穿什麼也包裹不住他眼中的妙曼，或許會陷入深深挫敗。
「滾出去！」她咬牙道。
那人反而步步逼近沖她走來，直到她魔杖光芒一閃，才堪堪停在床沿。
可惜，想抱抱她的。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他舉手投降，溫聲細語地，「再不裝作敬愛的教授嚇你。」
可哥再叱：「滾出去！」
那人選擇性忽略，自說自話：「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我親近你咯。」
「喜歡你才這樣。」他甚至有些委屈，「我沒舔過其他女人的耳朵。」
委屈全是表像。不過眨眼，邪肆又掛回那張俊臉。
「你真香。」他道。
簡直讓她忍無可忍，魔杖揮舞，給他一記「昏昏倒地」。
魔法發射過去，如同打進無底洞。
對方毫髮無傷。
「怎麼……」她要嚇呆了。
男人寬容地：「真傻。」
「這是你的夢。夢裡有什麼是真的，小魔術？」他指書桌旁的曼德拉草，「還是這盆看上去就像拿來對付我的草。」
可哥不說話。
她不說話，他便無趣。俯身誘道：「其實你大可通過別的方法來傷我。」
可哥突然驚呼，眼睜睜看自己的手受不可名狀力量的驅使，握著魔杖，榿木杖尖攀上他外袍微敞露出的鎖骨，末了流連於喉結。
動作輕緩，曖昧騰生。
後來力度大了，那無辜的喉結被她蹭得微微泛紅，好不可憐。
那人滿意地瞧著她越睜越大、越來越不敢直視他的眼，閉目享受地喟歎道：「如果是你，這樣弄死我我也願意。」
不知道是誰要生生折騰死誰。
這個人的無恥程度遠超可哥意料之外，從未遭遇過這樣的調戲，她羞怒得面頰滾燙。
「我總會醒。」可可恨聲道，「到時候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
那握著魔杖的小手因極力反抗支使的神秘力量，手指都有些扭曲了。
男人狹了狹眸，伸手將她下巴一轉，打量她激越的神情，歎道：「這可不好……」
他面上散漫笑意凝滯在驀然傳來的「啪啪啪」敲擊聲裡。
第九章
燈光驟滅。
恍惚間那輕佻的黑髮男人已遁于無形。若果真如他所言是夢，這夢境未免太過真實。
對臥室門的拍打仍在持續，外頭聽不見可哥的回應，急道：「可哥？」
史蒂夫。
可哥趕忙下床去開門，嘎吱聲裡望見四隻閃閃的貓眼。
布偶貓站在美短身後，大尾巴搖來搖去非常煩躁。
幾乎她一出現，兩隻貓便離弦箭般竄入，在房間裡四處轉悠，床底也探了一番。
沒有收穫。
可哥未料他們兩個深夜跑來，呆呆站在門邊。
托尼沖她呲牙：「想瞞到什麼時候，英國小妞？你的叫聲要傳出十條街了。」
史蒂夫也停在書桌上看她。
兩貓的目光令她心虛，連帶因男人二次到來的驚魂不定，可哥猶豫須臾，道出這兩天不速之客夜夜降臨騷擾的事。
那人對她的調戲實在難以啟齒，便按下這段不談。
「他說進了我的夢。」
聽完她對黑髮男子的描述，史蒂夫與地上的托尼面面相覷。
須臾，史蒂夫道：「洛基。」
洛基不是超級英雄，更不屬於復仇者聯盟，因而可哥並不能馬上反應，直到靈關一閃，詫異地：「是你跟我說過托爾的……」
「是他。」美短神情肅穆，「善於用幻象愚弄人，狡詐無比。紐約一戰後，我以為托爾能牢牢把他關在阿斯加德，看來現實不甚理想。」
可哥問：「他重回地球為了什麼？」
「為什麼不知道。」托尼道，「但我可以肯定他要麼也倒楣地變成了貓，要麼一定跟喵星人有某種聯繫。」
這話來得突然，卻令可哥與史蒂夫都不由自主想起那日敲門搶食的挪威森林貓。
要說直覺奇怪，有時候直覺未必是錯的。
「你看見他住樓上。」托尼眯眼。
「是。」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史蒂夫急忙道。
語出半截，被托尼打斷：「既然這樣，不如繼續睡覺。」
「為什麼？」
「打草驚蛇。我要是他，被嚇跑以後不會再呆在老巢。」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
托尼慢悠悠往可哥小床上爬，被立即制止。
「做什麼？」可哥道。
「我現在是貓。」他話中有深意，「對你做不了什麼。不睡床我不習慣。」
「你可以回房間睡。」
「偏不。」
史蒂夫邊聽他們兩個僵持邊深呼吸在空氣裡聞嗅。
總覺得氣味雜亂。
「就占床腳一點位置。」鋼鐵俠無視可哥的拒絕，懶懶在床腳蜷縮，「等我拿回賈維斯和斯塔克工業，要多少張床都買給你。」
「我不要。」可哥看他躺下，知道這塊牛皮糖今晚無論如何是撬不出她的床，臉頰鼓起，認命地下去給他翻小毯子蓋。
從矮衣櫥裡找出兩條——她對趴在書桌的美國隊長態度親近得多，叫道：「史蒂夫。」
史蒂夫還在仰頭捕捉異常氣味，聽見她叫，停下動作過去。
「怎麼？」可哥問，「是不是有怪味道。」
他搖頭：「沒事。」
「不要離我太近。」托尼看他也上床，蠕動蠕動，頭埋進可哥給的嫩黃小毯子裡。
兩隻貓一左一右臥在床腳，大概有了陪伴心裡稍安，這夜再沒古怪事情發生。
翌日起早，可哥上樓找正頭頂那戶人家。
兩隻超級英雄本來要跟著去，給她留在家裡看房子。
上樓梯時她放輕腳步，連呼吸聲也不敢加重，生怕打草驚蛇。
臨到門前，更是握緊魔杖，空著的手屈指去叩：「你好。」
門內靜悄悄無人應答。
可哥稍等片刻，又叩：「你好！我是樓下住的，可以借個扳手嗎？」
依舊無人。
她鍥而不捨要再敲，對門的女主人忍不住探出頭道：「這一間還沒租出去啊？」
這恐怕是近期聽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話了。
她馬上下樓去，推門便道：「上面沒人住！」
心知那天貓上樓與男人迎接的聲音也該是幻象。
手足無措之際不由愈發憤憤。
托尼亦大吃一驚：「逃得真快！」
如今要去外頭找與洛基有聯繫的那只貓，無異於海底撈針。
他懊惱昨晚提出按兵不動的建議，錯失良機，貓臉瞬間耷得沉沉。
「……不。」
史蒂夫自後頭走上，湖綠眼瞳沉靜，說出的話卻比樓上女人的回答更使人愕然，「他就在這間屋子裡。」
「你在開玩笑？」
「洛基用幻象糾纏了可哥兩個晚上，明知道我們兩個也在。」史蒂夫道，「他如此大膽，為什麼不敢用幻象掩蓋形跡在這裡藏身？」
「並且我現在篤信，昨晚聞見的陌生氣味就是他的。」
托尼不說話了。
史蒂夫發愁的是：「不過沒有辦法驗證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可哥腦中靈光一現，計上心頭，道：「我有辦法。」
「但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一會兒。」她說，「那東西的味道貓受不了。」
「不行。」美國隊長毅然決然，「就你跟他待在一塊太危險。」
勸說無果，可哥照舊進廚房爬儲物櫃，片刻回來，抓著一把綠葉子。
大殺器，貓薄荷。
兩隻貓本只是正常地或趴或站，嗅見空氣中散開清新凜冽的味道，立時一震，當即便身不由己上前，扒著可哥的褲腿討要。
貓目迷離的模樣，真是見所未見。
「給我！」布偶貓直立起身，貓爪動來動去，此刻又是狗皮膏藥黏附在身。
史蒂夫撐多三四分鐘，也湊得極前，努力閉嘴不說話，怕一說就失態。
「我說過了。」她歎道，分出兩片葉子給他們。
兩隻貓將那貓薄荷草啃過幾口，當即便原地轉圈，幾乎連身處何處、要提防洛基都忘得一乾二淨。
真是可怕。
可哥撇下他們，繼續講葉子散落房屋各處。
待她獨自將撒到臥室，本來想退出去，忽聽得窸窸窣窣聲響，定睛一看，便又驚又氣得話也說不出來。
從床底呲溜鑽出的黑毛貓觸碰到地板上的新鮮葉子，頓如嗑.藥般癱軟成泥，抬手的力氣也無。
可哥收好貓薄荷，過去提起那只綿綿挪威森林貓的後脖。
昨夜還憑藉幻象猖獗放肆的主此刻半斂著眼梢上挑的眸，貓耳朵直往後飛，慫成一隻包子。
第十章
這一通貓薄荷草吸得狠了，欲仙.欲死。
這種植物對貓的身體無害，卻可怕在誘惑力無窮，聞見味道便興奮，要是再吃上幾口，幾乎就飄飄然到天堂見喵穌，再無情被遣返回世間。
毋怪全球通用法律規定貓奴擅自用貓薄荷蠱惑貓要坐牢。
算起來倖免於難＋偷貓＋私用貓薄荷，可哥得把牢底坐穿。
抓得到她再說。
何況現下被俘的也不是她。那綿軟無力的挪威森林貓勉強睜眼，看著可哥將自己五花大綁，弱弱地喘息：「不要綁那麼緊……手痛。」
不說話則已，一說話便令可哥想起他裝委屈調戲自己的模樣，手上繩子驀地收緊，將他兩條前肢捆得牢牢。
洛基無可奈何，閉目笑起來。
史蒂夫與托尼猶在旁邊翻滾，貓毛翻飛，幸而沒有打鬧。
翻多幾圈，也如同洛基般爽倒在地，魂遊天外。
真該拍下事後給他們看看。
可哥收拾了洛基，過去將兩隻貓啃剩的薄荷葉子撿拾，丟在廚房垃圾桶裡。
不多時後勁退去，超級英雄才狼狽地從地板上爬起身。
「以後不要隨便把那種東西拿出來！」布偶貓邊用小貓手捋順肚子那圈的白毛邊道。
「提醒過你們。」可哥道，彎腰給他摸頭。頭毛也亂了。長毛貓煩惱忒多。
史蒂夫早先托尼一步竄到小矮桌上，俯視再逢面的手下敗將。
「嘿，大英雄。」洛基不過打個招呼，隨即便感覺史蒂夫的影子往面上一沉，嘴巴被迫打開，揉作一團的布塞進來。
味道不怎麼好。
「一聽他說話就想揍人。」美國隊長道，大概是紐約一役的後遺症。
托尼附和：「你終於與我有共同點。」
但無法一直堵住洛基的嘴不讓他說話，他們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事實證明，這個人樂意便巧舌如簧，不樂意就鐵打的舌頭般，拿下布團也半個字不吐。
托尼與史蒂夫後來問他連串的問題，他似沉醉未醒，歪著腦袋躺在矮桌閉口不答，只時不時拿眼睛去看一眼可哥。
直到可哥插話：「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挪威森林貓才選擇性失聰後又選擇性聽見，沉思片刻，醞釀說辭:「托尼·斯塔克。那天你帶著他去超市，我看到了。我跟著你回這片居民區，看到你進門。」
「你一直待在布魯克林？」史蒂夫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為什麼。」
洛基臉上寫滿「你別是個傻子吧」：「我在這個鬼地方被變成貓了，兄弟。雖然能力還在，削得比優酪乳蓋上的優酪乳還薄，能去哪裡。」
「況且沒人要我，我不過是只可憐的流浪貓。」說著說著，挪威森林貓表情一換，金綠的眸中眼淚汪汪，「也想有人把我養起來，睡軟和的床，給點熱飯吃。」
他把臉扭向可哥：「我錯了，對你那樣。可真心想親近你。」
泫然欲泣，可憐巴巴。
可哥細細的眉擰在一塊，沒有應聲。
托尼果斷把布團塞回洛基的嘴：「出來的沒一句是真話。」
史蒂夫卻又解放他的口舌：「斯塔克，我還要問。」
「嘁。」
美短利爪伸出，尖晃晃抵住洛基的貓脖。
無論人還是貓，脖頸都一樣脆弱。
他知洛基到底是怕死的。
「要說斯塔克沒污蔑你。」史蒂夫道，「你就是個謊話精。能力極大削弱還能幻化人形？我更懷疑你找到恢復力量的方法。」
「想像力太豐富……」洛基回答問題簡直要逼死強迫症，說到一半輒止，沒有下文。
他不願意說，再逼迫也得不到真相。
托尼站起想揍他一拳，攔下他的卻是可哥。
「不用太著急。」女巫用指背將眼鏡往鼻樑上稍微抬高，緩緩道，「我以前在霍格沃茲上魔藥課的時候，學過一種魔藥叫吐真劑。」
豎起的那根食指纖細柔白，指甲蓋粉粉的很好看。
「只要一滴，秘密藏得再深也徒勞。」
洛基貓眼中的眼淚瞬間神奇蒸發，也無一絲悲傷痕跡，對她道：「太過分了。」
倒像被她拿住命門。
他現在的態度才正常，卷在繩子裡努力坐起：「我說。」
招供的前提是：「我要吃飯。」
「要吃小魚幹，你給我做。我躲的這兩天都沒有偷吃東西。」指的自然是可哥，無視旁邊兩隻貓繃緊的臉與背脊，仿佛置身自家宮殿般自在，「吃完我就說。」
洛基眼梢一挑：「好不好。」
史蒂夫撲過去將他摁倒：「你最好看清形勢。」
洛基只瞧著可哥，視線還未傳達，便被布偶貓毛蓬蓬的大尾巴阻隔。
可哥任由史蒂夫將他鎖住，心裡有計較，轉身去了廚房。
再出來便端著白盤子裝的烤小魚幹。
史蒂夫真是牙根癢癢。
吃飽喝足，果然撬出幾句解釋：「如你所言，我那麼厲害，現在憑你們幾個也想把我綁在這裡？不過趁著注意力分散或者睡眠間隙，人要睡不睡要醒不醒意識最薄弱，這個時候幻象才有用。」
迷迷糊糊的也最好欺負，洛基心道。
那會兒小女巫抱著真軟，親親也來不及閃避，非常惹人疼。
醒來只會跟這兩隻貓一起對付他。
史蒂夫將盤子推走，問：「你重回地球的目的呢？」
「如你們所想。」
再問：「你是不是想過跟喵星人勾結？」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我拒絕回答。」洛基嘲諷道，「你們真搞笑。與其在這裡跟我大眼瞪小眼磨磨唧唧問半天，不如趕緊去救人。」
「救人？」史蒂夫豎起貓耳，謹慎地，「救誰。」
「或者說救貓。既然我在這裡。」挪威森林貓鳥都懶得鳥他，「神域另一個能不追過來嗎。」
他頓了頓，似親昵似挖苦：「我的傻哥哥。」
第十一章
阿斯加德，永恆國度，裡頭住著自詡守護宇宙和平的神。
可哥大約聽過與之相關一點點相關的神話傳說，原本潛意識裡不相信是真的。
如同麻瓜質疑魔法世界。
後來人類變貓，她通過特殊手段拿到超級英雄名單，儼然打開新世界大門。
超級士兵、戰爭機器、伽馬輻射、基因變種，加上她自身所屬的巫師力量。
外星人……其實也不是那麼稀奇。
喵星人到來之前托爾已拘洛基離開地球，因此她千方百計拿到變作貓的超級英雄資料裡頭並不包括這兩位陌生的異域神祇。
洛基的出現是個意外。
復仇者聯盟以苦戰換來對他的驅逐，原以為將這個禍患捉回阿斯加德便無後顧之憂。
該想到他既然能逃一次，也能同樣順利出逃第二次，甚至重新盜走權杖。
重返地球，站在布魯克林的土地上心情大好。
倘若少了緊隨那其後浩然正氣好哥哥的追捕，洛基享受和平的時間要長一些。
他以為按照托爾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特性，牢獄中的幻象能夠至少拖延好幾天。
那人故作痛心疾首揮舞錘子制裁他的樣子，看了真是討厭。
但這次洛基的滑鐵盧並非來自哥哥托爾或者復仇者聯盟，抵達地球不多時，巨大黑貓頭母艦便來勢洶洶。
親眼看著自己的手掌變作粉嫩肉墊，洛基沒有出聲，面無表情。
周圍的無知人類在尖叫，他很煩，想用權杖敲他們的頭，這才發覺小小的毛手舉起權杖非常滑稽。
變異了的人貓與貓奴沸騰成一鍋粥，他拖著權杖閃避不及，險些被踩踏成貓餅。
至那時終於心潮湧動，話到喉頭化作歎息。
啊……蠢貨。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史蒂夫聽罷半信半疑，「救出托爾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嗯哼，確實。」洛基道，「我只是給個建議。拷問我沒有意思，該說的我都說了。大家如今都是貓，何必互相為難。」
「變成貓也改變不了你是反派的事實。」托尼出言嘲諷。
「誒，反派都是相對的。」洛基欣然接受，「我說過，地球上的人相互爭鬥，過的是無秩序生活，他們缺少統治者，我樂意擔當大任。在我看來你們才是反派。如今喵星人眼裡你們也是反派。惺惺相惜，何樂不為。」
托尼定定看著他：「恐怕當時電弧脈衝炮的威力不夠，所以你才還有膽量胡言亂語。」
「奈何你現在沒有裝甲能戰鬥，頂多口頭恐嚇而已。」洛基頗有撩虎須的氣魄，「鋼鐵喵。」
可想而知，硬爭嘴上威風的下場是被布偶貓呼呼呼打了三拳，招招在臉。
解除武裝的鋼鐵俠畢竟還是鋼鐵俠。
「斯塔克！」史蒂夫默許了托尼的這三拳，待他再要打，便立即出言阻止，虐待俘虜向來不是什麼好事。
挨打的那位眼都疼皺起來，齜牙咧嘴，卻莫名酣暢的模樣。
可可心道，托尼·斯塔克有多動症，洛基的受虐傾向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適時提出：「名單裡沒有托爾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托尼盯住洛基：「快說。」
「我有提醒你們的權利，沒有提供線索的義務。」
洛基的神情仿佛在笑他們伸手便拿貪得無厭，剛才被打得臉疼，躲閃過程中直覺得被捆綁得久了身上的肉也疼，便對可哥道：「要是你願意摸摸我的臉，說不定我就說了。」
轉頭望見兩隻貓幽深的瞳色，退而求其次：「給我把手解開，我也可以回答問題。」
把資訊當籌碼換取好處，他幾乎已得心應手。
「只是松鬆手，你捆得太緊手臂充血。外面太危險，我還不想逃。喏，我腳也還綁著。」
洛基勾著脖子等可哥小手來給他解繩索，等一會兒，見女巫坐著不動彈，心知她是不肯，倒也不介意，歪回矮桌。
托尼跳到可哥身邊，壓低聲音道：「得寸進尺。再順著他，就要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走出去了。」
可哥想想，道：「我有分寸。」
拿魔杖給洛基施了個鎖腿咒。
挪威森林貓躺著突然下肢一緊，驚得要再坐起，便看可哥過來解了他手上的繩索。
解下的繩不浪費再綁到腿上，兩三重，幾乎將他包成一條小的美貓魚。
洛基搖頭：「我現在才知道我這麼值得提防。」
托尼橫眉冷對：「你要是廢話還這麼多，嘴也可以不用要。」
洛基立時噤聲。
而後道：「雷神之錘在哪裡，托爾就在哪裡。」
追逐與被追逐的兄弟兩人在紐約失散，那柄得到認可之人方能舉起的錘於托爾大驚之下拋擲進建築物，所幸無人死傷。
至於雷神本人，連同錘子被喵星人俘虜，境況不明。
「喵星人一般把有威脅的超級英雄分配給值得信任的貓奴嚴加看管，加上托爾身份特殊，它們侵佔地球不必以傷害阿斯加德神祇挑起新戰爭為代價。」
「曼哈頓上東區萊辛頓大道東七十六街，那裡有座豪宅。」貓爪在桌面畫了數字七十六，洛基道，「我可憐的哥哥正金絲雀一樣被關在裡頭以淚洗面。」
「又是曼哈頓上城。」可哥記錄的速度緩了些。
托尼剛從那裡失蹤數日，現在回去有點冒險。
「這個位址可靠嗎？」她猶疑。
「你懷疑我麼。」洛基面露傷感，「怎麼說他都是我哥哥。」
於是不再追問。
待她一筆一劃將地址記好，那貓變臉飛快，突然微笑：「但萬一我逗你玩呢。」
他沒拿奧斯卡金像獎真是表演史上最大的缺憾。
「托爾是死是活與我何干。」
洛基小貓手抬起，撚著臉側一根細細的鬍鬚，邊撚邊漫不經心地，
「畢竟我只是他家撿來的。」
第十二章
幻影移形到深綠穹窿屋頂，可哥沒有心理準備，足下一滑，險些大跟頭栽進庭院裡。
三層半樓的高度，可能會直接骨折。
對比直板板的高樓大廈，這座建築的拜占庭元素尤為獨特，遑論它左側還有座白色哥特尖塔。
房子主人似乎喜愛混搭。
「萊辛頓大道東七十六街。」
女巫左右張望，確認立身之處即是目的地，方趁底下無人，落進院子裡。
落地便成了小小只淺灰背的奶茶倉鼠。
安靜。
主建築有好幾扇窗對著庭院，完全談不上隔音效果，偏偏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真是詭異。
可哥心裡衍生各種各樣有的沒的猜測，驅動小短腿跑得飛快。
房子大也不見得好。
像她這麼小的動物從一端到另一端要日行多少萬步，累得吭哧吭哧。
出門前三隻貓要跟，全被可哥拒絕。
洛基是捉到就不能放的，第一個駁回。
他大概本來沒抱太大希望，聽說不能去，只要求讓別再把他捆在桌板，想到沙發上睡覺。
史蒂夫對可哥這次出行安危的擔心比上次更甚，曼哈頓因托尼的失蹤勢必波濤暗湧，倘若被人發現她是假貓奴，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探查情況，去去就回。而且你忘了我是變形術教授。」可哥安慰道，「千張臉的人最難找。」
小手在頸後一抹，白皙肌膚登時描畫出玄色的貓爪標記。
史蒂夫於是又留在家裡看家。
托尼反應最激烈：「我要去！我要去！」
大白團整只掛在腿上，像綁著沉甸甸的沙包。
「你去做什麼。」可哥去拽他，綿綿貓爪反蓋住她的手。
「我不能長久悶在一個屋子裡。」托尼道。
「你無理取鬧。」可哥將這塊狗皮膏藥撤下放到地板，「想想上次出門惹的母貓。」
鋼鐵俠便是一噎，被母貓瘋狂吐口水的畫面事後如夢魘揮之不去，他明面上不說，雪白的貓毛已瞬間黯淡。
「我不去了。」
最後總算一個都沒來。可哥也習慣單獨行動，不願意拖或被拖後腿。
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大約有這個原因在。
臨行前對房門施加抗擾咒與竊賊感應咒，防止貓在家裡鬧翻天遭投訴，更防止有心人發現他們的行蹤。
「肉放在廚房。如果他要喝水或者吃東西，」可哥看看洛基，心有靈犀般挪威森林貓也抬轉頭望向她，她馬上移開目光，對史蒂夫道，「你就給他。」
正思考，房子裡突如其來大喊的「蘇菲————」硬生生逼得小鼠腳步錯亂，在路上骨碌翻了個滾，像只驚慌失措的絨絨小灰球。
可哥滾完還慣性往前跑了幾步，止住後禁不住四處張望。
這一聲中氣十足，想必那人有可觀的肺活量。
「蘇菲！」又喊起來。
可哥瞧見個瘦瘦的卷髮小女傭，套著白圍裙，帶袖套的手拿著抹布，從房屋角落閃出，邊飛跑邊應道：「我在這，菲特太太！」
這種場面倒令她想起以前的英國。
當然現在也有富裕的巫師家庭養著僕人，家養小精靈逐漸解放之後，願意挨使喚的已經很稀少了。
從大視窗望見那女傭的頭飛快閃過，然後只聽「咚」與「啊」的撞擊悶響與叫聲，不知撞到什麼東西，整個人倒在地上。
又是靜寂。
現在知道這麼大的房子實際只有兩個人在，還不是主人。
那個叫菲特太太的，似乎聽見應答便又去做自己的事，絲毫不知這小女傭摔倒；小女傭則一倒不起。
可可心道不好，再往前跑幾步，倏然變回人身，轉進屋內去看那個女傭。
她面朝上躺著，雙目緊閉，眼睛外側厚厚一層黑眼圈。
「小姐，小姐？」可哥小聲叫她，輕輕搡那瘦瘦的肩膀，見她完全昏睡樣不作反應，便伸手去探她的呼吸。
呼吸平穩均勻。
再摸她的後腦勺，微微腫起一點。
看樣子摔暈過去而已，並無大礙。
可哥將她扶到牆根靠著，轉身欲走，福至心靈，又回頭去看她。
霍格沃茲現任變形術教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蘇菲！」
胖胖的菲特太太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碗碟全堆放在碗櫃外，水在鍋裡沸騰，魚肉還沒處理。
她塞著盤子想起小女傭到現在也沒過來，不由又扯嗓叫喊，一頭短紅發抖如波浪。
「在這在這。」瘦女傭小鼠般灰溜溜進來，低垂著頭。
菲特太太首先瞄到她鼻樑上的大眼鏡：「什麼時候多了眼鏡？」
「這兩天……」可哥下意識用指背將眼鏡往上拱了拱，「看東西開始不清楚了。」
菲特太太便冷哼：「叫你沉迷看小說！我就知道《五十度白》不是什麼好東西。」
旋即將手上一摞盤子往可哥懷裡塞：「廚房亂七八糟，先生回來前午餐都做不好！」
「是。」
可哥小胳膊給大盤子壓得往下沉，忙不迭一一往碗櫃放。
菲特太太拿起刀要對魚下手，突然耳朵尖一豎——可哥明明什麼聲音都沒聽見——把刀扔掉，叫道：「普林斯先生回來了！」
可哥感到有些茫然。
胖胖的女管家殷勤奔去開門問候，門外竟真的停了車。
可哥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小跑著跟上。
管家跑出門，她卻只躲在門沿後露著半張臉，悄悄打量回家的豪宅主人。
這一瞧，鏡片下的水眸圓睜，驚起的漣漪套著漣漪，一圈又一圈。
若非她眼睛出了問題，就只能說明點兒太背。
那從黑色幻影後座下來的男人，金髮撩到耳後，低頭時白襯衫領覆蓋掉一半的貓爪奴紋顯露無遺。
他笑著跟迎來的管家說話，玳瑁的瞳淺淺彎起。
這分明是那天……追著她要托尼的那個……
「一忘皆空」。
第十三章
真是世事難料。
可哥在心中歎一聲，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外頭剛剛開始落雪，白白小小，靜靜飄落在勞斯萊斯車頂。
被菲特太太稱為普林斯先生的那人仿佛覺察可哥的目光，突然望來。
四目相對，可哥馬上把臉一縮，隨即覺得太過，若無其事轉身回去整理廚房。
「先生，依舊沒有收穫？」菲特太太見左右無人，便沒壓低聲音，關切地問。
「沒有。」普林斯揉揉眉心，「我只覺得一定要找人，具體找誰毫無頭緒，漫無目的閒逛浪費時間而已。差不多也該回華盛頓了。」
菲特太太不知該欣慰還是失望，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跟在他後頭進屋。
「給他的午餐弄好了嗎？」
可哥在廚房聽見普林斯問菲特太太，耳朵豎起來。
「正在做，請先生稍等。」
菲特太太回答，腳步聲轉向廚房，越來越近。
管家進來便開始指使可哥：「還愣著？魚還不處理！」
這位太太有種神奇魔力，總能讓別人忙得團團轉。她自己本身就是高速旋轉的陀螺，樣式精緻的三樣菜分裝，都放進託盤裡。
可哥給家裡的超級英雄做過貓飯，知道這些鹽含量極低的食物適合誰吃，心思暗暗活動。
菲特太太讓她端託盤出去。出去便見普林斯先生等在樓梯口。
他看到她，轉身上樓。
「跟上去啊。」菲特太太在可哥腰上拍了一掌。
可哥手裡的託盤險些飛出去，趕緊跟在普林斯身後。
他走得很慢，背對著她，看不見表情。
「蘇菲。」
可哥正用眼角餘光打量樓梯及走廊，突然聽見他叫，馬上應道：「是。」
普林斯道：「你今天話真少。」說著回頭看她一眼，「還戴眼鏡。」
「……看東西開始模糊，去配了一副。剛才菲特太太還為這個說我。」
她反應很快，回答的內容也滴水不漏。
普林斯便不再同她說話，直走到關押神秘人物的房間。
開門。
房間視窗朝庭院，內裡陳設簡單，傢俱雖然名貴卻很少，左側擺著大床，右牆壁掛著電視，兩端擺放了藝術品。
大床上有一隻與洛基同種類的貓。
白黃色參半的長毛柔順齊整，表明每天有人幫著梳毛。
同為挪威森林貓，這只對比起洛基要沉悶無生氣得多，四肢張開面朝天花板懨懨躺著，大概因為右邊白貓爪上拷著的精緻鎖鏈。
鎖鏈連接牆上一閃一閃泛綠光的電子裝置，掙脫鐐銬便會觸發。
可哥放在託盤邊緣的手悄悄捏緊，待普林斯看過來驟然鬆開。她低頭隨他走入房間。
那貓明顯知道有人進入依舊無知覺昏睡般一動不動。
「托爾王子。」普林斯喚他。
可可心上懸著的石頭落地了。洛基給的資訊正確，這個就是雷神。
那貓沒有反應。
「用餐時間到，我今天也要看著你把東西吃下去的。」
良久，托爾笑了一聲。
他翻轉起身，湛藍湛藍的圓圓貓眼十足清醒，盯著普林斯道：「這幾天你來得非常勤快，不是不常住這裡嗎？……想在紐約找什麼東西。」
「什麼都不找，換個地方順帶換換心情。」普林斯抬手接了可哥手中的託盤，過去將食物放在托爾跟前，輕描淡寫避開話題，「請用。想必你也不樂意長時間跟我待在一塊，吃完我就走。」
「你覺得你的話有可信度嗎？」托爾看也不看一眼食物，昂著頭義憤填膺，「明明答應我會把洛基帶過來，拖到現在連影子也沒有！」
可哥聞言便是一驚。
這話什麼意思？洛基明明在布魯克林。
「放心。」普林斯了然于胸，溫言安撫，「只要你不逃跑或者暴力反抗，我們不會傷害他，留著他在華盛頓自然有別的意圖，過不了多久就會把他帶到曼哈頓跟你關一起。」
可哥詫異之情更甚，面上掩飾得很好，未引起一人一貓的注意。
「『你們』。」托爾的眼神愈發鋒利，「說得真溜。你作為人類拋棄人類的尊嚴為侵略者服務，反倒引以為榮嗎？叛徒，走狗！」
普林斯挨下托爾這通言辭尖銳的大罵，可哥猜想他會惱怒，不由緊張地挪了下腳尖。
豈料他心理素質如此強大，到頭也不過微微斂眸，低聲道：「其實做貓也沒什麼不好。」
似說給自己聽，隨後便提高音量，對托爾笑笑：「托爾王子，地球的事情不勞你操心，配合工作才能早日回家。」
「最好帶上你的弟弟一起。」
普林斯這話裡的暗示掐中托爾軟肋。
貓轉過臉去不再言語，片刻硬著脖子發洩般半吃半浪費地把那食物弄得滿盤狼藉。
過程中普林斯也很配合地不再挑話。
托爾用完飯，他對可哥道：「收起來。」
可哥依言拾掇盤碗，末了端起託盤，跟著普林斯回到樓下。
到了下面，她還得跟著菲特太太服侍他用午餐。這個人吃飯的姿態與托爾別如天壤，慢條斯理，唯獨刀叉用得不大好，顯得有些生疏。
用完飯普林斯回房休息，管家與女傭才有空閒。
「幫我倒杯水，蘇菲。」菲特太太坐在餐桌前不想動彈。
可哥去廚房拿杯子在水龍頭下接水，想了想，自圍裙口袋掏出拇指大的玻璃小藍瓶，拔塞往杯中滴下一滴透明液體。
她曾跟洛基說過，有一種藥使秘密藏得再深也徒勞。
若非情況特殊，這麼好的東西還輪不到麻瓜用。
「菲特太太。」出去將水遞給管家，看她咕嚕喝一大口，可哥才坐下一同用餐。
割盤中肉時，她有意無意，同菲特太太閒聊。
「我以前就想問。普林斯先生是那只挪威森林貓的奴，但他對主子的態度似乎並不怎麼好。」可哥道，「後天變的貓不也是貓。」
菲特太太便面露嘲色，雖對蘇菲提這樣的問題稍微起疑，因著吐真劑的緣故還是脫口而出：「那只貓還沒資格讓普林斯先生做他的奴。」
「普林斯先生的主人是喵星小王子，我沒告訴過你嗎？」
第十四章
可哥回家之前繞道去超市買了菜。
當時菲特太太用過午餐將廚余的清理交由她，她趁這空隙解除真蘇菲的昏睡咒與幻身咒，腳底抹油溜得神不知鬼不覺。
曼哈頓下雪，布魯克林也下。
小小的臉藏在繞了兩圈的白圍巾裡，鼻頭凍得有些紅，反顯出幾分可愛來。
天色漸沉，路燈早早點亮。
可哥嘎吱嘎吱攀爬著木樓梯，在三樓停下，裝滿食材的大紙袋用左臂兜了，右手去衣服裡摸鑰匙。
待開門，迎面是早早候在那裡的美短。湖綠大眼睛瞧見她瞬間發亮，史蒂夫立時站起身道：「回來得比你當時估計的要晚。」
他再一看她手裡的東西便明瞭，退開地方讓她脫靴子。
可哥解開圍巾，除了外頭沾著薄雪的黑斗篷，那斗篷飄飛在半空，半晌烘乾，自己飛到沙發靠背上。
她往屋裡搜索剩下的兩隻貓。
黑挪威森林貓的視線自她進門始便沒移開過，只是美短殷勤，他就笑笑不說話。
捆綁的繩索被史蒂夫放長，洛基因而得以下地活動。
可哥出門前給他解了鎖腿咒，卻又在繩索上動手腳，簡單的繩結竟如仙宮哨兵海姆達爾般固執，任他暗地掰扯，不動絲毫。
這小妞。
洛基見可可望向自己，金綠瞳中盛滿慵懶，自顧自躺了，尾巴有一搭沒一搭撩著地板。
「看你的樣子，曼哈頓之行很有收穫。」他察言觀色的能力一流，掌握的信息量就大，「我哥哥過得好嗎？」
「不太好。」
可哥的注意力明顯不在洛基身上，她望了一圈沒看見大白團，問史蒂夫：「斯塔克先生呢？」
史蒂夫指指廚房：「剛才才進去。」
她正好有食材要放，聞言抱著大紙袋走向廚房。
一進去就聽見響動，白影躍下流理台，對她道：「回來了。」
「你肚子是不是餓……」可哥邊把食材分放邊應道，不經意回頭看清托尼的模樣，手裡麵粉差點灑落一地。
那布偶貓下半張臉幾乎都糊得紅紅，白毛黏濕，糟.蹋得不成樣子。
可哥愕然：「怎麼回事？」
若非他面色如常，真要懷疑是不是在哪裡碰傷了臉。
鋼鐵俠咂咂嘴：「番茄不好吃。」
流理臺上躺著遭受過貓嘴啃咬、剩一大半的番茄，可憐地淌著紅淚。
它原本該在菜筐裡。
佩服托尼·斯塔克作為一隻貓還能將它翻出，看樣子，竟放到水下洗過。
可哥無暇對他刮目相看，單被染紅了的長毛和流理臺上又水漬又番茄汁的狼藉，已令她想把他丟出廚房。
「你……」
短短歎息扼在咽喉，幸而有魔咒「清理一新」，否則搓洗那毛實在是累人。
咒語令托尼臉上的貓恢復潔白柔順，但可哥再仔細望，兩隻貓爪還帶著紅，這個咒語她學得並不很好，每次的效果都不盡人意。
女巫於是掏出手帕，過去水龍頭下用水濕了，回托尼跟前，任勞任怨蹲下給他擦爪子。
她手本是小的，掌紋細細，更小的白色毛手握在裡頭，手帕慢慢搓弄，力道輕柔。
托尼低頭看被可哥握著的自己的貓爪，再抬頭瞧可哥眼鏡底下垂斂的灰瞳，一時竟覺得她戴著這樣呆板的大圓眼鏡也驚豔。
那對深藍寶鑽便漸漸看得認真。
「去曼哈頓見到托爾了嗎？」
眼看她即將把他料理乾淨，他打破平靜問道。
「嗯。」可哥擦拭掉最後一點紅，「出去說。」
一人三貓圍坐在矮桌邊，小女巫將在萊辛頓大道豪宅中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越講越發現那個普林斯先生身上疑點重重。
「普林斯說你在華盛頓。」可哥看向歪著似乎總不在狀態的洛基，「好像還答應托爾會把你帶去同他關在一起。」
洛基不假思索：「托爾腦子裡只有一根筋，想什麼是什麼，容易輕信。那個普林斯自然拿我當把柄要脅他，托爾自己被抓，以為我跟他一樣傻傻入牢籠，情有可原。」
「閉嘴。」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成眾矢之的，托尼與史蒂夫幾乎異口同聲，原先拿來堵嘴的小布團險些又派上用場。
「還有菲特太太口中的喵星小王子……」可哥對此一無所知，「喵星人佔領白宮，把那裡當做總部，平時大概都通過信得過的貓奴對外發號施令，這個小王子，幾個月裡連聽也沒聽說過。」
這下子三隻貓都不說話。未解之謎小王子，恐怕要先記在心裡慢慢琢磨。
「托爾在那裡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哥繼續往筆記本上記錄關鍵字，羽毛筆停頓於紙面，暈了一滴墨，「但普林斯不常在曼哈頓，救托爾的難度比較小。」
班納博士被關在五角大樓，要營救明顯棘手得多。
「事前已經說過，我從大衛斯家失蹤不久，現在同在曼哈頓的托爾再出狀況，恐怕整個紐約都會被封鎖。」托尼道。
「這件事情。」史蒂夫衡量權弊，「等我們瞭解班納在五角大樓的境況再做決定。」
他注意到可哥聽自己說話時把手指伸到眼鏡下揉眼睛，心知她這一日奔波：「可哥，先去休息。」
可哥確實眼澀身乏，看了下時間，應承道：「那我先洗個澡再給你們做晚飯。」
她回房間，照習慣先寫日記，對著斯內普教授的照片發了會兒呆。
想跟偶像一樣厲害，現在卻只能坐在房間毫無頭緒。
又片刻，才抱著衣服去洗澡。
史蒂夫趴在沙發看電視，突然發現挪威森林貓貼著沙發根蹲坐，眼睛老盯著浴室，即便門擋得嚴嚴實實也很不爽，過去拍他：「你在做什麼？」
洛基只當史蒂夫不存在，深深呼吸，仿佛混合著水汽的沐浴**能鑽出緊閉的門縫，再一嗅，便如緊貼著小妞那身肌膚般。
「想像。」他道。
第十五章
他的動作配合臉上無比享受的神情，即刻將史蒂夫撩得火冒三丈。
簡直流氓。
方知唇舌亦可殺人，短短兩個字已褫奪了美國隊長的理性。
美短嗷地撲過去揍洛基，不料卻被他靈巧躲過。
洛基腿上有繩子，再跑也跑不出多遠，瞧著史蒂夫欲再度進攻，便舉爪投降：「殺人有罪名。不知道我又做錯了什麼，正義使者。」
「問你自己。」史蒂夫將他按倒，大眼睛裡滾著憤怒，「別對著可哥想不該想的東西。」
洛基放鬆身子任他桎梏，看著他那張正義凜然的貓臉，低聲笑起來，言辭間滿是無辜：「我沒有。」
「還狡辯。」美短凶凶地齜牙。
「若真問心無愧，怎麼會覺得我心裡有鬼？」
金綠的貓瞳又浮起看好戲的意味，洛基道：「覺得我胡思亂想的人必定想我所想，剛才你的腦海裡在播放什麼畫面？」
史蒂夫一怔。
那湖綠瞳子定定的，因不知回想起什麼，突然恍惚地遊移起來。
洛基心下了然，意滿地輕撩貓尾。
史蒂夫只覺刹時一股火熱從四肢百骸奔湧而出，沖到臉上，整塊臉皮都給燙過般熱氣蒸騰。
最慶倖貓臉毛茸茸，將不可言說的情緒全遮蓋在這張毛面具下，不至於失態。
「嗯？」洛基唯恐天下不亂，出聲催促，「看來你想像的非常勁爆。」
他突然用力將史蒂夫從自己身上掀開去，躍到沙發撥弄撥弄給壓扁的長毛，看史蒂夫還發呆，便道：「趁人家洗澡想入非非，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
史蒂夫竭力將某些畫面清出腦海，斥道：「別想混淆是非！」
「我說我沒有想，你又不信。」洛基攤手，「既然不信我的話，何必做出這種生氣的姿態。」
即便是史蒂夫也想把他暗地裡痛扁一頓了。
托爾居然還為這種弟弟受要脅被關，令人要替他不平，他心道。
「希望你挨打的時候，也能這麼活蹦亂跳，牙尖嘴利。」
站在窗臺看夜景、耳朵不堪兩貓騷擾的托尼終於忍無可忍，開口插話。
他佔據地理優勢，居高臨下俯視爭吵沒完的兩個，主要還是針對洛基：「照你現在的處境，確實只能在嘴巴上占佔便宜。不過太沒格調。想像……怕你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說到最後，布偶貓眯起眼，語帶威脅：「等下那個小妞出來，你最好不要再繼續『想像』。」
洛基臉上的笑意幾經沉浮，到底歸於平靜，閉嘴了。
正在這時，浴室門開，可哥趿拉著拖鞋走出，歪著頭，在用毛巾擦頭髮。
眼鏡上蒙了薄薄的水霧，不妨礙她發覺三隻貓都遵循奇異的默契般不出聲。
氣氛似乎有些凝重。
她第一反應是洛基被史蒂夫和托尼揍了，但又不像。
挪威森林貓好好地趴在沙發上，邊晃尾巴邊看她。
可哥一貫不喜歡洛基看她的眼神，像狼盯著肉，很容易使她聯想到那兩個晚上被他用幻象戲耍的不愉快，轉頭去看史蒂夫。
卻不知道美短悄咪咪的，從她出來就在心虛地偷看。
發梢欲滴未滴的盈盈水珠，忽而斷線，沿那白皙纖細的頸滾進睡衣領口，沾濕成小小的淺淡圓點。
底下玲瓏曲線支撐起寬大的睡衣，這麼裹著更顯她嬌軟。
史蒂夫平時哪裡會盯著可哥的睡衣，此時越往後躲，視線越著魔似的往她身上黏。
在可哥看來，他才像被打了的那個。
她對洗澡期間外頭發生的事渾然不知，見狀心頭疑惑被史蒂夫挑得高高，近前來：「史蒂夫？」
美國隊長趕緊收回目光，貓頭沉甸甸，埋在胸前如同避事的鴕鳥，慌亂道：「沒事。」
此地無銀三百兩，越辯越可疑。
可哥就覺得他不對勁：「到底怎麼了？」
「真的沒事。」他連連擺手。
眼看她即將走到他前頭，那樣近的距離，史蒂夫生平第一次當了逃兵，呲溜繞過她跑回房間，「忽然很困……晚飯放那裡，我醒來再吃。」
背後洛基發出噗嗤一聲嘲笑。
可哥滿腹狐疑，原本要追進去問，給托尼攔下。
「肚子餓。」鋼鐵俠一指廚房，「別理他。晚餐放點花椰菜。」
「我沒有買花椰菜。」可哥道。
「那放雞蛋。快去。」
「你不是不久前才偷吃了番茄嗎……」
可哥進廚房之前還在往貓的房間張望。史蒂夫從沒有像剛才那樣的奇怪反應，疑惑過後便是擔憂。
端貓飯給托尼吃的時候她還打算從托尼那裡套話，托尼卻表現得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說大概每個男人每月都會有幾天情緒低落。
「你也有嗎？」她問。
托尼面不改色：「一般是我讓別人情緒低落。」
滿心罪惡感的史蒂夫直躲到可哥上床睡覺也沒出去吃晚飯，銀虎斑的毛卷蜷縮在貓窩裡一動不動。
聽得吱呀門響，以為是可哥進來，他還未回頭，貓耳先塌下去。
久久沒人出聲。
他猶豫著轉過身子，望見睡在不遠處的托尼，刹時放鬆。
「可哥有那麼可怕嗎？」托尼明知故問。
美短就瞪他。
越瞪托尼越來勁，睡意消散，起身踱進史蒂夫的貓窩。
「洛基幾句話，彆扭到現在。」托尼樂見他窘迫，調侃不止，「她確實可愛，幻想幻想也不是什麼怪事。原來你這麼純情。」
「斯塔克！」史蒂夫倏然起身，把布偶貓從他的貓窩裡推出去。
大白團也不惱，慢騰騰在房間走幾圈，末了又推開房門。
客廳裡的挪威森林貓聽見響動略睜了睜眼，看見是托尼，便興致全無地重新趴去寐著。
「不過我倒真有興趣知道。」托尼朝可哥臥室門望，大尾巴盤繞住白軟的小貓腳。
他問史蒂夫：「那小妞當初是怎麼救的你？」
第十六章
布魯克林還是布魯克林，至少沒改成喵喵區之類的名字。
即便如此，在史蒂夫眼裡，這個地區乃至整個美國整個世界，都已經完完全全變樣了。
喵星人是神奇的物種，他見過的貓許多，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它們為敵，更未想過輕而易舉便敗在所謂的m射線上。
美國短毛貓倒還從名字上照應他美國隊長的名頭，當然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唯獨欣慰對他的抓捕工作耗費喵星人不少功夫。
史蒂夫躲藏得極好，即便被發現也能依靠超級士兵不同尋常的反應與速度逃脫，他不怕挨餓，又有變成貓也很強的癒合力，多少貓奴要捉他都鎩羽而歸。
最後敗在他自己手裡。這次不算輸。
喵星人綁了幾個投降後被做上記號的貓奴，威脅美國隊長一天不束手就擒，便一天割一個人的肉去喂貓。
當日它們以不流血的入侵政策扮演溫情，現在或許不屑隱藏冷酷殘忍，控制散佈四方的超級英雄防止異變才是當下的緊要目標。
果不其然，史蒂夫投降。
他一聽見那割肉之計便把自己上交，因而沒有一人受傷。
倖免於難的幾個貓奴被解放時，全都低著頭，不敢去看史蒂夫的臉。
之後不知是不是喵星人有意安排，布魯克林一個獨居的富人成為史蒂夫的貓奴。
名義貓奴沒有給他上項圈與鐐銬，甚至住宅的大門還開著貓洞，寬鬆如斯，就是無法逃脫。
因為那宅子裡還養著另一隻貓。
這只貓是正統的喵星居民，受命監視史蒂夫。
不同於操縱貓頭母艦、發射m射線的同類，它低能得多，與地球普通貓一般無二。
無論如何，能罔顧睡覺玩樂、牢牢看住美國隊長，它已算非常厲害。
可哥來的那日，史蒂夫恰好在大門附近百無聊賴地徘徊。
餘光裡有東西在動。
他看見一隻小小的淺灰背倉鼠艱難越過貓洞的坎，翻進屋裡。
喵星人統治地球後，鼠類數量大大減少。它們居然沒有徹底滅絕鼠的意圖：有貓奴伺候固然溫飽不愁，口味養得刁，吃不下老鼠，但不妨礙玩。
於是有黑心的貓奴專門飼養倉鼠花枝之類給貓消遣。
小鼠的毛灰白灰白，是極普通的奶茶倉鼠品相，唯獨那小豆眼周圍濃重的黑眼圈惹眼無比。
事後史蒂夫知道可哥當時忘記摘眼鏡，才留了那可笑的痕跡。
小倉鼠啪嗒摔在地板，有點疼，但警惕性極高地趕緊起身。
這就發現從剛才開始一直盯著她看的美國短毛貓。
銀虎斑公貓睜大著湖綠的圓眼，挺直胸膛坐在不遠處，渾然站崗的哨兵，視線全集中在她這裡。
史蒂夫不知道，可哥當時便出了一身冷汗。
出師不利，第一次偷貓，迎面撞見這只莫非是喵星人的眼線。
她不敢動。
史蒂夫見這只小倉鼠抬頭瞧見自己，立時如遭雷劈定住，心下不由生出幾分新奇和玩味，貓尾在身後甩了一甩。
「羅傑斯！」
客廳中的男人大概片刻聽不見史蒂夫的動靜，唯恐生變，出聲叫他。
可哥小耳朵馬上豎起。
便見那只美短沖天花板翻個白眼，口吐人言，是男性嗓音：「我在。」
他不耐煩，可哥卻再欣喜不過。
得來全不費工夫。
應答之後史蒂夫再去關注那只小鼠，訝異地發現她完全換了一副神情，黑豆眼忽閃忽閃，似有掘出寶藏的亮光。
他更覺得有趣，站起來，欲往她踱過去。
奶茶倉鼠竟然不跑。
若非m射線是喵星人的武器，他簡直要懷疑這只小東西也受了某種射線才變成鼠的。
她的神情真是太像人。
可哥原地等待史蒂夫主動走來，不料美短剛邁出一步，她忽然瞧見從牆壁拐角恐怖片場景般露出半隻貓臉，直勾勾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她不知道這個宅子裡還有別的貓。
待它走出，看清全貌：臉大，身圓，披著短短的深灰的毛，肥胖得像一隻長貓耳和尾巴的氣球。
這貓與史蒂夫不同，它見到可哥的瞬間，眼神便犀利如針。
此時在胖貓的身上顯現出現代貓先寵物化、後因喵星人統治貴族化而逐漸泯滅的天性——捕鼠。
可哥在他眼裡已成刀俎上魚肉。
小倉鼠敏銳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興奮因數，腮幫子抖抖，倒退兩步。
胖貓緩緩弓起腰身。
箭在弦上射出不過一瞬，別看貓肥胖，撲過來時，可哥險些來不及反應。
反應了自然拔腿就跑——
史蒂夫要阻攔已是不及，看著小倉鼠一路奔逃，抓緊追上去。
可哥慌不擇路，東彎西繞竟跑入客廳。
宅子的主人——史蒂夫的貓奴正在裡頭看電視。
不幸中的萬幸，她沿著牆根竄逃到沙發後，避開了那人類的視線。
卻還是躲不過胖貓的追擊，直被追到放了大花瓶的角落，無路可逃。
特地從英國跑來解救超級英雄，出師未捷身先死，人沒救成，難道要先喂貓了。
可哥只覺得死掉也沒臉上天堂見斯內普教授。
再望一眼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人，狠狠心，乾脆不惜驚動貓奴變回人形。
小倉鼠閉眼緊縮，正要變身，忽然聽見「嗷」一聲慘叫。
那叫聲裡含淚的痛楚，叫她不禁微微一顫。
睜眼望去，卻是美短迅猛壓制住胖貓，伸出利爪的貓掌牢牢扼在胖貓粗短的脖頸上，半隻貓耳已被史蒂夫咬住，用力之大，甚至開始滲血。
「你在做什麼！」
看電視的男人終於被驚動，過來察看大吃一驚，趕緊分開史蒂夫與胖貓，怒斥：「羅傑斯，喵星的貓你也敢碰！」
這只胖貓如果傷殘死亡，他要負很大責任。
再罵史蒂夫也無用，急急忙忙抱著貓去處理傷口。
史蒂夫視挨駡於無物，那人一走就去找可哥。
視線掃去不由一驚。
原地哪裡還有小倉鼠的身影？
莫名焦急，要去四處找。
腳步止於身後的異動。
奶茶倉鼠不知怎樣悄悄挪了過來，小小的爪子粉嫩嫩，正在動他的貓尾，碰著的時候，羽毛拂過一般。
第十七章
美國隊長從未同這樣小而軟的生物近距離接觸。他從前不養寵物，更不會養倉鼠。
然而此刻伸小爪碰他的這只小鼠，黑豆眼亮晶晶，沒丁點大的耳朵支楞著，淺灰的毛團樣子，一壓就扁，迅速勾起他的喜愛與憐惜。
她沒事。沒事最好。
美短的尾巴一卷從倉鼠爪底滑出，他轉身湊前去，用貓掌輕輕在那小腦袋上摸摸，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可哥心情很複雜。
剛才瞧見屋主走來，她當機立斷閃身躲藏，是以男人無從知曉兩隻貓纏鬥的緣由，也來不及問，自己的存在不至於暴露。
史蒂夫出手相助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未言明身份前她於他不過一隻小小的倉鼠，他竟肯與胖貓、貓奴撕破臉來救。
可哥有些感動，等胖貓被抱走，吭哧吭哧從藏身之處溜出，想同史蒂夫道謝，哪知曉伸手碰他一下，還沒表達感激，他轉過身就是一記摸頭。
這是什麼意思。
感覺落在頭上的貓肉墊有滑往背脊的趨勢，她心中暗驚，向外骨碌一滾逃離他的觸碰。
史蒂夫這才發覺他不同尋常貓的舉動嚇著小鼠，正要出言喚她，突然眼前一花——
滾出去的奶茶倉鼠驀地變形，飛到空中，魔術般變作個穿黑斗篷的女人。
如果是夢。
夢不會這樣清晰。
女人有茶色的垂落到肩的柔發，大概因為奔逃，有幾縷不安分纏作一起；那張小臉白皙，給大黑圓眼鏡占了很大塊位置，便顯得有些書呆氣。
其實也是好看的。
不以這種倉鼠變身的方式出現，或許他還能再多幾分耐心，好好欣賞。
可哥看見的史蒂夫滿面震驚，呆若木貓。
湖綠的貓眼裡倒映著她的身影，混在驚嘆號與問號之中。
對比起他先前的摸頭，這樣才是正常反應。
她略定定神，要作自我介紹，突然聽見近前來的屋主的匆忙腳步聲。
只來得及豎起手指貼於唇畔，示意史蒂夫保密，又趕忙變回倉鼠，藏在沙發下麵觀望。
史蒂夫腦海中仍舊在重播可可變身的場景。
這畫面詭異，而他並非不能馬上消化。被雷神的大錘掄過，自然懂得奇異事物存在的可能。
何況他覺出可可不是懷著惡意到來。
留給史蒂夫的思考時間總那樣短暫。名義貓奴滿載憤憤，抱著包紮好耳朵的胖貓出來問責。
貓被放在他身旁，這時候就有點慫。
史蒂夫固然是人類中的超級英雄，但被捕後從不主動招惹是非，久而久之，胖貓便以為他性格溫吞，是個好欺負的。
想太多。
又或者它頭腦太簡單，以至於追捕倉鼠時超級英雄突然發難，連反抗機會也無。
如今吃過教訓，再被史蒂夫凶凶瞪著，便感到畏懼，奈何喵星的使命與尊嚴在肩，不可逃避，硬著頭皮呆在原地，尾巴舞個不停。
「說吧。」屋主叉腰，沒好氣地，「為什麼突然攻擊它？」
史蒂夫偷著望向可哥，見那小鼠縮在沙發底，也一眨不眨看這頭，心中有了計較，以沉默回應男人的質問。
「羅傑斯。」上方得不到回答，更加火大，「你啞了嗎？」
美短總不回答，直把貓奴的心頭火助燃得越來越旺。
男人猛地俯身抓起史蒂夫，大踏步朝樓梯走。
胖貓抖擻精神，緊緊跟上。
可哥暗叫不好，惹急了貓奴，不知他會對史蒂夫如何，也拼命邁著短腿奔去。
男人揪著史蒂夫進的房間裡赫然擺著一架森森鐵籠。
看來準備已久。打一棒給顆糖，監視史蒂夫是糖，這個牢籠便是鐵腕的大棒了。
「今晚你得在這裡呆，超級英雄。自己要作死，怨不得我，明天我會告知喵星人你今晚的英勇事蹟，你好自為之。」
貓奴極其粗魯地擰著美短脖子後頭的軟肉，將他當貨物般塞進鐵籠——籠子為他特製，擁擠狹窄，僅僅夠容納貓身，要舒展四肢卻不能。
關在這種地方無異於堂而皇之的懲戒羞辱。
史蒂夫開始掙扎，貓爪揮舞，毫不留情刮擦過男人的手背，登時顯出幾條血痕。
男人吃痛，報復性地手下動作用力，硬生生把反抗的美國隊長按進鐵籠，飛快關門插梢上鎖。
美短囿於禁錮，眼神還是利器。
那貓眼中銳利而強烈的怒意，叫籠外那人再望一眼時瞧見，頓時挫了幾成囂張氣焰，原先還要罵的話也堵在喉頭。
有一瞬間，他在史蒂夫眼裡瞧見自己的身影成了非人。
不是人是什麼……貓也不是，別的也不是。
屋主把鐵籠鑰匙往褲帶一揣，怏怏轉身帶著胖貓出房間，摔上房門。
靜寂在暗光線渲染下令人窒息。
冰冷堅硬的鐵籠硌得皮肉生疼，史蒂夫想起可哥，極力按下憤怒，漸漸擔心起她的安危。
被抓上來之前，他分明看見小倉鼠跑出沙發，萬一再度被貓抓到……
他知她不願暴露身份，極可能束手就擒。
思來想去，越發覺得可哥凶多吉少。
焦急正燃眉，房間裡輕輕響起個女聲：「螢光閃爍。」
循聲望去，那光芒映照著的小臉，不是可哥又是誰？
「你沒事！」史蒂夫一振，「你究竟是什麼人？」
可哥走來：「女巫可哥·鐘斯。」
「英國人？」他聽出她的口音。
「嗯。」她揮魔杖解開籠上的鎖，朝他伸出手，「從霍格沃茲魔法學校來。想把喵星人趕出地球，需要超級英雄的説明。」
「不是貓奴？」史蒂夫問。
可哥搖頭：「梅林賜的好運，我沒被影響。」
美短不急著從籠中脫出，打量著她，似在判斷真假。
看著看著，他便彎起眸：「史蒂夫·羅傑斯。」
「我知道你，美國隊長。」
「史蒂夫。」
「……羅傑斯先生。」
銀虎斑小貓手放在掌心，可哥聽他堅持地重複稱謂：「史蒂夫。」
第十八章
可哥昨天整日奔波，這一覺睡得很好，酣夢黑甜，直到天亮。
她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依舊按時睜開眼睛，摸索到枕邊的眼鏡戴上，拉開窗簾看屋外街道覆蓋的殘雪。
三兩隻貓在奔跑，忽而於路口分散了，各自回家。
她於是想到自己屋子裡的三隻貓，盡職盡責起床，去看看他們肚子餓不餓，好做早飯。
挪威森林貓趴在沙發，身上蓋著可哥給的小被子。
他警覺得很，睡覺也不過淺眠，一聽見可哥開臥室門的動靜便立馬抬起頭，金綠貓瞳中些許惺忪睡意，眨眨眼蕩然無存。
但畢竟剛醒，他此刻看她，沒有難以言喻的黏黏的眼神。
這讓可哥沒有回避他的注視，還低聲問了句：「想吃早餐麼。」
洛基聞言，站起來懶懶地打個呵欠：「想。」
可哥先去接一碗水給他喝。
「真的不能給我解開繩索嗎？」洛基伸出舌頭在清水裡撩動，慢慢飲下幾口水，道，「你在這裡，我捨不得逃走。」
又這樣油嘴滑舌。
可哥還沒開口，旁側便有人替她回答：「夢話最好留在夢裡說。」
轉頭望去，是用貓手撐住下巴的大白團。
托尼不知什麼時候也醒過來，臥在他與史蒂夫房間門口，好整以暇旁觀可哥與洛基談話。
貓臉上那斯塔克工業總裁式的蔑視自然滿分，唯獨身上的白毛不配合，大概昨晚睡姿豪放，幾處翹起，又有幾處給他睡扁，看起來頗影響形象。
長毛貓的毛髮需要經常梳理，否則會糾結作一團。洛基變成貓固然也是長毛，奈何他坐臥得宜，黑毛現在依舊整整齊齊。
「斯塔克先生。」可哥回臥房翻出手掌長的鋼針排梳，蹲著給托尼梳毛，「你不要亂動。」
鋼鐵俠並不喜歡排梳攏過脊背的感覺，因著這小妞主動靠近，又梳理認真，才勉強忍耐。
不過看見洛基反過來學他剛才的姿勢做觀眾，心裡很不爽，深藍眸子瞪得圓圓。
身上動作的小手忽然一頓，隨即聽見可哥叫道：「史蒂夫。」
這下全都起床了。
昨夜受洛基戲弄而不敢抬頭看小女巫的美國隊長的羞赧或許給睡眠撫慰，現在走出來，面色如常，對她笑笑：「早安。」
美短照例要運動，在屋子裡來回跑圈。
「你不覺得肌肉虯結的貓很可笑嗎？」托尼來這裡之後曾經這樣說。
史蒂夫只淡淡瞥一眼那布偶貓腰間的肉，沒說話，跑得更勤快。
無聲勝有聲，托尼讀懂他眼中的嘲笑，於是下一頓飯的時候報復性藏起了他的貓碗。
其實屋裡的人多，早餐吃起來也很熱鬧。
如果這三個彼此看對方順眼就更好。
可哥給托尼梳完毛，趕緊洗漱去做早飯。
史蒂夫昨晚沒有吃，碗裡的分量多一些。
揮動魔杖做飯的姿勢顯得越來越嫺熟，可哥感覺最後事成返校，她恐怕也能到霍格沃茲廚房幫個手。
「媽媽如果看見我現在這樣子會很欣慰。」她攪攪碗裡的麥片，提起母親便有幾分小女孩神情，「她以前都抱怨我只會讀書，不願意做家務。」
在英國獨居的小房子，每次迎來父母，都會順帶著迎來母親的再次清掃整理。
可哥本來不是邋遢的女人，只是書太多，一摞一摞放著，在當媽的眼裡就是亂七八糟。
「你的母親也是巫師嗎？」史蒂夫問。
「嗯。父母都是。」可哥該感到自豪的，現在卻不由得有些難過，「現在都是貓了。」
三隻貓聽著她說話，漸漸撂開貓碗中的食物，擦嘴不再吃。
「來美國之前我偷偷去看過他們。魔法界有人投降做貓奴，魔杖上繳，專門飼養被變成貓的巫師。無論他們當初選擇投降的理由是什麼，至少現在安安分分照顧大家，沒出差錯。所以我沒有太大顧慮。」
可哥說著聯想到，「你們的父母又怎麼安置？」
她這個問題，在座的超級英雄哪個都沒法接。
一時陷入沉默。
客廳靜悄悄。
「……對不起。」這樣沉悶的氣氛令可哥越來越不安，料想自己該是冒犯了他們，收起對自己父親母親的想念，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沒有。」史蒂夫只愣愣神，過去的事情太久遠，驀然揭開，真有隔世之感，「想事情入神而已，你不必多慮。」
本來便好好地說著話，往事回不去就不再提。
托尼把飯碗推過去給她，亦及時收住情緒，看不出有絲毫異樣：「洗碗。」
他竄到小矮桌，找遙控器按開電視看，一連換幾個頻道，好像都沒有喜歡的。
數不清的貓貓貓。
貓突然變得比往常更叫人心煩。
洛基將拴在腿上的繩子繞了繞，見可哥低頭收拾貓碗，踱過去看她的臉。
鏡片後的灰瞳盛滿自責，他一點都不意外。
「哦豁。」那黑毛蓬蓬的貓尾微微晃動，洛基挑著眼梢道，「表情難看。」
小女巫胸腔裡湧動的盡是懊惱，三人避而不談，她不便再道歉，現在清楚自己必定扯錯了話題，小臉更如同要蔫的茄子般。
超級英雄的資料上沒有寫，她自然不清楚。
史蒂夫的父親生前分配在美國107陸軍師，死於芥子氣；母親是結核病病房的護士，戰爭中沒能挨過致命的流彈。
托尼的父母遭遇車禍，雙雙離世。
洛基……
於洛基而言，他沒有父母。
第十九章
一上午沒有交談。
可哥最不善於應對這種看似無事實際令對方不悅的局面，三隻貓不需要她道歉，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好，洗完碗便自己一個人回房間。
依靠著門背她歎了口氣。
翻找出古代魔文典籍，參照著《高級魔文翻譯》看。
大概心越躁動越不適合看書，白白浪費書頁裡頭的知識，因為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不知幾時，門打開一條縫，貓爪上的肉墊踩在地板無聲無息，越過床鋪，瞧見盤腿坐在地上翻書的可哥。
她看書根本不專心，過去半刻鐘，一頁紙也沒翻動。
大白團站在那裡凝睇她背影，沉默半晌，走過去瞧她書裡寫些什麼東西。
……看不懂。
密密麻麻的圖案文字，依稀辨認出鳥形與三頭蛇，再讀不下去了。
「你這都是什麼。」托尼終於出聲，探身將白白的毛手搭在可哥書頁上。
可哥想事情出神，竟此時才發覺他在身旁，身子一激靈，而後才慢慢道：「古代魔文。」
「象形文字嗎。」
她看他有點感興趣，側過身講解：「嗯，大都來自魔法界的神奇動物，斯塔克先生你……」
托尼打斷她：「斯塔克先生。」
「你管美國隊長叫史蒂夫，對我卻稱呼先生。」布偶貓扯扯嘴角，介懷已久，「如果認真說，他比我還要大幾十歲，小妞。」
可哥眼睫顫了顫，沒有接話。
「得了。」托尼攀上書本，強勢霸佔她的腿，沉甸甸一坨，「要是心不在焉，還想著剛才的事情，勸你不要自找煩惱，沒什麼說錯不說錯。他們我不清楚，我的爸媽由上帝安置，同樣沒有後顧之憂。」
可哥總算明白緣由，張嘴又要道歉。
「說點有意思的正事好嗎？」托尼抬起貓手堵了她的嘴，「昨天糾結先救托爾還是先救班納，隊長說要等掌握班納的情況再做決定。」
可哥撥掉他的手：「是這樣。」
「想瞭解五角大樓的內部狀況，並非只有以身犯險一種方法。」托尼道。
她料想他想出辦法，便乖乖等待下文。
然而沒有下文，只有眼前大白團子搓動兩隻爪做的數錢動作。
「這是要做什麼。」可哥問。
待托尼道出他的計畫，那眼鏡後的灰瞳越睜越大。
午飯後不久，布魯克林best-cat-buy門口緩緩駛來一輛奧迪。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解開安全帶預備下車，突然雙眼翻白，倒在車座。
口袋裡的錢包自己長了腳般慢慢滑出，車門也詭異自動打開，再看憑空出現、站在車門外的男人，居然與暈倒的車主長著相同的臉。
唯獨不同的是車外那中年男子懷中抱著一隻山貓紋布偶貓。
這擊昏了無辜民眾的一人一貓自然是變形喬裝過的可哥與托尼，為達成目的，不得已出此下策。
可哥邊把男人的錢包放進口袋邊歎道：「我會把相應的現金放進他錢包裡的。」
托尼倒興致勃勃，稱讚她：「你真壞。」
但他也有他嫌棄：「我真是不喜歡被一個滿手手毛的男人抱在懷裡。」
進電子商城之前，鋼鐵俠不知將這副中年男性軀體挑剔過多少遍。
「想想看，一個男人抱著我，一個中年男人！」
可哥說話粗聲粗氣：「我也不喜歡變成男人。」
「說實話。」托尼扭轉貓頭瞧她，突然有點壞壞地，「變成男人，你嘗試過解開皮帶看看嗎？」
她起先懵懂，「看什麼。」
待結合他的表情恍然大悟，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通紅，連耳根也紅透，恨不能把他丟到地上：「沒有！」
托尼抖抖鬍子：「沒有就沒有。」
他把小女巫撩得羞赧緊張無比，便覺有趣。
只是對著一張害羞到滿面紅的男人臉，再有趣也化作膈應。
所以趕緊轉移可哥的注意力，拍她胳膊：「快點進去。」
「你不要再說那種話了。」他的話簡直有毒，可哥極力也難把聯想到的畫面驅逐出腦海，走不動道，「回去更不准說！」
「小姑娘。」托尼嗤笑。
偌大的商場裡擺著滿滿當當的電子商品，正中央有各式樣機，品牌自然全改成各種貓元素logo。
走動察看、挑選電腦手機的顧客大多帶著自家的貓，商場提供方便，有專門載貓的手推車。
托尼不願意跟真貓一樣坐手推車，只得可哥抱著。
「要買什麼啊。」她伸手進口袋撫摸自己的錢包，不由得發愁，細眉緊蹙，「當初跟瑪律福家兌換的麻瓜貨幣不多，如果花光就養不起你們了。」
霍格沃茲變形術課教授此刻儼然打算盤的管家小娘，畢竟擔負著一個人加三張貓嘴的生計。
偏偏錢堆裡長大的斯塔克工業前總裁不知民生疾苦，四處張望比較，最後小貓手一指，指的是全場最貴：「要這一台。」
「你根本沒有在聽我說話。」可哥覺得太陽穴又隱隱作痛，對他無可奈何，「好多錢。」
「唔。」托尼於是也皺起眉——如果貓有眉毛。變成貓以後所在的大衛斯家也極富裕，他似乎終於開始體會到生活艱辛，考慮片刻，勉為其難，「選旁邊那個，要求不能再低。」
旁邊的白色筆記本雖然同樣不便宜，但可哥看他確實不能再妥協，只得從命，隨後又按他所言選購幾樣配件，肉痛地去找店員結帳。
刷的自然是那男人的卡。
喵星人制定全球通行的法律，尚未把貨幣統一，只是每個貓奴的信用卡都必須進行相應貓咪主子的登記。
購買電子產品必須使用信用卡。
這便是可哥偷用別人信用卡的原因了。她是假貓奴，也是假麻瓜，沒有登記過貓咪的卡。
店員將卡在pos機上劃過，看看螢幕，再看看可哥。
「你的貓叫什麼名字？」店員狐疑的視線從眼鏡下探出，上下打量她。
「托……」可哥脫口而出之際突然覺得不大對，及時打住，轉念胡亂扯道，
「唐，叫唐尼。」
第二十章
「唐尼……」
店員疑色更濃，停了手上的交易動作，嚴肅道，「但登記資訊上寫著是叫克裡斯的暹羅貓。」
狐狸尾巴幾乎要藏不住，可哥心裡沸騰開了鍋，面上依然無比鎮定：「克裡斯在家裡，沒有規定只能養一隻。」
如果她也是貓，貓耳必定已經心虛地飛向腦後。
再看懷裡握著的布偶，半眯著眼若無其事，演技驚人。
敢情爛攤子不用他收拾。
「不行嗎？」可哥感覺再等，其他顧客便也要過來結帳，出言催促，「不行我就不買了。」
「倒不是不行。」金主不能弄丟，那人心中雖道可哥奇怪，給催了之後還是配合地辦完手續。
末了一人一貓回到門口奧迪上，將無辜中年男人的幻身咒解除。
清點要歸還的美鈔時，小女巫直咬嫩唇，攥著一遝鈔票不願放進錢包。
都是她用自己的金加隆跟瑪律福家換的錢啊，一下子少了好多好多張。
心疼。
這份強烈的割肉之痛終於感染旁邊扒筆電包裝盒的托尼，他歪頭瞧她，道：「要是真的不想給，就不給。」瞥一眼那男人的駕照，記下名字：「以後連本帶利幫你還十倍。」
「不行。」可哥咬咬牙，閉眼俐落地把錢往錢包裡一塞，再不忍看，抱起托尼提了東西就跑。
待回到家，好似被匈牙利樹蜂龍追逐過般精疲力盡。
洛基見她摸過沙發來坐，懶洋洋起身，給她讓出空位。
阿斯加德也不用電腦，他不知道托尼買回來的是什麼，因而頗感興趣，過去用貓爪碰碰盒子。
「這就是你說的瞭解五角大樓內部狀況的方法。」
史蒂夫起初看可哥累兮兮的小臉還以為在外頭碰見麻煩，關切詢問過，知她無事，才轉而幫托尼一起打開筆電及相應配件包裝。
他大約能猜到托尼的點子：「你想入侵五角大樓的電腦系統。」
「差不多。」托尼哼道，「不過不必我親自動手。」
兩隻超級英雄將包裝盒子拆解得亂七八糟，泡沫紙與盒子殘骸全丟在地上，顧著先給筆記本插上網卡，按下電源開關。
可可望過去，見那黑黑螢幕有進度條在左右滾動，不禁湊過去觀看。
洛基清楚過去也要被那兩人趕開，攀上沙發背，蜷成一隻圓，仿佛打盹般閉目，只時不時睜開條眼縫望一望。
讀條不多時，那電腦螢幕豁然開朗，透出藍色開機介面。
「啊……」可哥扶了扶眼鏡，看見新物種般驚奇，小聲慨歎，「亮起來了。」
這驚奇取代花了大錢的肉痛，也算是好事。
父母都是巫師，她從小便沒什麼機會接觸麻瓜，尤其是美國麻瓜。
剛過來時看哪裡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會魔法的人造出這樣多古怪玩意來代替魔法使生活便利，也很值得敬佩。
就是有點辛苦。
像這個電腦，還要等一會子才能發亮。
「亮起來之後能做什麼？」她問托尼。
「與外界進行資訊資料連接。」托尼還在等待桌面圖示出現，大尾巴掃來掃去。
她理解了下：「是通信嗎。」
「不止於通信。大資料時代，能用電腦做的事情太多。」布偶貓深藍瞳中有碎星似的光一閃一閃——作為通過超級程式設計裝甲的人，他自然最清楚電腦的用途。
「但現在你要說通信也確實不錯。我的管家賈維斯曠工太久，是時候找他回來做事。」
「找他……怎麼找？」史蒂夫是知道賈維斯的，鋼鐵俠裝甲內輔助戰鬥的程式，戰鬥之餘，他幾乎盡職盡責管理著托尼生活的大小事宜，是當之無愧的智慧管家。
「之前大衛斯家不敢動我，因為要靠我賺錢。」托尼說這話，未免帶著對賺錢還要靠貓的大衛斯夫婦的鄙夷，「知道他們的公司開發什麼？電腦軟體。」
「既然有機會做程式，為什麼不偷放點小東西製造驚喜。」
患多動症的鋼鐵俠此刻耐心異常——正襟危坐，圓圓貓眼緊盯電腦螢幕，小貓手「啪嗒，啪嗒，啪嗒」敲擊著鍵盤。
上手才知辛苦，貓的趾爪不如人手指長且可靈活岔開，一次只能拍打一個鍵鈕。
回想起從前觸手即可隨心所欲操控的3d類比影像，要自我安慰說至少比2008年遭遇綁架時的條件好得多。
托尼默默敲擊了大半個小時，史蒂夫也極有耐心，在旁邊默默觀看了大半個小時。
兩隻貓坐在一處看電腦，背影倒頗為和諧。
毛絨的圓的後腦勺，貓耳支起，真令人想揉搓一把那貓頭。
「要喝水。」托尼道。
可哥去廚房拿他專用的水碗盛半碗水，看他專心工作，便抬著胳膊將水湊到他面前。
布偶貓把臉埋進去，小口小口喝個痛快。
「這樣真的可以找到你的管家？」史蒂夫不大相信。
托尼對他的半信半疑很是不屑：「只要世界上有電腦存在，賈維斯就能隨意傳輸到任何一個數碼終端。」
「你沒考慮過他被喵星人控制的可能。」
「當然考慮過。」托尼成竹在胸，「喵星人接手我的東西，不可能不研究賈維斯。可惜抓捕我之前，賈維斯已經接受指令休眠，喚醒不了他，研究也沒用。」
史蒂夫不說話了。知道托尼的能耐，既然他有把握，便由著他去嘗試。
可哥對他們的對話似懂非懂，大約瞭解話裡提到的「賈維斯」不是個人。
不是人又會是什麼東西。
「大衛斯公司的電腦軟體投入使用，等待這麼久，他也該收到我的訊息，及時蘇醒。睡大覺不是好習慣。」
托尼慢慢在空白介面打出幾個字母。
j.a.r.v.i.s.。
按下回車的瞬間，仿佛能聽見熟悉的金屬嗓音透過電波，溫柔傳輸進耳畔。
「歡迎回來，先生。」
第二十一章
尋找賈維斯的指令已經發出，餘下的工作便是耐心等待他蘇醒。
「我再把大衛斯公司的電腦黑掉。」托尼唯恐天下不亂，打開流覽器。
「斯塔克！」
找賈維斯是正事，再當駭客便屬於胡來了，史蒂夫義正辭嚴，「你這樣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布偶貓攤開白白的貓手，聳聳肩，全在意料之中：「知道你會這麼說，隊長。」
他自然並非真要黑人家網站，也懶得這麼做，視線一轉望到旁觀的可哥，很有閒心地招呼她：「小妞過來，教你用電腦。」
「我？」可哥突然被點名，竟一時有些無措，「我不用這種麻煩的麻瓜東西。」
電視還好，打開按遙控器就行。
剛搬來時房東太太看她家居簡陋，發好心把淘汰的電視機借給她看。
其他的電器她不會用，也用不上，畢竟有魔法。
「不麻煩。」托尼非要為人師，「教你上facebook交朋友。」
如今大概已經成了catfacebook。
「不用，我很難跟人混熟……」小女巫擺擺手。
「那看視頻。」
貓爪啪啪啪敲打，給她打開cattube網址，首頁湧現出當前最熱使用者視頻，花花綠綠一大片。
「改成這幅德性。」托尼看頁首的貓爪圖示看得作嘔，側過頭對可哥道，「如果你喜歡，可以自己錄製影像發上去給別人看。」
他隨機點開其中一個給她示範：「播放量大，就能成為名人。」
不過這種名氣在日更月替的網路時代，大概只夠自我滿足罷了。網頁時時刷新，不愁沒有新焦點。大眾注意力過於分散，凝聚起來也稀薄得可憐。
一聲連著一聲的貓叫打斷托尼的解說。
重新投去目光，不光正在播放的視頻，旁側整排列表都是貓咪欄目。
他面無表情關掉了網站。
「不想出門，可以在網上購物。」
托尼打開亞貓遜。
以往買東西交由秘書與智慧管家的總裁居然知道這類購物網站，實在令人吃驚。
然而當他看見上邊買的絕大多數是貓咪用品，網站便再次□□脆俐落關閉。
「應當承認。」布偶貓用自己的尾巴去拍美短的尾巴，「此時此刻，電腦這種東西，除了用來黑掉大衛斯的網站以外沒有其他用途。」
可哥瞥見電腦螢幕下方的時間——說別無他用未免太絕對，至少能讓她知道，是時候該給他們做貓飯。
晚飯過後，托尼再跑去電腦前察看連接情況。
然而介面死水般平靜，仿佛指令石沉大海，一點回復也無。
「需要耐心。」他對自己也對電腦另一頭的賈維斯道，「明天連接上也很正常。」
這天晚上，托尼早早便進被窩睡覺。
但第二天醒轉，賈維斯並未如預料的那樣蘇醒傳送到電腦裡。
搜尋喚醒指令再次發出，托尼明顯焦躁起來。
喵星人不該研究得了賈維斯，神盾局篡改過智慧管家程式之後，他已經進行了新的加密，也改善了防入侵系統。
賈維斯不可能不來。
等待良久良久，不來就是不來。
托尼開始懷疑現在用的網路被監控，於是如昨日所言黑掉大衛斯公司的網頁又順手恢復正常，一切都很順利。
除開遲遲不出現的智慧管家。
布偶貓鼓搗那台筆電鼓搗一整天，飯也不吃。
可哥端著貓碗在旁邊，被史蒂夫勸走：「隨他去。」
到了第三天，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鋼鐵俠的貓耳都要耷到眼皮上。
「賈維斯不要我了。」夜幕降臨，他按下鍵鈕令電腦熄屏，幽幽歎息。
鬍鬚也懨懨地歪掉半截。
「哪那麼簡單，明天再試。」史蒂夫拍拍他肩膀。
「你不懂。」托尼道。
一時無話，各自去睡。
午夜時分，可哥突然醒轉。
躺著凝望灰濛濛的天花板，睡意莫名逃竄得無影無蹤。翻身幾次也難再入眠。
乾脆下床去浴室洗把臉，回來開燈看會兒書。
她這樣想，便穿上拖鞋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洛基整只貓埋在小被子裡酣睡著，聽見小小聲響，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動了動，沒有睜眼。
待她進了浴室，驀地睜開的那對金綠的貓目，哪有半分睡意？
可哥在水龍頭下掬一捧水潑在臉頰，小手拍打拍打，試圖更精神些。
洗完臉拿起眼鏡，卻發現鏡片沾到了水珠。
「啊。」
她捉著鏡腿用睡衣下擺去擦拭。
正在這時，挪威森林貓走進來——得不到釋放的前提下經過再三協商，可哥加長了他腿上繩子的長度。
「除非你允許我在客廳裡上廁所。」他那時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洛基原本看可哥在裡面洗臉，想進來逗逗她。
哪知見她循聲望來的臉，鼻樑上的眼鏡竟摘去了。
「洛基？」可哥辨認出那輪廓和毛色，開口叫他。
灰瞳中汪著清澈的水，同那因拍打微微紅了的小臉相襯，嬌嫩可愛得如同甜果子。
誘人去掐。
他並非第一次見她這種模樣，依舊移不開眼。
「你多大？」洛基突然問。
可哥覺得他進來這會兒開口就問年齡，真是失禮：「在阿斯加德，也可以隨便問女性多大麼。」
得不到回答，他便直盯著她，令她渾身不自在。
最終不情不願地：「二十二。」
二十二。
不小了。
「你……」他瞧著她，慢慢收斂了笑意，「別在其他人面前摘眼鏡。」
可哥擦乾眼鏡上的水，戴回臉，聽他這樣說，不禁狐疑：「為什麼？」
「難看。」
洛基說完這句，似再懶得同她廢話，晃晃尾巴，踱出浴室。
可哥得到他不客氣的評價，簡直莫名其妙，追出去，有點氣地：「不好看也不需要你指點。」
洛基就在門口，站著沒動。
她很快知道他不跑回沙發的原因，連帶著那點子氣憤也給面前的詭異狀況消磨殆盡。
怪聲音。
電波流動的聲響攪在呼吸裡，隨後越來越大，清清楚楚暴露了聲源。
那台筆電。
原本黑暗的電腦螢幕，好似被什麼人操控般驀然發亮。
可哥不敢動。
螢幕又無端閃爍，綠屏轉紅屏，輪轉許多色相，最終跳出資料流程動的玻藍介面。
托尼此刻如果醒著，不知那貓臉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電腦裡頭終於傳出個金屬質感的男聲，以無可挑剔的英式發音緩緩道：
「斯塔克先生。」
「賈維斯隨時為您效勞。」
第二十二章
賈維斯。
可哥看得太久，脖子僵硬。
她事先不知道所謂的智能管家會說話，心肝撲通撲通，魔杖在臥室裡，又不敢冒冒然回去拿。
就算在魔法界，家裡的日用品突然打招呼也是很嚇人的。
幸而那男聲說完那兩句話，便識趣地不再開口，唯獨流藍介面不變，證明可哥剛才所見屬實。
洛基看賈維斯沒動靜反而掃興，又看可哥灰眸溜圓，知她警惕得很，嗤一聲竄過去，伸爪拍拍螢幕：「說話。」
「請問斯塔克先生在嗎？」那頭禮貌詢問。
「不在。」
洛基耍他，可哥卻是誠實的，震驚過後知道該及時通知托尼，便對賈維斯道：「稍等一下。」
「謝謝小姐。」
鋼鐵俠先生本來就沒睡著。
一連三天找不到智能管家，又不明緣由，攥在掌心十足十的把握落了個空，確實讓他受到打擊。
大白團縮在貓窩裡扯被子，把被子扯得皺皺巴巴。
絕對不可能出錯。
托尼想得氣悶，又開始扒貓窩邊邊。
貓眼夜視能力強，他低頭看自己扒弄著的白毛的小貓手，想到人形時操作如飛的大手，鬱悶更如層雲堆疊，哧哧哧扒得更起勁。
他這些窸窸窣窣的小動作吵醒了旁邊的史蒂夫。
仰面朝天攤開四肢睡覺的美短翻個身，睜開眼睛看清楚托尼的動作，發出一聲含糊的短歎：「你太焦慮。」
「我沒有。」托尼矢口否認。
史蒂夫不作聲，似乎再度睡去。
托尼被他說了句焦慮，倒確實安靜下來。
思忖半晌，翻進史蒂夫的貓窩，去搡他溫軟的毛茸茸的脊背：「我當初的決策沒有錯誤。」
「嗯？」史蒂夫果然睡著，被他推醒，不知所云。
這時房門打開，客廳裡電腦螢幕的光淡淡分了些進來。
逆光站著的可哥急切道：「托尼！」
史蒂夫徹底清醒，骨碌起身：「可哥，怎麼了？」
托尼不待她說話，敏感覺察到門外情況異常，飛快跳出貓窩，呲溜跑去客廳。
外頭的賈維斯此時辨認出洛基：「我記得您對地球並不友好。」
然後他就不跟洛基說話了。
適逢托尼趕來，洛基不想被他推，自覺踱到沙發後。
「賈維斯？」托尼把貓爪放在觸控式螢幕上。
管家立即回答：「我在，先生。」
「……」
賈維斯終於到來，托尼得到回應，卻瞬間表現得仿佛原先的焦灼等待只是假像，一點都不熱情。
「你真慢。以往威脅泡笨笨主機板，恐怕你只顧旁觀，沒有受到半點震懾。還是短短三個月就睡昏了頭？」他眯起眼。
「是我的錯，先生。」賈維斯百分百應和托尼的話，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脾氣真好。
托尼一歎，把貓頭鑿在那鍵盤上，打出一串亂碼。
智能管家到位，可哥第二天看見的鋼鐵俠便是龍生虎猛的了。
「賈維斯，我的帳戶真的半分錢都沒有了嗎？」布偶貓摸著鬍鬚問。
管家給他一個介面：「資產凍結，先生。」
「這樣。」金錢上托尼並不很著急，當務之急是查探位於d.c.的五角大樓找到班納。
「搞掉他們的安保系統，告訴我班納博士的情況。」
「網路監控非常嚴密，破壞系統不太現實，容易自我暴露，先生。」
可哥在旁邊聽見，心道這位管家比托尼要理性許多，不由生出些微好感。
如賈維斯所言，喵星人如今對網路重點監控，避過視線調取資料，恐怕還要花上一兩天時間。
「你的效率變慢了。」
「非常抱歉，先生。」
智慧管家夜間也要持續工作，房間沒有插座，不能把電腦搬進去。
托尼總覺得洛基留在外頭會對賈維斯搞破壞，思來想去，勉為其難讓洛基同他們睡一個屋。
「想太多。」挪威森林貓不想跟他們約，「要破壞程式用得著等到現在？」
賈維斯尚未連接的兩個夜晚，他動都懶得動那台電腦，不過稍稍望幾眼而已。
「要換地方也可以。」洛基一指可哥房門，「我要進那裡睡。」
托尼冷哼：「想太美。」
便叫可哥解開拴在沙發腳那端的繩，與史蒂夫不由分說，生拉硬拽他進房間，順帶威脅：「安生睡覺，不要說話！」
史蒂夫料理了洛基，從房門探出貓頭，對站在客廳發呆的可哥：「可哥，休息嗎？」
可哥倏然回神，應道：「這就去。」
說著慢慢走進臥室。
未料片刻之後，她去而複返。
小女巫光著腳踩在地上，不知怎麼竟有些心虛，反手掩了房間門，偷偷摸摸靠近放筆記型電腦的小矮桌。
電腦旁邊還放著一小碟藍莓，兩三顆，托尼本來要吃，後來忘了，她也忘記收回廚房去。
地板上有打開的雜誌。史蒂夫想看，給洛基坐在屁股底下，結果誰都看不成。
可哥突然覺得這樣的環境很委屈賈維斯。
她端正坐在沙發，看那螢幕的資料流程動，好似看見一個鮮活的奔湧的生命。
沒有實體同樣迷人。
看著看著，不禁摸過去，軟軟地趴伏在桌，輕聲學托尼叫道：「賈維斯。」
那頭立即回應：「在的，小姐。」
他的英式口音聽著真的非常親切，令人回想起海洋那一頭的大不列顛。
在心底潛伏許久的思鄉之情此刻綿綿地擁了滿懷。
可哥越發放鬆身子，微微笑起來：「沒事，叫叫你。」
科技這種東西，其實也挺神奇的。像賈維斯，大概只要程式不被毀壞便能永存。
突然有點羡慕托尼。
賈維斯聽可哥這麼說，默了片刻。
她再趴一趴，以為他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便起身要回臥室去。
「現在是0點12分。」那溫柔的金屬質感的男聲叫住她，「需要聽睡前故事嗎，小姐？」
第二十三章
「嗯？」
可哥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反應過來不由失笑。
好體貼。
然而她還是搖頭，懷著感謝道：「不用，謝謝你。」
她捏了捏睡衣衣角，有點不好意思：「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那。」賈維斯被拒絕亦彬彬有禮，「晚安，小姐。」
「晚安賈維斯。」
托尼翌日再起床，便發現可哥對用於交友看視頻購物都不感興趣的電腦開始感興趣。
吃飯的時候，她把盤子端到電腦旁，不遠不近，也不去看螢幕，安安靜靜吃。
他跟賈維斯講話，她雖然做著自己的事情，明顯還是微微把耳朵側向他們，默默旁聽。
鋼鐵俠自然不知道，可哥聽著賈維斯標準的英音，心情便很愉悅。
對班納博士在五角大樓內情況的查探還在繼續，一天時間沒辦法弄到資料，在托尼預期之內。
他昨天說過可以理解。
現下一人三貓除了等待也別無他法。
轉眼又到傍晚，可哥收拾自己同三隻貓的飯碗清洗過，剩餘大量閒暇，預備再拿去看書。
托尼史蒂夫和洛基不主動表達要交流的意願，她就不習慣叫住他們聊天，哪怕看電視也多半靜靜看。
托尼無聊地在地上打滾。
「先生，要看電影作消遣嗎？」賈維斯問。
他這話吸引不了托尼，托尼一翻身，道了句「不要」，自顧自找水喝。
反而準備回房間的可哥聽見，有點動心，猶豫一下，還是走過去：「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小姐。」
「先生以前買過不少電影，雖然大部分沒看，片子還是保存著，可以傳輸過來。」賈維斯道。
他調取片刻，展示出滿滿一個介面的電影片名給可哥看。
「我想看這個。」可哥目光忽然被個特殊的片名吸引，手指指過去，「叫做——致命的愛：撒旦小嬌妻。」
托尼正把臉埋在水碗裡喝水，聞言身體一震，嗆得咳嗽起來。
「是愛情片嗎？」可哥問。
賈維斯道：「是的，小姐。」
「我怎麼可能買這樣的電影！」總裁先生難以置信，推翻了碗。
可哥反復把這個名字在嘴裡咀嚼，越發覺得有種獨特的吸引力，堅決地：「賈維斯，幫我放這個，謝謝你。」
史蒂夫也對這個惡俗的片名接受不來，不知可哥怎麼會對這樣的電影感興趣，更不理解托尼從前的品味，一時哭笑不得。
洛基倒是很縱容地，慢條斯理踱過去，在可哥身旁占位置：「我也要看。」
大概片名中的撒旦吸引了他。
「請稍等，小姐。」賈維斯道。
可哥跑去廚房拿出一包葡萄乾，愜意地窩進沙發裡，打算邊看邊吃。
洛基朝她伸出貓手：「要一個。」
然而阿斯加德前二王子的這點小要求也沒得到滿足。
可哥把袋子舉高：「貓不能吃這個。」
不能便不能。洛基還沒貪食到為葡萄乾跟小妞起爭執。
眼見電腦螢幕開始播放片頭，他閑閑地揣起手，陪她一同觀賞。
托尼與史蒂夫想也知道不會放任洛基跟可哥獨處，雖然對這部片子毫無興趣，還是默默挨過來，一人三貓都擠在沙發上。
看著看著，內心越來越五味雜陳。
怎麼說呢。
可哥沒有看過這種電影，重口味的邊緣愛情，遠遠超越了她心中淺顯簡單的愛情觀。
男主角喜歡女主角，非要囚禁她，還要虐待她，蒙著她的眼睛，連自己的臉都不讓心上人看見。
怎麼會有人這樣愛別人的。
小女巫受到極大的震撼，既難以相信男主對女主的所作所為是愛的表現，又忍不住睜大眼繼續往下看。
為了調整觀影心理，她說服自己這是一部恐怖片。
作為佐證的是這部電影確實有不少昏暗詭異鏡頭，男主角行事神秘莫測，每次出場都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樂效果。
自帶bgm的男人果然最為致命，實在愛不起。
她看電影看得非常專注，呼吸時而緩慢時而急促，小臉上的表情也隨電影情節進行不斷變化，害怕的時候灰瞳顫顫，情不自禁咬緊了唇瓣，倒把那粉嫩的水潤來回折磨。
拜燈光音效渲染所賜，就算當時潛入別人的宅邸偷貓，也沒有這樣提心吊膽。
可哥全身心投入在電影裡，不知道旁邊有眼睛瞧著她。
三隻圍繞在身旁的貓，表情動作俱是不同的。
洛基內心裡不排斥電影男主角的做法，氣氛越恐怖，他就越興奮，貓尾巴一直搖。
史蒂夫根本沒看進去幾個畫面，自可哥開始害怕，偷偷往她身旁靠了靠，不打斷她觀看，也想給點小小的依靠。
托尼也注意到可哥害怕，再看看興奮的洛基，很是不屑，預備叫賈維斯把聲音調小。
話未出口，電影中男主角揭開女主角的眼罩，令她瞧見自己的臉。
鏡頭從男主視角拍攝，完全不知女主看見了怎樣的面孔，驀然發出淒厲恐怖的尖叫。
她這一聲慘叫猝不及防，可哥心弦本來緊繃著，給這樣劇烈一嚇，登時從沙發上跳起。
落下來時已然變作奶茶小倉鼠。
沒摘眼鏡的小鼠眼周真染著黑黑的圈，顯得滑稽又可愛。
而那沒一點子的小爪，緊緊捂住兩隻緊閉的眼，耳朵也飛得要隱沒進灰白絨毛裡，整個縮成毛團一般。
螢幕裡女主角的尖叫還在繼續，漸漸有癲狂之勢。
「夠了，賈維斯。」托尼看可哥給嚇成這樣，出言叫停。
智慧管家立即遵照指令關掉電影，還原初始螢幕。
史蒂夫瞧著這樣的可哥，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憐惜與好笑，過去要安撫她：「可哥……」
誰成想美短的貓手還未觸碰到小倉鼠的一根毫毛，旁邊便伸來毛茸茸的黑色丨貓尾巴，靈活一卷，將不知身外事的可哥骨碌圈進自己身體範圍裡。
第二十四章
托尼跟史蒂夫看過可哥阿尼瑪格斯的動物形態，洛基沒有。
此刻陰差陽錯見著了，又驚又奇。
一個人怎麼能夠突然變成一隻倉鼠。
尤其這淺灰背的小毛團，倘若在人形的他手裡，還不到半個手掌大，綿軟溫熱，立即引起他揉搓的**。
恐怕她黑亮的小豆眼中會淚水汪汪，想想就有意思。
洛基到底不是也不屑是方才電影裡的變態男主角，沒有用貓爪將可哥揉個痛快，想歸想，行動上不過用尾巴圈了她過來，就近瞧清楚她變成奶茶倉鼠後的樣子而已。
可哥正在高分貝女尖叫聲中懊惱該捂耳朵不是捂眼睛，突然有毛毛的長尾一撥，她腳下不穩，登時天旋地轉，撲進大叢的貓毛裡。
小倉鼠被毛浪糊了一臉，奮力劃著短短的手腳要退出去，卻被不慌不忙伸來的貓手攔住。
想也知道跟前這只貓是誰，死性不改，逮到機會就這樣對她。
電影帶來的恐懼霎時間變異催生成薄怒，她剛要用小爪揪他的皮肉，便聽見史蒂夫喝道：「放開她！」
美短弓著腰身，隨時準備沖過來揍多手多腳的挪威森林貓。
洛基再撫摸撫摸可哥小小背脊上細軟的鼠毛，悠悠地：「慌什麼。我又沒欺負她。」
「乘人之危，你真卑鄙。」
洛基本來不在乎這些超級英雄在他身上加的貶義詞，真卑鄙又如何，他是反派，卑鄙才正常。
只是如果動了真格要欺負這小鼠，便不是摸摸毛這樣簡單。
他還要捏可哥的耳朵，突然手下一空，茶色頭髮的小女人恢復人身氣衝衝站在跟前。
「啊哦。」洛基道。
還沒過癮呢。
可哥沒有對他進行斥責。她不過迅速回房間拿出魔杖。
洛基終於知道平靜之後要面對的是什麼，為時已晚，咒語響起，整只貓像有大氣球在底下托著，不受控制上了天。
說上天未免誇張，可哥對他用的是漂浮咒，身無所依，失重感對貓來說也很可怕。
「我真的沒欺負你。」洛基辯解。
要她肯聽才有用。
托尼自可哥本能變成倉鼠時便產生疑問，現在她教訓過洛基，不用他或者史蒂夫再動手，也就問出來：「小妞，你只能變成倉鼠嗎？」
「我也不想變成倉鼠。」可哥聞言垂頭喪氣，「練成阿尼瑪格斯，只會變成最適合自己的形態，像前任變形術的麥格教授，至少也是貓，輪到我就這樣，不能飛，還要給貓追趕。」
一開始變成倉鼠的時候她就是拒絕的。
她的各項課程成績都很出色，幾乎已經說明了實力，變身之前就想著，不知道會是怎樣威武的動物。
啊……鷹也好，老虎也好，熊貓也好。
再不然，變成斯內普教授的守護神也好。
可哥後面知道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變身之後，她疑惑為什麼周圍的擺設全大了好幾倍，但哪裡是環境變大，分明是她變得只剩一丁點兒了。
倉鼠。
都不好意思跟魔法部的魔法濫用辦公室登記，難怪人家說變身需要勇氣，知道得太晚。
當時負責登記的小姐面無表情，而小女巫聲如蚊蚋地說完「倉鼠」一詞，腦袋重如千斤，深深地埋著。
返校做變形術教授，必然要示範變身，從前麥格教授喜歡變成貓，坐在講臺上看學生寫作業。輪到可哥，除非不得不示範，其餘時間她都不辭辛苦地站著授課、監督。
可哥還沉浸在悲傷的回憶裡，手背上忽輕輕地搭上來一隻毛手。
銀虎斑的花紋，除開美短再沒有誰。
坐在旁邊的史蒂夫發自內心地稱讚：「倉鼠很可愛，可哥。」
「謝謝你。」她長出一口氣，「對你們來說是很可愛，對我未必。」
但她實際上不是容易陷入悲觀的人，坐一會子，又樂天起來：「至少沒變成小蟲子，足夠幸運了。」
收拾收拾丟在小矮桌的葡萄乾袋子，對身旁的貓道：「時候不早，回去睡覺吧。」
「那我呢。」洛基在半空伸了個懶腰。
可哥沒理睬他，只當聽不見。
史蒂夫很配合地回去睡覺去了。
可哥把葡萄乾放回廚房，再看漂浮的洛基一眼，見他並無痛苦狀，板起臉進臥室。
托尼默默跟在她身後進去。
她剛開始還沒注意到，直到他熟門熟路地去開衣櫥，她被衣櫥轉動的「吱呀」聲驚動，才轉身瞧見亂翻東西的超級英雄。
真是不能再看那種類型的電影，看一次負面影響這麼大，連他進來都不知。
可哥過去，彎腰用手指戳戳托尼的背：「你在這裡做什麼？我沒讓你進來。」
托尼只顧把她的衣物翻得東一坨西一堆，末了問：「上次的毯子呢？」
他指的是上次洛基搞鬼，他跟史蒂夫陪丨睡那晚蓋的嫩黃小毯子。
可哥詫異：「你的被子不夠蓋？」
「不啊。」總裁先生挑挑鬍子，「知道你看完電影害怕，不介意再陪你睡一晚。就我跟你兩個。」
「……」
不一會兒，大白團子也浮在半空，晃晃悠悠從可哥打開的房門飄出來了。
他一出去，門便砰一聲關得毫不留情。
這小妞。
好心要再去陪丨睡的鋼鐵俠無聲歎道。
忽而瞧見同樣飄著的洛基貼在牆壁，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那金綠貓瞳中的嘲諷自然不言而喻。
布偶貓面色一凜，撥動手腳遊著空氣過去，利爪伸出，要去撓他。
後來可哥臨睡前想起屋外飄著的兩隻大人物，到底不忍讓他們飄一晚上，下床出去給他們解除魔咒。
卻見兩隻貓放鬆地在空氣中忽上忽下，竟都閉著眼睡著了。
他們倒是心大。
她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龍爭虎鬥。
貓爪子拍來拍去，也是又疼又累人的。
第二十五章
可哥揮動魔杖，將兩隻貓慢慢放下。
兩坨肥肥的毛團軟綿綿落在沙發，托尼翻了個身沒有醒，而洛基覺察跟前有人，眼縫動了動，克服睡意睜眼來看。
她換了睡衣，頭髮有些淩亂，屬於睡前的慵懶令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可口。
可可見洛基醒來，面無表情地轉身回臥室去。
被嫌的這位沒有說話，只略笑笑，瞧著她進門關門，倒頭回夢。
其實日子過得很快，過日子的人不覺得。
又到白天，可哥得了空閒，在貓的房間給超級英雄收拾屋子。
三隻貓，兩隻都是長毛，掉起毛整個貓窩都是，如果沒有魔法，她用手清理恐怕要花掉一個上午。
被子也該洗一洗。
小女巫用魔杖把貓窩裡的小被子點點，被子飛起來，慢吞吞飄出門到浴室去了。
外頭的三隻貓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擾，今日倒頗為和諧。
史蒂夫自然在鍛煉身體。
先在門背後做了幾十個引體向上，跑圈的時候目不斜視照樣躲過托尼故意伸出的絆他的腿，運動量達到日常定量便注意休息，休息完了揪著枕頭打拳。
「時時刻刻停不下來哈，隊長。」說這話的布偶貓正側躺在地板上，一條貓手往跟前碗裡摸藍莓吃。
英國小妞非常小氣，每次都只給兩三顆。
「吃多對貓不好。」她還振振有詞，末了扶一下眼鏡，仿佛很有學術依據的樣子。
可哥確實是從書上看的。反正無論什麼東西，吃太多都不好。
托尼低頭把撈起的藍莓咬進嘴巴，嚼嚼，再去摸下一顆吃。
他偶爾抬頭望望可哥忙碌的身影，莫名地生出極為享受的情緒。
往日燈光舞池名酒美女，現在過過平淡生活倒也無不可。
「先生。」電腦響動，賈維斯道，「已經通過五角大樓電腦系統搜索班納博士的具體方位，資料傳輸到桌面，請察看。」
托尼一聽便蹦起來，迫不及待奔去電腦前啪嗒啪嗒敲鍵盤，打開檔。
史蒂夫亦聞訊而動，丟下沙包抱枕，過去看托尼操作。
圖像展開占了滿屏，赫然是五角大樓內部規劃圖，附帶密密麻麻的注釋說明各個樓層房間的用途，格外重要的則細心地用紅字標示。
兩隻貓看著看著，不約而同浮起疑惑，相互交換了眼神，那疑惑漸漸轉化為凝重。
洛基在旁邊閑閑臥著看電視。
電視上正上演貓奴的諂媚，女人濃妝淡抹，在傳授與貓咪和諧相處的技巧，明明她抱起自家貓，撅嘴去親的時候，那貓一直伸爪阻攔，她還當貓是撒嬌。
看自己願意看的，接受自己願意接受的，人類從他上次來地球的時候就這樣，時移世易，本性到底不變，依舊愚昧。
但他樂得欣賞他們這些小丑討巧的模樣，因而極有耐心地看下去，也不打算換台。
洛基知道那兩隻超級英雄圍在電腦前看什麼，本來對那個曾經痛扁過他的綠皮大個子的下落不甚感興趣，然而廣告時間不經意轉過頭，瞧著托尼與史蒂夫的表情變化，感覺有好戲看，悄悄地踱步過來，勾著腦袋瞅了瞅電腦螢幕。
他自然聰明，雖然不熟悉五角大樓，但看的時間再長一點，便明白鋼鐵俠跟美國隊長陷入靜默的緣由所在。
「小妞。」托尼看見拿著魔杖準備進浴室洗小被子的可哥，叫她來看，「賈維斯把五角大樓的情況傳輸過來了。」
可哥與他方才的反應一樣，也是聽見便放下手上的事趕緊奔來看，指尖虛虛抵著螢幕，在各個房間之間遊移。
「奇怪。」她道。
「為什麼……哪裡都沒班納博士的名字？」
她問托尼，托尼哪回答得了她。
賈維斯適時出聲解釋道：「已確認五角大樓各樓層規劃屬實，資料庫裡也沒出現布魯斯·班納先生的資料。他不在五角大樓。」
可哥愈發吃驚：「怎麼會。我拿到的資料裡說班納博士就在五角大樓，原先史蒂夫跟托尼的位址也是正確的。」
「你哪來的那些資料？」
史蒂夫讓她不要著急，逐步整理頭緒。
「中情局。起初喵星人在那裡的警備不嚴，我才能混進去，差點被發現。」當時真有點兒驚險，不過到底有驚無險，還算順利。
「再拿來看看。」史蒂夫道。
可哥便帶他們進臥室去，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張資料夾，裡頭是喵星人獲知、重點監控的超級英雄。
翻到班納那一頁，果然如當日看見一般寫的是華盛頓哥倫比亞的阿靈頓區。
座標在五角大樓，錯不了。
「資料未必造假。」史蒂夫再翻過前頭看看記錄自己的紙頁，心如明鏡，「倘若我是喵星人，控制物件接連失蹤了兩個，也會把手頭上能轉移的轉移走。」
可哥很是發愁：「這樣要再找到班納博士就很難了啊。」
「珍惜手頭資源。既然這個人物已經失蹤，不如趕緊救下一個還沒被轉移走的，大英雄。」洛基懶洋洋道，正要扯住床單爬上可哥的床。
「真上去我就把你趕出房間。」可哥道。
她還沒去把洛基的貓手從床上拍掉，外頭敲門聲突如其來，伴隨著中年女人的聲音：「可哥·鐘斯。」
「啊。」可哥一驚，有些責備自己不記事地低呼道，「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
她急急忙忙把資料往書桌上一放，叮囑三隻貓：「千萬不能出去。房東太太不知道我這裡有貓。」
當初租房子，房東便很疑惑，人形者皆貓奴的時代，居然會有人還沒養貓。
這位太太人性子不錯，但被洗腦洗得太徹底，已然是標準的溫順的貓奴。
「沒有貓，那你多可憐！」中年太太有點咋咋呼呼，「那麼多福利不能享受，過段時間再沒有，被上頭知道了，以為你不願意侍養貓，說不好要找你談話。」
敲門聲持續響著且越來越大。
「快點去開門。」托尼伸著小貓手去拍打可哥的衣擺，「吵死人。」
「記住房東走之前不可以出去！」可哥不放心，再三囑咐，尤其讓史蒂夫看緊洛基。
至於此刻洛基又往那張小床上爬，她已經無暇顧及了。
「可哥！」房東在門外拍了許久的門沒有人開，也不見回應，然而剛才上樓來，分明聽見裡頭有說話聲。
疑雲漸起，她打算下樓拿備用鑰匙。
正在這時門開了，露出可哥被大黑框圓眼鏡遮了大半的小臉：「我在的，房東太太。剛才在洗衣服，手上沾著肥皂泡不方便開門。」
房東越過她頭頂去望屋子內，四處無貓，問道：「你房裡有人？」
可哥回答得很快：「沒有。」
「那你剛才在跟誰說話。」房東太太機警得很，「你是不是養貓了。」
「沒有！」
可哥看她不相信，把門縫打開一點，讓她看看清楚。
好在方才開門之前將貓碗收起來，也把最要緊的電腦和電源線胡亂纏作一起丟進臥室。
加上家裡的假貓不玩貓玩具，竟然沒多少貓咪生活過的痕跡。
房東從門縫中再打量片刻，終於有鬆口的跡象：「我明明聽見你跟人說話。」
「我喜歡自言自語。」可可笑一笑。
這太太終於不再問，把手一伸：「交房租。」
可哥早把錢拿在手裡，現在趕緊遞過去：「剛好。」
房東接了錢，一張一張點清，才轉身上樓收其他租客的房租。
走前不忘跟可哥安利養貓：「你要是真的養了，我反而為你高興，不必遮遮掩掩，別忘記登記就對。」
小女巫在外頭應付房東，臥室裡的史蒂夫正在揪洛基的尾巴。
「從她床上下來。」美短道。
貓的尾巴用力拉扯是很疼的，假貓也會疼，洛基一回頭，目光森森若冷箭：「放開你的爪子。」
「你先下來！」史蒂夫就是不放手。
兩隻貓在那裡爭執不定，眼看便要打架，緊張氣氛突然被旁邊嘩啦書倒的聲音中斷。
始作俑者托尼原本只是想翻一翻可哥那些超級英雄資料，誰知道手撥弄的力氣過頭，資料夾掉落在地，紙張抖出，零零散散。
「看我幹什麼？」總裁先生被兩隻貓盯著還理直氣壯，「收起來就好。」
他跳下桌，隨手抓了最近的一張，翻轉正面，被上面記錄的內容吸引目光。
這是一個托尼不認識的人的資料。
照片上的男人褐發濃密，撩往耳後。形狀優美的雙目透出明亮澄澈的藍，剔透得無一絲雜色，似涵著無限的湧動的未知。
眉目間有淡淡的英國男人的影子。
「查理斯·賽維爾。」
托尼念出聲，「這是誰？」
第二十六章
可哥交完房租回來，正瞧見托尼坐在地板上看資料，旁的資料紙頁灑落各處。
史蒂夫跟洛基後來真的打起架，洛基畢竟不適合肉搏，扭打幾下，被史蒂夫甩飛到床底。
於是可哥還看見自己的小床上頭無人卻搖晃得厲害，不時有黑的或銀虎斑的貓尾從底下冒出，又飛快地收回去。
若非房東太太拿了錢就走，再待一下子，什麼謊言都被這群鬧翻天的暴露了。
她扶額歎口氣，蹲下去把托尼弄掉的資料收拾整齊，重新放進資料夾夾好。
「這是誰？」托尼肉墊按著那張查理斯·賽維爾的資料，被可哥收到時他問，「我怎麼不認識。」
「厲害的人那麼多，哪能全部都認識。」可哥接過看了一眼，「他不在復仇者聯盟。」
「看樣子是個危險人物。」托尼用小貓手捋捋鬍鬚，「意念操控，隨隨便便就能滅掉一個軍隊。」
「確實。」可哥把這張紙也收進資料夾，「他自身能力特殊，但如果跟洛基情況一樣，力量應該已經被極大削弱，才會落入喵星人手中。」
「有道理。」
可哥轉而起身面向兩隻窩在床底打架的貓，雙手叉著細腰：「你們兩個！」
她的房間上午才收拾，現在又一地貓毛。
洛基率先鑽出，魚一樣滑到可哥身後，被打得骨頭都疼，面上依然嘲色不改：「果真厲害就打死我啊，美國隊長。」
挪威森林貓瞧著硬憋一口氣的美短正得意洋洋，突然後頸皮毛一緊，給可哥提溜起來。
「別再鬧了。」小女巫氣鼓鼓，丟他出房間。
洛基吃了大碗閉門羹，孤零零坐在門外。末了那貓手在門板貼一貼，似乎要拍打，到底沒有，也沒叫可哥放他進去。
他選擇嘁一聲，情緒莫辨地轉身回沙發看電視。
裡頭可哥同兩隻貓商議片刻，談到下一個救援物件。
「洛基說得不無道理。」她思忖，「班納博士已經被秘密轉移，托爾卻還在布魯克林。無論如何，趁著那座房子至多不過有兩個人，先把托爾解救出來。」
「你決定了？」史蒂夫看她神色堅定，「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就去。」
重返萊辛頓大道，心情格外不同。
上回是摸底，這次真正實施救人計畫，出一點差錯被捉就慘了。
可哥悄悄落進庭院，如上回一般變作小倉鼠，溜進房子裡。
菲特太太不在。
女僕蘇菲熱情洋溢、眉飛色舞地地在廚房裡泡紅茶。
滾燙的開水倒進雪白骨瓷茶壺中，蒸騰起淺淡嫋娜的水蒸氣。
她預備去取烤箱中烘烤的小餅乾，盛在金邊描花的小盤子裡。
哪知道一回頭，看見門口吭哧吭哧跑進來一隻老鼠。
對於討厭鼠類的蘇菲，概念裡沒有老鼠倉鼠之分，只知道本該清潔的廚房竟然跑進來這麼不乾淨的小動物。
她瞪大了眼，隨手抓起託盤中的水壺，把極熱的茶水往可哥潑去。
要是被潑到，非得燙掉一層皮。
小倉鼠情急之下恢復人身，撲在一旁，堪堪躲過可怕的熱水攻擊。
這女僕對倉鼠的敵意令她吃驚震撼不已，然而沒有時間浪費在多餘的情緒上，在蘇菲尖叫出聲之前，可哥抽出魔杖壓低聲音對她來了個「統統石化」。
變成蘇菲的模樣再藏起正主花費一點工夫，完事後正要躡手躡腳去樓上查探托爾的情況，鑰匙擰開門鎖的聲音令她僵在樓梯口。
有人回來了。
菲特太太挎著一籃子菜進去，看見渾身僵硬的可哥，氣不打一處來：「又在偷懶？」
她把籃子放進廚房，看到流得滿地的茶水，那埋怨更甚：「出門之前叫你別忘記給普林斯先生送下午茶點，非但現在沒送，還倒了一地！」
可哥心裡咯噔一聲。
運氣不太好。
上次來這裡隱約聽見那個普林斯同菲特太太說要回華盛頓，怎麼現在還在這裡。
未來得及深入思考，菲特太太的指頭都要戳進她頭骨裡，她趕緊唯唯諾諾認錯：「我剛才想找拖把擦地……」
管家太太的抱怨嗡嗡嗡塞滿兩隻耳朵：「遲早勸普林斯先生開掉你，站著不准動！」
可哥只得照做，眼看菲特太太辦事效率極高，三下五除二重新泡上一壺茶，連同小餅乾放進託盤，黑著臉交給自己：「送上去以後趕緊下來幹活。」
要上樓。可哥求之不得。
本來想借這個機會去找關押托爾之地，不想樓梯口對著的第一個房間就有人。
門沒關，走到門口望見金髮男人伏案工作著。
可哥空出一隻手敲敲門：「先生。」隨後進去。
「把茶放在老地方就好，謝謝你。」普林斯埋頭在一堆檔裡，無暇將目光勻出一部分給小女僕，只略略擺手，示意她趕快出去。
可惜她站得太遠，看不清他手裡資料內容。
但可哥今天來也另有目標，能快點應付這位先生自然最好，左右望望，看見貼牆放置的玻璃方桌，過去放下託盤：「那我下樓去了。」
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
卻不知裡頭有怎樣的玄妙，普林斯聽見，抬頭望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可哥首先低下頭去，迅速回避他的目光。
「蘇菲。」普林斯道，將手頭的文件在桌面磕了下，對整齊，收進桌下抽屜裡，「幫我倒杯茶過來吧。」
「……是。」可哥心跳不受控制，漸漸加快，倒好紅茶送到他跟前，「先生請用。」
這回迎接她的不再是禮貌感謝，而是突然抬高的手臂。
手上握著槍。
「你不是蘇菲。」
「哢噠」一聲，是那男人緩緩拉開保險，瞬間便將緊張氣氛推上至高點。
可哥眼裡只剩下他對準她的黑洞洞的槍口。
普林斯語氣冷冷：「你是誰？」
第二十七章
可哥心跳停了一拍。
大腦恢復運轉後竟不合時宜地來回播放：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重複一遍，這不是演習。
大概因為身份暴露得太突然，與從前預想過的任何可能發生的場景都不同。
怎麼會這樣？
額角滲出薄薄一層細汗，可哥扯動僵硬的面部神經，努力演戲：「先生？……」
「不知道哪裡暴露了麼。」普林斯持槍的手端得穩穩，走幾步越過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因著心懷警惕，沒離可哥太近。
認定她是假的，那口中再說幾句都成了假話。
「不久之前你來過一次。」他一語道破，瞧見可哥眼中再掩飾不住的震驚，微微笑起來，「裝得真好，起初我都沒認出。」
「但你事後處理得不乾淨。」普林斯道，「蘇菲失去了一段記憶，菲特太太則說，蘇菲問過她奇怪的問題。」
「我的女僕怎麼會不知道我真正為誰服務？」
「我不是。」可哥捏緊衣角，還是要辯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生。」
「蘇菲，你既然心存戀慕，往日見到我一分鐘恨不能一口氣說十句話，怎麼今天面對我這樣冷靜又冷漠，連我說什麼都聽不出來？」普林斯歎道。
見可哥再沒有回答，他表情一變，玳瑁瞳光如利刃，「老實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
可哥只覺心若擂鼓，掌心發冷，腦子裡什麼想法什麼逃脫計策都開鍋般沸湧，全給她一票否決。
因為全都不切實際。
普林斯發問了：
「你究竟是誰？」
「屢次假冒蘇菲混進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他半威逼半利誘：「實話實說或可換一條生路。」
可哥沉默著瞧他，突然身形一動，猛地低頭彎腰。
普林斯反應極快地依著本能開了一槍，槍聲炸響，居然沒擊中——
用女僕蘇菲模樣做偽裝的女賊在他眼前魔術般生生變作倉鼠，他以為眼花，再要望去，她已邁開腿飛跑出房間。
「先生！」樓下的菲特太太聽見槍聲，隨即大叫，「發生什麼事了！」
可哥拼命奔跑，顧不得回頭，人腿跨大幾步即可走出的走廊此時於她而言比跨西伯利亞大鐵路更漫長，速度慢一秒，小命就得交待在這裡。
小小的心臟在鼠軀裡狂跳，幾乎要隨逃命的快節奏跳脫而出。
普林斯自然也不慢，黑著臉持槍追出，正望見跑到樓梯口、即將消失的小倉鼠的淺灰背影。
只剩一點點。
再幾步她便下樓了！
可哥有點想哭，強行按下恐懼選擇孤注一擲，心內飛快禱告梅林，咬緊牙關，閉眼縱身一躍——
普林斯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砰！」
子彈準確打在小鼠即將隱沒之處，即便槍聲有些大，他依舊能聽見那聲小小的隱含痛苦的尖叫。
普林斯心臟突然被什麼東西一揪，握槍的手抖了抖，大踏步過去察看倉鼠的屍體。
走到前頭，太陽穴突突直跳，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情緒沒了，轉而化作二次失敗的怒火。
又沒打中，她逃了！
菲特太太這時候已經扶著樓梯扶手沖上來，滿面驚惶：「先生！怎麼突然開槍！」
普林斯的斯文模樣徹底當然無存，用力一拍牆，憋著氣道：「她跑不遠！你下去找！」
「好好好！」菲特太太趕緊答應，沖到一半感覺不對，「找誰，先生？」
「一隻倉鼠！」
普林斯甩下這個詞再懶得理她，奔回房間，槍甩在桌上，開始打電話。
「先生？先生！」菲特太太疑心自己聽錯，無端端怎麼來的倉鼠？但不敢怠慢，下樓去細細找尋。
可哥槍口逃生，卻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
她原本以為僅能飛躍幾級階梯，先躲過普林斯的第二槍再變回人身，哪知倉惶之中沒打對算盤，小身體飛到樓梯外，直接從二樓掉了下去，摔在一樓地板上。
這樣的樓距對人自然不算高，但她剛落地，便感受到來自左腿的強烈疼痛，遑論碰撞到的其他身體部位，五臟六腑仿佛顛倒一般。
腿骨恐怕是斷了。
人在危難時刻能夠迸發出無限潛力，可哥咬緊牙關靠著這股潛力，硬生生趕在菲特太太發現她之前，從房子正門的貓洞底下鑽出。
然而還不夠。
不逃得遠些，很快便會被抓住，一旦被抓，一切都完了。
可哥死撐著再跑一段路，最後終於跑不動，拖著左腿在地上爬。
行人車輛不算多，她一隻倉鼠，滾過髒汙的早已與地面同色，一時竟無人發現她。
萬幸萬幸，可可心道。
脫力令她再難維持這樣的想法，爪子摳著地磚也不能前行半寸，知道逃跑無望……
可哥無力地趴伏在髒髒的牆根，左腿劇烈的疼痛終於在驚險過去之後無限放大，疼得她眼睛都睜不開。
好痛。
小倉鼠蜷縮著，黑豆眼中浮起一圈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想到家裡三隻貓，那淚水湧得更凶。
現在這樣，魔法不能用，不能變回人，大街上有人和貓，被發現就給逮住。
就算不被逮住，也……
可哥還沒想到不被逮住會如何，意識已逐漸逐漸模糊起來，眼前迷霧層層疊疊愈來愈濃，最後竟成了無限黑暗，倏然將她包裹。
昏過去的她人事不知。
亦不知普林斯打電話通知什麼人在萊辛頓大道徹底搜查的同時，有輛車于馬路邊停住，下來一個穿高領大衣的高大身影。
是個男人。
男人的臉被高高豎起的衣領擋住一半，頭頂又戴著帽子，面容竟是完全掩蓋著的。
他仿佛一早知道可哥在那裡，徑直過去，飛快撿拾起她收入懷中。
「確定是她？」他低聲道，原來耳朵上藏了通訊器。
「是。」通訊器那頭男聲溫溫，「謝謝你。」
第二十八章
可哥不知在窒息的黑暗中沉浮了多久。
黑暗的罅隙裡或許有夢，然而那夢模糊不清，一觸碰便碎作無形，餘下又只有無邊無際的囚籠。
外界似乎有人在翻動她的身子，把什麼難聞的東西擦在她面頰、手臂上，實在擾人睡眠。
她唔唔兩聲，身體不能動，試圖這樣那阻止討厭的手，然而手頓一頓，得寸進尺地又去擺弄她的腿。
腿……想到腿便被迫拉扯進從高高樓梯摔下摔斷腿的疼痛中，冰冷的地板好似嘲笑她的驚慌失策，救人不成反搭進了兩根骨頭。
越是想，越覺得左腿疼得厲害。
疼痛是不可能眷顧夢境的。
她突然睜眼。
身處的環境陌生，天花板上亮著吊燈，窗戶被大大的窗簾遮掩得嚴嚴實實。
可哥家境一般，不說現在租住的房裡的小床，原本家中的床也是不大的。
這一醒來，首先體會了一回「從一萬平米大床醒來」的奇妙感覺。
身下是蒙絲綢的枕頭，僅僅枕頭便夠十隻同體型的小鼠躺，遑論整張床。
再環顧周圍，房屋擺設華而不奢，好似是個有錢人的居所。
她低低呻.吟一聲，兩條前肢支撐著半坐起，去看受傷的左腿。
纖細的左後肢用拗斷兩頭牙籤子做的夾板固定住，捆束的白色繃帶亦裁剪作小條，結繩處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
小倉鼠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藥水味道，身上碰得青紫、擦破皮的地方，都抹著藥。
大概怕她脆弱發冷，還給她搭了條柔軟的小手帕當被子。
可哥感動之餘生出警惕：不知是誰及時將她從普林斯住宅附近救下，又懷著怎樣的居心。
畢竟她到現在都披著倉鼠的外皮，哪有人會特地救一隻倉鼠。
似乎聽見她心頭疑慮，房間門應聲而開，走進一個黑衣的大鬍子男人。
他一進來便看見撐起上半身傻愣愣的奶茶倉鼠，料不到她這樣早醒來，面上卻是沒什麼表情的。
可哥只盯著那男人不說話。
她不認識他。
再仔細瞧，瞧見他頸後顯眼的貓奴標記，不由得拖著小身子往床內側縮了縮。
「不用害怕。如果不懷好意，一開始就任你在路邊自生自滅了。」那男人好一把豪嗓，說話聲音如悶雷，不辨喜怒地道，「現在不方便請獸醫，大致幫你處理了腿，骨折要痊癒不容易，那之前你安心待在這裡。」
看著那小鼠眼中仍是不信任，他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是老鼠。救你非我本意，而是受人所托，信不信由你。」
可哥當然不是老鼠，她是倉鼠，懶得也不必在此時糾正他的常識性錯誤。
既如此，她無需再隱瞞，彎腰拆除左腿上的夾板，身體給無形大手揉搓般扭轉輪廓，即刻變回人形。
可能因為先前哭過，還因為疲憊，眼睛顯得有些浮腫。
變回人，這下床就沒那麼大了。
男人終於有了一絲動容，眼皮抬高，大約這便是他表示驚訝的方式，但很快便又無波無瀾。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他道。
可哥從斗篷口袋取出魔杖，忍痛在左小腿上一點：「腿骨修復。」
魔咒即使見效，腿骨復位的過程也是痛苦的，想想便知道，將錯位的兩節骨頭「哢嚓」生生扳齊對正，要將當初摔斷骨的痛楚重來一次。
可哥雪白的貝齒緊咬住唇，唇瓣給咬得留了牙印，腿骨修復結束，那一張小臉也成了煞白的，涔涔冷汗滑下額角，沾濕了貼著的茶色頭髮。
大鬍子男人在旁邊目睹她用來自霍格沃茲的神秘力量治癒傷腿，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聲驚歎，仿佛他的驚訝都在剛才她變身的時候用盡。
「這樣倒是很省錢，不用看醫生。」他突然道。
「說得不錯。」可哥虛弱地笑笑，支撐不住又倒在床上，小口小口喘著氣。
這幅狼狽模樣盡數去了那人的眼，他卻還在那站著，沒有出去的意思。
「普林斯那邊……沒有發現我被你救走了嗎？」她問。
男人道：「我動作很快，沒有露臉。即便露了，之後的事情也跟你無關。」
這是打算攬下可能降臨的罪責麼。
可哥還要問，突然望見掛鐘上指針所指的時間，已是入夜，想起家裡的三隻貓。
她還沒回去，恐怕要讓他們擔心。
「可不可以借我……」她說到一半卡頓了。
借什麼？貓頭鷹嗎？電話嗎？還是電腦？
貓頭鷹送信不現實，電話她的小房子裡沒有，電腦……她壓根兒不知道怎麼發資訊，也不知道往哪裡發。
小女巫就有點萎。
「要借什麼？」男人見她不再說下去，出言催促。
「沒什麼。」可哥半閉著眼，囁嚅道，「請問你怎麼知道我當時……那種情況？」
竟然如同一開始她會出事，就在附近守株待兔，細細想來，不由感到有些恐怖。
「我剛才說過，救你不是我本意。」男人也抬頭看時間，「實在想見正主……他耗費太多精力，休息到現在也該醒了。」
於是把可哥留在房間，快步走出去。
可哥尚在猜測他口中的「他」會是什麼人物，男人就已回來，懷中抱著，或說用手臂托著一隻品相極好的銀漸層金吉拉。
金吉拉的眼如藍繞綠，浮著一層淡淡的疲憊，眸光還是很亮的。
可哥睜開眼，看見那貓，略有些驚訝。
猜想幕後聰明的好心人會是誰，怎麼猜也猜不到會是一隻貓。
真貓還是假貓？
「這是……」
大鬍子男人不聲不響，把金吉拉放到可哥床邊。
「查理斯·賽維爾。」
銀漸層金吉拉朝可哥伸出右手，笑道，「勇敢的女巫，非常高興見到你。」
第二十九章
查理斯·賽維爾！
可哥呼啦一下坐起身，小臉寫滿難以置信。
她檔案裡記錄的其中一個超級英雄，前兩天還跟托尼看過……
一時微張著嘴說不出話，連要同這位先生握手也忘了。
「沒想到讓你這樣驚訝。」查理斯仍是溫文的，白貓手還在空氣中停著。
可哥目光下滑瞧見了，面頰發起燙，趕緊伸手去握。
「為什麼賽維爾先生你會……」
一是要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二是想知道他如何這樣準確知道她會遇難，及時將她從危險中拯救出來。
查理斯不等可哥說完，轉頭對那大鬍子男人道：「亞伯特，麻煩你找張椅子把我放一放，順便泡壺茶來好嗎？」
終於被可哥知道了名字的亞伯特頷首，移開貼牆放的軟墊木椅，將查理斯從床上抱起轉移到椅墊。
這個貓奴未免服侍得太事無巨細，可哥心想。
而她心裡頭嘀咕的悄悄話仿佛也隨空氣遊動，入了藍綠眼銀漸層金吉拉的耳朵。
「我的腿曾經遭過殃，已經不能行走了。」查理斯一點生氣的情緒都沒有，「讓你見笑。」
可哥臉頰剛褪下的紅熱突然有重新攀爬的趨勢，又覺得實在是遺憾：「我很抱歉。」
「過去的事情，不需要抱歉。」
查理斯回頭用小貓手把自己的尾巴捉了，拿到身前來：「最神奇的是腿不能走，尾巴竟然還可以動。」
他這樣樂觀幽默的話瞬間便化解了可哥不知該再說什麼的尷尬。
「腿怎麼樣？我聽亞伯特說你自己治好了。」他問。
可哥摸摸左腿關節：「是。」
查理斯寬慰地：「魔法真是神奇。」
「我剛才想問，賽維爾先生為什麼知道我在普林斯家附近？」可哥想把話題引回去。
查理斯抬起白手敲敲貓頭側的太陽穴——如果那裡算是貓的太陽穴：「我聽得到。」
可哥愣怔。
她腦筋轉動的速度不慢，很快聯想到他的能力。資料上說，查理斯的大腦大概是地球上最危險的大腦。
變成貓削弱了也這麼厲害？
「不厲害。」金吉拉又一次不等她問便答，「不主動專注地去聽聽不到別人內心想法，聽的時間太長或者同時聽太多人，就會像今天這樣筋疲力盡。」
「你還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布魯克林。」他繼續說，貓爪在椅墊上畫了個圓，延伸出直線，滑到另一處又畫個圓，「我來這裡是因為輾轉聽到布魯克林已經連續消失了兩個英雄。」
「亞伯特帶我到這個地區之後，知道萊辛頓大道還關著一個。你口中的普林斯很可疑，他知道非常多事情，我覺得從他入手會方便些，每天都會躲在那宅子附近。」
「你獲救的時候我也不遠，只是不能過去給亞伯特添麻煩，遠端指揮罷了。」
正說著，端了茶壺和茶杯的大鬍子亞伯特出現在門口。
他倒茶給可哥，還另外拿盛清水的碗放到查理斯跟前：「教授，說多話不口渴嗎。」
查理斯把臉伸進去：「口渴。」
「你是教授。」
可哥捧著茶杯驚喜地，似乎找到同類。
尤其聽他說時，她腦海中浮現出斯內普教授的模樣。
雖然麻瓜世界的教授與魔法界的有許多區別，依舊不妨礙她對查理斯好感陡增。
「啊，我是。天賦少年學校的。」教授喝飽水，對她點頭，忽而歎息，「學生都不知所蹤……」
「這之後教授打算怎麼做？」可哥問。
查理斯沉吟片刻，道：「靜觀其變。你暫時不要再去冒險，也小心被喵星人找到。」
可哥稱是：「那我天亮就回去。」
金吉拉睜大眼：「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腿剛好，需要休養。」
「我腿沒事了，在這裡留不住，也給你們添麻煩。」小女巫道。
況且她心裡掛念著三隻貓，希望不要鬧翻天才好。
查理斯看她臉色，知道心意難改：「天亮再說，你好好休息。」
他讓亞伯特給可哥寫個號碼：「有事隨時聯繫。」
可哥感激還來不及。
這位教授是真的細心又體貼。
她猛地想到：「萬一普林斯發現你們救我……」
查理斯堵住她的話頭：「後頭的事我們會處理。」
隨後讓亞伯特抱著自己出去了，留她好好休息。
翌日，天剛擦亮，可哥便醒來，穿好衣服要離開。
「真不再養養身體麼？」查理斯不放心，問。
「謝謝你。」可哥搖頭婉拒，「家裡面還有人等著，無法聯絡，再推遲一兩天回去恐怕他們擔心，跑出門就不好了。」
她取出魔杖，圓圓鏡片底下的勻淨灰眸彎起來：「教授，下次再見。」
查理斯的尾巴擺在身後，聞言尾巴尖兒動了動，揮手同她道別：「小心些。」
其實催動幻影移形的瞬間，可哥原先骨折的地方還很難受，魔法不代表萬能，扳正了骨頭也需要休養，查理斯的建議並不錯。
但她咬緊了唇，背過身去，任扭曲變形的時空把自己帶走。
咻。
一人一貓親眼看著可哥從跟前疾風卷過般消失無影，卻都沒什麼意外表情，好似這種場面不過如同日常生活，平平無奇。
「你說她在營救超級英雄。」亞伯特壓低他那悶雷般的嗓音低聲道，「怎麼不跟著一起去？」
「不到時候，不用這麼快去打擾。」查理斯凝視著可哥消失的那一塊地面，「我再失蹤的話，她就更找不到其他超級英雄了。」
「至於你，喵星人真找過來，後續遇到的麻煩事會很多。」教授微微笑著道。
亞伯特斜著眼睨他，雙手抱胸，從鼻腔裡哼出一聲不屑的「嗤」：「來就來，發現又怎麼樣。」
「家都保不住，真要留著這幅皮囊也沒意思。」
第三十章
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最糟糕的早晨。
可哥扶著牆踉蹌幾步，虛浮得有些站不住。
實在高估了自己，幻影移形那麼長距離非常消耗體力，不受傷還好，這回是確確實實吃不消了。
她抬頭望望三樓朝街邊的那扇窗戶——當然沒有貓的身影，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
旁邊走過貓奴，帶著自家的貓，經過時向她望了兩眼，似乎被她的不舒服吸引注意。
然而終於什麼都沒說，收回視線，掏出零食去討好家裡的貓主子。
零食被一爪拍到地上。
人和貓走遠，可哥再略喘多幾口氣，提起腳步進樓。
樓梯也難爬，舉步之間左腿隱隱作痛，想到倉鼠形態時腿上綁的牙籤夾板，是不是也該給自己再上一次。
待可哥終於爬上三樓，小臉又掛了汗。手在斗篷口袋裡摸索鑰匙，摸半天也沒摸出來。
正在這時，門竟然從裡頭「哢啦」一下開了鎖，把手擰動，張開的門縫裡探出一隻貓頭。
「可哥！」史蒂夫又驚又喜，「怎麼不進來？」
他這份驚喜在看清可哥表情後頃刻間蕩然無存，奔過來：「怎麼了！」
美國隊長這一嗓子喊出家裡面另外兩隻貓，不一會兒兩團大毛團也相繼跑出來察看情況。
可哥連忙擺手：「不要出來……」
支撐著站起身，把三隻超級英雄趕回屋：「小心等下被別人看到。」
進房子一看，客廳果然亂七八糟。
除開放在矮桌的電腦周圍乾淨——因為裡頭有賈維斯，地板上貓毛有之，滾落的水果有之，撕爛頁的雜誌和電視遙控，全落寞地躺在地板，無聲指控貓的破壞。
得虧可哥還分得出心去注意這些東西，腿又累又疼地，一坐到沙發便起不了身。
隨後還要面對三隻貓的連串詢問。
「怎麼會變成這種模樣？」托尼嚴肅地。
他看她的狼狽樣子便猜得到此行的艱難，何況托爾沒跟著回來，算是失敗了。
只不知道什麼人把她傷成這樣。
那磕碰出淤青的小臉以及手臂上的傷，真是前所未有的慘烈，托尼與史蒂夫越看，越是憤怒得貓尾都炸成大條的毛撣子。
可可笑得有點澀：「普林斯沒離開。他聰明得很，我這次去，很快就被他識破偽裝，給拿槍指住。後來逃跑的時候太慌張，從樓上掉下來摔斷了腿。」
「最遺憾就是，這回連托爾的面也沒見到。」她低下頭，「不知道他還安不安全。」
托尼的大尾巴在身後搖得快起飛，沒好氣地：「先操心你自己吧。」
他忽然想到什麼，扭頭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濕著臉和手出來：「裝不了水。」
總裁先生倒杯水給小女巫的好意難以付諸實現，臉色不由更臭。
貓能做的事情，畢竟還是有限。
可哥瞧著他糾結作一塊的長毛歎口氣，卻不知如何感覺腿上和心裡都好受了些。
「你身上有藥味，可哥。」史蒂夫揪到重點，「誰給你上的藥？」
「啊，是教授。」她道。
美短一愣怔：「誰是教授。」
「查理斯·賽維爾。」可哥轉臉向托尼，「你還記得嗎？那張資料上的。他原本想調查超級英雄失蹤的緣故，陰差陽錯救了我。」
她將事情經過簡單講述一遍，還把教授給的電話號碼拿出來讓大家看。
本以為他們會對這個能聽取意念、態度友善的教授感興趣，結果都悶聲悶氣，憋著半個字也不說。
「怎麼了？」可哥問。
「對不起，可哥。」史蒂夫耳朵耷拉著，湖綠的眼灌著的全是歉疚，「讓你去救托爾，結果害你受這樣重的傷。如果沒有你口中的教授……」
他沒再說下去。
小女巫沒想到他為的是這個，連忙擺手：「我自己想去，與你無關。」
「還是對不起。」史蒂夫的歉疚一點沒因為可哥的話有所消除。
洛基從可哥進門就只盯著她不說話，此刻也是坐在一旁無聲瞧著，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晚便很熱鬧。
可哥準備睡覺，正躺在床上展開被子，門有響動。
是不是也應該養成鎖門的習慣，她還是有點個人**的。
只見史蒂夫默默進門，一路拖著從他房間拿的貓窩，默默放在她床尾處。
「今晚我在這裡睡。」他道。
說罷頭一扭，不去看可哥驚訝的眼，轉身便出去了。
可哥想叫住史蒂夫，忽聽得有門的那面牆下又窸窸窣窣，她坐起來一看，不知何時摸進來的大白團子，半截身露在外邊，又在翻騰她的衣櫥。
「……你就那麼喜歡那條毯子？」她道。這回倒是沒過去阻攔他。要是他實在想蓋，拿去就拿去吧。
托尼踮著兩條小貓腿，奮力在堆疊整齊的軟物中尋找嫩黃毛毯。
其實未必很難找，不過他向來在小事上沒什麼耐心，拿一條扔一條，弄得亂七八糟。
翻找片刻，布偶貓心滿意足地披著小毯子離開了被折騰半天的衣櫥。
收拾他是不會收拾的，末了想想亂糟糟擺著不好看，便隨手將衣櫥門關上，眼不見為淨。
這時候史蒂夫拖著托尼的貓窩再次進房間，托尼便將毯子放進貓窩裡。
……可哥終於反應過來，他也要在這裡睡。
至於洛基，是不肯在這種事情上落單的。沒有人幫，便自己拿貓窩。
但他一進來，很賴皮地把托尼在可哥床頭的窩往後面推，強勢佔據他喜歡的位置。
「你還想再打一架。」鋼鐵俠眯起眼，「皮癢癢。」
「我是不介意打。不過她需要休息，讓不讓給我你自己衡量。」洛基攤手，料定托尼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擾可哥清淨，身子放鬆得很。
托尼本來要衝過來打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身為一個反派如此囂張。
半途被史蒂夫勸住：「不急於一時。」
洛基笑笑，綿綿地慵懶地臥進地盤裡。
這下子三隻貓全齊了。
可哥不知所措：「你們可以回房間睡。」
「你腿腳不方便，要是半夜下床摔倒，哭都沒人知道。」托尼說得好像腿骨折是多嚴重的事情。
沒那麼嚴重。白天是因為幻影移形，加上傷剛用魔法治療過。她不那麼奔波，多加修養，要恢復還是很快的。
這樣三隻貓都在一個房間守著，未免顯得太過隆重。她也不太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托尼不以為然，「以前不是睡過嗎。」
「那不一樣。」可哥反駁，「特殊情況。而且也是你執意。」
說著下意識朝洛基望了一眼。
棕黑被毛的挪威森林貓悠閒揣著小手，仿佛她口中的「特殊情況」與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別想太多，睡吧。」史蒂夫爬上床，輕輕地把被子給她往上拉了拉，銀虎斑的貓手在柔軟的被面摁摁，掖好被角。
看可哥還戴著眼鏡睜著眼，貓爪在被子上有節奏地拍打。
可哥這下有點啼笑皆非：「不用哄睡覺，我又不是孩子。而且也不過受點傷，不必這樣緊張我。」
「休息。」史蒂夫堅持，「這幾天都不必再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貓窩，縮成一團：「晚安。」
托尼也骨碌翻進窩裡，拉扯小毯子蓋在身上。
攆是攆不走的了。
可可心知，只能用魔杖對著燈點一下，掐滅了玻璃罩子裡融融的光源。
借由窗簾擋不住的幽幽月光，看見三隻貓各自閉眼，她竟又莫名心安，暗歎一聲，摘了眼鏡，將自己交由這方朦朧與睡意來支配。
小人兒入睡得很快，手臂擺在臉頰旁，手指松松地握成拳，如熟睡的嬰兒一般。
史蒂夫聽著可哥漸漸悠長平穩的呼吸，嘴巴輕輕歎出一聲放鬆的慨歎來，終於也入了睡神的掌控，身子攤開來。
良久。
有貓突然睜開眼，那圓圓的貓瞳在幽暗光線裡泛著淺淡的綠，小燈泡一樣，點燃起清醒。
他根本沒睡著。
昂著腦袋看上方可哥的睡顏，卻只瞧見灰暗暗的被子，再在小毯子裡窩一窩，終於按捺不住拱出來，輕手輕腳地直立起身，帶了白手套的貓手扒著床沿，去瞧她的臉。
長而翹的睫羽在目下掃出一片陰翳，那小臉沉靜的，嫩嫩的唇即便在睡夢中也微微抿起，大概現實中的壓力此時還不肯讓大腦休息。
他豎起耳朵，聽另一頭的托尼與史蒂夫呼吸頻率未變，知道他們沒覺察自己的小動作，便退開幾步，輕盈躍上可哥的小床。
這個床真窄。但要勉強擠一擠，也還是能裝下兩個人，洛基想。
靠得近了，將可哥臉上的淤青看得更清楚。
他目光爍爍盯著那傷處許久，默默伸了貓手，用肉墊在她臉頰輕輕貼了一下。
「……這就是強出頭的代價。一群乾等救援不作為的超級英雄，真把拯救世界的希望放在你這個小妞身上麼。」
他「嗤」一聲，不知對可哥還是對超級英雄：「傻。」
第三十一章
可哥睡夢中覺得臉上癢癢，不舒服地蹙緊了眉。
這種瘙癢感很快消失，她便安心再沉入夜夢底端。
待第二天晨光熹微，生物鐘提醒著該起床，小女巫翻轉身子，臉側向臥室門。
被子大概在夜裡被她蹭到床尾，短了一截蓋不到肩膀。
可哥睡意朦朧，閉著眼去拉，結果沒拉動。
似乎床邊有個重物壓住。
她伸長手摸索，竟然摸到毛絨的熱熱的一大團，心肝一緊，猛然睜眼。
與伸懶腰的洛基四目相對。
他竟然上她床上來睡！
可哥頓時氣起，坐起身，茶色頭髮淩亂著，清早第一句話就要給了這個不懂禮貌的人。
「噓。」
洛基被抓包也好似做的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伸完懶腰情態自然地示意她噤聲，末了往旁邊一倒，徑直滑進自己的貓窩裡頭去了。
貓是流動的液體。
從他滑下床也柔軟地沒硌著腰來看，這句話還是有點道理。
可哥真是不想理睬他。
眼看睡不著了，乾脆起身給他們順帶給自己做早餐。
布偶貓和美短包裹在小毯子裡，身子有規律地一起一伏。
可哥穿著睡衣出到客廳，預備去浴室洗漱，忽然聽見矮桌上筆電響了一聲，賈維斯道：「早上好，小姐。」
她打起精神，過去同智慧管家打招呼：「早上好，賈維斯。」
「您腿上好點了嗎？原諒我無法提供實質性幫助。只能為您整理出一份食譜，希望有助骨痂生成。」
「好很多了。」他竟默默整理食譜，可可笑起來，「謝謝你，賈維斯。」
貓們起床吃完早餐，她因受了賈維斯啟發，打算在廚房架起坩堝參考《魔藥大全》上煮點利於內部消淤的藥。
超級英雄自然要圍觀。
「你會魔法。」史蒂夫問，「為什麼還要架鍋？」
直接用魔法煮熱就好。
可哥聚精會神盯著書頁：「這種藥我幾乎沒有煮過，用魔法的同時還得注意劑量和放材料的先後順序，怕搞砸。」
她手一揮點燃坩堝底下酒精燈的小火，待鍋內清水燒開，陸續往裡面放材料。
「椒薄荷，火灰蛇蛋殼，莫特拉鼠汁……小火熬煮半個小時。」可哥一邊照書上寫的念，一邊往坩堝裡丟魔藥材料。
某些材料在麻瓜聽來非常古怪。
「惡……」托尼蹲在鍋邊看，瞧見可哥真把蛋殼和水泥顏色液體倒進去，嫌棄得不知什麼樣，「煮出來能喝嗎。」
世界上最薄的書之一是什麼？
英國人的菜譜。
餐桌上的仰望星空派令人難以直視，沒想到當了女巫，煮藥用的材料更是超乎常人接受範圍。
英國小妞真可憐，托尼心道。
好在這麼小個鍋，燒不了多少水。
「確實不太好喝。」可哥聞著坩堝飄出來的味道也掩鼻，但還是勇敢地，「藥如果不難喝還叫藥麼。」
她轉臉看看托尼蕩漾的大尾巴：「小心撩到火。」
托尼的尾巴不動了。
等半個小時將藥煮開，還得倒出小碗裡晾涼再喝。
可哥有點怕燙。
她把碗放在客廳的矮桌，回身去廚房處理用過的鍋子和材料，不忘囑咐三隻貓：「別碰那個碗。」
她越這樣說，越會有人靠近。
布偶貓慢慢踱過去。
「賈維斯。」他對放在不遠處的電腦道，「這種東西，就是你也分析不了。怪東西。」
賈維斯道：「抱歉先生，我能力所及的領域太少。」
「沒有怪你的意思。」托尼再嗅嗅碗裡的味道。
嗅多少次他都很嫌棄。
「托尼！」
不聽囑咐的下場就是被抓個現行。
可哥一看見布偶貓轉過來的臉，面色微微變了，仿佛看見什麼怪現象，趕緊走來，握住他的貓手，「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藥？」
鋼鐵俠嘴巴有點閒不住，窩在屋子裡時常要拿小零食吃，上回便是讓他不聲不響啃了小半個番茄。
然而番茄可以吃，藥絕不能亂吃。
托尼撥開她的手：「當然沒有。我又不是沒常識的人。」
「可是。」可哥指尖在他眼睛下輕輕一觸，惶惶不安地，「你的眼睛……」
托尼任她觸摸沒有躲開，眨眨眼：「眼睛怎麼了。」
史蒂夫竄過來，看看托尼的貓目，表情凝重：「你的眼睛變色了！」
明亮的深藍寶鑽不知何時悄然消隱在澄褐中，像琥珀，又像悠悠晃蕩的淡茶。
這是托尼·斯塔克原本的瞳色。
本來好看的，然而此時此刻恢復，只讓人感覺詭異。
「怎麼會這樣？」可哥兩隻小手捧住托尼的臉，湊得更前仔細察看。
那溫軟淡香的手摸在貓臉上，實在是很享受的。
如果她沒有突然發力，將他眼下的揉使勁揉搓，仿佛如此便能將虹膜的顏色擠回去。
「唔……你……唔……放開我……」總裁先生被揉得臉毛淩亂狼狽不堪，從貓嘴裡吐出幾個零碎的單詞，終於忍不住身下往下一縮，逃出了那溫柔的魔掌。
「有沒有感覺不舒服？」可哥擔憂地。
托尼抬起小貓手撫摸臉上的毛，撇撇嘴，覺得她大驚小怪：「沒有不舒服。」
他又問：「變成什麼樣了？」
可哥抱他去浴室對著牆上的鏡子看。
托尼端詳自己片刻，摸摸貓須，因著無其他異樣感覺，對瞳色的變化也並不很驚異：「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不知道。」可哥又抱他出去，自己端起藥喝了一小口，問其他貓，「我的眼睛變顏色了嗎？」
史蒂夫盯她片刻，搖頭：「沒有。」
托尼靠近這藥也不過才幾分鐘時間，看來不是藥的作用。
那會是什麼。
「想知道？」洛基坐在沙發頂，悠哉遊哉開口。
可哥便看他：「你知道原因？」
「不啊。」洛基歪頭，「只能告訴你，剛才。」
貓手一指史蒂夫，「美國隊長也不大對勁。」
可哥這才發現，說幾句話的時間，史蒂夫眼睛亦不復湖綠，漾開成大片蔚藍的海。
變化似乎只在幾秒內完成，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我難道也……」史蒂夫一愣，奔進浴室去照鏡子。
可哥沒跟著去——她警惕地把注意力全放在洛基臉上。
洛基樂得她瞧自己，老神在在，任憑欣賞。
看著看著，小女巫心跳得越來越快。
那貓眼漂亮的金綠色裡，慢慢勾出一縷淡墨來。
淡墨吞了那層金。
全變了。
第三十二章
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我也變了，對嗎？」洛基從可哥的表情變化就可以猜出七八分，他倒心大，還拿過遙控器換台看。
史蒂夫從浴室去而複返，對自己瞳色也變的事實不太能接受。
不得不接受。
他再看見洛基的眼睛，總結出大概：「我們的身體出問題了。」
「說的一口廢話。」洛基翻了個白眼。
「你們趁我出去亂吃東西了嗎？」可哥問。
史蒂夫道：「沒有。」他轉而問托尼，「你吃了嗎？」
托尼不滿意他只問自己：「我又不貪吃。」
事態撲朔迷離，可哥再怎麼問、撥開他們身上的毛察看，也找不出眼睛變色的原因。
那辛苦熬制的魔藥不敢再喝，全被她倒進下水道裡。
「未必會有事，說不定喵星人的射線假冒偽劣，我們要恢復人形呢。」托尼自嘲道。
話不要說得太早太滿，否則日後會打臉。
瞳色改變的當天，確實什麼事情都沒有。
再第二日、第三日，三隻貓愈見煩躁，開始不對勁了。
先是睡眠不足，夜裡睡不著，貓窩已然成為帶荊棘的牢籠。
向來精力充沛的史蒂夫便罷，連不大喜歡到處亂竄的托尼與洛基也都貓目炯炯，腳下閒不住地，繞著牆到處走，即便停下，也要用伸出利爪的貓手劃牆或者劃地板，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響。
只感覺體內有萬千隻手要破體而出，靜靜待著無異於受刑，儘管不痛不癢。
不痛不癢才要命，究竟身體哪部分出現異常都不知。
這樣的狀態自然不允許他們再留在可哥房間睡覺。
一來她還需要休養；再來怕不小心控制不住抓傷她。
但他們這樣，可哥哪裡睡得著，陪著他們熬夜，怕他們抓傷爪子。
退一步講，她真去睡覺，三隻貓也會不甘寂寞地撓房門，最後誰也睡不成。
等他們狀態好些，可哥便趁機在客廳打個盹。
兩夜下來，小女巫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
後來愈發嚴重了，單無心睡眠不算，三隻貓還食欲不振。
往常可哥做的貓飯還是頗受超級英雄青睞的。
烤得金黃金黃噴香的小魚幹，雖然少放了許多鹽，以人類的味蕾接受度來說未免太淡，對貓而言卻健康。
小女巫在飲食上不敢馬虎，生怕一不小心給喂壞了肚子。
有時做的是肉湯，還操心托尼和洛基兩隻毛髮長的貓，湯水沾到毛，餐後要給他們擦乾淨。
托尼喜歡吃小零食，可哥通常給點水果，順帶也喂了另外兩隻貓。
然而現在飯做好擺在他們面前，哪一隻都沒有胃口，香味直鑽鼻腔，非但沒有勾起食物，反而讓他們禁不住要揚爪打翻飯碗。
貓們吃不下，可哥在一旁看著也揪心，抱著膝蓋坐在地板，小臉鬱鬱的，好似天上成堆的雲翳全給了她敷臉。
史蒂夫心裡不忍，強忍著扒拉過碗，伸進臉去吃了一口。
味同嚼蠟，貓手卻伸去搭在可哥手背上，道：「其實不會很抗拒食物。你做的飯也好吃。」
可哥看他努力吞咽的樣子便知道是在說違心話，沉甸甸的心像又加上一個大沙包，難受得很。
不能去醫院。喵星人採集過超級英雄的血液樣本，無論什麼醫院，只要一比對便暴露了。
三隻貓也並不想去。
可哥翻找了帶到美國來的所有魔藥典籍，也完全找不到前兩天煮過的魔藥的這種副作用。
莫非只有巫師免疫，對麻瓜便是不友好的？可是他們根本也沒喝。
從來沒有魔藥香氣導致變異的例子在。
小女巫真是急得不行。
「死不了。」布偶貓懨懨地趴在浴室幹幹的地磚上，借地磚的冰涼撫慰血管裡流淌的滾燙滾燙的火，「要這麼輕易就死，哪裡能活到現在。」
他再看可哥耷拉著小臉，因幫不上忙而無精打采的樣子，略喘息片刻，道：「我要喝水。」
這點要求小女巫自然要滿足他，去廚房倒了碗水，蹲在旁邊拿小勺子舀一勺，看他伸出小貓舌慢慢舔。
醉翁之意不在酒，鋼鐵俠要水喝，喝著喝著，心思便飛到可哥身上去了。
她今天聞起來格外香甜。
不像沐浴乳的味道，纏裹著少女氣息的柔香，透過衣服袖口，被賦予了魔力般，越嗅越清晰，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怎麼？」可哥發現托尼愣愣盯著自己看，手掌在他眼前晃晃，「難道別的地方也不舒服？」
托尼沒回答，瞧著她小小的手心，突然一低頭，把自己的腦袋送上去給她撫摸。
可哥懵懵的，順勢摸了摸他圓圓的腦頂：「做什麼。」
說來奇怪。
被可哥觸碰過後，他竟奇異地平靜下來，如同沙漠遇清泉，油然而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覺察她有把手收回的趨勢，鋼鐵俠厚著臉皮道：「還要摸頭。」
如果用男人的模樣說這話無疑是騷擾，但大白團子一個勁往她手底下鑽，倒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再被她撫撫，那煩躁感真降溫般降下去。
「這樣有用？」可哥看他享受得直眯眼，尾巴也一扭一扭，渾然不覺自己正成為人家的良藥，只為他的好轉高興。
漸入佳境之際，突然一道黑影從客廳沙發竄下，直沖這裡飛來，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托尼從可哥手下奪過。
再看來的不速之客，惡狠狠把布偶貓脖領後的軟肉咬住，卡他在自己與浴室門之間。
一個人，或者說一隻貓，凶起來是真凶。
洛基渾身貓毛直豎，喉頭威脅聲滾滾，若非存留一分理智，尖牙早已陷入托尼的皮肉裡。
而他那怒意騰騰的貓臉，終於有了幾分昔日進攻地球大反派的味道。
「洛基！」可哥叫道，又驚又氣，撲過去把挪威森林貓從布偶上頭扒下。
結果她一碰到洛基的身體，洛基便如遭電擊，鬆開牙爪抬頭看她。
「你……」他眼裡的情緒環繞過幾遭，浮浮沉沉，不一會子竟是百轉千回換了幾個想法。
這想法可哥是看不出來的。
她兩手提著莫名其妙攻擊的洛基，把他提回客廳，嚴肅地：「是不是又要我綁你？」
洛基同托尼一般，在她手上便逐漸逐漸緩和了心頭怪火，放鬆身體任由她拎著。
「我說這並非我能控制，你信麼。」他眼梢上挑，沒指望可哥給個肯定的答覆，自問自答，「你當然不信我。」
「我……」可哥突然沒底氣起來，畢竟洛基的難受同另外兩只是一樣的，她都看在眼裡，「沒說不信。」
「嗤。」洛基掙開她，慢慢走到電視機底下臥著。
現在到底是誰錯。
她還沒想這個問題，先注意到他方才的凶相，此時全收斂回去。
蓬蓬的黑毛貓尾雖然還是周圍甩，不再到處亂跑，也不抓東西了。
可哥似懂非懂地總結出一些奇怪經驗：這些貓，似乎被她碰過便有好轉。
再看自製力最強的美國隊長，隱忍地用小貓爪撕扯抱枕來轉移注意力，怕自己抑制不住躁動，去找另外兩隻打架。
打架對誰都沒好處，徒增混亂。
抱枕原先當了他的沙包，現在還要當他的出氣包，被撕扯得有些變形，可憐兮兮。
可哥過去，把手放在美短的脊背上。
「史蒂夫。」她道。
史蒂夫毛絨絨的身子一抖擻，本想離她遠些，事實卻是不由自主貼她更近。
抓得陷進抱枕芯裡的貓爪緩緩收力，放了這枕頭一馬。
他明顯感受得到身體上的安撫，順帶著慰藉了胸腔內四處亂撞的心肝。
史蒂夫轉過身來，驚詫地：「這是巫師的魔力嗎？」
可哥實驗成功，翻來覆去看自己的一雙手。
「哪來什麼魔力？……」
無人能解釋三隻貓身上出現的異狀，也無法解釋可哥於他們的神奇作用。
但總歸可以暫時鬆口氣。
「趁現在吃點東西好嗎？」她跑去廚房做飯。
飯畢，三隻貓依舊舉止正常，這意味著不管會不會復發，至少今晚他們能睡個好覺，她也能。
可哥親眼看著他們都鑽進各自的貓窩，安心關上房間門：「快睡吧，晚安。」
她確實累了，回去後一沾床便入夢。
夢境光怪陸離，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恍惚聽見有人開門，只無論如何醒不過來，大概也是夢。
一覺天明。
可哥今日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壓醒的。
有什麼東西隔著被子沉沉地搭在她腰上，箍得緊緊，要翻身都不能。
她迷迷糊糊想到兩三天前跑到她床上睡的洛基，昨晚累得只顧爬床睡覺，沒注意是不是鎖了門，莫非又被鑽了空子。
身上剛消停一點又來招惹她，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小女巫便半睜半闔著眸伸手去推搡，預備把他推下床摔個四腳朝天。
哪知還未觸碰，先被目光所及的物事嚇得登時提身坐起，那驀然睜大的灰瞳中光影亂顫，仿佛被攪亂的一池水，震惶驚疑的水花擺個不停。
驚叫咬在舌尖，幾欲掙脫而出。
那不是貓……
肆意舒展摟抱她的，分明是一條光.裸的男人的臂膀。
第 33 章
這樣大的視覺衝擊, 一大早看見誰也受不了。
可哥飛快摸到枕頭邊的眼鏡, 戴上去看身側睡著的那人。
那人似乎也心有所感, 側躺著單手托起腦袋, 好整以暇看她。
黑髮落下一縷, 半遮半掩著視線, 令目光不至於太直勾勾。
她自然認識他——唯一用人形形態戲弄過她的，當時即便是在幻象裡，也一樣招厭。
這次更加過分。
除開腰間松松攏了一條毯子, 權作遮羞之布，他身體其他部位俱是對她袒露無餘, 男性硬朗的曲線與優美肌理橫陳, 透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 一時間呼吸的空氣也給攪亂了。
可哥「轟」一下, 只覺血液都倒灌回頭頂, 滿面通紅。
洛基見尚殘留睡意, 卻好似已經在染缸裡頭過了一遍的小女巫的臉，覺得很有意思，跟著坐起身，欲伸手去撈她的手。
「你別過來！」
可哥終於驚呼出聲，掀飛枕頭, 卻發現魔杖不在下邊。
她驚疑不定, 隨後意識到不該跟這個人待在同一張床上, 抓起被子, 整張翻過去蒙住洛基滿頭滿臉, 裹在綿綿睡衣裡的小身子囫圇滾下了床。
下床之後馬上檢查自己身上有無異處，但見衣裳好好地穿著，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身體亦無奇怪感覺，才略略放心。
放心歸放心，她還是非常生氣。
困在被子裡的洛基也不惱，低聲笑起來，慢條斯理地把還散著可哥溫溫香味的被從頭頂扯掉。
他一點都不閑，這頭還正拉扯著被子，下一秒仿佛預知了未來走向般向外伸長手臂扯住要逃往外頭的小女巫的衣袖。
房間太小便易於捕捉。
「去哪裡？」洛基問。
可哥覺得這些天白喂了他，虧她還以為他能變好，最終還是白眼狼一樣對自己心懷不軌，怒道：「你把我的魔杖藏到哪裡去了？別想再用幻象對付我！」
洛基恍然，唇邊笑意更甚：「你以為現在的我還是幻象。」
他力氣真大得很，可哥用力地試圖掙脫，那大手卻可恨地就是攥著衣服袖子的布，簡直如同用強力膠水黏在了上頭。
原本以為不過是只任揉搓的小鼠，意外倔強得像頭小母羊。
總歸都還是惹人憐的。
洛基順著她下床，呼啦站直，個子比可哥高了兩個頭還有多。
身高優勢這時候變得有威脅性起來，這時候可哥也覺得，所謂的「幻象」比之上次，真實得有些嚇人了。
這樣的身體溫度和說話間的微微喘息……幻象不是實體，哪裡會有如此生動的細節。
「你不信，要不要摸一摸檢查？」
洛基踏前一步，故意去逗她，張開雙臂任卿採擷。
可哥則後退了一大步，目光遊移，就是不看他。
她只道：「我的魔杖還給我。」
小女巫說得擲地有聲義正辭嚴，殊不知聽的人注意力全不在話語內容上。
那嫩唇微微翕張著，說出的話音格外甜美，清晨靜寂，亦不顯得啁啾鬧人，寧願她說多幾句。
小臉再次因他生了羞憤，頰上淡淡的紅暈飄飛著，誘人用手指去替她拭一拭。
再看那生機逼人正瞪著他的灰眸……
啊。天剛擦亮，他偷偷進來攬著她睡的時候，她身子可真軟。
洛基的下腹不覺滾燙起來，壓抑著喘息了下，微微側身，平復情緒。
饒是可哥在男女之事上再無經驗，也懂得他這種反應對她是危險的，不由更用力掙起來，竟真趁他控制**分神之時奪回衣袖，轉身撲去開房間門。
「真要出去你會後悔。」洛基道。
他身形如電，又搶先一步在可哥開門之前掠過去，單手抵住房門，將她擰開的把手「啪嗒」一下反鎖。
他籠罩她，還要說什麼話，門外卻終於開始不安寧——
咚咚咚朝這裡跑來的腳步淩亂而迅速，伴隨史蒂夫大聲的叫喊：「可哥！」
還隱約聽見托尼含糊的驚詫的聲音：「什麼情況？」
史蒂夫在外頭找不到洛基，敲可哥的門又得不到回應，冒昧一擰把手，竟是從裡面反鎖著的，頓時覺得大事不好，拳頭蓄力，預備把這扇門砸開。
「可哥！」
史蒂夫再叫可哥，臥室裡終於有回應，但這回應的聲音卻令他牙根癢癢。
「想用蠻力砸開門，奉勸你還是收起這個想法。」
洛基背靠著門，嘴上對史蒂夫說話，眼睛只瞧著低頭表情憤憤的小女巫。
他憑著這句話就想叫停美國隊長，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史蒂夫果然是不聽的，眼看他的拳頭便要劃個圓周，砸在門上。
洛基驀地又道：「你穿衣服了嗎？」
「……」外頭被戳中軟肋般登時啞然無聲。
「要是現在那種樣子闖進來，你也不怕嚇壞她。」
洛基屈起指背扣扣門：「別耍流氓。」
他成竹在胸，美國隊長不會砸門。
「洛基！」史蒂夫的聲音中果然微微夾帶了一絲窘迫，仍然堅持站在門口，「你敢動可哥一根頭髮，即刻便撕了你！」
洛基歎道：「真暴力。不怕教壞小孩子。」
說話時他腰間系著的小毯子不聽話，隱隱有松脫下落趨勢。
可哥不想看見，但已經看見，趕緊逃到書桌邊，轉身背對他，極氣地：「你拉好那條布，否則我……」
這話真有些同讓人家拉起褲鏈樣難以啟齒。
局勢比前兩日還要混亂。昨天剛剛好轉，今天這鬧得又是哪出？
可哥腦筋急速轉動。
洛基問史蒂夫有沒有穿衣服。難道都變成人了？
生活從來驚險又刺激，不給人絲毫反應時間就發驚喜禮包。
可哥一大早給洛基嚇得夠夠，但想到他們真如托尼前幾天所言「喵星人的射線假冒偽劣」而得以恢復人身，不由滋生出幾分喜悅來。
雖然此刻與一個隻著寸縷的男人待在同一個房間，這喜悅顯得有點不合時宜。
「要麼還我魔杖。」她轉過頭，看洛基確實把不安分的毯子重新拉拽上幾分並且系好，恢復冷臉，「要麼放我出去。」
「這道選擇題，哪個選項我都不喜歡。」洛基笑道，眼梢飛揚，挑出幾分勾人的神采，「趁煞風景的人進來之前，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不好嗎？我又沒欺負你。」
他臉皮真厚，說這種話也不見變臉色，好似說的全是事實。
事實上他就是個大流氓。
以可哥的個性，向來不喜歡也不習慣束手就擒。魔杖被他偷藏起，不意味著她便無力反擊。
何況這次惹她的又是洛基。
於是令她想起上回為對付這個人，特地用空間延伸咒搬來的曼德拉草。
可哥現在站在書桌前，手邊就有一盆。
小手伸過去攥住那生長得還算茂盛的綠葉並黃花，感受到曼德拉草根在花盆泥土裡不舒服的輕微轉動。
「你想做什麼？」洛基將她的小動作全收入眼底，並未阻止，「啊。」
他隱約回憶起來：「那盆草是從前用來對付我的。」上回藏在床底，看見可哥搬了進來提防他。不知道怎麼用，總之不會讓他舒服便是。
「想讓你認真聽人說話。」可哥板著小臉，一字一頓重複方才的選擇題，「還我魔杖或者讓我出去。」
洛基想回答她來著，但突然發覺門外的史蒂夫沒了聲響，不由附耳去聽。
窸窸窣窣，有人要搞鬼。
顧得了外面的動靜，顧不了裡頭這小女巫亂來。
可可見洛基沉默以對，是不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一橫，將曼德拉草根拉出些許，露出一小張皺巴巴的根莖虯結的褐色怪臉。
曼德拉草根離開土壤非常不適應，嘴巴一咧，就要放聲大哭。
可哥趕緊用另一隻手同肩膀堵住耳朵。
「既然對耳朵有危害，那就不要聽。」
腰肢突然被那人攬過去，他的胸膛貼在她的脊背，鬢邊柔滑的茶色頭髮給挑起一綹，送到鼻下深嗅。
可哥揪著曼德拉草葉子的小手被強行按下，草根回歸土壤，舒服地扭扭身子，不準備再尖叫。
她心跳停了一瞬。
移目去看門畔，卻哪裡還有洛基的影子？
他動作奇快，還沒反應過來就到了身後。
「想知道原因？」洛基知道她心裡困惑的是什麼，「變回人，削弱的能力順便也還了大半。」
他只覺跟前這嬌軟的身軀好似有無邊的誘惑力，禁不住要去觸碰，最好能摁進懷裡肆意揉搓。
單單嗅她的發香，雙腿便已經發軟，再靠近些，真的要控制不住撲倒可哥。
洛基向來不抑制自己的**，渴求權力、金錢、飲食男女，都是人的本性，阿斯加德的神也有所謂的人性，否認這種貪婪的深入骨髓的**無異於睜眼說瞎話。
他不想，也不屑，渴望什麼，伸手去拿就是了。
而今這口甜美軟嫩的香肉唾手可得，他收緊手臂，真要讓她貼自己更近。
生.理反應又起來，可哥如果感受到，不知要嚇成什麼樣子。
然而洛基自己的身體先不對勁，越來越軟。
力氣也提不起來……再這樣下去，勢必醜態畢現。
他不甘心地咬咬牙，再試圖摟她，整個人酥.麻得不行。
長出一口氣，終於還是放開臂膀，讓掙扎未果開始不住捶打自己的可哥逃開。
「卑鄙無恥！」她罵他。
可哥怎麼繃著臉罵，洛基都甘之如飴般，只趁著低頭，抬手拭了額角的汗，沒讓她看見。
從某個方面來說可哥是幸運的。
洛基即便攬她也側著身，所謂男人蓬勃的隱秘之處，堪堪避了過去。
她不知道這些，只知道要遠離洛基，丟開他和曼德拉草再跑向門口。
這回洛基沒有來追，雙手手臂撐在書桌面，喘著氣盯住可哥書架上的魔法典籍，好似能看出一朵花來。
可哥跑到門邊，還未碰到把手，忽見鎖動了一動，門隨即應聲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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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邊的赫然是史蒂夫與托尼。
這回卻非美短和布偶貓的組合了。
可哥目光緩緩上移，在兩張男人面孔之間來回逡巡。
她看過資料，上頭有照片，即便找到史蒂夫與托尼時他們是貓形態，此時此刻真以人的面貌重新出現，還是能依據見過的照片判斷誰是誰。
那褐發拂亂了、修著獨特鬍子的男人必定是托尼。
濃而直的眉底下漾著琥珀微光的眼瞳，叫人乍看之下移不開視線。
很亮。他一旦用了這眼居高臨下地睥睨別人，往往會叫被看者自慚形穢。
托尼胸膛有個發光的熒藍弧反應堆，變成貓卻沒有，因而可哥看見尤為驚奇。
那是支撐他生命運轉的核心。
可哥瞧著瞧著，漸漸分出注意力去給旁邊的美國隊長。
這兩人的惹眼程度不分伯仲，很難忽略哪一個。
金發藍眼的史蒂夫真正詮釋了什麼叫猿背蜂腰。
健碩肌肉緊緊繃著，動作間可見那線條拉扯出的力度與美感。
他用來裹覆的被子——於貓而言確實是被子，現在恢復人身，攏在腰間，便只能稱作一塊布。
太短了，動作幅度都不敢太大。
可哥眼睛轉過他的腰，不敢再往下看，急急忙忙望天花板。
鋼鐵俠手裡拿著一條細細的鐵絲，顯而易見他剛才就是用這東西撬開了可哥房門的門鎖。
對於機械師本身來說未免太大材小用。
「可哥。」史蒂夫一見穿著睡衣站在門後眼神放空的小女巫，先是一窘，關切之心戰勝尷尬，立即上前扶了她的肩，語速飛快，「洛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是他大意——哪怕不能由身體的異常反應聯想到突然變人的可能性，也該多注意洛基的動向。畢竟他不是什麼善茬。
昨夜睡得沉沉，竟連他自己、連洛基什麼時候變回人，洛基又是何時闖入可哥房間都不知。
若真發生點秘不可宣的事……
史蒂夫望進房間洛基那低聲喘息的身影，手一松，繞過可哥，沖進去找他算帳。
「嘖。小心你的遮羞布掉下來。」托尼慢悠悠道。
總裁先生自開了門便去看可哥的表情，見她只是憋著氣，眼圈沒紅，不像哭過，再看床上的痕跡——他自然是有經驗的，發生過沒發生過某種事情，還是能判斷個大概。
他把手裡的鐵絲交給可哥：「沒碰你對麼。」
「沒有。」可哥搖頭，不再去看洛基。
其實哪裡叫沒碰，頭髮也碰了，腰也碰了。
他應當挨揍，如果不是魔杖被藏，她肉搏不過他，第一個揍他的人還輪不到史蒂夫。
史蒂夫過來，洛基也不躲，維持著原姿勢，把脆弱的後背亮給敵人。
史蒂夫不喜歡玩陰的，用力扳過他的肩膀，對著那張總掛著似笑非笑意味的臉，正面就是一拳。
美國隊長憤怒的拳頭揮過去，力道全打散在空氣裡。
站在書桌邊的洛基虛化成一道淺淺的影子，卻只是幻象替身。
金蟬脫殼，真身早不知躲在房間哪個角落。
「究竟是怎麼突然變回人的？」門口的可哥問托尼。
「你問我。」托尼攤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昨晚睡得很好，照理說按貓跟人的骨骼比例，應該能感覺得到骨頭重新生長的酸痛。」
可哥問：「沒有嗎？」
「一點都沒有。醒來是因為地板很涼。」托尼撇撇嘴。
光溜溜躺在地上，貓窩非但再容納不下他，還墊在身下硌得腰疼。
「這樣。」可哥道。
「看久了貓，再看人不習慣。」 托尼見可哥跟自己說話總斂著眸，突然興起，湊前問她，「嗯？」
「有點兒。」可哥往後退。
哪裡是因為看久了貓，分明他身上只纏著那一小塊布，大片肌肉露著，還要湊近來說話。
托尼看她眼睫顫顫，覺得有趣，要再說幾句調侃，忽然面上一熱，五感放大，連帶著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昨日聞見的可哥身上的柔香，此刻重新又無形地飄在空氣裡，吸進鼻腔，撩起熱烈的星火。
漸成燎原之勢。
托尼難耐地撥了下頭髮，咽喉乾渴，下意識去握可哥的手腕：「我想喝水……」
一握不得了。
先是感覺手中那腕子的觸感柔滑嬌嫩，放也捨不得放，再後來，腦海中盡是浮想聯翩，想些不該想的東西，一發不可收拾。
腰下異常，掌控過無數大殺傷性武器的鋼鐵俠，如今快掌控不住自己身上的「武器」，自覺非常可笑，趕緊深吸一口氣，鬆開可哥。
這時旁側另伸來一隻男人的手，罩住可哥小臉，將她的視線悉數阻擋。
可哥本來沒看清楚托尼的動作，這下乾脆什麼都看不見了。
「有膽量偷進女孩子房間，沒能耐接我一拳嗎？」臥室裡傳出史蒂夫帶了怒的指斥。
「真難看。」洛基邁兩步，用身軀遮了可哥的輪廓，叫托尼不能再盯著她看。
他那句難看自然直指失態的總裁先生，隨後揚聲回應臥室裡的美國隊長：「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跟四肢尤其發達的人打架。武力是你的優勢，未必是我的。我腦子又沒壞。」
史蒂夫更氣，出來理論：「沒壞怎麼想不到亂進女人房間是流氓行為？」
「我控制不了，就是想進去。」被指責的人還很有道理。
「我看你根本是欠揍。」
他們爭吵幾回，可哥才得以成功掰掉洛基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別弄我！」
她還不知道托尼剛才怎麼了，勾著脖子去看。
卻見他轉身扶著牆，背脊起伏，這樣的天氣，竟然出了一層汗。
「這樣，你有本事就去握她的手，握一分鐘。」洛基懶得解釋，指指可哥，「腦子裡能什麼都不想，往臉上打我也沒意見。」
小女巫突然被點名，皺起眉不明白洛基意欲何為。
她不明白，終於平復衝撞不停的內火的托尼可清楚得很。
他剛剛只是靠近這小妞一點，便忍不住要觸碰她。
一旦碰了，情.欲的小火苗燃起來，直燒到小腹。輕易不能止渴。
變回人並不是好事，其中有蹊蹺。
「隊長，勸你不要。」托尼沒好氣地否決掉洛基那個餿主意，「別嚇到她。」
他抬腿埋進可哥臥室，開始翻找：「可哥有男人衣服嗎？」
變回人，臭毛病依舊不變。
「沒……」可哥傻眼了，「我沒準備。」
托尼歎口氣：「那有沒有長的床單或者被單，再不然窗簾也可以。」
僅在腰間圍著這樣短的小被子，再起反應他的臉就不用要了。
「有備用床單，我進去幫你找。」可哥道。
「不用，別進來！」
用單個人的力量查不出問題，需得求助資訊複雜交匯的網路。
「賈維斯。」
三個大男人裹著長長的被單希臘人般坐在客廳，可哥莫名被隔離了，只能遠一些，坐在浴室門口擦乾的地板上，看著托尼操作。
托尼面對電腦螢幕語氣沉重：「喵星人出現之後，這樣由人變貓，再由貓變人的情況只是個例嗎？」
玻藍介面資料流程動得不多時，賈維斯便回答：「似乎不是，先生。」
鋼鐵俠聞言精神一振：「能找出原因嗎？」
「這兩天。後天貓變回人的情況時有出現。喵星人五分鐘前發佈過一條公告。」
電腦介面展示出一份白底黑字檔。
大致意思為，地球上第一代接受後天改造的貓——人類貓身體存在缺陷，不能也不適於同先天貓繁衍後代，遇上發.情期會變回原來的人類模樣，便於尋找同為後天改造貓的配偶。
「……」托尼有如遭受晴天霹靂，「你在開玩笑？」
「在這種事情上不開玩笑，先生。」賈維斯實話實說，「您看您接觸可哥小姐之後的反應就知道了。」
那種臉紅心跳、難以抵抗的生.理反應……細細想來，確實與某種動物本能一般無二。
只是人類能控制，貓不太能。
全傻眼了。
包括豎起耳朵聽的可哥，簡直像聽見一個鬼故事。
聽過還不算，越想越可怕。
超級英雄原本還想著趁恢復人形回收裝甲、找到其他超級英雄轟掉喵星人的母艦，如這般被女人一碰就硬，再碰就軟，同可哥待在同一個屋子裡都有些艱難，遑論出到外去，馬上就會被抓住。
其他的假貓現在也變回人形，喵星人的管控勢必更嚴。
洛基抱可哥的時候猜想過這種情況，而當猜想被證實正確，他並不高興，臉黑得如同鍋底。
四人一時無話。
其實同這樣類型各異、散發濃濃雄性氣息的三個男人坐在客廳，換作任何一個女孩子，恐怕都要心如鹿撞的。
可哥胸腔裡那頭小鹿也撞，幾乎要撞個頭破血流。
太尷尬了。
那外露的胸肌。腹。背。腿。
太尷尬了……
把處於貓形態的超級英雄接回家本就是為了想方設法將他們變回人形，結果屋子裡根本沒準備男人的衣服。
太尷尬了！
他們變回人，並非喵星人的m射線真的失效，而是變身為貓，發.情期來臨……
可哥具備基本生.理常識，知道貓在發.情期會做什麼。
她一點都不想跟這種事扯上關係，也不想看到他們對著她失態。
洛基便罷，他一出現就那種討人厭的不正經的模樣，托尼跟史蒂夫要也耍流氓，她心臟受不了。
可哥把頭低得不能再低，簡直要埋到胸口去。
沒人說話，偶爾咳嗽一聲，將這靜寂打破，肉跳心驚。
掛鐘的秒針轉動，分針移，後來連時針也移動了一下，這僵局好似成了鏡面，誰都不想第一個嘩啦打破。
不打破不行。
「可哥。」史蒂夫咳了一聲，偏過臉去，「我……肚子餓。」
美國隊長的肚子很配合地發出饑餓的悶響。
鬧了一上午，早飯沒吃。
得到個天大的壞消息，其實誰也都吃不下午飯。
但這一下仿佛地板上按了彈簧，史蒂夫的話是開關，可哥一聽就蹦起來，巴巴地：「我去做飯。」
溜得飛快，一陣煙似的進了廚房，不忘關上門。
尷尬便尷尬吧，現在她跑了，將尷尬都留給這三個人。
廚房對她來說便同避難所。
以往做飯變魔術一樣，碗盤和食材都是魔杖指揮著輕起輕放，如今魔杖被洛基藏起，她寧願晚些再拿回來，親自動手做，鍋碗瓢盆碰得叮噹響。
外頭聽著，有些好笑。
「三匹狼在這裡。」托尼在小矮桌搜刮了可哥的零食——小葡萄乾，做貓的時候不能吃，做人總能，一把一把送進嘴，懶懶倚在沙發靠背上，自嘲地，「無怪她要害怕。」
狼多肉少這個詞形容現下狀況本來不錯，只是可哥似乎還不明白，她于他們，從來都不是砧板上的肉。
洛基沒說話。
「不能碰她。」史蒂夫握緊拳頭，湛藍眼波下蓄著更洶湧的暗滔，「我們是人，絕不是野獸。」
第 34 章
可哥坐在小矮桌前, 沉默良久, 咚一聲把腦袋砸在桌面上, 聲響還不小, 不知有沒有把額頭磕得紅腫。
「小姐, 事情還不到特別糟糕的地步。」智能管家溫言安慰, 「先生不會做出傷害您的舉動，請不用太擔心。」
可哥沒說話。
「必要的時候。」賈維斯見她不作回答，稍等片刻又道, 「您可以踢打先生……只別傷到要害。」
他這話讓可哥忍俊不禁。
抬起頭來，那小臉終於帶了一絲笑意, 雖然還掛著抹不去的鬱悶。
「你這樣說就自相矛盾了, 賈維斯。」她伸手扣扣電腦螢幕。
屋子裡暖和, 算算日子也接近開春, 小女巫不外出, 卻還穿著外套。
在超級英雄的堅決要求下, 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薄羊毛外套的紐扣扣到脖子，底下穿的也是長褲。
防範于未然，必要做的還是得做。
防的是什麼事情，彼此心知肚明, 不必直言點出。
同時面對三個發.情期男人的尷尬, 刻意忽略倒也不至於窘迫, 只是她方才請賈維斯一查, 查出貓的發情期大約有六到十天。
這麼久。
可哥的臉又垮下去, 愁眉不展。
掰著指頭過日子的感受，她如今是切身體會到了。
賈維斯同可哥說話之時，史蒂夫和托尼正將洛基趕進放置貓窩的房間，一人按他在地板，另一人拎著拇指粗的繩索，在他兩手手腕繞上三四圈，打結，順帶著把他的腳也捆住。
「這是打算把我當野獸捆綁起來咯。」
洛基反抗未果——史蒂夫的手勁之大，能一拳砸進牆壁裡，壓制他自然不在話下。
那他也不再做無用功，任憑托尼在他手腕、足踝上動作，視線晃去門口。
可哥沒在那裡。
「只綁我貌似不太公平，隊長。」洛基收回目光，對拍拍手準備出去的史蒂夫道，「一視同仁，既然三個人都有威脅，你應當把托尼·斯塔克和你自己也都用繩子捆成蠶。」
「剛變回人就對可哥做那種事，以為誰的威脅性最大？」托尼反唇相譏，「以為所有男的都跟你一樣麼。」
兩人走之前想起還有一件要緊事，折回去問洛基：「你把可哥的魔杖藏在哪裡？」
洛基本來不打算說。
然而他這份不打算竟沒堅持多久，拿眼瞅著托尼跟史蒂夫，不知百轉千腸地想到什麼，最後沒等逼問，主動道出在可哥某本魔法典籍的書脊裡。
「萬一超級英雄獸.性大發，可憐的可哥還不至於沒有武器防身。」他悲憫地。
史蒂夫冷臉：「閉嘴。」
懟洛基歸懟洛基，出到外面，誰也不敢靠可哥太近，怕距離失當，再被刺激。
但一直待在同一件屋子裡，超級英雄漸漸還是能感覺出，變成人之前那般煩躁易怒的情緒重又盤旋在心頭，驅趕不走。
可哥還是一個人躲在臥室裡最安全。
那頭的洛基，即便手腳給捆了扔在房間也還是不消停，依然要搞事。
他拒絕吃飯。
「我要她送進來給我。」
史蒂夫拿晚餐進去給他時，他這樣說。
洛基放鬆身體倚靠著牆，仿佛身下不是冰冷冷的地板，而是墊了織金線軟墊的王座。
說話時半眯起眼，視線掃在地上，眼角的餘光都懶得分出給史蒂夫。
處境本來狼狽，能表現得毫無狼狽之感也是很厲害。
史蒂夫不稀罕這種厲害，可哥不在旁邊，他暫時不受生理本能影響，得以保有冷靜自持。
現在聽了洛基的話，不怒反笑：「癡人說夢。」
他彎腰把食物擺在地上，對洛基道：「愛吃不吃。」
「你捆著我啊，大英雄。」洛基喟歎，那語調分明帶著諷刺，「我最好是能夠用意念吃東西。」
既如此，史蒂夫服務周到，從盤子裡拾起一塊三明治，湊到他嘴邊，催促道：「快點。」
「我不吃男人喂的食物。」
跟這麼一個人說話說不上幾句就要開打。
史蒂夫難得多出的幾分耐心也全在洛基的得寸進尺挑三揀四裡消耗殆盡，把三明治粗魯地硬塞過去，恨不能糊他一臉。
強制喂的東西全被洛基吐掉了。
「叫她送進來，你們端的東西我不吃。」
他嘴巴如同鐵打，只重複這句話，說完便再不理睬史蒂夫。
美國隊長也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伺候他，愛吃不吃，收拾食物出去了。
可哥在外頭看見，皺起眉：「他不要？」
「他不餓。」史蒂夫見狀道，「你別管。」
可哥就接過他手裡的盤子，去廚房刷碗盤。
第二天早上還這樣。
小女巫弄好飯，端出給超級英雄吃的時候，他們都沒提誰送進給洛基。
那間房靜悄悄，好似裡面無人一般。
「他是不是餓暈過去了。」可哥撥弄撥弄面前的早餐，問史蒂夫。
托尼接話：「死不了。真要絕食，先堅持七天再說。吃你的飯。」
可哥先用完自己那份早餐，猶豫片刻，拿了餘出來的洛基的份：「我去一下吧。馬上出來。」
「可哥？」看史蒂夫的神情，明顯不贊成她進去。
「放心，我不單獨在那裡。」可哥轉向托尼，「幫我去廚房拿牛奶好嗎？」
她手上端著麵包和煎蛋，想起來還有牛奶在廚房。
總裁先生拿餐巾擦擦嘴，依她言去了。
等她進房間放下早餐，托尼也該過來，兩個人看著洛基吃總不會出什麼問題。可可心道。
房門吱呀被推開。
洛基醒著。
看見小女巫進來，他眼底光浮影掠般閃過一絲不明意味，很快收斂，平靜地坐起身子。
可哥不願意離他太近，在還有幾步路距離時停住，蹲著放下早餐。
「他們把我看作頭號公敵，生怕我吃了你。」洛基忽壓低聲音道，「你怕不怕？」
可哥放盤子的動作便是一頓，面上沒什麼變化，裝作沒有聽見。
「提防我，誰知道他們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他自顧自說話，輕飄飄的眼神落在這小女巫臉蛋、脖頸上。
她前幾日磕碰出的淤青消下去，小臉便又如剝殼雞蛋樣白嫩。
茶色頭髮本來稍稍過了肩膀，被梳攏作一束，低低團成一個小包子在腦後。
底下有些絨軟的碎發梳不起來，柔柔地飄著，很有幾分小姑娘的可愛。
這小妞說過她二十二。
二十二，還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戴著眼鏡看著有些書呆，掐起來嫩生惹憐得很。
真給男人碰過，懂得些許風情，反而失去了她那股說不出的吸引力。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可哥聽他懷疑托尼與史蒂夫別有用心，忍不住拿話堵他。
她說完，轉頭去看半掩著的門。不知托尼怎麼拿個牛奶那麼慢，還不進來。
洛基道：「我管得很好。」
呸。
可哥不知道洛基說的是實話。一個發.情期的男人抱著女人什麼都不做，要麼是對她半點興趣都無，要麼是真忍耐得住。
無論如何那樣沒皮沒臉爬她的床，就是可惡的。
可可用叉子叉起一塊雞蛋：「你快吃，我要出去了。」
她再次轉頭看門口。
洛基見她半點不想在這裡逗留，突然道：「那我管不住自己又如何？」
口裡的狂言一出便不停歇：「不如你讓我親一口解解饞。」
可哥被他調戲得一愣，反應過來灰眸圓睜，叉子丟回盤裡，起身便走。
豈料一轉身，解開桎梏手腳自由的洛基就在跟前，作勢要來抱她。
什麼時候掙脫的！
可哥唬得不行，情急之下變作倉鼠擺脫他的懷抱。
變身的瞬間瞧見那身影淡去，才知道給幻象騙了。
倉鼠摔在地上，也不顧小小的背脊是不是摔疼，骨碌一翻身，邁動短短的四肢奮力逃向房門口，要逃得離洛基遠遠。
臭流氓！
早知道如此，就該聽史蒂夫和托尼的話餓上他幾天，把這種壞心思餓死在腹中再不能作亂才夠！
可哥在心裡把洛基罵個狗血淋頭，埋頭只顧跑，絕不轉回去看他一眼。
洛基在原地緊緊盯著被嚇得逼出用阿尼瑪格斯逃跑的小鼠，唇邊噙著笑，似乎也不打算出言挽留她，任她撒開腿子跑。
淺灰的小毛團在地板吭哧吭哧飛快移動，瞧著也很有意思的。
這份逗弄小女巫的玩味心態很快在半掩著的房門打開時退散無蹤。
總裁先生手上拿著大半杯牛奶，並不很情願地送進來給洛基喝。
他走路不看路，竟剛剛好與同樣不看路奔跑的可哥在一條直線上。
狹路相逢，各自不知。
「別動！」洛基臉色大變，沖托尼喊道。
少見洛基如此慌張，托尼雖不明緣由，卻頗覺新鮮過癮，反問道：「憑什麼？」
他步伐果真未停，手裡拿著的牛奶隨動作在杯中一圈圈晃蕩。
洛基哪裡還來得及說下一句話，極力掙捆住手腳的繩索，奈何史蒂夫打的繩結結實又難解，怎麼掙也掙不開去。
眼看鋼鐵俠抬起的右腳便要落到地上，而那落腳處正是沖得過於猛無法刹車或者拐彎的奶茶倉鼠。
男人的一足下去，恐怕會生生將可哥踏成鼠餅。
被鞋底陰影籠罩的小倉鼠這才抬起頭，頓時睜大了黑豆般的眼珠——
第 35 章
要說什麼是噩夢, 這便是噩夢了。
電光石火間, 可哥居然能夠分出心神幻想出自己細細的骨骼哢嚓折斷, 連皮帶肉給踩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倒映在那黑豆眼中越來越近的腳, 突然如剪影掠走, 她身子給什麼東西帶飛出去的刹那, 耳畔刮起呼呼的風。
是一雙大掌。
手背刮擦過地板，準確無誤攏了可哥在掌心，即便那人因猛撲的動作重重摔在地上, 也及時高舉雙手，將她捧起, 沒有拋落使她受傷。
托尼不知史蒂夫為何要偷襲他——從進門到撲倒在他腳下的動作一氣呵成無比流暢, 這樣絕佳的身體反應, 不愧是久經戰場的超級士兵。
只是刻意墊到腳底下來未免不太厚道。
總裁先生踩到美國隊長裹在薄薄布料裡的背部肌肉時, 聽見腳下傳來史蒂夫給踩痛的悶哼, 隨即托尼自己便因站立不穩, 舉著牛奶杯朝跟前倒了下去。
臉著地，非常痛。
兩個大男人一同摔在地上，場面滑稽莫名。
然而更滑稽的恐怕要屬可哥。
無辜的小鼠本因史蒂夫的及時援救逃過一劫，不致被踩扁，趴在那溫暖寬闊的大掌裡, 還來不及回味剛才的驚險時刻, 只感覺背脊一涼。
冷而濃郁、飄著牛奶味道的液體猝不能防地酣暢潑了她一身。
托尼手上的杯子早飛出不知哪裡去。
旁觀的洛基目睹全過程, 表情變了又變, 像剛吞吃過怪異食物, 咽下不是，吐出亦不是。
能讓他有這樣的神情也是不易。
可哥愣在那裡。
震驚過後，小爪在腰間黏糊糊濕答答的鼠毛上一擠，還擠出一滴牛奶。
「……可哥？」史蒂夫感覺手上不對勁，抬頭看，倒吸一口氣。
真是無妄之災。
小小的落湯奶茶倉鼠顯得又可愛又可憐，默默爬下他的掌，小腳踏在地板，留了淡淡的濕腳印。
「隊長，你在做什麼？」托尼撫臉坐起，對史蒂夫的舉動不理解也不悅。然而當他看見澆了一身乳白的小鼠，褐瞳怔怔，面色也漸漸古怪起來。
「我沒及時進來，恐怕可哥就要給你踩扁了。」史蒂夫低聲道，有些磨牙地。
他不知可哥突然變作倉鼠的緣由是什麼，料想跟洛基脫離不了干係，轉過頭去對始作俑者怒目而視。
確實，若非洛基用幻象嚇可哥，她也不必遭遇後頭這一切，好在有驚無險。
洛基直直迎上史蒂夫的目光，墨綠眼瞳中無波無瀾。
托尼眼睛一瞬不瞬瞧著可哥，喉結幾經滾動，終於停了，對她道：「小妞……」
卻見那小鼠搖搖手示意與他無關，拖著一身狼狽出去清理去了。
「下次你就算絕食至死，我也要攔著她接近你。」史蒂夫對洛基道。
洛基聞言，眯起眼道：「這樣護著她，是不是打算留起來自己吃？」
這樣無恥的話無疑會激怒本就容易煩躁的史蒂夫。
美國隊長站起身，過去如昨日般對著臉給了他一拳。
這回打的是實體，拳頭砸在臉肉上，洛基的唇角登時見了傷。
他不緊不慢站直腰杆，微微笑瞧著這位主持公道的超級英雄，伸出舌來在傷口處舔了舔，沒再說話。
可哥被迫地在上午又洗了一回澡。當她擦著頭髮出來，客廳裡的托尼與史蒂夫不得不退回房間，重又跟洛基共處一室。
這沒辦法。
沐浴過的小女巫，茶色發梢還往下滴晶瑩的水珠，掩映在大圓黑框眼鏡下的美感似乎雨後洗刷般隱隱顯露。
尤其那一身的肌膚，有了水蒸熱氣同沐浴**味的縈繞，他們的眼一看，便同著魔般要移不開去。
雖然可哥趕快地跑回臥室關上門，史蒂夫進房間的腳步還是緩了又緩。
那緊握的拳，青筋畢現。
不知過了多久，超級英雄在房間裡相對無言，忽然聽見敲門。
「我出去一下。」可哥在外頭說。
史蒂夫很快回應：「去哪裡？」他呼啦打開門，順帶退開一大步，與她保持距離。
「買幾件衣服，也買一點菜回來。」
可哥洗過澡烘乾頭髮便將被牛奶潑的事拋在腦後，心裡頭還掛著事情。
昨日他們變回人沒有男性衣物穿，只得草草拿備用的床單、被單套在身上。
可可用魔法將床被單卷了個衣服樣子，終究不是長久之策，何況尚需要多幾身換洗。
男人要用的其他日用品家裡頭也無，決定今天用過早餐便出去一併買齊。
哪裡知道給洛基送飯會送出一出鬧劇，折騰到這個點，過不了多久又該吃中午飯。
「啊……忘了加上托尼的刮胡刀。」可哥瞧見房間裡的托尼，想起採購單上忘了這一個，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紙補充。
她的腿幾乎不怎樣疼了，出去也不妨礙。
變回人形，還不是萬事要靠可哥。
史蒂夫想到這點，面色沉沉，憋半天憋出一句：「小心些。趕快回來。」
他倒是想跟著她出去，但現在這個狀態，出去只會給她添亂。
「好。」可哥看他呼吸不暢，以為又起了某種不可提的反應，小臉一赧，趕快道別出門。
當然，臨走之前不忘給屋子施加竊賊感應咒和抗擾咒，以防暴露三個散發濃濃雄性荷爾蒙的大男人。
若是擺在從前，喵星人沒侵佔地球，可哥給人發現在房子裡藏了三個男人，是要嚇掉無數下巴的。
時勢特殊，如今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可哥心裡這麼想，自嘲地搖搖頭。
小女巫一路出了樓道，才知正當貓的發.情期，街巷間是怎樣混亂不堪的擾人場景。
以為外頭空氣會清新些，出去聞嗅到全是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
混雜著淡淡的麝香，再一吸鼻子便很難聞膩人，與她做魔藥失敗時聞見的有得一拼。
街巷周圍飄浮了滿滿的躁動因數。
貓叫。
止不住的貓叫。
止不住的壓抑的貓叫。
撓心撓肺，忽高忽低，一旦注意到，便是不凝神去聽，耳畔也總是響起。
春天真的要來了。
可哥路過一棵腰身粗壯的樹。
過去之前是個戴眼鏡的小女人，過去之後便是個乾瘦乾瘦、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
異裝變形絕對有必要。
她敏銳地發現，路上行人不太多，且絕大部分是男性，即便有一兩個女性走在前頭，也是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腳步匆匆，片刻不敢停留。
原因稍微動動腦筋想就知道。
可哥也加快步伐，到公交站牌下等公車，坐車去了離住處遠一點的貓爾瑪。
邁進商場大門，直奔設置在偏僻處的人類用品區。
瞧著滿滿一排、款式各異的男性衣褲，可哥陷入思考：買多大的衣服？
她想到家裡三個男人，全那麼高，又有肌肉。
尤其是史蒂夫，太小的衣服必定穿不下。
索性全買了大號的。
小女巫推著放了好幾件衣服的手推車目不斜視徑直路過男性內褲區。
過不多時，又有點臉紅地倒退回來。
左右望望，周圍沒人，依舊做賊一般，伸出兩根手指扯掉掛在衣架上的男內褲，再扯掉另外一條。
這時後頭走來個同樣準備買男裝的男貓奴，推車裡沒載貓，大概貓徘徊在外頭某處尋找配偶。
他望見可哥的奇怪舉動，心頭直犯嘀咕——一個男人買內褲為什麼又臉紅又豎蘭花指。
想著想著，他看可哥的眼神就帶了鄙夷，當即轉身大踏步離去。
小女巫不知自己剛才在別人眼中已成了怪人，趕緊地挑完內褲，埋著頭把手推車推得飛快。
後來在商場裡逛一圈，陸續往購物車裡添加東西，每買完一樣就在採購單上用指甲劃一道，最後的刮胡刀也買了，終於可以結帳回家。
今日的收銀員也全是男性貓奴。
可哥一過去，他們臉上就有些躁動。
幫她結帳的那位收銀員掃碼的時候瞥見衣服是大碼，再看看可哥的小身板，粗眉毛飛了飛。
「買這麼多東西，不刷卡嗎？」男收銀員問可哥。
可哥搖頭：「抱歉，沒帶卡。」
沒帶卡，卻在錢包裡塞了足夠的美鈔麼。
收銀員疑惑更甚，還是麻利地給可哥結了賬。
小女巫抱著滿滿的大紙袋出了超市，手上還提著兩個袋子，預備走快些趕下一趟的公車。
午飯時間已到，他們三個在家裡肚子餓，最好有人會弄東西吃，等她回去可來不及。
可可心裡頭想著這些，不小心走錯了方向。
本該左拐再過條馬路到公交站牌，懵懵地拐往右邊。
她及時發現，要調頭回去，突然看到不遠處小巷口，有男人拽扯著個女人，強硬把她拽進巷子裡去。
旁邊有兩三個男人也看見了，卻只當沒事發生。
可哥細眉一蹙，抓緊懷裡的紙袋，決定過去看看。
第 36 章
可哥隔那小巷子一條街, 等她抱著購物紙袋快步穿過街道, 悄悄靠近去察看情況時, 路過的兩三男人早已走遠。
巷子明顯不很深, 挨近了便隱隱聽見女人飽含驚恐的連聲哀求。
「不！別碰我！」
哀求的聲音突然含糊起來, 好像給捂住了嘴。
可哥大感不妙, 把手裡頭的東西全胡亂丟在路邊，小跑著往巷裡趕。
巷子盡頭是被木板胡亂釘住的死路，兩邊房屋高矮不齊, 牆壁灰漆漆，一派頹喪之感。
陽光驅趕不走這環境的頹喪, 也無法照亮施暴者的內心。
小巷裡正上演著最最無恥蠻橫的逼迫。
男人身上某處鼓起, 強行撕扯那無辜女人的衣服。她甚至不認識他, 出來給自己家的貓買貓糧, 無端端遭遇了這種飛來的橫禍。
男女力量懸殊, 何況是一個已經急紅眼、失去思考能力的色徒, 任女人如何掙扎也逃不開，衣服給扯開了半邊。
但她極端不配合，男人要得逞也絕非意識之事。
情急之中他脫手給了她劈臉的一巴掌：「貓奴活該侍奉貓的！你當初投降，理應想到這麼一天，盡你的義務！」
「沒這種義務！你真把自己當貓嗎？現在活得一點人樣都不剩了！」女人從嗓子裡摳出這一句嗚咽, 「你這個畜生, 不是人！」
而這句話大概終於狠狠打了理智下線的男人的臉, 掐中道德七寸, 令他脖粗氣喘地揪緊手裡的大把頭髮, 揪得女人不自主疼痛地仰起頭。
可哥跑過去時，他正在哭。
「對不起，我控制不了。」那男人臉憋得通紅，爆起的青筋在腦門一跳一跳，汗流浹背，邊哭邊喘著粗氣，樣子十分可怖，「求你原諒我，求你救救我。」
他的手還死死扯住女人的頭髮，像拉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褲子裡快要爆炸開的物件令他不得不又開始拼命往女人身上蹭，凶相再次逐漸顯露。
悔過之意來得迅捷，要消失也不過彈指間。
人的意志真是脆弱。
女人自然瞪大了眼，直直望著巷口出現的可哥，手臂不住向前伸，厲聲叫道：「我不要！救我！」
可哥奔跑著，魔杖已經抽了在手，憤怒震惶的「昏昏倒地」就要脫口而出。
「控制不了，就把你的弟弟連同兩顆蛋都削下來沖進馬桶，或者這樣可以讓你流黃油的腦子裡頭的精.蟲死得乾淨一點。」
魔咒滑到舌尖之時，頭頂傳來個悶悶的男聲，突兀打斷了緊張的對峙局面。
——竟然有旁觀者。
可哥腦裡警鐘大作。
她硬生生咬住舌頭，同時飛快將魔杖藏到身後，先抬頭看是不是喵星人那頭的巡邏員警。
如果是就兩頭麻煩，恐怕要先料理了這個強迫女人的色徒，再與上頭那位搏鬥。
最怕引來更多的人。
卻見身板筆直站在四層樓樓頂的人影逆光站著，用了經典的英雄降臨造型，只是這造型稍稍被不合身的衣服和褲子浪費。
如果說這些都不足為奇，那麼他用布袋蒙起來的頭，和斷掉三根手指、草草包紮過猶自在白紗布面滲出血的左手，真是瞬間便吸引了下邊另外兩個施害與受害者的注意力。
並且那神秘男人完好的右手中還拿著一把裝在黑刀鞘中的長刀。
突然出現的詭異人物不單讓可哥不敢輕舉妄動，連那被**牢牢掌控的瘋狂男人也不由得停了幾秒。
只有幾秒。
急事再三被不速之客打斷，男人已經預感到即便上頭的人不來，可哥也不會束手旁觀，心一橫牙一咬按下**，拖拽著女人的頭髮要走。
女人馬上恢復尖叫，拼命反抗。
「想去哪裡？」可哥冷臉攔住他的去路，「放開她！」
她的怒斥沒有給男人造成多大影響。
因為有個更大的動靜奪走關注。
神秘人就這麼邁出兩步，從四層樓上直直墜落，落到地面，剛好夾在可哥與發.情男人中間。
「不是要爽嗎？這麼急著走。」
跳下來沒有半點傷的蒙面男人將頭轉向兇狠狼狽之徒，話家常般，「這麼快就走，哥們兒的精力不太持久……建議補補腎。」
這麼靠近了看，可哥更加深了這神秘人物打扮奇怪，言談舉止也奇怪的印象，小心翼翼繃直身體，以防他突然發難。
「看你的樣子，是變成假貓之後有了發.情期。」蒙面男人得不到那假貓男的回應非但不惱怒，反而嘚啵嘚啵地貼心加以解說。
「弟弟總要抬頭怎麼辦？給你試試我用過的方法。」他在笑——明明看不見表情，可哥就是覺得，那布袋底下的唇彎出興致盎然的弧度。
再聽他話中的躍躍欲試，料想是不錯，「獨家秘方，親測有效，因此對我公平，對你也公平。」
蒙面人身形微微晃動，便到了跟前，手起刀落，兩個連貫的動作做得自然流暢，像斬白菜樣恣肆。
白光一閃，還未看清他對假貓男做了什麼，便見假貓男猛然鬆開桎梏女人的那只手，嗷嗷慘叫。
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尾指給齊根切斷，啪啪掉在地上，沾染骯髒的泥汙。
四個禿了的手指頭處，鮮紅的血呼啦啦冒出來，轉眼流了一掌。
可哥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砰跳得飛快。
得救的女人也被救星的血.腥暴.力嚇著，以至於半句感謝也沒說，煞白著臉，拖著不整的衣衫逃跑，頭都不敢回。
「真抱歉，比切我自己的多切了一根——還硬得起來嗎？」
蒙面男人問道。
滴血的長刀刀尖正緩緩抬起，對準假貓男不住發抖的雙腿——雙腿中間，大家都懂的地方。
那處已經如非洲大象群體遷徙踏過的土地一樣平整而無精打采，差點要濕了褲襠。
蒙面男人意猶未盡，長刀越伸越往前，幾乎要碰上褲子布料，再問：「不回答，那就是會了。」
「不，不……」假貓男牙關打顫，小命都要不保，不敢撿生生被削掉的四根手指，不敢說半個「是」字，更不敢再有任何生理反應——即便他想，現在也產生不了。
活活嚇痿。
這居然實現了變相的閹.割。
「那留在這裡做什麼？」蒙面人一種「你這個人好過分」語氣，「等著幫你重振雄風？」
他話音未落，假貓男如臨大敵，立即屁滾尿流地逃出了巷子。
「至於你？」
可哥也很想走。既然事情已經以這種方式解決，她便不想再跟這個怪人待在一塊。
然而拿長刀的男人目光如電，已經瞥見可哥頸後的黑貓爪印記。
可哥怎麼動作都不是，站著現在還是變形後的乾瘦男人模樣，也沒做壞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嗤，你也是走狗。」蒙面人過來一提可哥的衣領，力氣果然很大，把她提得雙腳離地。
小女巫在他走來之際才驚覺魔杖還背在腰後，趕忙悄悄收起。
還是被看見了。
「你藏什麼？」男人問。
「沒有。」
「我看見了！」
她越是狡辯，他越是懷疑，馬上要搜她的身。
「淦！」
然而蒙面男人還沒開始搜，不知怎麼情緒激動起來，胸膛上下起伏，憑著極強的自製力強行壓抑住沸湧的火熱念頭。
他低聲粗俗地偏過臉去咒駡，胳膊猛然一搡，把可哥往外推開。
可哥給推得踉蹌幾步，穩住身形望過去，正迎上布袋裡漏出的狼一般的目光。
惡狠狠，令人要不禁打個冷戰。
她還未說話，便聽見男人自言自語，聲音那麼大，不知究竟是只說給他自己聽，還是一併「眷顧」她的耳朵：「艸蛋難道我特麼是基佬？」
他說著，拿刀的右手竟有往褲子那頭伸去的趨勢：「太久沒擼也沒碰過女人的弊病！」
這神展開讓可哥看得目瞪口呆，看他動作不對，趕緊偏轉視線。
這個人非常奇怪，非正非邪亦正亦邪，說話做事都有種天不管地不管的瘋狂。
在喵星人統治下，還允許出現這種瘋狂？
可哥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究竟是什麼人？」蒙面男人學可哥的腔調問自己，指著鼻子，故作沉思狀，突然大叫，
「我是你爸爸！」
……………………
真的很難正常溝通。
「我再摸你，就真的要改變形象。」他嫌棄十分，「我還是更喜歡摸辣妹的nai子，你滾吧！」
這樣就又要放她走了。
「管好你自己，小走狗。要是給其他發.情的男人爆了屁股，抱著你家裡的貓主子嚶嚶嚶痛哭流涕去。」蒙面男人道。
語畢，他用尚且完整的右手很不友好地對可哥豎了個中指，隨即揚長而去。
把小女巫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 37 章
可哥抱著從貓爾瑪買的兩三包東西回家了。
出去一趟遇到這麼多事, 碰見隨便切人手的怪人, 雖然算是救了無辜民眾……她回來的時候, 街邊貓叫聲更大，不單單假貓發.情，如今也是真貓的發.情期。
她跑起來，臨到樓下變回原來模樣，噔噔噔踩著樓梯上樓。
掏出鑰匙要開門，正逢著一個女人滿面倦色從樓上下來，可哥不認識, 只粗略看了一眼, 門鎖擰開她便閃身進屋。
沒覺察那女人在她進屋之際, 鼻尖動了動，突然變臉，換上一副貪婪的面孔。
「你出去這一趟真久，小妞。」
客廳有人在, 卻不是慣常等候的史蒂夫。
總裁先生端著牛奶在喝，杯子放下, 那黑亮的修剪得宜的鬍鬚便沾了白。
托尼大概也是在等她的。
可哥一進門便看見他面朝著門這邊，明明有電視, 賈維斯也在, 他哪邊都沒搭理，只靜靜對門喝牛奶。
「路上耽擱了。」她本來要跟他說遇到奇怪蒙臉男人的事, 忽瞧見托尼的衣擺鬆弛, 知道施在床單上的魔法要失效, 趕緊把裝衣服的大袋子拿去，「你們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
可哥不敢碰到托尼的手，也不敢近距離停留太久，丟了袋子便拿起其餘的商品去廚房整理分類。
真是如同耗子見了貓。托尼垂著眼笑笑。
他與史蒂夫換衣服自然不是難事，彼此是男人，背過身去一穿一脫便罷。
唯獨有個捆綁著的不甚配合。
「我不換也沒關係。」洛基懶洋洋地，「反正不介意給她看。」
這話欠扁得，逼著史蒂夫馬上強按著給他換了衣服。
「真貼心。」洛基被按得胳膊疼，依舊雲淡風輕，還出言誇獎美國隊長粗魯的換衣服務。
「褲子自己穿！」史蒂夫牽著綁了洛基手腕的繩子，「背過身去。」
洛基還要逞口舌之快：「怕看見無地自容麼。」
「閉嘴！」
史蒂夫好容易等洛基磨磨蹭蹭穿上褲子，想起有事情跟托尼商量，便走出去，暫時丟洛基一個人在房間。
可哥在廚房忙碌，給超級英雄做遲了的午飯。
「其實我想過。」史蒂夫套上上衣，頭還沒從衣領裡冒出，聲音有點悶，「或許能夠用藥物抑制這種反應。」
可哥給他買的衣服還是有點小，緊繃繃地在身上，手臂肌肉伸展都不便。
托尼穿著的灰色帽衫倒是很合身，肚子那處有個大大的兜，正好讓他把手揣在裡面。
事實上鋼鐵俠已經在裡頭藏了一小包葡萄乾。
「無不可。」托尼道，「只別用錯藥。很多藥都有副作用。」
「比如呢。」史蒂夫問。
「賈維斯。」總裁先生揪揪帽衫上的兩條帶子，毫不猶豫把問題拋給智慧管家。
什麼藥物能夠抑制性.欲並不在他知識領域之內，他也並不想掌握這種知識。
「好的，先生。」賈維斯很快便道，「例如鎮靜安眠藥，雖然能夠幫助克制欲念產生，但有引起男性乳.房發育的副作用，不建議使用。」
「唔。」托尼瞥往史蒂夫健碩的胸肌，撫摸鬍子，「這個沒事。對隊長來說不算副作用。」
「斯塔克！」史蒂夫有點窘。
明明說著正事，他還能夠在這個節骨眼調侃他。
托尼面不改色心不跳：「賈維斯你紮了隊長的心了。」
「我很抱歉，隊長。」智慧管家從善如流，鍋背得非常熟練。
史蒂夫擺擺手，突然想起賈維斯看不見，正想開口道「沒關係」，又聽賈維斯道：「沒事隊長，我有攝像頭，知道你在做什麼。」
托尼用胳膊懟了史蒂夫肘彎一下，略不懷好意地挑眉：「但其實還有種一勞永逸的方法。」
史蒂夫不疑有他，問道：「什麼？」
「絕育。」
金發藍眼美隊長瞠目結舌。
然而令他這般反應的並非答案本身，而在於這句話竟然是從端著菜走出廚房的可可口中道出。
她這樣小臉淡然地說出「絕育」二字，真要令人把眼鏡跌破。
何況那小手上正拿著冷冰冰銀閃閃的餐刀，看起來頗有幾分動真格的架勢。
美國隊長默默夾緊腿，湛藍的眸瞧著小女巫，有些無可奈何地：「可哥？」
「嗯。」聽見人叫，可哥散神的眼複聚攏了光，轉頭去看史蒂夫，「怎麼？」
「你有長進了。」托尼亦是驚訝，撫掌讚歎，「知道『割以永治』的道理。」
「什麼道理……」可哥這才恍惚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鏡片下的灰瞳立時有些閃爍，不好意思起來，「我瞎說的。」
她剛才正想那個蒙面男人的事情，回憶著他說「弟弟如果總是抬頭割下來就好」之類的話，又聽見托尼跟史蒂夫講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不留神，話便自動溜出雙唇。
可見一個人的言談用詞對聽眾能產生多大的影響。
好在可哥並不習慣也不喜歡那蒙面人的粗口黃段，否則學他爆出幾句，給屋子裡的超級英雄聽見就不止跌破眼鏡這樣簡單。
她這麼著，史蒂夫就沒打算當著她的面把話題繼續下去，怕她更尷尬。
「可以吃飯了嗎？」他指指可哥手中的肉，「好香。」
用過午飯，輪到托尼送飯進去給洛基，順便監視他吃掉。
現在再不讓可哥去接近裡頭的危險人物了。
「我幫你洗碗。」史蒂夫留在外面，主動收拾餐具拿進廚房。
「不用。」可哥要跟上去，「我洗碗不費勁——」
她的話戛然而止。
門鎖有響動。
轉過身去，頓時心跳慢了一拍。
大門打開，站在門口的女人赫然是她今天回來時見過一面的，因為沒換衣服，可哥還能認出。
她手上……拿著房子的鑰匙！
「你是誰？憑什麼私闖民宅？」可哥叫道。
女人往屋子裡走，邊走邊道：「我住在房東家。這是我們的房子，我有權利進來。」
她突然站住了。
因著看見從廚房走出的史蒂夫。
「可哥。」史蒂夫聽見外頭有生人說話，不想出來便對上一雙母狼似的眼。
「上等的……」那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史蒂夫，面泛桃花，幾乎要流出口水。
上等的。
上等的什麼？
可哥聽不懂，緊張得要死，生怕她識破史蒂夫的身份，趕緊堵住門防止她逃跑。
不清楚什麼來路……但既然自己作死，不能怪女巫手下不留情了。
史蒂夫卻是能懂個大概，他見過這種目光——癡迷的，恨不能把所見之人吞吃入腹。
接受身體改造成為超級士兵之前，史蒂夫有個這種目光的專屬接收者詹姆斯·巴恩斯；待他脫胎換骨，也開始被同樣的目光包圍。
上等貨色，從臉到胸肌腹肌，線條滑落了進褲裡，想必底下的風光也絕對令人垂涎三尺。
遑論猜想還沒證實，女人早已垂涎三尺。
「我知道你也被變成過貓。」她對史蒂夫道，「現在肯定很難受。」
「我不介意幫你舒緩舒緩……」話已說得這樣直白，哪裡還有不懂的地方。
可哥沒想到這奇怪女人送上門來竟是為了這種事，再次刷新三觀，扭頭去看史蒂夫。
史蒂夫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或許因為發.情期的**強烈到令她顧不得後果，女人看史蒂夫沒反應，唇咬一咬，竟無視了在旁邊的可哥，猛然朝史蒂夫撲過去。
她上午找過五樓那戶變過貓的男人消火，沒用！經過可哥家門口，嗅見獨有的男人的發.情氣息，勾得她魂都要飛出體魄，冒險來看，果然是個可口的男人！
女人已然忘記廉恥，手不住扒史蒂夫的衣領。
史蒂夫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她弄出些不該有的反應，勃然大怒，抬手一個手刀要砍在那女人脖上。
「昏昏倒地！」
可哥的魔咒先一步飛來，女人不動了。
史蒂夫嫌棄地將她從自己身上推開，忙不迭站起去看可哥。
這根本也是無妄之災。
但他還未說話，突然發現眼前的小女巫變得愈發誘人起來。
那蔥白的手指，輕輕放進水潤潤粉嫩嫩的唇裡去咬。
小臉酡紅的，大眼睛因瞧著他汪洋出一片生意盎然的春機。
若是可哥對他做那女人想做的事。
伸過來揪他衣角的小手最好能攬住他的腰，她這樣惹人憐愛，便揉進懷裡狠狠搓弄也不夠。
史蒂夫的臉越發燒起來，神馳目眩，不由抬手扶額，喘出氣息如麝如火，手扶住沙發，卻要把沙發擰得皺起皮。
「史蒂夫？……」可哥看他的樣子非常不對勁，打起十分的關切與警惕，邊問邊悄悄抽出魔杖。
卻不料他驀地沖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軟玉溫香入懷，當即便酥了半邊身。
「史蒂夫！」可哥驚叫道。
莫非嫌場面還不夠混亂，她還沒從他的臂膀中掙脫，餘光又見托尼走出房間。
可哥道：「你別過來。」
自然不能叫他過來。
大概因為貓還有爭奪配偶的本能，此時的托尼不但無法上前阻攔，反而褐瞳沉沉，肌肉繃緊，對史蒂夫充滿了敵意，隨時準備撲上來撕打。
「可哥小姐，打昏他。」正在這時，屋子裡響起冷靜的金屬嗓音。
賈維斯。
「同剛才一般，也打昏隊長，不然你扛不住。」
可哥聞言，哪裡還敢等，不得已揮魔杖又一聲「昏昏倒地」過去。
咒語打在史蒂夫身上，打得他整個人往後飛，砰地掉在沙發裡。
「對不起，我不想對你這樣……」
可可怕把他打得太重，想走過來看，又一時不敢。
史蒂夫瞧著可哥，湛藍瞳人中劃過安撫又輕鬆的笑。
幸而沒傷害她。
若非意識漸漸模糊，他定要過去摸摸她的頭，如第一次見面，可哥還是小倉鼠而他是貓那般。
恐怕要嚇到她，還是不了。
史蒂夫這麼想，慢慢合上眼。
睡過去之際，他輕聲對惶惶的可哥道，
「做得好。」
第三十八章
史蒂夫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已浸過濃墨，碎星撒遍，飯食的香味隱隱約約從別家透過窗戶縫隙飄進來。
若非渾身都不大爽利，額頭還用裝著冰塊小水袋壓住，險些要以為只是平常睡了一覺起床。
手腳俱是人類的手腳，沒有變成貓，也沒有遇見可哥。
可哥……
這個名字一蹦進腦海，史蒂夫便渾身激靈猛然坐起，冰袋滑落在腿上，轉頭望見熟悉了的客廳擺設，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發生著的。
他隨回憶起被打昏之前的種種。包括那個陌生女人如何突然闖入，如何看一塊美肉樣看他，又是如何撲過來牽動起他原本就壓制得艱難的欲.念。
真噁心。
美國隊長兩道眉擰出深深的溝，大手將額前的發往後攏，湛藍瞳人呆呆盯住蓋在身上的薄毯，須臾，歎一口氣。
他轉念想到自己被帶動得失了理智，冒冒然對可哥做的事。
大概恍惚得出現了幻覺，瞧見那樣可憐可愛的小女巫，對他做出微微帶著幾分迫切的嬌態，索取疼寵一般——現實中的可哥哪裡可能對他做這種事情。
而他竟智商降到負數地真信了，身體渴望她，四肢百骸每個細胞都在叫喊要過去摟她，便如莽撞的毛頭小子，撲去將可哥一把抱住。
她來不及躲，小小的身子便入了他懷，整個人成了受驚的乳燕。
史蒂夫嘴上不說，心內已發出異常滿足的長長喟歎。
托尼第一次見可哥的時候鑽到她懷裡過，當時他便以萬花叢中過的經驗準確判斷出這小妞是個有真材實料的。
包裹得嚴實又低調，誰知是個默默生長的小蚌，開了殼自然有驚喜。
史蒂夫如今也知道了。
倘若神經再被麻痹得遲鈍一些，未覺察可哥在自己懷裡微微的顫抖，又倘若她使用魔咒的動作再慢些，說不好他就低頭強硬地親在那小臉上。
美國隊長閉上眼睛，突然出手在自己大腿肉上狠狠掐一把，疼痛令淡粉的綺念流放出意識裡，終於把清醒歸位。
不能再想。
他不能夠在這種時候這樣幻想她，哪怕想也罪惡。
「你醒了。」
可哥從房間裡走出，瞧見沙發上坐起的史蒂夫，有些驚喜，快步走過來：「感覺怎麼樣？」
但離他還有兩三步路，她便及時站住不再往前。
怕離得近了再度使他激動。
史蒂夫聽見可哥聲音的瞬間，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幸好他現在不是貓。
如果是貓，她人還未到跟前，他的耳朵已經要飛到腦袋後頭去。
他轉臉去看她，見她站住，又像倒了五味瓶，唇邊扯出笑來：「像睡了很久的覺。」
「頭痛不痛。」可哥擔心魔咒給史蒂夫的身體造成損害。他畢竟是個麻瓜。
史蒂夫搖頭：「不會。」頓了頓，忍不住叫她，「可哥。」
可哥應他：「嗯。」
「對不起……」美國隊長一個大男人，對著小女巫道歉，卻如同犯錯的男孩樣頭低下去，手揪緊薄毯。
愧疚又不甘心，因著他一下控制不住便冒犯她，想到昨日說的「不能碰可哥」，臉打得啪啪響。
相處這麼久，可哥也算把史蒂夫的品性瞭解了大概，知道他並非故意，更知道他會自我責備，趕緊道：「不必道歉。你也沒把我怎麼樣。」
為防史蒂夫繼續攬責任，她岔開話題：「那個奇怪的女人……我洗掉她的記憶，趁著沒人搬到一樓樓梯底下去了。」
處理胡來搞事的陌生女人費了可哥一點工夫。
首先得把同樣受到情緒感染的托尼安撫下來，魔咒「清水如泉」將總裁先生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周身降溫，連帶煩躁也壓抑住。
托尼這才意識到自己荒唐的奪偶心理，按住額角，靠在牆邊極力凝神靜氣。
靜心歸靜心，還是狠狠地啐了造成這一切麻煩的喵星人。
要不是他們噁心的m射線，哪裡會來什麼野獸的發.情期。
「你別激動，也別靠近我。」可哥囑咐他。
托尼憋著氣點頭：「我知道。」他頭髮淋濕了，褐色的一縷縷全貼在臉上，水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裡。
可哥彎腰用魔杖抵住陌生女人的太陽穴。
念出魔咒之前，小女巫考慮過很多。
這個人手上拿著房間的鑰匙。
因為是租借的房子，鑰匙可哥有一把，還有一把在房東太太處備份。
那樣可怕地用鑰匙開房門，女人就算是房東太太養的假貓，情難自禁也不能成為偷鑰匙闖進他人家中的理由；
如果她不是……
可哥突然覺得背脊有點涼。
如果女人先前說的全是謊話，她搞到可哥這間房的鑰匙，就是為了進來找超級英雄呢。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不能留她的記憶。
可哥橫了橫心，低聲用「一忘皆空」抹掉她意識裡關於這間屋子全部的所見所聞，順便檢查了下她的身體。
體質並無異常，就是普通女人。
可哥不敢留她在這屋裡太久，卯著勁兒支撐起比她自個要重許多的女人，搖搖晃晃要下樓去。
「你就這樣出去？」托尼揚聲道。
忙亂得有點昏頭的小女巫這才「喔喔」想起太冒失，加了個幻身咒的buff，抓緊時間出門。
幸虧上下樓沒有人，她動作放得不能再輕，也沒有住戶注意到。
把那無力的軟綿綿的女人放倒在樓梯下邊的窄窄三角空地處，可哥只希望她再也別出現。
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住了。
可哥回到三樓的屋子，去廚房把冰塊砸碎，裝在小水袋裡，拿出給史蒂夫降溫。
走進便能感覺到，他身上真燙。
是不是咒語用得太狠了。
當時說不緊張害怕是假，又想著史蒂夫是個力量上絕對壓制她的男人，下手便比對那個陌生女人要重兩成。
可哥有點擔心，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板上，把小臉埋進膝蓋裡，靜靜等待他醒來。
史蒂夫要是知道可哥這麼守著他過，而非他醒來後理解的「連走近也不敢」，恐怕要輕鬆喜悅許多。
但可哥沒能守史蒂夫多久。
托尼回房間換衣服冷靜，順帶看著洛基。
過不了多時，他面色古怪地走出，呼叫可哥。
「這裡備了藥和紗布嗎。」他問。
可哥便是一愣：「好像有。怎麼了？」
「麻煩傢伙。」托尼不耐煩地「嘖」一聲，頭懶得回，指指身後，「他想掙脫繩索，手腕勒出血了。」
這頭史蒂夫還沒醒，那邊的洛基便又不知道出什麼問題。按理來說他方才不在外面，不應該像超級英雄一般被挑動情緒。
可哥這時候哪裡顧得上史蒂夫囑咐過她「別進去接近洛基」的話，也把洛基對自己三番兩次有意無意的調戲拋到腦後，拿著魔杖進去察看情況。
黑髮男子還是用他懶洋洋的姿勢靠著牆壁坐，面上風平浪靜，看不出躁動的痕跡。
然而他那一雙手的手腕，卻對進來可哥控訴著主人毫不留情的虐待。
修長的腕子被手指粗的繩索緊緊束縛住，掙脫不開。
若是能掙脫開，便不用像現在這般，皮肉磨破，粗魯暴力勒出的血痕三兩條，都很新鮮地，還在不住往外面冒血珠。
血珠彙聚到一起，慢慢浸濕了繩索。
「你這是做什麼？」可哥震驚於他這樣激烈的反抗，「你忍不住你的衝動，就要自虐嗎？」
洛基的目光自可哥進來前起便沒離開過她，那墨綠的瞳在窗簾半攏的房間的暗光線裡還是非常亮。
「他欺負你了？」洛基眯起眼，視線鎖定可哥小臉，想從她臉上找出情緒變化的蛛絲馬跡。
他又不是聾子。外面發生什麼事情，用耳朵聽還是能聽到。
可哥沒想到他不答反問，還問這樣的問題。灰瞳往旁邊瞥了一下，小臉卻淡淡的：「沒有。」
「唔。我看不見得。」他見狀，說話也跟著淡淡，不留情地戳穿這小女巫的面具，「發.情的貓可怕嗎？不如發.情的男人可怕吧？我早說他想吃了你，把我捆在這裡對你沒有好處。」
又說這樣的話。
可哥攥緊魔杖：「我進來是看看你傷得怎麼樣，如果還能胡說八道，說明我沒有替你治傷的必要。我要出去了。」
「出去你不害怕？」洛基問可哥，隨即道，「他果然是欺負你了。」
這個結論來得無頭無腦，不知他從哪裡得出。
可哥要爭辯，卻見洛基搖頭，抬臂舉起那磨得鮮血淋漓的手，對自己道：「手好痛啊。」
————————晉——————江————————首——————發——————
第39章
他這樣的神情語氣, 哪裡是從前那個攪得紐約天翻地覆的反派, 倒有些可憐巴巴的意味。令可哥想起當初從屋裡抓到貓形態的他, 他眼淚汪汪說想有人給軟和的被子睡、有熱飯吃的模樣。
但對比他後來的表現, 真是有欺騙性。
可哥猶豫了一下, 魔杖伸過去，柔柔白光從杖尖流出, 淌在男人受傷的手腕上, 像流動的月光。
「速速癒合。」她念道。
那柔白便覆蓋住滲血的傷口，蒙上一層霧般, 隱約瞧見血止住了，隨後那硬生生勒破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撫平回去，再過幾秒, 皮表完整如初。
傷口面積不大，勒得也不深, 才能這樣快癒合, 可哥想。
洛基不關心可哥能不能把他手腕上的傷治好，有一搭沒一搭瞥她的臉。
那灰眸認真凝往他手的方向，唇瓣因為全神貫注下意識抿緊了, 如同欲綻未綻的花蕾。
當真是特殊時期, 怎麼看女人都能看出別樣誘惑麼。
他只覺得腹部往下的某個部位又蠢蠢欲動。
「這個時候，你該聽我的建議。」洛基道，「包括站在門口那位英雄。」
托尼的耳朵一直沒停止過捕捉洛基跟可哥的對話，然而聞言只當沒聽見，懶得理睬他。
洛基知道他在聽, 便不緊不慢接著道：「只捆我一個怎麼行，發.情期這樣長，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身體越來越敏感，情緒越來越暴躁，到時候你夾在三個男人之間，難免要出事的。」
「所以這就是你的高見，聖人？」托尼譏諷道，「把三個都捆起來就能萬事無憂，而非僅僅滿足你的平衡心理？」
「是能滿足我的平衡心理。」洛基不假思索，「也能防止你或者美國隊長再控制不住撲倒她，再在事後惺惺作態說對不起。」
「他會跟你說對不起的，是嗎？」洛基問可哥，忽而同情地笑笑，「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
而他口中的「他」，自然是外頭被魔咒擊昏的史蒂夫。
托尼轉過身。他的視線與洛基的視線在空氣中狹路相逢，對撞出激烈的火花。
這些是史蒂夫醒來之前的事了。
美國隊長此時聽完可哥講述將那陌生女人處理的過程，點頭道：「這樣處理也好。」
可惜的是沒多少時間與精力去核實那女人的身份，如果如可哥猜想那般她另有圖謀，就已經埋下了一顆隱形炸.彈。
「等你們這個麻煩時期過了，就換一個地方住。」可哥思忖，「搬家之前要跟賽維爾教授打個招呼，讓他知道我們的行蹤。還要再努力一次，把托爾從萊辛頓大道那裡救出來。」
「我哥哥要是知道你這麼盡心盡力為他，恐怕要感動得落淚。」
慢悠悠說著話從房間踱出來的人，除了洛基還能是哪個。
鋼鐵俠跟在他身後，防備他出其不意的小動作。
史蒂夫一驚，板起臉問托尼：「你解開他做什麼？」
「唔。可能他覺得我與下午的你比起來至少還算無害。」洛基笑道，「順便我出來也想看著超級英雄享受和我同樣的待遇。不勝榮幸。」
史蒂夫懂洛基的意思了。他沉默。
「斯塔克。我跟你說過用藥物……」隊長問，「可行嗎？」
這樣或許比捆綁起來更保險。
「是啊我也考慮過用藥。」托尼攤開手，「但是賈維斯說現在能用來抑制性.欲的藥基本都被喵星人控制，很難搞到。」
「大概跟他們提倡的貓本自由，要天性解放有關係。」他非常鄙夷地，「毫無理智地亂.交就是天性解放？喵星人的母艦沒有炸掉華盛頓，大概僅僅炸壞了他們的頭腦。」
藥物抑制的道路走不通。
史蒂夫倒沒再說什麼，把手腕伸過去給可哥：「我的肌肉爆發性很強，需要綁得牢固一點。別擔心弄痛我。」
可哥的魔杖握在手裡，沒能馬上變出繩索束縛住他。
「我先前說大話了。」史蒂夫從容道，「捆綁住洛基不讓他傷害你，也首先該保證捆他的我自己不會傷害到你。沒事，綁上吧。」
可可不是不知道把三個男人都捆綁上的必要性，只她信任史蒂夫，要比對洛基的信任多。
那個臭流氓。
於是史蒂夫這樣說，她終於依言，用了魔咒，捆縛住史蒂夫跟托尼的雙手。
「歡迎加入。」洛基非常樂見。
不想讓他們為綁不綁的事再吵架，也因為可哥突然想起白天回來要跟他們講的蒙面男人，便在此時說出。
「我出門的時候，遇到一個人。」
可哥把小巷裡救人的事說了大概，至於那個蒙面男人尖酸又微帶黃.暴的言論，她說不出口，幾句話帶過去。
超級英雄面面相覷。
「你認識嗎？」史蒂夫問托尼。
托尼莫名其妙：「我怎麼會認識這種怪人！復仇者聯盟怪人已經夠多了。」
又是一個謎。
晚飯後，小女巫抱出資料研究這段時期過後的下個落腳點。
最好能在最近的超級英雄出沒地區。
三個男人在不遠處看電視。其實根本看不進去，窗外一聲高過一聲的貓叫令耳朵受罪。
這棟房子根本沒有隔音效果可言。
托尼煩躁得想往外面地鐵石頭。
這麼一想，噪音竟神奇地消散了。
卻是小女巫魔杖一揮，暫時遮罩了外頭的動靜。
「這個咒語我學得不太好，只能堅持一下子。」可哥不好意思地，低頭看繼續地址。
她翻資料的手突然停在某一頁，久久不動。
「怎麼了？」史蒂夫看她神情不對，問道。
「那個男人。」可哥抬頭，咬咬唇，面色變了兩變地，怪自己認不出來，「我早該知道他是誰。」
攤開的紙頁上赫然有穿紅緊身衣、戴紅皮黑目面罩的男人照片。
照片大概是為數不多的偷拍照，有著匆忙扭轉鏡頭的模糊痕跡。但拍攝者的掩飾顯然不到位——還是被發現了。
那蒙面男人當胸豎起的中指便是最好的佐證。
多熟悉的中指。
可哥瞧著還能想起他對她大喊「我是你爸爸」時候又狂又痞的樣子。
但並不是什麼好印象。
「他是誰？」史蒂夫並不記得見過或者聽過舉止那樣粗魯張狂的人。
竟也是超級英雄。
「死侍。」可哥道。
—— —— —— ——遙情八遐——在——晉——江——等著——我的——小可愛—— —— ——
翌日上午，天氣晴朗，陽光燦爛。
捆住雙手的三個男人坐在客廳等待小女巫的早飯。
若非身處喵星人佔領地球的時代背景和荒誕的發.情期，能在閒暇的早餐時間，享受可愛的小女人和烤麵包的微焦的香味，實在算得上美事了。
可哥魔杖帶起的風托著食物，送到他們跟前。
手被捆綁住真是不方便，又不能讓可可靠前來喂，喂著喂著就要激動。
這時候便體現出魔法的好處。
總裁先生想在飯間發表一些言論。
雖然不想承認，但托尼確實受到洛基「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會愈加暴躁」的言論啟發，換了個思路想問題。
當然他不會讓洛基知道這一點。
「我倒覺得我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不對。」托尼張嘴咬住可可用飄浮術送來的抹了厚厚草莓果醬的麵包，邊吃邊道，「**這種東西向來不是靠憋就能憋沒的。」
「性.需求得不到滿足怎麼辦？」他提問。
史蒂夫沒說話。
洛基目光炯炯，投在可哥身上。
可哥選擇性忽略了某個人對她意味深長的目光，認真想想，很有探究精神地：「疏導？」
「不錯。要知道，交.配跟戰鬥都屬於生殖行為。」鋼鐵俠此時儼然生物學家，「聽得懂嗎？」
小女巫誠實地搖搖頭。
「不懂也沒關係。」托尼道，「性.需求得不到滿足，難保不會換另一種管道來獲取生理.快感或者用以發洩難以言說的狂躁。」
可哥問：「什麼？」
「暴力。」
幾人正在話間，沒注意不遠處筆記型電腦螢幕的玻藍資料突然急劇流動，仿佛電流不穩般，翻了兩三遍，終於停在調出的幾張圖片上。
「先生，請原諒我在這時候打斷您。」賈維斯出聲道。
托尼偏了偏頭：「什麼事？」
「我一直在監控五角大樓的電腦系統，然而剛才，資料傳輸突然中斷。」
總裁先生聽見這話頓時有不好的預感，轉過身去，望見智慧管家呈現的圖片，褐瞳便凝滯著移不開，快要把螢幕盯出一個洞。
「……是我理解的那樣嗎。」須臾，他道。
「是的，先生。」
賈維斯回答，「五角大樓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把妖刀6了。
日更之後冷落了陰陽師，這次的鐮鼬皮膚拿不到了都沒有做任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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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飼主！開心地搓手
鏡塵。唯伊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5-07 00:21:58
澤漆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5-07 09:52:04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昵稱叫什麼好呢」,灌溉營養液+22017-05-07 00:58:19
讀者「鏡塵。唯伊」,灌溉營養液+102017-05-07 00:22:13
讀者「阿陽沉迷書海」,灌溉營養液+102017-05-07 00:15:59
第40章
在場聽見賈維斯話的人俱默了默。
都對五角大樓這個地方不陌生——美國國防部的辦公大樓, 喵星人入侵地球之後似乎也頗喜歡這個地方, 用作秘密關押班納博士的場所。
綠巨人的威力之大, 便是外星人也要打起十二分的防備。
但賈維斯上次說過沒有在五角大樓內發現班納博士的身影。加之可哥接連偷走了史蒂夫與托尼兩隻超級英雄貓, 博士被轉移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能被轉移去哪裡倒是毫無頭緒。
現在出了這麼一個事……
托尼凝視那圖片許久, 好似發現端倪，走上前去, 用同左手捆綁在一起的右手機械地在觸摸面板上選定其中某張圖片, 放大來看。
「建築外部沒有明顯的破壞痕跡。」他道，「誰這麼閑打進五角大樓內部, 再從內部強拆？」
洛基一哂：「你這個啞謎打得真不高明。」
「班納沒有被轉移。」史蒂夫道出他們共同的猜測，「他一直被藏在五角大樓內部，只是賈維斯檢測不到。」
智能管家也有失手的時候。
「賈維斯確實檢測不到。」撥開雲霧的托尼心如明鏡, 「因為班納所在的地方絕對隱秘，根本不屬於電腦系統覆蓋的領域。換言之, 他不在五角大樓內部。」
可哥聽到這裡有點迷糊, 靠近了一些，扶著眼鏡也去鑽研那被托尼放大的圖片：「如果不在，如何證明班納博士沒有被轉移？聽你們的意思, 五角大樓被破壞, 跟他脫不了關係。」
「我當然沒有說跟班納無關。」總裁先生悠悠道，「不在外面也不在裡面，那就沒地方藏了嗎？貓除開喜歡站在高處，也很喜歡藏在床底下。」
他這樣點撥，可哥便醍醐灌頂：「在五角大樓地底！」
她一時雀躍, 忘記手上還催著魔法，魔杖往身後一擺，飄浮在半空的麥片粥和麵包全掉落在地。
「可哥，還不到高興的時候。」史蒂夫道。
他本想幫著把翻滾的碗撿起，彎腰發現雙手不便，只能作罷。
「破壞五角大樓的不是班納，是浩克。他被發情期折磨得爆發了。想想看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更嚴酷的武力壓制。
可哥的小臉霎時抹上厚厚的凝重，重新陷入沉默的思忖。
這房裡唯獨與其他人心情不同的便是洛基。
作為與喵星人有過同樣入侵地球經歷的前輩，他早親身感受過浩克的超強破壞力，對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綠巨人不可能有好感。
可哥道：「那我們……」
「抱歉，可哥小姐。」賈維斯今日的話特別多。若非緊要，他也不想打斷可哥的話，螢幕滾動，又刷新出幾張圖片。
這回與五角大樓無關，卻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通過網路截取到一則資訊。昨天深夜在展望公園附近，有個蒙面男人獨自斬殺了一隊喵星巡警。」
可哥飛快捕捉到關鍵字：「蒙面男人！」
「是的，小姐。」賈維斯繼續道，「據目擊者稱，在進行殺戮之前，這男人先長篇大論問候過喵星人的全家，殺人時間倒很短，乾脆俐落。如果他話不那麼多，或許在對付趕來的大批援軍時不至於吃力，最後被砍了一條手臂。」
可哥聽到這裡已是心驚肉跳，知道這樣瘋狂的行事風格必是昨日見過的死侍無疑：「他被抓起來了？！」
賈維斯的回答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沒有。」
然這顆定心丸的效用沒能維持多久：「但他受了重傷，在喵星人地毯式搜索之下也躲藏不了多久。」
展望公園離可哥住的地方並不算很遠，用幻影移形很快便能抵達。
這個死侍得到自由竟然完全沒有躲藏起來的意思，砍喵星巡警的時候大概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
然而他命大，這樣也能逃脫。不伸出援手去救，可哥一刻也坐不住。
「現在就去麼。」托尼問。
可哥點頭，蹲在地板上撿拾方才激動摔破了的一個杯子：「收拾一下，先去那裡看看。」能找到受傷的死侍帶回來便再好不過。
她的心思已完全飛到展望公園去了，不注意手上動作，毛燥地被碎片邊緣割到手，拉開個小口子，出了幾滴血。
洛基瞧見她手上那點殷紅，身形突然晃了晃。
可哥把碗盤全堆疊在房間，回臥室換過衣服，匆匆準備出門。
「我身體不舒服。」洛基在房門旁邊，歪著牆看她換鞋，那架勢隱隱要滑落到地上去。
可哥只當他裝出這幅模樣來討可憐，麻利地披上斗篷拿好魔杖，連句安撫的場面話也沒說，自顧自出門了。
不忘告訴史蒂夫：「我把門鎖上。」
小女巫出門的時候，外面街巷的貓仍舊在尖聲嚎叫。只這嚎叫不如前兩日抓心撓肺充滿對配偶的渴盼，更像**煎熬久了以後，亟待開場酣暢淋漓廝殺的引戰之聲。
可哥聽不出來。
她也不知，在她出門後不久，家裡頭的三個男人要迎來一場翻天的纏鬥。
這場混戰始於史蒂夫的喃喃自語：「怎麼今天起來，衣服好似寬大了一些，都不勒人。」
他說完這話，抬頭看見剛才受到冷落的洛基默默朝可哥房間走去，立時從沙發站起：「你想做什麼？剛解放了雙腳就不安分嗎？」
洛基充耳不聞，足下似被無名力量驅使，未停止前進。
史蒂夫心中馬上騰起一股無名烈火，那火如潑了油般愈燃愈烈：「我在叫你，洛基！」
那身形頎長的黑髮男人終於回頭看，墨綠瞳人中魅光一閃，彎唇道：「不服，你打我啊。」
那魅光突然化作凶光，竟是史蒂夫還沒動手，他自己先撲過來。
可哥並沒有在展望公園附近找到受傷的死侍。
不單止她在找，喵星人也在找。附近的街道全被封鎖，第一次看見駕駛著貓頭機甲的巡警在陰森森搜查。
機甲放射的紅外熱感線令可哥難以隱身近距離靠近。
極力避過喵星人耳目穿梭了幾條大道，依舊不見死侍的身影，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喵星人也沒有收穫。
今日的時間最快過，眼看天色不早，她只能選擇暫時回家。
可哥卷著尋人落空的失望擔憂與幻影移形後的微微疲憊回到第十四大道三十七街的居所。
進門之前哪裡能預料到還有驚嚇在等著。
因而打開門便如被施用「統統石化」般怔在原地，沒了語言與表情。
卻見客廳裡所有的東西都不在它們該在的位置，或打或砸，好的損壞了的全丟在地上。
小矮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倒是無恙，只電腦螢幕是黑的，再不見玻藍資料流程動。
「……賈維斯？」可哥喚道。
詭異的靜寂。
她的臥室門、三個男人共同的臥室的門敞開著。望得更近，那滿地狼籍裡夾雜了幾身男人衣服，衣服裡的人竟不見蹤影。
可可心涼了一半，腦海裡展開的每個猜測都是不詳，繞來繞去繞不過有人趁著她不在，暴力闖入擄走了發.情期易控制的超級英雄。
「史蒂夫！」她反手關門，抽出魔杖警戒地叫道。
無人回應。
又一連叫了托尼與洛基的名字，呼喚全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半個字的應答。
可哥後退兩步扶住牆，一時六神無主。
但可哥並非遭受打擊便一蹶不振的人，努力靜下心來思考，疑點隨即接踵而至。
她施加在這房子周圍的魔咒沒有被打破，無論竊賊感應咒還是抗擾咒都沒有。否則也不至於屋子裡鬧成了這樣，外頭卻毫無感知，早該有人投訴到房東太太那甚至報警才對。
再者屋子裡頭的撕打痕跡雖然遍佈各處，弄得滿目混亂，範圍卻只局限於屋內，再沒有延伸到門窗外的痕跡。
如果來人不是也同她一般會幻影移形，那就只能說明三個男人其實沒有出這間屋子。
還有……究竟會是怎樣激烈的纏鬥，讓他們連衣服都不要，光著膀子上了？
可哥想到這裡，只覺疑團巨大，撲朔迷離，趕緊地在房間四處搜索。
又有點自欺欺人。
那樣高壯的三個男人，要藏身在這麼小的屋子裡不被發現談何容易？
但可哥還是一邊踏進那一地混亂，往裡頭敞開門的房間走去，一邊揚聲叫道：「史蒂夫，托尼……洛，洛基？」
她的房間裡東西都還在原位。
男人們的房間簡直成了戰場。
可哥越來越慌，聲音也抖了：「史蒂夫，托尼，洛基！」
終於，房間裡有個微啞的男音咳嗽幾聲，虛弱地：「可哥……」
可哥聽出那是誰，又驚又喜，苦於聲音太小，一時分辨不出聲源何在：「托尼，你在哪兒！」
她慢慢貼去牆角，突然感覺腳下踩著了什麼綿軟的東西，伴隨一聲托尼的痛呼。
可哥再不敢動，僵硬著身子四下張望。
目光凝滯在不遠處，那堆男人衣物裡。
卻見那寬大的連帽衫底下，顫顫巍巍伸出一隻小小的白色丨貓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璟年」,灌溉營養液 102017-05-08 00:50:46
讀者「咖啡包」,灌溉營養液 102017-05-08 00:24:23
第41章
貓爪搭住衣服外沿, 大概想努力探出頭, 卻沒了力氣, 只露出一對絨毛的尖尖貓耳便繳械投降, 身子埋在衣服下不動了。
可哥趕緊過去掀開衣服, 撈起軟趴趴的大白團子。
「這是發生了什麼，發情期不是有六天嗎？」
她倒想晃著托尼的肩膀讓他趕快道出這滿屋狼藉的緣由, 但看他懨懨的, 只得先抱在懷裡，憑著找托尼的經驗, 總算順利在另外兩身男人衣服下找到同樣累慘了的史蒂夫與洛基。
全都像攤開的貓皮子。
小女巫的懷抱容不下三隻貓，把托尼也放到地上，瞧著他們一個個經歷了浩劫般, 揀著還能說話的史蒂夫問：「誰把你們弄成這樣？」
「我們自己。」美短的臉貼著地板，毛也沒了光澤, 「洛基不知道發什麼瘋,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打上架，根本停不下來，只想撕掉對方。後來突然就變回貓了。」
說完這些話, 他已是氣喘連連。
不是外頭的人闖進來傷害他們, 當稱不幸中的萬幸。
「身上哪裡受了傷？」可哥瞧著史蒂夫臉上豁開的小口子，免不了擔憂別的傷處。
史蒂夫往前伸了伸貓爪，似乎想去夠可哥的手，然而變回貓手已短，終究夠不著, 喘道：「皮肉傷而已。」
可哥再去看洛基。
他大概是難受得不行，緊閉的眼帶出一絲濕潤來，說話也不說。
小女巫握握拳頭，站起身：「在這裡等我一下。」
片刻，可哥去而複返，小心翼翼地雙手托著三個圓碗，越過七零八亂走前來。
「喝水嗎？」
她一放下裝水的碗，貓們如遇荒漠清泉，迫不及待強撐身子，把腦袋埋進去。
洛基仍舊不動，可哥只得用勺子喂了他一口。
然而喝下去的貓全都抬頭面露痛苦狀。
托尼首先便把嘴巴裡黑黑的液體吐出。
「別吐。」
可哥見狀，過去拿手帕給他擦擦乾淨，不依不饒地把碗放得更前：「是我熬的魔藥，喝下去對你們的傷勢有好處。」
「我怕喝完就升天……」托尼道。
「不會的。」可哥堅持，「我喝給你看。」
她跑去盛了魔藥剩的一點底，當著三隻貓的面喝個精光。
「那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
托尼嘴上這麼說，脖子卻很配合地再度彎下去，強忍噁心喝掉了大半碗臭臭的魔藥。
難聞的味道比之可哥那日準備喝又倒掉的那碗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得不說是有用。
內外傷不見得馬上好，但身體慢慢地能動，也能說話了。
可哥把他們轉移到客廳沙發上。周圍亂糟糟，要費心費力收拾。
她首先要問那台黑屏的筆記型電腦：「賈維斯呢？」
「賈維斯被我關了。」托尼道，「打架的時候碰到電源線，後面沒有接上，自動關機。他沒事。」
可哥便舒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明白，怎麼會突然變回去。」
「假貓的發情期大概比真貓要短……我怎麼知道。」托尼沒好氣地，「變人之前異常暴躁，變貓之前也暴躁。不過發情期好像這麼結束了。」
真不知是福是禍。
三攤貓生無可戀地趴在沙發上，耷拉著眼瞧小女巫手握魔杖，動作輕盈地將被他們打壞打翻的東西一一修復歸位。
等她收得差不多，他們體力也恢復大半。
可哥那脫了斗篷後看得愈發明顯的、被腰帶束緊了的纖腰，順延而上是鼓囊囊的兩團嬌軟，只可惜衣服寬大，未能盡顯那柔美的曲線。
變回貓瞧這幅景象，怎麼竟還是有熱血沸騰之感，美國隊長暗自忖度。
估計是後遺症。
他再偷偷移了目光去看可哥毫無覺察、認真打掃的小臉，那灰瞳澄澈，罪惡感彌漫上心頭，趕緊轉過頭。
卻正撞見復原點精神的挪威森林貓似笑非笑的目光。
美短鬍鬚一抖，湖綠的眼瞪得圓圓：「你看什麼？」
「你是不是後悔前兩天當聖人。」洛基壓低聲音道，「她那樣美味，我倒是很後悔。」
「我看你是沒被揍夠。」
美隊當真威武，拳頭還未如他所言落到洛基臉上，他已先一步咳嗽起來。
「怎麼？」收拾完東西正在廚房烤小魚幹的小女巫聞聲出來，又見這兩個劍拔弩張。
洛基看見她，咳嗽更劇烈：「我都這樣，他還要揍我。」
史蒂夫不料他惡人先告狀，趕緊道：「可哥，我沒有。」
剛有點力氣便不消停麼。
可哥歎一聲，對洛基道：「你還是回房間待著。」
「你偏幫他們。」挪威森林貓金綠的眼光浮起了又黯淡，再盯她一會兒，不聲不響跳下沙發，重播貓窩的房間去。
托尼恨不能拍手叫好，對可哥道：「肚子餓了！不要管他。」
可哥依言給托尼端了一碗小魚幹，瞧他大嚼大啃，轉頭看看半掩的房門，禁不住再去望洛基在裡頭做什麼。
洛基趴在貓窩裡。
「就算史蒂夫態度不大好，你也不需要假裝受傷嚴重。」可哥道。
她給他喝過藥。
「我是真不舒服。」洛基冷笑，「他們同仇敵愾，拳頭全落在我身上，喝一點藥就馬上好，他們的超級英雄也別當了。」
可哥不大相信。
「在你們心裡，我當然永遠是反派，連受傷都是裝的。」洛基眼簾垂落，在貓窩裡蜷成一團，「出去關心你的超級英雄吧。」
陰影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要麼說演技征服一切。
任洛基前頭怎樣調戲可哥惹她討厭，如今這樣虛弱可憐，瑟縮著沒有人要的模樣，還是百試百靈地勾起小女巫內心的同情。
她倒是一副通到底的心腸，不曉得繞彎子，哪裡敵得過面前這個老謀深算的神域男子……男貓。
可哥想到洛基适才走路時確實有些一瘸一拐，同情中又摻雜了愧疚。
她站在學生面前做教授，無論蛇院鷹院獅院獾院都一視同仁，力求做到不偏頗。
但在洛基和超級英雄之間是否真公平了。
雖說他冥頑不靈……
可哥影子一矮，卻是在洛基身旁坐了下來，輕聲問：「你哪裡不舒服？」
洛基仍舊縮著，把她的話當耳旁風。
小女巫等一會兒不見回答，遲疑著把手放在他背上，輕輕搡了搡：「說話。」
那小手若再伸過些，撫在肚皮上會更舒服。
洛基享受來自可哥的片刻摩挲，直到發覺小手有撤走的跡象，方慢慢抬起手臂：「胳膊疼。」
小手撫向了毛絨的胳膊。
「脖子也疼。」
撫摸脖子。
「背也疼。」
照理說這樣天降的豆腐，洛基怎麼也得吃到飽為止，只恨身體不爭氣，鬧了這一出，給她慢慢撫摸，竟受了睡神蠱惑進入夢鄉。
事後想起，恐怕要把牆壁抓撓下一層皮。
可哥把洛基弄睡了，起身回到客廳。
正吃小魚幹的托尼斜著眼看她：「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
頓一頓，可哥道：「你們圍攻他麼。」
托尼聞言，心知洛基肯定在這小妞耳邊胡說八道捏造事實，馬上撂開飯碗跳起來，對著空氣揮出一個右勾拳：「他好意思說，偷襲打我臉又怎麼算？」
「他還捶我的肚子！」
鋼鐵俠踮著小貓腿，展露自己被卑鄙小人揍了的肚皮。
可哥看他一眼，很快地移開目光去，不知怔怔地想什麼想半晌，突然臉一紅。
她不去摻和他們孰是孰非，抱起清洗烘乾過的男人衣服回房間去。
史蒂夫不明所以，轉頭望托尼。
托尼哪裡讀得出來這小妞的心事，聳肩攤手，沒了聽的人也懶得再爭辯，自顧自把臉伸進碗裡吃噴香的小魚幹。
可哥進去臥室，過後許久也沒出來。
一碗魚幹已經見底，托尼肚子不飽，還想再來一碗，踱著貓步悄無聲息潛進房間去。
卻見小女巫坐在床上，那背影穿針引線地，卻是在縫衣服。
難得不用魔法手工操作，動作便慢了許多。
「你在做什麼東西。」布偶貓跳上床，把貓手搭在可哥腿上，昂著頭去瞧。
他並不記得打架的時候扯破了這小妞衣櫥裡的衣服。如果這樣，得把責任都推到史蒂夫身上才好。
可哥停下針線，拿著一條軟尺去圍托尼肉肉的腰身：「來得正好。」
纖指拈著軟尺的兩頭，不松不緊地攏起他。
小女巫衣袖招展間帶起陣香風，這一出主動的投懷送抱，令得總裁先生軟了貓尾，貓眸微眯地承受著，不忘尋根問底：「怎麼我變回人身不見你這樣熱情？」
「什麼。」可哥跟托尼不是一個腦回路，量完尺寸，才體味出他話中的揶揄，手掌一推，將整坨貓推倒在床上，「人跟貓……終究有點不同。」
至少她不會無端去抱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面對貓便沒有這樣的戒心。
遑論剛才也不算抱，不過虛虛圈了他量下尺寸罷了。
托尼被推倒也不惱怒，悠閒地卷起尾巴，露著白毛覆蓋的肚子瞧可哥：「該有的功能還是一樣……」
正說著，看見小女巫默默拿起尖銳鋥亮的剪刀，頓時噤聲。
可哥卻沒工夫嚇唬他，對著寬大的男人衣服研究片刻，剪刀伸過去哢嚓就是一下。
剪掉一截布料。
「我們以後變回去還要穿啊。」突然知道何為節儉的昔日富豪道。
「下回再買。」可哥又剪了一刀，「先給你們縫好現在穿的。」
「嗯？」托尼不解，「現在變回貓還要穿衣服麼。」
「當然要。」
「為什麼？」
可哥嘴上便似栓了個鎖頭，鑰匙在手上，開亦不是合亦不是。
難道要她說，嚴格來講先生你現在其實是光著身子的才算完嗎？
第42章
可哥·鐘斯並不是一個擅長做手工的女人。
至少不適合縫紉工作。
又一次把衣服做壞了的時候, 她終於漸漸開始正視事實，怏怏放下剪刀和針線，把搭在腿上的衣服也拋到一邊。
可憐那件好好的連帽衫, 左右兩邊各削了大半, 活似一張臉生生挖掉兩頰的肉。
要是剪得整齊倒也沒什麼，偏偏剪刀在布料上運行的時候失了準頭，一條道走到黑, 最後歪歪斜斜不成樣子。
托尼在旁邊親眼看著可哥把他穿過的衣服變成了抹布，小魚幹也忘了跟她再要一碗, 懷疑的眼光鐳射光線一樣掃過來：「我要把這玩意兒穿在身上？」
小女巫臉皮起了些微熱度, 苟延殘喘地把所謂的小貓衣服在托尼背上比了比：「你看。大小是符合的。」
總裁先生非常嫌棄：「我把被子裹在身上, 大小也會符合。」
蓬蓬的煙灰色.貓尾在身後掃來掃去，給可哥的床單沾了一點子貓毛。
他轉頭發現了, 立即不動聲色地把尾巴收回, 松松纏住自己的腳。
「也沒這麼差。」可哥再把衣服翻過來, 指著袖口縫的線, 「我把這裡改成你們現在手腳粗細, 不會穿著太大漏風。」
托尼這回沒有再吐槽她。而是伸過貓手去，在可哥胳膊上輕輕拍了拍。
「每個人都會有優缺點。」他道。
可哥又不笨, 自然知道他這是變相的否定。
恰逢這時，在外頭等了許久不知這一人一貓在臥室裡做什麼的史蒂夫耐不住也進來看。
可哥還想在史蒂夫身上找回最後一點信心, 征得同意之後把改做的小衣服給他包住。
不合尺寸的衣服穿在史蒂夫身上，簡直像披了一個麻袋。
這回就算是向來體貼可哥的美國隊長也沉默半天，憋不出稱讚的話。
小女巫有點挫敗地, 好似從前還在讀書的時候看到成績單上竟然有個B，半晌囁嚅道：「衣服下次再做吧……」
貓毛遮擋了皮膚，暫且當作穿上衣服一樣。
她環顧左右，把剪刀和針線一類縫紉工具收進縫紉包裡，望望窗外夜色漸濃，把兩隻超級英雄趕出去：「你們精力還沒養足，趕快去睡覺。明天再煮一鍋魔藥給你們喝下去。」
「我不要。」托尼馬上抗議。
「再拒絕就給你兩碗。」小女巫此時板著臉不講情面地，跟在他們身後直到兩隻都進房間躺進貓窩裡。
洛基還在睡覺。是真睡著了，身子一起一伏。
「早點休息。」可哥放輕聲音道，「明天煮藥魔藥，我再出門去展望公園附近找找。實在找不到……」
實在找不到，便請個外援吧。她想。
「啪嗒」關了房間的燈。
翌日，可哥早早便又去展望公園處尋找死侍。
喵星人也還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假貓發情期普遍在這兩天結束，他們急著找出那個漏網的超級英雄，警力增派許多。
變成貓之後再尋找更是大海撈魚。
她總不好見了一隻貓便揪住人家問你是不是死侍。
徘徊半天無果，終於翻出昨晚請外援的計畫。
說起這位外援，或許她早該再去見他一次。
小女巫的身影消失在幻影移形的扭曲空間裡。
準確降落在記憶中的地點，不想穩住身形，在走廊上還沒走幾步，轉臉便見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她。
可哥恍惚又回到那天在普林斯面前暴露身份、被用槍對準的時候，耳畔空洞洞，只迴響著男人刻意壓沉的聲音。
「別動。」
小女巫的背脊僵硬得針戳不動，但隨後看清了眼前人，便又飛快地放鬆了身體。
站在不遠處持槍的難道不是曾經救過她的亞伯特？
他依舊一身嚴肅的黑衣，整個人像大雨將至前的天樣氣場沉沉。
臉上的大鬍子倒很親切。
「是我。」可哥道。
亞伯特也發現裹挾著輕微爆裂聲闖進屋來的是熟人，極高的警惕性令他並未馬上放下手中的槍：「好久不見。上次的蘋果派做得還合你胃口嗎？」
可哥被他奇怪的問話問得摸不著頭腦：「上次沒有吃蘋果派啊？」
亞伯特眉頭一皺。卻總算把槍解了保險，放回腰後。
「試探一下，不要介意。」他道。
可哥自然不會介意：「不告而來是我唐突了……但有點事，想問問教授知不知道。」
她說著話，往亞伯特身後掃了掃，沒瞧見查理斯，也沒聽見別人說話。
「他還在睡覺。」亞伯特道，「你家裡也有貓，該知道發情期的折磨。
「教授如果在那段時間使用意念控制別人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給他用了適量安眠藥，要麼就灌酒，儘量使他昏睡。如今精神不太好，加上昨天……」他話到一半，「於是從昨晚休息到現在。」
「啊……」可哥小嘴張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他找你也有事。正發愁怎麼聯繫你。」亞伯特轉身道，「算算時間，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你可以去房間等他。」
「可以嗎？」可哥話還沒問完，大鬍子男人已經邁開步子走出一段路。
她忙不迭跟上。
卷起床幔的大床上睡著一隻金吉拉。
肚子上蓋了小被。睡得很香。
小女巫安安靜靜在房間等候不敢亂動。亞伯特引她過來又出去，送上一杯茶，轉頭不知忙碌什麼。
大約過了半小時，忽見床上那只貓動了動。
可哥以為他要起床，走近幾步，輕聲道：「教授？」
金吉拉用貓爪抹抹臉，好似不願從夢中醒來，在床上骨碌骨碌一連翻了好幾個身。
他倒是很柔軟。翻身的時候像一團蓬蓬的混了銀灰顏色的雪。
但即便亞伯特提供的生活條件很好，教授也未免太過信任自己身體與身下這張床的面積比，翻滾過頭，眼看要翻出床沿，跌落到地板上去。
可哥趕緊飛身上前，讓那惺忪的小教授掉在自個兒臂彎裡。
掉床的瞬間查理斯便飛快睜眼，毛絨包裹的肉墊伸出爪來，本想抓住床單，不料小女巫好心來救，那爪就緊緊搭在可哥衣袖上。
環藍繞綠的圓圓貓目這會子徹底沒了睡意。
「可哥。」查理斯眨眨眼。
可哥覺得用這客人抱著主人的姿勢會談實在不太妥當，趕緊把教授放回床上，扶了扶眼鏡：「是我……突然來打擾。」
她退後兩步：「我先等教授你醒醒神。」
「啊，沒事。」查理斯調整了姿勢，貓手支撐起上半身，摸索清現下的情況，「我剛好也有事找你。正不知道怎麼聯繫——上回給了你我這邊的號碼，忘記問你那裡的號碼或者位址。還好你來。」
他醒來便說這麼多話，貓耳有些耷拉。
說話間亞伯特進來，發現查理斯醒轉，默默退出去，片刻端了水和幾顆藥回來。
可哥趁小教授不忙碌，把發情期的混亂簡單給他講了。
「是。」查理斯明白其中滋味，深以為然，「本來想著變回人可以一舉集結超級英雄打下喵星人。我想多了。」
他喘口氣，慢慢地借助清水服下藥。
「但也不算什麼都沒做。我有個禮物想送給你。」教授道。
他以眼神示意亞伯特出去取。
可哥順著教授的目光望向亞伯特，想找出點禮物的提示資訊，但見那張面無表情的男人臉，恐怕鑽透哪一個毛孔都別想知道丁點外露的情緒。
亞伯特離開房間前發現可哥在看自己，禮尚往來地遞去視線。
小女巫脖子在斗篷裡縮了縮，轉頭假裝看房屋擺設。
教授交待的禮物很快就取來。但……
那禮物看上去似乎不太.安分。
返回的亞伯特手裡箍著一個大大的包裝禮盒，盒子與他的胸膛等寬，盒蓋上用柔滑的藍色緞帶紮了蝴蝶結。
單看外包裝，無可挑剔。
只需要忽略禮盒本身的地動山搖。
那裡頭像是裝了個兇惡的活物，被桎梏著自然要造反，卻又不出聲，拼命用爪子在盒子裡四處抓撓，準備把盒子硬生生破開個洞。
哢啦哢啦的聲音在主客靜默時顯得格外刺耳。盒子晃動得厲害，勝在堅固，終究逃過了被開膛破肚的下場，任憑裡面那位折騰。
可哥豎起耳朵，仔細分辨這會是什麼神奇動物，又知道不可能。
教授總不會拿活物跟她開玩笑，送給她必然是她需要的東西。
可哥想到這裡便是一驚。
她還未來得及深入思考，亞伯特已經被禮盒中鬧得天翻地覆的神秘禮物把耐心耗費乾淨，三兩下扯開緞帶，一手托著盒底，一手揭了盒蓋。
那東西終於停下動作。
查理斯全程旁觀，瞧著小女巫微微翕張著唇，屏住呼吸等待盒中生物露出真面目，也只彎彎眸，不出聲去打擾。
盒子裡窸窸窣窣，突然探出一對毛絨的小小的白耳朵來。
有小女生在旁邊的話，此時已經眼冒紅心地尖叫出聲。
耳朵可愛。
而隨後掙扎著冒出的貓頭和小半個上身，讓可哥也禁不住低呼了。
她雖是已經養了三隻貓的人，架不住面前的這一隻玲瓏惹眼。
那貓的毛短而白的，唯獨從頭頂到兩隻眼睛分別染了兩塊均勻的黑，仿佛戴著黑眼罩。
這樣也不妨礙那黑仁金圈的瞳熠熠生輝，大眼在小小的貓臉上更有反差萌。
尤其那扒在盒子邊緣的右爪——整條貓手竟然短短的只有一小截，是最明顯不過的曼基康短腿貓的特徵。
可哥還沒養過這樣短腿的貓。
她張張口，正想問查理斯怎麼突然想要送她這只貓，冷不防被那曼基康貓犀利如刀的兇惡眼神紮了一臉。
……話便沒有說出。
貓的目光森森刮過可哥的臉頰，轉向溫溫笑著的教授。
然後可哥從那貓的嘴裡聽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動詞：
「淦！」
第43章
這個詞, 有人在她面前說過。
擲地有聲，飽含力量的單詞從舌尖彈出，如同滑過彈道, 發射到空氣裡, 往往帶來機槍掃射和刀光劍影。
也往往會帶壞小朋友。
可哥只覺汗毛一豎，本能地聯想到一張被面具蒙住的臉。
但她內心是拒絕的，沒辦法馬上把這樣可愛的貓跟那人聯繫起來。
這份拒絕隨即被瓦解在曼基康貓對賽維爾教授的連番炮轟裡：「這位教授, 我很懷疑你的大腦在下水道裡泡過。你知道這個盒子聞起來就像連走十公里裝滿腳汗後馬上脫下來聞的臭鞋？你知道把一個受傷的男人裝在臭鞋裡就像讓一個金槍萎靡的哥們再來一發樣基本上等同於蓄意謀殺？」
假如此時畫面能設置成靜音，看努力蹦噠要爬出禮盒的短腿貓睜著大眼動動嘴, 也足以把心萌化作一灘水。
但頂著一張天然可愛的臉說這種粗魯不耐聽的話, 簡直如他所言, 要把聽眾塞進滿是汗臭的大鞋子裡。
小女巫的臉都微微皺起來。
大概聽見她的心聲，又或者這貓對教授的抱怨之詞也讓亞伯特不爽, 大鬍子男人默不作聲地突然把禮盒盒蓋一罩, 隔絕了這貫耳魔音。
教授的肚量果然非常人可及, 即便被嘚啵嘚啵嘚啵嘚啵槽了一通, 也面不改色, 聲調輕柔地對可哥道：「韋德·威爾遜。你是知道他的。」
他偏生不點破可哥一早見過死侍的事情。
「是。」可哥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教授送的這份禮物, 實在太厚重。
也太讓人意外。
「但是教授你怎麼找得到他。」可哥這點疑惑從猜出死侍身份到現在也未解，「我聽說你一直在昏睡, 怕控制不住濫用了意念。」
展望公園離這裡並不近，要在事出之後馬上找到死侍，憑查理斯當時的狀態不太可能做到。
「沒有找。」小教授搖頭, 「除開托爾，我原本也掌握了韋德的下落。亞伯特經歷了一番艱難，才給他遞進去我這裡的位址。如果在我實施救援之前他先逃脫，大可躲到這裡來。」
他繼續道：「當時韋德正在……」
「我想吃小布丁，大鬍子。」曼基康貓猛地掀開盒蓋，冒出頭開口道。
亞伯特站在原地，對他心血來潮的要求無動於衷：「這裡沒有小布丁。」
查理斯慢慢合上嘴。
心肝玲瓏的教授，自然知道韋德打斷自己用意何在。
便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不再提及他出逃之前的經歷：「可哥，能不能麻煩你收留一下他？」
可哥本來便要解救落入喵星人手的超級英雄，收留他們是她早早做好準備的事，遑論這回是教授出的力，哪裡還會找出理由拒絕：「當然可以。」
她又去瞧韋德，不防他也在看她。
韋德用眼梢挑了挑可哥，滑溜溜的目光自那張白淨的小臉滑落，在她眨著眼瞧自己時，已經從那曲線優美的頸一路體味到足踝。
他見過的女人比殺過的人要多得多，面前這小女巫自然不是最火辣的。
但瞧著還不錯。
至少脖子以下細腰往上那隆起的曲線，隔著衣料也能欣賞到一二。
韋德不敢發誓他在產生上邊這個念頭時，沒有展開別的聯想。
「可以了，就是你。」他對可哥道。沒有開黃腔，也沒有爆粗口。
總要給即將同居的小女人留下良好印象。
如果韋德知道不久前在小巷裡一同阻止了發情假貓的正是可哥，並且回憶起他當時自稱是可哥的爸爸還險些在她面前做出某不雅觀的舉動，恐怕臉色要變上幾變。
不過終究還是會靠著厚臉皮應付過去就是了。
可哥打量韋德的時候也有收穫。他在盒子裡站得高了些，便露出左邊那條被繃帶纏繞的前肢。
左手跟右手比對，是短了點。
資料上說死侍即便被打穿身體也能夠自愈，看來這自愈的能力在變回貓削弱之後，也難讓他馬上長全手臂。
「托爾沒有被普林斯轉移。」查理斯對可哥道，「發情期這幾天，亞伯特潛到別墅附近看過，沒什麼大動靜。他大概用了某種方法讓托爾變得服帖。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普林斯現在不在布魯克林。發情期一到，他急急忙忙就返回華盛頓。」
教授的體力還是太差，說到這裡眼皮直墜，又想睡覺，「我再聯繫你……身體這樣，恐怕難再談話，不得已這回要逐客了。」
亞伯特馬上將裝著韋德的禮盒往地上一倒，倒出那只曼基康貓，連盒子也不要，過去抱起教授。
可哥跟著起身：「好。謝謝你，教授。」
總是幫大忙。
小女巫走前，查理斯提著精神囑咐亞伯特再留一個郵箱位址。
貓奴跟貓像上次一樣在走廊送別可哥。
「我才在這裡待一天。」曼基康貓在背可哥抱起前說。
「如果我沒有變成貓，你知道。」話不過三句，韋德的臭毛病又上來，在可哥臂彎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愜意搖尾巴，「抱女人可以有很多種姿勢，能一一示範給你看。」
可哥知道如果深究他的每句話是要把自己逼入她不熟悉也不想熟悉的另類世界，因而只當耳旁吹過一陣聒噪的風，拿魔杖的手覆在他的背上，將他攬緊，防止在幻影移形時發生解體。
「下次見，教授。」
金吉拉奮力想跟可哥道別的，然而體力不支，來不及說再見便又睡過去。
還好他睡了。
不然可哥幻影移形之際，死侍啊啊啊的尖叫真會讓人難以入眠。
「我從沒有被女人抱到吐！」經歷過時空撕扯，饒是斬殺喵星人不眨眼的超級英雄也要喋喋不休，直念到可哥抱著他上樓開門。
「別吵。」小女巫道，「讓別人聽見。」
急急忙忙開了門，正碰上裡頭等候著的史蒂夫。
托尼跟洛基在沙發上看電視。難得沒有撕起來。聞聲扭過頭，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洛基的表情尤其冷漠。
出去找貓，還真讓她找到帶回家來了。
只是這只超級英雄，剛見面還沒說話，就讓人覺得不爽。
「一，二，三。」韋德數了數屋子裡貓的數量，驚歎，「你的胃口真大。」
可哥就是憋住了不問他什麼叫胃口大，向屋裡的超級英雄介紹：「這是死侍韋德·威爾遜。」
韋德被她放在地板，用三條短腿支撐著維持平衡，沒長全的左前肢暫時沒碰地。
碰不到。
「現在跟我們同一陣線的都是盟友。」史蒂夫上前去，主動伸出貓手，「史蒂夫·羅傑斯。」
「哇哦。」韋德打量著史蒂夫伸過來的爪，沒有回握。
而是低頭嗅了嗅：「你吃完飯不洗手哦，小壞壞。」
這句話說得史蒂夫好不窘迫，趕緊拿湖綠的眼去看可哥。
他並不總是吃完飯不洗手。別叫她討厭。
可哥給韋德這麼一說，倒是想起現在快過了吃飯時間。吃飯是大計，早上的貓飯不頂餓，儘管家小娘的職責脫掉斗篷先進廚房給他們做飯再說。
史蒂夫經過那簡短的不太友好的對話，也不想再理韋德，自顧自去打抱枕沙包。
「好低的底盤。」托尼撐著下巴嘀咕道。
他唯恐天下不亂，嘀咕的聲音大到連喇叭也不用，直接讓靠著門看可哥做飯的韋德聽得一清二楚。
「至少我沒變得像你一樣，肥肚腩。」韋德從來不懼怕拌嘴或者更激烈的互相對罵，頭都不回，以同樣音量的「自言自語」回敬托尼。
鋼鐵俠正想給這看不順眼的新來的一個下馬威：「想打架？」
韋德回身道：「求之不得。」飛快地邁著短腿朝托尼沖過來。像白中抹了一撇墨的箭，欲紮穿托尼的身體。
正到跟前，布偶貓迅捷地伸出手，不偏不倚按在那曼基康貓的腦袋上，將他往前傾的身體攔在那兒。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韋德短短的貓手僵硬地停著，伸出的鋒利爪子大有把對方開膛破肚的兇狠架勢，可惜距離托尼的肚皮還有一段無法縮短的距離。
這距離令人神傷。
史蒂夫的沙包不打了，洛基也停下按電視遙控器按鍵的手。
小女巫聽到動靜從廚房趕出，撞見這一幕，勸架的話像囫圇吞的包子，梗在喉嚨裡，灰瞳左移望望托尼，右移看看韋德。
情緒發酵起來能傳染。
可哥極力控制了自己，依舊無法否認雖然現下情境尷尬無比，她還是非常非常想笑。
若不是抿緊了唇，恐怕唇角已經上翹如彎月。
這樣不好，不好。
那兩隻貓還膠著不休，簡直要變成凝固的雕像。
這麼僵持，韋德短小的貓手非但再怎麼伸也夠不到托尼，而且因著時間長久，微微顫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可哥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輕輕的笑打破了靜寂。
這下像推翻多米諾骨牌。
史蒂夫好歹還別過頭去，不讓自己當著當事人的面笑出聲。
但佔據優勢的鋼鐵俠斷斷不會給死侍留面子，仰天爆發出有史以來最大聲最沒有風範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爪還搭在韋德腦袋上，一抖一抖，幾欲摸禿嚕了那黑白摻雜的軟毛。
也終於成功讓短腿貓可愛的貓臉籠罩上危險的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
死侍：神經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第44章
所謂貓不可貌相。
超級英雄變成什麼樣子都還是超級英雄, 托尼太過掉以輕心可是要吃虧的。
他還沒能想到這一重，感覺爪下陡然空了，踉蹌之際, 被跟前卷起成小車輪滾來的白團狠狠撞上肚子。
酸爽, 疼痛，直擊靈魂。
隔夜飯在胃裡翻騰，有噴泉狀直沖喉嚨的趨勢。
布偶貓眼口皆張大的表情也是極具喜劇色彩。
形勢轉變得太突然, 可哥與史蒂夫完全來不及阻止，眼看著韋德撞倒了托尼後仍舊不解氣, 轉過身去, 用比手腳長一倍有餘的白色貓尾亂刀抹奶油樣糊了托尼一臉。
只恨短毛貓掉的毛有限, 充其量起到狠狠打擊托尼囂張氣焰的效果。
但托尼骨子裡哪裡是肯吃虧的主，嗷一聲打開在臉上放肆的尾巴, 翻身同韋德混戰到一塊。
大白團啪啪啪揪打著小白團, 小白團滑溜如蛇, 雖然腿短, 身形靈活得很, 一時誰也占不到便宜。
這樣無疑讓打架的兩隻貓更氣，尖牙對利爪, 直打得天昏地暗。
可哥早早便把玩心收起，心道莫非是她那聲笑引燃了這場混戰的導火線, 躊躇著不知要不要上去把他倆拉開。
長連衣裙的裙擺給拉扯了一下，低頭去看卻是洛基。
洛基絲毫不關心打架的兩隻貓是否會打到頭破血流，懶懶地對可哥道：「他們自己搞笑, 關你什麼事。」
戴了白手套的黑貓手指指廚房：「要吃飯。」
他此時過來，倒讓可哥想起他昨晚的不舒服，便問：「你身上還有哪裡疼嗎？」
「他沒有。」
這話由史蒂夫代答。
他看見洛基走過來碰可哥，注意力也從托尼跟韋德身上轉移開，提防著這個奸詐之徒利用可哥的同情心。
洛基沒什麼心情應付史蒂夫，對他搶答的話既不承認也沒否認，只晃了下尾巴：「這個房子太小。真吵人。」
說完慢悠悠回房間去了。
那兩隻不知該用冤家聚頭還是用同等幼稚來形容的超級英雄打架打到最後，都累得只能在地上板鴨趴喘氣。
托尼變回貓之前跟史蒂夫洛基混戰的皮肉之痛未消，韋德還有一隻昨日被削掉的手臂沒長好，半斤對八兩。
只是肉搏沒有占上風，等可哥端出飯準備用遲來的午餐，兩人還在嘴上較量。
「可惜剛才沒有一屁股坐在你臉上，讓你感受【嗶——】」韋德道。
托尼作嘔地翻白眼：「我連用手把你的【嗶——】都噁心。」
用詞尺度太大，還互相對著說，現場可是有女士在。
美國隊長怒喝道：「都給我閉嘴！」
這麼折騰，到了晚上韋德便困得很快了。
可哥自然安排他跟其他人住一個房間。
此時此刻，擺在死侍面前的是一個嶄新的貓窩。
小女巫為盡可能容納多的超級英雄準備的窩倒是很充足。
曼基康貓語氣誇張：「有床。」
邁著短腿進去，骨碌躺下。
可哥從房間另一頭的大箱子裡拿出毛被給他：「現在還有點冷，你蓋這個。」
「還有被子。」韋德非常滿意，健全的右手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可哥把被單洗得很乾淨，有淡淡的香皂味道，混著曬過太陽般的舒適觸感。
死侍對生活品質的要求比想像中要低，不過一個屬於他的小貓窩，也能讓他真正舒心暢達。
「真是我的小寶貝。」他歎道。
不遠處的托尼也歎：「真是一張二皮臉。」
他們倆要是在這個時候再吵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可哥趕緊制止：「睡覺。不然我用魔法堵住你們的嘴。」
遂一夜相安無事。
翌日做貓飯，可哥顧著韋德這幅貓身的特點，給他用了淺底的碗。
曼基康貓的貓手伸進去能很方便拿到食物。
只韋德的左手沒有長好，右手弄碗身體就沒有辦法支撐，可哥注意到，不聲不響地把食物用勺子舀了喂到他嘴邊。
這樣高的待遇簡直是貴賓級。
可哥看著韋德的左手——早上重新噴過從教授處帶回的藥，也換了繃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回去。
她想問問題。想了想還是不問的好。
韋德瞧見可哥欲言又止，很不痛快：「吞吞吐吐容易沒凱子泡。」
可哥就有點窘：「我能冒昧地問，你當初怎麼從喵星人手裡逃出來的嗎。」
她想到昨日在查理斯教授那裡，談到他被營救的事情他便轉移話題打斷，因而摸不准他是否願意說。
韋德倒是坦蕩蕩：「想聽故事？」
他轉頭看旁邊三隻也在吃飯但耳朵豎起來的貓，嗤之以鼻：「要聽就一起聽，你們現在好像準備偷內褲。」
韋德對可哥道：「問吧。」
小女巫便問：「你被關在誰的家裡？也是有錢的貓奴嗎？」
「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被關在哪裡。」韋德把手伸進碗裡摸小魚幹，摸著一條送進嘴裡，慢慢咀嚼，聲音便有點含糊，「小黑屋，門窗都鎖得很緊，平日沒有陽光透進來。對他們來講是個做實驗的地方。」
「做實驗……」可哥鏡片下的目光一直，「什麼實驗。」
「他們想親眼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夠自愈。」韋德道。
「順帶著還想知道自愈速度有多快，以及創口面積對自愈速度的影響。」
「刀子從這裡進去。」韋德指指左肩膀，輕描淡寫如同討論天氣，「從後面出來。淦啊那群弟弟打結的，竟然翻攪刀身，手還抖，他以為拿的是黃瓜。然後割了一點肉。」
可哥聽著便覺得疼，因而忽略了他的丁點黃腔，往沙發裡稍微縮了縮。
小女巫的小動作皆落入死侍眼裡。
他喉頭松了松，緊接著的描述便委婉了些。
「後面還有別的工具，針，或者手.槍，還有什麼。我記不清了。」
客廳裡一時陷入沉默。
都是血肉之軀，即便死侍以記不清為藉口把後來的實驗過程匆匆帶過，但想像下那針尖穿肉、子彈破肚的劇痛，也感同身受了。
半晌，史蒂夫沉聲問：「他們對你這樣有多久？」
「不知道。」
韋德伸手撓頭——不出意料根本撓不著——終於有了些動怒的樣子：「又沒有日曆和鐘錶。睡了醒醒了睡，到現在我也沒閒工夫看日期。」
其實哪裡是沒有功夫看，分明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度日如年，早便不在乎一天兩天了吧。
可哥面對著韋德這樣的經歷，只覺像頭被按進深海裡，悶悶的難以喘息。
史蒂夫當時被粗暴對待關進籠子，與這簡直不能比了。
她的唇瓣抿了抿，想說些什麼例如「抱歉沒能及時去救」的話。
又讓韋德發現她的他很詫異地：「莫非你想找話安慰我？」
可哥好不容易張開一半的嘴巴又合上去。
給他說中了，再安慰便很尷尬。
韋德用膝蓋想也知道猜得十成十準確，斜眼嗤道：「不用安慰我，小姑娘。」
隨即歡快地：「我更喜歡那種肉貼肉的『安慰』，再加點道具更美妙。」
這個人怎麼樣都有本事把原本嚴肅凝重的氣氛往奇怪的方向帶。
他再說下去恐怕就不止十八.禁，何況這話還是對著可哥說。
史蒂夫禁不住在小女巫理解話中含意前重重咳嗽一聲：「注意你的用詞。不要扯開話題。」
韋德的眼移開看他，出乎意外地妥協得很快：「無條件服從你，美國之光，超級英雄。」
果然方才是想多。
他這回倒是用詞妥當，還恭恭敬敬地奉承史蒂夫。
但史蒂夫聽著就不是什麼好意思。貓手在沙發上按按，沒跟韋德繼續糾結。
給他這麼一搞，胸腔裡湧動的悲憤情緒消散了大半。
可哥還沉浸在死侍的受難裡：「日後一定要把這筆賬加倍算回來。」
巫師也講究以牙還牙。
「哎呀無所謂啦。」韋德溫柔地擺擺手，儼然大慈大悲原諒的聖人，「臨走前我也給了小小的懲罰，相信他們會改過自新。」
「怎麼懲罰。」
可哥說完，暗暗想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按照她目前對韋德行事風格的瞭解，斷然不會是什麼不痛不癢的小手段。
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
曼基康貓歪頭一笑，似周圍都盛放開溫馨的小太陽花，心情愉悅地：「我用刀爆了他們的菊。」
此言一出，周圍旁聽的三隻貓不約而同豎起貓毛，面上寫了「好痛」兩個大字。
可哥沒什麼表情。
小女巫長到二十二歲，人生詞典裡還沒出現「爆.菊」這種聽起來又暴力又聽著就有點猥瑣的詞。
她這會兒瞧見連史蒂夫都皺著臉，不由好奇高漲，問道：「什麼是菊啊。」
韋德很樂意為這小女人解惑，不假思索：「菊就是……」
旁邊伸來一隻貓手，嚴嚴實實捂住他的嘴巴。
貓手的主人史蒂夫轉過頭去，忍耐著眼穴的跳動低聲道：「還是閉嘴吧。」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飼主！
anithin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5-12 00:33:56
澤漆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7-05-12 08:00:34
左十右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5-12 10:22:55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有只草莓醬」,灌溉營養液+12017-05-12 23:15:30
讀者「安夏」,灌溉營養液+12017-05-12 11:19:01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7:08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7:04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7:01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6:32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6:00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5:42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5:38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5:33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5:28
讀者「葉真衣x夙真」,灌溉營養液+32017-05-12 07:45:11
讀者「靜雨水軒」,灌溉營養液+102017-05-12 02:13:11
第45章
韋德給史蒂夫這麼一攔也不惱, 堵在嘴巴上的貓爪拿下來之後，他笑眯眯地閉口不再談。
從來這種說話說一半的行為都會起反作用，小女巫得不到解答, 好奇心更加膨脹, 只不過看史蒂夫攔著便沒追問。
「大家都是成年人，科普一下有什麼大不了。」韋德道。
史蒂夫瞧瞧可哥戴著大圓眼鏡不施脂粉的小臉，大概因著畢業之後也待在學校的緣故, 總還透著學生式的書卷氣。
他的語氣不由強硬了三分：「這種東西不科普也罷。」
韋德就聳聳肩。
托尼催促道：「繼續講。」
死侍本來是要說的，被催反而默默閉上嘴。
一看就是故意跟他作對。
布偶貓的大尾巴高高豎起, 像隨時要打過去的毛撣子。
「怎麼你有強迫症, 故事聽到一半打住會渾身難受？」韋德吃掉最後一條小魚幹, 拖長聲音問托尼。
托尼立馬矢口否認：「我沒有。」
「嗯哼。」韋德一副「我差點就信了」的欠揍表情，「你最好不是。」
他真不打算繼續往下說, 把空碗推回給可哥, 轉身跳下沙發, 在托尼烈火一般的注視中慢悠悠回房間去修養生息, 等待左手生長。
要不是史蒂夫拽著托尼, 他倆還得打一架。
如果忽略這些小摩擦，韋德在來到這個小房子後的兩天跟超級英雄們融合得還算不錯。
這個「不錯」的關係裡不包含洛基。
洛基對韋德一直都不冷不熱, 幾乎連話也沒說過。
不說便不說吧，站在可哥的角度, 他們不打架添亂就是謝天謝地了。
像今天上午這樣平靜的生活狀態便很好。
洛基在外面看電視。電視聲音有點大，可哥關上房門，還是隱約能聽見各種節目音效。
慢慢地翻過兩三頁書, 再次發現自己根本沒看進去的小女巫果斷從椅子上站起，抱著書本出去讓洛基降低音量。
她走到電視機前，話還沒出口，注意力先被螢幕上的畫面吸引。
「今天是情人節啊。」
可哥盯了下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節目。
喵星人入侵地球之後當然制定了屬於他們自己的節日，對待地球本土節日上也還算寬鬆，允許大部分保留，情人節是其中之一。
節目組致力於提供一個現場直播的大型婚戀平臺，既提供貓相親的機會，也順帶著讓貓奴找找心儀對象。
但前提在於，必須先放出自家的貓主子，貓與貓之間彼此看對眼了，相處融洽，雙方的貓奴才能從幕後上到台前，在攝像機鏡頭的拍攝下進行相親，體現的還是貓利益高於貓奴利益的鐵則。
這種節目是喵星人讓貓奴製作的，抗在導演組攝像組和主持等貓奴肩膀上的擔子便有點沉重。現場直播可沒有彩排，萬一兩隻貓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起來，場面混亂不說，任何一隻受傷了，在場的貓奴都吃不了兜著走。
值得欣慰的是，至少在可哥觀看的過程中尚未目睹貓打架。
她正看見一隻虎斑公貓和一隻嬌小的白母貓在臺上碰面。那虎斑貓用鼻頭嗅了嗅小母貓身上的氣味，似乎很滿意，伸出舌頭幫母貓舔舔頭上的軟毛。
台下頓時爆發出潮水般熱情持久的掌聲。
洛基從鼻頭哼出一聲嘲諷：「智障。」伸長手摸過遙控器準備換台。
卻不想抱著書本的小女巫這時坐到他身側來，灰眸一眨不眨，專注盯著螢幕。
太過專注還險些坐在他尾巴上。
……
洛基便停頓住換台的貓爪，對可哥道：「你確定要看？」
他怕她看完智商呈直線下降。
可哥哪裡會聽不出洛基對這個節目不加掩飾的鄙視，只是對麻瓜這種奇怪的情人節活動起了興趣：「等一下會有人出來。」
她想看的是麻瓜相親環節。
果不其然，觀眾掌聲漸漸停了之後，從舞臺兩側緩緩打開的小門裡走出虎斑貓和小白貓的貓奴。
男人和女人都長得很漂亮，服裝精緻，沒有半點拘束感。
攝像機專門轉換了角度，給他們脖頸後頭的黑貓奴印記長達三秒的鏡頭。
掌聲再次響起。
主持人滿面笑容迎接兩位單身男女，隨後以更大的熱情稱讚了他們抱起在懷的貓主子，想來後面要不是底下導演提醒，大半的時間都浪費在誇張的溢美之詞裡。
「彼此的擇偶標準是怎麼樣的呢？」主持人問兩位男女嘉賓。
「我對女人的外在條件沒什麼要求。」那男人笑道，「心地善良就好。」
話筒轉向女方，女人也笑：「正好我想找個不注重外在條件的男朋友，畢竟我個人沒什麼錢，卻有一個養很多貓的心願。」
主持人眼看事情要成：「啊那兩位真是非常合適……」
男人卻打起了哈哈：「我可能更傾向於活潑點的女性。」
不想女方的話還沒說完：「本來以為這個願望要落空，直到上個星期從姨媽那裡繼承了一大筆遺產。」
「而站在我眼前這位小姐正具備我理想的活潑。」男人馬上笑道。
真是斯內普教授看了都要鼓掌。
那男人的臨場應變能力之絕，當能俯瞰之前的幾位男嘉賓了。
托尼跟史蒂夫一前一後從房間出來，一眼便看見可哥看相親節目看得津津有味，面色頓時有些複雜。
托尼調侃她：「怎麼你想學別人相親？」
可哥看到那兩位貓奴在主持人和觀眾的祝福中牽手成功，不知道怎麼總覺得很彆扭，終於不再想看：「不。我想知道麻瓜怎麼過情人節的，沒想到是這樣。」
托尼撇撇嘴：「才不是。」
真正要過情人節的人才沒有空閒到電視上做相親節目。珠寶香檳玫瑰花，豪華雙人床，是總裁先生體驗到膩煩的專案了。
史蒂夫看可哥右手邊還有空位，過去坐下，揣著貓手：「巫師也過情人節嗎？」
「霍格沃茲也過情人節，有舞會。」可哥回憶起校園時光，「女生打扮得很漂亮，舞會前一個禮拜貓頭鷹送來的包裹發出地大多是普瑞姆派尼爾夫人美容魔藥店和各種禮服商店，有錢些的巫師收到的禮服還是脫凡成衣店的。」
打扮漂亮，目的自然在於通過舞會俘虜心儀之人的戀慕。可哥在霍格沃茲這些年，已經在情人節當天看過很多次槲寄生的盛放。
沒有為她綻放的而已。
萬花叢中不知穿過多少次的總裁先生表露出難得對這種小孩子家家過情人節方式的熱衷，畢竟從前於他而言，只要想過，哪天都可以是情人節：「沒有男的跟你表白過？」
可哥想一想，誠實地點頭：「大概是有的。」
托尼對這個回答不很意外。
小女巫長得又不難看，不過有點書呆子氣，穿衣服又不講究，丟在人群裡容易給別的女人奪走光芒。
人人想要當惹眼的鑽石，可哥更願意把時間放在鑽研魔法上，化妝的時間還不如用來多做一份魔藥實驗，不知不覺活成了包裹在蚌殼裡的小珍珠。
不知會是哪個男人啟開這個蚌的蚌殼。
照她所言，自然有努力過的，顯而易見都沒成功。
洛基金綠貓瞳中原本蒙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陰翳，眼珠轉了轉，悄悄消散，好似無事發生。
史蒂夫轉過頭去，刻意不看可哥的臉：「怎麼表白。」
可哥道：「六年級的時候有一個赫奇帕奇的人。我忘了名字了。」
她說一兩句要停頓想想，盡力挖掘已經給忘了大半的過往，「舞會開始之前找我，想邀請我做舞伴，一直強調是跟同學打賭輸了才來。我正好也缺一個舞伴就答應了他。舞會結束之後想早點回去休息，他又很奇怪地不讓我走。硬拉著我到走廊去，趁著沒人跟我說喜歡我。」
小女巫語氣平淡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而稍微懂點意趣的男人一聽便明白，這是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泡妞套路。青少年的薄臉皮撐不住女生的一句拒絕，找藉口先約出去再趁機表白的做法，托尼就算上初中的時候也從來不屑用的。
史蒂夫「嗖」地把頭轉回來：「那你的回答呢。」
他不提便罷，一提可哥就有些憤憤：「我沒有答應。如果不是因為不熟，簡直要罵他。」
托尼「咦」了一聲：「為什麼。」
「明明說了約我當舞伴是因為跟人打賭賭輸。他先前態度那麼好，我也不介意被當作賭注跟他跳舞。但是後來又改口說喜歡。」可哥的臉頰鼓成包子，「捉弄人的手法太拙劣，把我當傻瓜耍。這之後我再也沒理過那個人。」
如果今天沒有恰好談起這個話題，她幾乎要把他忘光了。
史蒂夫緊繃的肌肉頓時有些放鬆。
托尼過去，拍拍可哥的手臂，搖頭喟歎：「可想而知，這些年男朋友這個詞對你來說一定就像tan90°。」
可哥沒聽懂：「什麼意思？」
「不存在的。」
第46章
男朋友是什麼生物, 能吃嗎，能玩嗎，能幫忙做魔藥課作業嗎。
可哥聽托尼這樣深沉的斷言並不惱怒, 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感情史空白二十二年的小女巫心裡愣是蕩漾不開一絲波瀾, 手指無意識地勾著書頁：「是不存在。」
談戀愛沒意思，她從前就這麼覺得。
同年級的男聲一點都不穩重……低年級的時候上草藥課，提起曼德拉草根, 大半個班的男生要同女生一起尖叫。
尚是小小只的可哥耳朵上包著厚厚的耳罩，提著張大嘴狂吼的草根站在鬧哄哄的同學中間平靜如水看透世事。
後來長大了點進入青春期, 懂得男女異性相吸, 女生學會打扮拋媚眼, 男生也學會耍帥扮酷展現男友力，可哥卻輕而易舉便戳穿了跟她普及魔法史的斯萊特林同級生——她自然不知道這相當於孔雀開屏樣吸引女生的又一舉措, 用指背抬了抬眼鏡, 鄭重其事幫那人在課本上圈點出他說錯了的部分, 鬧得人家臉紅半節課, 此後在她面前張口不提魔法史。
可哥·鐘斯是個榆木腦袋, 撩一下撩不動，漸漸的也沒什麼人想去撩她, 任她自個兒穿過走廊，目不斜視忽略兩端親昵的情侶, 徑直走向圖書館。
最能令小女巫發愁不是明天該穿什麼衣服，或者跟哪個男女生聯絡感情，而是斯內普教授還在像她一樣的學生時期便輕易發現魔藥課本上的錯誤並做出糾正, 而她只能拿著千方百計弄來的寫有教授筆跡的課本規規矩矩模仿。
說到底可哥的各科成績優秀源於她用了苦功鑽研課本，要說創新，倒真是沒有的。
她發現自己的這個短板，更加埋頭于書本，與外界的花花綠綠都不沾邊了。
托尼聽完可哥講述從前的故事，再次用貓爪拍拍她的手臂。
超級英雄這下子突然關心她的感情狀況，她才不習慣。不談戀愛又不觸犯法律。
可哥反正無聊，教授那日說關於營救托爾的相關事宜，有一定部署之後會發郵件跟她聯繫，等待兩三天也沒有等來。
變身浩克的班納博士在發情期破壞五角大樓建築的消息卻是被喵星人強勢壓了下去，媒體好似不約而同在同一時間耳聾目盲，沒有任何關於報導這件事的報導。
「媒體說到底是當權者的喉舌，上頭不批誰敢報？」托尼聽見她的疑問，撫摸鬍鬚，輕輕哼道。
也是。
類比巫師界發生第二次巫師大戰之前，原本很權威的《預言家日報》也是蓄意否認伏地魔捲土重來，怕神秘人怕得要死。
賈維斯重新開機之後再監控，又探知不到班納博士的動靜，大概因為他被重新關入緊急維修好的地底監牢裡。
既這麼樣，能最快速度營救出托爾，再去救班納博士是再好不過。
在賽維爾教授聯絡之前，只能這樣乾等著。
只是這群等待中的超級英雄未免太閑，說著話便探查起可哥的感情生活。
「那你很享受談戀愛咯，托尼。」可哥道。
總裁先生對小女巫空白的感情頁面不知該感歎該欣慰，聽她問起他的情感經歷，也不回避：「對於我來說找女人不等同于談戀愛。」
「那是什麼。」
「享受生活。」托尼說話說到一半瞧見史蒂夫嚴肅的表情，腦筋頓時轉了幾個彎，「一起喝酒、賭錢、坐遊艇、做運動而已。」
冷不防旁邊傳來個帶了點沙啞的男聲：「做運動都用哪些姿勢啊。」
這種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語氣，除了韋德還會是哪個。
曼基康貓邁著小短腿從房間出來，剛剛睡醒眼睛還惺忪著，說葷話倒是十足流暢。
因著是短毛，不至於把毛髮睡亂，不過那臉右側扁扁的一片還是說明了睡姿的狂野。
「你們還真是保姆，跟她傳授釣凱子的知識麼。」
托尼冷冷地：「關你屁事。」
「這麼麻煩……反正最終目的都是做運動，時間長久而已。」韋德很是嫌棄，「有看上的男人女人就去勾搭，勾搭不了就硬上，除非硬不起來。人在這個世界上才能活多久，唧唧歪歪那些有的沒的算什麼東西。」
死侍陷入對美好過往的回憶：「我曾經引導過一個叫多品達的計程車司機得到他的真愛。」
他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哥有些意外。這樣一個乾脆俐落斬掉別人手指的傢伙還有那個美國時間和耐心做紅娘，沒有幫倒忙便不錯了。
雖說這樣想未免戴了有色眼鏡，但物件是死侍，還得懷疑懷疑。
韋德顯然對這段經歷津津樂道：「那個計程車司機在我的建議下成功綁架了他的情敵，把他關在車後尾箱——可惜後來我有點忙，沒能再叫那輛車確認他是否已經把心儀的女子搞到手。」
……
這哪裡是牽線。
分明是教唆犯罪吧。
「不過你要是想過情人節，我也很樂意陪你過，英國小妞。」布偶貓站起身拍拍胸脯，「我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無趣。」
至於他口中的「無趣男人」，不知道指的是誰了。
史蒂夫過來按住托尼的肩膀把他按趴下：「你無不無聊。」
「你要是想，也可以給她做一天男朋友。」托尼不欲反抗，順勢倒回在地板，「嗯？」
他這又是調侃史蒂夫。
史蒂夫一噎，抬眼看看可哥，不作回答。
小女巫才不需要托尼給她做什麼請人家安排：「我對這種事情沒興趣。」
忽然手邊有什麼東西在拂動，毛毛的搔著癢。
望去是一條蓬蓬的貓尾巴。
她縮回手。
那尾巴的主人挪威森林貓便也把悠悠地尾巴收回去。
洛基全程沒有說話。自從韋德到來之後，他是越發沉默了，單獨跟可哥還有些話說。此刻可哥看他，他也半眯著貓目沒什麼表情。
托尼瞟過他一眼，沒有那個閒情逸致把話頭遞給並不喜歡的人。
不過想也知道，這個爹媽不疼哥哥不親的阿斯加德叛逆分子沒有什麼女人緣。
「不談這些了，我回去看書。」可哥覺得這個話題說著便很沒意思，抱著書本站起身，猶自回臥室去啃她的大部頭，「如果肚子餓就跟我說，不要在外面打架。」
托尼瞧著這個管家小娘越做越順手，懶懶地托腮，發出一聲輕笑來。
這時電視裡頭傳出一句廣告語說：「情人節到了，你還是一個人嗎？」
「廢話，難道會變成一條狗嗎！」
要不是貓的爪子無法豎中指，韋德對這個廣告語的中指已經要突破天際。
洛基悶不吭聲按下了電源鍵，眼不見耳不聽為淨。
————JINJIANG——獨家——盜——文的——都是——大壞蛋——信不信我——捶你啊—————
夜深，一眾超級英雄都在自己的貓窩裡進入酣沉的夢鄉，有個黑影卻悄悄從牆根浮起，動作輕得聽不見一絲聲響，鬼魅般移動出房間，到了可哥臥室門前。
洛基靜靜站在門口，貓瞳在客廳窗戶半掩的窗簾裡透進的冷清月光反射下一閃一閃，如同深海面的浮冰，不知封凍著怎樣的情緒。
他緩慢抬起貓爪。
可哥是會魔法的女巫，此時若碰巧出來看見了，也要驚異於這與魔法同樣玄妙的幻象。
雖然她一早經由非她所願的途徑見識過洛基顯擺他的本事，可還未曾見到他把幻象用在不捉弄人的地方，令幻化出的物事有了美感。這才是該驚異的。
可哥房門的門板儼然土壤，有暗藏的生命蠢蠢欲動，終於探出頭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枝條葉片，漸漸成了一小簇，綻放出淡黃的小小花朵。
槲寄生。
可惜0點已過，此刻正度著的不再是標記了情人節的夜晚，這種寄生植物的出現便少了某些特定意義。
洛基望著他用幻象催生出的花——本該更多的，力量削弱只能幻化出這麼丁點——蹲在原地半晌沒挪動地方。
貓尾偶爾掃動，掃走地上微小的浮塵，又飄了幾條貓毛在地板。
透過緊閉的房門似乎能望見那裡頭小女巫的睡顏，該是緊閉著眼，眼睫隨呼吸微微顫動。
薄薄毛毯蓋住的身子蜷縮成小團，一起一伏，如同變成倉鼠時那般讓人想用掌心按一按。
挪威森林貓合上眼再倏然睜開時，眼中的光陡然銳利冰冷起來，貓爪子一捏，上頭綻放得正好的槲寄生便碎作黯淡的白色碎星，還未落地便沒了蹤影。
洛基本欲轉身回房，突然聽見放置在矮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發出一聲短促的電子資訊提示音。
有新郵件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有只草莓醬」,灌溉營養液+22017-05-14 01:38:39
讀者「瑉瑉的節操在這裡_」,灌溉營養液+12017-05-14 01:13:41
讀者「吧唧家的景行行」,灌溉營養液+12017-05-14 00:07:18
讀者「吧唧家的景行行」,灌溉營養液+12017-05-14 00:06:53
第47章
作者有話要說：
重複部分已替換。
上一章修改了一部分還沒修完，修完放上來，本章有些細節跟修改完的上一章有關，但也不妨礙閱讀。
感謝寶對我犯蠢的包容，沒有怪我，還親親我！QAQ
哇的一聲哭倒在你們懷裡
翌日清晨, 可哥掩著小嘴打呵欠從臥室走出。
拖鞋趿拉在地板發出的輕輕聲響叫醒休憩了一晚的房屋，仿佛飄浮在空氣中的光塵都活泛起來。
「早上好，可哥小姐。」賈維斯道。
完美的英式發音也使這個早晨無比愜意。
她摘下眼鏡, 用衣角擦拭擦拭鏡片, 迷蒙著灰瞳道：「早上好，賈維斯。」
智能管家又道：「氣象報告顯示今天天氣晴朗，空氣品質也不錯, 非常適宜出行。」
可哥一隻腳已經邁進浴室，聞言覺得有趣。賈維斯平時不會跟她播報天氣狀況的。
「怎麼想起來跟我說這個？」她兩手捏著牙膏屁股擠出豆大一團軟白, 自牙刷架子取下牙刷抹了, 漱口水邊刷牙邊問。
「因為昨天晚上來了一封新郵件, 小姐。」賈維斯為方便可哥在浴室裡聽得清楚，提高音量道, 「發送自跟您有過通信往來的郵箱。希望您不介意我先一步讀了裡頭的內容以確保郵件安全。要我讀嗎？或者您想親眼看看, 我可以現在打開。」
可哥一聽, 加快速度刷完牙抹把臉跑出來, 坐在矮桌前握起拳頭, 期待地：「請幫我打開來，謝謝。」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封郵件來自何處。
上回賽維爾教授給了郵箱地址, 可哥帶著韋德回來後便找時間讓賈維斯幫忙往那郵箱裡發一封信，看看能不能收到。
賈維斯當時非常耐心——他自然是什麼時候都很耐心的：「要寫什麼, 小姐？」
網路傳輸對於可哥來說便相當於光速貓頭鷹了。發出去對方能馬上收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寫我的名字。」小女巫躍躍欲試，「再寫『你好』……」
她隨即有點擔心：「會給別人半路截走嗎？」
「不會的, 我可以避過喵星人的網路監視。」賈維斯溫言安慰。
他未直接點出，若真這麼容易便被發現，哪裡還能摸到五角大樓的電腦系統去。
可哥瞧著螢幕上自動打出的英文單詞，再想想沒別的要說，默默點了頭。
賈維斯把郵件發送出去了。
不過片刻，便聽得小小一聲短促的資訊提示音，可哥緊盯著的電腦介面彈出一個小信封。
「啊。」小女巫精神為之一振，「是回信嗎！」
她沒花多少時間去猜測，因貼心的管家已立即做了她的拆信員。
那原話下邊赫然多出一行簡短的回復。
【Charles; ) 】
「寫了什麼？」托尼在旁邊吃小藍莓，有一搭沒一搭看這小女巫跟賈維斯過家家似的鼓搗電子郵件，注意到她望著螢幕流露出一絲笑意，不由好奇地摸過來看那頭到底回復了怎樣好笑的話。
隨即因「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而無語凝噎：「很有意思嗎。」
「你瞧。」可哥指尖虛虛指著螢幕，「歪著脖子看這是個笑臉，還眨眼睛。」
她真感到又新奇又可愛。
這種所謂的顏文字，敲慣電腦手機鍵盤的人見得多了，自然不覺得如何。落到寫字還用羽毛筆的小女巫眼裡便妙趣橫生。
更由於是小教授用了這樣的字元，聯想到他做溫柔的眨眼，一時心情大好。
總裁先生不以為意，白白貓手按了下觸控式螢幕，在鍵盤上敲打：「喏。」
他有意令她開開眼界，便打了一連串的顏文字。
諸如：
( ^_^)
：)
＝口＝
正搖晃著尾巴頗感得意，等待可哥興奮的「哇」，然而她看了看，當頭便給他倒下來桶涼水：「你怎麼把教授回復的郵件關掉了。」
「……」
托尼黑青變化的臉色真是精彩。
前情回憶到這裡便罷，如今收到來自教授的第二封郵件，想必講的是正事。
可哥正襟危坐，郵件展開之際還在想是不是教授已經有了救出托爾的計畫，待看見那頁首的稱呼便有些愣怔。
正式又疏離稱呼她為「可哥·鐘斯小姐」，顯然不是教授的語氣。
再往下看，寄件者果然是亞伯特。
他在信中道，突然有緊要的事情要趕去華盛頓，請她在15日下午到指定地點接一下賽維爾教授。
「他不必跟我一起去，待在你那裡更穩妥。」亞伯特這麼說。
可哥把郵件讀完，蒙了滿頭霧水。
亞伯特並沒有說明去華盛頓到底為的什麼，只再三讓她按時去接小教授，用的也不是疑問句，這一趟她非去不可。
超級英雄貓陸續起床之後，可哥做了早飯，趁著飯間跟他們說明今天要出門去接賽維爾教授。
「別的什麼都沒說？」史蒂夫停下用餐，審慎思考，「要麼事態真的緊急，要麼是陷阱。」
但即便是陷阱，可哥也得往下跳，事關教授。
「不見得是陷阱。」托尼道，「賈維斯檢查過郵件來源，並無異常，剛才也看了信件，說話的語氣不像不熟悉可哥。」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斯塔克。」
「我覺得是你喜歡把事情搞複雜，我只是說說自己的看法，沒叫她放鬆警惕。」
這兩個人莫名其妙要吵架，可哥卻沒有時間勸了。
亞伯特在郵件裡說在上午10時到某個廢棄的巷子去接頭，現在耽擱，幻影移形過去也得遲到。
小女巫把剩下的麵包往嘴巴裡一塞：「我出門了！」
洛基抱著碗，涼涼說了句：「最近的客人真多。」
可哥還記著他昨日說她長得不好看找不到人過情人節，當他的話是耳旁風，對著鏡子把頭髮梳整齊，檢查檢查衣服，確認沒有哪裡不對勁，才飛快收好魔杖到門口換鞋。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出去約會。
「她當初出門去接我，也有這麼隆重嗎？」布偶貓挑著小鬍子問史蒂夫，第一次感受到這小女巫的偏心。
史蒂夫沒有這個閒工夫應付託尼調侃，跟到門口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馬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有不對勁撒腿就跑。」
可哥知道他擔心自己的安全，把每句話都聽進耳朵，不忘安慰他：「沒那麼可怕，我會儘快趕回來。」
看看時間，趕緊關門下樓，幻影移形而去。
結果到了說好的廢巷還餘些時間，可哥利用幻身咒潛伏在廢巷，貼著牆站，四周無人，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便要豎起耳朵。
只是之後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還不見教授和亞伯特的身影。
可哥憂心漸起，怕他們半路遇到什麼事情，伸進斗篷口袋捏捏魔杖，無意識地用鞋尖碾著地面。
往往是等待的時間最煎熬人。
她決定再過五分鐘，要是還沒見他們來，便移到教授的居所去找。
正這麼想著，不遠處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越來越近，在巷口戛然而止。
低調的黑色轎車，車頂蒙了塵。車窗搖下，是個高壯的大鬍子男人，穿西裝戴墨鏡，直往巷子裡張望。
是亞伯特。
可哥幾乎要現身，想到史蒂夫的囑咐不敢大意，屏息變作奶茶倉鼠，吭哧吭哧朝他靠近。
亞伯特一眼便望見這突然出現的皮毛乾淨的小鼠，面無表情：「警惕性很強……我知道你是誰，不用偽裝了。」
才跑了沒幾步路的可哥動作便是一頓，默默變回人形，正常邁著步子向他走去。
「帶來了嗎？」到了跟前，可哥壓低聲音道。
車裡的人不聲不響，只迅速遞出一隻黑網格的貓包。
透過兩端的網格望去，可見裡頭安靜縮成一團的長毛貓。
大概覺察到可哥的視線，那貓抬起頭來，環藍繞綠的眼很亮，與上回見大不同，想是精神恢復得不錯。
可可心稍定。
「你好，可哥。」查理斯笑道。
與貓包一起送到小女巫手上的是一個包袱，鼓鼓囊囊，不知裡頭裝了什麼玩意兒。
可哥接過時手臂往下沉了沉，訝異於這包袱的重量。
「都是教授需要用的東西。」亞伯特終於開口，惜字如金，「好好照顧他，萬事小心。」
「你遇到什麼難題了麼？」可哥問，「是不是喵星人發現你——」
問話止于大鬍子男人抵在嘴唇的中指。
亞伯特再打量打量周圍，才又道：「沒什麼大事，不過需要我親自去。照顧好他，我走了。」
沒等她說聲「好」，車門便砰一聲關上，車子卷著淡淡的尾氣揚長而去，餘下原地提著貓包的小女巫。
這條廢巷顯然不是熟人談話的好地方。
「我們先回去。」她攬緊了裝著小教授的貓包，仿佛抱著一坨金子，「第一次經歷幻影移形的人大多會吐，要委屈教授片刻，到了家馬上把你放出來。」
「沒事。」查理斯是不畏懼這些的，反倒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家的貓了，可哥。」
—— —— —— —— —— —— —— —— —— ——
小女巫提溜著裝教授的貓包回家之前，還空出點時間心算了下那間小屋子裡貓的數量。
托尼，史蒂夫，洛基，韋德。
加上賽維爾教授，便有五隻了。
等以後救下托爾和班納，就是一力飼養七隻貓，簡直要開個超小型貓園。
預備著租個大點的房子才行。
輕微的劈啪爆炸聲響過，廢巷裡轉瞬便沒了小女巫的身影。
再出現是在居民社區內，匆匆在幻身咒的掩護下爬樓梯進屋。
一進門現形，史蒂夫跟托尼便圍過來，要看看可哥隆重迎接的這位教授是如何的神聖。
洛基趴在沙發頂冷眼俯瞰新來的超級英雄。
韋德早就見過查理斯，對他不感興趣，自顧自在按電視遙控器。
他先前還想玩玩賈維斯，以跟托尼又打一架告終。
這廂可哥彎腰把貓包的拉鍊拉開，裡頭的小教授卻沒有動彈。
「教授？」她捧起包，把小臉湊前去，瞧見那只銀漸層金吉拉正緊貼著角落蜷縮。
聽到可哥叫，查理斯呼出一聲長氣來，低聲道：「能拉我一把嗎？托大了，想不到幻影移形的威力是這樣，現在使不出力氣……」
他說著不由苦笑。
這樣的小教授讓人怎麼瞧都有些可憐兮兮。
可哥趕緊掏了他出來，軟趴趴的一隻，毛髮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眼睛濕潤潤，只能歪在她懷裡等那股強烈的不適感過去。
「他怎麼樣。」史蒂夫想不到與這位據說擁有最強大腦的教授的初次會面是眼下這般情境，不由得起了關切之意，「要不要喝水。」
這話提醒了可哥。
小女巫將金吉拉抱到沙發放好，回臥室取了拇指大的小玻璃瓶，拔掉瓶塞，讓教授聞嗅。
瓶口蕩漾開嫋嫋的藍色輕煙。
輕煙隱沒在查理斯粉粉的鼻端，好似在腦海裡卷過一陣清新凜冽的暴風，驅逐掉強烈的嘔吐**。
查理斯抱住可哥的手，還要再聞聞那小瓶子裡的神秘氣體，可哥卻沒配合，抽手塞回瓶塞：「再聞就過量了。」
遂止。
待小教授恢復些許精神，終於能夠與這屋裡的超級英雄相互認識。
史蒂夫攀上沙發，朝查理斯伸出右手。
「史蒂夫·羅傑斯。」
「查理斯·賽維爾。」
兩隻不同顏色的貓手搭在一塊，輕輕晃了晃。
他們兩個相處得倒是很融洽。
畢竟教授不像死侍那般愛搞事，一來就用言語撩人。
握完手輪到托尼，鋼鐵俠尚未做自我介紹，教授便先一步點破他的身份：「托尼·斯塔克先生。幸會。」
托尼的手頓了頓：「你竟然知道我。」
「剛聽說不久。」
「少來。」小教授的這番說辭說服不了托尼，「我知道你的能力是什麼，但未經允許偷聽別人的想法實在有點不禮貌。」
查理斯搖搖頭，笑道：「我沒有讀。按我現在的狀態，要讀意念得集中精神，是不能說話的。」
托尼疑雲未散：「不信。」
「從前見面的時候，可哥以前跟我說過你們。」
托尼便去瞧可哥，看她點頭，大尾巴鬱悶地在沙發掃掃，偏轉過頭，脖子還強著：「那是我錯。」
韋德在地板上伸懶腰，拋媚眼過去：「小布丁甜心。」
教授笑笑，對死侍這樣的稱呼竟全盤接受。
大概先前救下他的時候被這樣肉麻地叫過無數遍，已經免疫。
「你的手長出了多少？」查理斯問韋德。
韋德舉起仍舊用繃帶包紮出蝴蝶結的貓爪：「不多。耗費的時間勉強比在床上□□要長。」
「威爾遜！」真是史蒂夫一下沒看住他就要爆黃腔，馬上出言喝止，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還轉身對著美國隊長拍屁股。
他倆在鬧，查理斯的視線在這客廳裡逡巡，不經意掃過洛基。
這是屋子裡唯一一個沒有跟他說過話的人。
洛基也在看查理斯。
四目相對，洛基耳朵一動，率先轉開頭。
教授的打量便帶了深長的意味。
「可哥。」他的貓手在可哥背脊輕輕碰了一下，很快收回，「可以幫我拿一下亞伯特給的包袱嗎？」
可哥哪裡會拒絕查理斯禮貌的小請求，起身將那包袱提了來，放在他跟前。
查理斯支起身子，慢慢解開繩結，從裡頭扒拉出一副沉甸甸的寶貝。
可拆裝的金屬制架子，上頭有兩個黑膠圈的小輪。
「這是什麼？」
「輪椅。」教授撥弄著貓輪椅。他得用一半力氣支撐上身，組裝起那架子便很慢，「哪能老是讓你抱著走，淨添麻煩。」
小小的白□□手費力擰連接處的大顆螺母，半天也擰不緊。
可哥瞧著略揪心，正想出手幫一把，不想有人行動得比她更快，嗖地把教授的貓輪椅搶去。
布偶貓垂著深藍寶鑽似的眸，手上哢嚓哢嚓，裝好這副金屬架不過短短幾分鐘，末了抬著下巴把輪椅推回給教授。
機械師此時極具魅力。
查理斯接了托尼推過來的輪椅，笑道：「多謝。」
「小事情。」托尼摸摸鼻子。
教授好似想起什麼，轉身再去包袱裡摸索，摸出一小遝嶄新的美鈔。
這是給可哥的。
「給我？」小女巫面對這遝錢有些無措，「不用給我錢啊。」
「是伙食費和住宿費。」查理斯堅持要把鈔票塞到可哥手裡，「養這麼多人，金錢首先是個負擔。這點當作補貼家用，不要拒絕我。」
「你要是把那點錢給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大腿。」韋德黏噠噠蹭過來，手腳長度不夠，後腿彈跳能力卻驚人，輕輕鬆松躍上沙發。
然後被托尼伸出的腿絆倒，摔回地板，所幸沒有腦袋著地。
「淦！」
死侍跳起來去打托尼的頭，這次打著了，卻也沒怎麼佔便宜，因為托尼已經竄下來跟他單挑。
又打上架，似乎沒完沒了。
「他們習慣這樣。」可哥小臉一赧，「讓你見笑了。」
教授卻看得津津有味：「很熱鬧。這樣很好。」同亞伯特住在一起不會有這樣的熱鬧。
他見小女巫起身預備做晚飯，便請求她幫自己在輪椅上固定，想跟著去如何用魔法烹飪。
「有忌口的食物嗎。」廚房裡可哥問，問完覺得不太妥，「除開貓不能吃的那些。」
查理斯搖頭：「我喜歡吃甜。但是亞伯特從來不給我吃，無論如何說服不了他貓吃一點點糖不礙事。」
小教授從進廚房那一刻便發現了擺在流理台的白糖罐子，舔舔嘴巴：「能給幾粒嗎。」
討糖吃的教授令可哥啞然失笑，順從地拿小勺子沾了薄薄的一層，送到他嘴畔：「請用。」
貓舌立時將糖席捲過，乾乾淨淨，半點不剩。
「自古有了新人忘舊人。」
門口傳來幽幽一聲歎。
托尼從門縫裡暗中觀察，觀察完了可哥給查理斯吃糖的全過程。
「怎麼從沒對我這麼貼心。」他道。
這人有個毛病，自言自語總要很大聲。當然不排除故意為之的可能，反正這幾句碎碎念可哥是一字不落聽見耳朵裡了。
她哭笑不得，魔杖一揮打開門，好看見鋼鐵俠貓軀的全貌。
可哥道：「你哪次溜進廚房偷吃我不是睜隻眼閉隻眼。」
再說她也不是沒喂過他吃東西，他倒好，不知裝的還是真，好似全忘在了腦後。
托尼不論從前，踱進來，貓手朝可哥攤著：「我也要吃。」
小女巫只得清洗了勺子，照著剛才的分量舀了點給他。
而後給這幾隻貓料理完晚飯，可哥發現查理斯有些困乏，便收拾出新的貓窩，抱了小被子替他鋪床。
其他超級英雄在客廳裡活潑得不行，個個精力過剩，看電視的看電視，打沙包的打沙包。
可哥特意在教授的貓窩裡頭鋪了兩層的軟被，臥進去，如同躺在棉花上。
小小貓窩自然不能跟亞伯特提供的大床相比，但查理斯躺進去，舒展身子怡然自得，沒有半點嫌棄：「好舒服。」
可哥把小被子輕輕搭在教授脊背，見他適應，心下便輕鬆：「那我先出去，不打擾你休息。有事隨時叫我。」
貓窩裡伸出小貓手揮揮。
可哥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臥室寂靜無人打擾，查理斯原本要睡了，腦袋在被子裡鑽一鑽，突然道：「不去跟他們一起看電視麼？還是你也想休息。」
大家都在外面，房間裡難道出現了幽靈。或者教授寂寞，要對空氣說話。
查理斯等待須臾沒有得到應答，又道：「我知道你在那裡。跟進來的速度倒是很快，躲貓貓的功夫也不錯。」
話音剛落，房間角落光找不到的陰暗處，顯露出一隻貓的輪廓來。
棕黑被毛的，四隻貓掌戴著白手套，不看特徵仔細想想，能藏得這樣隱蔽的除了洛基也沒別人。
他适才隱於幻象之下，給查理斯戳穿，便沒了躲藏的意義。
小教授抬起頭，果然看見洛基出現，在貓窩裡滾了滾，撐起上身。
「你對我有敵意。」
查理斯目光柔和，對上洛基灼灼的金綠眼瞳，不由微笑起來，問他，
「為什麼？」
第48章
洛基沉默以對。
沉默並不是抵禦X教授的有利武器, 他自然有別種手段來探聽想要的資訊。
預料是如此。
然而查理斯屏息凝神再盯洛基片刻，竟首先繳械投降：「真厲害。」
他用以支撐身子的前肢有些搖晃，仿佛力氣被抽走般, 頑抗著, 終於放棄掙扎，令整個身體趴倒在貓窩的軟被裡。
受了M射線的影響，即便查理斯也只能短暫聽見某個人當下的思想, 無法滲透進回憶，更無法加以控制和干擾。
因而他剛才試探性讀進洛基的意念裡, 竟出乎意料地陷入他早早編織好的思維陷阱。
是一場黑暗中的殺戮。
查理斯走進去, 首先被剝奪了視覺。眼前昏暗一片, 摸不透東西南北。
對聽覺與發音的擄掠緊隨其後。置身漫無邊際的沉沉黑暗，他張嘴呼喊, 非但沒有回應, 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
查理斯心道不好, 正欲抽身而退, 突然感覺腹部一涼——觸覺倒還完好無損——疼痛很快傳達到大腦, 令他跪下一條腿去。
在意念中，小教授的雙腿仍是健全的。
但這健全並不能給他太大的幫助, 腹部挨了不知從何處來的惡狠狠的一刀，移動手臂去拔.出, 卻發現手臂已經被牢牢固定。
右胸再挨一刀，深深刺進皮肉，穿透軀體, 刀尖從後背冒出。
刀刺過程完全出於查理斯在痛感中的判斷，再在腦海裡自虐地模擬一遍。
真是進不得退不了。
失去視覺，他看不見洛基身處何處，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投降之意也無法表達。
最後一根刀尖紮進來——
正對著心臟，蓄積了滿滿的惡意和玩味，決心不給痛快，偏生要一寸一寸緩慢移動，如同將新鮮撈起、呼吸還帶著水腥氣的活魚，放在剛剛生火的油鍋裡慢慢煎炸。又或者淩遲片肉。
任憑誰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
查理斯動彈不得，只能拼命握住拳頭，讓指甲陷進肉裡，幾乎要掐爛。
刀尖終於抵達心臟。
幾乎同一時間，小教授這幅貓身所能負載的讀心的能力到達極限，才讓他從洛基塑造的黑暗世界裡逃脫。
所以他不得不稱讚一句，真厲害。
雖然離弄死查理斯還遠得很，但如果現在每個被讀心的人都能像洛基這般捏造出意念的幻象，那便要成為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了。
「你說錯了，我對你沒有敵意。」洛基這才輕輕笑一聲，話中含諷，仍站在原地望著查理斯，「只不過聽說你奇妙的能力，想看看好不好玩。」
查理斯既然通過讀心發現了他的存在，他便順勢而為，遞出一把開自己心門的鑰匙。
讀出敵意說明這厲害的教授已然進入了鋪設好的陷阱。
當真奸詐。
「能捏出這樣驚險可怕的情境，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金吉拉嗅著身下小被子的乾淨的味道，嘗試過再度撐起身體，然而真的疲乏，便隨它去了，這麼聲音低低地同洛基說話。
他知道洛基不打算殺自己，如方才所言，或許確實只是單純地想玩一玩。
挪威森林貓此時的神采不輸猶是人身時，極奪目好看的：「透露點內心黑暗給你看，不枉你受一場苦。是不是扯平了？」
洛基從開始至今便沒否認過自己的反派身份，現下提起所謂的「內心黑暗」也相當坦然，似乎所言無虛。
「那不能。」小教授似被洛基這句話勾起什麼聯想，淡淡笑容重又爬回嘴畔，「我看到的東西，比你想讓我看的多。」
洛基飛揚的神采飛到一半不飛了，對查理斯的譏諷卻沒停：「是看到我別的齷齪思想了麼，讀心專家。」
「不。」查理斯的困乏徹底給這一場意念上的暗戰勾出，說話語速變慢，飄飄地，「看到你心裡頭不止有黑暗，還有些微光源。」
洛基的笑有減淡的趨勢：「那你不是很棒。」
「信不信由你，但是你不信顯得很心虛。」查理斯說出這話，頗有開始扳回一成的把握，「我可以告訴你那光源裡有什麼，雖然絕大部分看不清楚，還是能猜出一二。」
洛基站定了瞧著小教授，眼睛裡像長出鉤子。
他突然動身，走到托尼、史蒂夫和韋德的貓窩，將他們的被子都扯了去，拖著一大把被角，到了查理斯跟前，呼啦鋪天蓋地全蓋在那金吉拉身上，連頭也完全埋住。
「不知所云，給我閉嘴。」洛基道。
被子下查理斯的聲音悶悶傳出：「這樣只能讓我窒息，不能讓我閉嘴。」
洛基把外頭活力充沛的三隻超級英雄的貓窩也搬過去，當真打算把查理斯壓到窒息。
「難道不想聽聽裡頭有誰？」小教授還在負隅頑抗，堅持煩人。
然後感覺身上的重量增加了一倍有多。
所幸還沒聽說有貓給被子壓死的悲慘事件。
可哥在客廳跟史蒂夫一起看時事新聞，看了一會兒發現異常安靜。
這安靜並非完全因為托尼跟韋德暫時的相安無事，更多來源於……洛基好像不在。
當然很多時候他在旁邊也不見得吵鬧，隔岸觀火才符合他的性格。
但他不在，可哥便想著，是不是進去騷擾教授了。
小教授需要休息。
立時坐不住，叫史蒂夫自己看電視，她去房間看看。
不想剛到房門，便看見從門縫裡慢騰騰走出來的洛基。
洛基的眼神還有點凶。
「你在裡面幹什麼？」可哥問。
回答她的是從鼻頭哼出來的不屑，蓬蓬貓尾不耐煩地在地上一撥，他繞過她，逕自往客廳有窗戶那面牆的牆根走。
這麼樣的舉動更令可哥生疑，趕緊走了進去，愕然發現給貓窩和被子埋了兩三層的小教授。
埋得只剩尾巴尖在外頭。
今晚的晚飯，洛基是沒得吃了。
然而沒得吃便沒得吃，他並不稀罕。可哥指責他，他滿面淡漠，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史蒂夫倒想教訓他，不過查理斯說了沒關係，再勸上兩句，終究作罷。
飯後可哥把碗碟全洗乾淨，流理臺上空空蕩蕩，當真一點子飯也沒給洛基留。
末了收起魔杖往外走，瞧見洛基站在廚房門口看她。
小女巫學他選擇性五官障礙，目不斜視同他擦身而過。
犯了錯誤，就是不給飯吃。
結果夜色漸深，超級英雄一個兩個去睡覺，可哥關著門在書桌前就著小燈看書，忽聽得輕微門響，回頭望見洛基慢慢走進來。
他仍是那副模樣，盯著她看不怎麼說話。
小女巫在心裡頭歎道，不該又忘記關門。
她繼續回去翻書頁，淡淡問句：「做什麼。」
「昨天說你不好看。」洛基伸出貓爪摳可哥的床腳。
嘎吱嘎吱，在一片靜寂裡真是噪音。
小女巫不得不把書用書簽夾了，轉過身去，正瞧見他的動作，沒好氣地：「那你是想把我的床也摳得不好看嗎。」
那金綠的瞳仁遊移著，視線掃到她小臉上。
洛基突然哂道：「我說的是事實。」
眼看那小臉又要變作包子，眼睛也睜圓起來，他才又道：「但要是你想聽道歉，我也不是不能說。」
可哥要趕他出去的話便猶猶豫豫地卡在嗓子眼。
她還是能聽得出來，洛基大概是在變相道歉。
怎麼會突然轉變了性子。
她狐疑地瞧著他。
「你是不是弄壞了我什麼東西。」
「……沒有。」
可哥再想想：「那是因為白天捉弄了教授心生歉疚。」
洛基嗤之以鼻：「你真搞笑。」
「那你是想吃飯——」
「你也不一定不好看。」挪威森林貓打斷她的話，免得再聽見什麼不著邊際的理由，金綠瞳斜睨著，「做個驗證。」
「就算不好看也不需要你點評。」可哥道，「你可以出去了，我想看書。」
「我認真的。」洛基抬起手指著她的眼鏡，「可能你摘下眼鏡會很漂亮。」
瞎扯淡。他又不是沒看過她摘眼鏡的樣子，當時還說醜。
「我上次沒看清，蒙你的。」洛基道。
可哥不想跟他耗時間：「再這麼糾纏，就要用飄浮術把你弄出去。」
「不敢就算。」
好拙劣的激將法。
偏偏可哥給他弄得煩了，乾脆依著摘掉眼鏡，瞪他那變得模糊的身影：「看看看！」
「果然。」
洛基瞧了一會兒，慢慢道，「摘掉眼鏡更難看。」
……
可哥真是後悔聽他在這裡瞎扯掰，還按他說的傻傻摘掉眼鏡。
忍無可忍，抬手指門叫他趕快出去。
這回輕易便趕走了這煩人的傢伙。
只是洛基即將走出那扇門時，肚腸不給力，這時候咕嚕叫餓。
他終於露出些微惱怒，加快腳步。
卻聽得身後的人叫。
「算了。」可哥坐在椅子上，捏捏手指，板著小臉道，「我給你做點丸子吃。」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沒有趕時間了！我好棒棒！【乖巧】
第49章
查理斯第二日起來, 在早餐時候瞧見洛基主動靠近可哥去要湯喝，不出聲地笑了一下，繼續低頭吃飯。
「所以托爾的事情就這麼一直拖著？」托尼用毛巾擦擦拿過南瓜團子的貓爪肉墊, 末了放到鼻子底下問, 仍舊有淡淡的南瓜味，放回去擦了又擦，「發現洛基沒幾天之後我們就知道托爾被關在哪裡, 發.情期前的事故緣於可哥沒預料到那個普林斯難纏。如今據你所說普林斯回了華盛頓，再不計畫救出托爾, 難道要眼看著他在那裡受罪麼。」
托尼問的是小教授。
他沒有絲毫責怪可哥上次無功而返的意思, 小女巫還摔斷了腿, 心疼她來不及，哪裡會說重話。
查理斯喝掉最後一滴湯, 慢慢道：「正因為上回普林斯輕易識破可哥的偽裝, 才不能冒冒然讓她以身犯險。如果我沒有碰巧發現托爾在萊辛頓大道, 刻意蹲守, 不知道可哥怎麼頂著腿傷逃出生天。」
他抬頭望廚房裡小女巫收拾廚余的身影, 聲音愈發輕而緩：「她一個人千里迢迢從英國來就為了救出超級英雄……總想著別讓她受太多苦。」
托尼的耳朵微微耷拉下來，貓手裡握著的毛巾揉成一團。
他沒有說話。
查理斯瞧見托尼這樣, 心知他對可哥的關切並不少於這屋裡的任何人，停頓須臾：「能拖到現在, 也因為我覺得喵星人除了限制自由，不會太過為難托爾。你大約還記得可哥從前說過的，普林斯顧忌他的阿斯加德王子身份, 沒有特殊情況，跟神域交惡不划算。」
「我知道。」托尼咳嗽了聲清嗓，「只是不想光在屋子裡頭窩著什麼都不做。」
說到底，總裁先生向來不怵什麼邪惡勢力，哪怕從前被綁架，命攥在別人手裡，也能夠在敵人眼皮子底下製造出第一代裝甲。
如今卻只能披著布偶貓的皮子窩在這小房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出去也要提防著被喵星人發現身份。
雖然跟這小女巫還有其他超級英雄一起生活還算不賴，房子不大，食材列表裡沒有鵝肝沒有松茸，睡的貓窩還不夠他以前的枕頭大，賈維斯也只能裝在便宜的小筆記型電腦裡……
這麼算來生活品質降低了不止一個層次。
但托尼竟然有點安逸。
安逸歸安逸，還是想做點實際的事情，不能隻眼看可哥四處奔波。
鋼鐵俠的人生價值永遠不會在偷吃的番茄裡實現。
「吃番茄嗎？」可哥問。
托尼從沉思中回過神，正望見面前一隻纖手捧了小碟子，裡頭裝著切片的番茄。
可哥在廚房洗完碗，順帶著整理現有的食材，從菜筐裡發現幾個圓滾滾紅彤彤的番茄，想到上回偷吃的布偶貓，便有意切一點出來給他吃。
總歸不用再把臉上、脖上的毛糊得紅紅。
等端了出來，卻見總裁先生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你不想吃。」小女巫熱臉貼了冷屁股，拿著小碟子的手在空中停一會兒還不見有貓手伸進來拿，準備收回去。
「我可以吃嗎。」
美短從門上的鐵杠下來，徑直奔到可哥腳邊，貓尾繞住腳。
他的臉從俯角看去真的圓得可愛，湖綠的貓瞳熠熠生輝。
「當然可以。」
這下即便托尼主動要吃，可哥也不給他了。
她用叉子叉了一片，遞到史蒂夫嘴邊。
他張嘴吃了，嚼嚼，末了還仰著脖子：「還想要。」
史蒂夫像現在這樣跟可哥的互動並不多——美國隊長做不到同托尼、洛基、韋德一般肆意表達自己的需求，連吃個東西也要先問過可哥。
他對她自然是很溫柔的。
往日的冰封封住了他幾十年時光，連同正義和紳士也留存得完完整整。
「哦豁。」韋德側躺著在沙發上看電視——熱衷看電視倒是跟洛基很像，斜眼瞧吃番茄的美國隊長。
他轉而伸個懶腰，短短的手腳伸得很直，整只身子抻麵樣抻長了，只不過是一條短面。
待史蒂夫解決完一小碟的番茄，可哥道：「我想出去買個菜。家裡面留的東西也不多了。」
曼基康貓小身子彈起：「我要跟著出去！」
難為他這樣的性格，能在小房子裡一連待兩三天。除開跟托尼打架，也沒有用別的奇怪方式發洩過多的精力。
「滿大街都是抓你的。」托尼懶洋洋，「你被抓無所謂，請不要拖累可哥。」
「我又不像你肥肚腩，不會躲啊。」死侍的針尖隨時隨地對鋼鐵俠的麥芒，但在史蒂夫的約束下，用詞已經文明禮貌許多了。
托尼小貓手一指他，肉墊裡藏的利爪伸出來，閃爍著森森寒光：「你真幸運，我現在沒有興趣打架。」
可哥也沒有興趣聽他們兩個拌嘴，韋德她是不會帶出門的。
帶個托尼出去，不是被母貓糾纏便是大出血害得錢包癟癟，若換了韋德，不定要鬧出怎樣的事情來。
打定主意要回臥室換外出的衣服，卻突然聽見下頭的史蒂夫道：「我能跟你出去買個菜嗎？」
美短的尾巴又從松松纏繞小貓腳的狀態解放，在地上舒展著小弧度搖擺。
見可哥張著小嘴，顯出幾分驚訝，史蒂夫暗道莫非這個要求太過分，又小聲問一遍：「可以嗎？」
他算是最令人安心的超級英雄了。第一個被可哥解救，進了這房子，每次小女巫出門他都在看家，臨到她回來，他都會等在門口。
如今家裡的貓越來越多，他偶爾也想出去看看，因而提了這個要求。
可哥去的是家附近的小超市，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史蒂夫都這樣說了。
可哥略想想，彎腰用魔杖在他身上一點，不但將銀虎斑的花紋加深顏色，順帶把他眼瞳也換了個色號。
「那就出去一下子。」
美國隊長被小女巫裝在大大的環保布袋裡出門了。
袋裡裝著貓，下樓梯都小心翼翼。
眼看終於出了街道，左右都是路人，可哥的腳步輕快起來。
「可哥·鐘斯！」背後有個熟悉的女聲在叫。
可哥立時背脊一僵，腳步下意識加快了，竭力假裝耳背沒聽見。
孰料那女人見她不回頭，更加堅持不懈，加大音量，還小跑著趕上來：「可哥！」
這下恐怕要戳聾雙耳才聽不見，離得太近又不能拿魔杖隱身。
不得已，小女巫捂緊了裝史蒂夫的布袋子，硬板板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打招呼：「房東太太。」
明明今天不是收房租的日子，便不要這麼對她窮追不捨了。
房東太太懷裡抱著一隻三花貓走近前來，略埋怨地：「叫你這麼多聲，怎麼也不見回應！」
可哥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避開房東的目光，扯謊道：「我心裡想事情，沒注意到有人叫我。」
「你要出去買東西麼。」房東太太不知是正缺少一個嘮嗑的人，還是天生話嘮——從前兩次收租子時候的侃侃而談看，大約是後者——跟可哥一對話，便如洪水開了閘，那對唇瓣裡不知怎麼就能吐出這樣多的單詞，嘚啵嘚啵，「買菜嗎，最近超市的菜漲價漲了好多，我家裡的貓糧快要花掉大半個月的房租，莉莉還喜歡新上市的貓玩具，如果不給她買，又要衝我發脾氣。」她說著望望懷裡的三花貓，又很寵溺，「我自然會給她買的。」
可哥一點都不關心房東太太買貓糧用多少錢，或者她家裡的貓喜歡什麼樣的玩具，只怕史蒂夫被發現。
好在美國隊長從房東太太一出現便趴在布袋裡一動不動，潛伏得很好。
「那。」可哥出言打斷房東太太的話，「你要漲房租的話，這個月來收租的時候直接把錢算上去就好。我還有……」
她正想說「我還有事」，突然心肝砰砰亂跳，伸出手去阻攔：「不行！」
卻是房東太太懷裡那只叫「莉莉」的三花貓，一下子伸長腰探出來——貓怎麼能夠有這麼長的身子，猛然抓住了可哥肩膀背著的布袋邊緣。
袋子裡的史蒂夫聽見外頭可哥的驚叫，下意識要竄出來，終於還是忍住。
可哥與三花貓僵持著。
「房東太太，請管好你的貓。」她急急對房東道。這只母貓的力氣倒真不小，尤其帶鉤的爪子，搭著布袋拽扯不開。
房東太太無動於衷，只徒勞地叫道：「莉莉不要扯別人的東西，你又不是小孩子。」
更令可哥心臟跳動邁上八十碼的還在後頭。
三花貓回頭對房東翻了個白眼，竟口吐人言：「你是我的貓奴，有什麼權力對我的行動橫加干涉。」
她一說話，可哥便想起來了。
發情期的時候偷拿房東鑰匙闖進門來對史蒂夫垂涎三尺的……可不就是這只貓。
第50章
發情期會變回人形, 如今又是貓身，果然是一隻假的。
她當時對史蒂夫表現出那樣的狂熱，現在莫非隔著布袋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不由讓可哥懷疑當時的「一忘皆空」是否真的奏效。
小女巫更加用力地摁緊袋口, 抵死不能讓她得逞：「請你放開！」
「讓我看看你的袋子又不會少塊肉。」三花貓眯起眼，「莫非你心裡有鬼。偷了別人的東西麼。」
可哥不想理會這無端的誹謗，一邊僵持一邊觀察這貓的表情。
「莉莉。」房東太太還在做無謂的口頭勸告, 「你這樣會給別人造成麻煩啊。」
「我現在是貓。法律說貓奴要服從貓的一切要求，她當耳旁風。」貓爪強硬地將布袋扯過來一截。
可哥馬上扯回來：「我不是你的貓奴！」
旁邊回居民區的路人開始停下來看這互相搶袋子的一人一貓。
房東太太無所謂的臉終於掛不住了, 伸手去掰三花貓的手打圓場：「好了好了, 別鬧。」
「你的袋子裡裝著什麼！」貓奴也干涉, 想是沒那麼容易把布袋搶到手，三花貓便叫起來, 活脫脫一個撒潑的女人。
正這時, 她的爪子給房東掰開了, 可哥再用力便成功奪回袋子。
「我總感覺裡頭有美味的東西。」叫「莉莉」的三花貓意圖沒有實現, 給房東強行抱著, 還死死盯住美國隊長所在的袋子，「最好別讓我找出來。」
她回頭便乾脆俐落地給了房東太太一爪子：「你還敢這麼用力！摟得我快吐了！」
房東只管對她說是, 看可哥一眼，不好意思地轉身離去。
小女巫幾乎在房東轉身之際便逃得飛快, 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算什麼事兒。
「真險。」可哥捂住心口，拐到街尾才敢打開布袋一角，往裡面看看史蒂夫。
美短的小爪子伸出來, 正巧碰到她的手心，溫熱的肉墊觸在皮膚上，癢癢的。
「讓你擔驚受怕了。」他此時有些內疚，「早知道我不跟出來，平添這麼多麻煩。」
可哥將他的貓爪輕輕一握，隨即鬆開，輕聲——怕給旁人發現對著布袋說話，「沒事，你看也沒被發現。」
有人經過，史蒂夫趕緊把貓爪縮回去。
「等一下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好嗎？買點鰹魚。」她重新背好背包，感受著裡頭的美短動了動，放心地動身前往超市。
可哥跟史蒂夫逛買菜的時候，家裡頭四隻也沒怎麼閑著。
「賈維斯，我們幹點正事。」托尼嘴裡叼著裝小零食的袋子，慢悠悠放到矮桌上，直立起身子，擺弄起筆記型電腦的鍵盤，啪嗒啪嗒，「寫個什麼程式，爭取一舉黑掉喵星人在白宮的電腦系統吧。」
智能管家馬上答：「遵命，先生。」
玻藍色的資料如同深海湧動的暗波，在螢幕上有序流淌，不時跳出幾個對話方塊。
貓手敲鍵盤的速度不很快，但托尼很耐心，因而連旁邊韋德和洛基看電視的聲音也忽略了。
洛基不喜歡韋德調的節目。
不喜歡他也不會過去要求換台，只趴在沙發懶洋洋聽聲音。
小教授在旁邊看書。可哥借了一本最基礎的《霍格沃茲——一段校史》給他打發時間，居然很對他胃口，看得聚精會神。
忙碌的鋼鐵俠收到郵箱提醒。
新郵件。
托尼點開來看，隨即變了臉色，怔怔地移不開目光。
「查理斯·賽維爾教授。」他緊盯電腦螢幕，仿佛那一頭載入了什麼不得了的資訊——事實上也正是如此——表情嚴肅。
「嗯？」查理斯看著書不回頭地應了一聲。
「恐怕要建議你忘掉早上的話，迎接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我們必須抓緊想出營救托爾的辦法。」
那白白的小貓手在鍵盤上飛快敲打，回復發過來的郵件，末了重重在enter鍵鈕上一按。
小教授唇邊習慣性掛著的淡淡的笑意漸漸隱沒了：「發生什麼事？」
他挪動兩條前肢，拖著後半個架在輪椅上的身子走前去看，不看則已，瞄一眼，便急切地將貓爪搭上矮桌，說話也快上三分：
「這是真的？」
螢幕上赫然是打開的郵件介面，郵箱是他與亞伯特共用的，專門拿來同可哥聯絡，此時此刻，上頭有條新郵件，內容是「超級英雄回收計畫」。
沒頭沒尾，標點符號也見不到，恐怕那頭的人打字打得倉促，寫完關鍵字便發送了出來。
「這裡有個附件。」
托尼點開附件之前，在旁邊伸長耳朵聽了幾句、心知事態發展不太對頭的韋德也走過來看。
唯獨洛基還趴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拔大尾巴的毛。
附件是一段錄音。
「韋德·威爾遜如今也不見蹤影……別有用心的人在解救超級英雄。」
然後是哢嚓哢嚓的奇怪聲響，令人心生疑竇，又製造出一種莫名緊張的氣氛。
直到其中一個人吧唧嘴，才知道是在吃東西。
這個認知自然破壞氣氛，但聽了接下來的言論，誰也沒辦法感到輕鬆。
「都是一群廢物！不過是個女人，查到現在一無所獲！」
嘩啦掀翻碗盤，引起一群人壓低聲的連連討饒。
目前為止說話的都是同個聲音，發完脾氣，終於換了個比較溫和的接下他的話：「當時是我阻攔不及，才把她放走的。大部分責任在我。」
「不，普林斯先生，跟您無關……」
聽到這裡，托尼與查理斯面面相覷。
錄音中的普林斯卻不打算跟那個怒氣轉諂媚的人浪費時間，沉吟道：「那就回收吧，交給貓奴管理到底不妥，集中到紐約去。小賊既然想偷，索性集中到一塊給她省點麻煩。對變種人的研究進行到哪一步了？」
「韋德·威爾遜是第一個研究體，他殺掉實驗室的人逃走之後暫時還沒開展對其他變種人的研究。不過沒有在威爾遜的基因裡發現隨意複製外形和能縮身變作倉鼠的能力。」
「他在說什麼鬼話？！」死侍算是聽出點端倪，一呲牙惡狠狠地。
他是目前唯一一個不知道可哥的阿尼瑪格斯形態為倉鼠的人。
其他幾個卻門兒清：普林斯以為可哥是逃匿的變種人，能夠變身為倉鼠，也能偽裝成其他人的模樣。
所以他才抓變種人做研究，看看是否皆擁有這種能力。
小教授在心裡暗暗捏了把汗。
普林斯要找的是可哥，然而他聽著聽著，倒真想起一個變種人來。
魔形女瑞雯。
她能夠改變自身的細胞和組織結構，同可哥的變形術有相似之處，喵星人入侵地球前查理斯便失去了同她的聯繫。
倘若瑞雯也在喵星人掌控下，他們懷疑另外存在同樣能力的變種人便有理可循。
「這樣。」普林斯道，「等超級英雄全部回收，立馬將研究繼續下去。」他頓了頓，「這次召集同樣深受喵星王族信任的在座諸位是為了轉達小王子旨令，該說的方才已經說得差不多。煩請即日起將你們手頭負責的威脅者轉移到紐約，中途最好別出任何茬子。」
轉達得頗為盡心盡力，連最後一句話裡的威脅也拿捏得令人聽了寒毛直豎，儘管他語氣一直很溫柔：「畢竟信任是種說碎就碎的脆弱玩意。」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餘下這頭的一室沉默。
半晌，查理斯慢慢道：「能把錄音設備帶進去，錄下這種絕密的內容，當真是為難他。」
那環藍繞綠的眼卻黯淡了。
托尼瞧著他，沒說話。
這一通錄音聽下來，連韋德也沒有嗷嗷嗷地爆出粗口，儘管內容非常不討喜。
小教授的貓手在矮桌桌面捏緊，面上還強打精神：「事不宜遲，我說一下我瞭解的托爾在萊辛頓大道的情況……」
「我希望你跟你的貓奴沒有打下太深的感情基礎。」這時候異常冷靜的總裁先生不客氣地打斷查理斯的回避之言，將話攤開來說，「收到這封郵件聽完這個錄音開始，就應該有覺悟。」
金吉拉的尾巴尖動了一下，腦袋上的耳朵已然軟軟地耷著。
托尼硬要說，查理斯便打住話頭，任憑他挑明事實。
「這個叫亞伯特的人不會把你交出去。你該做好他再也回不來的心理準備。」
小教授苦笑了聲：「這個我比你清楚——」
話音未落，卻聽得門口娑啦一聲響，東西掉落在地，滾動著四散開。
可哥站在門邊，買回來的食材全摔了也仿佛毫無覺察。她肩膀上背著的大布袋伸出美短的一隻腦袋，擔憂地瞧著她：「可哥。」
她的神兒已全晃散在托尼那句「再也回不來」裡，喃喃道：「你說什麼？」
第51章
掰著指頭算, 這是可哥第三次來到萊辛頓大道。
第一次摸底細，第二次救人未果，因而這回心情格外沉重。
深知必須成功。
「我不知道亞伯特能不能回來……果真不能, 他這麼多付出便不能白費。」出發前一晚, 查理斯對她道，「可哥振作點，我們還要一起努力把托爾救出來, 不只托爾，其他被控制的超級英雄正被陸續送往紐約, 他們同樣需要我們的説明。」
普林斯恐怕兩三天內便會回來帶走托爾, 這之前的每分每秒都是黃金救人時間, 耽擱不得。
她咬咬牙，翻身入庭院。
幻身咒隱去她的身影, 將輪廓融入四周背景之中。
凡朝庭院方向的門框窗櫺俱擺放著捕鼠夾和丟了小塊乳酪的老鼠籠子, 大概是管家或者女傭設置的——以為這樣便能捕捉住上次讓普林斯先生吃虧的逃犯, 倒天真得有些可愛。
小女巫的目光在庭院牆壁搜索, 忽而瞧見了靠近走廊西側的配電箱, 躡手躡腳過去，打開蓋, 將總電閘輕輕扳下。
「你不是跟喵星人正面交鋒，或者身處誰寫的不要命的超級英雄小說裡, 莽撞闖進房子的愚蠢行為便不要了，越保險越好。」
這句話出自部署時的史蒂夫之口。
托尼接過話：「趁著無人注意，先斷電爭取時間, 順帶解決托爾手上那個電子裝置。那東西最好跟其他電器連接在同一條電路上。」
可哥合上配電箱，緊貼牆壁遊走，末了停下腳步，從半掩的窗戶往房屋裡頭望。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客廳、餐桌邊、廚房裡都靜悄悄，到處沒有管家與女傭的影子。
她轉了下手腕，掏出一隻小小的魔豆，丟進窗戶，掉在地上，啪嗒一聲脆響。
「有種東西叫紅外線報警器，能夠感應物體的移動，在外人闖入之際發出警報。」鋼鐵俠的話又在耳畔響起，「警報器裡裝配著備用電源以保證停電後繼續實現安防功能，所以人不要急著進去，丟個東西試探下。」
魔豆丟入，過不多時真聽見菲特太太的聲音：「蘇菲！」
但她好似並非被所謂的紅外線報警器驚動，邊叫人邊從旋轉樓梯往下走：「是不是你亂用電？監控畫面全沒了！」
可哥聞言一驚。果然草木皆兵，又給托尼說中。
「監控探頭……你不是專業特工，大概發現不了微型探頭。」布偶貓嚴肅地撫摸鬍子，「隨他去吧。你說你能隱身。」
「是幻身。像變色龍那樣，其實跟隱身還是有點區別。」可哥糾正他。
「無所謂，保證不暴露你自己就好。」托尼不想糾結這些無謂的細節。
小女巫注意到菲特太太的關注點似乎僅僅在監控畫面黑屏這一件事情上，沒提及報警器，猜測該不會其實並未安裝。
眼見管家走到靠近她的這片區域來，便是安裝了亦不足為據——移動物體不止她一個，便馬上翻牆而入。
落地的悶響引起菲特太太注意。
「蘇菲？」管家屏息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不由加大音量，「你快出來！」
有拖延症、被叫了兩三遍才從一樓女傭休息室奔出的蘇菲瞠目結舌地見證了發生在餐桌邊的詭異一幕。
原本放在餐桌上的花瓶，花被拔了丟在桌面，花瓶卻不老實，甚至反動起來——自己飛到菲特太太後腦勺，用力砸下去，砸得管家兩眼一翻白，昏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
真正砸人的可哥在心裡連說了兩遍。
花瓶非常堅強，碰過一個腦袋還不碎，再度飛起，往蘇菲的方向去。
女傭尖叫起來：「有鬼！」忙不迭轉身逃跑，害怕得左腳踩右腳，自己先絆倒自己，臉著地，鼻子碰出兩條鼻血。
「不要打我，求求你……」
她連聲討饒，無情的花瓶在停頓幾秒之後也還是不吝嗇地同樣光顧了她的後腦勺。
蘇菲沒了聲響。
講真，普林斯只留這麼兩個負責家務的人看守實在太不靠譜。
可哥心裡某一瞬間閃過這麼個念頭，隨即被救人的迫切心情掩蓋，一揮手揚厲風吹遍天花板四角，嘗試損壞可能存在的攝像頭，卻沒時間檢查是否成效，幻影移形去了托爾所在的房間。
大風撞開房門，驚得無精打采趴伏的黃白毛挪威森林貓抬頭。
托爾看著憑空出現的小女巫——斗篷的兜帽攏在頭頂，本來不大的臉給大眼鏡和口罩遮得嚴嚴實實——錯愕道：「你是什麼人？」
「救你的。」
沒時間閒話家常，可哥上前一步抓起拴著托爾貓爪的鐐銬。
托爾見狀趕緊道：「不能扯！強行掙脫會引爆那裡面的炸.彈！」
他指的自然是安裝在牆壁上與鐐銬連住的電子裝置。
那裝置外頭倒是不閃光了，可哥再附耳過去聽，什麼也沒聽見。
「普林斯說過於用力的動作會拽開定時炸.彈的開關。」
「炸.彈時長呢？」可哥問。
「五秒。」
五秒鐘，便是插翅也難飛。
難飛也得飛。
可哥再打量打量束縛住托爾的鐐銬——機械的，製作很精巧，一端寬一端窄，窄的一頭便是貓爪這樣小也無法輕易掙脫。
強硬弄斷是不現實了。
小女巫手裡拿著鐐銬，腦中CPU運作得飛快，急中生智，真讓她想出辦法。
立時抽出魔杖對托爾的手來了個「速速縮小」，趁著那貓手變得如筷子般粗細，小心一拉，順利使托爾擺脫這困住他多時的桎梏。
雷神驚訝於可哥的神奇，更驚訝於自己變小又在咒語中變回原貌的手。
他再問：「你究竟是誰？」
下一秒視野顛倒，身子給小女巫抱在懷裡，聽見她說：「回去慢慢告訴你。」
幻影移形的劈啪爆裂聲帶走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給打昏的女傭蘇菲悠悠醒轉，睜眼便蹦起來，大叫一聲「不好」，狼狽地爬起身沖上樓梯，直跑到關押托爾的房間。
裡面沒人，更沒有貓。
房間唯一用來透氣的窗子大開著，好似刮出去一股颶風，快步走到窗邊望，哪裡還有人影？
有的不過是天空路經頭頂的飛鳥。
「完蛋了……」蘇菲喃喃道。
一定會被普林斯先生剁碎了做貓飯……
—— —— ——JIN——JIANG——獨——家——真沒——騙你—— —— —— ——
這次回家，是史蒂夫和查理斯一起在門口等。
瞧著小女巫推門而入，他們緊繃的面部肌肉才得到些微舒緩。再看見她抱著的托爾，連僵硬的肩膀也垮下來了。
「辛苦你，可哥。」小教授對可哥道，「真的謝謝你。」
他沒怎麼笑，想是因著亞伯特的緣故，聲音卻一如既往溫柔，道謝也完全出自真心。
「嘿，托爾。」美短跟可哥懷裡的雷神打招呼。
托爾這才認出他來：「史蒂夫！」
美國隊長本以為托爾會跟自己擊個掌，卻見那他貓頭一扭，眼睛睜得極大，根本馬上便把自己忽略。
「洛基！」
白黃被毛的挪威森林貓一眼便看見站在沙發邊的弟弟，跳下地板飛快跑過去，到了洛基跟前，當頭就是一記右直拳。
痛快俐落，不留情面，把洛基打得一個踉蹌。
小女巫驚呆了。
「如果不是你從阿斯加德逃跑，哪裡會被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托爾訓斥道。
兩隻同品種的貓此時站在一塊兒，哥哥的體型明顯比弟弟要大。
洛基挨了打卻沒有惱怒，眼神溜往可哥的方向，見她沒有看他的笑話，才面無表情地：「如果是先知道逃跑會跟你變成同一種貓，我絕對安心待在監牢裡……」
後頭的話便說不出了。
因為托爾突然手臂一攬，將他結結實實抱住。
洛基被糊了一臉的長毛，垂落在身側的貓手伸出利爪，強忍住才沒撓到托爾身上去。
他自然不知道，普林斯總是以「馬上把弟弟送來跟你團圓」敷衍托爾卻從不兌現，久而久之，雷神開始懷疑他已經遭到喵星人迫害。
今天見到弟弟，而且是完好無損的弟弟，平日再怎樣表現得對他寒心，也難免抑制不住真實情緒的流露。
韋德在旁邊瞧著這兄弟重逢的感人畫面，百無聊賴地用爪子剔牙。
可哥倒是有點感動。她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同堂表親戚也不熟，偶爾會羡慕這樣深的手足之情。
這麼一感動，險些把洛基的混蛋之處給忘了。
黑的挪威森林貓給哥哥抱了一會子終於不耐煩，抬起手要去推開這個渾身長毛的傢伙，忽然瞥見那黃白的毛中藏著黑色的小東西。
洛基心念一動，用爪子撥開托爾的毛。
「這是什麼？」他道。
肉墊捏住的是一個小小的金屬物件。
史蒂夫過來一看，當即變了臉色：「追蹤器！」
第52章
他從洛基手中將那小黑物件奪過, 再確認是追蹤器無誤，面色不善地輕易便捏爆了它。
不愧是喵星人，深諳放長線釣大魚的手法。難怪救出托爾這麼容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就等著可哥把他帶回家，一網打盡。
「看來我們得跑路了。」韋德將剔過牙的爪子隨意在某處一擦，目光雪亮, 又泛著點戰前的血腥氣，扯扯嘴角道, 「或者大開殺戒。」
可哥雖然沒用過被史蒂夫捏爆的追蹤器, 但單從名字上便能瞭解它的用途, 得知「超級英雄回收計畫」後緊張的事態非但沒有因托爾得救得到緩和，反而越發嚴峻——暗處窺探的喵星人已經得到了他們確切的位置座標, 恐怕正在集結趕來的路上。
托爾萬萬沒想到喵星人玩陰的, 憤怒之餘趕緊抖摟抖摟身上的毛, 防止有其他微型追蹤器藏在裡頭。
為什麼偏偏變作長毛貓！
史蒂夫無法, 只得先幫著他一起檢查有無藏匿的小東西, 一邊對可哥道：「準備從這個社區撤出去！」
「賈維斯，遮罩這個社區的網路信號。」托尼飛快跑到筆記型電腦前, 敲幾下鍵盤，恨恨地, 「時間不夠。」
查理斯則從發現危險開始便閉目凝神探聽周圍的動靜。
這屋子裡的人的心靈聲音彙集在一起，像無數股繩亂亂地打成繩結，又好似鬧市喧天的嘈雜, 不住衝擊他的大腦。
哪兒這麼容易，變成貓專注地聽一個人便很費勁，還得在這許多聲音裡找出異常。
但小教授極不舒服地探聽須臾，還是給了各位一個不算太差的消息：「還沒來，能爭取到一點時間。」
大概因為可哥幻影移形的高速移動使追蹤器發射的信號陡然消失，那頭要重新捕捉定位。
小女巫急忙沖進臥室，取出一隻等腰寬的小旅行箱，魔杖四處點擊：「空間延伸……典籍召來！魔藥召來！……曼德拉草召來！」
所點之處，東西俱得了生命般飛起，匯往打開的旅行箱。
那大開的口好似通向無底洞，連裝著曼德拉草的花盆丟進去也沒能填滿。
「托尼關掉電腦。」可哥道。
鋼鐵俠在按下強制關機鍵前囑咐智能管家：「進入休眠，賈維斯。等待我的喚醒口令，如果我掛了……」他想一下，「我掛了再說吧！」
果斷按黑螢幕。
有條不紊裝屋子裡緊要事物時，可哥對旁觀的超級英雄道：「你們也進去！」
「進這裡？」韋德跑過去探頭往裡面看，「這是異次元嗎！」
逃亡的重要時刻哪裡有閒心去回答他的問題，可哥魔杖一招，首先便將他提起丟進旅行箱。
「臥槽——」死侍的聲音漸小，隨即傳來摔到地面的悶響與痛呼，「好擠！」
「快點。」可哥一面看門窗一面對其他人招手。
史蒂夫扛起小教授，順帶著連他的輪椅也拿上，看看可哥：「你……」
一肚子的話要說，到嘴邊便只剩下：「真到生死關頭，記住丟下我們逃命，可哥！」
小女巫聽到這句，張張嘴，美短卻已經攜著金吉拉躍進旅行箱的黑洞裡。
「砸到我的腰了！」底下韋德道。
托尼抱著電腦跟著跳進那躲避之處。
洛基不想下去。
他冷靜地瞧著可哥呼啦呼啦大把裝東西，尾巴將貓腳一卷，不動如山。
托爾往前走兩步，回頭看洛基竟然還悠哉悠哉地看戲半點沒想沒跟上，急得過去一把薅住他的尾巴：「你在幹什麼！」
「別碰我。」洛基搶回尾巴，在滿屋亂飛的物件中冷冷道，「你只管你自己逃。」
「現在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托爾只想捶他，發發狠捏住他的後頸肉，像拖布袋樣將他拖了走。
後頸仿佛是貓的軟肋——洛基給這樣一捏，登時便無法反抗，只能用眼緊盯可哥不休。
盯那因著緊張微微泛白的側臉，漾動的灰瞳藏在眼鏡底，嫩唇抿成一絲線。
到了旅行箱旁，托爾本想先把洛基丟下去，不料他狡猾如狐的弟弟腰身也是了得，猛然一扭，鯰魚樣逃出，反身一腳將他踢進箱子。
「洛基！」
托爾也只來得及叫他，轉眼天旋地轉，落地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背後伸來一隻貓手搭在肩頭：「他要作死就隨他去。」
托尼這麼說著，抬頭去看投射進光亮的空間頂端——看見一片天花板的白。
最後一袋魔藥材料被丟進箱子，小女巫的臉出現在超級英雄視線裡。
她說話有些喘，倉促地丟下兩三個單詞，並非他們所希望聽見的：「他們來了。」
「可哥！」史蒂夫心臟似被大手捏了又捏。
可哥伸進手來，手上提著剛才不願進入的洛基：「在裡面待著別亂動。」
一鬆手，黑挪威森連貓便如斷線之珠直直下墜，掉到地板，摔疼了他也不出聲。
「你真覺得能逃過去？」洛基在上面看著可哥收拾完東西，將她奔到窗邊看見駕駛機甲的喵星人出現在街道後的驚慌收盡了入眼底，「要是一起被捕，或許你不至於嚇得哭起來。」
小女巫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她只是飛快跑回來，把他提起丟箱，末了輕聲道：
「我們能逃出去。」
隨即關閉旅行箱，將完全的黑暗與不安留給裡面的超級英雄。
太安靜。
這個箱子隔絕外界的動靜，裡頭的人也不說話，心跳聲便顯得尤為清晰。
外頭的可哥關掉箱子，用「速速變小」將它變作四分之一的巴掌大小。
她再一抹臉，站在客廳中央的便不是茶發灰瞳的年輕女人，而是同房東差不多的中年微胖太太了。
可哥握緊手裡的微型旅行箱，三步作兩步沖去開門，噔噔噔下樓梯，撞到上樓的住戶無暇道歉，聽著外頭「別輕舉妄動，裡面有重犯」的威脅聲越來越近，夾雜著尖叫與「怎麼回事」的問詢聲。
她心一橫，化身漫捲的勁風刮出樓道——
迎面碰上密集的槍林彈雨，像巨大的網，將她的出路全網住。
喵星人竟然開始掃射這棟樓。他們根本視樓裡貓奴的性命為草芥，連貓的死活也不顧。
可見可哥這個偷貓大盜在他們心中的分量有多種。
裝甲內的喵星人一探測到樓道裡沖出來帶生命跡象的個體便毫不猶豫按下按鈕機槍掃射，上空也有狙.擊槍隊趴伏，一時間發號施令聲、槍炮聲、慘叫求饒聲、物體爆裂聲連作一片。
「打中了！」
領頭貓眼看亂舞的風團半路截停，力鬆勁泄地掉落在四散逃跑的人群裡，貓手一揮：「找出來！」
機甲連同持槍的貓奴軍隊迅速包圍慌亂的民眾，用槍指住他們的頭頂：「全部蹲下！」
貓奴哪裡還顧得上貓是不是給嚇得跑丟，聽到命令當即下蹲，瑟瑟發抖地抱住腦袋。
其中便有房東太太。她目睹自己的房子給打得千瘡百孔，身形搖搖欲墜，這一下蹲，膝蓋撐不住，乾脆坐在了地上。
而她身邊經受過M射線掃射的三花貓也死死捂緊了頭顱，生怕下一秒便被不明不白地打死。
持槍軍隊仔細檢查，沒發現受傷流血的嫌疑人，轉頭彙報，等待指示。
領頭貓正大驚，忽然見街道尾有一輛車發動起來，看陣勢是要往外逃。
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逃竄得如此明目張膽，豈不當他們全是屍體。
領頭貓第一個駕駛機甲追上去，槍炮猛轟，飛馳的車子很快被打爆車輪，車身也彈痕累累，玻璃碎了一路。
車子在路邊停下。
軍隊追過去，拉開車門，卻見是個穿西裝的男人，胸上中了彈，癱在駕駛座弱弱地喘息。
分明只是嚇破膽逃跑的普通人。
領頭貓恨得將車子砸爛半截，大叫：「包圍這片區域，一個人、一隻倉鼠也別放出去！」
他好似終於想起某個關鍵之處：「倉鼠！找倉鼠！」
此時想起，卻有點晚。
可哥掉落的瞬間便縮身成小鼠，好在躲得快，子彈只險險擦過胳膊，掉在人群裡，還能迅捷躲過他們的踩踏。
事先縮小旅行箱果然是明智做法，雖然半抱著逃命實在不方便，好過因為拿不了而丟在這裡。
小女巫在人群掩護下滾了滾地面，極力讓自己灰撲撲不起眼，貼著牆根飛跑。
她確實上了那個男人的車，不過將將在外面抓穩車頭的杠杠，喵星人便追過來，男人一個急刹車，迫得她飛了出去。
簡直像拍電影，偏偏撞進街道外另一個人的自行車後尾座，若非及時伸手抓住，可哥就飛了。
騎自行車的也是個貓奴，路過這條街，看見武裝的喵星人，嚇得飛快踏腳蹬。
轉過角一個甩尾，後座小小的灰撲撲身影在半空中畫了一道漂亮的弧線，流星落地，穩穩地掉進路邊下水道裡。
聞得「撲通」，不過是石子投湖的聲響。
作者有話要說：
520。愛你們呐~
第53章
下水道的水好臭。
幸虧可哥在掉入水前及時屏住呼吸, 要是大灌一口，能噁心得吐上三天三夜。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底下沒有水, 這麼高的下水管道, 可哥直接掉在地面，五臟六腑都得摔得七零八落。
小倉鼠艱難地拖拽著微型旅行箱在水裡遊，末了用力將箱子往岸上一推, 披著濕噠噠的毛跟著爬上岸。
透過頭頂小長方形的下水道口，能看見直升機飛過。再然後是碾壓在路面的汽車輪子和沉重的機甲足底。
「給我搜！找不到你們全吃不了兜著走！」領頭貓的大叫透過擴音器傳出很遠。
可哥努力拖著箱子跑到下水管道深處, 黑暗籠罩幾乎沒有光的地方, 確定從上面一眼望不見自己, 才急急忙忙恢復人形。頭髮、衣服俱是濕透了的，貼在身上, 地底又陰森, 便很有些冷意。
她把箱子重新放大, 墊在屁股底下, 整個人縮著坐, 一面警惕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面烘乾自己, 想想接下來要逃往什麼地方。
在下一條逃跑路線清晰浮現於腦海之前，可哥只能寄希望於「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條通用道理, 向梅林祈禱他們不會突然起念要把下水管道也來個地毯式搜索。
布魯克林在紐約地圖上只占一小塊，放在美國地圖，更不過如同一隻指甲蓋, 她卻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布魯克林大到讓人暈頭轉向」。
這塊區域不能呆了。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往哪個方向去，頭頂的吵鬧與地板的輕微顫動卻沒有聽過，越吵可可心越亂。
到最後，乾脆決定再下面躲到敵人走遠，再用幻影移形一舉沖出去。
畢竟像剛才，槍林彈雨之下即便用著幻影移形，被一顆子彈打中也得完蛋。
可哥摸摸頭髮，幹了大半。
豎起耳朵聽周圍實在沒什麼動靜，她才敢先用魔杖處理身上黏糊糊**的頭髮和衣服。
現下烘乾，便馬上點起「螢光閃爍」。
點了才發現不對勁。
原本混沌的一片黑暗裡不知何時開始閃爍起詭異的螢光。
似乎不能叫螢光。
每處光源都產生於一動不動的兩個圓圓的點，泛著幽綠，強烈的窺伺感令人極其不舒服。
可哥手一抖，險些把魔杖甩到地上，趕緊站起身。
她同變成貓的超級英雄相處的這些天說長不長，說短缺也不算短了，自然很快分辨出眼前的幽綠究竟是什麼。
是動物的眼睛。
貓眼。
她再強自鎮定，默默一數，竟有十來對。
悄無聲息便一大群地出現在身後，要不是點起螢光閃爍，恐怕被撕碎了也發現不了。
那隱蔽在黑暗中的貓群見可哥面色異常，猜想她已經知曉他們的存在。
裡頭大概算得上領隊的某只貓進行了小女巫所不知道的特殊示意，於是幽綠貓眼開始如同林中驚飛的螢火蟲，往可哥周身飛快移動，準備將她團團包圍。
隨著位移，稍微靠近些她的貓在魔杖光芒的招搖下，隱隱顯露出身形。一眼掃去，不似上頭追殺她的那些喵星人般全副武裝。
只是群貓中最不畏懼暴.露真面目、離她最近的那只……
可哥把魔杖杖尖對準它。
體型龐大的貓，大概有兩隻曼基康短腿加起來那麼大，與貓中胖子不同，它身上每一處都顯示著經得起廝殺的力量。
身上好幾處醒目的殘缺已然證明了這點：沒有左耳，想是給活活咬掉；右眼下有一道深深的爪印，痊癒之後貓臉便變得有些可怖；尾巴斷了一大截，只剩短短的一指在身後。
它的目光如同在寒冰中浸了數年，給這樣的目光緊緊盯住，少不得要打個冷戰。
可哥攥緊了魔杖。
四目相對，要是退縮，便在氣勢上先輸了。
大難在即，小女巫倒硬生生逼退了內心恐懼，腳下生根，護著旅行箱與這群貓死磕到底。
半晌，大貓咳嗽一聲。
這咳嗽仿佛開戰信號，從背後撲起來一隻貓，貓爪鋒利，直抓向可哥的後腦勺。
哪裡知道小女巫反應快得堪比腦後長了眼睛，飛速轉身，抬手就是一道綠光的「昏昏倒地」，把偷襲者擊飛到幾米之外。
腹背受敵，首只貓是為大貓的行動作掩護，可哥對付了嘍囉，要再接下這兇狠大貓的襲擊便有些吃力，腰身再轉已然遲鈍，手臂挨了一下撓，三道帶血的爪印立時出現在白皙的皮膚上。
小女巫吃疼，咬牙堅持著甩出魔咒「統統石化」，豈料也被大貓躲了過去。
她暗叫不好，腦子裡最後一根冷靜的弦也繃斷，飛撲到地，捉住裝著超級英雄的旅行箱，決意再度幻影移形離開這裡。
然而留給她的時間僅僅夠保護箱子，手裡的魔杖一開始便成為貓們劫掠的目標，只等她分神臥倒便一擁而上，貓爪死死按住她的胳膊，再來股大力一抽，魔杖到了為首的大貓手裡。
「還給我！」可哥極力掙扎，仰起脖子叫道——可憐她還不敢叫得太大聲，否則驚動了上頭，又有一支龐大軍隊趕來，完整的屍身也別想保留。
巫師沒了魔杖哪裡還能叫巫師，不啻于將一個依賴盔甲的士兵在大敵當前時強行解除武裝。
可哥拼命甩著抱她手臂的貓，向繳械後前肢抬起、憑後兩隻腳直立站的大貓爬過去：「還給我！」
大貓冷冷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終於開口，極盡諷刺：「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即便看不清現在的形勢，勞煩用腦子分析一下，到手的武器交還給敵人，以為我跟你一樣蠢麼？背叛者，膿包！」
「還給我！」
可哥還不依不饒地堅持，一同堅持著的還有掩護身下的旅行箱——貓們的注意力全在魔杖上，暫且沒注意至關重要的東西。
「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大貓用長長的指甲摳著魔杖，想刮下一點木屑，「新型武器。」
刮著刮著電星四起，差點紮傷他的貓手。
「老大！」旁邊的手下瞧見這一幕，嚇得直叫，「它通電的！」
大貓被電也死死握住魔杖不鬆手，看過了會兒便又平安無事，過去踹手下一腳：「大驚小怪！」
此時此刻，圍住可哥的貓全在身前了，大大小小簇擁著他們的領頭人，看可哥的目光如針紮一般。
實在奇怪。
若是同上頭追殺偷貓賊的喵星人軍隊一夥，既然可哥已經落網，趕緊帶上去與同伴匯合才是，他們卻不。
這個老大還有時間和心情在這裡研究可哥的魔杖。
「這是什麼！」大貓用魔杖對準可哥，「快說！」
當即有另外的手下，仗著勢頭過來在可哥肩膀一踢，威嚇道：「叛徒，軟骨頭，還不快點說，當心撕了你的嘴！」
他踹的那腳並不疼。一隻貓打人能有多疼。
但卻好似一下子打進可哥心裡，給她點亮思維的靈光——一定有什麼細節不對勁。
她忽略了什麼？
打從方才，只要這群貓開口對自己說話，三句離不開的關鍵字是「背叛者」。
誰是背叛者。
可哥這麼想，也這麼問出來，盯著大貓要一個回答。
那大貓沒料到女俘虜如此厚顏無恥，向前幾步，尖尖的魔杖幾乎要戳進可哥眼睛裡。
「喬治。」他吩咐踹了可哥的貓，「把她的臉皮給我剝下來。我倒要看看，得長多少層的皮才能厚顏無恥到明知故問還不見愧色的程度。」
「要折磨我可以！」可哥何止毫無愧色，還毫無懼色，重複道，「我從來沒有做過誰的背叛者，動手之前先給個理由。」
大貓發指令的手勢停在那裡。
或許是這小女巫的眼神過於堅定過於坦蕩蕩，真令他原先的認知出現了破裂，又或者俘虜已在爪下，浪費兩分鐘闡述既成事實也無關緊要，他終於開始重新打量可哥。
須臾，反問道：
「你覺得為了保命，舉手投降，把家園讓出去還不算背叛？」
「你覺得為了享受所謂的優厚待遇，捨棄尊嚴，委身給畜生做奴還不算背叛？」
「你覺得在外星人的狗屁射線和先進武器威脅下就輕易折斷人類的脊樑骨，將千百年祖祖輩輩創造的一切視為隨便可拋棄草芥與糞土，還不算背叛？」
三個問句，一句比一句淩厲，語氣也越來越狠。大貓內心潛藏著的恨意吐露得酣暢淋漓，全往可哥面上去。
「看看你脖子後面的標記，難道不恥辱！」
這一聲大喝，漸漸召喚回大貓的理智，他又冷靜下來，看著可哥蔑笑：「你當然不覺得恥辱，因為你是剝了骨頭的軟……」
「我不是。」可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裡可可用了幻影移形的呀~只是剛出門就被槍林彈雨迫降了而已_(:зゝ∠)_
看著評論哭笑不得hhhhhhhh親親你們~
第54章
她這不按套路出牌的話插得大貓猝不及防, 狠狠噎了一大口，咳嗽不止。
邊咳邊大眼瞪她：「還敢狡辯！」
可哥從他方才義憤填膺的質問中分析出這一大群並非喵星人的同夥。提起喵星人恨得咬牙切齒，除開給強行變成貓的人類, 實在沒有第二個選項了。
小女巫終於長出一口氣：無論如何,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表明立場未必不能扭轉局面。
因而那大貓率領一幫貓手下兇神惡煞指斥她狡辯，她也面不改色, 來來回回便是兩句話：「我不是你們口中的背叛者。說話要講證據。」
「那你口口聲聲說不是，又有什麼證據？」
魔杖在貓手上靈活地轉了個圈, 又牢牢握回掌心肉墊裡。
大貓招手示意不安分的想給這小女巫顏色看看的手下, 反問可哥。
可哥抬眼望望黑乎乎的下水管道頂：「知道上面來了聲勢浩大的喵星人軍隊嗎？」
大貓的眼神變得危險了。
「他們在抓我。」可哥不知為什麼, 說出這話時生出些許奇異的自豪，趕緊把這自豪在唇間抿掉, 正色道, 「因為我跟他們作對, 試圖救走被關的超級英雄。」
她還是不敢太掉以輕心, 輕易便說出超級英雄正在身下的箱子裡, 表達得有些含糊。
大貓精得很：「哪個超級英雄。」
「……雷神托爾。」可哥的胳膊給那群貓壓得發麻，試圖動一動, 結果壓得更用力，不得不放棄了, 「他被關在萊辛頓大道的別墅裡。不信你們可以查。」
大貓又用冷冰冰的目光審視她。
審視的時間其實不很長，但於可哥而言，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要是不信, 那她真是沒辦法了。
片刻，大貓把魔杖一揮，道：「鬆開她。」
—— ——JIN——JIANG——會——拼——嗎——獨家——發表——在——這個網站——哦—— ——
解放了的可哥被群貓帶領著在下水管道裡東彎西繞，她的夜視能力又不強，轉得頭都要暈。
終於停下，卻是在一面光禿禿的牆壁前。
此時已經完全聽不見上頭喵星人軍隊的動靜，只有偶爾水流被撥動的聲響。
一隻貓上前，在牆上什麼地方推了一下，牆根頓時破開個洞口。
洞口不大，至多能令這群貓裡最胖的那只也進去，人形態的可哥實在是擠不下了。
「你剛才說你是女巫。」
大貓把魔杖丟過來，可哥伸手接住。
他道：「這麼說你有辦法輕鬆進去。」
對於可哥的說辭，領頭的半信半疑，現在確實也是個試探的好機會。
如此可哥怎能令他們失望，「速速變小」將旅行箱縮了，交給大貓，縮身變作倉鼠，吭哧吭哧便鑽進陡然變大的貓洞裡。
驚歎留給身後沒見過魔法的貓民眾。
裡頭又是另一番情景：洞口看著不大，進去才知道空間擴了有兩三倍，洞也很深，裝進大貓和他的手下是綽綽有餘，遑論還有食物和基本的日用品。
這簡直是寒酸版的小型居所。
可哥嘖嘖稱奇的同時，大貓也率領著跟班進來，將旅行箱放在她跟前。
小倉鼠瞧著他。
此時體型懸殊，那麼大的貓嘴，一口便可將她吞吃入腹。
可哥偏偏不畏懼，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可畏懼。
但這麼仰視著別人確實很不舒服，她看看還有點點空間，複變回人形，頭頂在天花板，憋屈地縮著身子。
「喂！」手下們很緊張，「會把這裡擠塌的！」
塌倒不至於，只是可哥此時如同喝了變大藥水的愛麗絲，擠得有些難受。
「還不相信我麼。」她對大貓道。
凶凶的大貓一臉冷漠，突然坐下，放低了姿態：「我叫傑夫……我們是愛國者聯盟。」大貓道，「往大了說，叫愛地球者聯盟也沒什麼問題，喵星人佔領地球，總要有不妥協的人組織起來，找機會反擊。」
這個名字對復仇者聯盟的模仿痕跡也太深。
但可哥想到方才大貓慷慨激昂的言論，覺得「愛國者」的名頭和想做英雄的決心倒是跟他們蠻配。
「可哥·鐘斯。」她艱難地伸出手，「我是女巫，你已經知道了。」
「說實話，我們不很關心你的女巫身份。」傑夫一招手，旁邊的手下趕緊遞了一根煙，順帶著點上火，「成功救下托爾了嗎？他現在在哪裡。」
可哥不合時宜地走神思考貓究竟能不能抽煙，等到傑夫揚聲重複一遍，才恍然：「他們在我的箱子裡。」
「他們。」傑夫蒙了困惑。
小女巫將旅行箱變回正常大小，小心翼翼打開，用魔法接了一道階梯下去。
率先出來的是史蒂夫。
美短在旅行箱口探頭探腦，望見跟前一大群奇形怪狀的貓，大驚：「可哥？」
「史蒂夫·羅傑斯。」可哥介紹。
大貓傑夫連同一干手下的貓眼登時睜大了。
「發生什麼事。」跟在美國隊長後頭的鋼鐵俠差點撞上前邊突然停下的貓屁股，不耐煩地從旁邊竄出來，看見同樣的情景，倒退一步，差點又跌回去。
「托尼·斯塔克。」可哥又道。
愛國者聯盟的貓們眼睛再大一圈。
「可哥，究竟什麼情況。」史蒂夫充滿警惕，利爪伸長，眼神在眾貓臉上巡視過一遍。
但見這群貓的表情不像有惡意，倒似路人偶遇電影明星，不由得生出迷茫來。
「他們是，嗯。」可哥猶疑一下，按照傑夫的本願介紹，「愛國者聯盟。對我們沒有惡意。」
史蒂夫暫時沒時間問愛國者聯盟是什麼東西，後頭的托爾趕著要上來，他得讓路。
待看見扛著小教授、拖著洛基上來的托爾，貓們的表情便變換得很頻繁：既為著看見雷神和X教授第三次訝異，又很想沖上去揍洛基。
怎麼說當日禍害了紐約的反派也是臭名昭著。
最後上來的是死侍。
「韋德·威爾遜。」可哥心想這樣兇殘、頂著發情期也能狂斬喵星人的人物，威懾力恐怕更大。
但令她吃驚的是，貓們在聽見韋德名字之後，表現得比前面幾回都要平靜。
「這是誰。」傑夫道。
「淦！」曼基康貓滿臉都寫著臥槽，狠狠啐了一口，「難道就我沒有知名度嗎！」
超級英雄全放出來，可哥終於可以變回倉鼠，人身窩著真心難受。
「小妞，你好像在泔水桶泡過一夜。」托尼道。
提醒了還在面對超級英雄貓不淡定的傑夫：「這裡有地方洗澡。」隨即吩咐手下在角落掛上簾子，將清水倒進臉盆，擠進沐浴乳給可哥洗一洗。
反正是倉鼠，沒什麼可看。
「你們誰要是敢偷看她洗澡。」傑夫瞪眼的時候非常有要把對方生吞活剝的氣勢，「腦袋割下來！」
眾貓汗毛直豎，齊齊應道：「是！」
這樣「尊貴」的待遇，叫簾子後的可哥臉滾燙了好一會兒，恨不能出去把裝沐浴乳的瓶子塞進大貓嘴裡。
好意是好意，實在叫她無法承受。
可哥在臉盆裡遊了一圈，豎著耳朵聽簾子外頭超級英雄同傑夫的交談。
掉進下水道前可哥經歷的事情傑夫不知道，便只能講述他們狹路相逢時的烏龍。
聽得超級英雄一個個拳頭緊握。
待可哥出來，全包圍了她。
小倉鼠又得享受一群貓的眼神洗禮，但又說不出話，擺擺手表示沒什麼大礙。擺到一半，張嘴打了個呵欠。
「休息吧。」傑夫道，「我們的人在外面守著，輪流站崗，不必擔心。」
史蒂夫很感激：「謝謝。」
「謝字不用提。」大貓刮刮鼻子，「以後記得給個簽名。」
便出去了。
「可哥。」史蒂夫想說什麼，給小教授攔下：「你要問她也說不出來，不如讓她好好睡一覺，明天變成人再說。」隨即面向可哥，「這裡是地底，又靠近水，很濕冷，弄幹毛之後，我的毛髮給你捂一捂好嗎？」
可哥看看教授，點點頭。
史蒂夫只得暫時按下滿腔的話不提。
心知查理斯是好意，也無其他想法，但臨睡前可哥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撥弄撥弄教授身上的長毛，蓋到背上。
驚險刺激的救人——被追殺——先出狼窩再入虎穴——虛驚一場，竟全發生在同一天。吃了驚嚇也耗費不少體力的小女巫幾乎是一閉眼便迅速睡著，放鬆了的小身子伸展開。
大概因為超級英雄在身邊有安全感，無須睡著覺還保持警戒姿勢。
超級英雄們圍在旁邊，瞧著她漸漸睡熟了，才四散開，各自找地方休息。
大多酣熟之時，有只貓默默起身，幽靈樣到查理斯跟前，抬起手——
金吉拉倏然睜眼。
「把她給我。」洛基盯著貼小教授腹部長毛酣睡的奶茶倉鼠，連個眼神也懶得分給查理斯，只壓低聲音道。
查理斯微微笑起來：「不給又如何？她睡著了，別給吵醒。」
洛基這才轉了眼神去瞧他，金綠貓眼中含著明顯的威脅，末了斷絕跟他談判的心思，直接伸長貓手便要去拿可哥。
臨到可哥跟前，眼看便要碰到那軟綿的小身子，被橫亙著的白貓爪攔住。
「我說了別吵醒她。」查理斯道。
「我不想吵醒她。」
黑白兩條貓手在半空中僵持許久，誰也不肯讓誰前進半寸。
對這一切毫無所知的可哥最幸福，睡著睡著轉了個身，骨碌翻滾一下，粉嫩嫩的小爪子張著，又慢慢縮回去。
真是可愛。
第55章
洛基自然把那小鼠無意識的翻身看在眼裡, 突然卸力，不再與教授糾纏，轉身要回去睡。
查理斯放下手, 若有所思, 再瞧瞧身側的可哥：「現在又不搶了？」
挪威森林貓背對他「嗤」了一聲：「沒意思。」
「我說過別吵醒她。」小教授說著，輕輕往旁邊挪出點位置，長毛脫離了奶茶倉鼠的背脊。
果然見可哥睡了一會兒, 給地板涼得團成一隻銀灰色的圓。
洛基耳朵動了動，回頭來看。
「別吵醒她……」查理斯只這麼輕聲囑咐。
可哥前半段真的睡得很香, 隱約還做了夢, 夢見把被控制的超級英雄全找到, 也尋摸出了抵禦M射線的方法，趕跑喵星人順順利利回到霍格沃茲。
而後不知第幾次翻看斯內普教授用過的魔藥課本, 瞧見扉頁寫著一句話：
「獻給最勇敢的女巫可哥·鐘斯。」
樂得她摘下眼鏡反復擦拭, 生怕看錯, 但怎麼瞧, 那讚賞都存在, 還從各個角落冒出霍格沃茲的師生一齊慶祝。
這種美滋滋的感覺沒能持續太久，從身上發冷開始, 後半段的夢境便換了畫風：
養過托尼的貓奴——大衛斯太太、養過史蒂夫的貓奴、房東太太和她的三花貓、被死侍斬掉手指的男人、普林斯連同大批的喵星人機甲軍隊都闖進霍格沃茲，可哥身處的房間也不是教室而轉變成下水道裡的小小避難所, 敵人擠在一處，即便她變成倉鼠努力節約空間，也給擠得幾乎變形, 貼著陰冷的牆壁又冷又窒息，難受得無以復加。
洛基用貓爪子捧起可哥時，便見她緊緊閉著眼，小爪在空中飛舞，很煎熬的模樣。
他眸光一暗，蜷縮起來，不似小教授應這小女巫要求任憑她躺在地板，而將她放在最熨帖的腰腹長毛裡。
可哥眼皮顫了顫。
奈何睡得太熟實在不想醒，加之很快便又到了一處更加溫暖的所在，夢魘退去，連身下的硬地板都變得軟和，更是不願睜眼，隨手抓一把貓毛，握著睡回去。
一覺到天亮，實在算睡了很長時間了。
可哥睜眼的時候超級英雄多數已起來，圍坐在四周，吃傑夫送的乾糧。
同樣是小魚幹，可哥做的很美味，如今拿在手上這又幹又癟的一條，咬一口險些崩了牙，再咬便味同嚼蠟，才知道頭前小女巫的照料多麼令人舒適。
雖然東西不好吃，但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史蒂夫是老老實實艱難地啃完整條魚幹，像托尼與洛基這種嘴刁的，聞一聞便放下了。
奶茶小倉鼠睡眼惺忪地爬起身，發覺自己身下竟給墊了一件男人衣服。看著眼熟，好似從前發情期給史蒂夫買的那件。
「你醒了。」美短一見可哥動彈便跑過去，忽而想到什麼，貓手捧了一碗水到跟前，「口渴嗎？」
今天早上起來看見可哥在洛基背上，不悅得差點跟洛基打起來，被輕飄飄一句「查理斯的毛不夠厚，她半夜睡著冷」堵回去。
史蒂夫默默打開旅行箱，爬下去翻找出可哥隨手丟進的男人衣服，回到地面在地板鋪鋪好，板著臉道：「這樣不會冷。」
昨晚怎麼竟沒有想到，也不至於要借小教授的被毛，還讓可哥睡地板。雖然睡地板的時間可能不長。
洛基聳聳肩，任由他把可哥挪到衣服上，還可趁機松絡松絡麻了的四肢。
這便是可哥的溫床換了一處又一處的緣故了，她不主動問，他們也不打算說。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說。
可哥喉嚨是有些幹，順從聽史蒂夫的話地直立起身，爪子扒著碗沿，腦袋伸進去小口小口飲。
小鼠的胃本就不大，灌幾口便肚皮溜圓，滿足地抹抹嘴，睡意也去了大半。
這時洞門打開，傑夫探頭察看可哥醒了沒，見狀一揮手，門外的貓們便陸續進來。
「你搞的陣仗還真大。」面相兇狠的大貓一屁股坐地板，如昨日那般招手令人點煙，深深吸進一口，頗有技巧性地吐出幾個煙圈。
他說這話的物件是可哥，超級英雄都從她旅行箱裡爬出來便沒什麼可再懷疑的，加之：「地面上的搜查到現在都沒結束，你原先住過的居民區徹底封鎖，每一個居民，連同貓都得接受嚴格的詢問，倘若發現一絲半毫的包庇之意，即刻便處死。」
「誰能包庇她？」托尼不以為意，「為了不暴露身份，可哥連門都很少出。」
「目前是沒有。」傑夫的煙圈差點噴到托尼臉上，「不知情的人暫時安全，但你們恐怕得趕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難保那群貓怪在地面找不到，摸索著探進下水管道裡來。如果吃飽飯，趁早收拾收拾東西，我帶你們趕路到下一個據點。」
「更豪華的下水道洞？」韋德撇撇嘴。
傑夫咧嘴一笑，貓臉上的爪痕仿佛跟著抖動起來：「你要是想住，自然有許多地洞留給你。」
他們談這話，可哥在伸出手，預備接過先前踹了她一腳的貓遞來的瓜子。
那手下知道她其實跟大家屬於同一陣線後便很過意不去，不消說親眼看見她變成倉鼠，徹底給沒巴掌大的毛團子俘虜，這會子摸出幾顆瓜子想送給她增加好感度。
大瓜子落在小小的手心，還沒等下嘴啃，先給另外的銀虎斑貓手拿過去。
史蒂夫稍微用勁便把殼在貓掌下捏開，剝出瓜子仁，放在可哥手裡。
小倉鼠哢嚓哢嚓吃掉了。
她全程將傑夫的建議聽進耳中。其實只要找個離喵星人包圍地遠些的下水道出口便好，她用幻影移形可以馬上到別的地方去。
大貓如此熱情，又灌著滿腔驅趕喵星人的熱血，倒叫她一時之間說不出口——此時變作倉鼠也無法開口。
跟隨這群「愛國者聯盟」到遠離喵星人包圍的地點再走也未嘗不是個好選項，多一些幫手護送，多一分保險，盟友是永遠不怕多的。
吃飽瓜子，可哥爬出洞口，在外面恢復人身，往洞裡張望：「你們要回旅行箱待著嗎？」
傑夫帶著手下湧出來，後頭跟著超級英雄們。
小教授被托爾背在背上，只是背得動一時，在下水道裡來回繞彎，難免要消耗許多體力。
可哥見狀，知道他們是不肯再進箱子的了，拿魔杖的手伸進洞裡，施魔咒縮小了旅行箱裝進口袋，蹲下對托爾背上的小教授道：「我抱你，教授。」
金吉拉不推脫，依偎進可哥懷中，輕聲道謝：「又給你添麻煩。」
他昨日好心給她長毛當被子蓋，現在不過是做做人形輪椅，哪裡稱得上謝。
「喬治，約翰。」傑夫安排兩個手下留在此時偽裝洞口，「別忘記跟在後面。」
喬治跟約翰是兩兄弟，變成貓也一直待在一塊，從來做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對方的。
聽傑夫吩咐，兩隻貓立即從隊伍裡站出，爬進洞忙碌。
「別慢騰騰，記得趕緊跟上！」大貓終於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在濕漉漉的地板。
他帶著大家加緊腳步出發了。
可哥、傑夫一眾與超級英雄都沒料想到的是，他們七彎八拐在下水道中前行，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而最初被留在下水道裡處理洞口的兩隻貓手下剛剛瞧著偽裝好的牆面拍拍貓爪，滿意地要動身趕上老大的進度。
轉頭卻全變了臉色。
「你……」
約翰說出一個詞，貓腿直抖，哆哆嗦嗦再說不出話。
喬治冷靜些，默不作聲走上兩步，擋在約翰身前。
來人不知是什麼人物，竟使他們如此恐懼。
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看見他俯身，貓手在地板撿起一件東西，末了放在鼻下聞嗅，又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我在找一個人。」來人慢慢道，「或者一群人。不知你們能不能提供線索，好節省我的時間。」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只是沒人要的低賤流浪貓，如果不小心闖進的是你的地盤，我們這就走。」
喬治說出這些話非常不容易。
那人刀口舔血一般的邪惡眼神，非傑夫那樣本質善良、不過被殘酷現實逼得兇悍的目光可比。
「我希望你們幫助我節省一點時間。」來人重複。
被喬治保護在身後的弟弟約翰再忍不住，發洩地叫起來：「不知道你要找什麼人！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約翰的話便永遠止於未完的尾音。
因著如電般欺身上前的黑影一伸手，扼斷了他的喉嚨。
「混蛋——」
弟弟在眼前被殺，喬治登時便要拼命，也死在那人手下。
「好事要成雙。」
第56章
道路是城市的血管。下水道更似城市的另一副脈絡, 四通八達，除了衛生條件、空氣品質比較差，就道路通暢情況來說倒是無可指摘。
傑夫走在最前頭, 可哥同超級英雄置於中間, 一群貓手下自發選擇留在隊伍最末端，以備情況有變，後頭突然出現敵人。
大貓不時回頭看, 黑黢黢的地下通道總沒有出現喬治和約翰兩兄弟的身影，算算時間未免耽擱得太久。
「老大, 你要是不放心便再派個人回去察看情況。」有人提議。
傑夫卻搖頭。
小教授在可哥懷裡動了動, 伸出腦袋也望向隊伍末端——自然除了陰影中自己人的輪廓什麼也見不著, 望著望著突然縮起身子。
可哥發覺他的異樣，低頭看：「怎麼了, 教授？」
「沒。」查理斯歎口氣, 「心裡不安。」
那白白的貓爪子抬起放在腦側, 方便他集中注意力去聽人耳聽不見的隱秘動靜。
「到了。」傑夫在前頭說。
眾人停於長長的掛壁爬梯前, 爬梯通往透著微弱光亮的出口, 看著並不很大，貓通過是沒有問題。
「上面是條廢棄的巷道, 周圍沒人住，出去往左看, 啤酒箱後頭藏著貓洞，進去就安全了。」
傑夫看看超級英雄，無人有異議, 便伸長手臂搭住一級爬梯，開始往上攀爬。
強壯的貓身分外靈活，不多時登頂，傑夫小心翼翼推開蓋在出口的石板，探出頭四處張望，果真如往常般無人或者貓活動過的痕跡。
巷子口「禁止通行」的路標也好好在原地盡職盡責。
這裡離喵星人包圍的社區很遠，少說也跨了好幾條大道，想來是合適的藏身之處。
傑夫跳出地面，往洞口中小聲叫道：「快點！」
可哥抱著小教授已經盡可能快地爬梯，眼看著快冒出頭，趕緊先把金吉拉托舉起來：「幫忙拉一下教授。」待上了地面重又收教授入懷。
超級英雄們跟在後頭一個個出了洞，輪到韋德，幾乎是從洞口彈跳出來的。
關在沉悶的旅行箱，出來卻又在黑臭的下水道裡，雖說他對環境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強，不代表喜歡一直待在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出來首先伸個痛痛快快的懶腰，再卷起尾巴釋放了下肚子裡儲備的尾氣。
「喂！」排在韋德後面的托尼一露頭便被熏得頭昏腦漲，貓爪抓住韋德的尾巴，「注意點素質好嗎！」
「誤傷。」死侍猛然轉身抽掉被鋼鐵俠鉗制的貓尾，蹦跳到一旁，扭扭那又白又圓的毛蓬蓬貓屁股，「存貨已經清空，至少不會有下次。」
史蒂夫出來之後還在幫助後頭的人，手臂一伸一提，輕鬆將爬梯上的盟友拉到地面。
洛基不需要他拉，很嫌棄地避開那銀虎斑貓手，自己蹬著腿出了洞口。
「兄弟，我好像從得救開始就身不由己地開始一連串冒險之旅。」托爾站在史蒂夫身側，抱胸搖頭，「不可否認這回集體冒險的鍋在我，我早該發現陰險的普林斯在我身上放追蹤器。」
「這次不暴露，以後也會暴露。」史蒂夫回頭望一眼不遠處放下教授搬開啤酒箱的可哥，「橫豎對付喵星人最後都得搞大陣仗，驅逐侵略者是正義，不必藏著掖著。」他頓了頓，「只背負最大危險的是可哥。」
托爾狠狠一拍史蒂夫的肩：「我不喜歡讓女人擋在前頭，變成貓也總能做什麼，像他們一樣。」他倒是非常欣賞傑夫：明明只是普通人，並非身懷異能也沒有強力武器，依舊有勇氣帶領一幫手下跟喵星人作對。
昨日在洞裡閒話，聽傑夫講他們給喵星人添過好幾回賭。
「信他們的話不如把腦髓挖出來喂狗。」當時傑夫煩悶地抽著煙道，「你知道喵星人獲得對地球的統治權之後，暗地裡做了多少血腥殘忍的事情？把不肯歸順的人類變成貓，表面上看著跟真貓享受一樣的待遇，但實際他們默許並推動對後天貓的歧視，奉養真貓的貓奴首先高人一等。不過看管你們的貓奴不同，一開始就是憑藉阿諛奉承在喵星人那裡取得過一點信任的軟骨頭。」
「黑場裡有一種賭博方式。聽說過羅馬鬥獸場嗎？」傑夫問。
超級英雄默默點頭，不約而同都猜得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以往把奴隸與奴隸、奴隸與野獸的互相爭鬥當做取樂方式，這樣野蠻的東西，外星人學得倒順手，不過玩得更大。每個玩家出一隻後天貓，關在籠子裡任憑廝殺，直到其中一隻死掉為止。一晚上下來，鐵籠子幾乎沒一處不被鮮血浸過，變成貓的人的屍體拖出去能堆成一座小山。玩家必須贏三局才能拿到錢，贏的回合數累計到某個點錢可以翻倍，不過犧牲幾個俘虜就能換來暴利，放在你身上，你做嗎？」
傑夫把煙屁股擰作一團，貓眼中的恨意刻骨銘心：「人類的命現在不值錢！」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托尼問。
「布魯克林上一個被惡意搗毀的地下後天貓競技場，裡頭負責人到現在也沒找到那個斷他財路的艸蛋謀劃者，還在黑市公開懸賞。」傑夫終於把恨意收斂些許，痛快地大笑三聲，「我就是那個淦他大爺的懸賞物件，僥倖從其中一個玩家手裡逃出，想天不絕我，乾脆玩一發大的，死也要拉上大票喵星人陪葬。」
無怪傑夫身上傷痕累累，更無怪他在貓群裡威望這麼高。
托爾的回憶中斷在史蒂夫提高的音量裡：「我問你問題，發什麼呆？」
黃白毛的挪威森林貓恍神之間，全部人都已從下水道口出來，史蒂夫正推石頭堵洞口。沒堵得太嚴實，為著喬治約翰兩兄弟還沒跟上，特地留了貓爪子能卡進的小縫隙，方便他們推開。
「你問我什麼？」托尼撓頭。
史蒂夫耐心地重複第三遍：「我說阿斯加德。某種程度上你也算是外星人，能不能夠想想辦法搬個援兵？你不是那裡的王子嗎。」
托爾就苦笑：「將近兩個月之前我來地球是因為洛基從神域的監獄裡逃跑了。我主動跟父親請求到地球捉拿他，才換來重新連接彩虹橋的機會——你該知道自從彩虹橋被破壞之後每次打開都很耗時耗力。」
「你的意思是救兵無望。」史蒂夫道。
「那不一定。有這麼個程式。」托爾比劃給他看，「首先我得拿到我的錘子。拿到錘子才能給海姆達爾發信號。信號成功傳達，他還得在我父親奧丁的幫助下花費些時間重新連接彩虹橋。」
「很好。」美國隊長胸腔透上來一股頗為憋悶的氣，直立起身，兩隻毛手叉在腰上，「在那之前我們還是依靠地球居民的力量最為保險。」
洛基默默走過來。
一看見他，史蒂夫便及時止住話頭：「有事嗎？」
「你們在外面聊天要聊多久，嫌被喵星人發現的速度太慢？」洛基並不很想跟史蒂夫多話，一指可哥搬走啤酒瓶後展露的秘密基地入口，「進去。」
這洞口也按照貓的身形大小打出，可哥要進去，非得先把旅行箱縮小，再變成倉鼠才行。
原先那個給過瓜子討好她的貓手下瞧見奶茶小倉鼠再度出現便很高興，殷勤地幫忙把旅行箱帶進入口，返轉身來，很想問問能不能摸摸可哥的頭。
「不能。」托尼道，「你可以走遠一點了。」
傑夫最後一個進來。他還在回頭看被石板擋住的下水道口，臉色凝重。
「老大？」手下發現他的心情越來越糟糕，湊前小心翼翼問。
這是一個被變作奶牛貓的人，瘦瘦的，沒什麼打架的好力氣，平時還算精明。
「丹，你跟大家留在這裡，密切注意周圍的安全，遇到危險，務必保護他們。」傑夫瞥了一眼打量這秘密基地的超級英雄們，「不過也說不好究竟輪到誰保護誰。我原路回去找喬治和約翰。」
「可是老大……」名字叫丹的奶牛貓猶豫道。
傑夫一擺手，便使他噤聲。
「不要嚷出來，我去去就回。」
大貓在多數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悄悄出去了。到外頭先推著啤酒箱掩蓋住入口，才獨自進下水道，往來時的路摸索而去。
托尼在這個基地裡奔跑。一整棟棄置的房子都成了愛國者聯盟的，大致有兩層，一樓堆放許多雜物，中央有沙發和電視，再往裡頭有單獨隔開的簡陋廚房。
二樓有許多小房間，不知這裡以前是不是旅店，傢俱擺設大多不在了，房屋佈局倒是很像。
總裁先生喜歡寬敞的地方。
他跑到雜七雜八堆了鐵錘、鋸子、麻繩、生銹菜刀的角落，發現有一隻大箱。
「這裡面是什麼？」他問。
丹聽見便道：「收集的各種零部件，感覺有點用但一直沒派上用場，你可以打開看看。」
布偶貓踮起貓腿，前肢用力打開箱蓋。
瞧著裡頭的東西，他眯起眼，略有些激動地搓了搓貓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看鴨鴨的小丫丫」,灌溉營養液+22017-05-24 16:59:25
讀者「安夏」,灌溉營養液+12017-05-24 08:41:31
讀者「榕絨」,灌溉營養液+32017-05-24 08:30:02
讀者「」,灌溉營養液+12017-05-24 03:32:38
讀者「」,灌溉營養液+12017-05-24 03:28:27
讀者「慢慢」,灌溉營養液+12017-05-24 00:08:17
讀者「蘇蘇蘇蘇特能蘇」,灌溉營養液+12017-05-24 00:06:19
第57章
但其實箱子裡裝的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小到螺絲、彈簧、曲別針, 大到壞掉的手錶、鬧鐘、手機，還有殘缺的汽車零部件——竟然還有一個自行車輪子。
「你們打算拿這玩意兒砸喵星人的頭？」托尼舉起車輪調侃道。
「車輪架子是金屬的。」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金屬的就覺得能利用, 反正地方很大, 放一放不礙事。」
跟隨在傑夫身邊的貓都由普通人變來，逃離時沒有隨身帶著武器。但反抗某股勢力總不能赤手空拳，便偷偷摸摸撿破爛, 或者趁貓奴家裡沒人，進去「順」一把。
日積月累, 也就積攢了這些有的沒的。
「唔。」托尼聽丹這麼說, 撇撇嘴把車輪丟回大箱子。
大白團子趴在箱沿, 半隻身子都埋進箱裡，往一堆零件中尋寶, 摸到一樣中意的便丟到身後, 聽得地板「啪」「咚」「哐當」聲聲作響, 末了抬起頭, 他整張臉都沾了黑, 如同剛從煤礦挖煤回來。
可可用「清理一新」魔咒清掃睡覺的房間，周圍的貓亦未閑著, 總有她沒來得及打掃的，幫忙收拾, 爭取天黑之前拾掇乾淨，再做上一頓熱飯。簡陋廚房裡堆著罐頭和速食麵，還有一小袋麵粉和必要調料, 暫時不需掛心食材短缺的問題。
可哥工作間隙，從旅行箱中取出貓輪椅，幫著查理斯安好固定，轉身望見托尼這幅尊容，登時有些想笑：「你怎麼弄成這樣。」低頭在口袋裡摸索，摸到手帕，蹲下去給托尼擦擦臉。
白手帕很快也黑成一團。
「今晚的晚飯你來做。」托尼給可哥一通亂擦臉，眼睛都閉起來，手上卻沒閑著，將方才亂丟的零部件合攏到跟前，等整個腦袋得到解放，低聲對可哥道。
他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加上徒步大半天，腸胃空空。但再餓也吃不下昨日那種木頭一樣的魚幹。
「離吃飯還早得很。」小女巫收好手帕，看他整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這些東西做什麼？」
「玩一玩。」總裁先生把大部件小零件分門別類放好，貓爪肉墊又沾了髒汙，他早已不在乎，兩隻貓手攏成喇叭對調度現場分工的丹道，「有電焊工具嗎？」
丹聽見呼喚，貓耳豎起，飛快轉過身來：「啊……可能有，但找出來得用點時間。」
可哥卻注意到一直都是丹在回話，環顧四周，找不到那只大貓傑夫的身影，蹙眉道：「請問傑夫去哪裡了？」
「老大……」丹聽見可哥問話便下意識去看門口，那裡還被啤酒箱堵著，「老大說他回去找喬治和約翰，很快就回來。」
「他自己去？」
丹心中牽掛，面上卻平淡：「老大向來是做了決定便輕易不更改的。喬治和約翰如果在趕回來的路上，過不多時就能跟老大碰頭，最遲也能在吃過晚飯後抵達這裡。」
「小心腦袋！」
房子另一頭忽然有人高聲叫道，隨即見系在房梁的粗繩，繩上附著一團軟白，人猿泰山般呼啦沖這邊蕩過來。
韋德蕩繩蕩得貓尾如波浪，僅僅用一側身的手腳抓住粗繩，身形穩得好似被強力膠水黏著在繩上，貓嘴大張，興奮得嗚呼亂叫。
「韋德！」史蒂夫從二樓某個整理乾淨的房間出來，正撞見玩耍的死侍，感覺腦仁隱隱作痛，「不要在別人的地盤搗亂。」
「我沒有搗亂。」曼基康貓的腿蹬在牆上，借著彈力又把繩子蕩回起點，「我在鍛煉身體。」
「我知道你討厭這樣的環境。」
洛基站在二樓欄杆上，居高臨下俯視下邊或動或靜的貓和人，金綠瞳中眸光粼粼，不知在想什麼。
只是每次想獨自待著，總會有人不識相地打破這種安靜時光。
托爾走到洛基身旁，靠著欄杆，沒有抬頭瞧弟弟：「被迫跟自己瞧不起的弱小人類一起逃亡，還要一起躲在這種小地方，是不是心裡很不舒服？」
他正要接著道「但你此刻確確實實需要他們，如果不惹事，也能相處得很好，難道心境沒有發生絲毫轉變」，卻聽得洛基接話：「不啊。」
雷神哥哥的話便似魚刺卡在喉嚨裡。
洛基瞟一眼跟丹說話的可哥，轉而望望天花板，看什麼都認真，唯獨對托爾說話心不在焉：「我覺得有意思得很。」
眼看收拾得差不多，天色將晚，可哥受丹的委託進了廚房，給這一大票子饑餓的胃料理晚餐。
「吃飯吃飯！」丹道。
貓們歡呼起來，蜂擁著到廚房裡取了各自的盤子，不忘找出沒用過的分給超級英雄們。
盤子都或多或少有缺口或裂縫，但沒人嫌棄，道過謝跟著一起等飯。
「你的盤子給我。」史蒂夫注意到小教授手中空空，因著前肢要支撐身體，便只能將盤放置在地，主動過去端起，「我幫你拿。」
查理斯微微笑：「謝謝你，隊長。」
布偶貓尤其期待，貓尾在身後甩來甩去。
廚房裡小女巫將罐頭打開，簡單熱過，噴香的味道便勾人地直往外頭等飯的貓們鼻子裡鑽。
愛國者聯盟的成員看著肉一塊塊從廚房飛出，急忙用貓手把盤子舉高去接，手上一沉，肉便入了盤，沒有一塊掉到地上。
「真是厲害。」有人嘖嘖稱奇。
饑腸轆轆，看見什麼都成了美味佳餚，迫不及待伸手取食，吃得吧唧吧唧很香。
「鐘斯小姐。」丹不急著吃肉，打開櫥子，取出剩餘的三隻盤子——他們屬於還未回來的同伴——走進廚房，到可哥跟前，輕聲請求，「可以在這裡放多點肉嗎？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回來了，尤其老大往返辛苦，想讓他多吃一點。」
可哥怎麼會說不好，熱乎的罐頭肉隨即便堆得多多在盤中。
丹心滿意足地把傑夫、喬治和約翰的份放好，回去同其他人一起吃。
可哥探頭看貓們都埋頭用餐，這才開始做自己的晚飯。
卻不知有好奇心重的，悄悄捧著盤子湊到廚房門口，去看她怎麼烹飪。
有一便有二，最後除了司空見慣魔法的超級英雄，幾乎所有麻瓜都擠在一起，邊吃飯邊偷瞧。
小女巫魔杖一挑，麵粉便自動從口袋中飛起，飛到空中遇上潑灑的清水，瞬間便成了搓圓的麵團。
「哇——」貓們一個個端著盤子，看得驚歎不止。
有一兩個抓著肉往嘴裡塞，望見這神乎其神的一幕，雖然見過可哥自由變大變小，還是看得出神，連肉掉回盤子也未覺察。
可哥想著給自己烤兩個麵包吃，翻轉手腕，麵團即時分解成條狀，跳動著，原本軟趴趴幾條，動作間便不知不覺硬化成型，膨脹起來，像一口吃成的胖子，圓滾滾，皮表逐漸呈現金黃酥脆，待落入可哥單手端著的盤子裡，已然是撒著糖霜、烤好的麵包。
可哥收了魔杖，拿晚餐走出廚房準備享用，哪知剛跨出去，面前赫然是齊刷刷倒退三步，海水倒翻似的貓群。
「怎麼？」她不明所以。
「沒事，沒事。」看了一出精彩表演的麻瓜們齊刷刷搖頭，不約而同對身後的超級英雄生髮出些許羡慕來。
每天都有女巫給做飯，豈不總是能看著她施魔法。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吃飯，可哥倒是習慣了的。從前霍格沃茲的餐廳到用餐時間也擠滿人，她當了教授以後，不再做斯萊特林的學生席位，但鬧哄哄的熱絡氛圍沒有變。
跟愛國者聯盟們用餐也很好玩。他們認准了可哥一行是盟軍，說話便沒因為在超級英雄面前有什麼顧忌，尤其托尼韋德史蒂夫接了他們幾句話後，話匣子像是猛然打開，往事絮叨不停。
在座諸位大多是成了家的，妻子兒女失散，回憶起從前闔家度過的美好時光，又幸福又心酸。
「其實我們誰也不討厭貓，不否認貓是很可愛的動物。」其中一人道，「出事之前，我家裡養了兩隻貓，養得很好，我的兒子尤其喜歡跟他們一塊玩，睡覺也要睡同一張床。」
「後來喵星人進攻地球，我的妻子和孩子不知被丟到哪裡去，貓也不見了。」說著說著便吃不下飯，捏緊了盤沿，「偷竊別人的家園，害我們妻離子散四處逃亡，沒了尊嚴過生不如死的日子，這股仇恨不到把他們踹走不能消退。」
「如果能成功把喵星人趕跑。」可哥問，「以後還會養貓嗎？」
「……說不好。」那人竟沒有咬牙切齒地一口便否認，眼神暗下去，苦笑道，「喵星人跟我們地球上的貓，終究是不同的。我雖然恨，不至於一棍子打死所有的貓。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我還是知道。」
正在話間，入口處忽然有響動。
眾人抬頭去看，正見大貓傑夫從外頭進來。
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神失魂地散著，不知在望哪個方向。
隨他一同回來的是喬治和約翰兩兄弟的屍體。
第58章 （//）
誰也想不到傑夫返途尋找兩兄弟, 帶回的並非全員集合，而是悲傷殘酷至極的消息，連言說也沒勇氣開口言說。
大貓在出發之地發現他們, 兩兄弟靠在一起, 離去得痛苦又驚恐。
兇手不在。
傑夫蹲下去抱住頭。良久，地上劃開幾道沾血的深深的爪印。
他以一己之肩硬生生扛著喬治與約翰的身體，淌過骯髒發臭的地下水, 攀上節節爬梯，回到兩兄弟差一步也能抵達的秘密基地, 腮幫子咬得很緊, 從頭到尾沒有說話。
看見傑夫, 再轉了視線看見被輕輕抱進、並肩排放在地的兩兄弟，所有人也好似瞬間被掠奪了聲音般, 臉色刷白。
死寂。
直勾勾盯著喬治與約翰面孔的愛國者聯盟成員們只剩眼珠子還會動, 張張嘴, 還沒說話, 貓手先顫抖起來。
還吃什麼飯。
手上不穩, 亦無心再端穩，「哐當哐當」碎了好幾個盤子, 打破彌漫在空氣裡可怕的安靜。
終於有人張開嘴大聲嚎哭，連滾帶爬過去：「喬治, 約翰！」
帶動餘下愛國者聯盟成員的悲慟，全湧動著包圍在兩兄弟周圍，想伸手去碰他們, 臨到跟前卻像觸電似的收回，重重捶在地上。
「誰幹的！」最先跑過來的那人素日與兩兄弟關係親近，跪伏在他們身畔，滿面是淚，帶著濃濃的哭腔連聲問傑夫，「老大，是誰幹的！」
「誰幹的……」周圍響起含淚的附和，求著傑夫給個交待。
但傑夫的表情從進門起便沒有變過——依舊目無焦點，臉沉著如同烏雲群聚的天，只是無任何一片天承載得起那其中極力壓抑的仇恨與痛苦。
手下們抱著他的腿哭哭哀求，他就是不說話。
一旁看著兩兄弟屍身、看愛國者聯盟哭泣的可哥眼圈早已紅了，兩手緊緊攥著魔杖，把手指勒出深痕。她哽咽一聲，忍不住想沖過去，卻被臉色凝重的史蒂夫攔下。
「讓他們自己人先緩緩。」美國隊長說話從未如此刻緩慢。
再看左右手邊的超級英雄，誰也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小教授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儘管悲慟之聲不絕於耳；托尼與韋德低頭望地板，托尼胸膛起伏片刻，終於抬臉盯了那些哭成一團的人們一眼，跑去工具堆，翻找他白天挑揀出的可用零件，動作飛快地胡亂拼湊，但彈簧跟廢棄晶片怎麼也拼不成形。
神域的托爾和洛基也是兩兄弟。托爾感觸頗深，以前眼睜睜看著洛基從彩虹橋掉下的心情雖與現在不甚相同，但失去兄弟的苦痛他是品嘗過的，因而用力磋磨著拳頭，指上用力，生生撤下一撮毛。
洛基換掉看什麼都懶懶的滿不在乎的表情，縮成一團。
他不至於同他們一塊悲痛，但沒打算說對死者不敬的話。
「史蒂夫……」可哥眼角滑下淚來，慢慢彎身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是喵星人。必定是喵星人派來的人殺掉了喬治和約翰，為著找到我們。我們害了兩條性命。」
她一哭，聽見了細細哭聲的洛基便轉身看她。正欲起來，卻見美短已經伸長貓手去擦她臉上的淚。
「可哥。」史蒂夫對她道，「可哥聽我說。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在攬起責任之前，我們先弄清楚什麼人殺害了喬治和約翰，看究竟是不是喵星人，好嗎？無論面對著的是誰，我們都不會放過殘忍對待無辜者的兇手。」
「就是那群侵略者。」
門邊一直沉默傑夫終於開口，聲音卻已經沙啞。
哭聲戛然而止。
方才太過失神，恐怕聽錯，全部人都盯著大貓，等他再次確認。
傑夫的目光掃過自己的一群手下，再掃過可哥與超級英雄，道：「是他們。喬治倒下的地方，有一個用爪劃出的標記M。」
大寫字母M，在如今的局勢下，指向什麼人再清楚不過。喵星人用的武器是M射線，宣佈領土佔領的貓頭旗上也有M。
史蒂夫不再勸了。他將可哥的一點殘淚擦掉，長長吐出一口氣：「既然這樣，新仇舊恨一起算，最終不讓他們跪地道歉，誓不甘休。」
「我想你們弄清楚一點。」傑夫小心繞過兩兄弟的屍身，從手下包圍圈中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直到超級英雄們跟前。
他的視線下移，對上眼紅紅的可哥：「喵星人不把地球人的性命當性命，即便喬治與約翰今天沒有遇害，繼續跟喵星人作對遲早也會跟死神碰面。即便今天遇害的不是喬治兄弟，也有可能是我，是你，是現在站在這裡的任何一個人。跟侵略者戰鬥，首先要做好戰死的覺悟，橫豎只有兩種結果。所以不必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沒碰上你們，未必就不會死。」
「但是。」傑夫在喉嚨沙啞的情況下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想是拉扯著聲帶有些疼痛，不由得停頓一下，很快便又接著道，「也別想往外摘責任。強大的敵人需要強大的士兵去對抗，我是嘍囉，你們是英雄。我們這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們得扛起來。這是我的請求。」
他往後看一眼，淚眼朦朧的手下們接收到這樣的目光，一愣，隨即全扶持著站起身，朝超級英雄們深深鞠躬：「是我們的請求。」
「我不求別的！」第一個跑去為兩兄弟痛哭的人舉起手，大聲道，「只求到時候開戰，掩護我一下，讓我能接近殺了喬治和約翰的惡魔親手捅一刀！」
他說著又忍不住眼淚，低頭使勁用貓手上的毛擦拭，擦得濕漉漉。
超級英雄們互相看看，交換了一個眼神。
除開教授、洛基和把自己埋進機械裡的托尼，都過去將鞠躬的愛國者聯盟成員們一一扶起。
查理斯是因為腿腳不便，無法及時上前。
待各種顏色、各種體型的貓們抬頭，悲傷的期待的目光全落在英雄們身上，查理斯提高了音量道：「我們沒忘記自己該做什麼事。喵星人勢必要被驅逐出地球。但。」
他回應大家的祈求，聲音又變成慣常的溫柔：「沒哪一個人是嘍囉。單只拳頭打不破壁壘，為正義付出努力就都是英雄。」
—— —— —— ——晉——江——獨——家——看一本——不用——很多——錢—— —— —— ——
為喬治與約翰兩兄弟舉行的葬禮倉促又簡單。
沒吃完的晚飯吃不下了——那兩隻裝滿肉的盤子再等不到他們的主人，在結束下水道跋涉之後抹抹汗，心滿意足地大口大口享用美味晚餐。
誰也沒心思再吃。傑夫縱使饑腸轆轆，也在同伴的死亡面前全然忘記身體的需求，背起用布袋裹好的喬治。
丹執意要背約翰。他是有點瘦，不至於背不起。
「讓我送他最後一程。」他道。
趁著時間推移夜色正濃，無燈的街道上，黑暗能隱藏行進的隊伍，傑夫帶領大家在基地附近找了個少人去的草地，挖坑埋葬兩位青年。
兄弟跟兄弟一起走，即便到了天堂，也不寂寞吧。
葬禮上無人再哭泣。眼淚都在基地裡給了他們，如今要道別，至少別把那聲「再見」淹沒在哭聲裡。
「等喵星人趕走了，我們回來幫你們搬個大點的家。」丹說，「這段時間，你們要是在這裡住習慣了，就長出幾株隨便什麼花，我們知道什麼意思。」
貓身子入坑，可哥掬起一抔帶草根的土，同其他人一起將他們淹沒在再無危險再無殺害的地底。
「沒有牧師念悼詞。」不知是誰小小聲說了句。
「我們都不會念悼詞。」傑夫拍拍草地，「這樣的流程也沒能給你們。請求讓我以後補上，請最出名的牧師。」
可哥忽然道：「我能為他們做件事嗎？」
大家就都看她。剛才提問的人明顯終於有點高興：「你會念悼詞嗎？」
恐怕要叫他失望了。
小女巫搖搖頭：「我不會。但是想給喬治與約翰點一點光。」
守在墳旁的人私語起來，直到傑夫點頭同意：「多謝你。」
可哥抽出魔杖，杖尖點起瑩白的若星辰皎潔的亮光，起初只是一小粒，漸漸放大了，照亮腳下濕潤的泥土，便若握著小盞明燈。
「當年第二次巫師大戰，霍格沃茲前校長鄧布利多犧牲，師生們悲慟中點起的光明把籠罩在學校上空的陰影驅散殆盡。」她輕聲道。
私語漸漸減弱，當可哥一句說完，周圍便完全安靜下來，無一人打斷。
傑夫站在墳前，聞言對可哥投去深深的凝望。
「後來每次上課講到這段歷史，教授都要對我們說。」
可哥緩緩高舉魔杖，
「越是至暗之時，心中的光亮越不能熄滅。」
第59章
兩日後。
可哥正坐在舊沙發, 邊撕下麵包條塞進嘴裡邊看著韋德手舞足蹈地教授他自己的戰鬥經驗。
曼基康貓的兩條小短腿在空中飛舞，伴隨著柔軟身段的扭動和一長串的解說：「兩手提刀，只要看見敵人就沖上去, 首先殺他個措手不及。左手一刀先砍殘那膿包的腿, 趁他彎腰保護傷口，再右手往上削掉一隻手掌，最好動作能快一點, 因為這樣就可以順勢扭轉手腕，握牢刀柄完成最後的砍頭——刷刷刷三刀, 那孫子根本連怎麼死得這麼快都不知道。」
他說得越來越興奮, 貓爪握著用來演示的兩根小木棍給他激昂情緒渲染得簡直有了真刀的犀利, 最後一揮手，全飛出去, 正打在圍觀聽課的愛國者聯盟成員臉上, 驚得他們嗷一聲連連後退, 恐怕給削斷頭顱。
傑夫默默靠著牆抽煙, 見狀嘴角扯一扯, 露出一個稱不上微笑的微笑來。
這是幾天下來，看到他表現出心情最好的一次。
可哥抿抿唇, 跟著有了些許愉悅，吃掉最後一口麵包, 掏出手帕抹抹嘴。
「你這種本來就是只適合你自己的不要命的打法。」
史蒂夫練踢腿打沙包的時候早已聽見韋德相當暴力的格鬥方式，待日常訓練一結束，馬上走過來, 將這種看似殺傷力極大的而且不用思考出招的套路的弊病指出，以防真有人心動跟著他的路子走：「你本來有自愈的特殊能力，被砍掉半個身子也能恢復自如，當然不害怕敵方的刀槍。但打鬥起來誰也不是過家家，莽撞沖上去，無疑把要害暴露在對手面前，被打中一次就夠見上帝了。」
任何人想學，首先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麼大的命。
聽眾們齊刷刷點頭。
史蒂夫把韋德亂丟的小木棍從地上撿起，遞過去給他。
韋德臭著臉一把奪過木棍：「所以我強調動作一定要快，你以為會自愈，被子彈打到肉裡就不痛嗎。」
「我沒有否定你這種打法的成效，只是指出或許不適合普通人。」史蒂夫跟他講道理。
死侍最討厭講道理，小木棍在貓爪上呼呼轉動：「我看你很像挑釁。」
一言不合就打架，超級英雄脆弱的群體凝聚力暴露無遺。
「可哥。」有人叫。
可哥轉頭去看，卻是快被一堆工具與散亂零部件包圍的托尼。
他身上的毛又成了黑的。有一簇甚至好像沾到了黏糊糊的油污，糾結成一團。
剛開始可哥還會在他擺弄機械的間隙給清理清理毛髮，一天好幾次，她的「清理一新」本來用得便不太好，魔法弄不乾淨的地方還得用洗濕的手帕慢慢蹭，最可氣是她一邊蹭，托尼一邊用閑著的那條手裝配零件，等髒的地方恢復潔白，又有別處毛髮遭殃。
一來二去，饒是可哥會魔法也受不住，宣告再髒也只等到他每天停手休息之後再清理。
也難為托尼忍得住，竟沒有異議地答應了。
「該粗糙的時候有粗糙的過法。」布偶貓拿他深藍寶鑽般的貓眼盯著可哥，「你是不是對有錢人的環境適應能力有些誤解？」
說得有些道理，可哥竟一時無言以對。
「可哥。」托尼埋頭工作，叫人時頭也不抬。沒聽到回應，便又叫了一聲。
小女巫過來了：「做什麼。」
「幫我找一下扳手。」總裁先生從百忙之中抽出貓手朝放雜物的大箱子指了一下，「我剛才丟進找不到，幫我找找。」
不遠處擺放端正的筆記型電腦上流動著玻藍色的資料。前日賈維斯從旅行箱中被拿出，再度醒來，只可惜這地方的網路不太好，跟外界的連接時斷時續。
愛國者聯盟的貓們初次見到賈維斯，也是一臉的驚嘆號。
「他有自己的思維！」他們小心翼翼伸著手，想觸碰一下電腦螢幕，看看賈維斯能不能感應到。
毛手停在空中又不敢往前，因著突然想起主人還沒發話。
托尼不是很習慣別人碰自己的東西，但知道他們好奇，摸摸也並非什麼大事，剛點頭，丹過來制止：「都閑著沒事情做？圍觀一台電腦真這麼有意思嗎？」
眾人便有些怏怏，趕緊散開。
遇見超級英雄之前他們都跟著大貓傑夫在下水道遊走，不時通過各處的下水道口悄悄到達地面，去給喵星人添堵。
如今喬治和約翰在下水道中遇害，說明敵人已經覺察到超級英雄可能的逃跑路線，按照兩位年輕人的性格，死之前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卻還不能保證他們放棄繼續搜查下水道。
因而不能重操舊業，只得在這基地裡待著，一起養精蓄銳。
既這麼關著，對以前只有耳聞、從未見過的托尼·斯塔克的賈維斯，難免生出好奇。他們倒是想學習學習機械師的手藝，只是鋼鐵俠的天賦似乎不能輕易掌握。圍觀幾回看不懂，便去聽韋德講解厲害的砍人方式，即方才所說的那些。
回轉到此刻。
智慧管家倒有心幫托尼遞工具，礙於沒有實體，只能跟著溫言對可哥道：「辛苦你，可哥小姐。」
可哥蹲在大箱子旁，伸手進去四處翻找，扳手一時沒找到，她的指尖反而碰著了什麼了不得的機關，「哢」地突然作響，若非下意識縮手縮得迅速，小手不稍片刻便會變作紅腫的蹄髈。
「裡面有捕鼠夾。」托尼在旁邊「啊」了一聲，終於想起似乎有什麼話忘記囑咐她，「我昨天不小心落進去的，小心別夾到手。要是找到，順便幫我拿出來……」
他話音未落，感受到一股炙熱的視線投射在背脊，不由得放下手上工作，轉身去看。
小女巫拎著已經合口的捕鼠夾子和扳手對他怒目而視。
托尼終於心虛地貓耳往後飛了飛，踢開零件，過來道：「謝謝你，小妞。」
待可哥把工具遞給他，他又不接：「別拿東西給我。」
這是托尼奇怪的老習慣了，不知什麼時候養成。
布偶貓把自己小小的貓爪子在扳手手柄上比較一下，指指可哥，再指指正在拆的半個部件：「再幫我個忙，將上面的螺母，一二三個擰下來。」
這下可哥又得擔當他的助手，任勞任怨地跨在零件堆裡扭螺母。
洛基沒有出來搞事。他在睡覺。
即便這個廢棄的旅店空房間很多，他也不能享有一個人睡一間房的奢侈自由。
「我的弟弟我很瞭解。」托爾從以前的種種教訓中至少學會最基本的道理，就是不能輕易相信自己的弟弟，「現在這種時候不能放鬆對他的警惕。一扭頭說不好就逃跑了。」
洛基嗤之以鼻：「你把我看得這麼重，真使我受寵若驚。」
托爾執意要跟他睡一個房間，他倒也沒有表現出過於明顯的反對，只自顧自睡覺，把托爾當成透明的。
入睡之前托爾曾經想過跟弟弟搭話：「吃過這麼多苦，如今又變成貓，難道還沒絲毫醒悟嗎。」
還想勸洛基自願在喵星人事件後跟他回神域，別有旁的心思，不過被他滿滿嘲諷的「你叫我回家？我沒有家」又懟回來。
眼看著比自己小半圈的挪威森林貓在簡易貓窩裡蠕動蠕動，很快入睡，托爾只能暗暗歎息，跟著在門邊蜷躺平進入夢鄉。
洛基一直睡到白天，太陽曬屁股也不見從房間出來，不知真的困還是懶得出來同普通地球人鬧。
托爾為了守著他，把早餐帶到房間裡吃，濃濃的味道飄了整個屋，被洛基飛了一個枕頭。
有人懶洋洋，自然有人勤奮。
小教授躲在角落，嘗試用意念移動跟前的壞手錶。
他變成貓之後，只要精神好些，便會拿些小玩意來訓練訓練，要再大件，卻是不能了。
傑夫注意到查理斯的舉動，默默走來旁觀。
超級英雄裡最能跟大貓說上話的也就是小教授和史蒂夫。傑夫喜歡查理斯的安靜，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乾脆縮在肚子裡，相處起來比較輕鬆。
查理斯知道傑夫走近，奈何正進行到緊要關頭，最要求注意力集中，便刻意忽略了他的身影，放在腦側的貓手越按越緊，幾乎要摁進肉裡去。
大概還是剛才一下的分神使得事倍功半，最終睜眼，瞧見那手錶也不過移動了十幾公分的距離。
小教授歎口氣，拖著輪椅把手錶撥回。
「我不是很懂。」傑夫道，「你的天賦，除了聽別人心裡頭的動靜，似乎還有移動金屬。」
查理斯一怔，隨即笑起來：「不，我不擅長移動金屬。」
他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某個人的身影，漸漸又淡化。
「我倒是認識一個擅長操縱金屬的人。」小教授道，「不過很久不見了。」
第60章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傑夫反應得很快, 「萬磁王。他的名聲可不太好。」
畢竟不是每個有超能力的人都會搬起運動場圍了白宮，試圖幹掉美國總統。萬磁王艾瑞克·蘭謝爾的極端方式使他出名得特別快——全美國的觀眾都看到了現場直播。可惜如傑夫所言，不是什麼好名聲。
查理斯垂斂了眼瞼：「變種人跟普通人之間的矛盾比較複雜, 並非三言兩語能說清。我們用自己的天賦保護普通人, 有時候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艾瑞克的主張他未必能接受，卻還算理解。只是跟普通人的利益相違背。
夾在中間，真不好說特別多。
說著說著, 抬眸發現傑夫若有所思，才驚覺說的話太多, 收言笑道：「一時失神說了奇怪的話, 不必放在心上。」
傑夫放下抱在胸前的貓手：「唔。」
「我倒是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小教授白白毛手把壞手錶撥來撥去玩, 好似趣味十足。
傑夫向來喜歡開門見山，俐落地：「問。」
「你喜歡用兩條後腿站立。但是貓腿跟人腿的構造不同。」查理斯道, 「不累嗎？」
領頭大貓本來站得有點累, 打算放下前肢休息下, 聞言不禁身姿更挺直：「樣子是貓, 我靈魂還是人, 總要用人的態度生活。」
小教授的眸便又彎起來：「很有道理。」
再閑閑地聊幾句，傑夫離開去管好他的手下, 便又剩查理斯一人在角落。
金吉拉拖著貓輪椅慢慢走到托尼附近，將手錶輕輕放回那個裝零部件的大工具箱。
他不急著離開, 也無意同擰螺母的小女巫與鋼鐵俠交談，自顧自又挪到筆記型電腦前，專心致志盯著賈維斯流動的資料看。
「賽維爾教授, 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智能管家給他看了一會兒，體貼地開口道。
「我想問問。」小教授思緒又飄飛到不知哪個角落，輕聲地，「這幾天，郵箱裡有沒有收到新郵件？」
他指的是與亞伯特同用的郵箱。
賈維斯大概知道查理斯真正關心的並非郵箱，而是關聯著的某個人，因而才會猶豫片刻：「真抱歉，最近的網路不大好，總是出現郵件接收失敗的情況。」
管家是溫柔的，考慮到查理斯的感受，沒有直接倒出實情。
亞伯特能夠照料小教授，必定因為受到喵星人的信任，然而他卻「陽奉陰違」，暗地裡仍堅守在地球人陣營，幫助可哥，還冒著極大的險獲取喵星人的機密，一旦被發現，哪裡有好果子吃，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距離普林斯轉達的「超級英雄回收計畫」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各地區看管超級英雄的貓奴當時應該都聚集到華盛頓，第一時間接受命令，把超級英雄帶往紐約不過是時間問題。
亞伯特交不出查理斯·賽維爾，受到喵星人處置也只時間問題。
郵箱裡空空如也，再沒有回應。現在只能自我安慰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罷了。
查理斯哪裡猜不到賈維斯的善意，也不特別失望，貓手蹭蹭地板，道：「這樣。或許真是網路問題。等網路信號變好之後，還要麻煩你再幫我檢查一下郵箱。」
「自然的，教授。」
小教授離得不遠，儘管壓低了聲音，與賈維斯的對話還是大致傳進幫托尼擰螺母的可哥耳朵裡。
她也掛念不愛說話的大鬍子，抿抿唇，擔憂又起。
一心兩用，手上就鬆懈，本來要從左往右擰的螺母，擰了一半又給她從右往左擰回去。
總裁先生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做錯。
可哥的力氣不是很大，這兩三顆螺母裝得比較緊，她握著扳手擰下一顆，手心都旋得有點紅。
眼見終於要卸掉第三顆，無意識地伸手要撥下，卻紋絲不動。
「傻了吧？」托尼瞧她詫異地低頭來看，懶懶地把貓手手心中的兩顆螺母往半空拋著玩，「做事情不專心，再來一遍。」
可哥這才集中注意力，鬱悶地：「你怎麼也不提醒我。畢竟是幫你做事。」
「如果我這種手用得上力氣，哪裡需要請求你幫忙。」托尼晃晃那不盈一握的小小貓手，「你知道，我以前做過一個機械手臂當助手，他的名字叫笨笨。」
反正要等可哥擰下螺母才能繼續組裝他的大作，托尼也就不介意浪費這點時間同可哥說說話：「我現在覺得笨笨這個名字應該更適合你。」
當然如果對話的內容不包括對她的揶揄會更好。可哥想。
小女巫鬆開扳手，看看給摩擦得翻紅的虎口，不由得想怎麼不一開始就用魔法。
但很多事情不用魔法也能辦到，她的動手能力又不弱，只是手勁兒不大，勞動起來有點辛苦。
笨笨這個名字根本用不到她身上。
可哥鼓起臉頰，呼呼地擺動手臂，把最後一顆螺母擰松，伸手指摳了丟給托尼。
她沒料到這顆螺母與部件貼合的縫隙裡藏滿了舊時的機油，先感覺手指黏黏，等看到手上黑糊糊一片，螺母已經飛向托尼的臉。
布偶貓這時倒是身形敏捷，跳起來雙手一合，正將螺母完美接住。
他的表情隨即變得有些古怪，攤開手，用與小女巫同樣的黑糊糊對著她：「你故意的。」
「要傷腦筋的明明是我。」可哥扶額——半途想起手不乾淨不能扶額，「你弄得再髒，最後還不是要靠我清理。手上有縫隙，用魔咒洗不乾淨，只能慢慢用手帕抹了。」
她扔掉扳手：「全摘下來了，沒我什麼事。」
「誰說沒有。」總裁先生新一輪的使喚不期而至，「擰下來不得裝上去。裝在這裡。」他指著構架出大半個基本機槍造型的物件，「前邊一個，後邊一個，握柄上還差一個。」
可哥這才注意到托尼的成果，並且初步認清了這是個什麼東西。她原先也不過望一眼，分辨不出首尾，打算等他完成再說。
如今這麼看，確實像一把槍，不過披戴著太多雜七雜八的百家零件，顯得格外複雜。
「這個槍口好小。」她跟托尼作對的心思頓時消泯大半，又提起扳手，轉到前頭去看，發現問題，「哪裡放得下子彈。」
「這裡哪有子彈。」托尼催她，「快點弄。」
從跟曼基康死侍的爭執中脫身的美短經過，見小女巫給布偶貓使喚，禁不住上前：「我可以幫忙。」
可哥卻握緊了扳手，立即蹲在半成品前，伸長脖子看准位置，弄髒的小手捏著螺母，套進外露的螺杆裡，上扳手慢慢擰。
史蒂夫見她認真，也就不再說要幫忙，抽空坐在旁邊看，長長的尾巴繞了小貓腳一圈。
「你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弄這東西。」可哥邊工作邊道，「什麼時候做得好？」
「如果一般人厲害一點要兩三天。」托尼挑挑鬍子，「我一天一夜就夠。」
「我本以為你會嘗試做個裝甲，就像從前落難時那樣。」史蒂夫道。
引發托尼的技術性嘲諷：「做裝甲，就憑這一堆破爛？」
他回身拖出壞掉的自行車車輪，高高舉起給史蒂夫看：「你覺得這玩意兒能做頭盔還是胸甲？一顆子彈就打穿，非要用這個，我寧願舉著它向喵星人投降。」
總裁先生又道：「當年我被綁架的時候他們好歹給了齊全的工具和絕對足夠的金屬材料，現在情況好一點，設備退步一萬年。」
他幽幽地：「所以說還是有錢比較舒心。」
跟小女巫宣稱「該粗糙的時候有粗糙的過法」的這位前總裁此時面對材料的緊缺，還是懷念從前坐擁整個斯塔克大廈、穿著腦波控制的可飛行動力戰衣上天下海的美好生活。
兩位超級英雄在旁邊說話，唯獨被拉來做苦力的小女巫專注又沉默地在扭螺母。
要裝到武器上的便不能馬虎，直擰得手發疼，再不能轉動分毫才停下。
待到前後三顆螺母都就位，有點兒散的槍身便牢固許多，可哥看著，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站起身想抹抹額頭上蒙的一層細汗，剛抬胳膊又想到手髒，急忙放下。
卻不小心摸到了大圓眼鏡的鏡片，視線內頓時塗了黑乎乎一塊，視物不清，令人很不舒服。
可哥本能地摘下眼鏡，用還算乾淨的手背去擦，因著摘眼鏡後視力銳降，不大適應地微微耷著眼。
突然發現身側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都沒了。
小女巫疑惑地「嗯」一聲，轉著水濛濛的灰眸去瞧他們，當然只看到毛玻璃濾鏡後的兩隻貓。
「怎麼不說話？」她問。
半晌，托尼慢慢道：「你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漂亮。」
第61章
托尼和史蒂夫都看得有點發愣。
其實可哥的五官生得本來就不錯, 組合起來也好看，只是給呆板的大圓眼鏡遮擋了大半的美麗。
但即便如此，也斷斷算不上難看, 底子在, 細細瞧還是能瞧出美人胚子的影兒。
佐證是戴著眼鏡的學生時代也曾接二連三收到過同年級男生的秋波暗送，可惜沒有一個過得了小女巫的情關，出師未捷, 倉促收場。
如今親眼看到可哥摘掉眼鏡的臉，方知外在因素對一個人容貌的影響如此之大。
暴殄天物的眼鏡襯得這小女巫書呆氣——她也是有些書呆, 成天埋頭在魔法典籍裡, 除了上課或者進行日常交流, 表情並不很豐富——少了些許這個年紀女人有的生機。怎麼說也才二十二歲。
摘除了遮擋物，她視物不清, 漂亮的灰瞳便不由自主微微眯起, 又缺乏安全感, 水嫩的唇瓣抿起來, 舉目顧盼而顧盼生輝, 一下子便帶出滿滿的小女人情致。
如此即便裹在不甚起眼的樸素衣裝裡，也是極動人的了。
閱遍紅顏的總裁先生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可哥聽見托尼沒來由地誇自己漂亮, 壓根沒往眼鏡上想：「你在說什麼。」
她低頭看看用手背擦拭的鏡片，瞧著汙黑的一團不明顯, 重新戴回鼻樑上。
「哎呀不要戴！」布偶貓站直身子，意猶未盡，「還沒有看夠！」
變成貓的苦日子這麼長, 遇見的女人，要麼像大衛斯太太只想利用他，還把他關在滿含惡趣味的粉紅到直冒泡的房間裡，要麼是平平無奇的路人，連看也沒看上幾眼，甚而是超市里對他打滾噴口水的母貓……總而言之回憶起來都很痛苦。
午夜夢回，身邊軟玉溫香，要去摟抱，只抱到冷冷的空氣。身邊沒有女伴，只有呼呼大睡的史蒂夫。後來超級英雄人數增加，就變成呼呼大睡的史蒂夫、洛基、韋德、查理斯還有托爾。
卻萬萬沒想到朝夕相處的這個小女巫，竟真如同含珠的蚌，將美的一面全藏在殼裡，輕易不顯露，瞞了他們這麼久。
「別碰我，你的手好髒。」可哥一戴上眼鏡就瞧見托尼直立著要過來抓自己的褲子，連忙倒退兩步，有點嫌棄，「剛才沾到油污了。」
「我要看。」托尼縮回手，珍惜來之不易的這番賞心悅目，連未完成的機械也暫時放在一邊，「把眼鏡拿掉。」
可哥不想。
她這時候腦海中浮現的是洛基好幾次對她說的「長得不好看」的言論。
雖則認同外貌不是全部，進而認同各人有各人的眼光，但每次摘眼鏡都給洛基冷嘲熱諷，她內心裡還是有些介意。
偏偏不止洛基，現在不小心給托尼和史蒂夫看見了，他們的反應也這麼大。
小女巫轉移目光去看史蒂夫，卻不想史蒂夫一見她望向自己便側過臉去。
圍繞在銀虎斑小貓腳上的尾巴輕輕動了動。
可哥發現手背擦鏡片擦得一點都不乾淨，打算去弄點清水洗乾淨手，再拿出魔杖清理眼鏡。
轉身之際，史蒂夫開口叫她：「可哥。」
「嗯。」可哥舉著髒髒的手，回頭應道，「怎麼？」
美短的尾巴又亂動，這回纏不住腳，藏到背後，遮住搖擺的尾巴尖。
「你剛才那樣真是挺好看的。」史蒂夫說完感覺哪裡不對，趕緊又補充一句，「現在也好看。」
連史蒂夫也這樣說。
可哥的認知終於動搖：「我摘掉眼鏡不難看麼。」
她狐疑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
托尼心裡一動，道：「莫非你沒見過自己摘掉眼鏡後的臉。怎麼可能。」
「我是高度近視。」可哥道，「摘下眼鏡看東西非常模糊，而且沒有眼鏡不舒服，不是很注意看鏡子。」
「這麼說吧。」大白團子捋捋貓須，碰著了才想起手髒，乾脆破罐子破摔又捋一下，「你摘掉眼鏡，有點像換了一個人，不過更漂亮。」
他突然促狹地：「這麼說，從前也沒多少男人看過你不戴眼鏡的臉。」
否則追求者怎麼會屈指可數。
可哥點頭：「是沒幾個，最近的也不過……」
她不說了。
小女巫看看托尼饒有興致的臉，再看看散落在腳邊的未組裝的零件：「我的臉長成什麼樣都對如今的時局產生不了影響，你還是抓緊時間把要做的東西做出來。」
她真沒多餘的心思再在這裡跟超級英雄討論自己的臉，舉著髒髒的手找水洗去。
中途下意識往二樓洛基睡的房間看了一眼。
門緊閉著。快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他還在賴床。
而當洛基終於從房間裡出來，卻在吃中午飯的間隙從愛國者聯盟貓們口中得知可哥摘下眼鏡後那小臉是如何如何動人，面色就變得非常古怪。
是吧。房子統共就這麼大，周圍全是眼睛，怎麼可能光托尼跟史蒂夫看見，只不過旁人偷偷瞄幾眼，沒往跟前湊罷了。
「我一直都覺得她很可愛。」樂呵呵說這話的人就是那只非常喜歡可哥阿尼馬格斯形態的，下水道逃亡之後他對銀灰背的綿軟小倉鼠念念不忘，只可惜可哥都沒再變回倉鼠。
一想到那天他給瓜子，小鼠接過去哢嚓哢嚓吃掉，就忍不住要捧臉尖叫。
「剛才不叫可愛吧。」另一個人糾正道，「該說是小美人，嘖嘖嘖。」
可哥沒聽見這些話。她還在廚房里弄午飯，剩洛基跟托爾的份。
因而一群貓形態的漢子才敢端著盤子在外頭一邊吃一邊竊竊私語。
沒看見的便很懊惱：「是不是真那麼好看。」不依不饒地非要讓同伴給形容形容。
猛然驚覺這房子裡除了可哥，剩下的包括超級英雄在內全是男性。
討論異性大概成了插科打諢之外最大的消遣，不過幾次提起可哥，都沒有說過壞話。
「我是很喜歡她的英國口音。雖然聽不大習慣。」再有一人摸著後腦勺道。
韋德也略遺憾：他當時在訓練砍人，加上跟托尼不怎麼對頭，根本沒往他們的方向看。
黑挪威森林貓的臉就在這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中越來越黑，直至連托爾都發覺他的異常：「你怎麼了。」
「別管我。」洛基說完這句，身子一躥，靈活又敏捷地從眾貓背後溜進廚房。
托爾本來想去攔，見弟弟沒有往外面跑，便又安心地坐下。
這當口，大貓傑夫出言打算手下們愈來愈熱切的討論：「都給我閉嘴。隨便在背後討論人家小姑娘，知不知道什麼叫禮貌。」
老大你還曾經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家按在地上準備暴打一頓。
這話當然沒人敢說出，自知理虧的貓們給老大一聲喝止，趕緊乖乖把頭低下，吃碗裡的肉。
「有件事你們得弄清楚。」托尼慢條斯理地道，「不管英國小妞長得漂亮還是個醜八怪，她都是我們這邊的人，可以看，也允許背後偷偷討論。」
他眼一瞪：「但是不准碰。不然小心我的……」
總裁先生看看自己的小小貓手，總覺得面對一大群貓不太給力：「小心我們的拳頭。」
這廂洛基躥進廚房，正瞧見小女巫揮舞著魔杖在煮飯。
她做飯的樣子他看過許多次了，平時都還算看得津津有味，這次心情卻不大好。
可哥聽見背後有動靜，回頭對上洛基複雜的金綠眼瞳，不由一怔：「你肚子餓了？飯很快就做好，出去等吧。」
洛基一動不動。
這下可哥也沒辦法專心做事，老感覺他很不對勁，憋不住又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你為什麼在別人面前摘眼鏡。」洛基這個反問有點莫名其妙。
可哥停下握魔杖的手：「我眼鏡髒了，摘下來擦一擦。」
他既然主動提起眼鏡，她便想起別人看了都誇她長得不錯、唯獨眼前這人要添堵，不知是真是假偏生說不好看的事情來。
哪怕女人再表現得不在乎相貌，給人說不好看也是要嘀咕幾句的。
洛基這回再提，小女巫的語氣便有些冷硬：「摘不摘都是同一張臉。你又不是……」
「又不是你男朋友？」洛基眯眼，「既然這樣，你想要個男朋友嗎？」
可哥愣住了。
洛基的表情突然很認真，差一點兒她便要以為他在自薦做她的男朋友，張張嘴說不出話。
好在下一秒洛基就盯著她笑起來：「你倒是想要，可惜很難找。難找的程度不亞於我試圖敲開一顆榆木腦袋。」
他說話一直都對著可哥說，因而可哥五味雜陳松一口氣的同時，又因為他最後一句話，詭異地生出一種頭破血流的微妙痛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夏洛克」,灌溉營養液+102017-05-29 22:10:59
讀者「官藍」,灌溉營養液+202017-05-29 22:06:57
讀者「金色的腿部掛件」,灌溉營養液+102017-05-29 09:45:09
第62章
「它響了！它響了！」
外頭傳來的驚叫打斷可哥與洛基繞著彎子的對話。
小女巫一驚, 撤掉烹飪魔法，拿著魔杖急忙趕出去。
洛基舔舔唇，跟在她後頭慢慢踱到門口, 隔著老長一段距離看熱鬧。
可哥出去便見大群貓包圍在沙發旁。沙發上放了個轉輪電話機時代的舊時單耳聽筒, 傑夫自然站在最前，伸長脖子將貓耳貼在聽筒上。
手下們凝神屏息，睜大眼睛瞧著老大, 都不敢出聲催促。
可哥走前的腳步也放輕了。
她自然知道這個話筒傳出聲音意味著什麼。
殺害喬治和約翰的兇手，目的是找到藏匿的偷貓大盜和超級英雄, 他能摸到下水道來, 說明已經掌握了一定線索正在追蹤。至於為什麼沒與折返尋人的傑夫遇上, 只能說下水管道路線曲折複雜，氣味難聞光線又不好, 兇手不知道超級英雄們的明確目的地, 半路走岔, 恰好錯過。
但地方統共便這麼大, 被找到是遲早的事情。
那天兩兄弟的葬禮結束, 可哥便建議傑夫帶領手下們儘早離開。
「旅行箱裡延伸的空間應該還夠。我可以幻影移形帶你們走。」可哥道，「不過有距離限制走不遠就是了。」
「我知道他還會再來。」傑夫拒絕, 「他，還是他們都無所謂, 喬治和約翰的仇要報，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等著。」
還能怎麼辦。
可哥跟超級英雄們商量過, 決定同愛國者聯盟一起留在這個小基地，等解決了追來的敵人再打算。
「愛國者聯盟。」托尼把這個詞在嘴裡反復咀嚼，「我們是不是該收點版權費。」
史蒂夫沒有心思耍寶，他顧及已經開始執行的「超級英雄回收計畫」，加了個前提：「最遲一個星期，散佈在各地的超級英雄就會全部彙集到紐約，那之前我們得賭一把，突圍再救出幾個也好。所以再待三天，三天之後即便兇手還沒出現我們也得啟程。」
因而這兩日便都在暗藏躁動的等待中度過。
那單耳聽筒連接著的另一頭是只橡膠人耳，無論溫度還是顏色都與正常人耳無異，可哥拿出來的時候還嚇到了幾個膽小的手下。
韋德過去，用小貓手捏了幾下，頓時喪失興趣。
他本來以為是真耳朵，還很獵奇。
「軟軟的。」可哥捧著耳朵展示給周圍又好奇又警惕的吃瓜群眾看，「用來探聽秘密，韋斯萊笑話商店有賣，限量版，我搶了好久才搶到。」
「難道這不算一種科技嗎。」托尼聞聞耳朵的味道，嫌棄地把頭轉開，「竊聽器。」
「不。」可哥道，「是魔法。它裡面沒有機關。」
橡膠人耳通往秘密基地外的地下管道，一直垂落到地底。只要下水管道裡有動靜，透過聽筒便能聽見。
「貓走路是沒有聲音的，可哥。」小教授提醒道。
這個問題小女巫自然也考慮到了。
於是托尼在製作他的槍械之前，還給可哥做了好幾個薄薄的一踩就響的小玩意，原理參照小孩洗澡好夥伴橡皮鴨，得虧那大箱子裡有適用的材料。
小裝置隱藏在靠近爬梯的地面，就等著被踩。
而今終於被踩。
貓手下們吃著飯聽見聽筒裡的響動，登時便緊張起來，等待傑夫的明確指示。
「都別說話！」傑夫手一揮，止住了在場的一切人聲。
但是直到可哥從廚房趕出，他也沒再聽見第二聲脆響。
查理斯于人群後閉上眼，貓手搭在腦側，仔細聽外頭的動靜。
這時又一聲響，從聽筒裡清晰傳來。
幾乎與小教授「外面有人」的驚叫發生在同一刻，不過他隨後的補充更起到輕微的定心丸作用：「人不多，不是那天的龐大軍隊。」
傑夫一聽外面的人不多，大致估算了下雙方實力，毅然決然丟下聽筒，對手下們道：「各自找掩護。我們要幹掉這群混蛋，替喬治和約翰報仇。」
手下們得令，一個個都熟練地在工具堆裡取了趁手的武器，縮在房子各個角落嚴陣以待。
餘下的便只有超級英雄們。
正抽魔杖把旅行箱召來的小女巫不由得停下手上動作。
她與不遠處的史蒂夫對視幾秒。
聽筒裡的聲音越來越大，好似有人拖著什麼東西爬行，撞到爬梯上，哐當哐當的響。唯一能確定的是移動速度很快，再後來，待在房子裡的人都能聽見外頭蓋住管道頂石板被猛烈敲擊的聲音。
韋德血液裡的戰鬥因數沸騰不止，整只貓早已蠢蠢欲動，奔跑著往房子某個角落掛起來的長刀，一個高高躍起，貓嘴便叼住刀柄，「刷」地將鋒利刀身抽出。
「戰。」
史蒂夫眼神一凜，瞬間便做了決定。
托爾守在小教授周圍，看看還是不安全，將沙發上的毯子拖過來，整個將查理斯蓋住。
「我現在這樣子，雖然不能成為戰鬥力。」小教授在裡頭悶聲悶氣，戰鬥的緊張感倒是消弭了大半，「但是也不必包裹得這麼緊密，該被發現還是要被發現的。」
托爾沒有閒暇回答查理斯的話。
因為外面敵人非常迅速便掀翻擋路的石板，也很快發現用來掩護的啤酒箱，三下兩下砸爛了，拖到一邊，找到秘密基地的入口。
空氣凝滯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片刻，一隻貓手從洞口外緩慢探進來。
愛國者聯盟裡有個人沉不住氣，一見敵人現身，高舉著大菜刀便狠狠往那只貓手砍下。
卻不料貓手一翻，掌心肉墊裡掐著個小小的泛藍光物件，一握緊，附帶著強大電流的金屬絲線刹時如蛛網噴湧而出，將那小小的貓手下整只包裹，電流過身，立刻便將他擊昏過去。
傑夫按住身旁要飛出去的其他幾個手下，瞪眼示意絕對不要亂出手。
然而敵方確定了這裡頭存在他們的目標，由不得愛國者聯盟和超級英雄們不動。
原先伸進來試探的貓手獲得首殺，馬上縮回去，隨後飛進來的卻是個鋒利的金屬迴旋鏢，打了個措手不及。
迴旋鏢像失去理智的瘋子在房子裡亂飛，切割碰撞到的一切事物，嘩嘩嘩刷下一大片木屑牆灰，電視機和沙發雙雙淪陷，已經沒了完整模樣。
「可哥蹲下！」史蒂夫見迴旋鏢往可哥的方向疾旋，記得撲過去要把她撞開。
但韋德的刀比他更快，長刀飛來，硬生生擋下迴旋鏢，金屬碰撞出些微火花，將那鏢彈走。
迴旋鏢此時卻又像長了眼睛，飛回到趁亂沖進的敵人手中。
終於露出真身。
進來的全是貓，人數不多，數下來只有九隻。身上綁著武器，眼勾勾如狼似虎，全盯著房子中央的超級英雄。
為首那只接住迴旋鏢的貓有點肥胖，身上灰毛東一撮西一撮，總有好幾處是空得露出皮，看起來頗為滑稽。
他說出的話就毫無滑稽可言：「看看看，獵物出現了。」
「兩個毛頭小子白白浪費我許多時間，不然昨天就能找到這裡。」灰貓這句話令得愛國者聯盟失了冷靜。
「喬治和約翰。」傑夫推開擋在身前的手下，緩緩走近，沉聲道，「是你殺的？」
「那是誰。」灰貓一咧嘴，露出左右兩邊長短不齊的尖牙，「你要指說前兩天下水道裡亂竄的貓，那倒是我。好像還是一對兄弟，可惜嘴太硬。」
他專心看著超級英雄的眼終於轉移了去瞧傑夫：「我猜得不錯。確實有人不要命地帶著這群通緝犯躲藏。把你們的屍首帶給喵星人或許能額外換幾個子兒。」
「老大，他不是喵星人！」有人發現了其中的端倪，大叫起來，「他是叛徒！替喵星人賣命、殺掉同類的人渣！」
灰貓的手下上前一步，齜牙亮出方才擊昏過貓的武器，威懾他閉嘴。
「賣命算不上，頂多是合作關係。」灰貓抬起手，指爪一個個點過超級英雄的臉，「被變成這種鬼樣子我也很不喜歡，想變回人形，還想謀取更高的利益。你們選擇逃跑反擊，我不願意這麼大費周章。所以打算跟喵星人做個交易。一，二，三，四，五……五個超級英雄，交給他們，可以換我想要的一切。」
可哥心裡一動:他少算了一隻貓。
想回頭看看洛基躲在哪裡，灰貓的手卻指點到她臉上：「這個小姑娘大概就是喵星人想捏死的偷貓賊，一併捉走。」
「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史蒂夫冷冷道。
隱蔽在四角的愛國者聯盟們緩緩移動，暗中形成緊密包圍圈。
「想必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灰貓笑笑，又露出醜醜的尖牙。
「迪格·哈克尼斯。」他手臂用力一揮，迴旋鏢再次飛出，朝著護在可哥身前的史蒂夫——
「來自哥譚市。」
作者有話要說：
迪格·哈克尼斯出自自殺小隊，感覺有點炮灰。在這文裡是絕對的炮灰了，加快進度，下一章就會掛。
啊今天是粽子節，雖然來得有點晚，但是我們這章，那個一下吧~
第63章
這只外號為迴旋鏢隊長的灰貓大概要失望了。
原本以為響噹噹的大名搬出, 少說也要讓超級英雄們吃一驚，增加點場面的緊張感。
結果只得到貓們的面面相覷：
「迪格·哈根達斯。」托尼皺起臉，「名字好古怪, 有種甜食的感覺。」
他突然提高音量：「史蒂夫, 左邊！」
哪裡用他說，金屬迴旋鏢飛出那一刻美國隊長便繃緊了身上肌肉，彈跳而起淩空一爪, 然而那迴旋鏢還未碰到肉肉的貓手，便被旁側飛來的綠光原道打回。
「昏昏倒地！」
可哥舉著魔杖, 小臉嚴肅, 招手再嗖嗖兩道綠光, 打在迪格身後，可惜那幾隻貓的速度都很快, 往旁邊一躲, 堪堪避過魔法攻擊。
「你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大灰貓接住飛回的迴旋鏢, 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事實好似就這麼殘酷。
韋德用單只短短的小貓手扛著長刀, 想也不想：「你要是套套廣告代言人, 或許我還有點印象。」
托爾是神域人，在地球除開復仇者聯盟沒幾個朋友, 自然對這個名字也懵懵的。
扒拉著毯子好不容易能露出頭呼吸口新鮮空氣的小教授剛抬眼便接受到迪格熾熱的目光，登時一愣, 看看周圍的超級英雄，再看看迪格，向來從容的臉上也帶了些許遲疑：「我大概也太孤陋寡聞……真抱歉。」
如此這般, 迪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韋德扛刀扛得有點不耐煩：「就你這開戰前還要囉囉嗦嗦的德性，也很難有什麼大出息。」
這句話似終於戳到迪格的痛腳，大吼一聲，迴旋鏢再出手，朝超級英雄們沖來，利爪高舉，好不兇惡。
他一動，四周的嘍囉便按耐不住，催動武器開始同愛國者聯盟們動手。
因著貓手太小，伸張長度有限，多用的是暗器。暗器也足夠令人防不勝防。
一開始放射電網的那個小玩意兒，威力之大掃蕩了一大片拿著刀棍的愛國者聯盟成員，輕易便瓦解了他們的包圍圈。
雖然八個嘍囉隨後被可可用「昏昏倒地」「統統石化」的攻擊魔咒放倒大半，但現場真正可用的戰力大概也就剩下傑夫和超級英雄們。
傑夫一心要拿下迪格，看大灰貓頭也不回徑直殺向史蒂夫，不惜落個偷襲的難聽名頭，飛撲過去，預備將迪格狠狠鉗制。
卻不料那再次被史蒂夫與韋德躲開的迴旋鏢在半空蕩了個大大的轉彎，順勢朝傑夫的脖頸而來。
「迴旋鏢飛來！」
這一聲咒語又急又快，可哥真怕她念完之前迴旋鏢就割到了傑夫。
然而魔咒及時雖然奏效——迴旋鏢險險擦過傑夫的脖子，割下一撮毛——她卻沒及時想起這個咒語的真正用途不在於打掉物件，而是把不在身邊的東西召喚到跟前。
所以那森森寒光飛掠過臉頰，才意識危險將近，要舉魔杖防衛已是不及。
「可哥！」
史蒂夫與韋德同迪格糾纏，顧不上去救，只能急得叫出聲。
可哥想這回大概要劃花臉了。
她這樣想著，抬手臂護住自己的動作未免有些遲緩，事後回憶起來，自己都要責備自己的過早放棄。
在那之前，已經有人惡狠狠地低聲罵道：「不會躲開？！」
說話的是一團不知何時飛起在身前的黑影。他衝撞而起，抱住可哥的脖子，登時像一團毛海裹住了她纖細的頸，將她撞得向後翻倒。
速度還是不夠快。
眼看迴旋鏢就在跟前，洛基本能地轉身用胳膊擋了一下，但覺幾分淩厲的涼意，再看時貓手給劃開條大大的口，鮮血直流。
鏢重新回到迪格手裡，格擋下韋德尖笑著當頭劈來的長刀。
大灰貓臂力驚人，咬牙抗住曼基康貓整只的重量，雙腿下蹲，僵持須臾用力一排，韋德便飛出去。
「淦！」
韋德大聲咒駡，提刀再戰。
也難為他小小只的身體帶著重量幾乎是體重一倍的刀四處移動，劈砍敵人非常不方便，竟還能連連壓制迪格。
那頭的可哥摔倒在地，第一反應是抱住身上滑落的洛基，摸著他手臂上的毛濕漉漉，攤開小手來看，紅了一片。
「洛基。」小女巫心跳得砰砰，抬起他的臉，「你……」
道歉也不是道謝也不是，乾脆什麼都別說，拿了魔杖替他將血止住才最要緊。
「速速癒合」的光使得傷口漸漸合攏，但還是有滑出的血珠，掉在可哥的手心裡，沾了火星一樣灼熱。
「你不用替我擋的。」她小聲道。
餘光瞥見托爾擋在查理斯前頭，應付著兩個持刀的嘍囉，虛虛摟緊了洛基，起身拋去兩個魔咒幫雷神同小教授解圍。
洛基靠在小女巫懷裡，倒沒有亂動，抬眼望望她明顯生氣了的小臉，又忽而轉頭，望向二樓某個鬼祟的身影，貓眸狹了狹，若有所思。
托爾趁兩隻貓躲避可哥魔咒的空當，長臂一伸，擰住他倆脖上的毛，來了個暴力的對對碰，直碰得敵方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黃白的挪威森林貓仍然不解氣，瞧見地上有個滾落的棒球棍，過去掄起，沖躺地上的兩隻嘍囉來了個節奏感很強的球棍燜貓肉，打得他們嘴角出血，眼淚汪汪。
「還疼嗎？」可可見洛基的傷口終於癒合得差不多，只新鮮的疤痕還外翻著，看著依然很痛，手指想去摸摸，卻又不敢。
貓手一把伸出攥緊了她的食指。
洛基不動則已，一動便探身在可哥手指上咬了一口。
他壓根兒沒用力，奈何牙齒尖尖，還是在那纖指上留了淡淡的咬痕，嚇得可哥趕緊把手從他嘴裡奪回。
「你做什麼！」她看看上頭，好在沒有破皮，沒好氣地簡直要把對洛基的那一點子愧疚和感激都抹個精光。
「你問的不是廢話。」洛基躺在她懷裡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橡膠做的，被削掉肉當然會痛。比我咬你要痛上幾倍。」
他看可哥還要說自己，坐起來，小貓手輕輕扳住她下巴，讓她往旁邊戰況激烈的地方看：「你的超級英雄還在苦戰，先解決了再念我。」
要麼說迪格敢帶著這幾個嘍囉就沖進來捕捉超級英雄，雖然名不見經傳，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否則不會同時跟史蒂夫、韋德和傑夫打這麼久還沒有認輸。
自然，要迴旋鏢隊長認輸是不可能。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打著打著，體力開始跟不上了。
他想拿超級英雄去跟喵星人邀功，於是有些托大從一開始就沒通知喵星人超級英雄在什麼地方，因而不會有援軍。
迴旋鏢不斷飛出飛回，超級英雄身上掛了點小彩，迪格的一身皮毛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史蒂夫與韋德知道傑夫心心念念為喬治和約翰報仇，再看嘍囉都已經解決，心照不宣地負責纏住迪格，把要害之處留給傑夫。
傑夫出手招招狠厲，但壞就壞在報仇心切上，前幾回抓到了迪格的後背，抓出血淋淋幾道痕，最後見他一個踉蹌，心道有破綻，便毫不猶豫近前，欲予以最後致命一擊。
不想這破綻是迪格故意暴露，大貓中計，等待著的便是當喉帶刃的迴旋鏢。
迪格貓手握緊迴旋鏢，嘴邊滑出一絲計成的獰笑。
忽然聽得耳邊有破空之聲，右轉頭望見飛來的長針。速度太慢，肉眼便可捕捉，迪格還能分出心思用空著的另一隻手去抓。
握了滿指縫的空氣。
大灰貓瞳孔瞬間放大，暗叫不好，也已經晚了。
那飛來的長針不過是縮在可哥懷裡的洛基施用的幻象，真正的殺器在左邊——從二樓走廊發射出、來自托尼·斯塔克的簡易版槍械。
長針入肉，貫穿迪格的脖頸。
迴旋鏢隊長飛撲到半空的身子立時僵住，金屬鏢掉落，饒是他落地時用最後一絲力氣穩住身形，喉頭的劇痛與強烈窒息感也已將他重重包圍。
大勢已去。
「傑夫！」韋德大叫一聲，將肩上扛的長刀掄飛，直直往傑夫所在的方向。
大貓穩穩接住，刀光如白虹，紮進迪格的貓身，瞬間停了他的心跳。
迪格到死眼睛都睜得渾圓，仿佛仍未接受生死逆轉的結局。
被他一雙眼睛死死盯住的傑夫扔掉長刀，長長呼出一口氣，右眼下醒目的傷痕似乎變得更加深沉。
他轉頭看看地上七橫八豎躺倒、正逐漸從電擊昏迷中醒轉的手下，突然揚天大笑三聲。
「喬治和約翰的靈魂看見你下地獄，一定會很欣慰。」他痛快又苦澀地望著迪格的臉，「你也不必擔心沒人記住，這筆賬購銷，欠債人的名字還是不能忘的。」
大貓緩緩走幾步，俯身撿拾因為打鬥而散雖一地的物件。
「多謝你們。」他背著身子對超級英雄們道。
被迪格破開的洞門正透進陽光。今天天氣極好，沒人享受罷了。
「這裡的事情已經解決，不用再麻煩……儘快趕往紐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紐約！紐約！紐約！
第64章
同愛國者聯盟話別時, 可哥實在有些不舍。
大家擠成一堆，拼命想往她的旅行箱裡塞東西。
大部分被托尼無情地推回去：「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但饒是大白團子以一當十, 還是被趁著空隙往裡面放了不少的紀念品, 鉗子毛巾之類。
「以後又不是不能見面。」總裁先生脫口而出，隨即閉了嘴。
要把喵星人趕出地球，大戰一場在所難免。今天在這裡相互擁抱道別的人究竟還能不能見面的確是一個未知數。
說不好他自己就會掛掉。
於是最後乾脆睜隻眼閉隻眼, 任他們一個接一個丟東西。
大不了硌半天屁股。
塞完紀念品，成員們又圍在美國隊長身邊要簽名。貓手舉著小紙片, 要他留下簽名。
盛情難卻, 史蒂夫拿著剩半支的水彩筆簽到手臂發酸。
韋德在旁, 一邊看一邊擦刀。
「你這個樣子，好像非常嫉妒史蒂夫。」托爾抱臂笑道。
與洛基不同, 托爾雖然一開始也不喜歡韋德的滿口黃暴, 但一段時間相處下來, 覺越發覺得他坦蕩不做作, 加上昨天那短手耍長刀的動作還有點帥氣, 更生出幾分欣賞。
因而願意主動跟韋德搭話。
「我一點都不嫉妒。」曼基康貓尾巴呼呼甩得像風扇葉。
正在這時，有只貓獨獨沒有跟史蒂夫要簽名, 而抱著紙往韋德的方向走來。
死侍目光一亮，下意識挺胸, 清了清嗓子。
不想那只貓找的是托爾：「雷神！你能用阿斯加德的文字和英文各給我簽一次名嗎？」
托爾欣然接受。
當然簽字時不忘向韋德投去混雜歉意與揶揄的目光。
那把長刀在韋德手裡變得更加鋥亮了。
「有需要隨時打招呼。在布魯克林的下水道裡留三顆螺母，我們發現之後會儘快跟你們接頭。如果以後我們能跑到紐約去，也一定想方設法通知你們。」傑夫囑咐可哥, 「紐約之行必定困難重重，萬事小心。」
可哥點頭說好。
大貓說完，轉過頭去，向一直專心聽他與可哥談話的小教授伸出右手：「保重。」
「希望下回見面能以人類形態跟你握手。」查理斯微笑道。
兩隻貓手鄭重地搖了搖。
洛基不參與這場秩序混亂的道別，他窩在沙發上睡覺。受傷的手臂被用繃帶小心纏了幾圈，打上蝴蝶結。
可哥瞧見他沒什麼精神，本想走過去表示下關心，剛邁了幾步，給扭扭捏捏走來的貓攔住。
她記得他，額頭上有個歪十字痕跡、喜歡她倉鼠形態還給過瓜子的愛國者聯盟成員。他在白天的混戰中受到電擊，醒來的時候暈暈乎乎還撞到了牆，頭上鼓個大包。
「可哥。」那貓摸摸頭，「我想說的話老大都已經說完了……」他大概有點卡詞，說到一半說不下去，只看著可可笑。
小女巫也不擅長找話題，只眨眨眼，瞧著他笑。
不得不說氣氛有些尷尬。
那貓摸頭的動作好似跟記憶球有同樣顯著的效果，登時想起什麼來，跑去廚房，回來時抓著一隻人巴掌大的小口袋。
「這個送給你。」他站起身，獻寶似的將口袋送到可哥手上，「給你當零食吃。」
可哥有些受寵若驚了，趕忙道謝。解開系在口袋上的小紅繩，裡頭卻是滿當當的瓜子，粒粒圓潤。
十字貓略開心地搓搓手，接著說：「不知道可不可以拜託你在離開之前再變一次倉鼠，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有點無理，但……」
但奶茶小倉鼠軟綿綿圓滾滾的模樣，真是見過一次就無限喜歡的。
要是能再摸一摸，縱使被電擊兩三回，恐怕也甘願。
他這種想法，大概算是毛絨絨控裡的毛絨絨控了。
小女巫有點愣，倒真開始思考要不要變。
倉鼠是她的阿尼馬格斯，變一下並不難。
再看看那貓熱切的表情，放下裝瓜子的口袋，乖乖變作了小小只的倉鼠。
她倒是很好說話。
十字貓眼睜睜看著可哥變成綿軟的倉鼠，一聲驚喜的尖叫還卡在喉嚨沒出口，便見沙發上蜷縮睡覺的一團黑挪威森林貓有心靈感應般翻身而起，躍下沙發，快快地奔過來，低頭叼起懵懵不明情況的小鼠，又倒回沙發去。
「哎，你……」十字貓嚷道，但洛基哪裡理會他，將可哥輕輕往跟前一放，手臂一圈，表達的意思非常明顯。
那貓本來就因為紐約大戰一事不喜歡洛基，這下見到可哥被搶，正義感頓時溢滿胸膛，沖過去拽扯洛基的尾巴：「你萬事還要依賴可哥幫忙，休想欺負她！」
洛基尾巴被抓，大概吃疼，回頭就是一記凶凶的眼刀，利爪抓過去，逼得十字貓鬆開手。
原神域二王子的目光裡全是蔑視：「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她？」
他餘光瞄見可哥慢騰騰地要爬走，伸爪過去，輕輕將她壓扁成一灘。
小鼠被壓動彈不得，轉頭看洛基，黑豆眼裡目光灼灼，配上外頭一圈濃濃的眼圈，非但顯不出生氣，反而更有些可愛。
十字貓跳起來：「現在還不是欺負！」
洛基懶得搭理他，看可哥被自己的貓手壓得不舒服，放鬆了些力度，轉換成對那淺灰背的撫摸。
手感確實很好。
可哥打了個冷戰，再忍不住，旋即變回人形。
她掉落在沙發，坐穩後第一件事就是捏住洛基的後頸肉把他提起來。
每次都要招惹她，而且還都選在她好不容易對他有了點兒好感之後。
她真是……
可哥張張嘴，卻詭異地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怎麼生氣，莫非多次反復，已經習慣了他的欠扁。
洛基好整以暇瞧著她，眼梢勾起，適時地去捂那條受傷的手臂。
「別以為你傷口沒痊癒就可以亂來。」可哥在他腦袋戳了一記，「一事歸一事。」
「可哥。」小教授同傑夫說完話，看其他超級英雄或簽名或擦刀都收尾地差不多，拖著貓輪椅過來提醒可哥啟程：「現在是出發的好時候，天色也不太晚。收拾收拾動身吧？」
查理斯的目光劃過洛基的臉，便有了些不言的笑意。
洛基只當沒看見，略一掙脫從可哥小手中逃出，率先去找那只裝載用的旅行箱。
依依不捨的話是說不完的，超級英雄們最後同愛國者聯盟揮手道別，一隻接一隻爬進箱子裡。
可哥站在秘密基地外，突然有些後悔來美國之前沒有收拾上自己的相機。
雖說是緊張時刻，留個回憶也是不錯。
「我們走了。」她對以傑夫為首的一大群貓們揮揮手，「幻影移形的距離有限，我要切換好幾次地點，不能再耽誤時間。」
「可哥再見！」貓們小聲叫道。
然而「再見」的話音未落，原地便沒有了小女巫的影子。
「還愣著做什麼？」傑夫一拍丹的背脊，對他也對餘下全部人道，「趁今晚把這裡的東西收拾乾淨，我們明天轉移陣地。一大堆事等著做。」
————————————————JIN——JIANG——獨——家——————————————————
淩晨四點。紐約。麥迪森大道。
幻影移形有個不太好的地方，離開和出現在某個地點總會伴隨著輕微的劈啪爆裂聲，可哥白天移動的時候這聲音尚且會被嘈雜的人聲貓聲車聲掩蓋，夜深靜寂，恐怕會引起注意。
在落地之前小女巫是這麼想。但懷揣著幾個逃跑路線抵達麥迪森大道才發現，因著「超級英雄回收計畫」，即便夜晚街道上也有不少車在疾行，劈啪聲反而不明顯。
喵星人駕駛著巡邏機甲在街道間來回穿梭。
可哥以為能夠借著車聲跟夜色的掩護先潛伏在麥迪森大道某個旅店的空房間裡，卻不料她剛念出幻身咒，沒走幾步路街上的警報就拉響了。
她親眼看見頭頂有貓耳的機甲在接收到警報之後馬上亮出黑洞洞的槍筒。
正尋摸著要抱著旅行箱跑路，卻又忽然發現他們並非趕往自己所在的方向。
可哥身處小巷，兩側是民居，不少沉睡的貓奴被從睡夢中驚醒，拉開燈與窗簾，貼著窗玻璃向外面看。
「媽媽，今晚好吵！」有個小女孩哭起來，隨即被家中大人緊緊捂住嘴巴。
「別哭，當心惹惱家裡的貓。」母親惶惶不安，趕快又熄滅了燈，「當做什麼都沒聽見，明天也絕不能亂說話。」
可哥的步伐加快了些。
頭頂那一戶的男人壓低聲音道：「這麼大陣仗，怕不是弄丟了哪個超級英雄。」
作者有話要說：
噗總是太晚更跟不上寶們祝福的腳步，遲來的兒童節快樂麼麼噠~
即將解鎖新人物！
順便爭取這個月完結，親親我的寶們！
第65章
可哥聞言心裡一動, 轉過身去，巡邏機甲已經快消失在視線。
若果真如那男人低語所言，喵星人正在追捕某個在非常時期逃脫的超級英雄, 便不能坐視不管。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巷子口, 探頭望望左右，確定無人注意她的存在，抱著旅行箱貼牆根小跑跟在機甲屁股後頭, 預備效仿喵星人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大道上的車輛行駛速度越來越慢，末了到十字路口全停住不動。
「下車檢查。」
不知怎麼就能從四面八方湧出這樣多穿制服的貓奴, 一個個手持槍械, 強迫車上的人帶著貓開門。一時貓叫聲連成一片。
被強行抱下來的貓情緒普遍不太好, 呲著牙，鋒利的小爪子伸出, 自家貓奴和檢查的貓奴便得承受它們的憤怒, 頂著被抓咬的壓力檢查是否此行目標, 畢竟上頭有命令, 不能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貓檢查完, 貓奴們還得被扒開衣領看脖子上的黑貓爪標記。
這裡面還是有真心疼自家小貓的貓奴，看膽小的貓兒給嚇得瑟瑟發抖, 連聲請求對它溫柔些。
待貓回到懷抱，那人愛憐地將它親了親, 趕快放回車裡。
一個穿制服的貓奴敲開車門，正要彎腰將車主拉出，突然感覺後背一涼, 似被人暗地偷窺，回過頭又只有店家用以展示商品的櫥窗。
「奇怪。」
他莫名瘮得慌，回轉身去催促人下車接受檢查。
但那種不舒服的窺視感一直揮之不去，工作時便難以集中注意力，總想回頭看。
終於還是忍不住在揮手示意車輛檢查結果安全之後再轉頭瞥了一眼。
這一瞥不打緊，他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興奮起來，臉抽了抽，分明因喜悅而微微痙攣。
不遠處的街道轉角露著一條灰撲撲的貓尾。
同事們或因為忙碌，或因為那貓尾的顏色不顯眼，竟一下都沒注意到。
貓奴立時悄悄離開崗位，放輕腳步靠近街角。沒有招呼同事，萬一放跑了嫌疑貓，功勞落不到身上不說，責任得擔大半。
那躲藏功夫不到家的貓兒似乎警惕性也不高，周圍鳴笛聲大作，卻還老老實實待在牆角不動彈。
直到貓奴的腳步越來越近，才恍然覺察危險降臨般，貓尾卷了一卷，飛快消失。
這下貓奴便要著急，顧不上跑動會暴露他的存在，邁著大步奔往街道轉角，急轉彎時還險些滑了一跤。
孰料在前頭等著他的根本不是上頭交待要抓住的貓，而是壓低聲又語速飛快的魔咒：
「統統石化。」
中招了。貓奴想。
他身體瞬間僵硬，動彈不得，直挺挺往地上倒。
等下即便能夠逃脫一死，恐怕也得找時間去一趟醫院修修臉。
還有閒暇生出這種念頭，真是心大。
不過也怨不得這貓奴心大。因為他的敵人手段溫柔——看他要面朝地摔倒，魔杖卷起一陣風輕輕托住了他的身子。
貓奴緊張地咬著牙關等待與地磚的親密接觸，卻只貼了一下。鬆口氣之餘突然發現嘴還能動，趕緊張大口要呼救。
可哥的動作更快，趕在話喊出口之前將他翻轉過來，張大的嘴巴正好提供便利，兩滴吐真劑順勢落入口腔中，滑進喉管。
貓奴眼睛驀然睜圓，想用手掐住脖子不得，本能地吞咽下去，隨即反應過來，咳嗽得臉通紅。
當然咳嗽聲都被軟而小的手捂住，一聲都沒傳出驚動別人。
小女巫所做的一切都出於本能，包括捂嘴，卻不知又給貓奴帶來新的一重恐慌。
他是看不見可哥的。
視線內空無一物，臉上卻傳來皮膚貼皮膚的觸感，若非那肌膚感覺起來是溫熱的，簡直要疑心半夜鬼魂作祟。
呸呸呸，迷信思想要不得。
可可見這男人的咳嗽漸漸平緩，放鬆了手掌，附在他耳畔小聲道：「你信不信我能在你張嘴呼叫的一瞬間就送你見梅……上帝。」
鬼魂說話了！還是個女人。
貓奴內心敲打的小鼓快敲出一支踢踏舞，緊閉眼拼命點頭。
估摸著吐真劑已經開始發揮效用，可可用魔杖抵住他的下巴，開始問話：「你們在搜查什麼人麼。」
貓奴下意識要否認，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有種神奇又洶湧的衝動，要把真話傾吐而出。
什麼情況。
他竭力控制住嘴巴，卻控制不住頭顱往下點了一點。
那女鬼的聲音又緩緩響起：「搜查誰。」
真是專門挑不能說的問。這回嘴巴卻是強力膠水也沾不住，生生扯開，用便秘一般的語氣：「剛才有一輛車出了故障，停在附近。車上載著運往喵喵大廈交接的超級英雄……」
可哥聽出端倪，一激動魔杖就戳了他一下，吃疼的「啊」一聲，失去了下文。
小女巫趕緊追問：「超級英雄怎麼了？是哪個超級英雄？」
「等到故障維修完畢，車上的貓奴為求穩妥打開貓籠子看超級英雄的狀態，發現裡頭一根貓毛都沒有。」
貓奴還在依靠意志力忍耐說真話的衝動，不過貌似意志力遠遠沒有想像中的頑強，每次的短暫沉默與其說在反抗，更像錄音播放到一半緩衝，該說的還不是一句話都沒落下，「丟的超級英雄是原美國神盾局特工……娜塔莎·羅曼諾夫。」
「這樣。」可哥的驚喜在胸腔跳脫個不住，活似出籠的兔子，按捺著情緒想了想，「還有沒有遺漏的重要資訊？膽敢隱瞞小心你的性命。」
「沒有了。」貓奴的表情顯得非常痛苦——他把今晚的最高機密全暴露給這個麥迪森大道遊蕩的女鬼，萬一被發現了追查起來，工作丟掉不說，小命也難保。
但同樣都是死，早死當然不如晚死，眼下只能寄希望於女鬼不是長舌婦，不會逮著像他一樣的倒楣蛋便把秘密大肆傳播，更希望替崗的同事能夠及時發現他遲遲不歸，過來救人。
臉嫩嫩小女巫全然不知自己在這貓奴心目中已經是八卦又可怕的女鬼形象，如果能聽見他的心聲簡直要哭笑不得。
不過她是不害怕鬼魂的。
霍格沃茲城堡裡有許多有趣的鬼魂——她更願意稱呼他們為幽靈——像差點沒頭的尼克和皮皮鬼，雖然偶爾惡作劇從桌底下鑽出來嚇人，但心地都很善良，也會很會講故事。
教授魔法史的斯賓教授也是幽靈。
可哥從貓奴這裡獲得了最緊要的資訊，看看天色，再過不久拂曉便至，實在不適宜尋找娜塔莎特工。
「謝謝你。」魔杖緩緩上移，移到這男人的太陽穴，可哥問，「你叫什麼名字？」
「叫湯姆。」
「好的湯姆。」杖尖隱隱泛起綠光，小女巫再說最後一句，「你內心深處藏著的關於你自己的秘密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貓奴湯姆淚流滿面。
原來單單獲取上級的情報還不夠，連他的**也要過問。
卻因著魔法的緣故不得不說，臉扭曲得像被坐皺的報紙：「我到現在……也喜歡吃嬰兒麥片。」
結結巴巴說出來，等待著女鬼的嘲笑，卻也沒有等到。
唯獨輕飄飄在耳邊一句：「一忘皆空。」
意識變得模糊之前，貓奴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想法：這女鬼的聲音其實很好聽。
後來的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可哥將這男人扶到牆邊靠坐，急急忙忙四處尋找躲藏起來的娜塔莎。
說得容易，既然是特工，隱蔽自身的功夫自然了得，哪裡會讓人輕易找到。
但與其等待喵星人大肆搜索之後將娜塔莎找出來，還不如盡可能地大海撈一把針，找，總還是有希望。
小女巫抱穩旅行箱，一邊疾走一邊用眼睛四處瞄。
她鑽進又一條小巷，這裡巡邏隊剛剛搜查過的，並沒有發現人。
兩側的民居同樣窗戶緊閉，這回連往外張望的人也沒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生怕沾染上嫌疑鬧得家宅不寧。
可哥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一直等到徘徊逡巡的機甲們全部離開，終於也沒有什麼發現，打算換個地方找。
即將出小巷，頭頂有什麼東西發出輕微一聲響，隨即有小顆石子掉在腳邊。
她趕緊抬頭看，正望見只深灰毛的貓，身形修長，趴在外牆壁上用爪子去搭旁邊的水管，大概想攀援著到房頂上去。
小女巫尚處於隱身形態，這貓的「隱身」能力卻顯然更強，要不是它以為喵星人的巡邏隊撤走暴露了蹤跡，哪怕就在頭頂可哥也未必能發現得了它。
「娜塔莎？」小女巫輕輕叫一聲。
貓聽見叫，驀然低頭，也如貓奴湯姆那般滿臉都是見鬼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噗爭取六月內完結，也還沒那麼快呢，現在才六月頭啊我的寶~
小蜘蛛的呼聲好高( ☉ o ☉ )
第66章
真是長得極好看的一隻俄羅斯藍貓。
四肢修長, 骨骼纖細，動起來仿佛優雅的夜精靈。碧綠貓眸在街道外夜燈光線的斜斜映照中熠熠生輝。
如果那裡頭沒有充滿警惕和敵意，或許會更漂亮。
俄羅斯藍貓望著空無一人的巷道, 身子一動不動, 仿佛定格在牆上。
可哥小聲念魔咒化解了身上的偽裝，仰著小臉瞧她：「是娜塔莎嗎？」
人影一顯形，俄羅斯藍貓便飛快往旁邊一躍, 抓住管道朝樓頂攀爬。
「不要跑，他們在追捕你！」可哥急了, 「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是來幫你的。」
那貓充耳不聞, 一心顧著逃跑，小女巫不得已對她用了個力道很輕的「統統石化」。
這個魔咒用來對付剛才的巡邏貓奴簡直輕而易舉, 但碰上棘手的黑寡婦便失了功效, 輕鬆側身, 綠光打到牆上, 散作黯淡的碎星。
這麼好的身手, 更令可哥相信眼前這只俄羅斯藍貓就是特工娜塔莎無誤。
貓躲過魔咒，又貼附回水管, 繼續往上躥，眼看還有兩三層樓便要到頂, 無論如何不肯為可哥表示立場和善意的話停留。
喵星人的巡邏機甲隊不知什麼時候會折返，再錯失良機真是要叫人捶胸頓足。
「有人可以證明我的話絕沒一句虛假！」可哥又不敢說得太大聲，貓離她越來越遠, 自己都不敢保證話還能不能傳到上面去，「比如史蒂夫和托尼……」
說兩句話的功夫，俄羅斯藍貓的貓爪已經搭在頂樓的牆沿。
可哥終於放棄口頭上的努力，準備幻影移形到上頭強行抓住娜塔莎——她早該這麼做，考慮著對方願意主動配合自己會更好才浪費許多口舌，現在證明說那麼多話都是無用，該硬上的時候就得硬上。
但幸好高速移動之前還往上面望了一眼。
因為那只漂亮的貓聽見可哥的最後一句話，停下了攀爬的動作，並沒有翻上頂樓。
圓圓的綠瞳中倒映著可哥的身影，忽而眯起揉皺了，不曉得浮起什麼樣複雜的波瀾。
可哥強行穩住邁出的腳步，緊張地盯著俄羅斯藍貓。
須臾。
貓緩緩調轉方向，抱住水管滋溜滋溜滑下來。
她依然抱著十分的警惕，並未離可哥太近，保持安全距離以便隨時轉身逃跑。
當然，她不知道可哥除了會幻身還會幻影移形，否則可哥再退出幾米遠她也不會輕易放棄高處的地位優勢。
俄羅斯藍貓沒說話。
可哥知道她在等自己提供證據，不由有點想苦笑：不可能在這個一點都不熟悉的小巷打開旅行箱把超級英雄們放出來，風險太大。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小女巫小心翼翼地，生怕說錯話讓特工貓掉頭就跑，「好嗎？」
「談一筆交易之前，首先要展現出自己的誠意。」貓終於開口，嗓音很特別，帶點點沙啞，語氣異常冷靜，「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可哥·鐘斯。」可哥報上名字，「我是個女巫……但我覺得你一時不會相信。」
她正要再和娜塔莎多說幾句，忽聽得不遠處起了騷動。
「通通集合！」有人用揚聲器招呼隊友，「有人遇襲，昏迷過去了。」
恐怕是被可哥弄昏的貓奴湯姆終於引起注意。
這樣一搞，往別處搜查的機甲也會很快趕回。
「姑且信任我一次，跟我離開這裡。」可哥朝娜塔莎伸長手臂，「到安全的地方會把事情前前後後跟你講清楚。」
如果娜塔莎不肯跟著走，便不得不採取強硬措施。
特工這回倒沒有過多的猶豫，大概考慮到前狼後虎，還不如跟眼前這個看起來無甚大害的女巫走。
她抱著水管又往下滑了一段，跳到可哥手臂上，隨後順勢落入那軟軟的懷抱裡。
只是沒想到離開的方式迅捷又刺激，小女巫顧不上解釋就幻影移形，身體的瞬間扭曲即便是身經百戰的特工也難馬上適應，好在移動時間不長，短短幾秒後便到一片幽暗的小樹林中。
頭頂的夜色此時沉得如同深海，但越往四周那濃濃的墨色越輕，地平線處已經開始騰起淡淡的白，再過不多時，太陽便要升起。
娜塔莎趴在可哥臂彎裡，腦袋朝外，昏沉沉的帶動起一股強烈的嘔吐**。
這麼難受，她還是在稍微恢復了點精神與體力後掙扎著掉到地上，挪動挪動離可哥遠點。
四周無人。
可可用魔杖點起「螢光閃爍」，這才發現俄羅斯藍貓的毛原來是絨絨的一層銀藍，不過在暗處沉沉地看著像深灰。
她把另一隻手上提著的旅行箱平放到地面，輕輕叩了叩，打開箱子，往裡頭張望。
底下幾隻貓終於等到旅行箱開啟，齊刷刷抬頭去瞧，瞧見小女巫的臉便同時松了一口氣。
他們被關在箱子裡頭，最怕的就是可哥奔波時出現什麼意外，因而即便不受外界干擾也沒人想休息，提著一顆心等待她。
「出來吧。」可哥瞄見娜塔莎分明也跟著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箱子裡裝著什麼東西，可惜她還被幻影移形後遺症困擾，抬頭久了就難受，因而又悶悶地趴回地面。
首先從箱子裡冒頭的是史蒂夫——他總是動作最迅速的一個——背著小教授，出來先跑到可哥跟前，將精神尚佳的小教授交給她：「這一路又辛苦你。」隨即望見旁邊的藍貓。
「這是……」美短慢慢踱過去，打量這只貓，看她抬起頭瞪自己，熟悉感油然而生，腦海裡名單過一遍，頓時露出恍然的神情，「娜塔莎！」
不愧是一起共事過的超級英雄，都不用開口便能馬上認出彼此。
「娜塔莎。」緊跟在史蒂夫後頭出來的大白團子一雙貓手搭在箱沿，聞言睜大了眼，「這個樣子真適合你。」
吃過黑寡婦幾次暗虧的總裁先生打量著撐起身子的俄羅斯藍貓，遇見舊日盟友固然是高興的，也因著彼此相安無事，生出幾分揶揄的心思：「不知道變成貓之後你的剪刀腿還有沒有用處。」
「艸你大爺斯塔克。」正說著話，托尼屁股底下伸出短短一隻小貓手，用力將他往上頂，「不要用你的肥屁股擋住我的路。」
有工夫站在爬梯上攀談，沒工夫爬出去的托尼令韋德很不滿。
偏偏托尼吃軟不吃硬，每回都這樣——如果韋德能好好說話，或許他也就說聲抱歉爬出去了，現在聽死侍爆粗，逆反心起，故意用屁股去壓。
真是幼稚。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可哥過去將托尼抱起，放到史蒂夫與娜塔莎身旁。
「我現在不僅僅相信你。」兩個男人拌嘴的時間裡娜塔莎的精神恢復大半，甩甩長長的貓尾，慢條斯理對對可哥道，「而且同情你。」
咋咋呼呼的這麼幾個超級英雄聚在一起，打架和吵架大概是常事，耳朵都要磨出老繭來。
等到托爾跟洛基也從箱子裡一前一後上來時，娜塔莎對可哥的同情就更深切。
洛基看見黑寡婦，剛開始有點意外。在場的超級英雄跟他幾乎都有點過節，大多處於打跟被打的關係層面，唯獨娜塔莎不同。她跟他玩心計，而且曾經玩過他。
於是洛基並不很愉悅，慢騰騰繞到可哥身後。
「帶你弟弟回地球回憶慘痛過去麼。」娜塔莎問托爾。
她本來就沒想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因而也不打算等托爾回答，轉頭對可哥道：「我還沒有被帶到紐約來之前就聽說過一個人。先後偷走了被關押的史蒂夫·羅傑斯和托尼·斯塔克，失蹤的死侍和雷神好像也跟這個人有點關係。所謂『超級英雄回收計畫』就是因為她被迫啟動。現在看來，我得到的消息正確率很高。」
要是換了一個人對小女巫說這些話，弄不好會讓人覺得在諷刺。
但娜塔莎說話的時候分明嘴角帶著笑，很愉悅的樣子。
可哥聽著聽著，莫名有點臉熱。
「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現在開始聽你的故事。」娜塔莎道。
小女巫便把從解救史蒂夫開始一直到昨日聯合愛國者聯盟擊殺迪格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
突然發現走到現在這一步，中間同超級英雄一起面對的風浪已然不少，先前不覺得，大概因為身處其中又時常緊繃著神經。
可哥那本用來記錄超級英雄搜集情況的大筆記本也有一段時間沒打開了。
「這樣說來，你真是很厲害。」黑寡婦走近可哥，在她身旁坐下。
「娜塔莎，你又怎麼從貓奴那裡逃出來的？」史蒂夫問。
藍貓瞥他一眼，貓手指指腦袋，話中別有深意：「我有腦子。」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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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如此明顯的調侃哪裡還會聽不出來, 在黑寡婦目光注視裡頓感降低了一半智商的美國隊長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該換個問題？」
大白團子正費力拍打貓手上黑糊糊的濕泥，瞧見娜塔莎的眼睛往自己這頭瞟，挺直腰杆, 鬍子抖起來：「不要看我, 我顯然不屬於沒腦子的行列。」
開玩笑歸開玩笑，正事還是要說的。
「超級英雄回收計畫開始之前，我一直都被鎖在房間裡。」娜塔莎正色道, 「看管我的人非常謹慎，除開提供日常所需的一切, 拒絕交談, 也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可能幫助逃脫的東西, 如他所願，我一直被關到今天。」
「黑寡婦名聲在外, 不得不防。」托爾笑笑。
「太看得起我。」娜塔莎聳肩, 「不過關我這麼久也有好處, 他對我的警惕心大不如前。所以才敢在忙著處理車子的時候讓女眷把我移進貓籠子。誰能保證那女人搬動籠子的時候頭髮上別著的髮卡不會掉下一兩根, 誰又知道掉下來的髮卡會不會被貓撿到, 世事無絕對，對吧。」
她說著對認真聽的可哥眨眨眼。
小女巫已然腦補出娜塔莎不動聲色藏起髮卡, 再趁著車子夜行俐落撬鎖脫身的精彩畫面，身臨其境一般, 灰瞳亮晶晶，洋溢著的都是對她的崇拜。
畢竟可哥屬於魔法系的戰鬥力，女特工那一套她玩不來, 卻又由衷地覺得有刀尖跳舞的危險與美感，非常迷人，因而很是羡慕。
加上找到這麼多個超級英雄，唯獨黑寡婦與她一樣是女性，更生出別樣的親切來。
「在詢問下一步計畫之前不妨先交換一下資訊。」娜塔莎道，「關於超級英雄回收計畫，你們瞭解多少？」
可哥將超級英雄們望了一圈。史蒂夫道：「喵星小王子想把超級英雄集中管理，阻止可哥的營救行動，最好趁她再次嘗試營救時將她捕獲。」
「按照你們的理解，這個回收計畫的首要和主要目標是可哥。」俄羅斯藍貓搖搖頭，將貓手搭在可哥長斗篷的尾擺。
「難道不對？」史蒂夫豎起耳朵。
「我知道的大概比你們多一點，可惜不是什麼好消息。」娜塔莎道，「M射線。」
M射線是令超級英雄們狼狽至今的武器，怎麼樣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我在來紐約的車上聽負責我的人提起過，當時他以為我睡了。」娜塔莎下一句話如靜湖投石，驚起層層漣漪，「雖然只有幾句，但根據可哥剛才說的一切，聯想起來大概八.九不離十。M射線要重新啟用。」
全部聽見的超級英雄都不淡定了。
連安安靜靜縮在可哥身後玩樹葉的洛基也揉碎葉子，繞到前頭來聽。
他本來要攀上小女巫的腿，可惜小教授趴在那裡。
「給你挪點位置？」查理斯微笑著道。
洛基還沒回答，聽見底下私語的可哥率先替他做了決定：「他不用。」
瞧著那金綠的貓瞳一眨不眨盯著自己，她又不自在，好似做了虧心事給人抓住，明明不欠他：「你可以在旅行箱面上趴著，給你讓點位置。」
小女巫說著往墊著坐的旅行箱外挪動一下。
小教授垂在可哥腿側的尾巴輕輕晃了晃。
洛基沒說話，轉身的背影不知怎麼就多了幾分可憐。前邊站著托爾，他不想過去，便又打算默默地繞回可哥身後。
知道他的可憐樣多半是裝的，偏偏可哥還是生出不忍。
「洛基控制人心的能力越來越厲害。」小女巫十分擔憂，問查理斯，「他的這種力量，教授有辦法抵擋嗎」
小教授聽到可哥這麼說，有點想笑。
但戴大圓眼鏡的小女巫分明虛心向他求救，於是硬生生憋住了，輕聲道：「至少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我。不必害怕，要是不喜歡，忽略他的所作所為就好。」
可哥也這麼想。
要是裝模作樣便事事隨他心意，到後面還不得上天。
然而這次……
可哥看著洛基耷拉耳朵，無精打采往身後挪去的身影，才立的FLAG現在便柔軟地彎了下小蠻腰。
她叫住他：「你要是實在站著累……就上來休息一下。只有一下子，不要擠著教授。」
黑挪威森林貓立馬轉身爬上來了，可哥的話像耳旁風，因為他已經將小教授擠到半個身子都虛虛地在空氣中。
查理斯沒有反抗，畢竟小女巫的腿就這麼點地方，要趴兩隻貓真不容易。
可哥強行把洛基的腰推一推，大概碰到他身上的癢癢肉，聽見他「嗯」一聲顫抖了下身子，乖乖任她推到旁邊。
洛基的貓爪肉墊上也沾了些許濕泥，可可怕弄髒衣服，掏出手帕給他擦手。
「史蒂夫？」
娜塔莎一連叫了幾聲，神遊天外的美國隊長才回神，赧然：「不好意思，你講到哪裡？」
黑寡婦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小聲教訓洛基的可哥，好似發現某些隱秘，興致微起地彎唇。
但隨即抬手就是一記不留情的貓拳，打得史蒂夫腦袋往前栽：「說正事，認真聽！」
她這一聲可哥自然也聽見，頓時為自己說悄悄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把手帕丟給洛基讓他慢慢擦，全神貫注聽娜塔莎講話。
洛基捉了她的帕子，側身躺著閉目養神。他今天說的話格外少，不過話少也好，基本不挑事。
「我說到……」黑寡婦被這麼一打斷，突然想不起講到何處，短暫的頭腦風暴之後才又道，「喵星人在經歷了兩件事之後開始重新審視超級英雄。第一是可哥對超級英雄的營救。」她抬起一隻貓手。
「第二是發情期，超級英雄在半失控狀態下造成的破壞。」另一隻貓手抬起來，這回指著韋德，「比如死侍砍傷喵星人，又比如班納差點弄塌五角大樓。喵星人開始真正認識到超級英雄的威脅，原先的分散式管理太危險，握到手裡拿捏才最合適。」
「他們終於意識到誰才有當爸爸的潛質，還不算太完蛋。」韋德絲毫不覺得當日砍人有什麼錯處，說話理直氣壯。
「但是這跟你提到的M射線重新啟用有什麼關係。」托尼問。
「超級英雄變成貓之後能力大大削弱，否則也不用費勁心機躲躲藏藏，怕被喵星人找到。」娜塔莎道，「但我們畢竟不是先天的貓，發情期會變回人形——喵星人原本認為這是一種仁慈，讓第一代後天貓有機會按照原來的習性尋找配偶，卻不料這份仁慈未必有人領情，也不料仁慈反過來被利用就是對他們自身殘忍。超級英雄恢復人形順帶恢復力量，若非身體敏感容易受刺激，集結起來反抗會給喵星人造成非常大的困擾。」
「所以他們發現M射線有缺陷，使用一次無法徹底改變人類基因，把我們完全同化成貓。」
黑寡婦說到這個地步，周圍人幾乎都懂得喵星人意圖何在，面皮緊繃，得到新夥伴的短暫歡欣與放鬆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面對新一輪困境的沉重心情。
「現在知道二次使用M射線的意義了。」娜塔莎道，「超級英雄有威脅，喵星人掌握著超級英雄；M射線有缺陷，喵星人能夠再次使用M射線，這幾個既成條件放在一起，催生的後果是現在被控制著的超級英雄會首先成為M射線的二次使用物件。如果在超級英雄身上試驗成功實現基因的不可逆轉，在普通人身上產生的效果應當是成倍的，更無須擔心失效。」
「M射線絕對不能再被放射出來。」史蒂夫捏了一把土，「我們不剩下多少時間。」
可哥咬緊了唇：「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及時把彙集到紐約的超級英雄全救出來，數目有點大……」
她還考慮到一件事：遠在大不列顛的巫師。如果喵星人把他們全抓捕過來，那真的不是她一個人便能救下的量。
弄不好大家都會因為她在M射線使用之前就遭殃。
「不用急。」娜塔莎安撫地拍拍小女巫手背，「救超級英雄的方法操作起來艱難，我們就換個思路。摧毀或者改造發射M射線的武器。」
說話間夜色漸去，地平線已初見曙光，再過不久便要徹底迎來新的早晨。
躺在可哥腿上的洛基這時終於骨碌翻身坐起，盯住娜塔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
「那你也知道憑我們現在的身體，潛入喵星人內部接觸到武器的幾率不高，最重要的工作還得讓她來做。」洛基口中的「她」不用想也指的可哥，「你想把她送到喵星人眼皮底下，來一場豪賭。」
作者有話要說：
完蛋我這兩天Sebastian Stan中毒好深，包子超甜！！！！！！女票冬兵的念頭越來越強烈_(:зゝ∠)_
第68章
「我從來沒想把可哥當做賭注, 一個小時之前我還不認識她。」娜塔莎覺得好笑，「洛基，你不必總用陰謀論來想別人。」
「大概因為我知道你們習慣不擇手段達成目的, 羅曼諾夫特工。」
娜塔莎歪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最擅長這一套的不是你嗎, 洛基。」她的眸光轉向可哥，「退一步講，即便真需要可哥冒險, 她還沒說話，你緊張什麼？」
洛基沒回答, 眼睛眯了眯, 突然表情一變, 恢復懶洋洋好似什麼都不在意的態度：「並沒有緊張。」
他回頭去看小女巫的臉，可哥也正垂眸瞧他, 視線交匯, 她下了決心：「我願意去。」
M射線是喵星人的強力武器, 摧毀它能夠大大削弱喵星人的戰力, 即便在敵人眼皮底下搞事危險係數很高, 一旦成功，穩賺不虧。
可哥的心理活動都寫在臉上, 不開口洛基也能看出她想什麼，於是捏緊手帕跳下她的腿, 淡淡道：「當我什麼都沒說。」
可哥伸手去拉他，卻只來得及攏住那條毛蓬蓬的大尾巴，不敢用力, 任他擺尾一抽抽走。
「誒。」
她有點兒急，然而腿上還趴著小教授，等把他抱好要站起，洛基早默默走開。
托爾跟過去拍弟弟的背：「你過激了。」
回答他的是弟弟狠狠撓來的一爪子。
「他大概擔心你。」小教授看得很明白，莞爾道，「我猜的。」
「可哥。」史蒂夫這時候上前，貓手搭在她手背，湖綠貓瞳把她的身形裝了滿眼，「娜塔莎只是提出設想，可行不可行還要商量過再說。無論如何不會讓你自己承擔危險。」
「我知道。」可哥點點頭，「謝謝你，史蒂夫。」
她的心思早飛了。為著方才應該也跟洛基道聲謝卻沒有。
「在把這個話題無限延長之前我能插個嘴嗎。」韋德指天，「天快亮了，這裡不安全，最好儘快離開。」
這個嘴插得非常及時。
「去哪裡好。」可哥趕緊站起身拾掇旅行箱，「四處戒嚴，怕沒地方藏身。」
難道要像愛國者聯盟一樣藏在下水道裡。
托尼聽她念叨下水道，渾身都不自在，又悶又濕又臭的感覺外套一樣裹覆，連忙道：「不要下水道。」
「那希望你給個具體地點，我對這一帶不熟。」可哥道。
「唔。」總裁先生倒真摸著下巴思考片刻，「我記得走出幾個街區有家阿拉伯烤肉店，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倒閉。」
「不要烤肉店，斯塔克。」史蒂夫一票否決。
「那可以考慮上回……」
布偶貓的嘴巴被俄羅斯藍貓伸來的貓手封住。完全不靠譜。
「為什麼要藏？」娜塔莎在手被托尼從他嘴上撥開之前將他推到一邊涼快，對可哥道，「心裡有鬼的人才玩躲.貓貓。」
—— —— ——祝 —— —— 我的寶 —— 中、高考 —— —— 科科—— —— 高分—— —— ——
紐約成為超級英雄聚集地之後外來人數陡增，雖然增加了維護治安的負擔，商家們倒是很高興，滿箱子的美鈔在招手。
好看的帳本帶來好心情，因而可哥提著包埋進小旅店時，前臺的服務態度簡直無可挑剔。
「我要在這裡住兩天。」
戴金絲邊眼鏡的褐發男人身體裡頭裝著小女巫的靈魂。她本來不想變作男人，奈何娜塔莎知道她擅長變形術，頗有興致地提議乾脆連性別也一起變。
其實變男人也沒什麼。
除開總是因為想起上回變成男的跟托尼出去買電腦，他問她有沒有「嘗試解開皮帶看看」而彆扭，一切都正常。
前臺的人登記之前先伸長脖子看可哥頸後的貓奴標記，詢問道：「您家的貓怎麼沒帶來？」
「他在家裡。」可哥道，「所以我把妻子一同留下，自己過來辦事。來得不是好時候，現在在紐約連呼吸一口空氣都能聞出火藥味。」
前臺笑笑。喵星人的政治他們不想談論，只想讓錢櫃裡的錢更多一點。
可哥拿著房卡上樓。
小旅館的單人間並不很大，神奇的是還能塞下一個小陽臺和一個盥洗室。床單整潔，屋子裡的擺設也一塵不染，舒服得出乎意料了。
可哥叫了客房服務，讓送點吃的。
送餐那人暗中觀察的眼神令她有點不好意思：他驚訝於這位男客的大胃口，一個人點了三個人的份，明明看著很瘦。
飯菜擺好，檢查過房間內沒有攝像頭，也在門把手上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可哥才從公事包裡取出魔杖和變小的旅行箱，把箱子變回正常大小，打開讓超級英雄們出來。
「魔法確實很好玩。」這回最先出來的便是娜塔莎了，毫不客氣踩在史蒂夫肩膀上。
能隨意變大變小，還能改變性別，要是巫師做特工會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離上一餐飯已經有好幾個小時，聞見飯菜香大家都饑腸轆轆。
「先洗手。」
可哥過去拎起迫不及待要偷吃的韋德和托尼，丟到盥洗室，重申道：「先洗手再吃飯。」
飯間再度談論起超級英雄回收計畫，查理斯有疑問：「其他的超級英雄被關在哪裡？」
「喵喵大廈。」娜塔莎道，「我覺得不會要找到進去的方法不會太難。」
「喵喵大廈。」托尼一聽就很嫌棄，「這是什麼名字，建築一定很沒有品位。」
「事實上喵星人攻佔美利堅的土地之後，理所當然地沒收了很多人的財產和土地。」娜塔莎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包括你的，總裁先生。」
托尼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你想說什麼？」
「喵喵大廈。」黑寡婦笑眯眯，「原名叫斯塔克大廈。」
托尼瞬間便沒了吃飯的心情。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娜塔莎說要進去不難。
「品位確實不高，這是實話。」最氣莫過於她喝著湯還不忘記給他補刀。
可哥自己的飯沒有動。
她看見洛基出旅行箱後就獨自趴在床腳，現在也不打算一起用餐。猶豫一下，把他的飯端過去：「吃飯了。」
洛基沒回答。
「我知道你先前關心我。」可哥放下碗，輕輕推了推他的背，不知怎麼竟有些臉熱，說話也小聲起來，「謝謝你。」
她確實經常覺得他可惡。
然而可惡的人偶爾可愛可親，好處便像擺在放大鏡下，憑空增添了幾倍。
洛基仍然背對著可哥，懶得說話。
他不開口，小女巫倒是耐心極好，坐在他身旁等著給點反應。
「何必用熱臉貼冷屁股，小妞。」大白團從喵喵大廈的惡俗名字中緩過來後恢復了胃口，握著叉子叉盤裡的小番茄吃，一邊咀嚼一邊漫不經心抬眸看相對無言的可哥與洛基，「他難道還要人哄。」
「我認識一個英國人，他的爺爺活到了一百二十歲。」
洛基突然轉頭，問托尼，「你知道為什麼？」
「延長壽命的方法有很多。」總裁先生不假思索，「我們這裡還有個已經活到九十多高齡的，根本不稀奇。」
「斯塔克。」
默默關注可哥這邊動靜的某位高齡超英開口道。
托尼·斯塔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洛基更加不爽。
而唯一認真思考過問題的小女巫，回答又令人啼笑皆非：「他是因為用了魔法石嗎？」
「不是。」洛基道。
「那為什麼。」
「……」
黑挪威森林貓默默站起來，繞到床另一邊去了。
然後一直到晚上睡覺，他也沒再跟可哥說話。
超級英雄們把床讓給小女巫，自動自覺趴在沙發椅和地板上。
娜塔莎除外。女人跟女人睡覺是沒有問題的。
以往也跟超級英雄貓們一起睡過幾次，可能因為人多有安全感，睡得很安穩。
這回直到半夜，可哥也還睜著眼睛，實在耐不住便起身去盥洗室。
摘下眼鏡放到一邊，兩隻小手在水龍頭下掬了捧冷水，臉埋進去洗。
本來就睡不著，這下皮膚受冷刺激，越發沒有睡意了。
小女巫這頭專注洗著臉，不防盥洗室門口靜悄悄踱進一隻黑色身影，蹲在旁邊看她。
洛基看了一會兒發現可哥仍然未覺察到他的存在，伸手關門，門鎖扣上的清脆響聲終於引起某人注意。
可哥轉頭望見一團黑，本能地去摸眼鏡，眼鏡還沒戴上臉，心裡一動，出聲叫他：「洛基。」
視野恢復清晰之後一看果然是的。
「你怎麼還不睡覺。」
他主動過來找她，大概是想把今天早上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揭過去。
可哥走向他。
小女巫洗過的臉在燈光下透著水嫩嫩的瑩白，睫毛濕漉地耷著，小小顆水珠往下落，說不出的迷人。
她在他身旁坐下，還好地板是幹的。
「我缺個人說話。」洛基說。
「我睡不著。」可哥抱住膝蓋，把臉埋進臂彎，「願意跟你聊聊。」
「小時候，奧丁說我跟托爾都有能力成為王。」他低聲道，「所以我一直用王的標準要求自己，期待他能夠看到我的努力，把阿斯加德交給我。但是後來才知道，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徒勞。神王奧丁不會把王位交給敵人的兒子。」
「你不是……」可哥眼睫輕輕顫了顫。
洛基看看她，自嘲地：「怎麼你不知道？我是奧丁從冰霜巨人那裡帶回的俘虜。」
小女巫沒接話。
「冰霜巨人很可怕的。」洛基還在盯她。
可哥不以為然，撇撇嘴：「要真可怕，你跟托尼和史蒂夫打架時也不會老是成為挨打的那個。」
這話自然不包含任何誇獎成分，但洛基聽見竟然不生氣，貓瞳閃了閃，繼續道：「後來我看中地球。地球人貪婪、愚昧、自私、勾心鬥角，缺少統領他們走向正常秩序的王，我很樂意接這個爛攤子。如果沒有外面那群所謂的超級英雄攪局，地球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托爾得到一個阿斯加德還不夠，他就是不想看著我跟他一樣當王。」
「你不能把自己的野心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可哥聽他這樣講，小臉便漸漸嚴肅起來，「你不願意下跪，卻想逼著別人下跪，沒有這樣的道理，洛基。你說地球人貪婪，難道你就不貪婪。」
難怪他會輸了那場大戰。幸虧他輸。
令小女巫生出悶氣的是，吃過那麼大的苦頭，洛基竟然還說出這種話，半點沒有後悔和認錯的意思。
她不太想跟他聊下去了。
「嗯，所以我現在變成了階下囚，一旦喵星人的破事解決，被托爾帶回阿斯加德還要繼續被□□。」洛基承認得很痛快，「地球這塊肉我割不走，如今也沒什麼興趣割。我有更想要的東西。」
可哥警惕地：「是什麼。」
洛基望著她，目光裡分明帶了某種熱度，嘴上卻道：「沒什麼。樣子不很好看……偏偏還有人搶。但我真心想要。」
可哥被這種目光望得不自在，往後縮了一下。
金綠的貓目挑起微微的笑意來：「你怕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洛基：我認識一個英國人，到一百二十歲也沒找到老公，知道為什麼？跟你一樣笨的啊！
好我立的FLAG倒了_(:зゝ∠)_現在才更，不知道給我參加高考的寶們鼓勁還來不來得及。啊我不管我寶貝們這麼聰明高考一定每科都能拿高分然後上理想大學！為你們瘋狂打CALL！
所以以高考之名這章我們也來那個一下吧
第69章
他毛絨絨的大尾巴狀似無意動了動, 輕輕掃過她光.裸的腳背。
「沒。」
小女巫往旁邊挪點位置，越發窘迫, 總覺得氣氛不大對勁, 但嘴皮上還要逞強。
「不想知道我的新目標是什麼？」
她越是躲, 洛基越是挨近，挪開那一點子可憐的空隙很快便被貼過來的貓身彌補, 他眼角眉梢的微笑裡不知不覺多了幾分誘哄的意味。
居然主動要把老底透露給她。
可哥心中警鈴大作, 莫名其妙生出心虛來。她原本該在洛基主動坦白前開口詢問他想爭奪的對象, 時局足夠亂, 不必再生事端增加大家的負擔。
卻又問不出口。
他不懷好意。
就是不懷好意。
「如果你還總想著搶奪別人的東西。」可哥再退後幾步, 脊背貼到盥洗室毛玻璃門上，顧左右而言他, 「那我們兩個沒有共同話題了。」
她這話似乎有點兒戳中洛基的軟肋。大概他今晚真是很無聊, 竟飛快軟綿綿地妥協：「開玩笑而已。」
黑挪威森林貓攤開小貓手：「我從來得不到想要的東西。阿斯加德也是, 地球也是。不像你一路風調雨順，還有閒心拯救超級英雄。」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風調雨順。」可哥果然反駁，「我救超級英雄也不是因為太閑, 自私點說不為全人類, 為了我的家人和霍格沃茲魔法學校的師生, 也要聯合他們把喵星人趕走的。」
「嗯哼。」洛基道, 「我以為做巫師比哪個英雄都輕鬆。揮舞魔杖變個魔法, 壞人趕跑，聚光燈全在你身上。」
「根本不是這樣。」可哥一點兒不願意他把巫師曲解為「輕鬆借助魔法解決一切」的族群，「即使十一歲的時候受到魔法學校錄取通知書, 也不代表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巫師。我們也要學習也要考試，也要日復一日訓練的。你不懂不要亂說。」
話題不知不覺已經轉了個向。
「不如讓我開開眼界。」洛基懶洋洋揣起手，團成一隻貓包在可哥身邊，洗耳恭聽。
「入學之前就有很多麻煩事。要按照通知書上附的清單到對角巷買東西，魔杖、課本還有長袍最緊要。」可哥掰著手指數，問他，「阿斯加德也有學校嗎？」
「有教師。」洛基道，「不過夠資格教我的有限。」
「去霍格沃茲，還要先分院。有四個學院，最喜歡我在的斯萊特林。新生報導第一節課最重要，為了給老師留下好印象，我去學校之前就開始預習。」
「最難的是魔藥學……但他們都說是變形術。我覺得是他們念魔咒的輕重音不對，或者手勢有問題，其實不太難。」
可哥很少跟人說這樣多的話，今晚卻好似一下打開話匣子。這回說出來，才知道自己的校園生活其實沒有想像中無聊。
洛基只靜靜聽，很少插話。偶爾幾句，例如「變形我也會」之類，有意引起可哥的興趣。
雖然不見得每次都生效，有時還適得其反。
「難道不覺得在那時候用幻象作弄人很過分？」可哥說的是他偷藏在房間用幻象調戲她的事，過去多時，想來還是有些氣，「以後不要再這樣。」
幸而不愉快沒維持多久。洛基不主動撩，可哥便不喜歡給自己找不快的。再被他一兩句話對付過去，又有新的話題可說。
一直說到夜深，可哥困意來襲，眼皮上拴著石頭般，小雞啄米把腦袋一點一點。
「你困了。」洛基輕聲道。
可哥原本要入夢，給他這一聲打斷埋進夢鄉的腳步，睜眼呢喃：「是困。」
「但我還不想睡覺。」洛基此刻輕柔舒緩的聲調勝過帶一萬隻催眠曲伴奏的綿羊，縈繞在她耳畔揮之不去，「再給我講講你的事情。」
他好似完全不為在小女巫入睡之際纏著她繼續說故事而不好意思，但也並非巴巴地就等著她跟他說話，耐性極好：「再講一個，講完就回去睡覺。」
得虧洛基面對的是可哥。
換了哪個嗜睡如命的，故事講不成，先扇過來一巴掌。
可哥強打精神，腦子裡的齒輪已經鈍了，運轉半天也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好講，眼看那小臉已經暈上一層酣甜的紅暈，只等閉目便能馬上睡去。
「洛基睡覺吧……」
她感覺攤開的掌心裡放進來一隻小小的毛手，松松地握住，聲如蚊蚋。
「你喜歡誰。」那低低的男聲還在對她說話，嗡嗡嗡，問的問題跟先前談話內容完全不搭邊。
當然可哥現在尚能接收到外界資訊已經很了不起，便不強求她分析洛基問這話的意圖。
「史蒂夫，托尼，查理斯，還是韋德？」
沒有問到托爾。
「史蒂夫。」可哥道。
耳邊終於清靜了。好似一下關閉收音機的開關，什麼擾人的聲音都沒有。
感謝梅林，感謝斯內普教授。
她看不見說完這個名字，洛基的臉色便如同浸染過濃濃的墨汁，放在她手心的貓手也縮回去。
她又道：「托尼。」
洛基的表情更難看了。
「查理斯……教授。」
直到小女巫夢話般接著說出小教授的名字，洛基才發現哪裡不對。
「韋德。」
死侍的名字出口，一錘定音。
可哥根本沒有在回答他的問題……她太困，完全不在乎他問的是什麼，只無意識重複他說過的話。
挪威森林貓金綠色的貓瞳又閃爍起來，方才熄滅了的小火苗恢復活力，不為人道的暗色悄悄褪去，貓手抬起，放回可哥手心裡。
又小又軟的手。虎口和掌心起了一層薄繭，想來是平時抓握魔杖磨出。
如辯駁時所言，她並非輕而易舉便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可哥在霍格沃茲的生活洛基不清楚，即便她講述給他聽，未親眼見過仍舊像在聽魔幻故事。
但喵星人入侵，從他在布魯克林地區某個小超市看見她、偷偷跟著她回家開始，她的努力全是能看在眼裡的。
「就怕你養了一群狼而不是貓。」洛基嗤笑。
他爬進可哥懷裡，儘量不使身體重量壓得她難受，探身去摘她臉上那副呆板的黑框眼鏡。
小女巫眼鏡底下的真容，他很早很早就見過。比在她那間租來的小房子裡看見時還要早。
洛基看一會兒，又把眼鏡給可哥戴回去。
「戴不戴都一樣不好看。」
他忽而揉搓一把空氣。
神奇之處在於，被洛基貓手攏過的空氣竟沾上濃濃一團黑，好似瞬間擁有自己的形體，慢悠悠移動如水母。
黑團越來越大，漆亮濃麗，卻難令人不生警惕之心。
唯一該警惕的人正在睡覺，對正發生的一切毫無感知。
待那一大團黑氣生長速度和規模都達到驚人地步，眼看便能將可哥整個人籠罩，洛基貓手握緊，黑氣散去，站在盥洗室地板上的赫然是曾經於可哥夢中露過臉的黑髮美青年。
阿斯加德式的服裝矚目，束腰下一雙筆直的長腿無聲踱了幾步，緩緩來到可哥跟前。
他伸手將小女巫臉頰邊散開的發別到耳後，望她恬靜的小臉，目光有些柔軟。
「可哥·鐘斯。」
那修長的手自耳畔拂落，流連於可哥嫩頰，最終停在她的唇。
洛基貼得離可哥極近了，說話時氣息都相互纏繞。
他道：「前面的都不喜歡，那你喜歡誰？」
可哥聞言，微微蹙起眉。
殊不知另一端的夢境正精彩無比，大約是個好夢，可惜被再度響起的嗡嗡聲打擾，要拉她回現實。
可哥正睡得迷迷糊糊並不想醒，小手摸了一把臉，轉過頭去。
沒想到在她耳邊說話的人緊追不捨，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回答我。」
她實在給搞得煩了，睜開眼睛看了跟前人一眼，恍惚還在夢裡。
眼熟。
隨後想起她見過他，不過在好久之前了，開口道：「洛基……」
眼皮重如千斤，可哥把身子縮一縮，轉眼便又睡回去。
不知她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給身前男人聽去會引發什麼樣的反應。因為洛基臉上沒什麼表情，即便有旁觀者，大概也摸不清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落在可哥柔唇上的指尖儼然生出火花，愈發灼熱，忽而撤了，往下握住她的手。
洛基低頭用唇在可哥發上貼了貼，並不止于發間馨香，遊移著去尋真正解喉間渴的甘泉。
他生得真是好看，偷香的舉動便比旁人要多上一倍旖旎與賞心悅目。
水嫩嫩蜜糖樣甜的吻近在眼前，再靠近幾分便可採擷。
盥洗室的門卻於此時被「砰砰砰」拍得震天響。
「可哥，你在裡面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_(:зゝ∠)_已經忘了怎麼寫親密點的情節……卡得眼淚汪汪。更新完我就去評論看看有沒有人拿刀準備砍我。
這章是週五的份！週六照常更新。親親我的寶！
第70章
洛基的動作一頓。側臉望向那扇門, 目光真是飽含著咬牙切齒的狠勁。
眼見身前的小女巫眉頭蹙緊，眼皮子動了動, 顯然被比他低語更擾人的拍門聲徹底驚醒, 下一秒便懵懵睜開眼睛。
盥洗室燈光有些刺眼, 然而她仍然捕捉到視線內一閃而過的黑影，殘存的睡意霎時間煙消雲散, 猛然坐起——
沒有人。
挪威森林貓正趴在她的腿上, 放鬆地閉著眼, 呼吸平緩, 睡得正香。
「可哥！」
她沒應答, 門外緊張的呼叫便沒有停過：「可哥開門！」
「史蒂夫。」可哥太陽穴隱隱作痛，剛睡過去就被叫醒總令人身心都不太愉快, 抬手敲敲門, 低聲道, 「我睡著了。」
她說著話，感覺腿上的貓在動，低頭瞧見洛基用貓手捂住耳朵, 一個勁往她懷裡鑽, 受擾不願醒的樣子。
可哥本想把他叫醒, 見狀猶豫一下, 終於還是單手把他摟了, 扶牆站起開門。
外頭焦急等待的史蒂夫一見門開便沖進去，剛好撞在可哥小腿，往後倒敏捷地一個後空翻, 穩穩落地。
若不是深夜，真要給他非凡的身手鼓鼓掌。
史蒂夫先是瞧見睡眼惺忪的可哥，松了一口氣——他半夜醒來往床上望望，只看見睡熟的娜塔莎，小女巫卻不見蹤影，什麼未完的魂夢都嚇跑，飛快跳上床推醒娜塔莎。
「打擾女人睡覺是大罪。」俄羅斯藍貓翻身忽略他。
「可哥呢？」史蒂夫語速飛快。
娜塔莎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她起床的時候跟我說去洗把臉。」
「但盥洗室沒動靜。」
史蒂夫真著急了，顧不上問娜塔莎，轉身便往盥洗室去。
到了門前，跳上去扭把手，扭得動卻打不開門，透過毛玻璃瞧見有團黑影貼著一動不動，疑心可哥昏倒，所以才有了拼命敲門那一幕。
最怕是被人襲擊。
房間裡的超級英雄全給鬧醒，如臨大敵，仿佛喵星人大軍提前到場。
娜塔莎查探門窗安全，確認沒有外人闖入時，韋德已經鑽進旅行箱把長刀拖出，托爾背起行動不便的小教授，方便隨時躲避攻擊。
至於托尼，在沙發上滾了兩滾，一身長毛亂糟糟，迷迷瞪瞪跟著史蒂夫過去找可哥。
結果虛驚一場。小女巫不過在盥洗室睡著而已。
睡著就睡著，如果她出來的時候懷裡沒有抱著洛基，史蒂夫可能會更高興一點。
那挪威森林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腦袋緊緊貼著可哥，手還搭在她衣服上。
可哥反倒被超級英雄們的大陣仗嚇了一跳：「怎麼全起來了？」
「史蒂夫以為你掉進馬桶，小妞。」總裁先生用小貓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呵欠，打完看清可哥抱著的是誰，登時變臉，「你跟洛基待在盥洗室裡做什麼？」
他問出了史蒂夫的心聲。
美短仰頭盯著可哥，等待她給個解釋。
可哥自然沒什麼可隱瞞，走到沙發邊把洛基放下，道：「我洗臉……洗完跟洛基講了一會的話，越來越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托尼並不信。他懷疑的不是可哥，而是洛基的人品。只要有眼睛看的男人都曉得洛基在娜塔莎提出破壞或者改造喵星人武器時跳出來對可哥的維護，或許在可哥看來洛基這種舉動代表關心，但托尼就是覺得他有所圖。
夜深人靜共處一室，能聊什麼天。
大白團子過去，輕輕踢了踢洛基的屁股，嘀咕道：「恐怕只是假裝睡著。」
正說著，沒料到洛基突然動作，翻身之際閉著眼一個掃堂腿掃向托尼。
得虧鋼鐵俠反應迅速，扭動腰身躲了過去，隨後舉起拳頭要去捶他。
給托爾及時攔住：「你現在才三歲？」
雷神彎腰搖晃弟弟的肩膀：「洛基。」
洛基這才睜眼，那貓瞳中分明無一絲睡意，卻依然無辜地：「半夜不睡覺，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史蒂夫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揪住洛基脖子上的長毛把他拎起：「好意思問。」壓低了聲音在他耳畔，逐字逐句咬道：「別打可哥的主意。」
「你用什麼立場對我說的這句話？」洛基好整以暇，轉頭瞟了可哥一眼，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來得有點晚，超級英雄。她甜得要命。」
呼呼一拳來得痛快又暴力，直接把洛基從沙發打飛到地板上。
「看，對你弟弟我已經算很溫柔了。」托尼對托爾聳肩道。
「史蒂夫？」可哥沒聽見洛基對史蒂夫的挑釁，只看見洛基突然被打，不明所以。
她想過去問清楚原因，娜塔莎卻慢悠悠用貓尾勾了她的足踝：「男人打架還要問為什麼嗎？隨他們去。」
洛基還沒從地上爬起，史蒂夫就又到了他跟前，胸膛一起一伏，憋著滿腔的氣道：「你最好把你對可哥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我。」
洛基翻身仰躺，聞言微笑道：「真有興趣聽？怕你心理承受力不夠強。」
「我艸真的是好欠扁。」曼基康貓實在聽不下去，嗷嗷甩刀，刀光晃得周圍人眼花，「控制不住我的手要給他一刀。」
都這麼激動，唯獨當事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享受自己製造的這場混亂。
這才像洛基。
可惜他享受的時間不長，莫名就變了臉色，坐起望向置身事外的小教授。
看似置身事外。不聲不響的人動作起來才厲害。
「史蒂夫。」查理斯放下抵住額角的貓手，對美國隊長道，「不必太緊張。他沒有對可哥做不該做的事情。」
「我想你不知道什麼叫**。」洛基眯起眼。
「所謂的**按照你這種用法，大概變質成造謠了。」小教授絲毫不怵，「我個人不太喜歡謠言。何況它關乎一個女孩子。」
小女巫聽到這裡，總算弄清楚史蒂夫跟洛基在糾結什麼，止不住愕然，瞧著洛基。
那種他對她似笑非笑時的手足無措好似又纏人地回歸，還當著這麼多超級英雄的面，不由感到窘迫，臉發燙起來。
她恍惚想起在半夢半醒間，洛基是問過她一些問題，但記不太清楚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比如問她到底喜歡誰？……
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但當洛基真又對上可哥的目光，她卻下意識把臉轉開。
「可哥，能夠幫我倒點水嗎？口渴。」小教授及時緩解了她的尷尬。
小女巫應得飛快：「好。」
可哥倒了一杯水給小教授喝。
金吉拉慢慢舔水時，那邊史蒂夫得了准話，氣終於消下去些，要再給洛基一拳的手放回身側。
「別打可哥的主意。」史蒂夫重申，「她不懂你一肚子壞水。」
「你用什麼立場命令我？」洛基還是那句話，語帶譏諷，「發現自己跟我有一樣的盤算，所以你才惱怒。」
「我不至於偷偷摸摸。」
吵個不停。看看時間，現在是深夜三點了。
「可哥困了，都睡覺吧。」
查理斯開口說話，可哥才發現他早喝飽了水，掏出手帕幫他擦擦嘴角，還要再說些什麼，最終被他勸去休息。
托尼跟著小女巫爬上床。
蓬鬆柔軟的被子近在咫尺，臨到跟前卻被人毫不留情扯走。
「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睡在沙發上。」娜塔莎坐在被子上道。
「為了防止某些人再搞事，我覺得我很有必要一起睡床。」大白團捨棄被子，乾脆爬到可哥身邊，「我會對你非常紳士的，小妞。你看就占一點地方。」他用貓手比了個西瓜的大小。
真像當初洛基潛入時他對她說的話。
只是那個屋子再回不去，可哥也沒法給他找小毯子蓋了。
「托尼，別讓我踹你。」娜塔莎正驅趕托尼，抬眼卻望見史蒂夫也不聲不響地上床來。默默趴在床尾。
「嗯哼。」一個兩個都這樣，黑寡婦總算看出癥結所在，把選擇權拋給可哥，「看來是你把他們慣的這樣。」
可哥有點想笑，下床去把小教授也抱上床，道：「那就都睡這裡吧。」
本就躍躍欲試的韋德歡呼一聲，小白團彈跳力驚人，跳上床，跟大白團撞到一起。
「肥屁股。」
韋德在托尼毛絨絨的臀上拍了一下。
兩隻貓又打起來。
「我不管了，一群聒噪。」娜塔莎自顧自在枕頭邊蜷縮作一團。
她準備叫可哥別理他們，轉身失語於枕頭上一隻淺灰背的倉鼠。
「……」娜塔莎道，「這裡有一隻倉鼠。」
「那是可哥。」
托爾關掉了天花板電燈，餘牆角一盞小小的給點光亮，順帶著解了黑寡婦的驚疑。
麻瓜第一次看見巫師的阿尼瑪格斯都這樣。
「晚安，可哥。」美短拖拽著被子一角過來，輕輕蓋在小鼠身上。
感覺到那小團綿軟在被子下調整了睡覺姿勢，他心裡就跟著掐了一把棉花似的，本來要回床尾睡，猶豫一下還是在她身旁躺著。
當托尼跟韋德的架打完，整個房間終於可以暫時消停。
平穩的呼吸聲漸漸響起。
其中不包括洛基的。他不被允許上可哥的床。
史蒂夫即將入睡之際，枕頭上的奶茶小倉鼠動了動。
他當即睜開眼睛，卻見可哥悄悄爬到床邊。
湖綠貓瞳中登時有了陰翳，他忍住沒驚動她，假裝不知道。
心裡頭那團棉花此刻蘸了水，沉甸甸。
可哥趴在床沿往下去瞧洛基。
心有靈犀般那挪威森林貓正好抬頭。
四目相對，他心情頗愉悅地對她彎了彎唇。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先寫完五千字論文再碼字，更新會比較晚，要是來不及申請雙更放到週一，哭著求原諒。
第71章
後半夜可哥睡得很香, 所以沒被伸過來攏她的貓手弄醒。
只迷迷糊糊感覺身上蓋的被子輕了許多，過後有些冷, 翻身將一條毛茸茸的物件抱了個滿懷, 隨後有個溫暖的軀體挨近, 她想睜眼，卻聽見那人小聲地：「沒事, 睡吧, 很快就天亮了。」
天亮後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小倉鼠便依言入夢, 縮成一小團。
史蒂夫將可哥圈在懷裡, 抬眼望見躍上床頭來的洛基。
那金綠的貓瞳望向抓著銀虎斑貓尾的可哥, 又輕蔑地瞟向雙目爍爍的史蒂夫，裡頭「好一個正人君子」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史蒂夫不想跟洛基說話。
「她不喜歡你。」洛基卻偏偏要在這時申明主權, 「她跟我說過。」
「從你口中說出沒有可信度。」史蒂夫不想吵醒周圍的超級英雄, 更不想吵醒熟睡的可哥, 壓低聲音回答一句便把頭偏轉開去，「我不想探討這個問題。」
「等她為了你們傻傻跑到喵星人內部被捉的時候再討論？」洛基過來拿可哥，貓手被史蒂夫格擋, 「她是我的。」
眼看又要鬧一場, 幸虧可哥及時翻了個身, 令得兩隻貓不約而同停下手臂上的你來我往。
須臾, 洛基轉身下床。
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好事。
可哥早上被生物鐘催醒, 因著只休息了三四個小時，小臉看上去便少了幾分飽睡後的活力。
她本來是比較淺眠的，跑來跑去太累, 又給史蒂夫半夜敲門驚動，再度睡去便極沉，完全沒聽見史蒂夫跟洛基圍繞她自己進行的對話。
但不代表別人沒聽見。
「我覺得需要另外找個房間讓你們打一架，大情聖。」可哥起床變回人形去洗漱，娜塔莎便從床上一躍而起，拍拍同樣醒來的史蒂夫的肩，「不過還是等事情了結之後。」
史蒂夫便去看穿戴整齊拿出鋼針排梳給托尼梳毛的可哥，悶聲不吭搖搖頭。
「今天要大幹一場。」韋德摩拳擦掌。他不想死，但如果能痛快一點直接跟喵星人面對面肛，也就不怕受點斷手斷腿的皮肉之苦。境界可以說非常高了。
「怎麼你好像心事重重。」
總裁先生享受小女巫周到的梳毛服務，敏銳覺察到可哥心不在焉，不由開口詢問。
「嗯？」可哥很快地笑一笑，「沒有。」
「害怕了？」托尼伸手在她手背上拍拍，認真道，「其實現在說不去，沒人會怪你。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剩下全交給我們也無妨。」
「我不害怕。」可哥道。隨後聲音小了些，「不是很害怕……只想到真正的戰爭終於到來。」她撫順托尼身上的毛，「不確定能不能贏。」
哪裡由得她。這次要是輸了，超級英雄重新落入喵星人手裡，連她自己也倒貼進去，前頭這麼多努力都得白費。
再沒有比那更令人難以承受的後果。
可哥這麼一說，托尼就很明白她在擔憂什麼。
大白團子握緊了她的手，淡淡道：「戰爭早開始了，可哥。我們現在預備做的就是結束它。」
他直立起身，對小女巫敞開懷抱：「來個勝利前的擁抱嗎？」
「托尼，過來開會。」
史蒂夫打斷了總裁先生慷慨又紳士的懷抱奉獻。
「你看我們中間還有個運籌帷幄的隊長。」托尼繞到可哥身後推她往前走，「賭一美元史蒂夫等會兒的第一句臺詞。」
可哥給托尼這麼幾句哄下來，隱憂早去了大半，接話道：「你怎麼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有個計畫』。」托尼成竹在胸，「等著瞧。」
待全員在沙發附近集合，史蒂夫先瞧了可哥一眼，見她也在望著自己，便拍拍手：「首先，我有個計畫。」
小女巫噗嗤笑出聲。
—— —— —— —— ——jin——jiang——獨——家—— —— —— —— ——
「我恨你的計畫，史蒂夫·羅傑斯。」
曼基康短腿貓今天也非常可愛，雖然掛著吃了大便一樣的臭臉。
實際上他主觀認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跟吃大便也沒什麼不同。
總算明白旅行箱裡空間不算小，為什麼還那麼擠了。
看著可哥一樣接一樣拿出坩堝、魔藥材料——所謂「草蛉蟲、螞蟥、流液草、兩耳草」，雙角獸的角的粉末還有非洲樹蛇的蛇皮，聞所未聞，看著就很噁心——不得不慨歎她跟倉鼠還是有共通之處，都很會儲藏東西。
如果她拿出這些魔藥材料不是為了煮湯給他喝，或許他還願意開口誇誇她。
可哥把坩堝裡的魔藥煮得骨碌骨碌冒泡，轉頭去梳娜塔莎身上的貓毛。
短毛貓能夠梳下的毛有限，半天也不過得了小小一撮。
「還嫌不夠？」死侍急忙打住。
「正常的複方湯劑得煮一個月。」可哥繞開他阻擋的貓手，繼續手上梳毛動作，「如今要用短短一天做好，效果已經很差，只有使用雙倍材料看看能不能補救。」
韋德眼睜睜看著可哥把俄羅斯藍貓的毛丟進坩堝，那鍋裡騰起一陣詭異的藍色煙霧，登時渾身一激靈，喉嚨給毛糊了般難受。
小白團子顫抖如風中弱柳。
「真男人喝藥從來不皺眉頭。」大白團在旁邊幸災樂禍。
敢情要喝下這鍋複方湯劑的不是他。
但托尼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白白的小貓手在打開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上飛快拍打：「賈維斯賈維斯賈維斯。」
總裁先生盡力喚醒自己再度進入休眠的智慧管家：「我們有事情要做。」
「按照史蒂夫的計畫。」小女巫煮魔藥的時候，小教授運著貓輪椅過來，「進大廈容易，想出來有點難，可哥。」
「我會保護好自己。」可哥看見小教授，因盯著魔藥熬煮而繃緊了的小臉便放鬆不少，「先前幾次也都有驚無險，不必替我操心，教授。」
相比之下她更害怕小教授在後頭的行動裡有個什麼閃失。
「雖然這樣說有點自大，但畢竟被人稱作超級英雄。」查理斯猜也猜得出可哥此時的想法，便笑道，「不會輕易敗給喵星人的。」
史蒂夫倒想跟教授一樣上前同可哥說話，行動之前先下意識看看洛基在哪裡。
洛基從來不覺得跟超級英雄是一個集體，剛才商量計畫也只慢騰騰爬上可哥的床睡覺，仿佛對驅趕喵星人毫不關心。
果然現在看過去，挪威森林貓那團黑還安靜地臥在枕頭上。
史蒂夫心裡仍然有點不舒服。而當走到可哥身邊，這種不舒服便煙消雲散。
喚醒賈維斯的布偶貓敲鍵盤敲得熱火朝天。
「在布魯克林我還是給自己找了點有意義的事情幹。」托尼在觸控式螢幕上撫了一把，螢幕的玻藍資料便如浪頭掀過，刷新成另一種排列組合。
旁人看不懂，在他眼裡卻美妙得很：「賈維斯，來個漂亮的收尾。」
等到被韋德嫌棄得要命的複方湯劑煮好，所謂的關鍵工具也給可哥準備妥當。
「當初花錢買這個也算有先見之明。」托尼把U盤遞給可哥，「找到斯塔克大廈裡用於操控M射線發射器的電腦或者其他設備，時間有限，找到任何一個介面，U盤裡的小倉鼠足夠教他們做人。」
得虧可哥沒在喝水，不然恐怕要一口噴在托尼臉上：「小什麼？」
「『小倉鼠』。」總裁先生面不改色，「程式名字。你有意見？」
「沒有……」可哥本來要探索下這「小倉鼠」之名的由來，見托尼一本正經，默默閉了嘴。
「接入之後會有個進度條，讀完就拔掉。」
托尼最擔心的還是小女巫不懂得怎麼使用U盤，為此他已經將操作步驟簡化又簡化，甚至不用可哥按鍵，但仍舊要再講解一遍才算完。
可哥哭笑不得：「我記住了。」
臨行前的準備工作並不繁複，唯獨韋德喝複方湯劑有點困難。
捏著鼻子喝下去，粘稠的口感幾乎要了他半條命。隨即被裹在黑布裡頭瑟瑟發抖。
「淦！我情願喝嘔吐物！」好在聲音聽起來還是中氣十足。
可哥抱著韋德走到陽臺，看看周圍無人注意這裡，道別之後幻影移形而去。
「那麼我們也該動身。」娜塔莎道。
她瞧見史蒂夫還留在可哥離去的陽臺眺望，頗感好笑地歎口氣，上前對他道：「你計畫裡可沒有發呆這一條。」
「只要不出現意外。」史蒂夫握緊拳，喃喃道，「但願沒有意外。」
無人應答。
「說起這個。」娜塔莎總覺得忽略了什麼事情，環顧四周，問托爾，「你弟弟呢？」
雷神跟著到處望瞭望，表情漸漸驚悚起來。
「啊哦。」黑寡婦對同樣臉色難看的史蒂夫攤手，「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頂著鍋蓋回來了！
論文已經上交，今天開始基本恢復日更！
欠的雙更會還上！
指路新誕生的催更之地：四六八·九二九·二零六（進群請附全訂記錄，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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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飼主！
澤漆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6-14 17:41:32
感謝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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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彼岸」,灌溉營養液+12017-06-14 00:19:47
讀者「Mesia西故」,灌溉營養液+12017-06-13 19:33:58
第72章
托尼·斯塔克從來不否認他自己很有錢。作為在非官方資料統計裡擁有百億身家的超級富翁, 戰鬥時火速買下別人的樓盤再炸掉是常有的事，遑論他穿過的每套裝甲都是天價。
大概沒有女人不喜歡總裁先生。英俊的男人總倍受青睞, 付帳時平靜無波的眉頭以及任卿挑選的慷慨大概要加百分之兩百的分。
當然托尼沒空現場為女人付帳, 他的時間比錢更寶貴。
可哥不清楚這些。
因為無論如何沒辦法把偷吃番茄還整天跟韋德打架的布偶貓同上述形象結合起來。
他在她面前表現得不像個有錢人。至少跟她想像中有錢人的樣子完全不同。
因而直到看見高聳的斯塔克大廈強勢又霸道地蓋過周圍所有建築, 每塊玻璃都閃著昂貴的光澤時，小女巫才第一次意識到托尼的財力有多麼驚人。
把十個她賣掉也蓋不起這樣的房子, 可哥咋舌。
頗為遺憾的是鋼鐵俠的錢現在都屬於侵略者。在地球每塊大陸插滿貓頭旗表示此處佔領、給貓奴打記號的外星人自然要把建築都改成自己喜歡的風格。
可哥已經見識過曼哈頓上城大衛斯夫婦家的貓耳屋頂, 如今再次在斯塔克大廈頂上瞧見了那對熟悉的尖耳朵, 不知是該感到親切還是哭笑不得。
托尼如果在這裡, 恐怕要氣得鬍子都脫落。
「準備進去了。」小女巫拍拍懷裡一動不動的黑布包。
喝下複方湯劑後的韋德一直裝在裡頭, 度過了有史以來最安靜的幻影移形，到現在也沒說話。
此時才慢騰騰掀開罩在身上的黑布, 露出俄羅斯藍貓的樣子。
「我聲音是不是很娘？」
韋德好容易開口, 說完一句就很彆扭地閉了嘴, 「淦，確實很娘。身體裡的雌性激素跟被劇烈搖晃後的可樂沒兩樣，一說話就要溢出。」
「那好消息是你不會娘很久。」可哥順著他的話道, 眼睛卻緊盯著守備森嚴的斯塔克大廈——現在該叫喵喵大廈——的門口, 「壞消息是我不知道複方湯劑能見效多長時間, 沒工夫閒話。」
她彎腰把韋德放到地上：「我跟你一起走。」
大廈正門與托尼給可哥看過的建築示意圖不一樣, 明顯被改建過, 要進去必須靠系統識別身份，因而韋德這步棋非走不可。
「當然要去。」死侍道，「告訴我喝那個嘔吐物樣的東西對計畫毫無用處, 我能現在吐一升血。」
俄羅斯藍貓雄赳赳氣昂昂踱向斯塔克大廈。施了幻身咒的可哥緊跟在側。
幾乎一顯露身形就被大廈外看守的喵星人發現，機甲伸出槍口對準他。
同洛基奧斯卡影帝級別的演技相比，韋德的表演實在有些浮誇。
娜塔莎要看見他為表現驚慌失措而做出的種種顏藝，能過去揪掉他一個腦袋的毛。
但演技浮不浮誇沒有太大所謂，管用就可以。至少那幾個全副武裝的喵星人毫不猶豫便上前包圍了韋德。
「我投降。」曼基康短腿毛直立起身，高舉雙手露出白毛的肚皮，大眼睛裡閃爍著無辜的光，「我投降。」
還未動手便認輸的敵人實在不多。喵星人太過戒備來自超級英雄的反擊，不戰而勝反而生出困惑，彼此猶疑地互相看看，不知動手還是不動手。
氣氛頓時有些匪夷所思。
「特工娜塔莎·羅曼諾夫。」其中一個喵星人道，「向上面彙報。」
槍口頂在韋德的腦門上，旁邊有機甲彎腰合攏雙臂，小姑娘抱布偶一樣將他緊緊箍起。
「你勒得我肚子痛！」韋德罵道。
他有心看看可哥是否在周圍，但用餘光轉了一圈，連她的衣服邊角也沒見到。
好事。比被發現了好。
彙報的喵星人不知得到上頭怎樣的回饋，一招手，餘下所有喵星人都朝大廈正門湧去。門上的掃描器掃了帶隊喵星人的虹膜——他們也講究虹膜掃描這一套：「識別通過。」
混進大廈比想像中容易一點點，大門關閉前一刻，可哥飛快跟在喵星人背後，差點沒被夾住衣服。
進入大廈的喵星人守衛大部分解除了武裝，毛絨絨的耳朵和尾巴看起來跟地球貓沒什麼兩樣。
最令可哥不解的一點是他們中有些會說話，有些卻只喵喵喵，好似未學會人言的小嬰兒。
目光所及，電梯門開了又合，貓們全部都匆匆忙忙，手上抱著或用身體其他部位帶著文件，甚至無暇停下腳步彼此打個招呼。不知道的還以為誤入了某家大公司。
拋開恩怨看，背個小布包在背上走的貓還是非常可愛，尤其坐成一排安靜等電梯，各種毛色的圓圓後腦勺仿佛等待撫摸，尾巴也晃來晃去。
可哥歎了口氣。
「普林斯先生要見她，帶到上面去。」下來一位戴眼鏡的老先生，貼近打量在機甲控制下仍舊不老實的韋德，險些被吐一臉口水，臉色於是不很好，「沒有禮貌。」
他往前再走幾步，大概是嫌太慢，竟變作一隻長毛的灰貓，眼鏡還神奇地戴著沒有掉。
阿尼馬格斯！
可哥幾乎驚呼出聲。
但她隨即發現老先生並不是巫師，他連麻瓜都不能算，硬要叫的話，只能稱作「麻貓」……
不是巫師卻能變形。他還是喵星人。
小女巫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暗自心驚。
那頭的韋德卻沒心思觀察四周，他馬上要被送進電梯，到樓上見所謂的小王子貓奴。
研究變種人也是這個普林斯下的命令。他心情不太好，終於又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喵星守衛帶著韋德進電梯後，有兩隻拿檔的貓也打算跟著一起上樓。
明明瞧著還有空位，踏進電梯，超重的警報卻響起。
「出去。」守衛才不管他們是不是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輕，時間寶貴，毫不留情便將兩隻貓驅逐。
縮在電梯角落的小女巫轉頭去看樓層指引。
似乎都不指向她想找的地方。
電梯門開，韋德被守衛帶出，可哥卻沒跟在後頭。
她出現在最高層。
尋找武器控制室的過程或可按下不提，只知道小女巫在眾多樓層與房間、在隨處可見的喵星人中搜索電子設備，著實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沒有找到。
離史蒂夫計畫中的時間越來越近，她迫於無奈，只能潛入空無一人的不知道誰的辦公室，那裡頭有電腦，也有托尼要的U盤插口。
電腦介面跟其他普通介面沒什麼不一樣，U盤接入之後就開始黑屏。
托尼沒說會黑屏。
可哥正手足無措，卻見上頭浮出一條白色的進度條，開始推進。
感謝梅林，感謝斯內普教授。
她使用幻身咒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長，不免有些吃力，只得暫時顯形。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九十五。
眼看便要成功，突然有人出聲道：「唔，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可哥驚惶轉身，手背在後頭。
只覺得血管裡的血都冷了一半。
站在門口那位已經見過好幾面的大熟人本該在見變成娜塔莎的韋德。
玳瑁色瞳中燃著溫溫的情緒，說話也敘舊般平靜，好似現在闖進大廈搗亂的並非令喵星人恨得牙根癢癢的偷貓女賊。
有悖於他脖頸後的貓奴印記。幸而除了他也沒有別的喵星人在。
「派了這麼多人，也有檢測系統，還是攔不住你。」普林斯笑著搖搖頭，「說出去要丟臉丟大發。」
他看可哥身形微晃，不緊不慢補充了一句：「順帶一提，你要是逃跑，威爾遜先生的下場會很不樂觀。」
韋德這麼快便顯露原形，複方湯劑的效果真經不起期待。
可哥深深呼吸，斷了用幻影移形逃跑的念頭。
「你也是地球人，為什麼一定要跟喵星人站在一邊。」小女巫強作鎮定，一面跟普林斯說話，一面抖動手腕讓斗篷裡的魔杖滑落到掌心。
如她所願，普林斯面色如常，大概沒發現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這個星球不會因為換了統治者就天崩地裂，太陽每天照常升起。」他道，「誰強大就站誰的陣營，個人選擇而已。我知道有些人選擇喵星人單純是為了活命，無可厚非。」
「你那個時候還打算放過我……」可哥自知失言，急忙打住。
普林斯蹙眉：「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沒什麼。反正談話進行到這裡已經足夠。」小女巫舉起魔杖，「昏昏倒——」
他們說反派往往死於話多，也許不無道理。
只是可哥沒想到不止她一個人用緩兵之計，背部傳來強烈電擊的麻痹感才知中招，卻已經晚了，四肢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魔杖落地時，人也跟著倒在地上沒了意識。
「巫師。」普林斯喟歎一聲，並不很意外，緩緩鬆開掌心的遙控器，「我早該想到是巫師。動手之前還要念咒語，這點對你實在不友好，神偷小姐。」
他走到可哥身邊，抽走了她的魔杖。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寶上一章認真的捉蟲！~親親你們(*/ω╲*)
學期末來了！
祝中考的寶們科科高分，考四六級的也穩過！總之考試啊面試啥的都過！未來三個月的歐氣都送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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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飼主！
昵稱叫什麼好呢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6-15 00:38:33
感謝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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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isak」,灌溉營養液+22017-06-16 21:13:58
第73章
「普林斯先生……」
「先生請你……」
「小……噓。」
「她給我們造成的麻煩太多了, 絕對不能留。」
竊竊私語一陣又一陣, 睡眠環境太差，擾得人好不安生。
等睡醒了她還要去喵喵大廈辦正事的。
但是喵喵大廈——
可哥陡然驚醒, 一下子坐起身, 微微氣喘。
她下意識伸手在旁尋找魔杖，卻摸了個空。
眼鏡不在鼻樑上，視線一片模糊，憑著大致輪廓也判斷出這裡絕非她熟悉的地界。
遑論聽到動靜後端著杯子走上前來的那人金髮玳瑁瞳，正是將她電擊致昏的罪魁禍首。
「醒了。」普林斯隨手拖了一張椅子在可哥跟前坐下。
瞧著小女巫茶發微亂、灰眸迷懵地四處摸索, 隨即因手腕上拷緊的手銬而又驚又怒，倒生出一種他太過分的感覺來。
「我的魔杖呢。」可哥瞪著他——幸而沒因高度近視而連人影也瞧不清瞪錯方向，質問道，「我的眼鏡呢？」
她想往床裡面縮, 離普林斯遠點，卻發現連兩隻腳踝也上了銬子。
落了網的魚哪裡還有自由, 不過剩下被宰割之前喘口氣的權利罷了。
普林斯覺得手裡端著的咖啡怕是白泡。起身去桌上取了可哥的眼鏡, 幫她戴回到臉上。
那漂亮灰瞳裡的怒意霎時間清晰不少。
指尖觸碰到她臉上的皮膚, 柔嫩軟滑, 不由多停留了幾秒。
小女巫剛剛醒來便豌豆射手般向他拋問題, 他自己還有滿腹的話沒問出口，乾脆讓她一次性說完。
可可見普林斯端著咖啡不說話, 恐怕他開始尋思如何拷問自己，反將失去魔杖的驚怒往下壓了壓，竭力恢復冷靜思考脫身的辦法。
巫師沒有魔杖便同飛鳥折斷翅膀, 也怪不得她一開始要慌。
「沒其他問題了麼。」
可哥也不說話，普林斯於是明白話語權傳遞到他那頭，開口緩緩道，並無審問的急躁與威嚇。
小女巫別開臉，只當他不存在。
「你叫什麼名字？」普林斯終於放棄了手裡的咖啡，將它擱到一邊。原本是準備給這位神偷小姐的，他考慮欠妥，醒來的人更需要一杯加冰純淨水，如今看可哥的樣子，只要從他手裡遞過去，什麼水也不會要，於是作罷。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那小臉仍倔強地不肯轉向。
她是不屈，但他自然有辦法對付。
「你知道，這座大廈裡全是喵星人，我作為受信任的貓奴留下來，說話還算有點分量。」普林斯笑道，「死侍的破壞力太大，光一張嘴就令很多人不舒服。剛剛他們說把他倒吊起來，是腦袋進水池還是身體挨鞭抽就不得而知了。超級英雄大多不安分，需要有個人説明起警示作用。」
果然可哥一聽便飛快轉頭，哪裡還顧得上逃脫，急急忙忙道：「別傷害他！」
「你叫什麼名字？」普林斯對可哥的哀求充耳不聞，或許他是聽的，才會蹙緊了眉再重複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心情沒有剛才那樣好了。
但可哥哪裡有心思注意普林斯的情緒，怕喵星人傷害韋德進而傷害關在大廈裡的超級英雄，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可哥·鐘斯。」
普林斯挨得她近了些，若有所思：「我是不是見過你？」
見可哥一怔，他又補充：「不是你跑進萊辛頓大道那幢別墅的時候，也不算這一次。我是不是在別的地方見過你？」
他想起來了。
可哥心跳得飛快。
不可能。
一忘皆空是刪除記憶，記憶刪除應當無法恢復才對。
可哥很快道：「沒有。」
然而她方才猶豫了一段時間。
身體本能反應比話語更誠實，普林斯並不傻，眸光逐漸升溫，那抹玳瑁色竟有些灼眼。
在萊辛頓大道那回，可可變作他女傭蘇菲的樣子，身份暴露後化作倉鼠，自始至終沒有顯出真面目。
他不該對她產生熟悉感。
偏偏就有。
普林斯今天趕過來抓賊，看見可哥第一眼便覺得熟悉，將她擊昏之後摘了她的眼鏡，越發覺得在哪裡看過這張臉。
可哥明明壞他好事，但知道她是誰，他卻厭惡不起來。
這很奇怪。
「我說了沒有。」可哥堅持。
普林斯要是知道她曾經抹掉過他的記憶，那她恐怕就不是被拷在床上這麼簡單。
「可以，換個問題。」
金髮男人見可哥執意否認，不知作何想法竟沒有追問，配合地將話題轉回正事上。
門被敲了兩下，打開一條縫，一隻貓朝裡面探頭探腦：「普林斯先生……」
要說的大概是機密，貓的視線轉向可哥，隨即就閉了嘴。
普林斯了然，擺手讓他出去：「我稍後再處理。」
那貓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好，好。」轉身在背後擺弄什麼東西，用貓手把門開得大些，進來時竟拖著一輛手推車。
手推車裡的東西令可哥愕然。
比如電擊棒。比如手術刀。比如上面畫了骷髏頭的小黑瓶。
「您請用。」貓對普林斯道。
至於用在誰的身上自然很明瞭。這才像嚴刑拷問該有的樣子。
普林斯瞧見可哥抿緊了的唇，撫撫手背，搖頭道：「我用不上這些。拿出去吧。」
小女巫不由松了口氣。
聽喵星人跟普林斯說話，令她緊張，還令她奇怪。
卻說不上來哪裡古怪……
她正琢磨，那頭喵星人聽見普林斯的吩咐很快便退下，只是執意要留那個小推車在房間：「她狡猾得很，必要時還能派上用場，普林斯先生。」
還從來沒有人用「狡猾」兩個字評價可哥，從某種層面來說算是對小書呆的誇獎了。
她要是真狡猾，哪裡還會被抓住。
房間裡又剩下兩個人，普林斯要把剛才沒問出口的問題問個明白：「看見你之前，你在我的辦公室做什麼？」
「被你救走超級英雄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們又打算用什麼辦法對付喵星人？」
可哥於是知道自己的努力沒白費。普林斯問的第一個問題說明他沒有發現電腦系統出問題。
但同時她又有點擔心。萬一托尼的程式失敗了呢。喵喵大廈到現在也沒出現任何異常。
賠了她還賠上韋德，這筆買賣太不划算。
「回答問題喵星人不會為難你，可哥。」普林斯見可哥久久不說話，心道她是不打算出賣超級英雄，捏了捏鼻樑，「你自己也願意做貓奴，何必當背叛者。」
他看見可哥脖子後頭的貓奴印記。
可哥還是不回答。
普林斯再問，她只說：「你知道得不到答案，不用浪費時間。」
看他微沉的面色，大概終於要到發作，將她狠狠折磨一頓。
但普林斯的耐心當真驚人，套不出有用資訊也不生氣。伸手檢查了一下可哥手腳上帶鐵鍊的銬子，不知想到什麼，微笑起來：「那就得委屈你。」
怎麼個委屈法，過不多時可哥便知道了。
可惜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被迫變作奶茶小倉鼠，給關在有細細柵欄的鼠籠裡提著走。
喵星人不算虐待俘虜，準備的鼠籠還很豪華，鋪著厚厚一層軟木屑，附帶跑輪、浴沙、飲水器和食盆。食盆裡有滿滿當當的瓜子仁。
如果真的倉鼠住在裡頭，大概會很自在。
「手銬銬不住你，因為你能變成現在這般小。」普林斯將可哥提到辦公室，鼠籠放在桌面，對她笑道，「由大變小容易，由小變大就有點受空間限制。」
籠子門上了鎖，鑰匙在他手，隨著下放的姿勢滑進西裝外套口袋。
奶茶倉鼠把自己埋在木屑裡，軟綿綿的一個圓，像淺灰色的麵團。
一隻鼠出現在一群貓裡頭是很危險的。
可哥這麼小一隻，連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
不過似乎喵星人這天遇到的煩心事比她要多得多。
「普林斯先生，整個大廈的監控畫面都出現了異常，請您過去看一下！」可哥在一樓大廳裡見過的那個戴眼鏡的老先生沖過來彙報，眼鏡都歪到一邊去。
普林斯一驚，看向可哥：「原來不止你們兩個。」
他此時顧不上她，走在老先生前頭摔門而去。
可哥倒是欣喜：莫非托尼的程式終於發揮了作用！
小鼠期待地站起身，粉嫩嫩爪子握住欄杆向門口張望。
隔著門，喵星人驚慌失措的聲音沒聽見，她卻在收回視線時覺察到一點子不對勁。
有人在看她。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很准。
當小女巫看見辦公室書櫃遮擋的陰影裡逐漸顯出一隻貓的輪廓時，比被普林斯當場捉到受的驚嚇還要多。
直到那貓走出陰影，她的驚惶才瞬間轉為驚喜。
洛基！
黑挪威森林貓躍上辦公桌，看模樣不是洛基還能是誰。
他隔著籠子嗅了嗅小鼠身上的味道，末了抬手，覆蓋住可哥搭在柵欄上的小爪。
金綠貓目中戲謔非常：「我說什麼來著。小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寶們都給家裡的寵物起什麼名字，今天看視頻看到有人的倉鼠叫特朗普莫名戳笑點hhhhhhhh
第74章
所以洛基對史蒂夫的計畫不感興趣。
按照史蒂夫的設想, 可哥現在應該跟轉移喵星人視線的韋德一起離開了, 結果怎麼樣，不僅被抓, 還得憋屈地關在鼠籠裡。
暈染了黑眼圈的小鼠那兩隻黑豆眼倒是晶亮非常, 小爪在洛基手心裡動了動，帶來微微的癢。
她說不出話，便只能用眼神示意他趕快想辦法打開籠子。
「現在不行。」洛基移開貓手，伸出利爪輕輕撥弄小鼠圓圓小小的耳朵，好似撫摸嬌柔的花瓣, 稍微用力便要掐破。
他心情很有些愉悅，渾然不似身處狼窩虎穴。
為什麼不行？
可哥著急了，頭一偏躲開他的手，轉身遊過鬆軟的木屑堆, 到另一側的籠子門處，揪著上面的鎖搖晃得哐當哐當響。
洛基不緊不慢再度繞到可哥跟前, 看她晃鎖的憨態, 只可惜隔著籠子, 否則放在掌心裡揉搓, 搓得她嚶嚶作聲, 一定很愜意。
「首先我沒有鑰匙。」洛基道。
他這麼一說，哐當聲當即停止, 可哥兩隻小耳朵耷拉下去，鬆開手趴回木屑堆裡。
她方才看見洛基太高興，現在想起鑰匙給普林斯貼身收起, 要拿到哪兒有那麼容易。
與其讓他冒險去取，還不如叫他趁早離開喵喵大廈，別再賠進一個人來。
於是小倉鼠又爬起身，伸長短短的手臂拼命指門口。
「如果我跟進來只是為了溜一圈再逃出去未免太無聊。」洛基的肢體語言翻譯能力也是滿分，懶懶靠在籠子邊，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監控室的問題困擾不了那個普林斯多久。你知道我在附近就好。」
可哥真不知道洛基想留在這裡幹什麼。
他也不打算說，只低頭隔著鼠籠的空隙，用鼻尖輕輕碰了碰可哥的鼻尖，輕聲道：「別怕。」
說罷便轉身躍下桌子。
門外開始響起腳步聲了。
可哥扒著籠子，伸長脖往下看洛基藏到什麼地方，但他好似蒸發一般，躍下去就看不見蹤影。
門突然打開。
卻是察看監控室的普林斯去而複返。
金髮男人一進來便看見奶茶小倉鼠勾著脖子望地板，聽見響動，她即刻如同偷乳酪被抓的小賊，鑽回到木屑堆裡背對自己，目光不由循著她將將的視線軌跡也在地上轉了一遭，片刻似有意思無意道：「監控室沒什麼大問題，守衛也沒發現異常。若非你還在這裡，我差點斷定了還有其他超級英雄混入喵喵大廈。」
可哥沒什麼反應。
普林斯看不見那對黑豆眼還在擔憂地左右張望，唯恐他發現藏在房間裡的洛基。
他有十足的耐性對待可哥，像對韋德那般用刑的想法倒是沒有在腦海裡出現過。
小鼠沉默，連個表情也不給，於是他也沉默，房間裡的空氣一時間有些沉悶。
可哥實在找不見洛基，低頭撥了撥面前的軟木屑，微不可察地歎口氣。
「在母艦抵達之前。」直到頭頂又響起普林斯的聲音，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坐到桌子後頭的旋轉靠椅上，垂眸打量著她，「喵星人就派出過偵查人員到地球考察。」
可哥心裡一驚。
她對他總算表露出些許熱切。普林斯微微一笑。
他的時間不算多，整座大廈，隨時有人抱著文件大呼小叫普林斯先生，但總還能海綿裡擠水樣擠出一點來給這小鼠。
可哥自然無暇考量他為什麼有閒情逸致給自己講故事，她驚詫著他竟好像知道喵星人的內部機密。
但轉念一想也就通了。
以前在布魯克林的萊辛頓大道，別墅管家在吐真劑的作用下脫口說出過普林斯先生的喵星小王子的貓奴。
不過小王子從頭到尾沒露過面，連抓住她這偷貓的大盜也好似不屑親自審問，神秘得很。
把地球人當做貓的奴隸，卻願意讓貓奴普林斯知道喵星的事情，普林斯在小王子心裡的地位當真不一般。
小女巫思考一長串問題的時間裡，普林斯已經說完好幾句話。
「喵星原本跟地球一樣，有大陸，有海洋，資源充足，只是缺少陽光，太陽一年統共只出現一個月，絕大部分時候，灑落在喵星土地上的都是柔和的月光。」
地球上的貓也喜歡在夜裡活動。可哥又神遊，但書上說是因為夜晚更適合貓捕獵。
「富饒的資源使得喵星的文明和科技發展到空前的高度，陽光不足空氣稀薄，但是他們有機器可以造氧。你救了托爾，應當知道他屬於阿斯加德。在喵星人眼裡，阿斯加德雖然強大，其實也就是舉著盾牌和刀劍打打殺殺的野蠻人。」
洛基還在這個房間裡，可哥想，這算當著人家的面說壞話。但得虧是洛基，要是換了托爾在場，聽見還不揮著他「野蠻」的拳頭跟普林斯干上一架。
「喵星人強大起來之前也受過欺負。因為長得毛茸茸很可愛，叫聲也好聽，時常有蠻荒星球的人擄掠落單的喵星人，抓去當寵物。」
貓在地球也是寵物，可哥想，第一任的家貓恐怕也是捉了外頭的野貓慢慢馴養去掉野性，這方面的書她看得不太多。
「所以喵星人耗費許多精力和資源建造出母艦，製造具有強大同化能力的M射線，把敵人變成同類，關在喵星當最下等居民，久而久之，敵人習慣了喵星上的生活，跟本土居民繁育後代，徹底同化，也算圓滿了對喵星人的喜愛。」
最下等居民。可哥暗自嘀咕，把外星球居民變成貓的做法原來從前就有，怪不得當初入侵地球時還念出那「不低頭就做貓」的言論，卻是熟門熟路早有準備。
按照他們的套路，久而久之，地球上被變成貓的人也會習慣貓的生活。她想起初次遇見死侍時，那條小巷裡管不住情.欲的男人，不但任由身體**支配，把貓奴也當做理所當然侍奉貓的存在，思想的轉變已經很明顯了。
奶茶倉鼠小小身軀裡的心臟跳動漸漸提速，聽得越來越認真。
「喵星人沉浸在自己強大的快樂裡，沒考慮一個星球的資源儲備量再豐富也有用完的時候，同化的外星居民越多，佔用的土地和資源就越多。待發現為時已晚，喵星不堪重負，已經像被蛀蟲蛀了個遍的大樹，搖搖欲倒，再不能承受數量龐大的居民的索虛無度。」
地球也存在這樣的問題。
總之普林斯說一句，可哥就要在心裡回答一句，反正他聽不見。也不是說給他聽。
國際巫師聯合會很多年前就通過保護環境的法案，近些年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災害司乾脆把處理巫師使用魔法時造成的自然破壞、魔藥材料的過度浪費等也算進處罰條例裡，對好些巫師和巫師組織進行了整治。
地球人比喵星人早發現資源環境問題，大概要進步那麼一點點。
當然這點進步不值得沾沾自喜。
普林斯說到這裡，可哥已經把喵星人入侵地球的原因猜得八.九不離十。
待他接著上面的話繼續說，果然是那般：「尋找新的宜居星球對於喵星人來說迫在眉睫。靠近喵星的星球都很荒蕪，養不了多少人，幾番考察，他們把目光放在地球。」
「偷渡過來考察的喵星人都對這裡的環境非常滿意，傳回去的報告顯示，各項指標都達到了期望數值。」普林斯道，「美中不足的是地球人太多。」
好意思說。他的這幾句話令小女巫有些生氣。
地球上各個國家的麻瓜互相提防，巫師也互相提防，防彼此派過來的間諜，只可惜防住了自己人，防不住外星人。
要是有可能，她倒想問問寫報告的喵星臥底——他們叫偵察人員——良心會不會痛，懷著一顆強盜的心，還要抱怨受害者太多。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普林斯瞧著兩邊腮幫子鼓得老高的可哥，唇邊的微笑反而收斂了些，「喵星統治者想找一個新的居住地，因著這回他們自己率先扮演欺負人的角色，本來也想跟地球居民共用地球。」
「地球上有一部分人不願意配合……統治者沒辦法，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用上強硬手段。」
可哥恍然。
她算聽出來普林斯浪費唾沫說這一長串所要表達的意思。
喵星統治者發動戰爭佔領地球，是為了讓更多的喵星人能夠生存下去。
但他們生存的代價要地球人來支付，強行把自己應該負的責任轉移到別人頭上。
這是……不對的。
可哥慢慢爬到鼠籠邊，攀著籠子瞧普林斯，滿腹情緒全寫在波瀾頻起的黑眼珠裡。
這是不對的。
—— —— ———— 你/要/是/來/晉/江/看/那/我/就/太/喜/歡/你/啦 —— —— —— ——
聰明如普林斯，豈會看不出可哥此刻就差用記號筆寫在臉上的心情。
「很少人有機會聽這些話。」他的皮囊長得是好看的，但上頭印刻了侵略者的印記，便頓時不美麗，「講給你聽聽而已。恐怕你也沒有機會告訴第二個人了。」
「普林斯先生。」小王子的貓奴果然異常繁忙，說完這些話便又有人來敲門，待他出聲叫進，外頭喵星人才恭恭敬敬地推門報告道，「徹底檢查過大廈的運行系統，沒有出現問題。」
系統。
可哥爪子立馬攏了攏，按捺住回頭的衝動，只裝作不在意。
她要是沒變作倉鼠該多好。
動物與人相比，還是多了那麼點容易體現情緒的細節。狗高興了會不自覺搖晃尾巴，貓不耐煩的時候也會不自覺搖尾巴。
而小倉鼠聽見感興趣的話語，雖努力地一動不動，奈何腦袋上兩隻小耳朵本能地豎起，好把那喵星人的彙報聽得更清楚些。
清楚是清楚，餡兒也露得差不多。
普林斯示意喵星人退出，伸了一根手指進鼠籠，想勾勾奶茶倉鼠粉嫩嫩的爪：「你要是想聽，我也可以讓他再進來把系統的運行情況完完整整說一遍。」
小鼠把爪子一縮，倒退兩步，警惕又不滿地不讓摸。
相比之下，洛基摸她手的時候，她倒是沒有半點抗拒的。
普林斯也就作罷：「你不肯說在我辦公室裡做了什麼，我倒願意花功夫猜一猜。辦公室裡沒有放置微型攝像頭，也沒埋炸.彈，書櫃和電腦裡的檔也沒丟失。那有可能你只是剛剛闖入便被發現，什麼都來不及做。」
分析得太對太有道理，她簡直無言以對，一百零一個贊送給他，不怕他驕傲。
奶茶倉鼠連連點頭。
她這動作又令笑意淡去的普林斯忍俊不禁，他倒越來越對可哥感興趣，倘若她不是喵星人的敵人，或許還能做朋友。
自己想想便好。可哥不一定願意。
「什麼都沒做當然最好。」普林斯說的話有點多，手握成拳抵在唇上清了清嗓，起身倒杯水，飲了幾口，返回來對可哥道，「我要是沒記錯，你救的超級英雄裡有一位是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喵星人沒收了他名下所有財產。」
小鼠習慣性地點了下頭，反應過來，恢復成一動不動的冷淡模樣。
「他是個天才。我看過他設計的戰甲，也看過斯塔克工業以前製作的武器，每一樣都令人驚豔。」普林斯配合地假裝沒看見她的小動作，轉而對托尼不吝溢美之詞，「尤其是戰甲，即便喵星人也不得不嘆服。」
話是好話，聽在耳朵裡總覺得很彆扭。
可哥那種說不出哪裡奇怪的感覺又升騰起來。
「以他的創造力，恐怕抓住有限的資源就能製造出點小東西令喵星人頭疼，你說對嗎？」普林斯的語速依舊不徐不疾，腦洞開得很大，卻也開得很准。
可哥搖頭。
其實她這時候的否認已經沒什麼意義，普林斯要是不篤定了托尼會搞事，何必讓喵星人重新檢查大廈的運行系統。
「有點遺憾，無論他想叫你造成什麼破壞都好似沒有見效。」普林斯感慨，「喵星人植入的系統沒那麼容易被攻陷。」
算一算，距離跟史蒂夫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天，他們在小旅館等不到可哥，應該已經知道計畫裡她這一環出了問題。
是啊，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可哥不想承認，但也不由得又在心口懸上一塊石頭：為什麼托尼的程式還沒見效？
她確實沒找到控制M射線發射的設備，按照托尼說的plan B，找個U盤介面也能湊合讓裡頭的程式「教他們做人」，拖到現在非但不見什麼東西跑出來給喵星人上一課，反倒要先把她急死。
萬一如普林斯所言，喵星人的系統是銅牆鐵壁，托尼的程式攻打不進又該怎麼辦。
普林斯心裡唯一一絲不確定也在可哥低頭沉思中蕩然無存。提起鼠籠往外走：「想不想見見死侍？」
做人話不要說得太滿。
他帶著可哥一踏出房間門，情況就有點不對勁。
走道上的電燈仿佛接觸不良，一會兒明一會兒滅，閃閃爍爍，晃得人眼睛好不舒服。
這喵喵大廈的基礎設施也不怎麼樣。
可哥難受地捂住了眼。
「普林斯先生！」
這回卻非一兩個，是一大群喵星人，爭先恐後跑來找普林斯，外頭的大廳乃至走道上都滿咚咚咚的腳步聲，末了他們嫌用兩條腿跑著太慢，個個恢復貓身，大波毛浪後頭拍前頭地朝普林斯所在的方向湧動。
最前的一隻貓用力過猛，徑直跑過了普林斯的身邊，幸好被貓奴先生拽著尾巴拽回來，疼得齜牙咧嘴，但又著急，說話竟結結巴巴：「我們的機、機器……」
普林斯的臉色變得難看：「好好說話。」
喵星人一個激靈，終於把顫抖的詞串成句子，脫口而出：「機器介面被鎖定了！」
鼠籠像感應到喵星人的慌張，跟著抖了兩抖，裡面的小倉鼠表現得與所有貓都不同，喜形於色，放下兩隻捂眼睛的小爪，在籠子裡竄來竄去。
普林斯先生方才還遺憾托尼·斯塔克的招數不見效，現在遺憾得到了圓滿，臉卻恐怕要被啪啪啪地打腫起來。
那句「喵星人植入的系統沒那麼容易被攻陷」可哥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
「別擋路。」他提著鼠籠，抬腿踩進走道上擠著的貓堆裡，大概踩到了哪只貓的尾巴，「哎呦」一聲，全給他讓出一條小通道。
普林斯拐過走廊的彎，大踏步回到辦公室，幾乎是撞門而入，斯文不再，徑直撲到電腦前，移動滑鼠，去看亮屏的介面。
跟在後面進來的貓指著螢幕道：「就是這樣！包括監控室的監控螢幕，全有這個畫面，按什麼都消除不了。」說到最後，越發惶恐起來。
普林斯直直盯住螢幕，放在桌面的拳頭握緊了。
可哥從鼠籠裡看見電腦上那給喵星人們造成極大困擾、讓普林斯都有些失態的一句話，窩在籠子裡，想笑又不知怎麼生出點淚意。
是一幅圖元畫。
畫七隻貓包圍一隻小鼠，他們頭頂胡咧咧刷了幾個大字：
「為了小倉鼠。」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
第75章
「普林斯先生……」
周圍圍繞著的貓見普林斯光盯著電腦螢幕看不出聲, 心裡直打鼓, 推個膽大的出來說話。
「超級英雄的回擊。」普林斯不知想到什麼，面上覆蓋的薄薄冰霜漸漸消散, 移了眸光去看可哥。
見小鼠只顧伸腦袋看鋼鐵俠的大作, 黑豆眼裡閃著光，好似勝利女神已經眷顧，他突然便伸手過去遮擋住她的視線。
「不用再看。」面對可哥因抗議而握緊的小拳頭，他揚唇笑道，「沒被喵星人的系統發現端倪, 不愧是托尼·斯塔克。然而到此為止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大概想借程式操縱M射線，至少先讓超級英雄恢復人形。」
普林斯這回甚至不用從可哥那裡確定猜測的準確與否——簡直是一道送分題。
他分析得慢條斯理，好似完全消除了緊張, 反倒令可哥開始緊張。
想做什麼？
「看好她。」普林斯卻不欲說更多，將鼠籠遞給身旁的喵星人, 「我去見小王子。」
一聽見小王子這個詞, 原本還慌慌張張的喵星人很快便恢復了冷靜, 互相望一望, 聽從普林斯的話有秩序撤出房間。
緊要關頭, 統治者才是主心骨。只是這位喵星小王子到現在也沒出現，還得等貓奴去請, 未免有些失職。
可哥正想著，冷不防籠子一抖，身體沒穩住平衡, 向後骨碌滾了一個跟頭。好在木屑又厚又軟，沒有摔疼。
她掙扎著爬起身，對上那位眼鏡老先生竭力屏住呼吸的臉。
他大概不太喜歡鼠類，卻又接了普林斯遞來的鼠籠，手臂伸得老長，令可哥離自己越遠越好。
有好幾隻沒變成人形的貓在底下看著鼠籠暗暗吞口水。
說到底貓鼠不相容，小倉鼠一身又香又軟的皮肉，若非有籠子格擋著，掉落進貓堆裡可是要被啃得骨頭也不剩下。
「都回各自的崗位上去！」老先生揮手驅趕，「淨在這裡添亂。」
要是所有工作的喵星人都像他們這般慌裡慌張地跑過來，也不用超級英雄使出全力反擊已經自亂陣腳。
奶茶小倉鼠則被老先生用兩隻手指拈著鼠籠，搖搖晃晃提到雜物間安置。
「我們喵星人。」他坐在可哥身邊，用工作裝的袖口擦拭了下眼鏡，看著像自言自語，但自言自語哪裡用得著這麼大聲，「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打倒，早在幾百年前就滅絕了。」
可哥吭哧吭哧遊到鼠籠邊，研究掛在門上的鎖。
不知道如果不用鑰匙可不可以打開。
她思考用鐵絲或者其他工具開鎖的可能性，突然感覺背上有道極其灼熱的視線。
若不是猶猶豫豫地轉過了身，老先生簡直要把她盯出一個洞。
「勸你們死了跟我們作對的心。」他慢慢道。
似乎要印證老先生此言非虛，過不多時，外頭便傳來「機器恢復正常！按小王子吩咐核查程式漏洞！」「各個樓層把工作情況彙報一下」的喊聲，頭頂上因電壓不穩而有輕微「滋滋」聲的電燈也好似有所感知，銷匿了擾人的雜音。
老先生笑起來。
可哥卻無論如何無法感同身受地生出喜悅，方才那一點子激動早遁於無形。托尼的程式這麼容易便被破解，更令她擔心史蒂夫的計畫泡湯。
畢竟普林斯猜的也不全錯。還有喵星小王子，不多時便恢復了大廈機器的運轉。
「看，無用功。」擔憂在可哥臉上寫得清清楚楚，偏老先生還要補刀。
他的笑臉如果出現在給孩子們禮物的聖誕老人臉上，大概會非常可親的。
不過可哥也沒膈應多久。
大廈裡突如其來的巨響，全部人都聽得見，已經掩蓋了傳遞上頭命令的喵星人的聲音。
卻並不是全部人都能看見，從大廈某一層破牆去勢洶洶而出的金紅銀三色裝甲，胸口處配備的是三角形電弧脈衝炮。
托尼·斯塔克的MK6。
從前多少人在斯塔克大廈下等待，就為了看一眼飛行的鋼鐵俠。
如今喵喵大廈下只有持槍的喵星人衛兵，聽見動靜，仰頭觀看。
……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從大廈裡飛出去了。」其中一個喵星人轉頭問同伴。
同伴這才握緊了手裡的槍：「追上去！」
「怎麼追？」喵星人轉身回大廈彙報情況。
「媽媽。」
喵喵大廈附近的民居裡，小男孩把臉貼在窗玻璃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天際，「我看見鋼鐵俠了。」
金紅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雲層，好似還殘留著飛行的痕跡。
家裡的大白貓跟著踱在窗邊，在小男孩身側坐下，須臾，伸舌舔舔他的手背，「喵」了一聲。
「你在說什麼？」母親抱著糊窗戶的報紙進門，瞧見兒子正在趴窗戶，臉色就不很好看，「我跟你說過了別到窗邊去！」
她趕緊一手夾著報紙一手拉開兒子：「外頭越來越不太平，知道的東西越少越好。」
「可是媽媽。」小男孩在母親手底下扭動，小手指向窗外，執著地，「鋼鐵俠回來了。」
母親順著兒子指的方嚮往外看，自然什麼也沒見著，收回眸光時瞧見他脖頸後頭刺眼的貓爪記號，語氣越發嚴厲：「不准亂說話！」
「可是媽媽……」小男孩見母親發怒，說話聲音弱了下去，總歸還是憋不住，委委屈屈地，「你說過超級英雄會救我們的。」
母親沉默片刻。
喵星人統治地球已經如此之久，超級英雄拯救世界的話再說出來，未免過於不切實際。
等待了這麼長時間……小孩子還把它當做信念，大人卻得看清形勢。
「他們自顧不暇。」半晌她道，「大概顧不上別人。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小男孩極不情願地抱起地上一個勁蹭腿的貓，慢慢吞吞往房門走。
母親見兒子仍舊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模樣，歎了一口氣，態度稍有緩和：「快點。」
卻見他突然張大了眼睛和嘴巴，激動地叫起來：「鋼鐵俠！」
「我不是才跟你說……」母親忍無可忍，抓起報紙馬上要把窗戶糊上，一轉身也跟兒子般目瞪口呆。
從天際俯衝而下，直奔喵喵大廈的那部標誌性裝甲，裡頭裝著的不是鋼鐵俠還會是誰？
母親呆得完全忘了自己該做什麼，望著窗外，直到那身影消失還站立不動。
「你看。」小男孩蹦跳著，「我沒騙你，媽媽。」
如果這對有幸得見鋼鐵俠華麗出場的母子知道裝甲裡裝著的並非男人的身軀，而是一隻腰身肉肉的藍雙色布偶貓，不知道興奮之情會不會有所減少。
總裁先生為了把自己的小身子固定在裝甲上半部分著實費了不少勁，個中煎熬便不說，能夠再次在雲間自由穿梭，比什麼都來得痛快。
遑論智能管家的聲音就響在耳畔：「很高興再度與您並肩作戰，先生。」
鋼鐵俠飛到喵喵大廈上方，瞧見自己一手設計的建築被改造成不倫不類的貓頭——果真如可哥料想那般，氣得鬍鬚抖動：「賈維斯，我要建新房子。」
「隨時可以為您聯繫工程師，先生。」
賈維斯既然這麼說，托尼下手便沒有保留，雙肩六管迷你炮齊發，嗖嗖嗖射出，大廈表面玻璃脆響，登時破開數個大洞，能清楚看見裡頭喵星人緊急疏散的身影。
敵人的反應速度不算慢，頃刻之間便從大廈各處湧出衛兵，槍炮對準托尼狠狠招呼。
密密麻麻的子彈像鋪天蓋地的網，要把送上門來的鋼鐵俠死死網住。
「打住！」
大白團子在裝甲內，因著身形跟裝甲嚴重不符，操縱起來便有些吃力，靠著賈維斯的輔助躲過兩波炮彈，出聲喊停。
哪裡有在這種時候要求停戰的。
但他高聲呐喊了兩句「打住」，大廈內竟真的漸漸減弱了攻勢，最後從重重衛兵的掩護中現出一名金髮男子的臉。
「我有話沒說。」托尼道。
「托尼·斯塔克。」普林斯吃了鋼鐵俠的癟，難得還能心平氣和地同他說話，「我為小看你感到抱歉。顧著保護M射線，卻忽略了你被我們沒收的財產。」
可哥利用韋德轉移喵星人的視線，以趁機在喵喵大廈植入程式。
普林斯想到這一重，所以才能很快地抓住可哥。
卻沒想到她植入的中看不中用的程式根本也不是為了M射線，真正的目的是奪回裝甲。
利用賈維斯喚醒MK6自然比費盡心思改造M射線容易得多。
「看不上什麼M射線。以為變成貓我就扁不了你們嗎。」裝甲內的大白團不屑道，昂首挺胸，朝底下喵星人們伸出手，「把我們家的可哥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成績都陸續出來了，中考的大概還要再等幾天，挨過最艱苦時期的寶們都是最棒最棒的！
這章「那個」一下吧！
第76章
鋼鐵俠在大廈外的豪言壯語, 可哥聽不見。
只知道外頭鬧出很大動靜, 接連發射的好幾個炮彈雖然沒有直接打過來，也將她所在的雜物間的玻璃窗震出了裂紋。
走道上又有好幾波喵星人跑來跑去。
老先生那副「喵星人最厲害」的姿態在槍炮聲中隱隱有崩塌的跡象, 大概有點慌, 還有點不明情況的胡思亂想，瞟瞟可哥，再瞟瞟門外，打不定主意是留在房間還是出去看看，糾結著糾結著, 臉側兩隻人耳朵竟漸漸消失，從頭頂長出兩隻貓耳來。
可哥也著急，但看見老先生長貓耳朵，還是吃驚地微微睜大了黑豆眼。
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老先生一轉頭發現奶茶小倉鼠盯著自己看, 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鼓起眼鏡道：「看什麼？」
卻不想這一扶, 沒了耳朵勾住勉強還卡在臉上的眼鏡瞬間滑落到地板, 「啪嗒」一聲。
他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頭頂的耳朵, 有點窘, 彎腰撿眼鏡, 起身發現可哥還在看，沒好氣地：「再看把你捉出來吃掉。」
老先生說話時, 背後的門悄悄開了一道縫，又悄悄關上。
他自然不知道，可哥卻瞧得一清二楚, 看見來人的面孔，先是一怔，隨後會意地轉開目光，裝作無事發生。
老先生將眼鏡好好地卡回臉上——他真應該買一副貓耳專用的，決定提著可哥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好過在這裡胡亂猜測。
但手剛剛碰到鼠籠的提手便感覺小腿一麻，電酥酥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還沒來得及呼救，身子先一痿，向後倒在地板。
兩眼翻白昏過去之前，視線捕捉到的是一隻小小的影子，那影子有身極好看的皮毛，銀虎斑花紋，摸上去手感怕是很好。
若非這貓他原先見過幾面，認出是誰……
有入侵者！
老先生倒想喊，已經沒了意識。
美短丟開手裡的電擊棒，三下兩下便躥上桌，去捧裝著可哥的鼠籠。
瞧著早湊到籠子邊，伸出小爪的奶茶倉鼠，他又氣又慶倖又憐愛。
氣的是喵星人竟將可哥關在籠子裡，慶倖的是落入敵人手中她沒吃太多苦。
淺灰背的小鼠扒著籠子，暈染了大黑眼圈的眼睛因驚喜彎成兩道小小的月牙，這模樣任誰見了也要陡生喜愛。
史蒂夫一靠近，可哥還未說話，先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點像餿飯……還有點像下水管道。
她疑心自己聞錯，鼻尖動了動，深深吸進一口氣，整張小臉頓時皺成苦瓜。
什麼緊張勁兒也被這種怪味道蓋過了。
美短頓時赧然，將身上的毛髮拍打拍打：「進來的時候費了點功夫……」他沒說究竟用什麼方法進來才能染上這一身味道，只後退一步，離可哥遠些，「是我的錯，計畫得過於簡單，才讓你受這樣的苦。」
可哥搖搖頭，手指著門的方向。她想問外面究竟發生什麼事，奈何說不出話。
大廈外還在僵持。
「你只問可哥。」面對鋼鐵俠頗有氣勢的伸手要人，普林斯先是臉一沉，隨後笑道，「不想想其他超級英雄的感受？」
「唔。」大白團子道，「你願意一次性把超級英雄全放出來，那我是沒什麼意見。」
「話說完了嗎？」普林斯卻突然又沒了耐心跟他糾結到底是救英雄還是救美人的問題，手一揮，「把他打下來。」
加倍猛烈的槍林彈雨迎面而來，這回連稍加喘息說聲打住的機會也沒有。一波喵星人在托尼的炮彈中倒下，很快又有另一波頂上，好似害蟲源源不斷，非吞吃掉他不可。
「我真希望在戰甲之前先發明出一種機器，賈維斯。」托尼在空中繞了個大彎避開襲擊，從大廈背面重新轉回，飛至拐角處，抬起手腕精確瞄準普林斯的臉，炮架升起，轟然射出三發小型□□，「專門用於識別人渣。」
「以我們現在的科技還做不到，先生。」
「我知道！」
總裁先生鬱悶地大吼一聲，雙臂一振，揮出兩道長長的強大的紅色雷射光束。
裝甲飛速旋轉，切割牆體跟切菜一般容易，遑論槍械，更遑論喵星人的血肉之軀。
鐳射使用不過幾秒，卻是將一層樓毀了大半，沒及時趴下的喵星人睜著眼沒了半截身子，向前傾倒，栽下大廈。
最該死的狗腿子普林斯卻安然無恙。
托尼看見不知何時被拖出擋在普林斯和一群貓跟前的大盾，肺都要氣炸。
紅白藍三色的盾面是誰的象徵再清楚不過。
史蒂夫的盾被敵人搶走，最終用來保護敵人，說出去連自由女神像也會笑。
他還要再戰，忽聽見頭頂雜訊陣陣，仰天看來了三架戰鬥飛機。
機頭裝著標誌性的貓鬍鬚，霎時間把霸氣磨滅一半。
托尼笑不出來。
MK6強度不夠，鐳射武器只能用一次，剩餘裝置要對付三隻鐵鳥恐怕會很吃力。
「先生。」賈維斯出言提醒。
「快撤快撤！」大白團在裝甲裡直扭動，「打不過啊！」
金紅身影直上雲霄，險些撞上戰鬥機的機身，幸好及時拐彎，朝伊斯特河方向飛。
三輛戰鬥機緊隨其後。
與鋼鐵俠的生死時速相比，屋子裡一貓一鼠要和平得多。
可哥手一指門，史蒂夫就猜得到她想說什麼。
「托尼在外面拖住喵星人，爭取點時間。」他捉住籠門上的鎖仔細察看，環顧四周，沒發現能開鎖的工具，思索要怎麼打開這個鼠籠，「我提醒過他不要跟喵星人正面衝突，應該還夠……」
話音未落，外側牆壁豆腐一樣坍塌，窗戶連玻璃帶窗框都給刮過的紅色雷射光束切割成兩半。
玻璃碎了一地，房間裡靠近外側的東西也不能倖免，通通身首異處。
「……」史蒂夫感覺有只無形的手在打臉。
感謝托尼·斯塔克，現在時間非常有限了。
史蒂夫原地轉個圈，瞄到雜物架子最底層黑乎乎的家用工具箱，心裡一動，跳下桌子，過去打開。
有螺絲刀和扳手。
他拿起扳手顛了顛，估摸下重量，拖著它回到可哥身邊。
「可哥不用怕。」史蒂夫道，「我嘗試把籠子砸破。」
他看看奶茶倉鼠小小的軀體，總覺得不大妥當，又下去不知從哪撕了一塊布，從鼠籠空隙裡塞進去給她：「保護好頭，別挨近我這一側。」
可哥把自己裹了起來。
喵星人的鼠籠品質真心是好，史蒂夫卯著勁掄起扳手一連砸三四下，也不過微微地凹下一個小坑。
外面隨時有人沖進來。可哥注意到雷射光束一閃而過之後，槍炮便偃旗息鼓，好似已經停戰。
喵星人輸了麼，自然沒有。
托尼單槍匹馬面對遍佈一整個大廈的喵星人，最可能寡不敵眾。
可哥在布裡閉緊眼，不知怎麼聯想到洛基。
他再沒出現過，也不知是不是給發現了。
心裡擔憂又加一層。
她總共就一顆心，沉甸甸不堪重負。
耳邊哐哐的敲擊聲停下來。
可哥睜眼，從布團裡探出頭看時，史蒂夫正改了方法，用扳手夾住鼠籠一根直條，努力把它擰彎。
毛毛的手臂上賁起小塊肌肉，貓牙用力咬合，看他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把牙咬碎。
換成還是人形，力量沒被削弱時，史蒂夫一隻手就能把這籠子捏扁。
事實證明就算現在沒辦法把鼠籠捏扁，擰變形還是綽綽有餘。
待籠子開了個人拳頭大的口，可哥也就能順利地從裡面爬出。
攀著出口邊緣，小鼠的短腿蹬了幾下夠不著桌面，卻踩進軟軟的貓掌裡。
史蒂夫雙手捧了可哥，只想摸摸她的腦袋，或者，如果可以，將她抱進懷中。
他自然理智，知道現在不是情愫流露的時候，伏身令她騎到自己背脊。
「出這道門，危險重重。」他道，「你變回人身太顯眼，不易躲藏，我帶你跑。」
可哥依言爬到史蒂夫背上，小小手腳擦碰著皮毛，有點癢，癢透進心肝裡。
小鼠不知史蒂夫想什麼，他一身短毛難抓還很滑，她差點滑下去。
「揪著我的耳朵。」史蒂夫道。
他們本以為出去便會撞上喵星人，誰成想走道裡此刻竟很空。
大約因為托尼撤離大廈後，又有糟心事找上門。
「小，普林斯先生！」
普林斯還沒來得及從托尼的攻擊裡喘口氣，便見一隻貓急急奔過來，抖著嗓子叫。
同一天裡，已是第三次看見這種慌慌張張的表情動作，愈發不耐煩，「這裡沒有別人，不用改口。」
「是，是。」貓彎了彎腰，實在站不住腳，「我不得不跟您彙報……」
普林斯此時辨認出他是負責管控超級英雄的貓，臉色一變：「快說！」
「布魯斯·班納他失控……」那貓咽下一口口水，「浩克又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把我們家的可哥還回來。
韋德：？？？？？？？？
第77章
布魯斯·班納博士平時是個很溫和的人。
作為核子物理學研究領域的天才, 他製造了伽瑪炸彈, 也因為炸彈放射出的大量輻射才造成身體變異，力量陡增, 連帶著外形徹徹底底改變, 大多數人看見了都要屁滾尿流地躲開，唯恐避之不及丟掉小命。
「班納是我們的朋友，但必須承認他變身之後確實敵我不分。」還在布魯克林小房子住時，可哥跟超級英雄們提起過他，托尼正享受她動作輕柔的梳毛, 眯著眼如是說，「別惹他生氣。他要是真變身，記得離遠一點，以免誤傷。」
布偶貓翻了個身, 叫小女巫梳梳另一面的毛，繼續道：「畢竟殺傷力非常驚人啊。」
令超級英雄都忌憚的浩克, 在喵星人眼裡同樣有分量。
五角大樓遭殃那一回, 不少喵星人險些死在因發情期而失控的浩克手裡。
他們敢對變種人做實驗, 卻沒把握在班納身上動刀子。用了很大劑量的藥讓博士沉睡, 除非刻意喚醒, 否則藥效不該在這時候過。
「封住大廈所有出口。」普林斯當即命令，「有人想利用浩克……他醒來之前你們連絲毫異常也沒發現？」
帶著大波持槍者的喵星人轉身往門口走。
玳瑁瞳中寒意森森, 看得那貓快沒了說話的勇氣，忙不迭跟在後頭，拱著一雙貓手：「確實是、是沒什麼異常！他睜眼沒多久就開始發狂了！」
恨不能捧出心肝來自證清白。
可惜普林斯並不想聽這些沒有價值的廢話, 長腿一邁，將他甩得更遠。
走得確實快，難怪殿下總喜歡變成人類模樣。
喵星人不敢妄加揣度，灰溜溜調轉頭趕往工作崗位，爭取把損失降到最小。
變成貓的浩克終歸也是浩克，栓他的粗鏈子早被掙斷，鐵籠正在遭殃，牙爪並用，眼看就要破開個大洞。
麻醉針已經發射出好幾支，還不到起作用的時候。
「動作利索一點，大塊頭！」目睹一切的死侍在籠子裡對著空氣拳打腳踢，一身白毛給折騰得很狼狽，灰撲撲黏糊糊，好在精神還不錯，喊叫起來特別大聲，「拆掉這個鬼地方！」
「你。」
小白團——小灰團猶自飛舞著短短的手腳，冷不防旁邊的人出聲，聽著語氣不大好。
他停了動作，抬眼望去，說話的人在一道透明的牆後。
那是只很漂亮的大豹貓。黃褐色皮毛，黑圓形斑點，身形修長勻稱，長長貓尾不耐煩地在地上掃來掃去。
褐瞳中緊盯韋德，裡頭寫著的盡是「別煩我」。
「不要在我旁邊大聲吵鬧。」豹貓道。
同為變種人，韋德也不是沒聽過身旁這人的名頭，畢竟他上過好幾回電視，橫起來連美國總統都敢殺。
萬磁王艾瑞克·蘭謝爾。
因著他操縱金屬的能力，喵星人用來關他的籠子跟以前國防部用的材質一樣都是特製塑膠，抗打壓無金屬，飯從小小的視窗裡送。
韋德誇張地用手捂住嘴，仿佛遭受雷電暴擊，降低了音量：「對不起，小貓貓。」
其實按照死侍這種亦正亦邪的性格，跟萬磁王還是有點相像，只他沒萬磁王那麼遠大的抱負。換個場景認識，說不定能好好聊天。
現在的氣氛是不大好了。
豹子的鬍鬚韋德都敢撩，何況豹貓乎。
艾瑞克的眼睛眯起來。
但他終究沒再說什麼，目光繞過韋德，放在鍥而不捨拆籠子的浩克身上。
正常的布魯斯·班納是煙灰斑紋的緬因貓，毛髮濃密飄逸，身形已經是普通貓種的兩三倍大。暴走之後增加到五六倍，長毛炸開，四肢粗壯，爪子儼然鐵爪，抓在肉身上勢必留下深深五道血爪印。
浩克毀壞籠子時總要咆哮，聲音傳遍整個關押室。手拿武器圍在四周的喵星人見狀，默默再退幾步。
「那個人你認識嗎？」艾瑞克問韋德。
韋德撇撇嘴，本來沒打算回答他。
是誰說不要在旁邊出聲的。
過一會兒，看艾瑞克沒有追問的意思，他才道：「我認識他，他認不認識我我就不清楚了。」
「我沒說那個大傢伙。」豹貓道。
韋德以為他還有下文，靜靜等了一下，隨後才發覺他並不打算繼續說。
……說話說一半跟借錢不還一樣不道德。
艾瑞克掃視四周，沒有發現想追尋的人的蹤跡，才對煩躁燒上臉的韋德道：「你以為大塊頭是自己醒的？」
「我怎麼知道，沒鬧起來之前誰注意這種事情。」韋德嘴上並滿不在乎，表情卻開始嚴肅起來，視線在浩克附近逡巡。
史蒂夫的計畫裡可沒有喚醒浩克這個步驟，沒救出他之前讓他發狂，只會白白令他受苦。
但如果是計畫之外的人，還能有誰？
「是不是該到我出去的時候了？」小白團暗暗嘀咕。
—— —— —— —— —— JIN —— JIANG —— 獨 —— 家 —— —— —— —— —— ——
史蒂夫背著可哥出了雜物間，朝來時的路飛奔。
還有一段距離便到拐角，卻聽見前方不遠處有雜亂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史蒂夫霎時間止步，躥到台柱後躲藏。
可哥鬆開了揪著史蒂夫耳朵的小爪，也屏住呼吸聽動靜。
所幸那隊人及時轉換方向，朝著另一邊去，依稀聽見「浩克」「趕快」的字眼。
小鼠趴下去摸史蒂夫的眼睛，想知道他是否跟她一樣聽到了關鍵字。
史蒂夫顯然沒料想到班納會在這時候出問題，怔了怔，低聲道：「難道娜塔莎她？……」
話未說完，便感覺小鼠動作幅度變大，似乎想從他腦袋頂滑落。
他可沒說娜塔莎也進來了！
「我說了我想得太過簡單，本以為你跟韋德進來能夠全身而退。等不到人，自然要重新制定計劃。」史蒂夫抬手去碰可哥的小爪，「她會把托尼沒完成的那部分完成。而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
趕回工作崗位的喵星人再發幾針大劑量的浩克專用鎮靜劑，總算把破籠而出的大傢伙及時控制住。
待要通過系統向上頭彙報，不由又傻眼：托尼「小倉鼠」程式造成的螢幕鎖死再度出現，這回變本加厲，資料瘋狂滾動，最後還出現亂碼，完全無法操作。
不用下屬彙報，普林斯也已經知道了系統出錯的情況。
他敏銳地覺得浩克暴走背後另有目標，頓悟，領著喵星人們趕往M射線控制室，終究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警報被解除，監控關閉，來人手動破解了M射線發射程式，在離開之前甚至還能冷靜地設定發射目標。
「能打開控制室的除了我，只有你們幾個。」普林斯捏緊拳，問，「是誰？」
被點名那幾個喵星人其實算得上喵星最忠心的大臣。所以小王子才放心把M射線交給他們。
翻船翻在自己人手裡，聖人也咽不下這口氣，何況普林斯不是聖人，他是貓。
大臣們面面相覷，突然地全吵起來：「不是我！」「怎麼可能是我，我剛才還在殿下身邊！」
只有一個膽子比較小的，看看普林斯的臉色，不敢吵，把自己跟大臣數了一遭，弱弱道：「安東尼不見了。」
眾貓譁然。
「他怎麼能背叛我們？！」不待普林斯吩咐，立即便有喵星人出去找尋失蹤的安東尼，周遭罵聲一片。
找到大概也沒什麼用，系統已經進入M射線發射準備階段，想攔截已是不能。
「目標已鎖定。」
「它，它不受控制了！」揭發安東尼的大臣撲到操作臺上欲哭無淚，只能徒勞地拍打著鍵鈕和螢幕，卻無論如何無法阻止系統刷出一大串長長的名單，上面的名字個個看得他心驚膽戰。
史蒂夫·羅傑斯。
托尼·斯塔克。
查理斯·賽維爾。
托爾。
韋德·威爾遜。
娜塔莎·羅曼諾夫。
……
「或許沒那麼糟糕。」大臣扯出一絲僵硬的微笑，轉頭對自己效忠的物件道，「您看系統瞄準的目標……」
普林斯卻搖頭：「原來還是轉移視線。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打M射線的主意，從來沒轉移過目標。托尼·斯塔克的出現、浩克暴走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系統錄入了我們手裡的超級英雄名單——它曾經因為你們的大意丟過一次，現在終於在敵人手裡發揮作用。他們要逆轉發射M射線，首先恢復超級英雄的人身。」
統治者都這麼說，還有什麼自我安慰的可能。
M射線是喵星人同化地球人的重要武器，一旦超級英雄恢復人身，開戰在所難免。
周圍一圈血統純正的喵星人便個個沒了主意，眼巴巴看著小王子。
「我只希望子民和平地住進地球。」普林斯道。
系統開始進入發射倒計時。
十。九。八。七。
「他們不願意，流血就流血吧。」他曲起兩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禁回憶起幾個月前順利進入地球，在貓頭母艦上看見的海洋與陸地。
真美。
喵星從前比地球還美。可惜成為從前了。
「等地球上的一切事宜都處理好，我將回來接您和剩餘的子民。」
臨行前他說這話時，父親反復將他額上的毛舔了又舔，最後道：「我等著。」
六。五。四。
「你們莫非以為玩完兒了？」普林斯歎一口氣，卻並沒有其他喵星人那般大勢已去的頹喪或不知所措，臉上恢復平靜，甚至帶了些微笑意，「我覺得沒有。」
三。二。
一。
奶茶小倉鼠跟美短一起躲在角落裡，等待時機沖進那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的電梯門，離開這個樓層再說。
但還未等到適當時機，這座大廈某一處卻突然爆炸般炸開巨大光團。
光團一直蔓延到天際，並不刺眼，末了散作許多束，流星飛逝般飛往四面八方。
有看見的路人，登時抱頭逃得飛快。
哪個地球人不知道這是什麼？上次這種光團出現，不願順從喵星人的親友就在眼前變成貓了。
不過特例也有——可哥沒見過M射線發射時的場面。
因而當她眼睜睜看著光束撞進史蒂夫的軀體，驚亂得直往地上滾落。
他被打中了！
她以為史蒂夫要喪命，幾乎瞬間紅了眼。
史蒂夫卻顧不得也來不及說這是M射線，看見可哥掉下，想伸手撈她，身體裡隨即出現的亂竄的異樣感覺卻令他不得不倒地蜷縮成一團。
光冷卻熄滅，化為無物。
小鼠顫抖著拼命朝史蒂夫爬去，還差幾步路，卻眼前一花，美短身上的毛似乎瞬間薄了一層，再眨眼睛，何止是毛髮，耳朵與尾巴都在急劇縮短。
發情期那一晚超級英雄們變回人身時她在睡覺，這回可算是看得清清楚楚。
湖綠的貓瞳填上蔚藍，金□□亮得仿佛灑了把陽光，小小的貓身麵團抻拉樣拉成人類成年男子的形體，每處肌肉線條都蘊蓄著力量。
……但整個人裸著。
小鼠恐怕沒反應過來，呆呆的，黑豆眼直愣愣瞅他，方才飛快湧到眼眶的淚還在打轉。
史蒂夫便趕快爬起身，面皮滾燙，不得已半側過身，用手擋著某不能遠觀也不能褻玩之處，壓低聲道：「可哥，轉過頭去……」
私心裡他倒是不介意她看……
只是她得真心想看，而非此刻被突發情況弄懵，神遊天外。也最好別在這種奇怪的場合。
果然，可哥聞言身子動了動，回神正好瞄到史蒂夫一手難遮擋的神秘位置，「轟」一下，臉像噴開了火山。
作者有話要說：
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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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寶的營養液~
讀者「180」,灌溉營養液+12017-07-01 13:11:57
讀者「蘇蘇蘇蘇特能蘇」,灌溉營養液+12017-06-30 19:34:28
讀者「墨瑟流光」,灌溉營養液+502017-06-30 09:54:11
第78章
她倒退兩步, 再兩步, 突然轉頭就跑。
其實不是要跑多遠，大廈裡到處是喵星人, 她還不想再次被抓住。
史蒂夫卻誤以為她著了慌亂跑, 情急之下也不顧得身上光溜溜，彎腰疾走幾步，伸手去提那地上淺灰背的小毛團：「可哥不要亂跑！」
羞恥值簡直要爆表，無論對可哥還是對他。
大手一撈，吭哧吭哧邁著四條短短手腳奔跑的奶茶小倉鼠就落了網, 給圈在熱熱的掌心裡。
史蒂夫一面察看左右有無來人，一面快走，隨手開了個沒人的房間閃身進去。
涼氣撲面而來，定睛望去, 這地方卻是設備齊全的迷你游泳館。
喵星人也沒完全改造這座大廈，像這種地方, 不知是不是出於享受的心, 擱置著沒有動。
光潔的地面能夠映出人影。史蒂夫視線在地板停了短短一瞬便很快移開。
心跳依舊飛快的。
掌心裡的小鼠沒怎麼動彈, 他擔心握得她太緊, 微微張開指縫瞧。
可哥完好無損, 只是背對著，兩隻粉嫩小爪緊緊捂住眼睛, 直往後飛的小耳朵暴露了她的尷尬與緊張。
史蒂夫心裡又湧起憐愛來，將手腕轉了轉，讓可哥正面對著自己。
方才因為以為他被不明武器打中而汪起的眼淚被她悄悄擦了去, 但仍然看得清楚那緊閉眼縫中殘留的濕潤。
美國隊長的藍眼瞳便成了一大片溫柔的海洋。
她以為他會死，就流淚了。
小書呆說過她很難跟人混熟，他還擔心自己在她心目中沒什麼分量，至少……他並不像洛基跟托尼那樣會表達。
尤其是洛基，對可哥不懷好意。史蒂夫想起他就滿心不爽。
然而轉眼瞧見掌心裡小小的可哥，滿腹的刺便又軟成花蕾。
如果沒有戰爭，讓美國隊長捧著可哥這麼站一整天也甘願。
當然最好能穿上一身衣服。
「看來娜塔莎完成了她的任務。」史蒂夫道，嘗試轉移話題，讓可哥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坦誠以對上。否則她恐怕連喵星人殺過來都不肯睜開眼睛。
可哥也確實打算，除非喵星人殺過來，否則怎麼也不要睜眼睛。
太尷尬！全看見了。
用阿尼馬格斯的時候為什麼不摘掉眼鏡？再不濟也能糊上一層天然馬賽克，不至於如此高清……
她正懊惱，聽見上頭史蒂夫說娜塔莎，下意識停了內心的碎碎念，抬起耳朵聽下文。
手還是在眼睛上捂著。
「喵星人不會善罷甘休。」史蒂夫說話的同時慢慢移動腳步，往泳池邊的內嵌淋浴室去，「我們儘快趕過去同她跟韋德匯合。」
但願裡面有大浴巾或者男士浴袍。
打開門，眼前一亮。這回總算沒有失望。
史蒂夫穿浴袍的時候把可哥放在一旁，她不去看他，只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
聽得他說好，才慢慢吞吞從奶茶倉鼠變回茶發的小女巫。
臉頰燒得紅紅。
她轉過身，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不約而同轉開目光，感覺不太妥，又互相回望了幾秒。
最後反倒是可哥先心一橫，指門口道：「我們走吧？」
倘若說史蒂夫穿上衣服後兩人之間還存在似有若無的尷尬感，那麼這種感覺在出去碰見一隊追殺超級英雄的喵星人時便被徹底拋在腦後。
史蒂夫雖然變回人身，但赤手空拳同喵星人搏鬥還是有點吃力，恐怕不能保護沒了魔杖的可哥，叫她先跑開。
可哥知道自己拖他後腿，咬咬牙依言跑往反方向，想著或可找尋武器與援軍。
跑出一段路，還未來得及回頭看，突然被不知哪裡伸出來的手拽到面牆後。
還沒等她開口叫，那人先伸了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輕聲道：「噓。」
說話時呼出輕輕的氣，因著靠得太近，便同她的氣息糾纏作一塊。
高挑又修長的身形完全籠罩住小女巫，他不急著說話，先側過臉去看外面。
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喵星人。
說來奇怪，追到這處的喵星人，明明再往旁邊幾步就能夠看見他們，卻好似突發性眼盲，左右張望張望，竟繼續往著前頭追趕而去。
她的存在感有這麼弱嗎。
可哥努力平復呼吸，撥掉那人危機過後開始在她唇上不老實的手指，扒著牆探頭出去看。
喵星人拐個彎，全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起身後之人的能力，她好似一下子找到了喵星人「視而不見」的原因。
小女巫轉過身去，正撞上洛基好整以暇打量自己的眼神。
他倒是悠哉，雙手抱臂倚著牆站，一點沒有身處敵窩的自覺性，身上服飾整齊，唯獨黑髮稍稍淩亂。
居然有衣服，還是自己的。
可哥有些好奇，但要開口去問「你為什麼沒跟史蒂夫一樣光著身子」，斷然不是她會做的事。
「想看？」洛基看她灰眸圓溜溜想事情的樣子可愛，很想搓弄搓弄，湊近道。
可哥的好奇登時成了警惕，退後搖頭。
其實她還想問他究竟在大廈裡做什麼秘密的事來著，他不正經，也就不想同他這些。
「離我這麼遠。」洛基不惱，慢悠悠把手放到腰上，開始寬衣解帶。
這個人就是越抗拒越要硬來，現在卻不是任性的時候。可哥壓低聲制止他：「你在做什麼！」
小臉板起來，頗有幾分教授式的嚴肅。
洛基挑挑眉，手在解開的外袍下動了動，末了竟取出一根帶結環的小木棍。
那當然不是什麼木棍。
可哥一瞧見，又驚又喜，主動地貼過來，伸手要拿：「我的魔杖怎麼會在你這裡？」
眼看便要夠著了，洛基手一抬，釣魚般將這小女巫的胃口釣得高高：「你真是時時離不得。我取個東西的工夫，就跟著美國隊長跑掉了。」
他似笑非笑，不知調侃還是出於真心。
「還給我。」可哥執著地伸著手，只恨他個子高，踮起腳也還差那麼一段距離。
這種時候將她腰一摟便可摟入懷的。
洛基終歸沒有，再逗逗她，瞧著是真迫切要拿，也就任她扯了自己的衣袖把手臂拉低，順利拿到魔杖。
可哥低頭用兩隻小手把魔杖摩挲了又摩挲，試用下「螢光閃爍」，確認魔杖沒有問題，才彎眸笑起來。
洛基俯身用額頭在她額上貼了一下，仿佛試圖沾她煥發的喜悅，懶懶地：「感謝呢？」
可哥一抖，肌膚相貼時的古怪感覺令她飛快地離了他，心裡頭倒是奇異地沒有對他這種突然行為產生排斥。
什麼時候開始他貼她這麼近都不排斥了。
「謝謝你。」可哥道。
她很快地想起分開兩頭走的史蒂夫，既然拿了魔杖，必定要回去幫他。
如此哪裡還躲得住，急急忙忙繞過洛基要離開。
洛基沒攔她。
「你不去嗎？」可哥發覺他沒有跟上來，停步問道。
「不。」洛基道，「我還有事要做。」
這頭話音未落，她卻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回頭正望見個將將被擊昏在地的喵星人。
他落了單，意外發現現身的可哥與洛基，舉槍瞄準可哥的後背。哪成想扳機還沒扣下，自己先被砍一記手刀。
站在昏倒的喵星人旁側、用靴尖拱他身體的人竟分明是洛基。
有兩個洛基。
可哥大吃一驚，轉回頭要問問洛基是怎麼回事，卻只見牆壁不見人。
她再轉個身，連打昏喵星人的洛基也不見了。
這幻象用得出神入化。
小女巫剛要返回支援史蒂夫，史蒂夫卻已經過來找她，同韋德和另一個生面孔的男人一起。
所幸這兩人身上都有衣服，沒光著膀子戰鬥。韋德還拿布裹住臉。
史蒂夫手中握著盾牌。看見可哥沒有受傷，便松了口氣。
「萬磁王艾瑞克·蘭謝爾」，他告訴可哥，「他能夠操縱金屬，因而從喵星人手裡奪下了我的盾。」
艾瑞克看可哥一眼，沒說話。
史蒂夫還瞧見可哥手裡的魔杖，得知洛基也在大廈倒並不意外，只表情有些微妙。
「他想在這裡做什麼？」他問。
可哥搖頭說不知道。
「你們還顧得上聊天。」萬磁王臉色突變，「有人。」
頓時全打起十二分警戒。可哥的魔杖杖尖燃起綠光，隨時可施放魔咒「昏昏倒地」。
但來的卻不是喵星人。
娜塔莎腳步急匆匆，撞見可哥一干，硬生生刹住腳步，他們還沒開口，她嚴肅先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喵星人開始從大廈撤退了。」
撤退的原因往外頭看一眼便很明瞭。
自天空緩緩降落下巨大的黑貓頭母艦，遮蔽穹窿，仿佛時光回溯，到喵星人進攻地球那天。
大戰在即。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更新，下一章再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寶們嗷！
第79章
普林斯站在喵喵大廈最頂層的停機坪, 腳下陸續聚集了一大群從大廈各處跑來的喵星人。有幾個變作人身不習慣, 跑得踉踉蹌蹌。
普林斯默不作聲瞧著他們。
怎麼說都是貓，要習慣以人的形態生活, 那就失了本性了。
但並非所有喵星人都有能力變成人。
喵星有種擬種族的藥, 配進特定種族基因服用之後能夠維持一段時間變身能力，主要供被派往其他星球的間諜使用。
畢竟不是每個星球都有貓。也不是每個星球的人都喜歡貓。
喵星小王子來到地球，利用M射線順利同化不願屈從的地球居民，順帶著收了一波貓奴，出於難得的玩心, 用藥變成人到看中的貓奴間體驗人類生活。
可哥在曼哈頓上城遇見普林斯時，他才剛剛變成人沒多久。
普林斯對人類談不上好感，更談不上厭惡，占人家園的歉疚或許曾經生出, 為保有喵星子民的未來居所，硬生生將這種於事無益的情感抹去。
宴會上的貓奴們沒見過普林斯, 稍微有點能耐, 得到消息說他是小王子的貓奴, 萬萬想不到把自己身體打上奴隸烙印的小王子就站在身邊。
大衛斯太太或者別人的目光都往他身上放, 他卻只覺得無聊。
住在喵星的子民都知道, 喵星小王子從小與一般的貓不同，不沉迷小魚幹, 也不對貓薄荷上癮。
他沉迷研究各種東西，少年時期就甚至研究過防貓薄荷面具、驅散貓薄荷味道的清新劑和抗貓薄荷藥。
「所有會讓貓上癮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小王子如是說。
因此與其在宴會上耗費時間，不如早早回去研究地球上發現的特異人種。地球人管他們叫變種人, 喵星人也就跟著這麼叫。
萬萬想不到會有讓普林斯萬萬想不到的人出現。
她悄無聲息出現在門邊，大約冒了雪，頭髮與眼睫俱是微微沾濕了的。
迷茫的漂亮的灰瞳，好似在情緒之前隔著淺淡的薄霧，一望進去就出不來。
可哥·鐘斯。
一隻貓會喜歡上跨物種的人嗎？
普林斯不知道。
如果當時有心跳監測儀，大概能記錄下他微妙的感覺。所以他不由自主上前去，他還主動跟她說話。
可惜小女巫對陌生人不感興趣，她的任務是救出托尼，對周圍一切警惕得很，即便普林斯幫她解了大衛斯太太的圍，她也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那個時候普林斯還不知道可哥的救援行動會給以後的自己添多少堵。辦一場宴會的時間，布偶貓托尼就跟神秘來客一同失蹤，想也知道偷貓的人是誰。
他在布魯克林找到可哥，想勸她把托尼還回去。
大臣們要是知道聰明神武小王子對可哥說出那番「還回去就不追究」的話，非要把眼球都瞪大出眼眶。
所以說嚴格追究起來，把喵星人推到今天這種即將和超級英雄互毆地步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的統治者。
當然這一切普林斯都不記得。
「一忘皆空」消除的記憶沒辦法找回，又或許巫師界有個別非常厲害的巫師能夠找回，但在這種境況下，可哥不說，怕是誰也不知道普林斯失去過一段對他自己而言非常寶貴的記憶。
那之後他總覺得自己想找什麼人，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要找誰。
大臣下屬們不知道小王子的煩惱，只瞧見他似乎對維持人身的興致很高，一來二去，有的就跟著小王子用了擬種族的藥。
這廂喵星人們經普林斯示意通過放下的傳送板進入母艦內部，普林斯留在原地望望四周。
附近房子裡有人偷偷拉開窗簾觀望外面情形，不留神瞧見喵喵大廈頂端的小黑影，還未看清是誰，便害怕得趕緊縮回腦袋。
「小王子！」
大臣在母艦上呼喚普林斯：「快上來！」
普林斯於是緩緩走到傳送板前。
他一隻腳將將踏上去，聽得身後異動，被關押的和前來救援的超級英雄們這時竟全都趕到頂樓停機坪上來了。
可哥自然也在其中。
超級英雄集結的陣容總是分外壯大，很有幹大事的場面感。
他們並不總是這麼並肩作戰，因而今天就特別值得紀念，許多年之後，在各國的歷史書上或可翻找到參與喵星大戰的超級英雄的名錄。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
萬磁王艾瑞克·蘭謝爾。
死侍韋德·威爾遜。
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
鷹眼克林頓·巴頓。
可哥·鐘斯。
一干包括鐳射眼斯科特·薩默斯、暴風女奧蘿洛·門羅、「野獸」亨利·菲力浦·麥考伊等在內的「X戰警」。
綠巨人布魯斯·班納因為先前在監管室暴走受了喵星人好幾針強力鎮靜劑，變回人身時正當藥效發作，所以最具破壞力的反而沒有到場，給韋德貼心地蓋了一塊布在腰間，倒在地板呼呼大睡。
還要算上尚未出現的小教授查理斯·賽維爾、雷神托爾以及鋼鐵俠托尼·斯塔克。
這麼一群人，端掉美國白宮也是輕而易舉。
普林斯亦不吝讚美：「你們這樣子看上去確實比變成貓時有魅力幾分。不過還是當貓好一些。」
艾瑞克沉著臉招手，要操縱周圍隨便什麼大件的金屬砸扁普林斯，被史蒂夫及時攔下。
喵星人哪能束手旁觀，下邊站著的是他們的統治者，統治者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場戰爭不打就先潰敗了一大半的軍心，拿什麼膽子和臉面回去面對國王王后和喵星子民。因而超級英雄們的身影剛剛出現在停機坪上，大臣們在貓頭母艦裡便用鐳射炮對準了他們。
鐳射的威力是都知道的。
托尼裝甲裡只能用一次的便利鐳射幾乎削了一整層大樓，遑論超級英雄們的血肉之軀，更遑論鐳射不管用，加幾發大炮炸平喵喵大廈，也沒什麼操作的難度。
史蒂夫阻攔住艾瑞克，瞧著面不改色的普林斯，疑竇頓生：「喵星人再怎麼看重貓奴，也不應該讓人類上他們的母艦。」
他提高音量：「你究竟是誰？」
可哥在旁邊聽史蒂夫問，突然間一下子把之前覺得異樣的地方全串聯起來。
定下超級英雄回收計畫的會議，普林斯也在。但除開他還有其他貓奴，所以算不得多蹊蹺。
那為什麼喵星人對一個貓奴說話都要點頭哈腰作恭敬之態？普林斯即便作為小王子的貓奴，到底還是人類，在把人類當奴隸的外星人中他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值得這樣尊敬？
大小事也全找他過問……系統出問題，慌慌張張第一個對普林斯彙報，小王子反而沒什麼存在感。
普林斯一沉聲令他們冷靜就都不敢說話。
可哥清楚記得她被關在鼠籠裡時看見的一個細節：普林斯拖拽了一個喵星人的貓尾巴，那喵星人非但不生氣，還誠惶誠恐。
她哪裡知道，其實從頭到尾，最有存在感的就是那位「沒露過臉」的神秘小王子。
但小女巫畢竟不傻，這麼幾件事情串起來想，漸漸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倒是不必再費時間去求證，因為不遠處的普林斯已經開口：「你覺得呢？」
玳瑁眼瞳的眸光往超級英雄面上掃了一圈，駐留在可哥暗含驚詫的小臉，微微一笑，轉身登上傳送板。
那穿西裝的金髮男子轉眼便在超級英雄面前變回本來面目。
「淦！」韋德瞧著大罵，「心機男！」
蹲坐在傳送板、一身絨絨短毛看著手感便很好的貓……
如此再猜不出普林斯是什麼身份，智商也就基本告別大戰了。
那圓滾滾披著一身橘皮、四隻毛手戴了雪白手套的貓，赫然是搞出這許多事情來的喵星小王子。
可哥猜想應驗，依舊驚訝地微張了小嘴。
既然他就是小王子，那何必？……
那何必對她說那些話。
關於喵星的往事。
早有大臣在入口等著，普林斯一上去，便恭恭敬敬地彎腰呈上鋪了紅絨布、放著王冠的託盤。
普林斯直立起身，雙手端起王冠戴在頭上。
周圍的貓歡呼起來。
橘貓王子回頭再看神情不一的超級英雄們一眼，萌萌貓臉與人身的普林斯氣質毫無相似之處。倘若是只普普通通的地球貓，放在哪裡，也會有人喜愛地湊上來揉腦袋揉肚皮。
可惜他身份太尊貴，觸碰有生命危險。
普林斯擺擺手，示意大臣關閉母艦入口：「開戰吧。」
貓頭母艦緩緩升空，飛速向喵喵大廈投射出特製導彈。
「不好。」史蒂夫轉身將可哥一抱，「跳！」
超級英雄反應迅捷，紛紛飛起或跑幾步翻身躍下大廈，不過轉眼，高聳的大廈便被炸掉了一半。
「班納！」韋德大叫，「把他帶出來！」
萬磁王飛往大廈內部。
而飛落時以盾插牆勉強停住的史蒂夫抱著可哥停在半空中，也被及時趕回來的鋼鐵俠支援。
沒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會渴望戰爭。
而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見過那種生死一瞬的殘酷，才知道生命究竟有多脆弱，知道發動戰爭的人在造多麼深重的罪孽。
紐約。
貓頭母艦的鐳射切割了大片建築，房屋斷裂墜落，開始出現傷亡。
托尼騰空而起，旋出幾十枚小型迷你炮，打在母艦外表，卻連一個洞都沒打出來。
烏雲蔽天，電閃雷鳴。
萬磁王、鐳射眼與暴風女支援托尼，史蒂夫攀上尚未遇難的高樓，飛出盾牌，竟將母艦打得凹下去一片。
托尼與他對視一眼：「繼續！」
流星似的炮火落下來，不一定能砸中超級英雄，卻實打實地摧毀著地面上住著人的房屋。
尖叫聲此起彼伏，女人抱著孩子、男人護著老少往屋外奔逃，一出門又是一顆隕落的流火，正砸在身上，瞬間沒了性命。
親眼瞧著父親在跟前沒了呼吸，小孩子早嚇得沒神，眼淚汪滿眼眶，一大滴一大滴往下淌，卻不知道趕緊逃命，再來一顆炮彈，他便得隨著父親一起上天堂。
怕什麼來什麼。
貓頭母艦又一波密集的炮彈襲往地面，炸起一堆肉身與磚石，血土橫飛，人們絕望的尖叫與哭嚎直上天際，連震耳欲聾的轟炸聲也難以掩蓋。
「快躲開！」一個男人險險躲過炮火，慌不擇路地尋找躲避之處，一抬眼看見呆坐在父親屍體前無聲哭泣的小孩子，而那孩童頭頂橫斜斷裂的牆體搖搖欲墜，肝膽俱裂，大喊，「快走！」
都在奔逃，誰知道他叫哪個？又有誰顧得上。
眼見牆體終於徹底斷裂，直直墜往一丁點大孩童，要將他壓扁得血肉模糊，男人心頭的血一頂，終於奮不顧身沖過去——
轟。
卻是晚了。
墜落的牆體砸爛了那死去父親的屍首。
男人張大著眼和嘴，還難以置信孩童在自己眼前死去，忽然有個身影瞬移般落回地面，手裡緊緊抱著的卻正是那孩子。
沒死。
可哥抖著手把孩子放回地上，他仰起小臉看她，原本呆滯的眼中突然滿溢稚氣的悲傷和絕望，哇哇大哭起來。
「把他交給我！」男人認出可哥是同喵星人作戰的超級英雄之一，趕上去攬過孩子。
若非她往貓頭母艦發射魔咒時往後望了一眼，這孩童的血便要同地上不知哪些無辜犧牲者的血流在一起。
喵星人這樣猛烈的轟炸，她沒死，卻已經有很多無力抵擋炮火的普通人在死去了。
可哥手又是一抖，咬緊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毅然決然再抬手，魔杖指天，卻不是要攻擊。
「超強盔甲護身。」
「統統護衛。」
「超強盔甲護身。」
「統統護衛。」
每念一次，杖尖就放射出與攻擊魔咒迥然不同的柔和的白光。白光或彙集到半空，或籠罩住手無寸鐵的平民。彙集到半空的逐漸逐漸合成一道圓形防護罩，而被白光籠住的人，碎石瓦礫飛過來，至少沒有被它們打傷。
「可哥！」史蒂夫不見可哥在附近，往下望，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用魔咒的白光保護別人，周圍卻沒有布下任何咒語為她抵擋喵星人的炮火傷害。
一顆炮彈斜飛過去，險險落在可哥腳邊。
「可哥！」史蒂夫又叫。
小女巫卻像沒聽見似的，賣力揮動手臂，擴大防護罩的保護範圍。
史蒂夫耐不住要下去幫她，卻被托尼一攔：「讓她去。」
「斯塔克，她沒有任何保護！」
「我說讓她去！」托尼加重了語氣，他說著話，還一邊不斷往母艦處發射掌心炮，「不打敗這些傢伙，你保護得了她，還能再保護其他無辜平民嗎？！」
史蒂夫面目一凜。終於咬牙不再看可哥，回身繼續投入戰鬥。
可哥在地面，看著防護罩面積越來越大，同時越來越薄，心知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支撐不了多久。
但撐不了也要硬撐！
在又一個倉皇逃竄的女人因為躲在防護罩下，未被不長眼的流彈擊中時，她更堅定這種想法。
手臂抖得不行，魔杖一次次揮出，伴隨著喊了不知道幾聲的：
「超強盔甲護身！」
「統統護衛！」
周圍的人們看見小女巫像看見死神到來之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紛紛往她身邊彙集。
如此至少集中了保護目標。
可哥這麼想著，手撐不住施咒的強度抖了一下，薄得開始趨向透明顏色的防護罩登時被炮彈打穿大孔。
好不容易安定一點的人群又開始騷動。
「求你救救我們。」一位母親苦苦擠上來哀求，「如果實在太難，那救救我的孩子。」她手裡緊緊拉著一個小女孩。與方才可哥救下的孩童一般大小，小臉黑乎乎，竭力將自己縮在母親的身體保護之下。
可哥不敢回應這位母親的哀求。
她不保證自己能做到，也根本不忍心告訴身邊存著莫大希望的人民，她也許只是在做無謂的抵抗。
「求求你，求求你……」
母親哭了，許多人跟著痛哭。
可哥的眼眶早已通紅，眼淚流下來不能擦，因為她一分神，可能防護罩又會破裂。
「統統護衛，統統護衛……」
任她內心向梅林祈禱了千萬次，防護罩還是越來越薄，面積不可能再擴大，未被覆蓋的地方屍首還在不斷增加。
「對不起！」看見又一個來不及跑進防護罩而死於炮彈的人，可哥終於撐不住，帶著哭腔道，「對不起！」
身體也算一道防線，她現在寧願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他們面前。
意志的坍塌直接導致咒語效力的減弱，本來十分脆弱的防護罩，因著女巫顫抖的手與言語，開始出現絲絲裂痕，炮彈墜下，幾乎碎得不成樣子。
可哥大驚，趕忙忍住淚盡力填補，但填補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貓頭母艦攻擊的速度，防護罩此時如同虛設，再沒有絲毫的保護力。
緊接著連單獨施加在人們身上的防護咒，好似也不再起作用。
可哥慌張得沒了主意，看見小孩子面臨炮火，她真的撲過去以身阻擋。
等待疼痛穿身的瞬間她閉上眼。
抱著孩子落了地，身上竟沒有一個傷口。
「統統石化！」
有人大聲道。
不，不止一人，在大聲念咒語。
帶淚的小女巫睜大了眼。
穿過炮火浩浩蕩蕩趕來的正是穿長袍、戴尖帽的巫師陣營。
流火飛來，碰撞上綠光，頃刻間碎為塵埃。
魔杖指天！
一支魔杖指向天際，十支魔杖指向天際，上百支魔杖指向天際。
他們口中誦出的與可哥含淚誦出的咒語一般無二：
「超強盔甲護身。」
「統統護衛。」
「超強盔甲護身！」
「統統護衛！」
第80章
巫師們的加入令超級英雄士氣大增。
一面同喵星人作戰一面要保護底下受炮火攻擊的平民實在應接不暇, 史蒂夫看見可哥的防護罩碎裂，大驚失色, 飛身下來幫她, 卻險些被貓頭母艦的鐳射掃中。
他側身躲過鐳射的同時，趕來的巫師把更巨大的防護罩升起，重新鑄造出堅實的防線。
懷裡的孩子哭叫著跑回親人身邊，可哥趕緊擦乾眼淚, 抓著魔杖要站起, 有人搶先一步上前扶了她的手臂。
抬頭看去，是位臉圓圓的白髮女巫, 鼻樑上架著小小的細邊圓眼鏡。不知怎麼令她聯想到麥格教授。
「感謝你。」女巫對可哥道, 「伊法摩尼感謝你。整個巫師界都要感謝你。」
她的英文發音是美音。
其實在巫師們出現那一刻, 可哥就看見他們與英國巫師不同制式的長袍。
想想隔了那麼遠，英國巫師們即便恢復人身, 恐怕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來。
……在戰場上哭泣的樣子被美國同伴看見, 真是丟臉丟大發。
「我不過做我能做的事情。」可哥趕緊又抹抹臉, 白髮女巫的目光真誠又感激, 更令她感覺不好意思, 再次揮動魔杖, 「不必謝我。」
那頭的托尼飛下來拉了史蒂夫一把，轉臉去看可哥，見她平安，不由暗自鬆口氣，調侃道：「這下你該可以專心打仗了。」
史蒂夫沒接他的話, 揚臂飛出盾牌，替不遠處的娜塔莎擋了一發炮。
「史蒂夫，搞掉他們的引擎！」娜塔莎喊道。
母艦銅牆鐵壁似的外皮實在難對付，移動起來又像貓一般迅速，想辦法把它從天空上打下來，集中火力攻擊，勝算會大很多。
「斯塔克，帶我上去。」史蒂夫收回盾牌，聞言對托尼道。
鐳射眼發射紅色衝擊波過度，倒退兩步戴回眼鏡，仰頭對上空的暴風女道：「暴風掩護他們！」
很快他便知道這個決定非常不明智。
電閃雷鳴之中史蒂夫與托尼難以接近貓頭母艦，喵星人反而從中獲利，將閃電直接轉化作母艦運行的能量，移動速度更快，攻勢也愈發猛烈起來。
「斯塔克，轉彎，轉彎！」史蒂夫幾次拋了空盾，萬般無奈，寄希望於帶他飛的鋼鐵俠。
托尼剛剛在賈維斯「飛行速度到達上限」的提醒中感到窩火，聽見史蒂夫的喊叫才發現母艦直直撞過來，拐彎已是不及，趕緊一個俯衝險險躲過。
「淦！」托尼氣得爆了韋德的口頭禪。
這樣你追我趕的場面僵持太久不是好事。超級英雄們體力有限，母艦的攻勢卻不見得枯竭。民眾一時也疏散不得，即便巫師們在後方保護，死傷人數依然在增加。
「要想辦法拖住他們。」史蒂夫道。
話音未落，坍塌了大半的喵喵大廈方向響起巨大咆哮聲，綠影奔襲而來，震得地面隱隱發顫。
旁人或許惶惶，復仇者們看見卻是大喜。
浩克蘇醒的時間剛剛好。
綠巨人狂奔過程中掃掉一大片建築，幸而裡面的人已經全部撤離。末了于靠近貓頭母艦時雙腿一蹬平地起跳，穩穩落在母艦頂上，壓得母艦直往下沉。
裡頭操縱機器的喵星人大叫起來，被大臣過去狠狠踢了屁股：「冷靜一點，把大塊頭弄下去！」
萬磁王原本已經因竭力通過磁場拖慢母艦運行速度而汗流滿面精疲力竭，見此時有機可乘，再度提口氣，凝神控住艦身，以助浩克在頂上維持平衡。
「你準備好——」托尼看準時機貼近母艦，用力將史蒂夫一提一甩，拋到母艦引擎處。
誰成想此時貓頭母艦突然一個側翻，幅度過大，整個艦身翻轉一百八十度。
浩克沒抓住，垂直墜落下來。不忘伸手接住一同墜落的史蒂夫，落地砸出深深的大坑。
韋德目瞪口呆，握著雙刀喃喃道：「我去——」
這種神操作真是前所未見。難道裡頭的喵星人不會全部掉在天花板上。
死侍還沒來得及合上張大的嘴，又見那母艦甩掉浩克之後火速翻回，好似有了忌憚，轉攻為守，放棄發炮緩緩升空。
「他們要跑。」史蒂夫費勁從坑裡爬出，見狀驚呼，「斯塔克！」
「我自己有眼睛會看！」托尼沒好氣地，其實已經最早沖上去，奮力追趕母艦。暴風女緊隨其後。
母艦騰空的速度比方才移動時要慢些，因而托尼追著追著發現竟然追得上，內心一喜：「賈維斯，再快點。」
於是裝甲尾焰破空之聲更響，眼看距離越來越短，卻突覺陰影遮蔽，直覺危險緊急調轉方向，堪堪躲過轟然落下的鋼鐵條索。
托尼繞了大彎旋回，抬頭見貓頭母艦自後頭放出的條索穩穩當當破土入地，仿佛巨大貓尾，深深連接住地表。
「這是想逃？」托尼同其他超級英雄交換個眼神，恐怕喵星人有異動，雖滿腹狐疑還是謹慎地飛得遠些，不敢冒然進攻。
巫師的防護罩此時不再有炮火撞擊的散光和猛響，白髮女巫見可哥一面防守一面不住抬頭關注超級英雄同喵星人的戰況，實在恨不得把一顆心掰成兩份用，忍不住道：「你去吧。」
小女巫一驚，立刻生出戰時分心的羞慚，搖頭道：「不……」
白髮女巫笑起來：「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這裡有我們支撐，你去支援他們。」
四目相對，可哥也瞧懂她眼中的理解與支持，猶豫一下，感激地：「謝謝。」撤回魔杖，穿過巫師往戰爭核心地趕去。
沒能順利到達。
貓頭母艦停止空中進攻，地面上卻湧出許多機甲喵星人，大肆破壞，想是趁著空中戰力充足悄悄潛伏在四周，如今派上用場了。
可哥被攔截時未設防，機甲開槍，她于慌亂中施咒阻擋，還是被攔偏了的子彈擦到眼鏡，眼前清晰的世界裂開幾道縫。
好不容易鎮定的人群又炸開鍋，被機甲追逐得四散奔逃。
可哥氣憤不已，用力一揮臂：「倒掛金鐘！」擊飛正往自己沖來的一部機甲。
然而一部被擊退，仍有一部接著一部前仆後繼朝她開火，蒼蠅樣煩人，卻比蒼蠅厲害成百上千倍。
部分巫師撤了守護魔咒開始攻擊，剩下的大多數依然分散各支點堅持守住防護罩，掩護驚惶逃竄的麻瓜們。
「不要亂跑！」有個巫師沖著人群大聲喊。
無濟於事。
這頭的可哥專心對付機甲，奈何背後沒長眼睛，混亂之中未留意身後有個剛被魔咒拆卸了裝甲的喵星人悄悄逼近，貓爪緊握著尖銳的機甲殘骸，猛地抬臂用力朝她刺戳——
動不了。
四肢如同束縛千斤重量，連帶著扭轉腦袋也不能。
喵星人嚇得不行，要開口呼救，卻發現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靜靜思考為什麼突然不能動彈這一件事。
見鬼！
「那倒不是。」大腦裡竟然有個男人在說話，「但再輕舉妄動傷害別人，我不介意送你去見鬼。」
可哥再打中幾部機甲，突然聽見不遠處有熟悉的說話聲，疑心聽錯，轉頭找尋，首先看見鬼鬼祟祟躲在背後蓄意謀殺的喵星人，睜大眼睛正要施咒，發現他一動不動，眸中寫滿驚恐。
視線再一偏，馬上就望見喵星人身後坐在輪椅、兩指抵額的年輕男人。
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形容這情境也不為過。
可可喜道：「教授！」
隨手擊昏了身邊這卑鄙又倒楣的喵星人，快步走向查理斯·賽維爾。
以他為圓心的小範圍內的喵星人全部被意念定住，巫師們收割過來，用鎖腿咒縛住他們拆盔卸甲。
浩克躍出大坑，左右撲抓，喵星人的機甲在他手中粉碎得如同豆腐渣，霎時間潰敗了一大批。
不止可哥一人發現查理斯。
機甲被神秘力量一掃而起四處拋落時，小教授若有感知，尚未回頭便叫出名字：「艾瑞克。」
剛才貓頭母艦的突然翻轉讓凝神萬磁王吃了不少苦頭，踉蹌幾步跌坐在地。喵星人機甲出現，他縱使有心幫手，也沒緩出足夠的力氣，不過現在動身也不算晚。
艾瑞克緩緩降落在兩人跟前，面無表情：「你這樣實在大材小用。如果有主腦輔助，別說這幾個喵星人，直接摧毀他們統治者的大腦恐怕算不上很難。」
能從內部瓦解的矛盾何必再在外面苦苦攻克。
「確實。但你能想到這點，敵人難道想不到？主腦已經損毀，要修復也非一時的工程。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擔心我剛剛聽見的資訊……喵星人在拖延時間。」查理斯蹙起眉頭，「還有什麼武器是他們沒用過的？」
打這麼一通下來，喵星人使用的先進武器不在少數。但除開M射線，還未見有其他能一次性壓制諸位超級英雄的殺手鐧。
「普林斯確實沒表現出多緊張的情緒。」可哥回憶起普林斯上母艦之前的神情，緊張感再起，「拖延時間，能為了什麼？」
「權杖！」
雷神攜錘子從天而降，落在群聚的喵星人機甲堆裡，神力震退一圈機甲。
他急急忙忙道，「洛基的權杖！」
這下該到的超級英雄全到齊了。
「什麼！我聽不見！」死侍應答。
他在喵星人包圍圈中左劈右砍，長刀飛旋，所到之處無不掃出一大片濃麗的血霧。
他身上也掛了好幾處彩，傷口癒合的速度很快，但沾滿血的衣服瞧著真是無比壯烈。
「我說權杖！」托爾飛撲過來，舉捶放射出灼眼的白色閃電，擊飛機甲，同韋德背向而立，「洛基雖然沒有被抓，但他的權杖在喵星人手裡。權杖上鑲嵌著心靈寶石，他們要利用那塊寶石！」
「聽不懂啊！」
韋德的回答真是要讓托爾嘔出一口血。
殺過來匯合的娜塔莎聽見，急急問：「什麼是心靈寶石？」
「六塊無限寶石之一。它的力量強大到能輕而易舉毀滅地球上的一切。」托爾仰脖盯住貓頭母艦，不安又憤怒地，「洛基戰敗後，它原本被保管在阿斯加德聖殿裡，但又被偷了出來。」
就說為什麼M射線失去威力他們還能死扛，卻是手裡還握著最致命的殺手鐧。
這回韋德聽懂了，恨恨道：「替我謝謝你的好弟弟！」
—— —— —— —— —— —— —— —— —— —— —— —— —— —— —— —— ——
「小王子，距離載入寶石能量還需要十分鐘。」
貓頭母艦內，普林斯指揮大臣同超級英雄作戰，停下來喘口氣時總算聽見了個好消息。
他揮揮手示意彙報進展的喵星人退下，誰知道那頭的話還沒說完：「我們捉到了安東尼，殿下。他趁著忙亂混在隊伍裡登上母艦，被抓到還想裝糊塗。」
「他沒說為什麼要背叛喵星。」普林斯轉身盯著那貓，見他搖頭，「帶過來。」
名為安東尼的貓是邊連聲高喊冤枉邊被拖進母艦控制室的。
一見到戴王冠的橘貓王子，他撲通一聲躺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對統治者示弱，也表示自己的絕對忠誠：「我真的是冤枉啊王子！」
「這麼說不是你打開M射線控制室的門。」橘貓面無表情。
安東尼頓時語塞：「是我，但、但因為……」
「因為什麼？人類給你好處了？！」大臣們個個劍拔弩張，因與這樣的背叛者同為臣屬感到羞恥不已。
安東尼看看普林斯，想從他那裡找點回應卻失敗，漸漸意識到事情似乎出了點問題，慌張起來，結結巴巴道：「因為，小王子讓我打開……」
眾貓聞言皆是一驚。
普林斯如果此時手裡有東西，真要一下子擲在安東尼臉上。
「你說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他冷冷道，「而且不合時宜。」
安東尼見無人相信自己，徹底垮了臉，說話越來越急：「我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我總不會連王子殿下的真身都認錯！請相信我！」
「真身。」普林斯把安東尼這句話聽進耳朵，反復咀嚼，驀地扯他起來，「那個人除了讓你開控制室的門，還提過什麼要求？」
「沒有。」安東尼要是還不明白對自己發號施令的是誰，死一萬次也夠，偏偏怕什麼來什麼，欲哭無淚道，「不，他跟我說『權杖』不見了，需要緊急使用M射線……」
而安東尼下意識回答的是：「怎麼會，母艦上一切正常啊？」
「蠢貨！」普林斯怒不可遏，推開安東尼大步往外走，「都給我看住寶石，務必確保能量載入完成！」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短短幾分鐘裡，原本該在傳輸裝置內的心靈寶石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操作的喵星人全被打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封鎖母艦。」橘貓摘下王冠，變作人形，陰沉得好似要把一直給自己使絆子的小人生吞活剝，「一根頭髮絲也不准漏出去！」
留給普林斯的時間大概有點少。地面上的機甲數量雖多，但在超級英雄的強大戰力下終究也支撐不了多久。
「直接打上去。」小教授道，「再晚一步後患無窮。」
韋德持雙刀狂風席捲般沖在最前頭：「送他們回老家！」
超級英雄遂群起而上。
灼熱的雷電、金屬、衝擊波、電弧脈衝炮撞擊出絢麗無比的天光。
普林斯在通往母艦出口的走道上發現逃跑無門的洛基時，連接貓頭母艦與地面的鋼鐵條索正遭受浩克與野獸的雙重摧殘。
「要我說。」黑髮神祇背對著憤怒的喵星小王子，側耳聆聽母艦外震天聲響，唇畔滑出一絲微笑，頗為享受地，「你註定會輸。」
「我不會。」普林斯默默拉開手中槍支的保險，「如果不是你三番兩次阻撓，現在整個地球已經落入我手。」
他開了槍。
喵星人用母艦開始新一輪的反擊。
混戰中，唯獨可哥發現有道黑影驀然從母艦後方直直墜落。
是個人。
她下意識往那人墜落的方向奔跑，待他離地面越來越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大驚失色：「洛基！」
他沒應。他沒辦法應。
他受傷了！
「可哥快回來！」史蒂夫發現可哥往母艦下方跑，趕緊叫停，卻叫不回執意救人的小女巫。
他倒是想趕去幫她，偏偏這時貓頭母艦開始掃射鐳射，叫四周的人靠近不得。
「超強盔甲。」可哥魔杖召出一道白光，將即將落地的洛基籠罩在裡頭，減緩下降速度，總算沒加重他的傷情。
洛基本以為自己會死，察覺異樣微微睜眼，見是可哥，沾著血的手掌動了動，從指縫漏出一小團衣角布料包裹的東西。
「走。」
他身上中了彈，僅僅說一個字眼，頰邊便滑下一串冷汗。
可哥急著察看他身上的傷，得到這麼句話，想也不想：「我帶你走。」
「恐怕你不能。」
身後有人道。
小王子不知何時也離開母艦，追殺洛基到這裡。那玳瑁瞳中殺意騰騰，還沒等可哥動作，他先道：「丟開魔杖。否則我讓他現在就死個透徹。」
可哥呼吸一窒。
她的速度不會比普林斯手中的槍更快。萬磁王能控制金屬，卻被鐳射隔在遠處。
沒人能及時趕來救他們。
她卻能救洛基。
小女巫心一橫，將手中魔杖扔得遠遠。隨後飛快抓握起洛基手裡的無限寶石。
槍口轉而對準可哥的臉。
普林斯只要扣下扳機，心靈寶石就能同絕地反擊的機會一起回到手中。
不過要她死罷了。
他瞧著可哥發白但視死如歸的小臉，手指幾度用力，卻微微發起抖來，好似握著炙熱的烙鐵。
她命懸一線，他雖執掌她的生死……同樣飽受煎熬。
「殺了她！」喵星人們在母艦上叫囂。
殺了她，為什麼不？
這是戰爭，喵星人除了心靈寶石再無其他取勝砝碼，失去寶石勢必一敗塗地。
地上滿是人類同喵星人的屍骸，仇怨已結，除開拼個你死我亡之外別無選擇。
道理普林斯全部都懂。
但他咬咬牙，還是忍不住道：「把寶石給我，我保證地球上所有巫師的安全——」
話未說完，臉色突變。
腰背刀尖入肉的劇痛來得意外又兇猛，四肢動彈不得那一瞬，他腦中閃過千萬種念頭，最後不過化作帶著苦笑的歎息。
不知何時到了身後的洛基貼附在他耳畔，亦忍受著痛楚，但內心無比暢快，輕聲道：「我早就說過，你註定會輸。」
短刀再送進幾分，普林斯面上便完全失了血色。
可哥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洛基……」
普林斯再看看可哥，絕望地閉上眼。
洛基說得不錯。
猶豫一秒也足以致命。
他註定要輸。
「小王子！」大臣們在母艦上喊啞了嗓子，見統治者負傷，寶石沒到手，心知大勢已去，一個個頹廢地萎下身子，抱頭嗚嗚哭泣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小臉湊過來讓我親親！
第81章
後續發展自然在意料之中。
普林斯的失敗將喵星人的士氣一挫千丈, 超級英雄再收拾他們便如秋風掃落葉般俐落又迅速。哭喪著臉的喵星大臣們無意戀戰，害怕小王子被超級英雄殺掉，支撐不了多久便舉白旗投降。
從傷痕累累的貓頭母艦下來, 一隻只貓可憐兮兮地對圍在四周的超級英雄拱手作揖, 連連求饒：「請求你們別再傷害小王子, 我們認輸了。」
韋德俯身捏住其中一個大臣的貓臉，冷笑道：「現在知道求饒，先前在做什麼？」
大臣痛哭流涕，眼淚淌到他手指上。
若非小教授阻止, 韋德真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打得這群喵星人只剩半條命。
「可哥！」史蒂夫暫且拋下已經投降的俘虜，喵星人一舉白旗，便趕到母艦底下的可哥身邊，看看她有無受傷。
臨到了卻見小女巫正站直身子，抱扶住搖搖欲倒的洛基。
經歷了一場大戰，可哥本來便又狼狽又疲乏, 真是要卯著勁兒才能承受住倒進懷裡這個大男人全身的重量。
偏偏傷患本人好似毫無覺察，臉埋進她散亂的發裡，一動不動。
在史蒂夫的角度，卻清清楚楚瞧見洛基抬起手臂, 虛虛摟了可哥的腰。
看來是傷得還不夠重。
美國隊長一口氣憋在胸腔, 快步走過去。
可哥看見他來, 倒是松了一口氣：「史蒂夫，你先看一下普林斯……」
普林斯此時已變回橘貓模樣，倒在地上閉目喘氣, 腹部傷口流著血，橘黃的毛髮也給染成了血紅。
洛基下手果然很狠。
待可哥安置了洛基，簡單為普林斯處理過傷口並將他送回被關押起來的喵星人身邊時，貓們簇擁著小王子，默默地抹眼淚。
佔領地球失敗，喵星資源告急，就算回去，那也不是家了。
「輸就是輸。」普林斯心知沒有希望，此時倒也坦然，「隨便地球人處置吧。」他忽然想到什麼，掙扎著要起身，被死侍過來一個長刀橫頸制止。
普林斯又倒下去，口中低聲道：「做出決策的是我，跟我的子民無關……請求你們不要傷害他們。」
韋德沒回答他。
巫師們開始收拾戰場，幫助醫治受傷市民，修復紐約因戰爭受損的建築。
但如此巨大的城市創傷，要修復豈是簡簡單單的工程。
於是不久後趕來的新助力，便實在很令人欣喜。
可哥尤其高興。
史蒂夫瞧小女巫飛跑向剛剛從天上騎著掃帚降落的一大批巫師，跑著跑著便叫起來：「媽媽！」
巫師裡擠出來個茶色頭髮的中年女人，緊緊擁抱住可哥，不住親吻她的臉頰，話未出口，先紅了眼圈。
默默站過去、戴著眼鏡的褐發中年男人想來便是鐘斯先生。
霍格沃茲的變形術課教授在父母面前不過是個小姑娘。看見母親哽咽，原本還抑制著激動情緒的可哥一下子繃不住，摘下眼鏡揉眼睛。
這樣子真惹人憐愛。史蒂夫心裡這麼想。
旁邊卻有人乾脆將他心裡話說出來：「惹人憐愛啊，英國小妞。」
總裁先生仍穿著那身MK4，低眉歎道：「想想她也才二十二歲。」
出生入死這許多回，真是難為她。
若說可哥與父母重逢已是喜悅萬分，那麼看見迎面走來、挽著髮髻的褐發女巫，便有些受寵若驚。
因著這人平時只能在報紙上見到。即便在魔法部遇見了，她也沒什麼機會說上話。
褐發女巫走到跟前，對可哥伸出右手：「赫敏·格蘭傑。代表魔法部向為巫師界作出重大貢獻的可哥·鐘斯小姐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可哥趕快把手伸出去，同魔法部部長的手握在一起。
但還不到接受鮮花與讚頌的時候。
逆轉M射線只恢復了極小極小一部分人的原形，連美國總統如今都還以貓形態趴在貓窩裡。
而在托尼、漢克與班納博士在喵星人的配合下研製出改良型M射線逆轉儀器，發射令整個地球的居民恢復原貌之後，世界各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對喵星人進行聯合審判。
最終要求普林斯解除人類身上的貓奴印記，賠償給世界各國造成的全部損失，並帶上所有的子民永遠離開地球。
普林斯一個不字都沒說。只提出一個請求：他想在離開前見見可哥。
史蒂夫不同意。
「普林斯未必不會趁這個機會傷害可哥。」美國隊長高度警惕，「就算不讓他見可哥，他一樣會離開地球。」
查理斯打開窗戶，望著底下用魔法令藤蔓開出花的小女巫：「讓可哥自己做決定吧。」
可哥回來知道這件事，望望史蒂夫，再望望托尼，最後望望小教授。
其實她習慣性也要看洛基一眼。但他不在。
低頭思忖片刻，點頭同意見普林斯。
橘貓身上的刀傷經過巫師治療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但這幾天下來，他整個瘦了一圈，瞧著精神並不怎麼好。趴在窗臺上看遠處的風景，連可哥進來也沒發現。
可哥敲敲門。
普林斯耳朵尖動了動，轉頭看見是她，趕緊從窗臺躍下。
「你找我。」小女巫道。
「是。」普林斯把椅子推過去給她坐，仰脖望著她。
可哥目光落在他踮起的貓腳，不知想些什麼，末了彎腰抱著腿坐在了地上。
普林斯要與她對視便省力得多。
如今總算可以無壓力地說話，卻反倒一時相對無言起來。
最終還是普林斯先打破沉默：「我明天就帶子民回喵星。」
「嗯。」
「其實我總覺得之前就見過你。」他笑著歎了一口氣，「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
可哥囁嚅片刻，終究沒說出他被自己一忘皆空的事實。
普林斯亦不打算再深究這個問題，話語在口中咀嚼兩三次，終於問出：「如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不是敵人，你會不會……」
「什麼？」
純淨的灰瞳望過來，帶著探詢，看他的眼神與看其他人並沒什麼不同。
橘貓的眸光微微黯淡，臨時改口：「我在想你會不會願意跟我做個朋友。」
可哥想了想，主動探身前去，握住他軟軟的貓手。
普林斯雖然在笑，眨眼時分明眨去了幾分淚意。
—— —— —— ——遇——見——你——真——高——興—— —— ——
普林斯帶著喵星人們乘坐貓頭母艦離開了地球。
為防止意外發生，超級英雄全部趕到現場。全球實況轉播，記者把紐約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也不想想萬一他們再展開攻擊，人群擁擠要逃跑有多困難。」韋德站在高處睥睨他們，滿臉不屑。
貓頭母艦升上天空那一刻，知道這出鬧劇終於要落下帷幕。
大概便沒什麼遺憾了。可哥想。
亞伯特沒有死。喵星人把他關在地牢裡，還未來得及處刑，身心均無大礙。
傑夫和一群手下離開下水道，幫助處理喵星人留下的爛攤子。
散場的時候，小女巫還在想事情，本能地便要跟著托尼和史蒂夫一起走。
鐘斯先生叫了一聲「可哥」，她才反應過來：霍格沃茲才是自己的歸屬地。
「我想跟他們道個別。」小女巫道。
鐘斯先生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見那幾個男人都還站在原地，顯然也在等她，心裡莫名不是滋味。
「那就去好好說聲再見。」他道。
可哥聽父親話裡有話，不由停下腳步：「爸爸……」
隨後鐘斯先生的幾句話入耳，便見她霎時間換了一副表情，仿佛受了什麼打擊般。
史蒂夫一直留心可哥的動靜，因而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心裡有些不安。
待她慢慢走來，馬上開口問：「怎麼了？」
「不。」可哥搖頭，「沒什麼。」
史蒂夫顯得很迫切：「你要跟家人一起回英國嗎。其實待在美國也……」
「我也該趕回阿斯加德。」他因著跟可哥一人說話，放低了音量，剛剛從遠處過來的托爾不知他正處在跟小女巫表明心跡的緊要關頭，揚聲道，「事情已經解決，早點把洛基帶回去，免得夜長夢多。」
可哥一驚：「現在就走嗎？」
「不錯。」
托尼倒是求之不得，連連擺手：「趕緊帶走。」
洛基自傷好之後便被關起來，手腕上銬，身處的小房間除了床鋪什麼也沒有，大門的鎖加上三重，窗戶封住，一隻蒼蠅都進出不得。
「他是阿斯加德的逃犯。」可哥問起時，托爾只道，「雖然這次沒有助紂為虐，終究犯過錯誤。」
所以這幾天她都沒有再見過洛基。現在他卻要走了。
小女巫斗篷下的手捏得緊些。
「我想見他。」她道。
對於可哥的到來，洛基並不感覺吃驚。
「看來你已經知道托爾準備馬上帶我回阿斯加德。」他躺在床上，仰面望天花板，語氣平靜，好似只是去度假而非坐牢，嘴裡卻道，「他要關我一輩子。我好可憐。」
過一會兒還沒聽見可哥說話，他覺出不對，轉頭去看，她正低頭心事重重地盯著地板。
「事情了結，你卻不開心。」洛基翻身下床，湊到她跟前，挑挑眉，「為什麼？」
「你以後在阿斯加德好好的吧。」可哥避而不答，只輕聲說這些，「或許還有被放出來的一天。」
「沒人想我被放出來。」
她聞言抬頭道：「那我就不是人了。」
「你用這樣垮的臉開玩笑，看著真是彆扭。」洛基點破她的欲蓋彌彰，「總不會因為我要離開才這樣。」
可哥道：「有一點。」
「唔。」她這回答無法令洛基滿意，他再往前一步，幾乎是貼面的距離，「那剩下的九十九點，莫非是為了史蒂夫·羅傑斯。」
他的眸光登時鋒利起來，透著隱隱約約的危險感：「你喜歡他。」
可哥實在不明白怎麼就繞到史蒂夫那裡，也是很佩服他的腦回路，反駁道：「不是。我把他當朋友。」
原本只想把他們救出來拯救世界，沒想有過多交集，但感情這種事情哪裡由得自己。
小女巫自認為很難跟人混熟，卻不想到到頭來有了這樣多朋友。
所以才為即將到來的事情而難過。
「不喜歡他，那你喜歡誰？」時間緊迫，洛基非得要逼她一下，「我嗎。」
那鏡片下的灰眸便燃了小火苗：「我討厭你。」轉瞬熄滅成挫敗的煙，小臉耷拉著，「你還問這種問題。他們全要被抹去記憶，能記得我的也只有你跟托爾……」
洛基終於露出點訝異，餘光掃到站在門邊的人影，直起腰身悠悠道：「偷聽別人說話不是什麼好習慣。」
可哥跟著回頭，撞上史蒂夫五味雜陳的眼神。
偷聽自然是美國隊長不屑做的事情。但物件是洛基，便很有知道談話內容的必要。
沒成想給了自己紮心的一刀。
心跡大約不需再表明了。可哥已然說出對他的態度，再問未免令她為難。
他不願意讓她為難。
但有件事勢必要問。
他將可哥說的最後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可哥。」史蒂夫沉默片刻，再開口，嗓音便有些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小女巫張張嘴，只覺唇上黏了漿糊，說一句話竟如此困難。
她不想說。更害怕說。便同他一樣沉默。
沉默到最後，終究還是出了口：「巫師界有一部法律……叫作《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關頭，最為卡文。
第82章
遇見可哥之前，史蒂夫不知道地球上有巫師存在, 洛基更不知道。
《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要求巫師隱藏在麻瓜世界的蹤跡, 非特殊情況下絕不能對麻瓜世界進行任何人為干涉。
魔法部還專門成立了魔法事故和災害司, 由魔法事故和災害司裡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專職處理由於巫師在麻瓜世界使用魔法造成的種種意外事件。清除麻瓜的記憶已經成為他們操作得最熟練的工作之一。
喵星人進攻地球自然算特殊情況。可哥不必因為在超級英雄面前使用魔法受懲罰, 卻不代表各國魔法政府能夠容許巫師的存在從此在麻瓜世界暴露無遺。這無論對巫師本身還是對麻瓜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麻瓜與巫師的大規模衝突。」可哥道, 「保密法是鐵律。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
「那你就要。」史蒂夫深吸進一口氣, 瞧著她因再說不下去而緊緊咬住的唇，責問便硬生生壓了下去, 轉成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這不公平。」
要他把發生過的一切當作一場夢。最可笑是做夢人連回憶夢境的權利都沒有。
一點都不公平。
可哥何嘗不知史蒂夫有多難受。她自己的心便像被大手攥著, 一刻也不肯鬆開, 難受得快要窒息。
真心話憋在嗓子眼, 來來回回熬了許多遍，不敢說出口：「不想你們忘了我。」
這一群人。
有他們在身邊, 出門提心吊膽, 回家免不了要收拾打架弄的一地狼藉。救人時要過重重險阻，救回來後又得開始火速奔逃。可哥為他們吃的苦, 比前二十一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但不想忘。
還想一起吃飯，晚上窩在沙發看電視。托尼邊跟賈維斯說話邊吃小藍莓, 史蒂夫在門上練臂力, 或許不一會兒就要下來投訴洛基把電視聲音調得太大。小教授同托爾很少惹事, 韋德卻閒不住，進出個廚房的功夫就會不明緣由地跟托尼打起來。
不得已戰鬥的時候，其實她也害怕。但自看見那副「為了小倉鼠」的圖元畫, 好似一次性充足了百分的勇氣，即便面對喵星人的炮火，也能夠無畏地迎戰。
可哥喜歡托尼。喜歡史蒂夫。喜歡小教授。喜歡托爾。喜歡韋德。也喜歡娜塔莎。
不願意跟他們成為陌生人。面對面目光交匯，除了疏離什麼也不剩。可她實在沒辦法。
洛基的手貼上她臉頰時，可哥才發覺想著想著竟落了淚。
最近哭的次數實在有點多。她不敢看身邊這兩個男人的表情，趕緊低頭掏出手帕擦乾臉上的濕潤。
「我不在乎其他巫師怎麼想，或者要執行怎麼樣的法律。」史蒂夫心中的驚怒早已被可哥的眼淚澆滅，往上泛出微微的苦澀，想上前抱她，到底沒有，低聲道，「我只想聽你的真心話。你也同意抹去我們的記憶嗎？」
可哥把臉埋在手帕裡。
須臾，用力搖頭：「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
「那倒未必。」
正在此時，背後有人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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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送別托爾與洛基便沒有遣返喵星人那般守備重重。大部分巫師都撤回了自己的國家，如今在現場的不過是英美國魔法部成員和鐘斯夫婦。
神域人不算在地球人範圍之內，巫師姑且可以放過他們兩個的記憶。
托爾舉錘，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霎時間風起雲湧，一道雷霆破雲直沖地面，焚燒殆盡，化作描畫複雜的圖騰。
「看你的好父親，失去彩虹橋也能讓你在地球與阿斯加德之間來去自如。」洛基彎唇對托爾道。
「閉嘴。」托爾一路拍拍諸位超英的肩膀，走到可哥跟前，伸出右手，「後會有期。」
可哥把手放進他的大手裡。
托爾感覺那小手動了動，放進什麼東西來。待收回手一看，掌心躺著一團柔軟的黃毛。
「這是什麼？」他有些詫異。
「毛。」小女巫道。
看他不解，她便補充了一句：「從前還是貓的時候，掉下來的……」
挪威森林貓又是長毛，梳一梳發量驚人。毛收拾起來本沒什麼作用，只是到後來，要把它們丟掉，她竟有些不舍。
托爾聞言，鄭重其事地將那團貓毛收好。想同樣拍拍可哥的肩，打量下她的身形，恐怕這一掌下去她難以消受，善良地改為揮手道別：「走了。」
洛基到現在也沒跟可哥說話，似毫無留戀，托爾轉身，他便也隨著走入圖騰內。
聽托爾道：「後會有……」
「洛基。」
可哥終究忍不住開口，截停了即將離去的這兩兄弟。
洛基無動於衷。
總裁先生看著便很不高興：「小妞，不必理睬他。」
他轉而瞧見史蒂夫刻意裝作無視的樣子，剩餘譏諷洛基的話便全咽回肚子裡。
可哥主動走過去，繞到洛基跟前，取出黑貓毛交給他。
「我不要這個。」洛基垂眸道。
小女巫的手伸去也不是縮回也不是：「那你想要什麼？」
便見眼前的黑髮男子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
趕在可哥惱怒前洛基走近去取了她手中的貓毛。
「可哥·鐘斯。」他側過臉，用唇在她發上貼了貼，低聲笑起來，「回見。」
當著這樣多的人，可哥本來想躲，想到他這一去便要長年累月在□□中度過，加上自己竟也不是非常抗拒，便任由他做完這個小動作。
「再見，洛基。」
托爾同洛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時，小女巫才感覺悵然若失，捂了捂心口。
她來不及細想，因為不遠處的巫師們已經分散開，魔杖高舉，拂手散出皎白的光。
可哥知道這是什麼。
一忘皆空。
即便有所準備，她還是驚慌起來，朝著身邊的超級英雄：「快走，趁他們還沒施咒到這裡。」
見他們無所動，跑去驅趕，一個勁推著史蒂夫的手臂：「快走——」
史蒂夫一抬手，便將踉蹌的她攬在懷中。夙願得償，卻偏偏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不用害怕。」他仰頭望穹頂絢爛無比的天光。
鋪排開來，無比霸道的火燒雲，仿佛能將傷感也遮蓋得毫無蹤跡。
他對她道：「給我的紀念呢？你不要偏心。」
心裡卻在說，喜歡你，可哥。
咒術的白光逐漸飄近。
後背溫熱貼近，托尼張開臂膀一同擁抱可哥，嘴上還要嫌棄史蒂夫：「你占了太多位置。」轉而對可哥歎道：「我習慣你做的貓飯，有點吃不下其他東西。」
喜歡你，可哥。
韋德搓搓手，期待萬分：「看來我只能抱住腿……」
話剛說一半便挨了托尼一腳。於是躥過去強行擠開托尼和史蒂夫，拉了小女巫的手。
也喜歡你，可哥。
娜塔莎亦過來摟住小女巫，唯獨小教授不在。
但巫師聚攏而來，視野內柔光飄飛時，可哥分明聽見耳畔查理斯的聲音，輕輕對她道：「再見，可哥。」
她閉上眼。再沒有遺憾。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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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結果便是小教授沒成功用主腦控制住伊法摩尼那幾個負責清除超級英雄記憶的巫師。」
羽毛筆蘸了墨水，筆尖在羊皮紙上滑動得飛快。
「感謝梅林，感謝斯內普教授。他成功了。」大概執筆人寫下這行字時心情過於愉悅，險些拼錯單詞，「伊法摩尼的人誤以為已經執行過任務。這個秘密要一直跟著我進墳墓。」
可哥合上大筆記本時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檢討。
回到英國已經一年。距離她記錄下上述內容的時間也過了將近快一年，卻每次讀來都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她知道這樣瞞而不報不對，自覺無法給學生做稱職的典範，辭去變形術課教授的職務，在霍格沃茲做了圖書管理員。
拯救過世界的女巫在做管理員。倒是大大提高了圖書借閱量。
結果新上任的變形術教授實在不靠譜，校長頭疼大半年，終於強硬地把可哥請回原崗位。
近期收到伊法摩尼魔法學校的邀請，可哥要到美國參加他們的教學研討會，算算就在後天。
忙完工作，想是能悄悄去看一眼托尼跟史蒂夫。
至於洛基，有生之年大概見不到了。
她偶爾會回想起他，想他總是不厭其煩地來招惹，但有時候，他對她卻又好似非常溫柔的。
每當這時候，沉浸在回憶中的小女巫臉上便會露出些微迷茫，再歎口氣，把自己拉回現實。
不過今天因著要到美國去，可哥狀態一直都很不錯。學生也能明顯感覺教授講課時的熱情非比尋常。
漸漸地可哥便沒那麼高興了。
因為她上課時總覺得背脊發毛，像被人在暗處窺視般渾身不自在。四處察看，卻又什麼異常之處都沒發現。
這種感覺產生得越發頻繁，一天下來，她走路都要左右觀望，甚至因為沒專心看路，險些撞到草藥學的納威·隆巴頓教授。
「你還好嗎？」隆巴頓問。
可哥忙不迭邊扶眼鏡邊同他道歉：「我丟了東西正在找。」
「這樣。」隆巴頓於是放下心，道，「校長請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小女巫點頭稱好，正要說話，不經意瞥見草叢邊似有意思無意顯露出的一條毛絨物。
黑毛覆蓋的柔軟貓尾。
她的目光登時有些發直，心跳加速，腦海裡冒出個不甚現實的念頭。
不現實，卻又無論如何按不下去的念頭。
這樣子更令隆巴頓教授生出狐疑，想順著她的視線看她所看的東西，卻被她火速移來擋住，什麼也沒看著。
「我這就去。」可哥真是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磕磕巴巴地勸人離開，「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
隆巴頓雖然存疑，倒還配合，道聲是便轉身走了。
他一走，可哥就想繞到草叢邊去是不是真有貓。
哪知道她還沒動，那傢伙自己就慢悠悠鑽出來，讓她看個清楚。
與那貓對視，可哥瞠目結舌，乾脆喪失掉語言能力。
黑挪威森林貓用金綠的瞳仁凝睇著小女巫，良久，突然壞壞地狹了狹眸。
去校長辦公室的事情要推遲了。可哥想。
美國之行，恐怕也得推遲……
「洛基……」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