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深夜。
暴雨傾泄,悶雷滾滾,空氣中血腥味彌漫。
啪噠,啪噠。
戴著狐狸半面的女孩在林間疾馳,身後背著根長長的竹管。木屐踩在水窪中,水花四濺。
桑島瞳,十五歲,大正時期人。
現作為鬼殺隊一員,在平安京執行機密任務。
……
找到了!
人形黑影站在巨石旁,正往前伸手,腳邊躺著三個已經斷氣的人,被啃成排骨,血水流向四面八方。
轟!
驚雷劈下,那瞬間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
桑島瞳仿佛看到自己被鬼殺害的「哥哥姐姐」們,恨意襲上心頭。
殺千刀的!無慘老賊!受死吧!
她手伸向藏在竹管中的日輪刀——
握住劍柄那刻,整個人氣息驟變。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連續揮下的劍氣化為黑色的閃電,鬼剛轉過頭,腦袋就被整個削下。為了防止自己被看到,下一秒,桑島瞳又戳爆了鬼的雙眼。
「……」
小瞳一拿起劍整個人都變了。
——這是鬼殺隊長輩對她的評價。
桑島瞳被培育師桑島慈悟郎收養,從小在鬼殺隊長大,身邊圍繞著眾多身為「柱」的哥哥姐姐,可謂團寵,本人性格也活潑可愛。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柱」折損率極高。
意識到疼愛自己的哥哥姐姐們不再回來後,桑島瞳在幾天內長大。
她開始跟隨前代鳴柱學習雷之呼吸,之後又通過藤襲山試驗,加入鬼殺隊至今。
……
至於為何來到平安京,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她是天音神官占蔔發現的唯一一個「時空之子」,能進行時空穿梭的人。鬼殺隊高層決定派她到千年前,也就是第一只鬼——鬼舞辻無慘誕生的年代。
若是能成功干掉無慘,這一千年來的悲劇便不再發生。
「抱歉,小瞳,讓你一個人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
下達任務時,主公神色不忍:「請千萬不要勉強。」
雖然小瞳實力不錯,但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可以是可以……」
沉默片刻,桑島瞳抬眸,緩緩道,「只是我有一個請求,若此次任務能順利完成——」
「希望您能將富岡義勇許配給我。」
「……」主公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他好像在小瞳臉上看到一抹狠戾,錯覺嗎?
不,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小瞳你還是換個人吧,富岡那種人一輩子都不會華麗地找老婆的。」說話的是宇髓天元。
此人四年前就娶了三個老婆——三個老婆啊喂!還全是大美女!
桑島瞳忿忿不平:「老婆多了不起哇?!」
而她——
全鬼殺隊的人都知道桑島瞳暗戀富岡義勇,就只有富岡義勇不知道!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自己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就在平安京掛了啊!異國他鄉的……啊呸不是異國,但也是鳥不拉屎的千年前,太慘了吧!
宇髄天元聳肩:「我那是家族分配。」
「……」桑島瞳轉頭,正色,「主公大人,我有一個提案——」
主公:不好的預感。
「我覺得我們鬼殺隊也可以包對像分配!」桑島瞳邊說邊點頭,「這樣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加入!」
主公:「……」
十五歲的……孩子?
沉默。
「可惡!」桑島瞳一拳錘在榻榻米上,「主公您要是不答應我,我就要去平安京找三個老公!」
「咳咳咳咳……」
「誒?您別被我氣病了啊,我說著玩的。」桑島瞳忙道。
主公大人身體一直不大好,要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嗝屁了,她會被柱圍毆至死的!
看著主公緩過了勁,桑島瞳扭頭,食指刮了刮臉頰,小聲道:「嘛,其實真要許配給我我也是樂意的……」
「咳咳咳咳!!!」
桑島瞳的提案還是在主公無聲的微笑中敗下陣來。
秘密會議結束,她和宇髓天元往外走。
「可惡……為什麼不答應我!」
桑島瞳很不爽,「說不定在我不敵無慘生死一線之際,想到許配給我的義勇,為了回來與他相聚,就爆發出驚人的實力來干掉無慘了呢!」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啊!御伽草紙裡不都這樣寫的嗎!
「不要立這種奇怪的Flag啊你……」宇髓天元扶額,「還有,你現在只是個『丙』吧,干掉上弦都難。」
鬼殺隊實力劃分,由弱到強依次為:癸壬辛庚巳戊丁丙乙甲。
「話說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富岡啊?」
「因為長得帥啊!」桑島瞳義正辭嚴,「光是看著他的臉,我就覺得我能多砍幾個鬼!」
她兩根食指戳著左右臉頰,歪頭:「幾年前他笑起來還會有小酒窩,超可愛的……我的養成果然沒錯!」
只可惜,現在義勇不會像以前那樣笑出來了。
「……」宇髄天元無語,「你後半句好像泄露了心聲。還有,長得帥就那麼重要?」
「那當然!」桑島瞳循循善誘,「天元哥,你看,你變得越來越英俊華麗,你的三個老婆越來越愛你了不是!」
宇髄天元很受用:「嗯……你這話倒不假。」
他忽然發現桑島瞳走的方向不對:「喂,你干嘛去?!」
那邊是富岡的住所。
「既然主公不答應,我就要在離開前提前享受一次成人的快樂!」桑島瞳解開衣領。
「嘖你小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喂!你給老子回來!不許去!!!」
……
一個月後。
一切准備就緒,桑島瞳被天音帶到了宅邸後方小屋。
穿越用的道具是一個香爐。桑島瞳覺得眼熟,但以前又確實沒見過,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那是『時延之香爐』,」天音溫柔道,「怎麼了嗎,小瞳?」
桑島瞳搖搖頭,拿著日輪刀和小行囊在榻榻米上躺下。
空氣寂靜,煙霧冉冉升起。
意識逐漸模糊,身體也開始透明化。
就在天音以為這娃不再說話了時,忽然聽到——
「天音姐,其實想想,主公沒答應我還是有道理的。」
「嗯?」
「我此行要是遭遇不測,那義勇豈不是守寡了。」
天音:「……」
想多了,孩子。
再醒來,桑島瞳來到了千年前的平安京。
沒想到自己運氣如此「好」,腳跟還沒站穩呢,就遇上了鬼。
可惜,不是無慘。
砍下那刻就發覺不對了。
「……」桑島瞳看著地上的頭顱紙屑般消散,緩緩收劍入鞘。
刀身折射著電光,愈發雪亮,入鞘之際,仿佛萬丈光芒都被收束於其間。
這只鬼剛鬼化不久,等級還很低。
但,既然出現了鬼,說明無慘已經變鬼了!
因為只有無慘本人或是他的血能將人變成鬼。
接下來得更謹慎了。畢竟這個年代還沒出現鬼殺隊,這身隊服和日輪刀要是被無慘看到,還不知會產生怎樣的蝴蝶效應呢。
正想著,桑島瞳忽然察覺到細微的動靜,偏頭。面具上紅繩系著的鈴鐺輕輕晃動。
她上半邊臉都被面具遮住。狹長的眼眶處能看到黑亮的瞳,雷光閃過,那瞬間明亮無比。
……咦?
居然有兩只狐狸?!
敢情剛剛那個鬼還想嘗嘗野味?
兩只狐狸,一只四腳朝天,渾身漆黑……奇怪,狐狸有這種發色嗎。
不,仔細看,毛發根部還是白的。仔細聞,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縷焦香……臥槽這該不會是被她的劍氣給劈了吧!對不住啊小家伙。
另一只倒是毫發無損。
黑亮的眼睛不知為何緊緊盯著她,看不出情緒。
也是,動物臉上怎麼可能看出情緒呢。
但桑島瞳還是有一種奇怪的心悸感,像是面對深淵,又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給當成獵物盯上了。
狐狸毛發淺金,有一點到白的漸變,看上去很干淨。它蹲坐在干爽的巨石凹槽中,姿態中流露出慵懶與優雅。
淋在雨裡,桑島瞳不由得盯緊了那蓬松的狐狸尾巴。
好像很暖和的樣子……
狐狸視線始終沒有挪開,嘴角微微咧開,恍惚間,像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
轟!
驚雷劈過。
啊……
桑島瞳一個激靈,回神。
剛才怎麼回事?
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了。
光線暗下去,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
嘩啦。
嘩啦。
桑島瞳走後,林中恢復如常,只有雨水落下的聲音,格外寂靜。
過了一會兒,突兀地有聲音響起,聽上去像是位少年。
「玉藻……」
被雷劈的狐狸「啵」一聲從嘴裡吐出一口煙圈:「我大概是條廢狐了……」
他跳起來,從挺屍狀態恢復,「還好那個人類幫忙解決了,我可不想跟那種肮髒的東西動手。」
似人非人,又不是妖怪。總之,氣息讓他們非常厭惡!
他說話的對像還是沒有反應。
塗山湊過去:「怎麼,玉藻?看入迷了?」
金毛狐狸這才淡淡地瞥他一眼,高貴冷艷地哼一聲,起身往雨幕中走去。
現在化了形,但妖怪眼睛還是能看到,玉藻前有八條尾巴,從後望去像朵盛開的菊花,上面燃燒著狐火,所有雨水都被阻隔在外。
塗山卻驚慌地大叫起來:「玉藻!」
玉藻前白他一眼。
「你的尾巴也被她劈了,你都沒發現嗎?!」
玉藻前:「……」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感謝提前收藏的342位讀者。
放飛自我之作。私設眾多!【重點】!
wb:雲者不言~
*
推文~
→同耽連載:《這個柱明明超強卻有點矮》
主鬼滅+文野。將十二鬼月打出PTSD的港黑干部。
→同耽預收:《衝田總司在鬼殺隊》
主鬼滅。天才美少年劍士來到大正。
*
大佬對小瞳是一見鐘情,情景加持,小瞳雷雨裡砍鬼那段外人看來很帥。
玉藻前此時還是只天真無邪(?)的小狐狸,雖然強但還沒後期那麼逆天。
後期變腹黑大佬。
第 2 章
這是座掩藏在林間的神社,不大,但干淨秀氣。綠樹掩映間能隱約看到朱紅色鳥居一隅。
「久等了。」
巫女推門而入,臂彎間搭著一套巫女服:「神社裡替換的衣服只有這種,先試試吧?」
桑島瞳點頭。
平安時代女性的衣物層層疊疊,不利於行動,這種巫女服反倒方便一些。
穿著隊服不能去人多的京城,在森林裡循著鬼的氣息尋找,天亮時就來到了這座神社。
然後她就見到了這位名為「花枝」的巫女,對方好心讓她到神社裡來收拾一下。
在她換衣服時,花枝看著窗外,忽然道:「小瞳今天最好不要到處走動哦。」
室內光線昏暗,巫女面容背光,顯得有些模糊:「可以的話,就先待在屋裡吧。」
桑島瞳系好腰帶,問:「為什麼?」
花枝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狡猾的家伙會趁這種天氣娶親,被看到的話它們會生氣的……說不定會把你拐走做新娘哦。」
桑島瞳:噫——
這種故事騙小孩還差不多吧。
花枝笑出聲:「小瞳不相信有妖怪?」
「不是很信……」桑島瞳慢吞吞道。
她只知道有鬼存在,但鬼也是人變的。
神明嘛,不能說不信,畢竟主公妻子就是神官。
但……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大家被鬼殺害的時候,神明又在做什麼呢?
「小瞳雖然年齡小,卻意外地……成熟呢?」
桑島瞳嘆氣:「鬼知道我這些年經歷了什麼。」
「不信的話,雨停了就快點離開我們神社吧!」
不悅的聲音傳來,另一個巫女出現在門口,見到桑島瞳便皺起眉:「花枝,為什麼讓她穿這種衣服,她又不是巫女。」
「青芽!」花枝呵斥。
桑島瞳:「我去京城買了衣服就還回來。」
青芽明顯不信:「你?」
畢竟這女孩不像是有錢的樣子。出現在門口時,渾身濕漉漉的,像只落水後被撈上來的小動物。
桑島瞳將銀元放在桌上。
雖然大正和平安時代流通的貨幣不一樣,但銀元什麼的還是共通的。
此次出行,主公為她准備了足夠多的銀元。
青芽噎住了。
和溫柔的花枝相比,青芽對自己的態度完全不一樣,透露著一種無名的焦躁感。
更奇怪的是——
這座神社……沒有神官。
自始至終只出現了花枝青芽兩位巫女。
想到某種可能性,桑島瞳莞爾,「姐姐……」
「這裡有鬼嗎?」
她坐在桌前,單手撐著臉頰,袖口過大只露出指尖,笑著補充:「一種會吃人的怪物哦。」
青芽瞪她一眼:「神社怎麼可能——」
花枝阻止了青芽的話,想了想,問:「你指的是鬼王酒吞?」
桑島瞳一怔。
誒,等等!無慘還有曾用名嗎?!
完了這個沒記錄啊。畢竟無慘這一千年換的身份都能組成一個家族了!大家也不知道他究竟用過哪些名字啊!
花枝接著道:「他經常會挾持少女到大江山吃掉。」
那有可能……
呵!敢情無慘老賊還有個名字叫酒吞!
桑島瞳拿起日輪刀和行囊往外走去。
「你干嘛去?」青芽逮住她後領,語氣不善,「花枝說了讓你先待在屋裡,沒聽見嗎!」
「抱歉啊……」桑島瞳盯著她,慢吞吞道,「我這個人呢被寵壞了比較叛逆,越不讓去我就越想去呢。」
「你——」
桑島瞳趁機掙脫:「再見啦。」
外面下著雨,同時又艷陽高照,映得地面水窪明晃晃的。
「可惡,那小鬼跑得真快……」
青芽追出來時,已經看不到桑島瞳的身影了。她站在門口罵了幾句,又折回了神社。
桑島瞳從樹上跳下,繞到神社後方。
有座封閉的小屋,四面無窗,奇怪的氣息在這裡最濃。
還沒走近,腳步就被屋外看不見的東西擋住。抬手,指尖觸碰的地方蕩出一圈波光。
結界?
桑島瞳從腰間掏出短刀,劃開手指,鮮血滴下。
這可是最難抵擋的誘惑,如果裡面的東西是……
轟!轟!
小屋裡爆發出巨響,伴隨著怪獸般的嘶吼,像是有人在裡面橫衝直撞,屋頂差點被掀翻。
但小屋居然沒有散架。
結界有兩層,一層覆蓋在小屋上,防止裡面的東西出來。另一層籠罩在外面,防止外人走近。
……看來不想被她發現的就是這個。
急促的腳步聲逼近,桑島瞳身形一閃,躲到旁邊樹林中。
青芽出現在小屋旁:「誰?!」
她喘著氣,發覺小屋沒事後松了口氣,警覺地四處張望。
既然設下結界,說明青芽是知道危險的,她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藏起來?
這件事花枝知道嗎?
她們知道裡面的東西……是食人鬼嗎?
桑島瞳握緊日輪刀。
原本想等青芽離開後再想辦法破壞結界的,可青芽一直守在小屋旁。兩人在明暗兩處僵持近半日。
嘖。
不能再耗下去了。
反正這鬼暫時也跑不出來,先去京城打探一下情報吧!
這一帶還有鬼出沒。
氣息十分凌亂,還混雜著些別的什麼……
桑島瞳想起花枝說過的話。
妖怪麼……?
「啊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存在麼,總感覺很難相信呢。」
***
事實證明,大姐姐說的話偶爾還是要聽一聽的。
桑島瞳沿途詢問砍柴人,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到了傍晚,山間泛起霧氣,越來越濃。
「這鬼天氣怎麼跟男人的心一樣多變……」
霧氣中無法辨識方位。望向前方時,桑島瞳腳步一頓。
一段距離外,兩排灰影正以一種怪異的步伐行進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沒有腳步聲。
娶親隊伍?在這種山間?
側臉輪廓……不像是人。
更像是某種犬類生物。
桑島瞳加快腳步走去,距離卻始終無法拉近。她揉揉眼睛:「我是撞鬼了麼……」
早知道帶上幾張天音姐的鎮邪符的。
得,現在完全搞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了。
這時,一位少年無聲地從她身邊走過。
桑島瞳忙叫住他:「請問——」
手還沒拍到對方,咕咚,少年腦袋滾落。
「……」桑島瞳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
臥槽我還沒放上去是吧!我准備拍的是肩膀是吧!難道我現在已經練出隔空斬首術了不成,刀都不用就可以直接砍頭了?!
「啊不好意思,頭沒裝好。」
就在她懷疑人生之際,沒頭的身軀忽然轉了過來,掌心托著腦袋在說話:「我不是故意嚇你的誒嘿嘿嘿……」
桑島瞳:「……」
少年惡劣地笑起來:「啊咧,傻了嗎?」
人類還真是弱不禁風啊,稍微一嚇就丟了魂。
「……」桑島瞳沉默地從身後抽出竹管,在少年不解的視線中,揚起,重重揮下——
去你大爺的!
「啊——我的頭——!!!」
少年追著頭跑了。
桑島瞳拖著沉重的步伐,到樹前坐下。
不行了,心好累……
抱歉,主公,殺鬼大任我可能完不成了……這個地方太特麼詭異了!
不,可能是我太累了……穿越的後遺症還沒過去嗎?
義勇,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平安時代的狗居然還能直立行走,這兒的人還能把自個兒腦袋拆下來。
啊不,你會信吧畢竟你那麼憨。
爺爺,鬼殺隊的各位……
現在隊裡情況如何,有沒有干掉無慘呢。啊,果然還是想回來啊。
迷迷糊糊想著,桑島瞳陷入沉睡。
……
「玉藻,你最近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
「該不會是發忄——嗷!可惡!用得著下這麼重的手嗎……誒?玉藻玉藻,這裡有個巫女!」
「……」
「她是暈過去了嗎?嘖,她元神味道很好!」
「……」
「玉藻,你真不來試試?!」
好吵。
胸口好重。
桑島瞳皺了皺眉,睜開眼。
一只狐狸趴在她胸口,正衝著她脖子張開嘴——
另一只前爪搭在她手背上,剛走過來的樣子。
她突然醒來,胸口上的狐狸嚇得摔了個屁股墩,躥到一旁的草叢裡躲了起來。
另一只狐狸正要跑,沒料到桑島瞳比他動作更快!
——她立刻反手捏住了狐狸爪子!
玉藻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流玉藻前,前期傲嬌後期腹黑。非陰陽師。
第 3 章
「……」
桑島瞳另一只手撫上自己胸口,沉默片刻,看向躲在草叢裡的狐狸,「要不是你溜得快,我已經把你做成圍脖了。」她齜牙,做了個恐嚇的表情。
都給我摁平了好麼。
……不她保證一開始絕對是有弧度的,並不是在錯怪這只狐狸!
狐狸渾身一顫,慫慫地縮在草叢,又不知為何沒有逃走。
桑島瞳看向被她逮住的狐狸。
小家伙從剛才起,就在扭轉身子狂甩尾巴,努力掙脫。
可惜,每當桑島瞳感覺手心裡的爪子有滑出去的趨勢時,她又會以更大的力氣捏住。
「小樣兒,你掙不開的。」
狐狸從鼻腔裡重重地噴出一口氣,趴地上不動了,只有尾巴不時揮兩下以示不滿。
——可惡!
——豈可修!
——該死的人類!
桑島瞳摸下巴。
話說這東西平安京還真多呢,昨晚也碰到了兩只。當地土特產麼,平安京野狐狸。
開始嚴肅思考要不要帶兩只回去。
TO主公:
害!不知道為什麼,這東西在平安京特別多,我都差點以為我捅狐狸窩了!這不,特意抓了兩只回來孝敬您老人家。
能燉湯補身子嗎?這……我也不太清楚啊您看著辦吧。
TO天音姐、香奈惠姐:
平安京土生土長正宗野狐狸!油光水滑,毛質高級,我馬上讓隱做兩條圍脖給你們!
TO義勇:
瞧我給你帶了什麼,這東西不是特機靈嗎,我覺得它正好可以中和一下你的憨!
不過,認不出這是不是自己前天晚上碰到的那兩只。
因為……狐狸這種生物,除了毛發顏色,其余在人類看來都差不多。就像同一品種的貓貓狗狗,沒大區別!
簡稱:臉盲。
掙扎的動作使得狐狸毛不斷飛舞,桑島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還是只小狐狸吧,怎麼脫毛脫成這樣。
她揉揉鼻子,嘀咕:「小心晚年脫成地中海。」
狐狸動作驟停,不滿地齜牙。
他那不是脫毛!是換毛好嗎換毛!
草叢裡的狐狸鼻子一噴,似乎泄露了一絲笑意,身邊狐狸威脅似的低吼一聲,它立刻安靜如雞。
嘿。
這兩小家伙互動還挺有趣的,被自己逮住這只是大哥呢。
「你們好像能聽懂人話的樣子,」
桑島瞳俯下身去,看著狐狸的臉,想起自己剛才隱約聽到的名字:「玉藻?」
玉藻前:「……」
身體微不可見地僵了一瞬。
大眼瞪小眼。
僵持片刻,狐狸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張開一點嘴,衝她低軟地叫了聲:「嗚~」
你在說什麼呢,誰是玉藻呀,我聽不懂呢~
有、有點可愛。
這是在賣萌嗎?
桑島瞳扶額:「好吧,你果然不會說人話。」
媽誒,自己真是憨了。
剛才那是幻聽嗎,還是在做夢?
玉藻前:「……」
罵誰呢你!
「要是沒滅掉無慘老賊,我再逮你們回去頂罪吧。」桑島瞳松開手,兩只狐狸立刻消失不見。
啊,後面那只還踹了前面那只一腳。
這個世界的小動物……怎麼說,還怪活潑的嘛。
天已經亮了,霧氣也消散。站在山頭,京城的輪廓已隱隱可見。
之前見到的那支隊伍,沒頭的少年……就像是誤入異域的夢。
***
桑島瞳在京城待了幾日,整理裝備,順便收拾掉幾只潛藏的鬼。
鬼殺隊的情報只能推算出無慘在平安時代生活的大致時期,不知道他變成鬼的具體年份,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受什麼刺激變成鬼的。
所以她和主公的計劃有兩個——
Plan A:鬼還沒出現,說明無慘也還沒變鬼。
那簡單,找出來,干掉他!
可以的話,也找出人變成鬼的原因,收拾掉!
現在就行不通了。
Plan B:盡量趁無慘鬼化時間尚短,干掉他!
「嘖,」桑島瞳沉思,「難道我要和無慘上演極限一換一?!」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長這麼大還沒談過戀愛,想想有點小悲哀呢,平安京的少女們在這個年齡都當媽了……呃,不,當媽啥的還是算了吧。
唉,我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痛,卻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男人。
「這一切大概都是義勇的錯吧。」
桑島瞳身形一閃,躥入集市繼續收集情報去了。
……
從目前情報來看,這些鬼都不強。
但酒吞(無慘)老賊始終不見鬼影……他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大江山麼?!
桑島瞳轉向路邊賣菜老伯:「老伯,請問大江山在何處?」
突然被cue的老伯一愣:「大江山?」
「就是無慘老——老人家住的地方。」
「無慘?」
「哦,他還有個名字叫酒吞。」
「酒吞童子啊……」老伯低吟,「或許只有陰陽師大人們知道。」
他手指向對面,「不巧,陰陽師大人們半日前全出去了。」
對面的建築便是陰陽寮。
老伯解釋:「因為最近出現了食人的妖怪,京城裡人心惶惶,天皇下令讓陰陽師大人們去解決它們。」
不!那不是妖怪,是食人鬼啊大哥們!
雖然她不知道陰陽師的鬼畫符和鬼比起來怎麼樣,但只有陽光和日輪刀能干掉鬼啊!這是送口糧去了麼。
「聽說陰陽師大人們此次出征可是從神明處求得了神諭,靈力大增,完全不用擔心,他們一定會把妖怪都解決掉的!」
桑島瞳:「您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嗎?」
老伯回憶道:「好像有聽到說……妖怪吉原?」
吉原?妖怪花街?
桑島瞳照著老伯指的方向,往城外奔去。
沒有鎹鴉進行聯絡,也沒有別的隊員來接應……就本寶寶一人,太難了啊!
「回去後要讓主公給我漲工資!」
「啊,但我拿這麼多好像沒什麼用,畢竟房都能買好幾套了。」
鬼殺隊工資極高。
思來想去,桑島瞳發現:「果然還是在平安京找三個老公最劃算麼!」
***
某座山頭。
室內裝潢華美,能看出主人品味極高。
十七八歲的少年躺在褥榻上,衣衫凌亂敞開,露出優美的頸線和鎖骨。發間伸出一雙雪白的狐耳,墨色長發披散在褥上,幾縷掛在身上,美麗中帶上了幾分妖冶。
這位漂亮的少年,此刻卻翻來覆去,顯得異常煩躁。
「玉藻……」
聽到屋外的聲音,他倏地坐起,抓起手邊的玉壺就往門口砸去!
砰!
骨碌碌。
「哎呀哎呀,好險好險……」
另一位少年走了進來,容貌雖沒玉藻前那麼出色,但也稱得上優秀。
畢竟狐妖一族就沒有長得差的。
玉藻前皺眉:「滾出去。」
「誒,你別這樣……」
「給我閉嘴!」
「我……」
「滾!」
「你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想咬死你,」玉藻前陰狠道,「要不是你偏要讓我陪你一起去偷雞,本大爺用得著遭受那種屈辱嗎?!」
——被人類女孩握住爪子!玩弄!
甚至還因為是和塗山偷跑出來的,不能用妖術,被長老感應到的話會被收拾的。
太他媽憋屈了!
還不得不對著人類賣萌?!
奇恥大辱!
塗山撓撓頭。
害!不就摸了摸手嗎!
這位大爺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特別糟啊……
——但原因應該不止他自己說的那個。
玉藻前盤坐著,被褥松垮地搭在腰間,露出雪白修長的腿。
他抽出把檜扇搖起來,八根尾巴在身後擺動。
眸色暗金,瞳孔則是野獸的豎瞳,眉目流轉間,攝人心魂。
雖美,卻沒有人類那種生氣。給人一種屏息凝神,生怕驚擾的錯覺。
但塗山清楚,玉藻前可不是什麼脆弱的美人——
他可是狐妖族新一代中最強,最可能成為九尾天狐的玉藻前!
……同時也是最驕傲,脾氣最差的。
虧得自己和玉藻前從小一起長大,受得了他。
塗山開口詢問:「你失戀了?」
玉藻前一臉難以置信,連扇子都搖不動了:「我會失戀?!」
可你現在的樣子就很像啊!
塗山改口:「你最近有心事?」
「……」
玉藻前好半天沒說話。就在塗山以為對方不理自己時,他忽然合攏扇子抵住下巴,道:「你說,她到底是誰?」
塗山:「……」
你這特麼就難為我塗山了,你特麼就這一句我知道你說的誰?!
但玉藻前很明顯沉浸在自己心思中,沒有理他。
那個女人——
突然出現,斬殺怪物,立即消失。
沒有說話,沒有露臉。
一般來說,妖怪還能靠氣息識人。但她的呼吸法極為特殊,竟無法識別。
沒有辦法找到她。
這個女人,簡直就像她的招式一樣,驚鴻一瞥,轉瞬即逝。
但那時,作為妖怪,玉藻前卻聽到了自己與平時完全不同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他陷入自己都無法弄清的焦躁狀態,從未有過。
為什麼?!
怎麼回事?!
這到底什麼情況?!
「可惡!為什麼本大爺就是忘不了她啊!」
玉藻前五指插入發間,尖牙將自己唇瓣咬得泛白。
區區一個人類!
不過區區一個人類!
得,這句塗山聽出來了。
「玉藻,其實我之前就很想問了……」
塗山盯了他片刻,忍不住嘴欠。
「——你是不是發情期到了?」
「……」玉藻前靜默片刻,勾唇,「呵。」
「……」塗山往後退去,「對不起大佬,我錯了——」
當晚,某狐被狐火追著跑了半個山頭。
……
清晨,塗山筋疲力盡地爬回來。大佬閉著眼睛斜躺在榻上,似在小憩。
但塗山知道他醒著:「要不去吉原散散心?」
說不定能看上哪位美人呢。
不過玉藻前此前從不跟他們一起去吉原,所以他也只是嘗試著提議。
「好。」
居然會答應……看來果然被那個「她」折磨得心煩啊。
就在塗山感慨時,玉藻前一揚手,衣架上的長衣已經如蝶翼般落到他肩頭。
他系好腰帶,款款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玉藻人形出場!
十七八歲的美少年!
第 4 章
從京城出發,穿過田野,是一座名為「曼陀」的小鎮。
據說小鎮特色有二:
一,每年夏秋之際都會開滿曼陀羅華,也就是白色彼岸花。
二,鎮上有位名醫,善良仁慈,因為小鎮人的請求就大半輩子留在了鎮上。
小鎮上的人都說有看到陰陽師一行,但沒人知道他們具體去了哪兒。
桑島瞳站在曼陀山入口。
據說最後看到他們的地方就這兒。
剛來時她就進山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在鎮上等了兩天,也不見陰陽師們出來。
不會吧?難道真被鬼給吃了?
好歹你們還是陰陽師啊喂!
思來想去還是此處最可疑,桑島瞳進入山中。
樹木遮天蔽日,明明是白天,卻透不進一絲陽光,光線昏暗。
途中,桑島瞳碰上一位采藥的中年男人。對方對山裡的草藥爛熟於心,隨便一指都能說出名字和功效。
「難道您就是他們說的那位名醫?」
「什麼名醫啊,不是……」男人擺擺手,「我要真是名醫,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了。」
他解釋:「出現了一位患者,病得很重而且病情很奇怪。我想盡辦法,病情卻始終無法得到好轉……」
他看著手裡沾著露水的草藥:「藥物出於草木,草木生於自然。於是我就想,再來這森林中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新的草藥。」
「原來如此。」
告別男人後,桑島瞳繼續在山中找尋。
空氣中飄來和草木不一樣的氣味。
……血?
有人受傷了?陰陽師?
桑島瞳朝氣味中心走去。
前,後,左,右,上……沒有異常。
奇怪。
腳下怎麼軟趴趴的?
桑島瞳低頭,抬起腳。雪白尾巴上出現一個清晰的木屐腳印。
桑島瞳:「……」
就說這東西特多吧,隔三差五就碰到一只!
小狐狸趴在地上,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一對蔫蔫的飛機耳。
即使被踩了一腳,也沒什麼反應。
甚至,鮮血越來越多地從它身下流出。
桑島瞳:?!
「臥槽這不是我踩的吧……」
她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撥弄狐狸毛發,檢查傷口。
傷得不輕,不像是野獸相互撕咬的痕跡,也不是獵//槍造成的。
她想起之前見過想「吃野味」的鬼。
是鬼嗎?
稍微高階一些的鬼,也確實會使用武器。
小狐狸對她的觸碰表現出了十足的抗拒,如果不是受傷,桑島瞳懷疑它會直接蹦起來咬自己一口。
「好歹我在救你誒,就不能乖點嗎。」
她使勁把小狐狸掰過來。雙手摁住兩只前爪,把它固定在地上。
四目相對那刻,小狐狸一愣,然後變得更加暴躁。
桑島瞳沒有理它,一只手跟隨視線往下,來到後肢間的尾巴處。
「脾氣這麼暴,公的還是母的……好痛!」
狐狸偏頭,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一人一狐,目光在空中激烈交織,火花四濺。
片刻,桑島瞳扭開頭,輕哼:「呵,我們人類,怎麼可能跟一只狐狸計較。」
狐狸:「……」
她把狐狸抱在懷裡,站起身:「要下雨了,先找個地方躲雨,再給你包扎一下傷口。」
才不用你管,臭人類——
放開我!
傷勢過重,小狐狸像征性地掙扎了兩下,就沒再動了。
他張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人類的臂彎真是溫暖吶……比潮濕陰冷的地面舒服多了……
暫且屈尊讓你抱一下吧。
反正,你要搞什麼小動作……馬上殺了你!
***
事情回到兩天前——
妖怪吉原。
玉藻前的駕臨使整個吉原都轟動了。
那可是狐妖一族的貴公子啊!只可遠觀的山巔之雪!
如今玉藻前大人也終於動凡心了嗎?!
各花屋賣力地想吸引玉藻前,不過對方還是被塗山帶去了常去那家。游女是狸子妖和小妖雞。
……
「你身上的脂粉味太難聞了。」
「離我遠點。」
「別碰我。」
「滾。」
「……」塗山見狀,默默放下酒盞,遣散了所有女妖。
他鄭重詢問:「玉藻,你還記得我們是來干嘛的嗎?」
你還這副禁欲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我討厭這種地方。」玉藻前冷淡道。
塗山勸道:「多看看說不定就能碰上順眼的呢。」
「比如你和那只小妖雞?」玉藻前嗤笑。
塗山對那只小妖雞格外關注……不,應該說是單方面的欺負,還幾次作勢要吃掉對方。
「怎麼可能,她只是我的儲備糧而已,你見過有誰愛上一片面包的?」塗山道,「我只是覺得她那種害怕我卻又不得不服侍我的樣子很有趣。」
他把話頭轉回來:「玉藻前,話說你發情的對像究竟是——」
「閉嘴!再問我燒死你!」
塗山閉上嘴。
沒記錯的話,玉藻前的異樣是從那個雷雨天見到人類女子開始的……
那一刻,塗山的表情有些陰鷙。
再次開口,他已恢復如常:「族裡的情劫試煉就要到了,你還記得吧?」
情劫試煉,狐妖一族成年之際必經的試煉。
試煉,考察能否將擅長的領域發揮到極致。
狐妖一族,自然是魅惑之術。
如果說,九尾是決定天狐與普通妖狐的關鍵。那能否順利渡過情劫,則是修煉出九尾的關鍵。
玉藻前天資聰穎,還未成年,已有八尾。
狐妖族轟動了——
史無前例!玉藻前是天選之狐啊!
族裡已經很久沒出過天狐了,所以這次,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玉藻前身上。
簡稱:全村的希望。
塗山:「不知道今年的試煉會是什麼……」
因為不准泄題,所以大家每年都腦洞大開。
「聽說有一年,幾只狐狸試煉過後都是狐生灰暗的樣子,所以大家懷疑他們的對像可能是老母豬,」塗山嘆氣,「我們狐狸也太難了吧。」
「相比之下我更願意去魅惑小妖雞,但我覺得我可能控制不住中途就把它吃了。」
自言自語半天,沒有回應,塗山不禁惱怒。
「你有在聽我說話麼玉藻前?」
「沒有。」
塗山氣得張嘴撲過去!
玉藻前把酒盞扔去,正中紅心!
「離我遠點。」
塗山:「……」行,你牛逼。
玉藻前不屑一顧:「渡情劫有何難,不就是去找只母狐狸嗎。」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不擔心。」
「……」塗山已經不太想和玉藻前說話了。
這可能就是學霸和我等學渣的區別吧。
哦,還有盛世美顏和普通濾鏡的區別:)
畢竟玉藻前不止臉好看,尾巴也好看。他們狐妖族最在乎尾巴了,還會暗中比美。
塗山著迷地盯著對方尾巴:「玉藻你好大好粗……」
玉藻前沒有理他,但從尾巴擺動的細節可以看出,他對塗山的誇贊十分受用。
塗山忽然注意到某根尾巴上,疑似雷劈後留下的痕跡:「……」
OK石錘了,玉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個人類!
悶騷狐!
明明可以用妖術復原還騙要留道印?!
玉藻前發覺了他在看什麼,下巴一揚:「這是愛的印記。」
「……」塗山忍不住了,「神他媽愛的印記。」
啪!
玉藻前檜扇一合,恐怖的壓力放出——
溫度驟降。
塗山冷汗瞬間濕透衣衫。
大意了!
他不該仗著自己和玉藻前關系近就肆意妄言的。
——玉藻前曾經可是六親不認,冷漠到可以弒神的存在!
那場腥風血雨、漫天山火,塗山至今難忘。
「玉藻前大人,塗山大人,狸花來了。」
女侍的聲音從障子外傳來,救了塗山一命。
狸花是這座花屋的花魁。
「為了給你排憂解難,我可是花重金請了狸花,事成之後可得好好感謝我啊。」
塗山調整好情緒,往外走去,「順帶解決一些生理需求也是可——啊!好燙好燙!」
被點著了尾巴的塗山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衝出去。
玉藻前冷冷一哼。
「您看上去有什麼煩惱的樣子……」
狸花很會察言觀色,看出了玉藻前並不是想來尋歡作樂的。
她在不近不遠的位置坐下,「您要是願意的話,不妨與我一說。」
玉藻前喝著酒,沒有理她。
「您的樣子讓我想起曾經的自己……」
「這裡曾來過一位神官,他靈力高強,對妖怪也很友善。和他聊天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在那之後,我每天都期盼著與他相會,」狸花笑起來,「那可真是一段煩惱不少,但也非常滿足的時光呢。」
玉藻前微微動容,思忖片刻,開了口:「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狸花為他斟滿酒,柔聲道:「您可是狐妖族最尊貴的公子,怎麼可能會生病。」
坐在榻上的貴公子,白衣黑發,膚如白玉。前襟半敞,他將手放在心髒的位置:「這裡的感覺很奇怪。」
很真實地在困惑。
「大概是從見到她時開始的——」
「我對她一無所知,她的聲音、樣貌、氣息全都不知道。」
「也就幾分鐘……但那個畫面我卻無法忘記,無論什麼時候,她的身影都會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我居然也……不想強行消除。」
「現在唯一想的做,就是再見她一次。」
就算自己尾巴再多,顏值再高,妖術再出色——
卻還是連再見她一面這種事都辦不到。
……太沒用了!
「太奇怪了!煩死了啊!」
少年抓著頭發,擰起一雙好看的眉:「怎麼回事,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第 5 章
狸花抿唇一笑。
即使玉藻前大人被外界傳得有多神乎其神,但按妖怪年齡來算,也還是個少年啊……
「那是戀愛哦,玉藻前大人。」
還是一見鐘情那種。
「……」
玉藻前睜大了眼睛。
片刻後,他譏諷地大笑起來:「搞什麼,戀愛?!有什麼東西配得上本大爺?」
笑死個狐了!
「看你閱歷稍微豐富一點的樣子,才跟你多說幾句,現在看來……呵,也不過如此嘛。」
居然連戀愛這種蠢話都能說出來!
狸花用一種看穿一切的眼神望他,笑而不語。
這樣的眼神讓玉藻前心裡極為不適,他沉下臉:「你出去。」
狸花行了個禮,往外走去。
玉藻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和他,後來……?」
狸花微微一笑。
「他已經很久沒來了,或許早已忘了吧。」
……
狸花剛走,外面的街道忽然變得嘈雜不堪,夾雜著妖怪的悲鳴。遠處火光衝天。
玉藻前皺眉。
這個氣息……人類的陰陽師?
他們跑這裡來干什麼?
障子忽然被拉開。
「玉藻——」
塗山臉上沒了平時的輕浮,沉重的樣子令人膽寒。
玉藻前背對著他斜躺在榻上,酌了一口酒:「回族地,你打不過的。」
塗山咬牙。
疾風刮過。塗山原型——巨大的三尾狐從窗戶跳出去,朝陰陽師所在的地方衝去!
嘖!
玉藻前放下酒盞。
麻煩死了,那個家伙……
妖怪,有傷害人類的惡妖,也有與人類兩不相犯的普通妖。
同樣,陰陽師裡有溫和派,也有要將所有妖怪趕盡殺絕的激進派。
這次陰陽師後者居多。
即使對方有神諭,憑玉藻前之力也不是不能應付。
但要保護塗山,就比較艱難了。
「玉藻——!!!」
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玉藻前被靈符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溫熱的鮮血噴灑到臉上時,塗山才從奇怪的狀況中恢復,擔憂地大喊。
玉藻前——那個玉藻前,怎麼會受傷?!
「還不快滾!」
玉藻前尾巴用力一甩,把塗山拋得遠遠的。
他從陰陽師的攻擊中脫出,往外逃去。
妖怪吉原與人界的交界處正是曼陀山。
靈符上有擾亂妖力的神諭。他渾身發燙,使不出一點力氣。
最後的力量也只能支撐著化形,普通狐狸的外形至少不會被人類察覺。
還好陰陽師們似乎有別的目的,沒追來。
他還是第一次受傷。
嘖,居然這麼難受……地面又濕又冷,還髒兮兮的……
居然讓大爺我趴在這種地方。
……
我要死了嗎?
眼前發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個身影。
個子小小。穿著也很奇怪,黑漆漆的,系著根白色腰帶。
但用劍的時候,仿佛所有光芒都彙聚到了她身上,讓狐挪不開視線。
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
玉藻前再清醒時,就是尾巴傳來劇痛時——
又是那個巫女小鬼!
之前捏自己爪子,現在居然還踩自己尾巴?!
……算了,看在她對自己沒惡意的份上。
還挺溫暖的。
……
鈴鐺晃動的聲音……誰?
雷聲?
又要下雨了麼。
……
小狐狸努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但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很快,他再次陷入沉睡。
要是讓玉藻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恐怕拼死也要醒過來——
他錯過了整整一個億啊!
***
「沒事吧?」
桑島瞳一只手托著被她揣進外衣裡的小狐狸,另一只手收劍入鞘。
地上是食人鬼分離的腦袋和身體。
她看向被嚇壞的獵戶,嗓音平靜:「晚上最好不要出來。」
「……謝謝,謝謝!」差點被鬼吞食的獵戶回過神來,不斷道謝,「謝謝——狐狸仙子!」
桑島瞳:「……」
她沉默地摸摸自己的面具。
算了,為了不暴露身份,就這樣吧。
獵戶家在這座山中。為了答謝她的救命之恩,為她提供了一個歇腳的房間。
日輪刀被整個藏在了竹筒中,從外面看不出來。桑島瞳取下面具放到包中,從冷酷的戰鬥模式恢復。
房間中央有堆木柴,上面放著口鍋。獵戶還送了她半只打到的山雞。
於是玉藻前第三次醒來,就是雞湯香味傳出時。
沒辦法,狐性本能。
桑島瞳聽到一陣窸窣聲,低頭一看。
小狐狸優雅地蹲到了火堆旁,讓毛發烤得暖烘烘的,盯著鍋裡的雞,一臉沉靜。
「不准覬覦我的雞!」
桑島瞳連忙護食,扔了一把采的栗子過去:「你吃這個就夠了。」
正好自己剝不開。
……這是把他當松鼠了嗎。
呵,還小東西?
大爺我換算成人類年齡絕對比你大好吧!
……雖然也大不了幾歲。
高傲如他,怎麼可能跟人類小鬼計較。玉藻前垂頭,開始不疾不徐地舔自己爪子和尾巴尖尖。
他的傷口被裹了一圈繃帶,包扎手法還不賴。
環境好的話,傷口也能恢復快些。
可人類小鬼偏要找他茬似的:
「舔,給我好好舔啊,舔干淨——」
「……」
「別再掉毛了!」
「……」
桑島瞳把沾滿狐狸毛的外衣抖開給他看:「看,全是你的傑作。」
玉藻前心虛一秒。
隨後,他繼續高冷地舔毛,不理人類。
桑島瞳托腮看他。
有點奇怪。
這狐狸好像能聽懂自己話的樣子,但又不理自己……?
這叫什麼,無視?
沒人可以無視她!連義勇也不能!
桑島瞳保持托腮的姿勢,笑容賊賤:「原來你是公的啊……」
玉藻前動作驟停:……?!
……
砰!
乒乒乓乓——
……
桑島瞳在逼仄的屋內左躲右閃,躲避來自狐狸的咬殺。
這反應比她想像的要大啊!
她不過是包扎的過程中不小心瞥到了,又不是故意的!
桑島瞳理直氣壯。
又不是人,看一下怎麼了,就算是人吃虧的也不是你吧,除非……它擔心被知道性別後會發生的事?!
——「公的又怎樣,我又不養你,不會帶你去絕育的!」
不知為何,來自狐狸的攻擊更猛了。
……呵???
這狐狸脾氣還挺大。
第 6 章
戰局以兩敗俱傷告終。
桑島瞳氣鼓鼓地坐在火堆前,瞪著快要煮好的雞湯,發間還插著幾撮白白的狐狸毛。
玉藻前一身漂亮的毛發已不堪入目,優雅的姿態中一絲掩飾不住的狼狽:「……」
他絕對是和這個人類八字不合!兩次都栽在她手上!
明明弱的一逼,還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
如果玉藻前是狐界霸道總裁的話,一定會說:女人,我特麼要咬死你!
可惜,他不是。
至少現在不是,畢竟所有妖力都用來溫養傷口了。
他轉身,開始舔毛。終於把所有毛發都梳理干淨,玉藻前滿意地揚了揚頭顱,兩只前爪抱著栗子,開始剝栗仁。
像他這種強大的妖怪一般是不用進食的,但現在受了傷,攝取部分食物有助於恢復。
桑島瞳瞥過去——
狐狸剝得格外仔細,輕咬開殼,用肉墊剝下毛皮,為了不刺破栗仁連爪勾都沒伸,最後取出金黃色、完整的一個兒。
……敢情這狐狸還有完美主義傾向?
不過這狐狸確實是她碰到過的最好看的一只。
毛發除了白和金沒有一絲雜色,順滑蓬松。姿態也非常優美。
小家伙如果有人形,應該是極漂亮的吧。
——但這和她搶對方食物有什麼關系?!
在玉藻前剝好所有栗仁、「我真牛逼」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時,桑島瞳一個猴子撈月,抓走全部栗仁,扔到鍋中。
一氣呵成,迅如閃電!
「……」她繼續托腮盯鍋,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板栗燒雞,歐耶!我可以!
玉藻前:……納尼?!
我的栗子——
我剛剛剝好的,那麼大的栗子呢?!
桑島瞳悄悄從眼角瞥過去。
以為我要給你吃的?這你就大意了吧,我只想借一下你的牙。
空氣的流動忽然變了。
冰冷、強大的威壓近乎實質化,讓人幾乎窒息。
堪比上弦的鬼……不,比上弦還要恐怖!
桑島瞳指尖動了動,飛快計算自己現在去拿日輪刀需要多久。
威壓……似乎來自眼前這只狐狸。
對方的臉浸在火焰陰影中,尾巴以一種極緩慢的節奏左右擺動,卻叫人無端心驚。
帥不過三秒,壓迫感消散。
小狐狸趴到地上,動作裡幾分自暴自棄。
痛痛痛……要不是大爺我受傷了……你已經涼了人類!
桑島瞳:「……?」
錯覺嗎?
但掌心冷汗濕意尚存。
「你生氣了?」
狐狸撇頭不理她。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解氣,干脆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她。
「我開玩笑的啦。」
桑島瞳拿出碗,邊盛湯邊說。
「你可是我見過最最好看的狐狸寶寶,尤其你那尾巴,又大又軟,讓人忍不住想拿去做成圍——啊,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她把碗放到玉藻前面前。
「喏,喝吧,喝了早點恢復。」
……寶寶你妹啊。
玉藻前懶懶抬眼,面前的碗裡滿滿都是煮得酥脆的雞架。他心下一動,再望向人類的碗,裡面似乎只有栗子。
哼,算你識趣。
桑島瞳當然不知道玉藻前心裡這些小九九,把玉藻前當作聊天對像,邊吃邊說:「我上次吃雞還是聖誕節。」
主公一家,桑島爺爺還有鱗瀧爺爺,義勇、香奈惠姐、煉獄大哥、天元哥、悲鳴嶼哥、伊黑哥……
柱平時都很忙,這樣圍坐在一起吃火鍋的時光就很難得了。
雖然伊黑哥因為自己試圖把他的蛇扔進鍋裡發了好大脾氣。
當時還有件搞笑的事。
去抓雞的是義勇,最後他卻被雞啄著屁股追過來,對上眾人的視線,沉默兩秒,說:「我把雞帶過來了。」
眾人:「……」不不,這更像是雞把你趕過來了。
「那時大家在一起超熱鬧的……」桑島瞳眸裡充滿懷念。
玉藻前雖然是普通狐狸的樣子,但餐桌禮儀一點不落。他坐直,優雅地一只爪捂嘴,一只爪把碗往前一推,表示:我不吃了。
「哇嗚——」
旁邊的女孩突然哭了出來,把他整個狐都嚇了一跳。
「我好想和大家一起吃雞啊!我不要一個人嗚嗚嗚!!!」
多麼可悲!自己曾是主公和柱們最寵愛的孩子,可現在,自己的談話對像居然只有一只狐狸!一只狐狸!
「可是、可是——」
「又必須要殺掉酒吞,不然……會有更多的人死去的……」
她越說越傷心,邊哭邊打嗝。
玉藻前剛開始還面無表情,之後聽得一愣一愣的。
酒吞哪裡招惹到她了……?
桑島瞳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就那樣睡著了。夢裡出現一團雪白的棉花糖,又軟又甜,還暖烘烘的。
至於那團棉花糖的真面目——
玉藻前:==
被人類女孩抱著不放的玉藻前:==
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掙脫不開的玉藻前:==
生無可戀.jpg
這是趁狐之危吧絕對是!
懷疑人生之際,對方在他肚子上蹭了蹭:「爺爺……」
玉藻前全身的毛都炸了!
——誰特麼是你爺爺啊?!不要亂認親戚啊臭小鬼!
他還連親都沒成呢,還是最最尊貴的單身狐!雖說配得上他的母狐狸至今都沒出現就是了,哼!
「主公,天音姐,香奈惠姐……」
人類女孩睫毛上還沾著淚滴,鼻尖微紅,聲音小小,帶著點哭腔。
「我好想你們啊。」
估計這家伙是特別想家,但又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待在這裡吧。玉藻前心道。人類,還真是麻煩啊……
哼……
看著你救了我的份上,姑且讓你抱一下,感恩戴德吧!
「看,這是給你們帶的土特產……嘗嘗味道怎麼樣?」
什麼?
「平安京野狐狸哦……」
玉藻前:?!
——臥槽?!
他劇烈掙扎起來。可對方把他抱得更緊,還順帶擼擼狐頭:「我一定會滅掉酒吞老賊,迎娶三個老公,走上人生巔峰。」
玉藻前:「……」
不是啊我說,酒吞到底哪兒招你惹你了啊?!
還有,你這種小鬼怎麼可能有人喜歡,還三個老公?別想了!
「義勇你個大憨憨嗚嗚嗚……」
「……」饒是玉藻前再怎麼高貴冷艷,此時也不由得低嘆一聲。
人類的感情,還真是豐富多彩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玉藻前:你這種小鬼怎麼可能有人喜歡。
未來,當玉藻前知道小瞳就是他一見鐘情的人時:「……」
臉疼。
*
隔壁開了新文,也是主鬼滅的,能吃耽美的讀者可以戳我專欄去看看~
《這個柱明明超強卻有點矮》
第 7 章
桑島瞳第二天醒來,已經看不到那只小狐狸的身影了。
自己跑走了吧,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狐狸。
也不知道它傷怎麼樣了。
告別了獵戶,桑島瞳下了山。
曼陀山和曼陀鎮的鬼清理完畢,沒有發現無慘的蹤影,於是返回了京城。
說不定陰陽師們昨晚已經回去了呢。
京城的氣氛卻和上次來時不太一樣,人心惶惶,行人臉上都帶著驚懼。桑島瞳略一打聽,才知道陰陽師們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並且,城內又有近十人失蹤。
「這次的妖怪可真厲害。這平安京,怕是又要不平安咯。」之前賣菜的大伯道。
桑島瞳坐在旁邊吃著饃饃,敏銳地捕捉到了字眼:「又?」
「一年前,曾有九尾妖狐作亂,漫山大火,連燒七天七夜,差點燒到京城。」
大伯說著,當時慘狀仿佛在眼前重現:「其實九尾妖狐還好,最可怕的是『鬼狐』。它們的樣子極為瘆人,額生尖角,雙眸幽綠,四肢漂浮,形似鬼魅。飲人血,食人肉,牙和嘴都是血紅的。」
聽起來像百物語呢。
桑島瞳又問:「大伯,那失蹤的人是怎麼回事?」
京城裡的鬼應該都被她殺了才對。
「是從北邊的山口傳來的,據說那些人上了山就再沒回來,」大伯道,「害,究竟真相怎麼樣大家也不知道啊。」
北邊,不就是之前神社那座山嗎。
她要把巫女服還回去,正好去看看情況。神社裡可還有一只鬼呢。
道別了大伯,桑島瞳往神社的方向趕去。
***
山中,詭異感比之前更重。
進山沒多久就飄起了細雨,灰蒙蒙的霧氣彌漫。
颯——
漸漸地,有什麼聲音回蕩起來,時遠時近。
桑島瞳凝神細聽。
是鈴鐺聲,而且是一大串鈴鐺。但聲響並不清脆,似乎很古舊了。
遠方霧氣中又出現了奇怪的隊伍。
桑島瞳緊緊盯著,一手下意識伸到身後,想去取日輪刀。
沒握住刀柄,卻摸到了一只冰涼的手!
什麼?!
桑島瞳頓時全身的寒毛都炸了,一個回身往後踢去!
同時,她看清了站在身後的人——一位滿臉褶子的老婆婆。
「天黑了,姑娘。」老婆婆笑容慈祥得有些虛假。
臥槽。
桑島瞳收回腿,驚魂未定。
婆婆您別嚇人好嗎。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老婆婆笑道:「呵呵呵呵……嚇到你了呢,真是抱歉。」
「天快黑了,你還待在這裡干什麼?」她問。
天快黑了?
桑島瞳皺眉,舉目四望。太陽已經落山,正是傳說中的「逢魔之時」,不久林中就會一片漆黑。
……不對!
作為常年在外戰鬥的鬼殺隊成員,她對環境變化很敏感:自己是清晨入山的,時間最多過了兩個時辰,怎麼可能天黑?
而之前的隊伍再次不見。
「您有在那裡看到什麼嗎?」桑島瞳指著那個方向。
老婆婆搖搖頭,渾濁的眸子就沒從桑島瞳身上挪開:「是沒有住處嗎,孩子?」
「……」
「不介意的話,就來我屋住一晚上吧。」
「……」
老婆婆是什麼時候接近她的,完全沒察覺。
沒有腳步聲。
最重要的是,她摸到對方的手,細膩光滑,比她這個小姑娘還要細嫩幾分。
還有之前那些失蹤的人……
桑島瞳沒有將懷疑顯露在臉上,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真的嗎?!」
老婆婆微笑著點頭。
「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在山裡迷了路,正愁找不到住處,」桑島·戲精·瞳上線,「那就麻煩您了!」
「讓小姑娘在山裡過夜,我也於心不忍。」
老婆婆視線在桑島瞳背上停留片刻:「孩子,你可以背我嗎?」
桑島瞳:「……啊?」
「實際上,老人家我太累了,實在是走不動了,擔心拖姑娘後腿。」
「我知道了。」
老婆婆嘴角彎了彎,眼裡一抹異光閃過,卻聽桑島瞳繼續說——
「那邊有塊大石頭,我先扶您過去歇息,您想歇多久歇多久,歇夠了我們再走,」桑島瞳邊說邊點頭,「到時候再走慢點,您不用擔心。」
「……」老婆婆似乎磨了下牙,「那就拜托你了。」
開玩笑,劍士怎麼可能放下自己的刀。
這個老婆婆,很古怪——
不是鬼。
但更不是人。
之後,桑島瞳扶著老婆婆來到她所說的家。
是山裡的一座村落。
村落周圍扎著籬笆,門口幾串橘紅色紙燈籠高懸。明明是祭典上喜慶的東西,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注意到她的視線,婆婆解釋:「今天村裡又有人成親了,」她深意地笑,「最近好事很多呢。」
桑島瞳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有村民在門口忙活,直起腰打了個招呼,同時瞥了桑島瞳一眼:「回來了。」
老婆婆:「嗯。」
村落比桑島瞳想像中的要大。
中間一棵大樹,周圍木屋星羅棋布,窗口透出燭光。有間木屋明顯大些,有兩層,婆婆介紹說是族長居住的地方。
再往遠一些望,有一座山頭,依山修建的建築比此前任何一座都要大。
有五層樓高,瓊樓玉宇,雕梁畫棟,足以與天皇宮殿媲美。
每格窗欞都透出燈火,屋檐綴滿燈籠,還裝飾著紅色的簾帳。
如果說,近處的燈火像星光散落,那處便是月華璀璨之地。
「那邊不可貿然接近。」
如果說之前婆婆的樣子都捉摸不定,現在桑島瞳倒是讀出了幾分真實的驕傲:「那是我族最高貴的公子居住之地!」
嘖……
桑島瞳不禁腹誹:你們公子什麼派頭,住的竟比族長還高級。
***
此時,宮殿內——
少年斜躺在榻上,姿態雍容,單手撐頭,端詳著另一只手裡的手帕,白色的狐耳微動。
手帕鵝黃色,裝飾著三角形圖樣,一角還繡著「惡鬼滅殺」四字。
是那家伙給他包扎傷口用的。
回來後變回人形,手帕輕飄飄地從身上掉落,鬼使神差地就收起來了。
一個女孩子,繡這些字干什麼?
想著當時情形,也不知出神了多久,玉藻前唇角不受控制地一松:「呵。」
「……」發覺自己在笑,他睫羽顫了顫,抿唇,又恢復了高冷的樣子,絕美的面容上像是凝著一層薄霜。
「玉藻,聽說今天有大收獲——!」
門口有聲音響起。玉藻前一個反手,手帕消失不見。
來的正是塗山。
那日他在玉藻前的幫助下逃脫,左等右等,終於在兩天前等到了負傷歸來的玉藻前。
塗山哭得不能自已,發誓再也不失控了。
「你猜是誰?」
知道玉藻前不會配合他,塗山揭曉:「是個女孩,後背還背著一個竹筒。我探知了一下,元神味道很好!」
塗山不會把人類的事放在心上,自然忘了之前相遇過的事,但玉藻前不同。
他神色微變,慢慢從榻上坐正。
……等等。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玉藻前的反應讓塗山很驚喜:「玉藻,你也心動了是吧!是吧是吧!」
「——我們今晚就去把她吸光吧!」
塗山還沒嗨完,就被玉藻前一爪子掀到一邊:「滾開。」
再一看,玉藻前的身影已經消失,只剩被打開的兩扇窗輕晃。
塗山:???
這麼急?
第 8 章
事情不太對。
某間木屋,桑島瞳抱著日輪刀半坐在榻上,閉著眼睛,但並沒有讓自己睡過去。
半個時辰前——
「孩子你就睡這間屋吧。」老婆婆推開門。
房間裝飾簡單,彌漫著淡淡的木樟味。
普通人聞不出來,但精通呼吸法的桑島瞳能聞到其中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我在旁邊的屋子,孩子有事叫我就行。」老婆婆說著准備退出去。
「不跟族長打聲招呼嗎?」桑島瞳問。
老婆婆一愣,「不用了,今天已經很晚了,沒關系的。」
「請好好休息吧。」門被關上。
總感覺很奇怪呢。連招呼都不用跟族長打,要麼就是沒那麼多規矩,要麼就是……沒有必要。
比如今晚就會死掉。
不知是不是幻聽,好像聽到了磨刀的聲音呢……
另一處奇怪的就是,太——死寂了。
至今,她在平安京去過的村落,都會養雞鴨狗一類的動物,但這裡……
什麼都沒有。
絕不是一個正常的村莊。
桑島瞳嘆了口氣,「看來不得不相信了啊,這個世界有妖怪存在。」
殺鬼難度突然增大。畢竟這兩種生物有時還不好分辨。
也不知道日輪刀能不能對付妖怪,有點虛……
「孩子,你睡了嗎?」
月光突然在門上投出剪影。
桑島瞳:「……」
沒聽到答復,外面的聲音抑制不住扭曲起來,伴隨著怪笑,還有尖銳的指甲刮擦在木門的聲音:「已經睡著了嗎……」
「唔……」桑島瞳裝作被吵醒,「婆婆?」
她四下掃視,定格在屋後的窗戶上。
「你醒了,孩子?」那聲音又恢復正常,「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做了點夜宵,要不要吃?」
桑島瞳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同時用聲音掩蓋:「真是麻煩您了,您放門口吧。」
沉默了一兩秒,外面的人道:「外面風大,容易被吹涼,我給你端進來吧,還是趁熱吃比較好。」
「誒,您先別!」桑島瞳半邊身子已經跨到外面,「我正在穿衣服呢,您進來我會害羞的,馬上我穿好了就來給您開門。」
外面的人磨了一下牙,指甲不耐地刮擦盤底:「……好誒,孩子你快點。」
「好嘞!馬上!」
說完這句,桑島瞳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從屋後溜走。
呵,跟我鬥。
也不問問姐姐是鬼殺隊裡的誰!
片刻後,東西打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伴隨著某種野獸尖聲的嘶吼。
桑島瞳皺了皺眉。
……有點耳熟。
桑島瞳的目標是後面那座山頭。
人的氣息和妖怪氣息略有不同,失蹤那些人多半被藏在那裡。
途中,桑島瞳從村子中央那棵大樹旁經過。樹上用紅緞帶掛滿了金色的鈴鐺,風吹過,聲響和她在霧中聽到的差不多。
紙窗上投射出上下重疊的身影,從輪廓看像是犬型生物。
……哎,這是在干嘛?
桑島瞳只瞥了一眼,腳步不停。
背後已經開始騷動起來了。
結合之前的遭遇來看,多半是狐狸。這裡是個狐村。
霧中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是狐狸搞的鬼。
「!!!」
桑島瞳突然剎車,咻一聲,一根金燦燦的令箭扎在她腳前。
一陣衣袂破空之聲。
有人從樹下跳下。在月光下,柔順的黑發折射出微光,眸子是野獸的豎瞳。
對方穿著與暗夜同色的黑衣,層疊繁復,花紋燙金。衣袖舞動間,似有光粒散落。
美得不似人類。
媽媽,我看到了絕世美少年。
不,桑島瞳,爭氣一點,不能被美色所惑。你已經有義勇了!
……等等,話說自己不是准備找三個老公的嗎。
從身形看上去跟十七八歲的人類少年差不多,舉手投足優雅驕矜。
多半也是妖怪。
誰知,對方一來就破口大罵:「跑來這種地方,你是雞嗎?!」
在狐妖族眼裡,最笨的就是他們的口糧——雞了,連狐狸幼崽都能輕而易舉地抓到它們。
不,用人類的說法……
「你是笨蛋嗎?!」他又罵了一遍。
桑島瞳:「……」
等等少年,我們認識嗎?
很好,那一咪咪因為顏得來的好感度都沒了。
少年也注意到了村裡的喧雜,嘖了一聲,催促:「快從這裡離開!笨蛋雞!」
莫名其妙。
桑島瞳白了他一眼,從身邊繞過。
折扇突然落到她肩頭,「你背的竹筒哪兒來的?」
少年在背後盯著她,突然冷靜,語氣裡還有一絲莫名的情緒。
「當然山上砍的啊,你是笨蛋雞麼。」桑島瞳學著對方語氣。
少年似乎從未被人這樣說過,登時不淡定了:「竟敢對我如此不敬,可惡,區區一個人類……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桑島瞳面無表情:「你是誰?」
「……」
玉藻前停了一拍。
人類沒見過自己人形,應該也不會發現自己就是被她「救」過的狐狸。
但再之前,自己被人類抓住過爪子,那時塗山叫過自己名字。
……絕對要捂好馬甲!不然會被人類笑死的!
在桑島瞳眼裡,他們確實是第一次見。
依這少爺脾氣,估計就是那位公子了。
桑島瞳擺手:「我還有事,先不聊了,再見。」
「站住!」
「……」
「我叫你站住!」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那多沒面子啊。」
爭吵間,兩人已來到山前。
「你來這裡干什麼?給我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桑島瞳正在石壁上仔細摩挲,說不定有機關,「嗯?我可不是自己來的哦,是你們村一個老婆婆帶我來的。」
玉藻前皺眉。
「她還很想讓我背她呢。我估計是從看不見的後背更容易下手,比如用計迷暈,」話都說開了,桑島瞳干脆起身,直視少年,「已經有很多人在這座山上失蹤了。」
說不定是這些妖怪,也說不定是鬼做的。
這座山裡有間神社。
這個女人應該是巫女,之前見過她穿巫女服,來查倒也說的過去。
「他們失蹤多久了?」玉藻前問。
桑島瞳想了想,「三天了。」
此話一說,少年眉間蹙得更緊。
……他知道什麼?
桑島瞳正想開口,突然感覺有水滴下。
下雨了?
抬頭一看。漆黑的樹上,一只長角的鬼正抱著樹枝看著這邊,眼裡閃爍著貪婪的光,哈喇子不斷滴下。
鬼?!
自己居然沒發現,果然是被濃重的妖氣擾亂了嗎……
桑島瞳正想伸手拿日輪刀,眼前突然劃過明亮到睜不開眼的光!
巨大的幽藍色狐火球直接把整棵大樹都燒為灰燼,連帶著後面的石壁都坍塌。大大小小的石塊落下,轟響持續。
桑島瞳:「……」
大少爺你是存心想讓我被發現嗎。
鬼落到地上,痛苦地哀嚎,無論怎麼撲騰都撲不滅身上的狐火,充血的眼睛望向桑島瞳——
只要吃掉這個人類,他就能恢復!
鬼用盡全力朝桑島瞳撲來!
桑島瞳淡定地再次想拿日輪刀,有人反應更快地擋在了她身邊。
視野被半邊黑衣擋住,清冽的淡香飄來,像是月下初荷,冰雪消融。
噠!
玉藻前抬起腿,木屐底踩住了鬼的腦袋,鬼就再無法前進半分。
「我狐妖族內竟闖進這種生物……」
玉藻前看鬼的眼神猶如俯瞰渣滓,以扇遮面,毫不掩飾地嫌棄。
腳下,火勢驟然加大。烈火焚燒下,惡鬼化為灰燼。
冰冷色的狐火映照著少年俊美的臉,美到極致反倒令人無端心驚。
「真是……」
「醜陋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
玉藻前,叫你要出風頭,你要是不出風頭說不定早就認老婆了。
第 9 章
「你在干什麼?!」
玉藻前的冷臉沒繃一會兒,轉身瞪身後的人。
使用了妖力,他的耳朵和尾巴自動冒出,在身後晃動。
毛茸茸,又白又厚的毛茸茸……
克制住!
克制住……不行,克制不住了!
噫!手感真TM的好!
「不要亂摸,臭小鬼。」
玉藻前輕輕一甩,救出自己的尾巴尖兒,同時用折扇敲在桑島瞳手背上。說是敲,也沒用多大力氣,至少桑島瞳並未感覺到疼痛。
她走到前方,蹲下身去看地上的殘渣。
黑色的碎屑和粉末,倒是跟被陽光炙烤後很像。
一陣風吹過,殘渣被吹走。
根據記錄,只有陽光和鬼殺隊的日輪刀才能殺鬼。
看來得把妖怪的信息添進去了,至少這只狐狸的火焰也能滅掉鬼。
——綁走怎麼樣?!
看啊,妖怪體力至少比人好吧,對上鬼也有優勢。
作為交換,鬼殺隊給他們提供一年份的雞?以主公的財力小菜一碟~
或者把這只貴公子綁架起來,作為交換,讓全體狐狸幫忙滅鬼,滅完就還回去!
……
不知不覺間,桑島瞳已經思考起很可怕的事。
她不由得抬眼望了玉藻前一眼。
對方驕矜用檜扇擋住半邊臉,垂眼看她,睫羽纖長。
不知是否是錯覺,桑島瞳在那雙金色的獸瞳看到了一絲微妙的……得意?
像是在說:爺厲害吧,爺牛逼吧,小樣兒~
果然是犬科生物麼……
忽然,玉藻前意識到了什麼:「你好像不怎麼害怕?」
桑島瞳心道,廢話我都在鬼殺隊混到丙級了,看到鬼還害怕我都可以回爐重造了。
「不不不,我真是怕得要死,雙腿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誠懇地凝視玉藻前雙眸,「多虧了您出手相救,您真是英明神武,狐仙在世……」
玉藻前:「……」
「敢問您名諱?」
玉藻前:「……塗山。」
暫且借塗山名字一用。
自己的真名是不能說的!
「為了安撫我受傷的心靈,塗山大爺,你的耳朵可以讓我摸摸嗎?」
「……什麼?!」玉藻前又驚又怒,「——簡直無理!」
除了過世的母狐,沒人可以碰他耳朵!
「……」
桑島瞳撇撇嘴,渾身低氣壓籠罩。
如果對方是狐狸,玉藻前都能看到那對垂下的飛機耳了。
「因為你的耳朵和尾巴都太好看了,好看到我想拿去做成圍脖……」
「……什麼?」
「啊,我是說想天天撫摸的意思。」
「真是失禮的人類。」
算了,看你楚楚可憐得像只被咬住脖子的小雞崽的份上……
玉藻前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人類總狠不下心。
明明,丟下她不管也是可以的吧。
桑島瞳看著對方從袖袍中掏出一塊手帕,嬌氣地用兩根手指夾著遞過來:「……把你的手擦干淨。」
「?」
「你難道想用摸了那種渣滓的手來摸我?!」
「……哦。」
媽的公子病+潔癖。
你們狐狸不天天在森林裡撒丫子跑嗎。
擦手的時候,風吹過,手帕下擺輕輕搖動。
……這個擺向似乎不對?
他們後方是村落,前方是石壁,左右分別有小路,風卻是從前方吹來的。
腳下堆著被狐火轟落的石頭。
桑島瞳收起手帕,往上爬去。
抱著手背過身去,其實在悄悄注意這邊的玉藻前:「……」
咦,不摸他嗎?
啊!這是……
桑島瞳被眼前的東西吸引,腳下落石一滑,輕呼一聲。
手肘被扶住,雖是用的折扇但力道很穩。
桑島瞳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玉藻前:「謝謝。」
玉藻前眯起眼:「你比雞還笨。」
「……」桑島瞳臉上冒出黑氣,「你可以不要說這個了嗎。」
即使是狐狸她也會打的。
玉藻前搖搖耳朵,矜持地說:「此次我心情好,以後可不會再同意的。」
桑島瞳福至心靈地Get了對方意思。
「哦沒關系,我又不想摸了。」她隨口說著,從洞口翻進去。
玉藻前:「……」
裡面似乎是一處藏書地,空間極大,另一側石壁還有通風口。
排排放著竹簡的書架整齊排列。
「族內竟有這種秘宗……」
玉藻前一揮手,狐火貼在四壁,照得燈火通明。
玉藻前雖不是族長,也不是長老,地位卻比任何一只狐狸都要高。
畢竟他將會是唯一的九尾天狐。
但這樣的玉藻前,也從未聽說過此地。
「果然有結界麼……」
指尖伸過去就被不知名力量擋住,書架上下層間像是垂了層簾帳。
有氣息在桑島瞳身後貼近。同時,另一只手出現在比她手稍高一點的位置。
少年比她要高出一個頭,站在她身後,這個姿勢再往前一點,下巴就能擱到她頭上。
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
氣息和熱度仿佛都能從後背傳來。
「……不讓人看,是你們修煉的秘術嗎?」
桑島瞳不動聲色地挪出來。
那種小空間,有點讓人窒息。
「……」玉藻前看著自己指尖,神色凝重。
居然連他都防,絕不是秘術那麼簡單……長老們在瞞他什麼?
但玉藻前也沒准備把這些告訴一個外人。
「不是。」他簡單地說。
「說起來,我從村裡出來,在村中間那棵大樹裡看到了兩只狐狸……他們也是在修煉嗎?」
玉藻前愣住了。
「那種修煉方式好奇特,」桑島瞳道,「你可以修煉給我看看嗎?」
「……」
玉藻前整只狐都暴躁了:「無恥!下流!荒淫!」
看什麼看!
隱藏在白色絨毛中的耳朵根泛起微紅。
桑島瞳:「……」
不對,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就開始罵人了。
玉藻前微俯下身,合起的折扇一下一下戳桑島瞳額頭:「你居然偷看,臭·小·鬼。」
桑島瞳捂住額頭:「我哪裡偷看了,是蠟燭的光映到窗戶上了!」
「……」玉藻前沉默片刻,看來以後得下令成親之夜不要點蠟燭了。
「不是修煉麼,那是什麼?」
「你不用知道。」
「為什麼……」桑島瞳不滿片刻,勾起一個壞笑,「呵,果然是你也不知道吧,笨蛋雞。」
「你——!」
玉藻前不知道心高氣傲的自己怎麼這麼容易被這個小鬼激怒。
他深吸幾口氣,勉強壓住火:「你知不知道你們人類的……幼崽,是怎麼來的?」
第 10 章
「當然啊,送子鳥叼來的!」
桑島瞳立刻回答,理直氣壯。
玉藻前:「……???」
這怪不得桑島瞳。
畢竟她從小被桑島慈悟郎養大,那種老爺爺怎麼想都不是會向小孫女正確普及男女之事的人。鬼殺隊的哥哥姐姐們又三句話不離殺鬼。
偶然一次接觸這類事,還是四年前宇髄天元的婚禮過後。
她發現三個姐姐脖子上有紅色的痕跡。
「這是『成人的樂趣』哦。」
「成人的樂趣?」當時年僅11歲的桑島瞳歪頭,懵懵懂懂。
三個姐姐眼觀鼻鼻觀心,集體笑眯眯:「就是用一種特殊的顏料往對方脖子上點。」
「……就是這樣?」
「是的哦。」
至於出發來平安京前,宇髄天元為什麼要攔住她找富岡義勇,純粹是對方想歪了。
「……」玉藻前以扇掩面,無言以對。
這個反應……
「難道不是嗎?」
桑島瞳困惑地喃喃:「那是怎麼來的……我還想殺掉酒吞後,和義勇一起向送子鳥神許願,要一男一女呢……」
玉藻前折扇抵著下巴,輕輕蹙眉。
義勇?
他已經在這小鬼嘴裡聽到兩次了,聽上去是個男人的名字。
……算了。
自己干嘛要在乎這種事。
桑島瞳:「喂,那到底怎麼來的?」
玉藻前沒由來地煩躁:「別問我!煩死了!」
「……你脾氣好差,小心以後找不到母狐狸。」
「你說什麼?!臭小鬼!」
爭吵聲不斷。
桑島瞳覺得自己果然是跟這只狐狸八字不合!
漂亮,但性格很糟。
看來那些消失的人類並不在此處,沒有再浪費時間的必要,她轉身,「哇啊!」嚇得立刻躲到玉藻前身後。
光線昏暗,妖怪靜悄悄地站在背後,身體是人類,臉卻是毛絨絨的狐狸臉……半人半狐最可怕好麼。
玉藻前下意識抬手把人護住,「族長。」
族長拱手:「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
你不是說你叫塗山嗎?
等等,這個名字……不就是那天被她握爪的小狐狸嗎?!
頓時桑島瞳看玉藻前的眼神都變了。
玉藻前裝作沒看到她視線:「這裡是何處,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明明是少年,卻有種遠超族長的凜冽氣場。不知不覺間,對方的狐狸臉上已有冷汗滑落。
「是……是新建的藏書閣。還沒完全建好,所以……」
玉藻前冷笑一聲:「依書架的陳舊程度,恐怕不是新建的地方啊。」
金瞳中散發出金屬般的寒意:「什麼東西,連我都不能碰?」
「這,這個……」
族長看了一眼玉藻前背後的桑島瞳,「長、長老他們現在在外面等候您……藏書閣的事我之後再與您解釋。」
玉藻前斜睨他一眼,一把抓住桑島瞳手腕,將人往外帶去。
玉藻前的手有點涼,像鐵箍一樣,竟無法掙脫。
桑島瞳來到外面,一看,頭皮一陣發麻。
許多狐狸。
毛色純白至金不等。
有的是原型,蹲在石頭上舔爪子。有的人形,有的則半人半狐。
這種東西,單獨看著可愛,但大晚上出現一大片,感覺就像置身妖怪百物語裡的恐怖場景。
「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公子。」
「天狐閣下。」
玉藻前一出現,他們立刻俯首致意。
玉藻前大人一般不從天狐閣裡出來,沒想到今夜竟能碰上。
於是有事沒事的,都跑來一睹尊容。
「喲,玉藻!」
坐在下方的人輕松地打了招呼,「被你抓到了?動作蠻快的嘛。」
這還是狐妖族百年第一次有抓到的人類逃跑,引起的轟動不小。
塗山盯著桑島瞳,眯起眼睛:「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惡意。
與玉藻前平靜無瀾的眼神不同,桑島瞳能感覺到這只狐狸眼神深處的惡意,只是對方在用笑容掩蓋。
他在厭惡什麼?自己?還是人類?
「天狐閣下。」
有人走過來,身邊跟著一只狐狸原型,腳步蹣跚,看上去歲數比較大了。
「二長老。」玉藻前頷首。
「這個人類少女是沙婆抓來的,若您喜歡,沙婆願意將她獻給您,」二長老道,「若不合您胃口,請允許我們先把她帶下去。」
他旁邊那只狐狸恭敬地低頭。
只要能吸走這個少女的元神,她就能恢復年輕。但若食糧能入玉藻前大人的眼,那更是她的榮幸。
桑島瞳衝她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呵,果然。
想吃我?
日輪刀砍你哦。
她還挺想試試日輪刀能不能對付妖怪的。
玉藻前從眼角瞥她一眼:不要太放肆了。
「這不有天狐閣下在麼。」桑島瞳裝作無辜。
她發現了,對付玉藻前這種傲嬌狐狸,就要拼命誇,使勁誇,把人吹上天。
然後便可高枕無憂。
「我不喜歡。」玉藻前冷淡回答。
桑島瞳:???
二長老眼前一亮:「那……」
這個女孩元神純正,若是吸食,全族每狐能漲數十年修為。
玉藻前接著道:「但,她是我的客人。誰都不准對她出手。」
他掃視一周,「知道了嗎。」
狐狸們低下頭,誠惶誠恐。
「客人與人只差一個字,有時涵義差別會很大的,玉藻。」塗山調侃,被瞪了一眼後,縮到一邊去了。
「說起來,我正想問你,二長老。」
檜扇被刷一下打開,玉藻前氣勢驟冷:「那些死了二日的人類,是怎麼回事?」
二長老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請您恕罪,請您原諒!」
一些不明所以的族人也伏趴在地,不敢動彈。
桑島瞳悄聲問玉藻前:「什麼意思?」
「一些在山裡迷路的人類,我們族人確實會將他們拐入狐村,吸食//精氣,」玉藻前道,「不過第二日就會將他們送回原處。」
至於那些人類都是一副精盡人亡,痴痴呆呆的樣子……這就不用告訴人類小鬼了,嗯。
他們確實不會吃人,畢竟……
「人類,難吃。」玉藻前話語裡一絲嫌棄。
桑島瞳:「……」
這個時候你都要損我一下是嗎。
「三日未歸,說明他們已經死了。」
玉藻前啪一下合攏檜扇,「你們到底有何事瞞我!」
玉藻前並非為人類打抱不平。
他只是對自己被欺瞞,對整個族群規矩的喪失及墮落感到憤怒。
「玉藻前大人,請您恕罪,」二長老顫聲道,「我們抓住那些人類後,當晚吸食了元神,確實想第二日就將人放走,但……」
他頓了頓,「第二天一早我們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死了。」
塗山舉手提問:「他們不是自殺嗎,老爺子?」
「不是,」二長老搖頭,「連屍體都不剩,地上只有血跡和骨頭……就像被什麼恐怖的怪物給啃食掉了。」
他接著道:「第二日我們又抓了些人類進去,並派人在門口看守,防止怪物闖進來,結果還是……」
「我能去看看嗎。」一直沒說話的桑島瞳開口。
「這……」二長老看向玉藻前。
玉藻前微微頷首。
「玉藻前大人,這邊。」
塗山及幾只侍從狐狸帶著玉藻前和桑島瞳過去。其余的族人紛紛散去。
二長老爬上石堆,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扭頭,衝石洞書室裡的族長微一點頭。
碧綠的獸瞳莫名陰森。
族長點頭,往深處看去——
黑暗中,突然出現幾雙瑩綠色的眼睛。
狐狸的「幽靈」從裡出來,漂浮在半空,額上長著尖角,獠牙鋒銳,嘴邊還有鮮血。
族長示意那些竹簡。
「撤走。」
「不要被玉藻前發現。」
***
狐妖們關押人的地方,是山壁另一側的洞穴。
還未走進,就有濃重的血腥味伴隨著腐臭味飄來。
桑島瞳的後衣領被粗暴地拽住,回頭一看,大佬嫌惡地用扇子遮著鼻子,皺眉:「我不想進去。」
「我又沒說讓你進去,你讓我進去。」
「不行。」
玉藻前想半天想不出理由,就是覺得不爽——
小鬼,你是我護下來的,不該對我感激涕零才是嗎,不該我說往左你絕不往右才是嗎!
這一副「我又不需要你,你愛進不進」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沒有我你早就涼了!
「我不想進去,所以你也不想進去。」
「……」桑島瞳有時覺得這只狐狸脾氣是真難捉摸,「不是,大少爺,我同類死在裡面了。」
玉藻前不以為意:「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桑島瞳突然心寒。
根據之前描述,出現的食人怪物極有可能是鬼。
她一絲線索都不能放過!
只有她,能將悲劇扼制在源頭!
因為不止現在,還有這一千年,那麼多人遭受苦難,慘死在鬼手下,那麼多鬼殺隊員前赴後繼,壯烈犧牲。
在別的族群眼裡,不過是「那又怎樣」。
果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桑島瞳啪一下打掉玉藻前的手,冷聲:「放開!」
玉藻前看到她的眼神,一愣。
桑島瞳重重地衝他哼了聲,義無反顧地進了山洞。
塗山、幾只侍從狐狸,還有隨後趕到的二長老和族長,從剛才開始就大氣也不敢出。
看到沒,那個人類居然敢打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大人應該馬上就會燒死她吧。
……大人怎麼還不動手。
……大人怎麼非但不動手,還有一絲手足無措的感覺,耳朵尖尖都開始趴下來了。
——臥槽,玉藻前大人也跟進去了?!
洞穴內。
看樣子,鬼只有之前他們碰到那一個。桑島瞳分析。
鬼化後力量要大許多,可能是殺掉同伴後就突破結界闖出來了,然後一直藏在附近。
洞穴不大,洞口透進的光勉強能視物。地上是破爛的衣衫,發黑的血跡及肉糜骨頭。
這是什麼?
桑島瞳再往裡走了兩步。
在洞穴最深處,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血肉之上生出了幾朵——青色的彼岸花。
作者有話要說:
青色彼岸花是關鍵。相關的事只有無慘本人和鬼知道,鬼殺隊不知道,所以小瞳也不知道。
原著裡青色彼岸花也是最後的伏筆。
因為我設置大綱時,官方青色彼岸花的伏筆還沒揭露,若之後與官方不符,視為私設。
第 11 章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一般為紅色,傳說是生長在三途川邊的植物。
此外還有白色彼岸花,曼陀羅華。
之前去的有名醫坐鎮的曼陀鎮,就生長著許多曼陀羅華。
青色還是第一次見。
花瓣纖長蜷曲,反卷如龍爪,妖嬈美麗。
幽藍*的顏色倒有幾分像玉藻前的狐火。
但生長在人的血肉之上,總歸有幾分不祥。
「這是我們妖族才有的東西,人界自是尋不到的。」
少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能看出他極為討厭這地方,以扇掩鼻,眉頭擰得死緊。
「以前有嗎?」桑島瞳問。
「應該……」玉藻前停了一拍,「是有。」
那一瞬的感覺很奇怪。
他下意識很確定地想說,是有。
但仔細回想,卻又發現沒有相關記憶。
「夠了吧,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出去了吧?」玉藻前道,「還是說你很留戀這裡?」
他說:「熏臭了也好,這樣妖怪看到你都要繞道走了。」
桑島瞳:「那你也是臭狐狸吧略略略。」
「……我不是!」
走出去後,玉藻前一揚手,狐火在洞裡洞外熊熊燃燒。
玉藻前的狐火能吞噬一切。
洞穴被燒毀。
玉藻前轉身,背對著狐火的光芒,面容半明半暗。
他揚起下巴,蔑視著族長和長老:「我應該早就說過,我雖未阻止你們吸食人類元神,但也從不贊同。」
有的狐狸下嘴又不知輕重——
輕一點的,人類八字又旺一些的,可能兩三天就能恢復精神。
下嘴重一點,可能那人一輩子就是個憨憨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狐狸是自然孕育而生的妖怪,吸食自然靈氣修煉是最合適也是最正確的途徑。
其他多少都算不得正道。
「是……」族長和二長老唯唯諾諾。
「以後禁止再利用人類助長修為。」
族長猛地抬頭:「這……」
恐怕會激起部分族人不滿啊。
畢竟這是條捷徑。
玉藻前大人一直是高高在上深居天狐閣,不怎麼關心族事的,為什麼突然……
「若是對我定下的規矩有不滿,大可來找我理論。」
玉藻前說著,八條尾巴像火焰一樣在身後搖動。
在狐妖族,尾巴代表修為,像征力量。
族內沒有九尾,八尾也只有玉藻前一只。
它一己之力就能抗衡全族!
族長認命地垂頭:「是……」
「我們走吧。」
玉藻前伸出手,笑容溫柔得讓桑島瞳起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她知道這狐狸是要做好「客人」的戲啦,可他們剛剛還在洞裡吵架來著……
她把小行囊放到玉藻前手上,蹦蹦跳跳地開溜:「那就麻煩你了。」
想牽手卻變成行李工的玉藻前:「……」
與族長和長老擦肩而過時,玉藻前停了一瞬:「要是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我絕不輕饒。」
說完,拂袖而去。
***
狐村口。
「沿著天璇星的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去,」玉藻前道,「現在外面應該是卯時了。」
一根眼熟的金色令箭出現在桑島瞳面前。
仔細一看,上面還刻著狐面。
「你元神純正,日後恐怕還會被妖怪盯上。有了它,狐妖一族的人便不會再動你。」
玉藻前欲蓋彌彰似地補充:「別想多了,我只是肅清族內而已,可不是為了你。別的妖怪我也不管,你這種小鬼被吃掉就好了。」
「謝謝你。」
玉藻前的話噎住。
桑島瞳誠摯地望著他:「你是個好人……不,好狐。」
雖然聽起來哪兒不對……但對方說的是好話吧?
渾然不知自己被發了好人卡的玉藻前:「呵,你知道就好。」
桑島瞳玩著令箭,低喃:「沒想到狐狸報恩的傳說是真的……」
玉藻前懵住:「……什麼?」
「我以前不是在曼陀山救過你嗎……說來抱歉,其實那晚想把你燉了來著,沒想到你醒了。」
還好沒燉,不然今天就沒人幫自己了。
看著玉藻前的表情,桑島瞳拿令箭在他面前晃了晃:「忘了?……你記性不太好啊。」
「不是我,你認錯了……」玉藻前咬牙切齒,死死捂住最後一點馬甲,「但我還是姑且一問,你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你尾巴上有道傷痕,之前包扎時我有看到。」
那道傷被毛發遮掩著,不容易看到。
不提還好,一提,那些自己被趁人之危、被上下其手的事齊齊回憶起來!
玉藻前氣血上湧,眼前陣陣發黑。
竟敢對他做出那種事!
把這個臭小鬼燒了吧!
狐火在玉藻前掌心燃起,又在下一秒熄滅。
算了,他自己都清楚下不了手。
桑島瞳忸怩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有,你能給我幾撮毛嗎?」
玉藻前從暴怒中拉回一絲理智:「……為什麼?」
「其實我當時拔……撿了你幾撮毛來著,這麼漂亮的毛掉了怪可惜的,」桑島瞳道,「這不冬天了嗎,我拿去做了圍脖,還短了一截。」
玉藻前這次是真的快氣暈了。
怪不得、他回去、發現自己——快禿了!!!
敢情是你搞的鬼!
「玉藻前?」
「……」
「玉藻前閣下?」
「……」
「大佬?」
桑島瞳在疑似喪失理智的玉藻前面前晃著手指。
這怎麼回事,毛不給就算了,至少把她的包還給她啊……
「那個,我的包袱……?」
「……呵。」
半晌,玉藻前冷笑一聲。
桑島瞳渾身一抖。
一團狐火托著她的小包袱,升向天空。
「有本事你自己去拿吧。」玉藻前轉身就走。
桑島瞳看著他無情的背影,又抬頭看著跟氣球一樣浮在空中的包:「……」
其實用呼吸法的話,輕易就能劈下來。但是……
狐妖族裡出現了鬼,怎麼變鬼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之前就變鬼了只是不明顯,還是……來到這裡後再變鬼的。
所以謹慎起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泄露呼吸術。
她可還沒蠢到玉藻前幫了自己一次,就全盤信任對方。
說到底不過一報還一報罷了。
桑島瞳雙手叉腰,嘆氣:「沒想到玉藻前閣下脾氣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啊,太不成熟了,唉。」
「……」
「您這樣真的好無聊哦……換算成人類年齡,才三歲吧?」
「……」
「說起來您今年多少歲,該不會真的……」
「閉嘴!」
包袱砸到她懷裡。
玉藻前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難相處。
當少年穿著黑衣在月光下出現的時候,真的有種對方便是這皎皎月華,不可接近的感覺……當然,在玉藻前罵她的時候就幻滅了。
說起來,玉藻前對別人確實很冷漠……對自己好一點,大概因為曾救過他吧。
嘛總之,這一趟,就結局來說算好的吧?
桑島瞳一只手抱著包,一只手使勁揮了揮:「再見啦,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我不要,絕對不要!臭小鬼,我再也不要見你!看到你就煩!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玉藻前也不知道平時高冷的自己是怎麼罵出這麼長一串的。
他平時對族人都是不多說一句的。
然後事情就不對了。
他眼前那雙深棕色的眸子開始變得水汪汪的,像是浸水的琥珀。
桑島瞳垂下頭,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身體卻開始發抖。
隨後……
「哇啊啊啊啊——!!!」
玉藻前:「……」
請來個人告訴他,把精神食糧罵哭了怎麼辦:)
「嘖……」
玉藻前頭都大了。
「別哭了。」
「老子叫你……不要哭了……啊?」嘴角抽搐。
「嗚嗚嗚嗚嗚……」
啊啊啊啊煩死了!
玉藻前單手捂臉,尖牙咬著唇瓣,掙扎片刻:「……耳朵給你摸?」
哭聲驟停:「好!」
玉藻前:「……」
艸,有種中計的感覺!
明明自己才是狐狸啊!
「……滾!!!」
***
桑島瞳走後,玉藻前轉身回村。
「准備熱水,我要沐浴,」他對侍從狐道,「放上九百九十朵香蓮。」
他已經忍這股味道很久了。
從洞窟裡出來就想沐浴了!
「這個人類很有趣。」聲音從房屋側面傳來。
雙手抱臂倚牆的塗山放下手,走出來。顯然已經在那兒待很久了。
塗山走向玉藻前,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盯著他:「挺可愛,是吧?」
玉藻前視若無睹:「我沒那麼說。」
「誒?我覺得挺可愛的啊,」塗山跟在他身後,雙手一攤,「不喜歡嗎?」
「誰會喜歡那種小混蛋。」
「也是,畢竟你看上的是那個雷雨天用劍術的女孩子。」
玉藻前瞳孔一縮,氣勢驟變。
塗山就跟無知無覺般,繼續說:「選定一個比較好哦,畢竟人類更喜歡一心一意的類型。啊,不過很難取舍吧,是我的話我應該會選今天的小可愛,畢竟用劍那位女孩至今下落不明呢……或者等用劍的女孩出現,就把小可愛甩掉,嘻嘻……玉藻,你是怎麼想——」
話還沒說完,塗山被擊飛,後背撞倒車上的簸箕和玉米,灰塵四起。
「我討厭人類,更不會看上誰。」
「不要妄自揣測我內心,塗山。」
玉藻前壓制著他,臉色陰沉。
話語間,鮮血沿著塗山嘴角滑下:「呃……」
玉藻前收了力,轉身離開。
「沒有下次。」
塗山隨意一擦嘴,站在原地看著玉藻前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只要不是人類,其他的生物我都可以幫你,玉藻。畢竟你是我朋友啊。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人類……
狐村中間的大樹,忽然萬鈴齊響,如萬鳥齊鳴,空靈悠長。
在狐村,這是新一天開始的信號。
「玉藻前大人,塗山大人。」
族長出現在他們面前,莊重道,「情劫任務下達了。」
今天正是玉藻前、塗山兩只狐狸成年的日子。
也是……情劫到來之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玉藻前身上。
玉藻前天生八尾,渡過情劫,就能成為九尾天狐。
只有他,能帶領一族走向繁盛。
***
天狐閣樓頂。
為了順應儀式,沐浴過後,玉藻前換上了一套白色月袍,勾勒著藍色的蓮葉線紋。
情劫是每個妖族成年時必經的試煉,由天道授意。
對狐妖一族而言——
成功了,可化身九尾天狐。失敗了,也不過原本的樣子繼續過下去。
試煉內容也和種族能力相關,像狐狸,自然就是魅惑之術。
大考點相同,但具體考題,每只狐狸都是不一樣的。
魅惑同族母狐狸還好,同是妖的豬精雞精牛精也湊合,最慘的是接到試煉對像為花草樹木的……這不明擺著欺負狐嗎!
情劫試煉,可接,可不接。
但接下,若最後失敗,天道會降下懲罰。
因為這一點,大部分狐妖都選擇放棄,繼續做普通一尾二尾三尾狐。
尾巴哪有命重要?
族內一直未出九尾,這也是重要原因。
儀式時間是岔開的,塗山在下午。
玉藻前到時,大長老已候在門外。
大長老是位老婆婆,從小看玉藻前長大,所以比起其他長老,要與玉藻前親近幾分。
「好孩子。」
她慈祥地笑著,眼裡有些不舍,「我知道,你雖然住在天狐閣不問族務,但其實是最在乎一族的……」
不然,又怎會來冒生命危險。
「想多了,老太婆。」
玉藻前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只是覺得變成九尾能變得更強罷了。」
大長老微笑不語,往側讓開:「去吧孩子。」
裡面是一個金光閃閃的法陣,據說此法陣可接通天道。
玉藻前衣擺一甩,席地而坐,運行起妖力。
渡情劫有何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至今,還沒有能難倒他玉藻前的事。
某狐狸選擇性忘記了一直找不到某女孩的事。
「考題」卷軸從天而降。
玉藻前滿滿的自信持續到他打開卷軸前——
【獲得一位人類少女的芳心。】
【不能用妖術,不能強迫,請采取正確追求人類的方式。】
【對方主動牽手+1分,擁抱+2分,接吻+5分……】
【時間:1年。】
【滿分:10000000000分。】
玉藻前:「……」
這天道專門來打他臉的麼?
作者有話要說:
在日本,青色=藍色。
玉藻前:這是我們妖族才有的東西,人界自是尋不到的。
無慘:……臥槽。
第 12 章
從狐村出來就再沒遇上什麼怪力亂神的事,天快亮時,林中的神社已依稀可見。
「花枝姐——」
撕心裂肺的叫喊從神社傳出。濃重的血腥味飄來。
桑島瞳心下一緊,加快腳步衝去——
神社中央的空地,青芽癱坐在地,左手捂著右手手臂,鮮血咕咕冒出。前方,面目猙獰的怪物流著口水,一步步走近倒在地上的花枝。
桑島瞳戴上面具,金鈴輕晃。錚然一響,利劍出鞘。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惡鬼滅殺!
雷光觸碰到鬼脖頸的瞬間,青芽突然大喊:「不要殺他——!」
令她絕望的是,戴著面具的劍士根本沒聽她的話,連下手都沒有分毫遲疑。
簡直就是千錘百煉的劍術和心境。
惡鬼頭顱落地,隨風消散。
劍士輕盈掉落,這才轉身,問:「為何不殺?」
聲音裡沒什麼感情。
「為何不殺……」青芽抓緊了地面的泥土,「你都已經下手了,現在問還有什麼用?!」
她睜大眼睛——
幾乎瞬間,劍士就出現在她面前。半蹲下身,與她視線齊平,鼻尖相觸,狹長的眼眶裡,眼神平靜無瀾。
「呵,你可別誤會,我只是看你這麼痛苦,隨口一問罷了。不管有沒有原因,我都會殺了他。」
「你……」
劍士站起身,將滴干了血的劍收入鞘:「對惡鬼,無需憐憫之心。」
「……」青芽咬牙,「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惡鬼吧!!!」
「小姐姐,這個時候還這麼天真,恐怕當上巫女還沒多久吧?」
青芽下巴被迫掐住抬起。對方身形嬌小,力道卻不小,話語中壓抑著冰冷的怒火。
「這個神社雖在山中,每天還是有來參拜的人吧。你想過他們的性命嗎?要是讓鬼逃到林中,那來往的參拜者、山中的住戶就全完了!」
「別告訴我你們能守住他不吃人,我剛才所見是什麼?!身為神社負責人,竟能干出如此蠢事!」
「明知他會害人,為何不將結界挪到陽光下?!為何還要維護害人的惡魔?!」
「你知道,鬼不老不滅,若是讓一個鬼一直活下去,會有多少人失去生命,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多少人為了殺他而犧牲——這成百上千年累積下來的惡果,你承受得來嗎?!」
青芽瞳孔顫抖,說不出話來。
談話間,天漸漸亮了起來,能夠勉強視物。
她覺得這個身形和聲音都有點耳熟。
「你,你是……?」
「放開青芽吧,小瞳,」背後傳來聲響,花枝從地上站起來,「你說的對……是我做錯了。」
「花枝姐,沒事吧!」青芽視線又挪回眼前的狐面,「你……真的是你?!」
桑島瞳放開手,沒有說話。
「青芽她是為了我。這個鬼……是我的戀人。我明知他已不是人,卻無法下定決心殺掉他,」花枝輕輕搖頭,「是我做的不對。我已不配做巫女,我會主動向神明請辭。」
青芽:「花枝姐——」
花枝望向桑島瞳:「謝謝你。」
桑島瞳已經從戰鬥模式恢復過來,點點頭,從包袱中拿出衣物:「我是來還衣服的。」
花枝盯著巫女服,神色恍惚:「一年前殞命的大巫女曾留下預言,其中之一,神社未來會因自身之失遭遇劫難。那時化解劫難之人,將是神社新的主人。」
桑島瞳:???
她還一頭霧水,青芽先不滿地叫起來:「怎麼可能?!這種小鬼連靈力都沒有,怎麼能入主神社?!」
花枝拿出符紙和毛筆:「小瞳,你來試試。」
「這個……」桑島瞳拿著紙筆更加懵圈,「寫什麼?」
畫五芒星嗎?可這個年份,發明它的安倍晴明還沒出生呢!
「花枝姐,都說了不可能是這種小鬼的!」青芽趁機放嘲諷,「要真是她,神社今後的衛生都我全包了!」
花枝:「你不要說話了。」
青芽撇嘴。
花枝回頭,溫柔道:「你想寫什麼都可以。」
桑島瞳想了想,提筆寫下四個大字:惡鬼滅殺。
花枝:「……」
符紙飛到半空,發出耀眼的光芒。
地面出現一個法陣,中央,一對黑色的羽翼往兩邊緩緩展開。
花枝皺眉:這翅膀是不是小了點……
光芒散去。
一只穿著雪白狩衣、銀灰短發的小天狗出現在三人眼前。
按人類的樣貌,跟五六歲的小孩差不多。嬰兒肥的臉蛋白裡透紅,水靈靈的眸子轉了一圈,落到桑島瞳身上,眼前一亮!
他扇著小翅膀飛過來,似乎想直接撲到桑島瞳身上,又覺得這樣不妥,便在對方面前單膝跪下。
「是您召喚我的嗎?」
他左右看了看,眼冒淚花,「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兒,我怎麼一個人都不認識……感覺好害怕嗚嗚嗚……但、但我會盡力保護您的……」
桑島瞳忍不住抱住他摸摸頭。
好乖好乖。
「花枝姐——」青芽望向花枝。
「……大巫女預言其二。若是對新的神主存疑,可讓對方嘗試召喚式神天狗。若成功,則該神主為真。」
上一代巫女身邊便有一只大天狗。
一年前,這座神社還非常熱鬧。
大神官、大巫女、大天狗,這個組合即使在神界也赫赫有名。
與人神不同,那位神官聽說為半妖半神,法力極強。他喜好清靜,將神社修建在山中。即便如此,每天參拜的信徒也絡繹不絕。
一年前的浩劫,一切消散。
那麼厲害的幾位大人,怎麼就死了呢?
真相無從得知。
青芽臉被打腫,暴躁不已:「花枝姐,這算式神嗎?這是吉祥物吧!」
「小天狗……應該也算吧,」花枝艱澀道,「畢竟沒說一定要大天狗。」
「這種吉祥物還是返魂算了。」
青芽說著,忽然感覺到刺骨寒意。
正在和桑島瞳親昵的小天狗從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望過來。
冰藍色的眸裡沒有高光,帶著如視死物般的冷漠,和暗流湧動的威脅。
閉嘴。
殺了你哦。
青芽嚇得後退一步。
這到底召喚出了個什麼危險物種……
桑島瞳直起身。小天狗立刻恢復乖順模樣,眸子撲閃,只差搖尾巴了。
好乖好乖。
摸摸頭。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桑島瞳邊擼狗頭邊說,「但大天狗小天狗,那不都是狗嗎。」
花枝青芽:「……」
小天狗:「……不是狗!」
不管青芽再怎麼反對,有先代巫女的預言在,桑島瞳和小天狗還是被接入了神社。
之後花枝便離開了。
青芽進屋時,桑島瞳正和小天狗一邊玩鬧一邊吃糕點,碎屑吃得滿嘴都是。
青芽:「……」
心好累。
花枝姐走了,自己還是個見習巫女。
再加上一竅不通的神主,一只黏人的小狗……他們這個神社算是完了吧?
「快擦一下,」青芽凶巴巴地將手帕扔過去,「吃得滿嘴都是叫什麼話。」
桑島瞳甜甜一笑:「謝謝青芽姐。」
青芽眼皮一跳,「……別給我賣萌。」
她在方桌另一側坐下,講解起巫女要務。
巫女主要要做的事便是祈禱、驅邪和祭祀。
「舉行儀式後,你就是這裡正式的巫女了。」
青芽合上卷軸,看了看桑島瞳,「雖然覺得你這種小鬼絕對不會有人喜歡,但我還是姑且說一句。」
「——一旦成為巫女,終生不能嫁娶。」
啪。
桑島瞳表情凝固,手裡的糕點掉在桌上。
「?」小天狗困惑地歪頭看他的主人。
青芽:「怎麼了?」
桑島瞳一字一頓:「我·不·要。」
青芽臉都氣歪了:「你說什麼?!」
「我不要!」
本來,桑島瞳是覺得,能有個棲身處,套個巫女馬甲也無所謂,說不定接觸的靈異怪事中就有鬼干的,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干掉無慘,住客棧太浪費錢了,雖然主公錢有的是。
結果——
當個巫女還要葬送下半生幸福?!
不要,絕對不要!
她和義勇還……可惡,那個憨憨還沒開竅呢,混蛋!
青芽:「為什麼?!」
桑島瞳:「青芽姐說我沒人喜歡,傷到我了。」
「……」青芽咬牙切齒,「你有人喜歡,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
「……」
在對方爆發前,桑島瞳在凳子上晃蕩雙腿,道:「青芽姐,我只是覺得,『成為巫女終生不能嫁娶』有些荒唐了。雖然我不覺得嫁人是人生唯一的意義,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碰上真心喜歡、想相伴一生的人呢。現在就把未來美好的可能性都剝削了,豈不是太殘酷?」
青芽沉默片刻:「你還小,不懂。巫女是侍奉神明之人,這是為了保證她的聖潔。」
桑島瞳好奇:「為什麼嫁人了就不聖潔了?」
青芽:「……」
陰差陽錯,時隔一天,她碰上了和玉藻前同樣的問題。
那雙清澈的棕瞳讓她意識到,對方不是在皮,而是真的不懂。
青芽僵著臉向對方普及了某些知識。
……
五分鐘過去——
桑島瞳的臉色由白變紅再到冒出蒸汽。
電光火石間,想起玉藻前那句——
「你知道人類幼崽是怎麼來的嗎?」
「……」
她抱住坐旁邊的小天狗,嚎啕大哭:「寶寶,媽媽不純潔了嗚嗚嗚……」
吃得臉頰鼓鼓的小天狗:???
他轉頭,用跟之前一樣陰森的眼神瞪青芽。
青芽氣得想摔卷軸。
你家主人自己問的吧!
這哪來的雙標狗?!
「……算了,不當巫女也可以。」
青芽自暴自棄了,「神社之主也可以是神官,這個沒有限制。但神官職階比巫女更高,職務也更重。」
桑島瞳乖巧點頭:「這個可以。」
「你……算了,」青芽覺得自己胃有點疼,「既然你要當神官,那就確定一下——我們侍奉哪位神明?」
「這不是一開始就定好的嗎?」
「不是。一代神官一代神。上一代神官逝世後,神明之位就一直缺失,」提及此,青芽語氣變得嚴肅,「雖說八百萬神皆是信仰,但還是要從中選出侍奉的主神才行。」
她補充:「以前是侍奉狐仙的稻荷神社。」
這樣……
桑島瞳沉思片刻。
「那就——」
她手撐下巴,目視前方,一臉深沉:「太陽神吧!」
青芽:???
埃及來的嗎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狗,未來玉藻前最大的爭寵+吃醋對像。
神社相關都是私設。
第 13 章
桑島瞳覺得太陽神沒毛病。
普照萬物,惠及眾生。
最重要的是,太陽一出,萬鬼哀嚎,無慘嗚呼。
看在青芽要被氣吐血的份上,她讓步了:「紫藤花吧……」
「……好,那就紫藤花神。」
青芽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起碼比什麼太陽神好。
等青芽做好繼任相關工作,小天已經趴在桑島瞳大腿上睡著了。桑島瞳一邊擼狗頭,腦袋往前一點一點,睡眼惺忪。
這一大一小的……
啊,他們這座紫藤神社算完了吧。
青芽視線落到桑島瞳放桌上的面具上:「這個狐狸半面你哪兒來的?」
「啊,這個啊……」
提起此,桑島瞳來了點精神,眼裡浮現些許眷念,「朋友送的。」
准確來說,是她從富岡義勇那裡搶的——
桑島瞳是在藤襲山最終選拔時結識富岡義勇的。那年她11歲,義勇13歲。
最終選拔是鬼殺隊的入隊試驗,只要通過,就能成為鬼殺隊正式的一員。
選拔形式也很簡單:在鬼遍地爬的藤襲山活過七天。
那時富岡義勇是和一個肉色頭發的少年一起來的。
富岡義勇黑發炸炸,長相稚氣未脫,海藍色的瞳孔又大又圓,笑起來還會微微歪頭,超可愛!
桑島瞳挺沒骨氣地看上了對方的顏。
然後……就看著對方被衝過來的第一只鬼給打趴下了。
桑島瞳:???EXM?
少年撞到樹干上,面具從中間斷裂。富岡義勇被這一擊打得神志不清,無法起身,鮮血順著額頭流下。聞到血氣的鬼更加狂暴,張牙舞爪撲過來。
桑島瞳正想出手,突然看見半空出現水色光帶,無形的水化為有形的利刃,將鬼擊敗。
這是……水之呼吸!
「沒事吧義勇?!」
救了少年的是他的朋友。將少年交給人看護後,他又立刻往傳來「救命」聲的地方趕去。
「錆兔!」富岡義勇喊了聲就暈了過去。
原來是叫義勇和錆兔啊……
桑島瞳從樹後走出來,想了想,跟到錆兔身後。
錆兔也戴著狐狸面具,不過花紋略微不同。
幾天後,桑島瞳發現,這只兔子他不是人!
試煉一共七天,他就從第一天殺到了第七天,幾乎所有的鬼都被他一個人干掉了!
讓我們這些考生情何以堪?!
就像考場中出現一個學霸,把答案傳給了考場裡所有人——各位坐穩,我帶飛。
但面對最後一只鬼時,錆兔出了問題。
這個鬼散發著極難聞的惡臭,身上扭曲纏繞著無數手臂,在錆兔砍上去時……
喀嚓。
刀尖斷掉了。
連續戰鬥刀刃磨損過重了。
錆兔失利,手鬼獰笑,巨大的拳頭朝錆兔腦袋砸去——
不好!
桑島瞳想都沒想就衝出去。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這招最大的特點就是急速,像天邊轉瞬即逝的閃電。正是這樣,桑島瞳才能趕在錆兔被爆頭前砍斷鬼的手臂。
但錆兔也被慣性的力道撞飛,頭狠狠撞到樹上,暈了過去。
「啊啊啊啊可惡!可惡!」手鬼氣急敗壞,「為什麼要阻止我,可惡!明明只差一點了……」
「死鱗瀧死鱗瀧死鱗瀧!!!」
桑島瞳:「你認識鱗瀧先生?」
「我就是被他們的老師——鱗瀧抓的,39年前的事,我永遠忘不了!」手鬼怒道,「從此之後,我決定要殺光鱗瀧的徒弟——」
「那個狐狸面具就是一個記號。這些面具和那家伙戴的天狗面具是同一種雕刻方式。」
手鬼掰著指頭計算,「八,九,十……」
「……」桑島瞳皺眉。
「把那只小狐狸交出來吧,」手鬼手指著昏迷不醒的錆兔,笑容狡詐,「他可是第十一個。」
話音未落,桑島瞳已衝到他眼前。
手鬼心驚了一下。
好快!
無數伸長的手臂襲向桑島瞳——
桑島瞳深呼吸,握緊劍柄。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雖然我不是鱗瀧老師的弟子,但你這樣說鬼殺隊的前輩,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手臂被砍成多節掉落。
鬼殺隊培訓師,前水柱·鱗瀧左近次,桑島瞳知道。老爺子和桑島爺爺交情很好。
要想消滅鬼,只能將鬼的頭整個砍下。有的鬼皮糙肉厚,脖子比頭還鐵,對桑島瞳這種力氣不足的隊員非常不利。
她的刀卡在了手鬼護在脖頸的手臂處。
「哦謔,砍不動了?」手鬼獰笑著,露出獠牙。
桑島瞳想起那些被鬼吃掉的哥哥姐姐們,臉色更冷:「閉嘴。」
和十二三歲被鱗瀧左近次收養、練習劍術兩年左右的錆兔義勇不同,從能拿劍開始,桑島瞳就在不斷練習。
她雖力氣不足,從其他方面講,確實比他們更強。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哀嚎,手鬼頭顱落地。
此次選拔全員通過,無人死亡。
有一人干掉了幾乎所有鬼,一人干掉了剩下一只鬼。
但除了一人——
錆兔。
他從那時起就陷入昏迷,迄今已有四年。
……
桑島瞳和富岡義勇加入了鬼殺隊,活躍在殺鬼前線,實力也與日俱增。
她看人的眼光果然沒錯。富岡義勇五官長開越來越帥,氣質也變得孤傲,只在面對她和錆兔時會溫柔些。
但情商始終未變。
桑島瞳有充分理由懷疑,自己只是沾了點救了錆兔的光而已。
表現之一就在於,她想拿走富岡義勇的爛面具時,被對方固執地阻止了。
「為什麼?」桑島瞳不解,「你不是說已經壞了不能要了嗎,為什麼我說拿走你又說不行。」
「……」富岡義勇抿了抿唇,臉上浮現困惑。
已經壞了,不好看也不能戴了……為什麼還要?
既然她要,以後再做一個新的給她。
富岡義勇心想著,嘴上卻只說:「還給我。」
「理由呢?沒有理由我才不還你。」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雪天……」
「等等!」桑島瞳一臉黑線地阻止他。
為什麼一個面具能從三年前講起?!算了不管了!
「你聽好——」
「你的命是錆兔救的,錆兔的命是我救,四舍五入你的命也是我救的。你命是我的,你人……東西也是我的!所以這面具給我完全OK沒問題合情合理!」
富岡義勇被她的神邏輯說得一愣一愣:「……」
桑島瞳哼了一聲,玩著手裡的面具:「你要是有充分理由說服我,我就還給你。」
其實她已經准備還了,只是嘴上還要再皮一下。
沉默。
片刻後,富岡義勇道:「……你話挺多。」
桑島瞳一愣。
富岡義勇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覺得這女孩怪活潑的,還有點可愛。
誰知對方唇瓣一咬,差點哭出來。
居然被嫌煩了?!
桑島瞳奪門而出,「義勇你太討厭啦!」
「???」
義勇很困惑。
走出來,面具被放在門口。
怎麼回事,她為什麼又不要了?
桑島瞳衝回桃山,撲到爺爺懷裡嚎啕大哭。
「爺爺,義勇——義勇他是個憨憨嗎?!我活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碰到個喜歡的,結果居然是個鐵憨憨我的媽!我太難了!!!」
「……」爺爺無話可說,只得摸摸她狗頭。
鱗瀧左近次得知此事,把富岡義勇罵了一頓。
富岡義勇:???
然後老爺子親自過來,感謝救錆兔的同時,也帶了一副新的面具,和富岡義勇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現在這副。
不過只是半面,遮掩範圍從鼻梁到眉毛。
「是定情信物。」桑島瞳深沉道。
「……怪不得你死也不當巫女。」青芽無語,「先代大巫女也有一副這樣面具。」
桑島瞳好奇:「一直聽你們提起……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先代大巫女靈力高強,本人也很神秘,真實面貌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甚至還有謠言說她可能是男性,」青芽道,「唯一知道的事,她吹笛子吹得很好。」
「花枝姐以前就跟隨先代,但也沒見過對方幾次,每次都在簾帳後。」
說起花枝……
「不是說巫女不能嫁娶嗎,那花枝的戀人是……?」桑島瞳問。
「對方知道這件事。但他對花枝姐情深意切,即使無法嫁娶,他也願意守候在花枝姐身邊,誰知……」青芽捏緊了卷軸。
那男子竟變成了怪物。
其實花枝一開始是准備殺掉男子的,即使心如刀割。
是青芽不忍看花枝痛苦,才說再等等,一再拖下去。
「我是孤兒,半年前被花枝姐撿到。那時的花枝姐在我眼中就是最聖潔的巫女。那時我就發誓,一生都做巫女,再無他求。」
誰知花枝竟離開了。
青芽不悅地瞥過去,「都怪你這個小鬼。」
「誒,別這麼說嘛,青芽姐姐。」
「……別叫得那麼親密!」
桑島瞳捂胸口,做受傷狀。
青芽:「……」
「算了,待會兒我給你搬些神社的書來,你慢慢看。」她收起卷軸,走出去。
「我不覺得我有錯哦。」
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女孩的嗓音中帶上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涼意。
「即使知道了這些事,就算再來一遍,我也會再殺掉那只鬼。」
青芽腳步一頓。
人是復雜且有很多面的。有時表現出的樣子完全跟平常不一樣,但又確實是本人。
在桑島瞳拿起劍時,青芽能隱約聽到附在劍上那些亡靈前輩的呼喚——
加油。
前進!除了前進,別無他法!
我等鬼殺隊永垂不朽,直至將惡鬼在這世上消滅殆盡。
也許正是肩負著那些人的期望,這個小女孩才會在殺鬼時顯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面吧。
「……我也沒說你做錯了。」
「對了,我能殺鬼的事麻煩你保密哦。」
「……」
「青芽姐?青芽姐姐~」
「我知道了!」
青芽走後,桑島瞳叫醒睡著的小天狗,拿著一個偏平的木盤跑到神社外的空地上。
她早就想做這件事了!
桑島瞳將木盤遠遠甩飛:「去吧二狗砸!」
小天狗:「……」
雖然我很喜歡主人,但她總給我起些不喜歡的名字怎麼辦,急,在線等。
他撲扇著小翅膀歪歪扭扭地飛過去,接住飛盤,遞回來。
如此幾次後——
砰!
林間不知何時走來一位少年,盤子結結實實砸在他額頭。
什麼時候來了個人?!
桑島瞳連忙跑去:「對不——」
話音驟停。
玉藻前!!!
——這家伙怎麼來了?!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少年手持折扇,身著白色狩衣,衣袍翩翩。墨色長發規規矩矩地束起,有幾縷隨意垂下。
像是沒看到桑島瞳警惕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沒有關系。」
少年的笑容干淨清澈,如同冰雪初融,梅花的暗香拂過。
但桑島瞳豈會被美色所惑!
她退後一步:「你來干什麼?」
她可沒忘當初和這狐狸不歡而散,對方還讓她滾呢!
她和玉藻前就像天生不合,見面必吵。
現在又把人腦袋給砸了……
完了,這不會一把火把她的破神社給燒了吧?!
「沒什麼。」
玉藻前笑容未變,聲音裡剔除了以往驕傲的成份,變得清越溫柔,「就是想來看看你。」
「……」
桑島瞳,石化在原地。
被雷得外焦裡嫩。
「沒事吧?」
玉藻前秀眉微蹙,白皙俊逸的臉上浮現擔憂。
「是不是玩得太累了,」他微俯下身,伸手,將桑島瞳耳邊的發撩至耳廓後,「看,都有些出汗了。」
桑島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要太累,先歇一歇吧。」
玉藻前溫柔地笑,小心地沒讓尖利的指甲碰到她,指腹冰涼的觸感從耳廓傳來,又順著耳垂撫到側臉。
只要玉藻前願意,他可以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人。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那晚暴躁的天狐閣下,而像是從書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臥槽!!!
這絕逼不是她認識那個玉藻前!
桑島瞳愣愣道:「你誰???」
玉藻前愣在原地。
狐妖公子玉藻前,妖術高強,盛世美顏。
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見上一面都是奢望。更別說見面後,那算是妖生巔峰,永生難忘了。
而今,面對這樣的回答……
他之前煞費苦心的偽裝全崩了!
「——你居然不記得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下同期連載的同耽,大家可以戳我專欄看看~
《這個柱明明超強卻有點矮[綜鬼滅]》
文案:
首領跳樓,敵軍來襲,港黑帝國動蕩。
干部只身一人躍入戰火,生死不明。
……
多年後,大正——
眾多「隱」抱著小個子男人大腿,鬼哭狼嚎:
「不行!你已經是鬼殺隊的柱了!」
「還是最強的柱!」
「請你留下——爸爸!」
呵呵,中也冷笑。我只想回橫濱。
後來——
中也:今天我又滅掉了一個上弦,因為他說我矮(微笑)
屑老板多了最強柱PTSD: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失聲尖叫)
【縱我今昔神形俱毀,一日,必將涅槃重歸。】
第 14 章
玉藻前氣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嚨。
要不是為了那狗屁試煉,他用得著去接觸人類嗎,還要裝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他自己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在桑島瞳之前,出於妖怪的高傲心態,玉藻前從未接觸過別的人類。
雖然不是他看上的人,也只好拿來湊湊數了。
說是這樣說……
但也不代表玉藻前能容忍對方不記得自己!
一定要讓她想起來!
「你啊……」
玉藻前暗中磨了下牙,深呼吸,堪堪壓住怒火的臉上沒了那種出塵感,反倒有點扭曲。
「真是個小笨蛋呢。」
桑島瞳:「……」
玉藻前拇指指腹若有似無地撫過她唇角,冰涼而曖昧:「那晚的事,你不記得了?啊……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噫——!!!
大少爺你別那麼說好不好,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啥呢。
看著桑島瞳貌似被自己迷住了的眼神,玉藻前心裡升起謎之得意,及好勝心。
再接再厲!
他半跪下身,執起一縷桑島瞳的耳發,輕輕落下一吻。動作間,桑島瞳近距離看到對方細密的眼睫,輕輕撲扇。
「抱歉,都是我不好。所以你現在才不願意見我吧。」
「可以的話,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金色的獸瞳,極真誠地望著她。
「媽……」
玉藻前一愣。
嗎?
「媽媽爺爺主公義勇哇啊啊啊……」
桑島瞳回神,眼神詭異地往後跑去,仿佛被可怕的東西嚇到,「下次我一定要讓天音姐給我兩張驅邪符啊嗚嗚嗚……」
玉藻前:「……」
他聽到了自己理智斷線的聲音。
塗山坑他,不是說女人最吃這套嗎?!
「惡靈退散惡靈退散!!!」
早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小天狗立刻衝過來,護在桑島瞳身前,邊瞪玉藻前邊問:「瞳瞳,你認識他?」
護在前方的小身影給了桑島瞳一點安全感,她從後抱住對方。
玉藻前心裡像被針刺了一下。
這哪來的毛都沒長齊的小狗?
還「瞳瞳」?還抱著?
呵呵。
「不能說不認識……」
桑島瞳斟酌道,「我懷疑他可能是吃錯東西了,比如山裡什麼不該吃的野味……」她指指腦袋,「導致這裡出問題了。」
「給我閉嘴!」
玉藻前怒吼。俊秀的臉上擠滿十字路口。
「居然不記得本公子,你干脆笨死算了!」
「臥槽……」桑島瞳對小天狗道,「現在好像正常了。」
「……這狐妖脾氣真差。」
小天狗盡職地護在主人身前,「瞳瞳,別怕,神社有神靈之氣護佑,妖怪進不來的。」
聞言,玉藻前冷笑。
啪嗒,啪嗒。幾聲木屐響,他從容淡定地走了進來,蔑視著小天狗。
「怎麼可能?!」
小天狗大驚。
妖怪是進不了神社的,勉強進來也會渾身不適。除非像他這樣變成了神使。
為什麼這狐妖能進來?
是他和這神社有什麼關系嗎,還是,已經強到神靈之氣也奈何不了他?
他想干什麼?!
狐性本淫,妖界眾所周知。
許多狐狸不與自然融為一體,潛心修煉,而是利用美色//誘惑人類,趁人類失神之際,吸食元神,增長修為。
這狐狸一定是看主人年紀小好欺騙,盯上她了。
自己要保護好她才行!
小天狗直起腰板,大聲質問:「你是不是饞她身子?」
「……哈?!」玉藻前都要被氣笑了,「我會稀罕這種小……」
突然,他少見地卡殼了一下。
玉藻前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沒記錯的話,那被他撕得粉碎的卷軸上確實有這麼一條……而且分數還挺高。
臥槽還真是!
小天狗渾身毛都炸了:「你下賤!」
冰冷的殺氣在空氣中爆裂!
等小天狗反應過來,他已經被一扇子掀飛,重重摔下。
連展翅的時間都沒有!
「區區天狗,竟敢對我如此放肆!」
玉藻前收回折扇搖了搖,神色寒涼。
幾乎是殺氣放出的瞬間,桑島瞳身體也立刻做出反應,猛撲過去,勉強在小天狗落地時接住了他。
「沒事吧?」
「我……」
小天狗看著桑島瞳擔憂的臉,幾秒過後,突然眼冒淚花,虛弱地倒到她懷裡,委屈極了。
「瞳瞳,好疼啊我……他下手真的好重,好疼,汪嗚……嗚……QAQ」
最後竟叫出了真聲,語調跌宕起伏,充斥著莫大的酸楚,仿佛餓了幾天的狗子眼巴巴看著人把最後一根排骨吃掉。
「……」玉藻前保持著扇扇子的動作,定住了。
戲精!
臥槽這狗絕對是只超級大戲精!
他承認那一刻自己確實起了殺心,但立刻就斂住了。
力道也在把控之中。
他下手有那麼重嗎?有那麼重嗎?!
「沒事,瞳瞳,是我……我修行還不夠。」
「但能保護你,我很開心。」
那二狗子還在說。
哢嚓。
扇柄被玉藻前捏碎。
小天狗仿佛被嚇到般,蜷縮在桑島瞳懷裡,顯而易見地抖了抖。
桑島瞳抱著小天狗,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了玉藻前一眼。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玉藻前還是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疏離。
「……」玉藻前張了張嘴。
桑島瞳轉身。
環著她脖頸的小天狗趁機向玉藻前甩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呵,小狐狸。
跟我鬥?
玉藻前氣得冒出了指甲,手指彎曲捏起,掌骨突出。
砰。
屋門被關上。
被拒之門外,天狐公子呆呆地站著,尾巴垂到了地上:「……」
風吹過。
有點冷。
當晚,狐村議論紛紛。
誰也不知道那晚,天狐公子大發雷霆的原因。
還有,塗山公子為何又鼻青臉腫。
……
***
桑島瞳雖是以「神官」的身份正式入主神社,但因為嫌神官衣飾過多,她日常還是穿著巫女服。
現在,桑島瞳開始懷疑自己就待在一個地方的決定是否正確。
——為什麼她身邊會多一只狐妖啊!
趕也趕不走。也不知道對方繞著自己想干什麼,但看玉藻前的樣子又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
於是就被小天狗各種冷嘲熱諷加趕人,哦不,趕狐。
大戰三百回合後,灑落一地羽毛狐狸毛。
「你倆感情真好……」
一次雨後,桑島瞳在庭院裡掃著落葉,看著同樣的場景再次上演,不禁吐槽。
她渾身一激靈!
等等,玉藻前每次來,都是和小天狗……
桑島瞳感覺自己發現了真相!
「……你想多了。」
玉藻前走過來,明顯知道對方想歪了,臉色很難看。
他一揚手,所有落葉自動堆到了一起。
桑島瞳不掃了,「這技能真厲害。」
這有何難。
玉藻前壓抑住那點小開心,故作冷漠道:「有問題要問你……」
「愛過。不約。沒結果。」
玉藻前:「……不是。」
「孩子天狗的。」
玉藻前:「……什麼?!」
這個問題也不是?
桑島瞳誠摯地望著他:「你是只好狐。」
玉藻前感覺手裡被塞入一把掃帚,「後院的落葉也拜托你了。」
玉藻前:「……」
他能申請換個對像嗎?
桑島瞳每天的工作,除了神社的事外,便是去清理周邊的鬼。
時不時會冒出幾只,但攻擊力都不高,並且智商疑似沒有發育完全,也沒有統帥的樣子。
……鬼舞辻無慘不管他們嗎?
因為陰陽師們的失蹤,酒吞童子相關的信息也中斷了。
直到三天後,一位受傷的陰陽師的到來如石擊水面,打破了現在的生活。
「巫女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們!」
「怎麼回事?」
青芽帶著桑島瞳待在屋內,跪坐在木樟另一側,開口詢問。
通過對方話語,桑島瞳得知,他正是那天去妖界的那批陰陽師!
陰陽師們來到妖界,沒有找到吃人的怪物,反倒跟一只發瘋的三尾狐發生了激戰。
從妖界出來後,陰陽師們便就近在一位醫師家療養。他因為傷勢較輕,就沒有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誰知……
「到了晚上,他們就像中術了一樣。」
陰陽師回憶著昨晚的場景,心有余悸,「互相撕咬,啃食血肉。原本沒事的人也變成了這樣。」
「——是曼陀鎮那位名醫嗎?」
桑島瞳急切地撲過去,被青芽拽回來,小聲訓斥:「巫女怎麼能叫人看到臉!」
「……是不是那位名醫家我不太清楚,但是是在曼陀山,」陰陽師道,「我用結界封住了他們,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要是讓他們衝破結界到鎮上甚至京城,那可就糟了……巫女大人,您能不能想想辦法?」
除了求救巫女也沒別的辦法了。
畢竟除他以外的陰陽師都瘋了==
青芽看著桑島瞳的樣子,皺眉:「……你要去?」
「嗯,」桑島瞳脫下巫女服,換上黑色單衣,「或許和我找的東西有關。」
聽描述,那些陰陽師多半是變鬼了。
說不定能找出變鬼的原因。
桑島瞳一邊系腰帶一邊想。如果他們找的醫師就是曼陀鎮的名醫的話……是他干的嗎,他就是鬼舞辻無慘?
不,對方的氣息是人。
看桑島瞳拿起竹管准備離開了,青芽額角青筋一蹦:「你打算就這樣去?」
「嗯?」
「平時被妖怪看到也就算了,你可是巫女,不能輕易以真實面貌示人的。稍微有點自覺啊。」青芽說著,給她套上了一套壺裝束,扣上鬥笠。
鬥笠邊緣薄紗垂下,完全遮住了臉。
「臉,包括你的身高身形,都不能被人看出來。」
十分鐘後,桑島瞳跟隨陰陽師走出神社。
她覺得自己歪歪扭扭的樣子一定很像只企鵝。
陰陽師有種御風的法訣,從山裡到曼陀鎮原本要花上一天的路程,半天便到達。
結界在陽光透不進的曼陀山中。
只看了一眼,桑島瞳便挪開視線。
——那些曾玉樹臨風,降妖除魔保衛京城的陰陽師們,變成了另一副恐怖的模樣,額上冒出鬼角,身上青筋遍布。
他們喪失理智,困獸般互相撕咬著。傷口愈合又撕裂,潔白的狩衣早已血跡斑斑。
「您……可有辦法?」身邊的陰陽師試著詢問。
桑島瞳感受著背上的重量,「有。」
怎麼可能沒有。
她轉身往山外走去。
「陰陽師閣下……」
「小生名為賀茂忠行。」
「……啊?」
「怎麼了?」
賀茂忠行是平安時代有名的陰陽師,占蔔極准,即使是千年後也有所耳聞。他開設了陰陽寮,教授陰陽術,有個兒子名為賀茂保憲,也是陰陽師。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賀茂忠行是未來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老師。
或許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只有他一人沒受重傷了。
雖然對方現在看上去還很年輕。
「沒什麼,」桑島瞳回神,「只是……可能要請您做好最壞的打算,賀茂閣下。」
「果然是這樣嗎……連巫女大人也……」賀茂忠行嘆氣,「我明白了。」
「其實,在發現無法喚回他們理智後,我有用過法術幫助他們了結性命,但還是……」
無法造成傷害,不死不滅。
簡直像怪物。
「我知道,我能辦到,」桑島瞳在面紗下道,「但需要您的協助。結界還能堅持多久?」
「大概半刻鐘。」
桑島瞳點頭:「好。麻煩您幫我准備一個香爐,我帶著一種鬼喜歡的香料,他們聞到就會過來。」
兩人此刻站在唯一的山口:「半刻鐘後,點燃香爐,鬼一過來就動手。」
「好。」答應後,陰陽師的身影很快消失。
紫藤神社——
今天的玉藻公子也兢兢業業地走在追妻大道上。目前為止,他的得分:0。
連人家女孩子的手都沒能摸到。
前院裡沒有桑島瞳的身影,只有一只小狗蹲在柵欄邊,疑似在刨土。
玉藻前無視了他,在庭院裡裝作只是散步地轉了一圈。
奇怪。
那個小家伙呢?
她不挺喜歡在外面玩的嗎。
屋門緊閉,裡面似乎也沒有動靜。
「喂,死狐狸!」
「你說什麼,臭小狗。」
小天狗灰頭土臉地瞪著玉藻前。
再不喜歡對方,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狐狸比自己強。
他問:「你真的喜歡我主人?」
「……」
玉藻前微微一怔,展開新的檜扇,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狹長妖冶的眸,意味不明,「誰會喜歡那種小鬼。」
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罷了。
「……那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小天狗悶悶不樂地轉回身。
瞳瞳去除妖了,還不准他跟去,留他在這裡種什麼紫藤花?還要在神社周圍種一圈?!她回來後要檢查。
他就被困在了這裡。
瞳瞳會不會有危險啊,好擔心。
「她人呢?」玉藻前問。
「……」
「喂,」玉藻前咬牙,「臭小狗……」
「主人去曼陀山除妖了,」糾結片刻,小天狗道,「我既然告訴你了,你就要去找她,要是她出事了我饒不了你!」
作為妖怪,玉藻前當然知道。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最容易連通異界。
曼陀山樹木遮天蔽日,是人界與妖界的接壤處,陰氣最重。
「呵,就憑你?」玉藻前搖搖折扇,毫不在意地離開了神社。
小天狗急了:「你去不去?!」
「我·不·去。」
「混蛋!」
走出一段距離後,玉藻前往後看了看。
很好,沒跟來。
這裡也看不到了。
他腳下一轉,往曼陀山的方向奔去。
……
曼陀山口——
桑島瞳和賀茂忠行站在山口,等著鬼化的陰陽師們出來。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
十分鐘過去了……
這鬼是用爬的嗎?!
桑島瞳和賀茂忠行對視一眼,往結界處趕去。一看,大吃一驚!
所有的鬼都不見了!
賀茂忠行臉色凝重。他能感覺到結界是自己消失的,並不是被強行打破的!
——那些人跑到哪裡去了?!
桑島瞳還算冷靜:「賀茂閣下,您繼續留在山口,有香爐在鬼說不定還會出現。我在山裡找找。」
賀茂忠行點頭:「你多小心。」
兩人兵分兩路行動。
看到賀茂忠行身影消失,桑島瞳輕笑了一下。她脫掉笨重的壺裝束和鬥笠藏起,戴上面具,從竹管裡抽出日輪刀。
然後往山裡深處跑去。
怎麼可能會出來呢,那可是他們最討厭的紫藤花味啊!
他們最喜歡的……是這個——
拐過山頭,桑島瞳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些鬼搶食竹筒的一幕。
竹筒裡裝的,是她之前放下的稀血!
嗅到了新鮮人類的氣味,搶食的鬼齊齊轉過頭來。
他們雙眸通紅,嘴裡口水不斷流下,臉色猙獰,行動卻極為遲緩,像在克制什麼似的,渾身抽搐。
或許是還不熟悉鬼化的身體。
這是機會!
陰陽師人類時就很強,要是完全鬼化後,還不知會強到什麼程度。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劍身錚然,氣流湧動。
這是大範圍攻擊的型,劍氣化為閃電,以桑島瞳為中心,擊向在場所有鬼!
就要切斷脖頸那剎,桑島瞳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對,就是這樣……」
「砍下去,殺了我們。」
「我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絕不能讓京城……毀在我們自己手裡。」
「……」
原來不是沒熟悉,而是在竭盡全力控制啊。
令人尊敬的人……
桑島瞳閉了閉眼,再睜開,下手沒有遲疑,嗓音平靜:「如您所願。」
電閃雷鳴。
幾乎在瞬間,所有鬼頭顱落地。
桑島瞳輕盈落地。
呼吸和心緒還未完全平息,這個狀態下極其敏銳的她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回頭——
面具之下的眸子微微瞪大!
玉藻前!
那狐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遙遙相望。
中間是鬼倒下的屍體,崩潰飄散,碎屑如同展翼的蝴蝶,在視野中央紛紛揚揚。
雷聲的轟響似乎還在回蕩。
全集中呼吸狀態下,人的五官都會提升,使得桑島瞳遠距離下還能看清玉藻前表情。
……很奇怪。
她從未見過那只高傲優雅的狐妖,露出這樣的表情。
忽然,對方向前一步:「你……」
第 15 章
電光火石間,無數想法在桑島瞳腦海中閃過——
狐村裡出現了鬼——狐妖說不定和鬼有關——自己能殺鬼的事不能在鬼面前暴露——愣著干嘛——
溜!!!
她轉身就跑。
話說玉藻前那表情怎麼回事,就像守寡多年,突然看到愛人復活了一樣……啊呸!我用得著這麼咒自己麼,還有,誰是他愛人了?!
玉藻前應該是第一次見自己殺鬼才對……等等,難道那個雷雨天,那只狐狸就是玉藻前?他尾巴上好像確實藏著一道雷劈的傷口來著臥槽……
「等等——」
「站住!」
後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桑島瞳思緒。
她轉頭一看——
居然追來了?!
……抱歉啦。
桑島瞳在心裡吐吐舌頭,反正以這狐狸的能耐應該能躲過。
——【雷之呼吸·三之型·聚蚊成雷】
玉藻前看著前方利索逃跑的身影,以普通速度還追不上,生出用妖力阻止對方的想法。
這次一定不能讓她再消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絕不讓你走!
為什麼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你是誰?
你究竟是誰?!
沒等出手,玉藻前忽然聽到雷鳴聲,野獸的直覺讓他停下腳步,袖袍擋臉。
金色的電光滋啦滋啦,沒有傷到他,但也將他包圍,讓人睜不開眼。
——想困住我?!
玉藻前在利爪上聚集妖力,電光被轟散。
那個人早沒了蹤影。
「……可惡,」玉藻前沉下臉,沉默很久,咬牙,「溜得真快。」
怒火,失落,帶著一點玉藻前本人都不知道的難過席卷心頭,他猛一揮手!
妖力衝到遠方,直接轟掉另一座山頭!
***
臥槽臥槽臥槽!
好險好險好險!
那臭狐狸發什麼瘋……
桑島瞳無比慶幸雷之呼吸的特點是急速。她溜回去,取下面具放進包裹,套上壺裝束。寬大的衣衫可以直接遮掩住日輪刀。然後戴上鬥笠。
確認沒有破綻後,她才往山口走去。
桑島瞳調整好心態,以一種沉重、擔憂、緩慢的語氣對賀茂忠行說:「沒有找到他們。」
「我也沒見他們出來,」賀茂·老實人·忠行皺眉,「巫女大人,干脆我讓式神守在這裡,我們再進去搜尋一下?」
桑島瞳點頭。
重新走回山間,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只妖狐。
對方看上去心情很差的樣子,還有點失魂落魄。
「啊!」桑島瞳驚訝得就跟真的似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突然覺得自己回去後說不定能兼職個演員==
玉藻前打量她一眼,嫌棄:「……你怎麼穿得像只企鵝。」
「……」桑島瞳氣鼓鼓。
「妖狐!」賀茂忠行一驚。
——這不就是那天後來出現的、重傷他們的八尾狐嗎?!
這麼說也不准確,挑起戰鬥的是一只三尾狐,八尾狐只是想把他擄出來。八尾狐雖強,但沒有戰鬥的意願。
只是戰鬥本就混亂,哪有不受傷的理。
「喲。」
玉藻前顯然也想起來了,搖搖檜扇,輕蔑地瞥著賀茂忠行:「看來還有個命大的呢。」
「……是你干的?」賀茂忠行嚴肅地問,「——利用妖術,把他們都變成了怪物?!」
玉藻前突然怒了:「一派胡言!」
「竟然把我們狐妖與那種惡心的鬼物放在一起!」
「搞清楚狀況,陰陽師,那種鬼物才不是妖怪,而恰好……」他狹長的眸微眯,眸光凌冽,「是在你們人界誕生的。」
「……」賀茂忠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們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
「打傷眾妖,將妖怪吉原弄得一團亂。那些……只是我們妖界的正常反擊。」
「沒有搞清狀況就貿然行動,果真是一群庸碌之輩啊。」
「……」賀茂忠行有些頹然,無法反駁。
他何嘗不懂。
其實他一開始也在阻止同僚。
但有些同僚卻說,不是妖怪做的,那還有有誰。那幾位正好是位高權重,又急於向天皇邀功之人。
結果就導致幾乎滅門的下場。
桑島瞳在一旁聽著,略微訝然。
玉藻前的話雖難聽,但也是事實。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警示人類。
不過……
「妖怪吉原……?」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大正也有個吉原,是同一種嗎?
桑島瞳探頭問玉藻前:「你去吉原干嘛?」
「……」剛才還盛氣凌人的狐妖突然卡殼,冷哼一聲,扭開頭。
一副「老子懶得理你」的樣子。
桑島瞳倒沒計較,又問:「你在這裡待多久了?那些鬼化的陰陽師們……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玉藻前回答。
「什麼?!」賀茂忠行又驚又急,「他們……」
「已經被除掉了。」
玉藻前眸光深遠,仿佛看到了那絕妙的身姿和劍術,雷電皆為陪襯。
「是一位用劍的女性。出手干淨利落,劍術出神入化,速度登峰造極,極美極妙……」
誇著,玉藻前還不忘放嘲諷:「可是你們這種庸才無法比擬的!」
誒……
桑島瞳撓撓頭。
第一次從這狐狸嘴裡聽到好話。
誇得她都有點害羞了。
即使被面紗遮住了臉,玉藻前也感受到了桑島瞳周身冒出的小花花:「……你的腦子終於傷到了麼,小鬼。」
再一次擦肩而過,玉藻前心中的不爽正處於頂峰。
桑島瞳看著對方陰沉的樣子:「……」
怎麼回事,難道三之型傷到了?
劍鋒應該有避開才對……
「你是不是受傷……?」桑島瞳試著伸手過去,寬大的袖口滑下,露出細白的手腕。
「不要碰我。」玉藻前忽然一揮手。
桑島瞳輕呼,另一只手捂住手臂。
白皙的皮膚上三道抓痕,鮮血流下。
玉藻前微愣,金瞳裡一絲懊惱閃過,又很快恢復高傲模樣,薄唇抿緊,沒有說話。
都是她自己找上門的……沒看到自己正不高興嗎。
「巫女大人……」賀茂忠行有點不知所措。
怎麼感覺巫女大人和狐妖之間氣氛怪怪的。
「我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啊……」桑島瞳撇嘴。
賀茂忠行愣住了。
狂犬疫苗,那是什麼?
從沒聽說過。
就算沒聽說過,玉藻前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他壓下那點復雜的情緒,冷哼一聲,衣衫一甩,消失在兩人眼前。
雖然過程曲折,但好歹最後目的達到了——那些鬼都被除掉。
沒有傷感的時間,賀茂忠行還要回去收納學徒,重整陰陽寮。
「巫女小姐,請您小心。」
臨別前,他作了作揖,道:「這狐妖凶戾之氣極重……還是不要過多接觸為好。」
桑島瞳起初沒放心上:「玉藻前脾氣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不,與脾氣無關,」賀茂忠行神色凝重,「若我的感知沒有錯,這狐妖……恐怕弒殺過神明。」
「什麼……?!」
在這個敬仰神明的國度,弒神可是大罪。
說不定會反噬,或者降下天罰,或是背負上奇怪的詛咒。
但是玉藻前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以他的性子,並不像愛牽扯進是非的人。
「狐妖妖術太強,我也只能粗略感知。但巫女大人還是小心為妙。」
「我明白了。」
告別賀茂忠行,從曼陀鎮回紫藤神社的路上,深山中,桑島瞳看到一座新建的神社。
「……御影神社?」
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瞳瞳——」
「你沒事吧?」小天狗從天而降,看到桑島瞳手臂上的傷,之前的歡喜順便變為憤怒,「誰把你抓傷了?」
需要回答嗎,這抓痕明顯就是那只臭狐狸!
妖性大發了嗎?竟敢抓傷瞳瞳!
沒等桑島瞳回答,不遠處傳來焦急的呼喊:「來人呀——快來個人——」
?!
怎麼了?
桑島瞳和小天狗連忙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趕去——
一只狗正對著樹上狂吠。一位穿著和服的短發男子抱著樹枝,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位巫女小姐,能請你把那只狗拉走嗎……」話還沒說完,男子又要崩潰了,「你為什麼也帶著狗哇啊啊——」
「我才不是狗!」小天狗氣鼓鼓。
桑島瞳摸摸他頭頂:「能麻煩你將它拉走嗎?」
「……好吧。」瞳瞳的話還是要聽的。
小天狗鼓著臉,將狗子引到了別處。
樹上的男人驚魂未定地爬下來:「謝謝你幫我解圍……我果然還是不擅長應付狗呢。」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桑島瞳問。
穿著壺裝束的她看上去就像個普通旅人,這人是怎麼看出她是巫女的。
「這個啊……」男人豎起一根手指,立於唇前,「我是神明。」
桑島瞳:==
哦,連只狗都應付不了的神明嗎。
「巫女小姐,您的眼神未免太露骨了,」男人微笑,「我叫御影。雖然是最近才成為的神明,但確實是這裡的土地神哦。」
「同時,也是緣結神。」
緣結神啊……
桑島瞳想了想,「那我能向你求結緣嗎?」
說不定在神力作用下,憨憨能突然開竅呢。
「對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是不行的。」
桑島瞳:「……」
真敏銳,該說不愧是神明嗎。
連玉藻前都沒發覺。
況且,您對那位先生,只是一份年少輕狂不諳世事的感情罷了。他並不是您真正的歸宿。
名為御影的男人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瞳瞳——」
小天狗往回跑來。御影立刻往後退去好幾步。
「在那兒等我!」桑島瞳見狀,忙制止住小天狗。
這座神社連只石犬都沒有。看來土地神大人真的不擅長對付狗啊。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桑島瞳朝御影行了個禮,往外跑去。
「有時間的話,歡迎來御影神社坐坐。」
御影輕聲道:「祝你一切順利,來自異時空的巫女大人。」
「!!!」
桑島瞳回眸。神明仍舊凝視著她,戴著縹緲的微笑。
被蒲扇遮住的唇瓣輕喃:
「時光又開始輪回了麼……」
***
不知是不是賀茂忠行有幫忙宣傳,總之,陰陽師事件過後,紫藤神社不再像之前那樣門可羅雀,陸陸續續地也有人來參拜了。
玉藻前靠在門口一棵樹下,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來,看起來就像皇室的人類,難掩貴族氣質。
而實際上,這位「貴族」都被拒之門外好幾天了。
發現他妖性大發抓傷桑島瞳後,小天狗就連鳥居都不讓他進,頗有種要跟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而玉藻前也不能真的跟小天狗動手,桑島瞳就在屋裡看著呢,要是真動手了她會衝來跟他拼命的。
玉藻前悲哀地發現自己地位還不如一條狗。
呵呵,他可是高貴的天狐,會跟人類和狗子計較……計較……啊啊啊啊可惡!!!
要不是這該死的破情劫,他用得著受這種氣?!
玉藻前之所以選擇桑島瞳,是覺得這人類涉世未深,比較單純。直白點說,就是傻乎乎的比較好騙。
結果……
TMD這種憨是從跟誰學來的?誰?!!!
從強烈的自尊心衍生出了強烈的征服欲,他玉藻前今天就准備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他就不信自己連個人類小鬼也征服不了。
——總有一天,要讓臭小鬼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然後再把她甩掉!
玉藻前從懷裡拿出竹笛。
他當然不會承認,不用妖術又不知道怎麼追求人類的他,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然後玉藻前找到了最關愛他的大長老。
只、只是去看看老人家,嗯。
參與情劫試煉者,自身不能透露試煉內容。至於別人看沒看出來,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大長老給了他一根竹笛。
「用來干什麼?」玉藻前仔細打量,「這笛子還挺好看。」
還有一種微妙的熟悉感……錯覺麼。
笛子就是最簡樸的竹笛,打磨光滑,雕著暗紋。
笛尾用紅繩系著一塊玉佩。
玉藻前什麼金銀財寶沒見過,漸漸地也就喪失了興趣,很少有東西能入他的眼。
這笛子是個例外。
大長老慈祥的笑容裡帶上了一點深意和探究:「這本就是你的東西。」
「是嗎。」玉藻前沒放在心上。
自打出生起,族內族外向他進貢的禮品無數。也許是幼時玩過後就扔到一邊了。
大長老見狀,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語重心長地教導被自己看著長大的小狐狸。
「人類很看重對方的才華,並會被這一點長久地吸引。」
「你可以找個機會向她展示一下你的才能。」
「以你的資質,學會吹笛也就一兩天的事。」
「……為什麼要展示?」玉藻前不解又不屑,「我覺得我的臉就夠她喜歡了。」
大長老:「……」
作者有話要說:
玉藻前ソ謎之自信。
玉藻前想對小瞳做的事,最後在他自己身上靈驗了==
第 16 章
大長老被聽著這種年輕氣盛的發言,失笑。
那你跑來干什麼?
這麼自信,怎麼沒見你把人撩動啊!
知曉玉藻前的脾氣,大長老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
「孩子,人類的生命不到百年,與我們相比極為短暫。年輕貌美,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剎那之間的事。」
「或許一開始會被外貌吸引。但若想長久相處,比起皮囊,還要有更互相吸引的東西才是。人類社會有這樣一句話,始於顏值,敬於才華,合於性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太婆,啰裡啰嗦。」
玉藻前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
只有在大長老面前,他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妖狐公子,而是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誰要跟她長長久久啊,」只是為了任務罷了。玉藻前拿著笛子從窗台躍下,「再見了老太婆,有空再來看你。」
風聲呼嘯,吹得玉藻前外衣獵獵作響,長發狐耳和八根尾巴一起在風中舞動。
在族內,為了保持身份像征,玉藻前穿的是平安時代最華麗的衣飾,層疊繁復,大氣華美,懸掛的裝飾發出清脆的撞擊之音。
衣袖飄舞間,就像絢麗的蝴蝶。
不,怎麼會是蝴蝶那種脆弱的生物呢……應該說像涅槃翱翔的鳳凰。
不……誰都不像。
那就是他們狐妖族最高貴的公子,玉藻前。
對方的身影與大長老回憶中的身影漸漸重疊——
妖狐高高站在平安京最高的皇城樓頂,恐怖的威壓籠罩大地。
他戴著沒有表情的面具,手持折扇,舉手投足都像舞蹈那麼優美。
但一揚手,即是地獄。
夜空被大火染成紫紅,巨大的、充滿力量的九根尾巴猶如燃燒的火焰,遮天蔽日。
對,九根尾巴。
哀嚎遍野。
萬物在煉獄中掙扎。
沒人看到,一滴晶瑩的淚花自面具下滴落,又泯滅無蹤。
……
紫藤神社——
確保自己吹出的乃無人能敵的天籟之音後,玉藻前來到了這裡。
順便,再看看小鬼的傷怎麼樣了。
他當、當然不會愧疚,這都是人類自己太弱,而且偏要來惹他。
就像豆腐,指甲輕輕一劃就會裂開(?)
不受控制地,玉藻前又想起那個短暫的身影,心底微微泛酸。
——為什麼要躲我?
——為什麼……不讓我見見你。
「……只是利用那個小鬼罷了,」玉藻前小聲對自己說,「等我成為九尾天狐……」
以那時的能力,要找到女子,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種子撒完了,小天狗正在院子搭紫藤花的架子。屁股朝這邊撅起,尾巴左右搖擺。
等花長起來,會順著架子爬到高處,再像葡萄一樣一串串垂下。
那時一定會非常好看!
玉藻前拿出符紙,妖術一變。地上出現一只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狐狸。
它舔舔爪子,然後朝專心種花的小天狗跑去,飛起一腳——
砰!
小天狗後腦勺肉眼可見腫起一個大包。
「——?!」
「臥槽臭狐狸你給我站住!!!」
小天狗把花苗一扔,氣衝衝地追著小狐狸跑遠了。
呵,傻狗。
玉藻前冷哼一聲,款款走進神社。
……
「情況就是這樣,巫女大人……天花板上每晚都會聽到那個恐怖的聲音,起床一看卻什麼都沒有……我好害怕,這到底怎麼回事?」
「嗯,嗯,別怕……」
平安時代,未出閣的女性都不能輕易見人,更別說貴為神使的巫女了。
來神社的人,一般是參拜,繪馬祈福,購買御守等等。若是有需要與巫女進行交談的事,就只能站在屋外交談、中間隔著木柵橫欄,還垂著影影綽綽的紗簾。
倒也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除妖淨化相關的事都是青芽在做,驅邪的符紙也是對方畫的。
至於桑島瞳,殺鬼倒是能,除妖就難為她了。
但青芽忙不過來時,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無語的是,有的人能反反復復說上一兩個時辰,桑島瞳都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麼多不放心的事。都給了符紙,安安心心離開不就成了。
一直跪坐在地,接收負能量,很累的啊!
於是桑島瞳想出了別的辦法。
例如放塊磨刀石在裡面,沒事磨磨劍。
哎,回去後得找刀匠修一修了,快卷刃了都。
沙——沙——
「巫女大人,這真的沒問題嗎?是不是我妻子不滿我找小妾的事,找了人在背後詛咒我……」
「沒問題啦,沒問題。」
既然那麼害怕,就別納妾嘛。
沙——沙——
「巫女大人,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嗯?沒有啊。」
沙——沙——
「巫女大人,我怎麼感覺有人在磨刀?聲音還是從您那裡傳過來的……?」
「您聽錯了。」桑島瞳滿意地看著日輪刀。又能再多用一陣了。
她一邊收進竹筒藏起來,一邊說:「我剛剛是在施術,為您又加了一道防身術。您就放心吧。」
「……這樣啊。多謝巫女大人!」
「沒事沒事,您快回去吧。」
「巫女大人,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巫女大人,您看要不還是……」
你TMD的滾不滾啊!!!
罵的話還沒出口,外面的人突然噤了音,只剩漸行漸遠的哀嚎……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終於滾了是吧。
桑島瞳錘了錘跪得酸痛的腿。這個職業還真是累人。
相比之下,她更樂意在外活蹦亂跳地殺鬼。
但收獲並不是沒有。
有的靈異事件是妖怪或幽靈所為,但有的,一聽描述就知道是鬼干的了。
例如這兩天一直有人來反映的,信太森林裡出現了「食人魔」。
「食人魔」在夜間出沒,碰上他的人,運氣壞的,屍骨無存。運氣好的撿回一條命,但回來後也是高燒不退,食不下咽,甚至漸漸長出了尖牙和利爪……
是鬼舞辻無慘嗎?
他能讓人變成鬼,只要傷口沾到了他的血就能辦到。
倒不一定非得鬼舞辻無慘本人在場,只要持有他的血就行。
看來得找個機會去看看了。
信太森林位於和泉國,是大正時期大阪府的位置,離京都倒不遠……
一陣悠揚的笛音打斷了桑島瞳思緒。
……誰?
她扒開簾帳,從縫隙間往外望去。
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位吹著笛子的少年往這邊走來。
他穿著月白狩衣,持笛的袖口被風吹得往一邊偏去,發絲撩過臉際,眼瞼低垂,認真的樣子有種令人挪不開視線的魔力。
「……」回過神來,玉藻前已經走到障子另一邊。
「……好聽。」桑島瞳道。
不知為何,有種懷念的感覺。
「那是自然。」
看入迷了吧,臭小鬼。
「你又來干什麼?」桑島瞳悄悄挪動酸痛的腿,話裡有一丟丟嫌棄。
玉藻前那點小得意頓時沒了:「……」
玉藻前不像那愛到處玩的性格,對方待她也沒好臉色看。
但他確實又天天往神社跑。
他到底想干什麼?
難道……
「——你是不是想當我神使?」
玉藻前都要被氣笑了:「你想得倒很美,小鬼!」
神使,意味著要幫忙料理大大小小所有瑣事,出去要幫忙降妖除魔保護主人,回來要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侍奉主人……
還會有強制性的言靈束縛。
簡單說來就是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讓你學狗叫你就要學狗叫。
這世上沒一個人有能力控制他,也沒人能當他的神明!
況且,要是當了神使,他懷疑這小丫頭能把他玩死……等等!他本來就不准備當!
「算了,你送我我也不想要。」誰知對方先開了口,擺擺手,袖口垂下,小臂上的繃帶露出。
野狐狸,容易爆。
「什麼?!!!」
「我有小天狗就夠了……等等,我狗子呢?!」
「……呵。」玉藻前被氣得只能冷笑。
看到沒,你家狗子都溜了,只有我在這裡!
「算了,那家伙不會到處亂跑的,估計又是被你耍了。」
玉藻前氣得大尾巴在地上猛甩!
怎麼什麼鍋都能推到他身上來?!
……雖然這次確實是他干的,咳。
「出來。」
「嗯?」
「我叫你出來。」玉藻前冷冷道。
他不喜歡這樣隔著障礙與人交流。況且要說起來,坐在裡面的該是他才對!
「我就不。」
「……」
「我說,天狐閣下,您沒事的話就早點回去吧。」桑島瞳說著,想要站起身,然而從未遭受過平安時代禮儀摧殘的她,高估了自己雙腿的承受能力。
眼看要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時,被一只充滿力量的手給扶住了。
桑島瞳瞪大了眼睛。
玉藻前看出了她的驚訝,輕哼:「你以為這樣一扇門就能攔住我?」
「……」
「為什麼不出來,你長什麼樣我又不是沒見過。」
「……」
「何必遮掩。妖怪想要看人類,辦法多得是。」
「……」
玉藻前有點不爽:「為什麼不說話?」
「你爪子……」桑島瞳眼角抽搐,「抓得我有點疼。」
玉藻前:「……」
「真是弱不禁風的人類……」
出乎桑島瞳意料,玉藻前並沒有發火,嘀咕了一句,扶著她重新坐下。
桑島瞳正想擺正姿勢,被玉藻前制止了。
「算了,」少年淡淡地說,「不用做那些形式。」
桑島瞳:「……」
也是。
畢竟他們連從狐村裡吵到狐村外這種事都干過。
忽然,她的袖口被狐狸撩了起來。
「干什麼?」
帶血的繃帶被一層層解開。
玉藻前沒有理她,也不管細微的掙扎,強勢地捏著她小臂,眉心微擰,撩起簾帳,借著木柵透進來的光,仔細查看。
……嘖,他下手真有那麼重嗎。人類也太細皮嫩肉了吧。
就像個橡皮泥娃娃,要是不小心翼翼捧在手裡,輕而易舉就能碎掉。
這狐狸良心發現了?想要幫她處理下傷?
這樣想著,桑島瞳壓下心裡那一點點怪異感,理直氣壯地讓他看。
玉藻前嘖了一聲:「真沒用。」
桑島瞳翻了個白眼:「大少爺您還有理了,這可是您給我抓的,下手也沒個輕重。」
玉藻前冷笑:「現在說,當時也沒聽你喊疼啊?」
桑島瞳也笑:「說得就跟我喊疼你就會停似的……」
等等!
這話題走向怎麼成謎了呢?
事實證明,想歪的不止她一人。
外面突然一陣稀裡嘩啦的響,像是有東西掉到了地上。
「……?」
桑島瞳正想轉頭去看,刷拉一聲,一把完全打開的折扇遮住了她的臉。撩起的簾帳落下,遮住了外面的視線。玉藻前放下扇子,冷聲:「何事?」
速度極快。一氣呵成。
桑島瞳:「……」
台詞被搶了!
外面的人似乎也愣了,片刻,試探性地問:「……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高冷地應了一聲。
誒,認識玉藻前?難不成也是只狐妖?
桑島瞳想要扒開垂簾看那狐狸長啥樣,被一把扇子強勢地擋住了。
「不能給外人看。」
有點巫女不能露臉的自覺啊!
桑島瞳疑惑:「你不是說了妖怪想看的話,隨時都能看到嗎。」
玉藻前噎了一下,氣急:「那也沒叫你上趕著去給人看。」
對上桑島瞳面無表情的臉,玉藻前扇子一收,撇開頭:「那隨便你。」
「???」
桑島瞳很困惑。
但有個聲音告訴她——
哄!
哄就對了!
她拽住折扇另一端,討好地笑:「我不看,我不看行了吧。」
玉藻前:「……」
「言行有點自覺啊!」
「是是是……」
「你簡直笨到無可救藥!」
「笨笨笨……」
外面的狐狸:「……」
裡面是在打情罵俏嗎?
「狐妖?」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外面。
出去除妖的青芽回來了,在面紗後問:「你有何事?」
桑島瞳立即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全忘了,撩開簾子開心地喊:「青芽!」
「……」玉藻前差點沒給她氣背過去。
第 17 章
「巫女大人,」狐妖作了作揖,「我想來找神官大人……」
青芽聞言,神色復雜地往桑島瞳的方向瞥了一眼。
狐妖補充:「稻荷神官。」
「稻荷神官一年多前就不在了,」青芽道,「這裡已經不是稻荷神社了,你沒看到鳥居上的牌匾嗎?」
「……」狐妖聞言,瞳孔顫抖,難言的悲傷和痛苦和從溢出,似乎完全無法相信。
「你也可以用妖力感知一下,這裡已經沒有稻荷神的靈力了,」青芽道,「現在這裡是紫藤神社。按理說,所有妖怪都是無法進入神社的,只因為你們是狐妖,所以有稻荷神賦予的特權。」
青芽轉身:「知道的話就快走吧。」
「稻荷神大人他,他……」
青芽停住腳步,嘆了口氣:「當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知道這件事的巫女們也已經不在了。」
「大人他怎麼會……」禮數周全的狐妖像是再也抑制不住,捂臉痛哭,「這下我們可怎麼辦啊?!」
誒???
桑島瞳不知道該吐槽這狐狸消息封閉,一年多的事現在才知道,還是該頭禿,這狐狸就在她家門口哭起來了。
狐狸要怎麼安慰?給他吃雞可以嗎?
玉藻前突然咂嘴,神色寒涼:「在人類面前哭什麼。」
他渾身散發出一種「你再哭,老子就讓你永遠哭不出來」的氣勢。
「……」哭聲驟停。
玉藻前席地而坐,單腿屈起,持扇的手置於膝上。
「什麼事,說。」
「事情是這樣的,玉藻前大人……」
那狐妖啜泣了幾下,開始娓娓道來。
看樣子玉藻前的威嚴不比那位稻荷神低。
嘿,突然覺得自己神社業務對像可以擴展到妖怪。
物盡其用。反正玉藻前又天天愛往神社湊。
桑島瞳想著,悄悄爬到旁邊的櫃子,想拿出一袋鏡餅來吃,被玉藻前瞪了一眼後,又悻悻把抽屜給推了回去。
「河內國石川惡右衛門之妻,在乘牛車經過信太森林後,出現了奇怪的症狀。渾身血管膨脹,神志不清,瘋瘋癲癲,甚至還有食人傾向……」
「石川惡右衛門之兄,陰陽師蘆屋道滿為其占蔔,說是吸入太多信太之森野狐孽障之氣,同樣,也需要用信太之森中野狐的肝髒來治愈。」
結果,為了獵殺野狐,原來寧靜的森林頓時變成屍山血海,甚至有人為了逼出野狐,不惜放火!
「我們信太一族深居信太森林,向來與世無爭……這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
再這麼下去,快滅族了都。
狐妖族除了修煉成精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狐狸。
而有了妖力那些,沒達到一定水平,也不是手持兵器的人類的對手。
像玉藻前這麼強的,算是鳳毛麟角了。
「……」玉藻前眉心微微擰起,陷入沉思。
沒有表情的玉藻前,渾身都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其實他平常就是這樣,只有在面對桑島瞳時有別的情緒。
雖說多半被氣出來的。
「玉藻前大人,我知道您不願插手這些瑣事,但現在稻荷神大人不在了,」外面的狐妖哀求,「求求您,幫幫我們吧!」
信太森林和京都的狐妖,派系不同但同族同源。
桑島瞳瞄了玉藻前一眼,拍案而起:「我去!」
「……巫女大人?」
「……」玉藻前換個了姿勢,放下手,一臉「老子倒要看看你想搞什麼」的表情看著她。
「你去干什麼?」青芽也表示反對,警惕地看著狐妖,「還不知道這狐妖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圈套怎麼辦?」
桑島瞳:「我相信他們!」
廢話,這一聽就是遇上鬼了嘛。
結合之前打聽到的情報,說不定是無慘!
但如果真是無慘……
桑島瞳眸裡的光很快暗下去。
自己能打過他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找尋了這麼久,這也不是現在退縮的理由啊。
況且要是能在這裡打敗無慘,那以後大家都不用再遭遇那些痛苦的事了。
即使要付出生命……
而且,說不定不用呢,說不定無慘還沒以後那麼強呢。
青芽扶額:「你真是……」
「而且,他們也太可憐啦,因為一次占蔔就要被捕殺……」桑島瞳放軟了語氣,「我就沒聽說過狐狸肝髒能治病,就不怕吃野味吃出毛病麼。那陰陽師怕是個冒牌貨吧。」
青芽:「你這話可不能讓蘆屋大人聽見。」
玉藻前雖然面上一副很想吐槽的樣子,內心卻微微動容——
她竟願意為了妖怪做到如此份上……
至於桑島瞳真實內心——
干掉無慘老子終於可以從這破地兒回去啦!!!
「……隨你吧。」青芽讓步。
桑島瞳往外蹦去:「那事不宜遲……」
她突然被某只一直沒說話的狐狸拽了一下。
身形趔趄,倒在一個微涼的懷抱中。清冷的氣息傳入鼻腔,是這個時代貴族常用的熏香。
等等,這是……
回過神來,桑島瞳發現自己呼吸有點不受控制。
真小只呢。
就這樣還要去對抗怪物,也不知誰給她的自信。
玉藻前把試圖爬開的人拉回來:「正事還沒完。」
桑島瞳:「???」
桑島瞳:「你你你你想怎麼樣……我、我對狐狸才沒有興趣……我家還有只憨憨呢。」
可惜萬年不開竅。
「你在想什麼。」玉藻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手臂伸過來,自己拉住袖口。」
他另一只手拿出紙包,打開,裡面是白色的膏藥。
擦藥前,玉藻前往外看了一眼。
狐妖心領神會:「那玉藻前大人,巫女大人,我在鳥居處等你們。」
桑島瞳:「你也要去?」
你去了我不方便殺鬼啊。
玉藻前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
倒也是,狐妖剛開始就是想找玉藻前來著。
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玉藻前挑眉:「你想自己去?」
這種微妙的嫌棄感是怎麼回事。
「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大佬您多慮了,大佬您願意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呵。」
桑島瞳還以為,依這狐狸的脾氣要一下全給她懟上去,結果並沒有。
對方一手托著紙包,另一只手收起指甲,指腹沾上藥後,輕輕抹了上去。
那種感覺很奇怪。
溫柔而清涼,就像雪花飄落。酥酥麻麻的感覺隨著手臂傳向全身。
玉藻前認真地塗藥,眼瞼低垂,睫毛很長。偶爾幾縷長發還會掃過她皮膚。
陽光從木柵空隙照進來,給他的眼睫尖、發絲,還有獸耳上的絨毛都鍍上了一層淡金。
噫……
「……」桑島瞳忍不住輕微瑟縮了一下。
不妙。
這狐狸到底想干什麼?
到現在,她還不清楚對方所作所為的意圖……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下去,或許事情會變得奇怪。
那雙暗金色的獸瞳瞥了過來,帶著不言而喻的警告意味。
桑島瞳乖乖不動了。
「想不到玉藻前居然有這麼溫柔的時候,又吃錯藥了麼……」完了她是不是把心聲說出來了。
「……」尖利的指甲在她眼前伸出,壞笑的時候小尖牙也露了出來,玉藻前說,「你最好現在不要惹我。」
「嗚嗚嗚好QAQ。」
為了讓自己不要想那麼多,桑島瞳決定做點壞事。
空閑那只手悄悄伸了出去,摸了摸那雙毛絨絨又干淨的耳朵。毛質細膩,手感極好,讓人忍不住在心中尖叫。
Kya——!!!
手下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躲開她的襲擊。
玉藻前藥也不擦了,就那樣冷冰冰地盯著她。桑島瞳懷疑對方是在想怎麼殺掉自己比較好。
「疼……」桑島瞳眼巴巴看著他,擠出幾滴真情實感的淚花,「你抓那三道肯定都抓出三條肉絲了嗚嗚嗚,好疼呀,在外人面前我要維護巫女形像哭都不敢哭,可是真的好疼呀嗚嗚嗚……」
「……算了。」
玉藻前自暴自棄,連耳朵都無精打采地趴了下來。
桑島瞳悄悄在心裡比了個耶。
害,跟我鬥。
想當初她可是吃遍鬼殺隊的存在,到現在搞不定的人也只有一個,富岡義勇。
她和玉藻前的關系,算不算,好了那麼一點呢……
玩了會兒耳朵後,桑島瞳就收回手。
擦完藥後,玉藻前正在用妖力進行溫養,指尖一團幽藍色的光。
結束後,應該就能好到連疤都看不出來了。
……免得她嘰嘰喳喳吵得頭疼。
「……」桑島瞳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賀茂忠行的話,「玉藻前你殺過神嗎?」
玉藻前有點奇怪:「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
「我們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兒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不會動手。」
「……」桑島瞳點點頭,「哦。」
她又叫了一聲:「玉藻前。」
「嗯?」
「我想知道酒吞童子的事。」
玉藻前更奇怪:「你找他干什麼?」
桑島瞳試探著問:「聽說他是鬼王?」
「呵,天邪鬼王罷了,」玉藻前似乎很看不起酒吞童子,「只知飲酒作樂的碌碌之輩。」
「他吃人麼?」
「……」玉藻前極為聰穎,立即心領神會,「你是說……」
那些鬼相關的,都是酒吞童子所為?
玉藻前思忖:「確實,有那樣的傳言。」
酒吞童子喜美色,愛食人類幼童。經常化為俊逸男子,引誘少女。
但還不能確定是酒吞干的。同為妖怪的直覺告訴玉藻前,酒吞沒有特別要把人變成鬼的理由。
圖好玩?
未免太膚淺了一些。
況且會損壞肉質。不過這點就別告訴這小丫頭了。
桑島瞳點頭:「所以,我要干掉酒吞!」
只有滅掉鬼王,以後的悲劇才不會發生!
玉藻前愣了一瞬:「……」
「你膽子還真不小,」不知為何,桑島瞳在那雙微彎的眸中看到一絲寵溺,「幾輩子陰陽師都沒干成的事,你還想去干?」
……錯覺吧。
「夢想還是要有的,不然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桑島瞳義正辭嚴。「我現在可是正經巫女,理應為民除害。」
陰陽師沒干成,因為他們沒有日輪刀啊!
「酒吞妖齡比我大,過去的事我不太清楚,」玉藻前道,「或許族內卷宗上會有記錄。」
「比你還強嗎?」
「比我大。」
「比你強?」
「……只是比我大!」
砰!
玉藻前拂袖而去。
桑島瞳頂著一頭包,生無可戀地趴在地上:「……」
舊傷剛愈,又添新傷。
算是明白這狐狸的脾氣了,連說別人比他強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腦洞。
大家感興趣可以戳我專欄看看~
注:衍耽。
文名:《這個柱明明超弱卻勾搭到了鬼王》
文案:
一次穿越,太宰治悲哀地發現自己死不掉了。
入水能呼吸,跳樓能站起,上吊吊一天,就連割個腕,傷口也是分分鐘就不見。
曬太陽可以,但是太疼。
太宰:……還能不能讓我好好死了【微笑】
鬼舞辻無慘陷入巨大的震驚中。
明明力量沒有衰竭,卻又有脫離控制的鬼出現?!
一定要找到他!
後來——
千方百計研究怎麼不疼地曬死自己的太宰,發現自己可以在陽光下行走了。
太宰:……完了這下是真死不掉了。【強顏歡笑】
鬼舞辻無慘陷入病態的狂喜中。
他一定要將這只鬼收入囊中,占領身心!
太宰發現自己身邊出現了一只狂熱·扭曲·疑似變態的鬼。
太宰:「我只想和漂亮小姐姐殉情。」
無慘:「我可以女裝。」
太宰(自暴自棄):「我喜歡矮子。」
無慘(堅定不移):「我可以變小!」
鬼王·無慘:你要的樣子我都有!
鬼柱·太宰:我是你得不到的柱。你既得不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想長生不死·屑 X 想就地死亡·宰】
PS.無慘粗大的單箭頭。不洗白,就是想看宰宰玩無慘。
第 18 章
事不宜遲。狐妖借了一輛牛車,載著玉藻前和桑島瞳往和泉國信太森林趕去。
一個時辰過去。
桑島瞳已經從一開始躍躍欲試變成面無表情。
慢!
太慢了!
為何要讓牛來拉車!平安京的人是怎麼想的?!
確定他們趕到的時候,不會只剩一地狐狸毛了麼?
桑島瞳打了一個哈欠,在牛車沉緩顛簸的節奏下,昏昏欲睡。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玉藻前。
玉藻前不愧是最高貴的公子,氣質印刻到了骨子裡。不跟她吵架時,氣場還是挺端得住的。正襟危坐,眉眼淡漠,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桑島瞳視線上移,正對上對方斜視過來的金瞳,裡面帶著些冷漠和高傲。
桑島瞳輕咳一聲,掩飾自己偷瞄的行為,道:「你之前的笛子呢?」
玉藻前從懷裡掏出竹笛:「這個?」
桑島瞳點頭。
「你想試試?」
桑島瞳再點點頭。
玉藻前挑挑眉,臉色有些玩味。沒說給不給她,但看樣子也不會輕易給。
桑島瞳突然想起來——
等等,這笛子玉藻前之前吹過……這就相當於間接接吻了……吧?
「……」
啊……不,才不要。
那妥妥就得狂犬病了!
「算了。」
沒等玉藻前開口,桑島瞳雙手做出一個抗拒的手勢:「我突然不想吹了,您老自己玩就好。」
反正看玉藻前的樣子,也並不想給她。
奇怪的是,這話一說,玉藻前的臉色反倒變得難看了。
「為什麼不要?」
「……我不會吹。」
「你剛才明明說想要,為什麼現在又不要?」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變的嗎!」
「我的東西你必須都想要!恭恭敬敬地求我給你!」
「哈???您老是看了什麼奇怪的話本麼???」
「我看最奇怪的是你吧!」
外面趕車的狐狸:「……」
裡面……沒問題麼?
怎麼感覺都快打起來了呢。
……
爭吵最終以桑島瞳收下笛子告終。
收下,她只收下,但她不吹。
她摩挲了一下笛尾掛著的成色極好的玉佩,收入懷中。
等玉藻前氣消了還給他就行。
吵累了,桑島瞳控制不住再次打了個哈欠。
「累了就睡吧。」
正在桑島瞳疑惑玉藻前怎麼變得善解人意時,對方下一句話緊接而來:「以你那弱雞一樣的體力,這也是正常的事。」
桑島瞳:「……」
她就知道==
「你不損我一句要死麼,」她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嘟囔,「這樣下去小心沒人喜歡……」
「我為什麼要人類喜歡……」玉藻前說著,話音漸漸沉了下去。
啊,除了那個人吧……
他轉頭望向窗外。
路邊的風景,映在那雙淡漠的金瞳中。
於妖而言,人類短暫的生命就像一閃而逝的風景。所以,要快點找到她……
要快點成為九尾天狐。
玉藻前收回視線,往車內另一邊望去。
睡著的樣子倒是比平時乖多了……咦,怎麼有點發抖?冷麼?
人類也太弱不禁風了吧。
……
桑島瞳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應該說,自從她入主神社後,同一個夢就時常出現。
——她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看上去比她現在要大個一兩歲,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染紅,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她倒在血泊中,身邊青色彼岸花和紅色彼岸花盛放,花瓣隨風翩飛。
……不,應該說紅色是被她的血染紅的。
她偏頭望向陰影中,唇瓣翕動,似乎在努力說話。鮮血從嘴角流下,在慘白的臉上看起來格外艷麗。
陰影中似乎有個人影,但無法看清。
很辛苦吧。
在生命的最後,拼盡全力也要說出來的話,是什麼……
桑島瞳試著接近。但始終有一層屏障,使她無法完全靠近。
「燒……」
燒?
「一定要把它們……全燒了……」
為什麼?
「一株都不能留下……」
到底在說什麼啊……
不管怎樣,夢到自己的死相都是件詭異且令人心悸的事。
桑島瞳有聽青芽提到過,雖然自己不是干這一行的,但畢竟入主了神社,會被賦予靈力。
巫女的夢,都是有征兆意義的。
沒想到現在,這個夢又出現了。
說來可悲,她一直覺得自己要死,也應該是死在對抗鬼舞辻無慘的戰場上。
死在花海裡是什麼鬼……
之後,夢境出現了變化——
她陷入一片又軟又白的雲朵中,這雲朵好像有生命般,暖融融地包圍著她,之前那種冰冷詭譎的氛圍瞬間消失。
桑島瞳神清氣爽地醒來,從車窗空隙望出去,外面已經完全黑了。
牛車已經駛入了信太森林。
收回視線,她看到了玉藻前想要殺人的臉。
「醒了?」對方笑得十分和善。
「……」桑島瞳沉默兩秒,心領神會地去看自己的姿勢。
腦袋枕著尾巴,身上纏著尾巴,手上還死死抱著兩根不撒手。
「……」害!就說後來的夢怎麼回事。
「……嗯!」桑島瞳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把被她壓得亂七八糟的白毛一點點撫平。
沒被她禿嚕皮兒吧……應該?
好羨慕有好多根大尾巴的妖怪,幾根用來墊,幾根用來蓋,一根用來枕,一根用來抱……
真TM幸福!
「那什麼,」桑島瞳小心翼翼地問,「是我干的嗎?」
玉藻前冷笑:「你知道就好。」
他看人冷,自己把尾巴伸過去,這種事他會說?
「……」桑島瞳默默扶額。
那瞬間,玉藻前突然福至心靈——小丫頭對自己有愧疚。
這是個機會!
玉藻前腦中飛快閃過那些加分項目。當然,這些都要對方主動才可以。
自己願意接受,人類就應該八輩子感恩戴德了。
自己主動?門都沒有!
於是,這樣想的玉藻前,非常驕矜地將掌心放到膝蓋上。
然後目視前方,說:「給你個機會。」
——牽老子爪爪。
桑島瞳:「……」
桑島瞳:「???」
桑島瞳:明白了!是在跟她示威!
——看到沒,老子這一爪就能蹦了你!!!
所以:給你個機會,還不快乖乖認錯!
第 19 章
桑島瞳連忙坐正姿勢,藏好雙手,低頭頷首:「對不起,天狐閣下,我錯了,我不該擅自使用您的大尾巴……」
「我都已經道歉了……您能把爪子收起來了嗎?」
玉藻前:「……」
此刻,他真有種一爪揮上去的衝動了!
算了,自己都明知道不可能。
他是不會傷害這個小丫頭的。
行走的牛車突然剎車!
牛雖然走得慢,但下坡還是有些速度,再加上路上顛簸。總之,跪坐姿勢的桑島瞳一個重心不穩——
往玉藻前那邊撲去,手正好落到對方掌心。
玉藻前:「……」
分數,Get√
外面那家伙還算有點用。
「坐好。」
「哦。」桑島瞳瞄一眼對方沒有表情的臉,收回手,乖乖坐正。
牛車停住,外面的狐妖喊了聲:「玉藻前大人。」
「什麼事?」
「有個人類男子正往這邊跑來,正在被追殺。」
管他干嘛?
玉藻前瞥了桑島瞳一眼,沒有將這話說出口。
狐妖繼續說:「他抱著一只狐狸,從妖力感知來看……是我們信太森林一族的。」
「……」玉藻前稍微認真了點,「追殺他的是人是鬼?」
「是獵人。」
看來是石川惡右衛門的人。
獵殺野狐的過程中,有人救了野狐,所以干脆連那人也一起追殺了。
玉藻前下車去看情況。桑島瞳正想跟去,前面那人突然回身,一指戳在她額頭,戳得她連退兩步:「干嘛?」
「把你鬥笠戴上。」
「……哦。」
下車後,救了野狐的男子正好跑到。
從外表看,似乎是位普通書生,逃避多時,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站住——」
「把那只狐狸交出來!」
追兵也很快趕到。
男子一邊喘氣一邊張望,無助的視線投過來。
「……」玉藻前沒有說話,走向前去,與他擦肩而過。
拿出扇子,在空中展開——
火焰阻隔了追兵們的去路,還有更多的狐火漂浮在他們周圍,蓄勢待發。
「妖、妖怪啊——!!!」
追兵們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跑了。
男子癱坐在地,喘平了氣,感激道:「多謝公子相救。」
玉藻前以扇擋臉,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視線在男子懷中的狐狸身上多停留了會兒,隨後便上了牛車。
這狐狸平時還真高冷啊。
桑島瞳彎腰道:「沒事吧?」
被男子抱在懷中的狐狸通體雪白,瞳色銀白。
這只狐狸身姿極美,但與玉藻前不同,是另一種屬於女性的陰柔嫵媚。
桑島瞳揉揉眼睛。感覺自從當了巫女後,自己在妖怪身上的腦補真是越來越多了。
男子手臂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估計是被追兵的弓箭劃傷的。
自己身上沒帶傷藥,看樣子玉藻前也不會給傷藥。桑島瞳只能翻出一塊手帕:「先簡單處理一下吧。」
「多謝相救,」男子道,「小生名為安倍益材。今日之恩沒齒難忘,若來日再相逢,定當全力答謝。」
桑島瞳:「沒關系。」
其實也就玉藻前一扇扇子的事。
等等!這個名字……安倍益材,安倍晴明……
記憶深處,小時候,桑島爺爺給她念的和歌響起。
傳說,平安京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母親,就是一只白狐。被人救下後,化為女子前去報恩,後情愫暗生,結婚生子。
那個孩子,便是安倍晴明。
「沒事吧,之後要小心,別再被那些人抓到了。」
安倍益材小心地將白狐放到地上。白狐邁出兩步,又轉身,輕輕舔了舔他手掌。
在安倍晴明五歲時,意外地見到了母親原型,嚇得大哭。白狐不得不拋下丈夫和愛子,獨自返回林中。
據說當時只留下了一曲和歌。
白狐沒有立即離開,又走到玉藻前待的牛車前,低了低頭。
爾後輕盈躍走,如一縷雪白的雲霞,消失在林間。
【若是思念,便來找尋吧,於和泉信太森林的最深處,葛之葉。】
***
葛葉和安倍益材離開後,牛車繼續前行,直至信太森林深處。
驚恐的叫聲傳來,似乎是之前那群獵人。
借著月光,桑島瞳看到,之前還張揚跋扈的獵人們,此刻成了鬼的獵物。
地上血跡斑斑。弓箭、長//槍、長劍散落一地。
沒有日輪刀,他們無法與鬼匹敵。
戰敗,逃竄,又被鬼拽回來。有人直接被啃食得屍骨無存,有人則被變成了鬼。
在他們想向這邊撲過來時,被玉藻前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
狐火就像幽冥的烈火,鬼在其中哀嚎,最終化為灰燼。
冷色調的火光照在玉藻前臉上,仿佛凝結了一層寒冰。
自從對上鬼後,玉藻前就沒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桑島瞳分辨不清妖怪,但對鬼的氣息很敏銳。
她假裝施術,感知四周——
「這座森林裡的鬼已經沒有了。」
這些鬼力量比較平均,沒有誰特別強。
也就是說,鬼舞辻無慘不在這裡。
那是帶有無慘血液的鬼,來到這邊了嗎?
另外……
早知道有妖怪這麼方便的武力,就不用凡胎肉//體的人類去賣命了,和妖怪們聯手即可。
但這種未知的力量,也是把雙刃劍。
倘若妖怪選擇聯手的對像,是鬼呢……
這樣想著,突然,巨大的寒意襲向桑島瞳五髒六腑,頭皮發麻,全身都動彈不得,胸口窒息。
那種恐怖感,就像曾親身經歷過一般……
不可能!
她從來沒有過那種經歷,而且變鬼的一直是人……
大正時代也從沒聽說過妖怪存在!
她顫抖著往後退了兩步,視線僵硬地看向腳邊的花。
彼岸花。
在月光照耀下,仿佛在發光。
冰一樣的藍色。
仔細看,這個森林,黑暗的地面,隨處可見這樣零星的藍色。
玉藻前察覺不對,走過來:「怎麼了?」
桑島瞳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拽住玉藻前衣袖,手心是冰涼絲滑的觸感,她語氣裡帶上一絲懇求,話好像不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把、把那些青色的花也燒了吧……玉藻前……」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火光。
所有青色彼岸花都化為灰燼。
「……」玉藻前沉默了一下,單手拉下她鬥笠,隔著鬥笠將她臉摁在自己胸口。
「別怕,」他說,「他們傷不到你的。」
有我在。
桑島瞳被摁在對方胸口,手也搭在那裡,呼吸間都是清冽的氣息。
原來妖怪的心跳和人類一樣。
玉藻前最近的樣子很奇怪,似乎在用不悅和暴躁隱藏著什麼。
雖然她盡量避免自戀地往那邊想,但目前的情形也容不得她逃避了。
「玉藻前,」桑島瞳抬眸,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玉藻前:「……」
玉藻前似乎當機了。
身為用呼吸法的劍士,對呼吸節奏很敏感。桑島瞳確實感覺玉藻前呼吸亂了一剎,雖然只是很短的一剎。
她訕笑,正想進一步確認。如果是真的,還是早點放棄為好,畢竟她有喜歡的人了。
何況,她終究不是這個年代的人。
誰知,她還沒開口,玉藻前突然面無表情地松開手,將她轉了半圈,背對自己。
桑島瞳:???
然後她就被一腳踹飛。
伴隨著某狐妖氣急敗壞的吼聲:「你哪兒來的自信?臭小鬼!」
桑島瞳:「……」
嘖。
傲嬌啊。
……
信太森林的狐狸雖然解決了,但石川惡右衛門之妻的事還沒解決,石川惡右衛門一定還會再找人來獵殺狐狸的。
必須要把根源除掉!
她從未聽過狐狸肝髒能治愈鬼化。
已經變成鬼的人,是無法再變回人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入夜後,在和泉郡客棧休息的桑島瞳變好裝,悄悄溜了出去。
牛車停在驛站。玉藻前和妖狐沒住客棧,不知去了哪兒。
循著鬼的氣息,桑島瞳拿著日輪刀,在寂靜的夜道上疾馳。
石川惡右衛門的宅邸很大,桑島瞳貼牆輕手輕腳走著,漸漸聽到裡面傳來的動靜。
是鬼發狂的聲音,以及僕人們驚慌的叫喊。
「不好!夫人她又——」
「狐狸肝髒!去找狐狸肝髒——」
「快叫大人過來!」
「攔不住了!」
「啊啊啊啊!!!」
忽然,地面多了一道被月光拉長的影子。
僕人們抬眼望去——
那人站在圍牆上,穿著黑色單衣,從身形看是位少女。狐狸半面遮住了臉,右手拿著長劍。
身形輪廓被月光鍍上光澤。
暗殺者?
明明是有月亮的晴朗夜晚,耳邊卻隱隱響起了雷鳴,仿佛暴雨將至。
黑衣少女一躍而下——
門被撞開。
女鬼刺耳的哀嚎劃破夜空。僕人們衝進屋時,夫人腦袋已落地,腦袋和身體也開始崩潰消失。
黑衣少女轉身,鈴鐺輕響,右手劍身還滴著血。
「狐狸肝髒沒用。」
「她會吃人。」
「只能消滅。」
桑島瞳見識過太多這樣的事——
親人變成了鬼。但因為是親近之人,所以不願傷害對方,甚至把他庇護起來,與鬼殺隊為敵。
最後的結局,無一是養虎為患。
愚蠢!
變成了鬼的人,是毫無理智的,連家人都可以殺害!
黑衣少女聲音不是原聲,壓得很低,沒有波瀾的語調中,有種令人折服的魔力。
至少那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隨後,升起一種解脫感。他們何嘗沒看出,夫人已經變成了另一種生物。可是家主不願對夫人動手。效命於家主,他們也只能賣命。
沒有多留,桑島瞳迅速離開了石川家。
剛踏上圍牆,一個巨大的狐火球撲面而來!
玉藻前?!
他怎麼來了?!
自己剛剛說話他有聽到嗎?
桑島瞳心中一緊,正想用劍招防御,狐火球在半途熄滅了。
只有殘余的熱風撲來,劉海和耳發被撩起,再垂下。
噠。
木屐著地的聲響。
桑島瞳半蹲在圍牆上,往旁邊望去——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再現。那只漂亮的狐狸翩翩落下,衣袍在空中翻飛。
他足尖輕點在牆上,檜扇之上,露出一雙金瞳,暗流翻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暗沉。
豎瞳裡,是野獸絕不放過獵物的神色。
「這次……絕不會再放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篇幅不長,預計十多萬字,所以下章會入V,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感謝。
wb:雲者不言~
第 20 章
和桑島瞳一樣, 玉藻前也是打算晚上就去把石川惡右衛門之妻解決掉的。
至於為什麼沒帶上桑島瞳……
累贅, 麻煩。
沒曾想, 竟又碰上了那位殺鬼的女子。
說起來, 上次, 也是在鬼出現時……
玉藻前視線始終沒從桑島瞳身上挪開。
想問的問題很多——
你是誰住哪兒年芳幾許可有婚配?
最後,只是高冷地問:「你是誰?」
桑島瞳左右掃視漂浮在身邊的狐火球, 幾乎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這狐狸學精了。
下面的宅邸漸漸喧鬧起來, 火光朝這邊聚集。
不好。
被人看到就糟了。
桑島瞳想用劍招突圍, 玉藻前已然逼近, 拽住她手腕:「說話。」
桑島瞳:「……」
嘖。
打狐狸了!我真的要打狐狸了!
近距離下, 玉藻前看到了那雙瞳中平靜的質問。
——為何對我那麼執著?
僵持之際, 一陣破空之聲,符紙朝這邊擊來!
玉藻前眼疾手快地將桑島瞳護到身後, 折扇一伸。一張薄紙竟有弓箭般的力道,與扇尖激烈相撞, 花火四濺。
「呵。」
桑島瞳看到玉藻前唇角勾起,露出邪氣的笑容。
扇尖燃起火焰,將符紙燃燒殆盡。
「我的占蔔果然沒錯!」下方庭院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輕的陰陽師, 「這一切都是狐妖惡靈搞的鬼, 他果然來了!」
蘆屋道滿。
未來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最大的對手。在後世的腳本中, 也多以惡人形像出現。
蘆屋道滿:「妖狐,石川夫人可是你所殺?」
玉藻前笑容未變:「不錯,是我殺的。那又如何?」
桑島瞳:「……?!」
等等, 玉藻前他……
「似人非人,已然成魔,為何還要留她一命?」玉藻前笑道,「難道你們還想用她做什麼惡事不成?」
蘆屋道滿噎了一下,提升氣勢般,語氣加重:「殺了人還如此放肆,大言不慚!果真是無惡不作的妖孽!」
「我今天就要為民除害!」陰陽師念起咒語。
桑島瞳掃視一周,暗罵一句臥槽。
符紙的灰燼發出光芒,形成一個牢籠結界,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玉藻前神色未變,帶上一絲不屑。
他像趕蒼蠅般搖了搖扇子,「這點小伎倆就想攔住我?」
金瞳裡冷冽的光劃過,「無能鼠輩。」
觸碰到玉藻前的妖力,結界瞬間碎裂。
「你,再修煉個一千再來找我吧……啊,不對,」玉藻前惡意而自負地笑起來,「你再修煉個一千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蘆屋道滿後退一步:「你……你難道是……」
玉藻前沒有理他,而是轉眸看桑島瞳,面對外人的寒意斂盡,薄唇輕啟,低柔的嗓音落下。
「快走。」
桑島瞳愣了一瞬,然後果斷開溜!
在她跳下圍牆時……
噠。
一聲清脆的響。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
桑島瞳回頭一看,瞳孔驟縮。
不好!!!
是玉藻前給她那支笛子上的玉佩!!!
因為客棧不安全,飛賊出沒,要是被偷走了,指不定這狐妖要發多大火。再一想也不是什麼重物,就隨身攜帶了。
沒想到——
玉藻前也愣住了,臉上散逸的表情蕩然無存,眸子緊緊盯著玉佩,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他緩緩抬眸——
在對方視線接觸到自己之前,桑島瞳咬牙。
返回去撿的話更容易暴露,而且可能更沒機會逃走了!
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耳邊風聲呼嘯,桑島瞳壓下混亂的心緒,思考起之後的對策。
其實一開始,她並沒有刻意隱瞞玉藻前的打算。
但後來,玉藻前對戴著面具的她的執著,令她越來越困惑——
為什麼?她們應該沒見幾次面才對,而且都是僅僅打個照面的程度……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見面自己劈了他尾巴,所以他一定要抓到自己剝皮?!
不對……
依玉藻前的性格,不會如此。
何況這次,他還在蘆屋道滿面前包庇了自己。
玉藻前看到自己時的眼神,不像仇恨。
每次對上,心底某個地方都會被觸動一下。
太過深情,無力承擔。
就像烈火。
大概就是「即使已過千年,即使互相忘記,心底永不磨滅的愛意也會促使我永不停歇地尋找你,再一見鐘情」……這種感覺吧?
啊啊,腦補多了腦補多了……
那狐狸可是傲嬌到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
桑島瞳晃晃腦袋,錘錘額頭,將跑偏的思緒拉回來。
加上在狐村的經歷,她判斷,狐妖和鬼有點關系。
玉藻前找殺鬼的自己,應該也是這方面的原因。
桑島瞳陷入感情與理智的掙扎中——
感情告訴她,玉藻前可以信賴。但理智又明白,殺鬼不是小事。
毫釐之差,都可能釀成千年後的慘劇。
所以,在確認對方完全可信之前,還是先不要暴露了!
在藏匿的地方換回巫女的裝扮,桑島瞳裝作散步的樣子,再次往石川宅邸那邊溜達去。
轉過幾個街角,她就碰到了迎面走來的玉藻前,看著對方毫發無損的樣子,心裡松了口氣。然後她驚慌地撲過去:「玉藻前——」
玉藻前停下腳步,看著她朝自己跑來,神色晦暗不明。
「你去哪兒了?我、我睡不著出來溜達,結果被一個穿黑衣服的女孩撞上了,然後,然後……」桑島瞳拿出沒有玉佩的竹笛,急得快要哭出來,「我找了好久,到處都找不到了嗚嗚嗚嗚……」
對不起,抹黑自己一把當個飛賊了。
「……」
玉藻前沒有立刻接過。看著竹笛,以及拿著竹笛那只白淨的手片刻,輕聲道:「是這樣啊。」
他周身的氣氛就像平靜無波的湖面:「沒關系。」
玉藻前攤開手,掌心正是那塊翠綠的玉佩。
「被、被你找到了啊……」
「嗯。」
桑島瞳:……?!
大佬您多說兩句吧,您這樣我有點方。
放到以前,玉藻前恐怕都罵死她了!
桑島瞳躊躇片刻。兩只腳尖不安地互相踩了踩,低頭戳指尖。
「對不起大佬,我錯了……」
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放在她頭頂:「沒關系。」
桑島瞳抬頭。背對著月光,玉藻前那張臉被鍍上一層柔白的光澤,溫柔得不可思議。
桑島瞳懵逼地瞪大眼睛:「……」
玉藻前……這是什麼反應。
他到底發沒發現???
#大家好,我叫桑島瞳,我現在慌得一批#
***
信太森林和宅邸的鬼都被除掉。
至於蘆屋道滿和那些侍從,也都被玉藻前打趴下了。
按理說,事情還算圓滿解決,可是……
返程的牛車內,氣氛依舊古怪。
與來時吵架的對話框都快撐爆車廂的狀況不同,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牛蹄子踏在地,以及車輪壓過石子的聲音回蕩。
只有趕車的狐妖最悠閑,嘴裡還哼著歌。
桑島瞳慘不忍睹地轉向車窗一側,捂住額頭。
玉藻前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雖然有想過玉藻前是不是認出自己來了,畢竟玉佩的借口有點牽強,但……
就算認出來了,也不該是這反應。
玉藻前看自己很不爽,就算掉了個馬甲身份,還不也是自己,也該照樣不爽才對。
真是令人頭禿。
想著,桑島瞳突然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她下意識回過頭,鼻尖幾乎相觸。
玉藻前一手撐在她耳側車壁,自上而下看著她,用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問:「坐牛車不舒服嗎?」
「……沒沒沒……」
哇啊,這狐狸怎麼回事,突然湊這麼近干嘛。
桑島瞳兩個眼睛成為蚊香。
玉藻前見狀,輕笑一聲,坐了回去,「以前不是膽子挺大麼,現在怕我?」
誰怕你啊。
桑島瞳也納悶,明明那麼多人害怕玉藻前,自己卻一點不怕。大概是明白對方雖強,但也不弒殺吧。
「我這不弄丟了您的東西,怕您不高興麼。」
玉藻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片刻後,他問:「你想知道酒吞童子的事?」
「啊……是的!」
「待會兒會經過狐村,要不要去看看,」玉藻前道,「族內卷宗,應該會有關於酒吞童子的記錄。」
「可以嗎?!」桑島瞳一下興奮起來。
玉藻前在族內的威嚴有目共睹。有玉藻前在,那就相當於有了張暢通無阻的通行證。
玉藻前點頭:「嗯。」
「太好啦!!!」
玉藻前看著桑島瞳的笑容,眼眸深處,溫柔的光芒一閃而過。
「玉藻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桑島瞳笑容驟僵。
完了,她好像把心聲說出來了。
「看來你對我之前意見很大啊,小鬼?」一個爆栗落在她頭上。
「別打我了嗚嗚嗚……」
「我打你還需要人同意嗎……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打了總行了吧——等等,你剛才是不是笑了?!可惡,又給我裝哭!」
……
狐村門口。
「玉藻前大人,在下先行告退,」狐妖作了作揖,「您的恩情信太森林一族永生難忘。」
玉藻前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
牛車和人都化為煙霧消失,狐妖變回原型,消失在林間。
他表示這兩天狗糧吃得過多有點撐。
發狗糧那兩位都樂在其中,卻都渾然不覺!
多麼可怕的默契!
這個女孩……不是玉藻前大人上次帶走那個嗎,怎麼又帶回來了?
狐村嘩然,卻又礙於玉藻前的威嚴,不敢多看。
白天的狐村少了陰森感,看上去倒跟普通村莊無異。
玉藻前將桑島瞳帶到了天狐閣。
天狐閣裡有一層是藏書閣,空間偌大,卷軸滿滿。鵝黃色的紙燈籠散發出光暈。
桑島瞳目瞪口呆。
這……要看到何年何月啊?
玉藻前站在她身後,尾巴輕擺,在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想和她在同一個空間內多待一會兒,只要在視線範圍內能看到她就滿心愉悅——
玉藻前給自己奇怪的心態找了個理由:大概是因為這小鬼能給自己帶來平常沒有的樂趣。
「我族內美食佳肴頗為豐盛,應有盡有,」玉藻前用妖術展示食物影像,「沒有沒什麼想吃的?」
桑島瞳:「……」
玉藻前輕咳兩聲,高傲道:「看你在那神社過得挺寒酸,定是沒品嘗過,」折扇遮住臉,只露出一雙意味深長的金瞳,「要是特別想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請你吃……」
——來啊,求我啊。
「那什麼……」桑島瞳調整面部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不會都是老鼠肉做的吧?」
簡直沒胃口啊!
「……」被拒絕的大佬立刻變臉。
不吃算了!
「誒!」桑島瞳忙拉住他衣袖,「等一下!」
玉藻前回眸:「想吃了?」
「……不是。」
眼看大佬又要變臉,桑島瞳立刻切入正題:「天狐閣下冰雪聰明,聰慧過人,這些典籍應該早就看過了吧。」
「……」玉藻前覺得有鬼,「你有什麼目的,直說吧。」
桑島瞳:「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關於酒吞童子的典籍在哪排哪號啊QAQ?」
「……」玉藻前心情很好地笑起來,雖然是嘲笑,「自己慢慢找吧,臭小鬼!」
某狐狸拂袖而去。
桑島瞳:可惡!
……
卷軸雖多,但好在都是竹簡,記載內容不如紙張那麼多,看得也很快。
全部看完桑島瞳才意識到,這個偌大的空間內安靜多時了。
玉藻前呢?
桑島瞳放下卷軸,穿過一排排書架,輕手輕腳往深處走去。
金碧輝煌的臥榻置於其間,玉藻前斜躺在上面,單手托腮,似乎在閉眼小憩。雙耳微微下壓。
幾縷長發勾勒在臉側,黑發白膚,格外養眼。
果真是,美人如玉啊。
一只狐狸而已,長那麼好看干什麼。
變回原型不都差不多嘛!
桑島瞳自動忽視以前覺得玉藻前原型也很好看的想法,撇嘴,試探性叫了聲:「玉藻前?」
「……」沒反應。
桑島瞳蹲在臥榻邊。
「大佬?」
「天狐閣下?」
「玉藻前大人?」
「……」沒人理她。
呵,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耳朵尖尖在動!
啊……玉藻前這樣看去皮膚好細好白,睫毛也好長啊。
鼻梁高挺,輪廓線條優美。
簡直就像上天精雕細琢的最完美的藝術品。
呼吸交織。
意識到這個距離過近了些,桑島瞳往後退去。
「啊,睡著了啊,」她作勢要離開,「睡著了那就沒辦法啦,我走了。」
她的袖口被拉住。
玉藻前保持姿勢,緩緩睜開眼。桑島瞳在對方神情中看到一絲恨鐵不成鋼。
……這狐狸剛剛在期待什麼嗎?
玉藻前:「看完了?」
「啊,嗯……」
桑島瞳想起什麼,眼珠轉了轉:「沒有關於酒吞的記錄啊,大佬您不是說你全都看完了,不會是在騙我吧?」
「我騙你干什麼。」
玉藻前確實全看過,但族內典籍更新也很快,這段時間他又忙著做任務,沒有關注。
「那……」桑島瞳試著提議,「之前那個山洞裡不是有很多書嗎,去那裡看看如何?」
「畢竟這裡確實沒有啊。」
玉藻前遲疑了一下。
桑島瞳添油加醋。
「謔——」笑容賊賤,「您該不會沒去看過吧?看來大佬您說狐村的書全看過了,果然是在騙我啊。」
虛偽的男人啊。
「……呵,」玉藻前冷笑,「去就去。」
上次之後,山洞秘宗也清理過了,現在就是個藏書閣。
桑島瞳撒丫子往外跑去,生怕玉藻前後悔似的。
她並不是突發奇想。
上次去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絲鬼的氣息,很淡,而且很快就消散了。看玉藻前和其他一些狐狸的態度,似乎並不知情。
上次太匆忙,現在有機會,就再去看看。反正有大佬罩著,不虛!
玉藻前走到她身邊。
「你真不吃?」
「……嗯?」慢半拍,桑島瞳反應過來對方是想請她吃東西,「沒關系,不餓!」
「……」
洞穴裡陰暗潮濕,並不是個適合藏書的地方,何況裡面都是紙質書。
一進去,玉藻前就驅動狐火。火球四散,在石壁的燭台上燃燒,室內瞬間燈火通明。
……沒有。
完全感知不到了。
雖然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桑島瞳還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無慘啊。
鬼舞辻無慘,你已經是一只成熟的鬼了,能不能自己走到我面前來?
桑島瞳隨手拿起一本書。
玉藻前站在她背後的書架旁,與她背對背。
「你為什麼要殺酒吞?」
「我是巫女,為民除害。」
「你沒有那個能力。」
「嗯,」桑島瞳很平靜,「我知道。」
「那為什麼要還這樣做,去送命麼?」
「我是巫女,為民除害。」
玉藻前:「……」
得,繞回來了。
桑島瞳翻開書,看到上面的畫面:「……」
她把書合上,使勁眨了眨眼,過兩秒,又打開,看了一眼,再合上。
大概是……關於兩只狐狸的三百零八式。
她拿起另外一本,相同。再拿起一本,同樣相同。
這TM就是個狐狸放小X書的洞穴啊!
「……」桑島瞳快哭了。
完了主公,我不純潔了。
「玉藻前,」她哭喪著臉問,「你真的全都看過嗎?」
怎麼可以這麼害我!
這丫頭怎麼又在懷疑他!
即使洞穴內的書還沒來得及看,為了面子,玉藻前也絕對不會說實話了。
「怎麼了,你在質疑我的話?」玉藻前轉過身來,尾巴往地上重重一拍,冷冷道,「我當然全部看過!」
「不僅全看過!我還倒背如流,哪一頁寫著什麼,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桑島瞳木著臉,將書頁呈現到他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有客人來,暗戳戳興奮但又不知道怎麼表達的小狐狸。
第 21 章
「……」
玉藻前, 表情變為空白。
桑島瞳捏緊書的邊緣,看著室內無數小X書, 簡直想打狐狸了——
你TM看過為什麼不早說?!
為什麼要帶她來看你們狐狸這種東西?!
太惡毒了!!!
玉藻前如今的感受——
TMD他就算跳進京都的崛川也洗不清了!!!
「你居然全看過, 還清楚地記得, 沒想到……不,你既然看過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是故意的嗎?!」
桑島瞳臉上寫滿「沒想到你居然是只這樣的狐狸」, 充滿了羞惱和鄙夷。
都怪你們,她如今心靈越來越不純潔了!
「……」玉藻前手指緩緩收緊, 扇柄碎裂,木渣掉落。
他玉藻前今天就要把主管秘宗的狐狸給燒死!
誰放這種書在這裡?!
臉都丟光了!!!
他剛才說了啥來著——【不僅全看過!我還倒背如流, 哪一頁寫著什麼,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靠!!!
這特麼不是行走的小天狐了, 是行走的小黃狐了!
玉藻前第一次浮現出不自然的神色, 以扇掩面, 布著細小血管的耳朵微微充血。大尾巴不安地左右擺動。
關鍵是——他其實根本沒看過!
可眼下的情況簡直百口莫辯,小丫頭根本不會相信他。
自己給自己扣的鍋, 哭著也要蓋上。
與玉藻前同樣混亂的還有桑島瞳。
「啊啊啊我沒想到我身邊的狐狸竟然是只這樣的狐狸……」桑島瞳雙眼變成蚊香,抱著頭在原地轉圈圈, 「溜吧,我還是快溜吧……」
眼前突然火光衝天!
洞穴裡,所有書都籠罩著幽藍色的火焰,熊熊燃燒。
玉藻前轉身看她,表情微僵:「……我看沒過。」
桑島瞳:「……」
騙誰呢你, 剛才誰那麼氣勢洶洶的。
「姿態甚醜,」玉藻前微微擰眉,「毫無興趣。」
「不用解釋了,狐、狐性本、本……有那麼點需求,我懂……」桑島瞳結巴道,「能全部看完還全部記得,您……您也是挺厲害的。」
牛逼!
不——
你的樣子看上去根本就不懂啊!
玉藻前往前一步,桑島瞳就往後退一步。
這種躲避的姿態讓玉藻前很不爽。就跟自己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似的。
他冷著臉逼近,直到桑島瞳的後背撞到書架上。
砰。
玉藻前單手撐在她耳側,不讓她逃。
「為什麼要逃?」
「你懂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玉藻前回想起之前對方不解風情,導致自己的憋屈,內心反倒真起了火。
這就是玉藻前——
即使是自己惹出的鍋,也一定要做出理直氣壯盛氣凌人的樣子!
玉藻前看著被自己圈住的「獵物」,低頭湊近,咄咄逼人地說話時,小尖牙不時露出。
「怎麼,你之前不是還不懂這些事,現在怎麼明白了,誰教你的?」
「就算我看過又如何……這麼驚慌,難不成,你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嗯?」
太、太近了喂——
總感覺對方隨時可以親上來。桑島瞳下意識撇開頭,手在對方胸膛推了兩下,推不動。
她承認玉藻前的長相有讓人臉紅心跳的魔力,但對她而言,也就僅止於此了。
「怎麼敢對您有非分之想。」桑島瞳干笑。
放我出去啊嗚嗚嗚……QAQ
下巴突然被捏住。
玉藻前強勢地堵住她的嘴,含糊不清地說:「那我對你有非分之想。」
桑島瞳:「……?!」
……臥槽?!!!
什麼情況?!
她她她她被親了?!
她的初吻啊——
玉藻前牽起一縷她耳邊的發:「你沒有完全信任我,為什麼?」
「……」被察覺到了麼……
氣氛靜謐。
只有鐘乳石水滴不時滴落的聲音。
玉藻前的臉背對著火光,有些模糊有些凌厲:「人類,向我告白。」
桑島瞳:???
等等,這什麼發展?
不是,大佬,誰給你的自信……
「我為什麼要跟你告白?」
這什麼邏輯,明明是你強吻的。
「那我向你告白——」
「成為我的人。這樣就再沒人敢動你,也沒人傷得了你。就這樣一直在我身邊,直到……」
玉藻前最後停頓了一下,眉心微微皺起,不知在想什麼。
桑島瞳:「……」
她表情空白,發音卻很清晰:「我·拒·絕。」
玉藻前:「……」
玉藻前:???
玉藻前: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你再說一遍?!」
桑島瞳嘆了口氣:「我說——我·拒·絕啊。」
「……」玉藻前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趕在對方發飆前,桑島瞳道:
「誰規定你告白我就一定要答應你?這種事要你情我願才行吧。」
「還是說妖怪和人類的習慣不一樣……?哎,妖怪的事我不太清楚啦,但在人類那邊是行不通的。」
就目前來說,她確實對玉藻前沒意思。直接拒絕難道不是正確的做法嗎,將人當備胎吊著也太渣了吧。
玉藻前臉埋在陰影中,沒說話。
「……」桑島瞳放軟了語氣,「那什麼,還是謝謝你的喜歡,我會祝福你找到漂亮的母狐狸的,憑你的姿色也不是問題……」
玉藻前咬牙:「……閉嘴!」
告白被拒,小狐狸心都快碎了!
幾乎是拼盡全力才忍住沒跳腳,淚花花都要氣出來了:「誰喜歡你了!你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桑島瞳:「……?」
「走開!」
玉藻前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桑島瞳最後看了背影幾眼,確定已經把這狐狸惹毛了沒有商量余地後,走出了洞穴。
「這什麼態度……」她嘀咕。
還真有那種告白失敗就翻臉的人啊。
算了,反正來看典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時就不來了,唉。
「這死狐狸,突然湊上來親什麼親……」
沒怪你傳染我狂犬病就算好了,哼!
「也不知道我回去找義勇親一個能不能蓋過去……唉,我在想些什麼啊……」
桑島瞳下意識摸了摸唇。
玉藻前唇舌比人類的溫度涼一些,卻意外地柔軟。
明明從那張嘴裡常說出些尖銳刻薄的話呢。
那樣近的距離下,她能看到那雙金瞳裡,滿滿都是驚愕的自己。
「……」
桑島瞳抱頭。
「啊啊啊不要再想了!!!」
當天回到紫藤神社——
小天狗很擔憂:「瞳瞳臉好紅,發燒了嗎?」
青芽了然地冷笑:「我看遇上了好事。」
「是啊,遇上了好討厭的事……」桑島瞳飄忽地走進屋裡,臉埋到被子裡。
快點殺掉無慘回去吧……
接下來一周,玉藻前都沒再來。
也是,依那狐狸的脾氣,一輩子不再來見她也不稀奇!
除了剛開始有點不習慣,桑島瞳倒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殺鬼」的目標也容不得她多想。
雖然她也沒懂玉藻前為什麼突然對自己告白……
比起告白,對方有句話更讓她在意——
【你沒有完全信任我,為什麼?】
「……」
其實說起來,玉藻前算她在平安時代認識的第一個人(妖怪)。
人到了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對第一個人總會有格外特殊的感情。
青芽、小天狗、御影大人,都是後來才認識的。
玉藻前,除了脾氣怪一點,其實是一只比較單純、沒有心機的狐狸呢。
以後有機會的話,試著坦誠一點吧?
桑島瞳沒再多想,望向並肩而行的男人:「真是麻煩您了,御影大人。」
「哪裡,幫忙帶個路而已,小瞳之前幫我趕走了狗,還沒答謝你呢,」御影溫和地笑,「況且我的土地神社現在也很閑呢。」
兩人走在曼陀山周圍。
明明曼陀山的鬼已經被她除淨,卻隔三差五地,又冒出新的鬼來。
雖然這些鬼等級都很低,但源源不斷,也令人頭禿。
這一周來,桑島瞳都在附近殺鬼。
她想起賀茂忠行曾說,曼陀山是人界與妖界的接壤處。再加上之前在狐村也見過鬼,桑島瞳決定去妖界看看。
然而,她找不到路。
只有拜托附近的土地神御影了。
御影視線下移,看著桑島瞳。
女孩背在身後裝著日輪刀的竹管很長,都快有她大半個人那麼高了。
「真是辛苦你了。」
誰又能想到,在夜晚守護大家安全的,會是這麼嬌小的少女呢。
「沒關系,習慣了,」桑島瞳元氣滿滿地說,「只要想到,我在這裡多做點事,多殺一個鬼,未來可能就少一則悲劇……就充滿了動力呢!」
御影微微笑起來,收回視線,往前望去。
曼陀山裡雖暗,還不至於無法視物。前方卻是一片的漆黑。給人一種暗處有生物在蠢動的錯覺。
「再往前走就是妖界了。妖界最外圍是妖怪吉原。」
「以防萬一,我和你一起過去。」
***
與此同時,重建完成的妖怪吉原——
狸花花魁房間內。
砰!
酒盞被重重放到案幾上,水花四濺。
「一個周了!都不來找老子,這女人也太不識好歹了吧!啊?!」
「老子的住處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什麼意思,還不快來跟我說『玉藻前大人我後悔了,求您讓我待在您身邊』求老子原諒她,還要老子去找她嗎?!」
「做夢!」
某微醺的妖狐正瘋狂給自己立Flag。
「……」
狸花一直在默默地彈奏三味線,聽對方胡言亂語,此時才抬頭道:「少喝一點吧,玉藻前大人。」
室內鳳歌鸞舞,余音繞梁。
幾只妖嬈的狸子賣力地表演著,長紗飄飄,有意無意地從玉藻前身上滑過,對方卻不為所動。
還有幾只負責倒酒按摩的狸子,已經盡量讓胸口敞到最低,奈何對方根本不看她們一眼。礙於玉藻前渾身散發的冷意,也不敢貼上去。
「玉藻前大人,何不試試色//誘術呢?」一位大膽的狸子說。
色//誘你妹!
「……嘖!」
玉藻前咬牙,五指插入發間。
氣死狐了!
除了自尊心遭受打擊引發的惱羞成怒外,還有種困惑——
情劫試驗,所作所為都必須要對方主動,自己主動也不會得到分數。
那當時……又為什麼會出那種事?
有種不受控制的衝動——
【成為我的人。這樣就再沒人敢動你,也沒人傷得了你。就這樣一直在我身邊,直到……】
【直到你作為人類生命耗盡。】
【然後,生生世世,我都會繼續找到你。】
【別想擺脫我。】
【招惹到了我,就要有永遠和我在一起的覺悟。】
這什麼啊。
不應該只是——「直到任務完成」嗎!
自己喜歡的,明明……不是這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啊。
可惡,拒絕不說,還說出那種話——
什麼母狐狸?
什麼憑自己姿色沒問題……那你為什麼還能拒絕我?!
「……」玉藻前閉上眼睛。
到底是為什麼……不被你喜歡啊。
……
滿腦子都是那個人類的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玉藻前睜開眼。一手撐地,往前爬去,另一只手捏起狸花下巴。動作間,披在身上的衣衫滑落少許,露出優美的脖頸和鎖骨。
「狸花花魁,果然有幾分姿色,」他舔唇,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以前,我竟沒有察覺。」
玉藻前的顏值,可以說妖界通吃,更別說他想誘惑人的時候。
「……」狸花捏緊三味線,穩了穩心神,用盡量平靜的聲音道,「玉藻前大人,狸花並不是您心裡想的那個人,您又何苦欺騙自己。」
玉藻前冷笑,還沒開口——
轟!!!
臨街那面牆被砸開一個大洞。
煙塵四起。伴隨著咳嗽聲,某人聲音響起:「御影大人,您沒事吧——」
「瞳瞳小心,這家伙不好應付!」
玉藻前:「……?!」
什麼情況?
不會吧……?
煙塵散去。
心有靈犀般,桑島瞳回過頭來——
玉藻前此刻的姿勢,一手捏著狸花下巴,狀似調戲。身邊好幾只衣衫不整的女妖,周圍還有一群鶯鶯燕燕。
儼然就是花花世界最亮眼的花花蝴蝶!
空氣突然安靜。
桑島瞳:「……」
玉藻前:「……」
震驚過大沒回過神,金瞳瞪得又圓又大,竟顯得有幾分無辜可愛。
#被告白拒絕對像看到自己去花街了怎麼辦,急,在線等!#
御影默默走開幾步。
那個地方簡直尷尬得要站不下去!尷尬之氣都要衝破妖界了!!!
兩人並未察覺他的走動,繼續大眼瞪小眼。
桑島瞳:「……」
玉藻前:「……」
桑島瞳:「……抱歉,打擾了。」
玉藻前:「……」
第 22 章
其實桑島瞳還挺同情那幾只狸子——
多可愛的小家伙呀, 卻不得不屈從於那臭脾氣狐狸的淫威之下。
太可憐了!
要說之前還有點在意,從看到玉藻前在花街左擁右抱那刻起, 桑島瞳就想通了。
——果然是在戲弄她!
玉藻前這樣的花花公子就是這樣, 看, 這不又跑去抱貓狸子了嗎!
如果不是在妖界入口遭到了發狂的妖物襲擊,御影大人為了保護她, 攻擊不小心鑿開了這座牆……她還差點把玉藻前的話當真了呢……哼!
果然是不能信的!
還好自己機智, 還好看到了這一幕!
「打、打擾了。」
桑島瞳轉身,干巴巴地說:「我、我先走了……」
臨走前, 再瞥一眼那些妖嬈的狸子,眼神中無限憐憫。
玉藻前當機的大腦終於回過神來——
她來做什麼?
不對,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不對,更重要的——剛才全被她看到了!!!
「等、等等……」
玉藻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慌, 心髒直跳, 冷汗滑落, 不管倒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嬌花們,連凌亂的衣衫都來不及整理, 起身追去。
「桑……瞳、瞳瞳——」
「等等!」
等你媽啊等,老子忙著殺鬼呢, 沒功夫理你。
還叫那麼親密,滾。
瞳瞳?誰特麼是你瞳瞳?
追來干嘛,那群嬌花們還不夠您享受嗎,要不要我給你買點補腎的藥……話說狐狸有腎嗎。
「站住!」
「給我站住!」
呵呵,還凶?還那麼大聲?還命令我?
凶毛線凶, 你誰啊。
「我叫你站住!」
眼看前面的背影怎麼都不肯停下,反倒越走越快,玉藻前心裡也有點火了。
明明是她先拒絕自己的……自己去花街干嘛也不關她的事啊。
而且——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這種莫名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的錯!還不是被你搞得心煩意亂,才會去花街的嗎!
他明明……以前是絕對不會去花街的三好狐狸的。
桑島瞳忽然放慢腳步:「對了,得跟老板商量下賠錢……」
畢竟把人家屋裡砸了那麼大洞。
玉藻前趁機拽住她:「你聽我——」
他的臉色忽然古怪。
桑島瞳臉色更古怪:「……聽你解釋?為什麼?」
她快要笑出來了:「大佬,我們又沒什麼關系,你找誰都是你的自由,跟我解釋干嘛?」
「……」玉藻前聞言,手指捏緊。
桑島瞳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放開我。」
掙了兩下,沒掙脫。桑島瞳無奈:「大佬您還有事嗎,我還得找老板賠錢呢。」
玉藻前被她的態度弄得窩火:「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喂。」
臥槽,不用這麼損我吧。
她雖然比不得那些濃妝艷抹妖嬈嫵媚的狸子,但殺鬼還是蠻能的啊,回去後說不定能升到最高級的【甲】了。殺鬼的工資都能買好幾套房了!
「瞳瞳,錢我已經……」御影走過來,視線一接觸到玉藻前,立馬轉身走開,「你們先聊。」
這只狐妖好凶啊哇啊,犬科生物都是這樣的麼QAQ
「誒,御影大人——」
桑島瞳想要追去,發現手腕還被拽著,「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可以放手了吧,天狐公子?」
她嘆氣:「您那裡還有一屋的狸子在等您呢。」
那麼漂亮的小姐姐,被晾著有多難受。
玉藻前:「……」
她這是吃醋了吧絕對是!
沒等他開口,桑島瞳忽然想到了什麼,興奮又神秘地壓低聲音:「要不這樣,天狐閣下,我們打個商量……」
玉藻前:「?」
什麼?
「您要是不要小姐姐,可不可以讓我去試試?」
那大白腿,那大酥//胸,溫香軟玉,倒下去就是天堂啊!何況這還是狸子,還有耳朵和尾巴可以擼!
想著,桑島瞳真的躍躍欲試起來。
她還沒享受過吉原呢!
玉藻前:「……」
他已經被氣得冒煙了。
「你簡直無可救藥!」
「你才無可救藥。」
桑島瞳算是又一次真切地體會到,自己和玉藻前有多合不來了,「算了,」她恢復冷靜,「您可以放開了吧,各干各的,我還有事。」
玉藻前:「……」
御影的叫喊由遠及近:
「瞳瞳救命呀——」
「啊啊啊我不擅長應付狗啊——」
哦對了,那只發狂的妖怪……
說起來,御影大人雖是新上任的土地神,但靈力深厚,且為人溫柔,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除了遇上狗的時候。
御影大人之所以會失控炸了花街,就是因為那是只大犬妖。
花街被攪得一團亂。招牌倒下,房屋坍塌,妖怪們驚叫逃竄。
「我來幫您——」
桑島瞳剛邁出一步,又被扯了回來。
「憑你那點靈力,殺只老鼠都不夠。」玉藻前不屑道。
桑島瞳:???
狐妖長袖一揮。
犬妖發出哀嚎,身上燃起狐火,翻滾掙扎。從四肢開始,逐漸被燒成灰燼。
這只犬妖絕不是泛泛之輩,但還是輕易地被玉藻前干掉了。
實在太強了……這只狐狸。
若是以鬼的級別衡量,至少是上弦三以上吧。
完全看不出這家伙有什麼弱點啊。
桑島瞳望著玉藻前背影感慨之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玉藻前神色微微一變。
他忽然轉身,兩邊衣袖翻飛,猶如羽翼合攏,以一個保護的姿勢抱住了桑島瞳。
桑島瞳只覺得眼前一黑。鋪天蓋地,被清冽的氣息籠罩……哦,還有一絲殘留的脂粉味,呵呵。
臉貼著的地方……好像是玉藻前的胸膛。
鬼殺隊士的五感十分敏銳。玉藻前的呼吸聲,心髒跳動的聲音……近在咫尺。
外面轟鳴接連不斷,猶如隕石墜落。大地都在輕微晃動。
聲音和晃動停止後,視野恢復明亮。
玉藻前轉身,冷臉看著犬妖屍骸化為灰燼。
嘖。
被擺了一道啊。
沒想到犬妖還有這種能力,從未聽過。
就在被他燒掉頭顱後,竟血管暴起,又有新的頭顱冒了出來。頭顱還變為大大小小的肉塊炸開,攻擊力極強。
桑島瞳:「臥槽……」
其實犬妖的暴走,和後期脫離脖頸弱點的鬼,例如上弦三、上弦壹,有異曲同工之處。但由於目前還沒人把這些鬼逼入絕境過,所以並不知道這些情報。
桑島瞳只是覺得有點惡心罷了。
啊對了……
她小小地扯了扯玉藻前袖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
不管吵成什麼樣都會保護你……這種感覺還挺窩心的。
「……」玉藻前從眼角看了她片刻,不知想到什麼,融化的眼神又很快凍結,「謝我干什麼。不是還有御影大人陪著你嗎,怎麼不去謝那個男人。」
桑島瞳:「……」
挺禿然的。
為什麼扯到了御影大人身上?
「御影大人只是帶我來妖界……」
玉藻前挑眉:「呵?你身為巫女,連妖界入口都找不到?難道不能來找我嗎?」
還偏要去找那什麼土地神!
桑島瞳:「……嗯?」
那不是拒絕您佬後,看您一直心情不好,惹不起麼。
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麼,玉藻前表情一僵,又很快恢復理直氣壯:「而且你來干什麼,還真准備逛花街?這麼危險,等著被妖怪吃掉?!」
對!要不是她要來什麼妖界,自己就不會被看到了!
「有點弱小的自覺啊!不僅弱,也要笨死了!」
桑島瞳:「……」
她也是有小脾氣的啊喂!
罵罵罵,罵夠了沒!
「……」玉藻前一愣,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把人給說哭了。
小丫頭眼角泛紅,眸子就像浸水的琥珀,一邊擦,一邊淚珠還不斷湧出。她吸吸鼻子,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控訴:「去花街的明明是你,還摟著狸子不撒手,還捏人下巴,你這下賤狐,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一夫多妻……」
玉藻前:???
「為什麼反倒罵起我來了,你又不知道我來做什麼,你太不講理了嗚嗚嗚……」
玉藻前愣了好一會兒,火氣一下子全沒了。單手捂臉,嘆了口氣。
他好像……罵過頭了……
他試圖摸摸小姑娘頭頂安慰:「……對不起,我……」
啪!
狐狸爪子被一下打掉。
還沒來得及發火,玉藻前就看到那雙紅紅的眼睛,瞪著他。
「走開!」
「別碰我!」
「我討厭死你了!你個大豬蹄子!」
玉藻前心頭一陣刺痛,扇子都差點握不住。
四個大字不斷刷屏:被討厭了被討厭了被討厭了……
桑島瞳泄憤地往他胸口推了好幾下,玉藻前往後趔趄。
「你這種怪脾氣,一輩子都沒人喜歡!我再也不要理你!也再不要見到你了!」
桑島瞳狠狠跺腳,轉身:「再!見!」
她的身影瀟灑地消失不見,留下一只八尾狐狸,在風中凌亂。
周圍小妖怪指指點點:
「看,那不是玉藻前大人嗎?」
「怎麼回事,失戀了?」
「好像是被甩了……」
巨大的殺氣襲來!小妖怪們「咿」了一聲,麻溜兒地縮了回去。
玉藻前從陰影中抬起頭,望向向他走來男人。
男人溫和地笑著,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之前差點被犬妖嚇哭仿佛是錯覺。
「有的事是強求不來的,玉藻前公子。」
「人類的小女孩可比不得那些女妖,像嬌嫩的花朵,要好好愛惜才是。」
玉藻前心情差到了極點。
「你是人類的緣結神吧,還管到妖怪頭上來了?」
御影笑了笑,「不管是人還是妖怪,有些道理是共通的。」
「畢竟,我也是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呢。」
……
在從妖界折回人界路上,桑島瞳與御影會和。
「抱歉啊,御影大人。」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玉藻前,把人神明晾到了一邊。
「不用道歉,」御影笑道,「也是多虧了他,我們才能這麼快解決這個犬妖呢。」
御影抱著雙臂搓了搓:「犬妖真是太可怕了。」
一副「嚇得我魂都快沒了」的表情。
「瞳瞳,你想找的鬼找到了嗎?」
「沒有,」桑島瞳遺憾又不解,「沒有察覺到他們的氣息。」
整個妖界都很太平,實在要說的話,就是出入口處的青色彼岸花吧……
這個通道要走上半個時辰,一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若非御影帶路,絕對會找不到方向。
但這一片長滿了青色彼岸花,似乎是主要生長地。
幽藍的色澤星星點點綴在黑暗中。
因為是冷色調,所以漂亮的同時,也不免讓人心生寒意。
人界,曼陀山那些青色彼岸花,似乎就是從這裡延伸過去的。
桑島瞳陷入沉思。
另外信太森林也有,狐村洞穴裡也看到了……這幾處都是樹木茂密,透不進陽光的地方。
同樣,也是這些地方,出現了鬼……
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麼關系?
「……」
「——瞳?」
「——小瞳?」
「……啊,」桑島瞳回神,「什麼事,御影大人?」
「你看這是什麼?」御影給她看拇指和食指間夾著的東西。
一片細長彎曲的,青色彼岸花花瓣。
一只蝴蝶落在上面,撲扇著羽翼。
御影的化身是蝴蝶。
「因為這只犬妖模樣太過反常,讓我有些在意,」御影道,「這是犬妖身體崩潰前,在它嘴裡采到的東西。」
桑島瞳:「您的意思是,它是吃了這個東西,才會變成這樣?」
御影一個反手,花瓣在指間消失:「有這個可能性。」
桑島瞳若有所思。
腳底忽然一陣飄忽,有種靈魂快要脫離的感覺。
御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怎麼了?」
「可能……」桑島瞳扶額,眩暈感愈發明顯,「可能要回去了。」
天音姐說過,「時延之香爐」有時限,並不能一直待在過去。當出現眩暈症狀時,就說明要回去了。
「得趕緊回去跟青芽和小天狗說一聲……」
要是突然消失一段時間,他們會擔心的。
「那我們快回神社吧。」
「嗯!」
……
跟青芽和小天狗坦白並交代他們保密後,回去的時間剛好。
桑島瞳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好在穿越走時的宅邸後方小屋中。她走出房間,看著庭院熟悉的景色,頓時心情舒暢,感覺空氣前所未有的清新!
老!子!回!來!了!
看這天空!看這瓦斯燈!看這一根根電線杆!
比那窮鄉僻壤的平安京好了不止半點!
在外面跑也不用從頭遮到腳!
簡直不想再回去了……算了算了,好不容易回來,先別想回去的事了。
偌大的宅邸十分安靜,看樣子主公和天音姐他們都不在。
最先發現桑島瞳回來的,是她的鎹鴉。黑漆漆的小家伙高興得在空中盤旋了好幾圈。聽到鎹鴉的叫聲,「隱」趕來,桑島瞳這才知道,主公去參加柱合會議了,天音姐有事去了景信山那邊。
還有,在她沒在的這段時間,富岡義勇和蝴蝶香奈惠都成了「柱」。
什麼?!
那憨憨已經成柱了嗎?!
「可惡,感覺被比下去了啊……」桑島瞳不爽地捏拳。
明明是同期!
「我去看看柱合會議!」
主公的宅邸和柱合會議的場所不在同一個地方,告別「隱」後,桑島瞳朝那邊趕去。
***
平安京——
天狐閣。
和之前一樣,這次又有一只為情所困的狐狸,在臥榻上煩躁地輾轉反側,精致的臥墊被爪子抓出道道皺褶。
從花街分別後,又過去了一周。
同樣,桑島瞳這次還是沒來找他。(當然,也不可能來。)
那小鬼怎麼回事?
就這麼不識好歹嗎?!
明明,自己心情好的話,也可以原諒她的。
……可她就一直沒來找自己。不知是忘了,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小丫頭臨走前那張氣憤哭泣的臉,始終在眼前晃悠。
「……」
啊啊啊啊啊可惡!煩死了!!!
又磨蹭了會兒 ,玉藻前直起身,捋了把耳發,神情煩躁,耳朵尖往下壓著。
「算了,只是為了完成任務,僅此而已。」他對自己說。
玉藻前起身,喚來侍從,准備了夜明珠人魚肉雪蓮花等眾多妖界珍寶,還有京城貴族才吃得起的糕點。
侍從照做,內心不禁困惑:玉藻前大人……這是准備去拜年吶???
哪家妖怪還是哪家天神啊?
從來都是別人向玉藻前大人進貢,這還第一次見玉藻前大人給人帶禮物。
但狐妖公子的威嚴也容不得他們多問。
估計是大國主級別的天神吧!
(玉藻前:其實只是去哄媳婦兒。)
換好衣飾,確認自己美美的沒問題後,玉藻前將小山高的禮物收起,款款往紫藤神社走去。
第 23 章
第一天, 沒見到桑島瞳,玉藻前告訴自己, 她可能出去除妖了。
(話說那麼弱還跑去除什麼妖, 乖乖待在神社裡不好嗎?)
第二天, 還沒回來,玉藻前告訴自己, 可能這妖頭比較鐵。
第三天, 玉藻前告訴自己,這小混蛋可能去哪兒玩了。
第四天, 可能在回來的路上了。
……
一周後,玉藻前再也找不到理由了。
「喂, 小狗。」
「略略略略略~」小天狗衝他吐了吐舌頭,飛走了。
玉藻前氣得牙癢癢, 「這條臭狗……!」
「喂, 女人。」
玉藻前又叫住青芽:「那小丫頭人呢?」
因為桑島瞳臨走前有將所有的事告知, 所以青芽也知道玉藻前的事。她雖然表面對桑島瞳凶巴巴的,其實心裡對這個小妹妹也是十分疼愛的。
「哦, 她走了,」青芽面無表情地說, 「她說她再也不想見你,所以就不回來了。」
玉藻前:「……」
青芽觀察對方臉色片刻,「騙你的。」
玉藻前:「……」
小丫頭周圍為什麼都是些這樣的人?!
「不過,她確實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青芽整理掛在架子上的繪馬, 扭頭問他,「怎麼,你想她了?」
「什——誰說想那個小鬼了!」
青芽想了想,「幫我做事,會在她面前表揚你。」
玉藻前快氣笑了:「……誰稀罕。」
「這樣她回來說不定會主動來找你。」
玉藻前:「……」
有點動搖。
「也會有時間跟你玩了。不然……」青芽示意堆積的神務,「不知道回來要處理到何年何月。」
「……」
最後,玉藻前還是屈服了。
他在案幾前正襟危坐,毛筆在卷軸上書寫,面露不悅,寫出的筆畫卻流暢優美。
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
堂堂天狐公子,竟自甘墮落到當一個名不見經傳小神社做兼職神使的地步。
不,這只是為了完成情劫任務!
話說小丫頭什麼時候回來啊……完了,該不會一年後才回來吧?!
自己要不換個人?
可是換誰啊,街上那些人類女子,想想就沒干勁,手指頭都懶得動。
「……」
嗷嗷嗷嗷煩死了!!!
掀桌!
門後,青芽看著玉藻前背影,輕笑一聲。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
大正——
桑島瞳輕車熟路地溜到柱合會議場所。
她站在屋側。陌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喂,架子不小啊你,產屋敷大人。把隊員當做用完就丟的棋子。」
「你從沒鑽研過武術之類的吧,一看便知。鬼殺隊的首領居然是這種家伙?簡直讓人作嘔。」
「——別開玩笑了!」
臥槽哪位頭鐵大哥對主公說這種話?!
桑島瞳一陣氣血上湧!
老子要宰了那個小痞子!!!
她提起劍就想衝出去,被幾個「隱」死死摁住。
「桑島大人您冷靜啊!!!」
「會議還在進行啊——」
「主公大人會有辦法的!」
像鹹魚一樣被摁倒在地的桑島瞳:「……」
「知道了,你們放開我吧。」
這位出言不遜的青年名為不死川實彌,最近殺掉了下弦之壹,成為了鬼殺隊新的風柱。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柱合會議。
同伴被殺,又看著鬼殺隊主公高高在上、不用去戰場送命的樣子,難免心存不滿和誤解。但最後,還是被主公人格魅力所折服。
當然,會議結束,不死川實彌也被其他位柱說了一頓。
花柱:「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呢,太傷人了。」
岩柱:「你是不是被惡靈附體了,我幫你驅驅邪吧。」
音柱:「哪有你這樣的,第一次見面就說這種話,太不華麗了!」
水柱:……大家在說什麼?
「主公——」
桑島瞳跑過去。
「……!」
產屋敷耀哉臉上露出安心的微笑,「瞳瞳回來了麼。」
跑近,桑島瞳心髒微微一擰。
主公的眼睛……已經有一只完全看不見了麼。
和鬼殺隊其他人一樣,桑島瞳也十分憂心主公的健康。但主公的病說是病,更像是家族詛咒,無法治療。
……可惡,她又想把剛剛那家伙打一頓了!
「瞳瞳姐!」主公身後兩個孩子喚道。
桑島瞳笑著摸摸頭:「日香和輝利哉都長這麼大了。」
話說輝利哉你為什麼要跟你姐姐日香一樣穿女裝啊……
幾個柱教訓完不死川實彌,也走過來圍在她身邊。
花柱:「小瞳回來了呀……太好了。」
音柱:「居然能活著回來,挺華麗嘛。」
岩柱:「南無阿彌陀佛……你是不是被妖怪給纏上了……」
桑島瞳自動忽略悲鳴嶼行冥最後一句話:「香奈惠姐!天元哥!悲鳴嶼哥!」
心中湧起溫暖的感覺。
從見到熟悉的「家人」那刻起,獨自一人在平安京感受到的冷硬、陌生和難過通通消失不見。
富岡義勇:「……?」
你是不是忘了誰?
「主公,這邊大概過多久了?」桑島瞳問道。
兩邊時間流速是不同的。
「半年。」
「這樣……」
桑島瞳看著產屋敷耀哉,對方心領神會:「在平安京遇上了什麼難事嗎?」
「嗯……不算嚴重,但情況有些蹊蹺。」
「我知道了,」產屋敷耀哉道,「瞳瞳剛回來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然後再來找我。」
「好~」
主公還是那麼體貼啊。
「對啦對啦,主公大人先請留步,我給你們帶了禮物——」桑島瞳露出農民大豐收的表情,「看!」
宇髄天元震驚地看著「隱」搬來那小山高的一堆:「你是把整個平安京都搬空了麼……?」
桑島瞳給主公五個孩子帶了和服,給天音夫人帶了首飾,至於主公……
「這個是從京城最有名的神社求來的御守,據說超靈的!希望……希望能保佑您身體健康。」
想起此就有些心酸。
妖界……妖怪的話,有沒有什麼辦法呢。
桑島瞳沒再多想,「香奈惠姐,這是給你和忍帶的蝴蝶發飾,還有京城的糕點!」
蝴蝶香奈惠有個妹妹,蝴蝶忍,比桑島瞳小一歲,今年14,平時關系也很好。
蝴蝶香奈惠溫柔地笑起來:「謝謝妹妹。」
「悲鳴嶼哥,這是給你帶的念珠!寺廟僧人開過光的,是不是超棒!」
「南無阿彌陀佛……多謝。」
「伊黑哥呢?」
「出遠門做任務了,估計還要段時間才能回來。」宇髄天元回答。
「是嗎……」桑島瞳一臉遺憾,「我還給他帶了蛇膽酒。」
「……你是想被他殺掉嗎?」
「煉獄大哥呢,他現在在家嗎?」
煉獄杏壽郎雖然還不是柱,但與眾人關系要好。先代炎柱,煉獄杏壽郎的父親,不知為何辭去了炎柱一職。煉獄大哥在那之後更加努力,應該不久就會當上柱。
蝴蝶香奈惠:「他在外面做任務,還沒回來。」
「這樣啊……那我晚點再去找他!」
桑島瞳指了指禮物堆上的鳥籠:「看!我給他們家帶了貓頭鷹!」
眾人:「???」
宇髄天元震驚:「你是去旅游了嗎?!」
「什麼?!我很努力地在殺鬼好不好,只有我一個人!還被妖……」
話音驟停。
「被妖……?」宇髄天元注意到不對,斂起玩笑的態度,「怎麼了嗎?」
桑島瞳搖搖頭:「沒什麼。」
「天元哥,這是給你帶的禮物。」
「什麼?」宇髄天元奇怪地看著盒子裡的東西,「為什麼要給我帶藥材?」
他沒毛病啊。
「阿彌陀佛……」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在一旁道,「鹿茸,冬蟲夏草,補腎陽,益精血,強筋骨……」
宇髄天元:「……」
「哈哈,那什麼……」桑島瞳摸著後腦勺,干笑,「天元哥不是有三個老婆嗎,我想你可能……啊啊啊啊啊別扔啊超貴的!!!」
「我祭典之神需要這種不華麗的東西嗎!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別跑!站住!你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平安京不是一個很風雅保守的時代嗎!
主公試圖勸阻:「天元,瞳瞳她還是個孩子……」
宇髄天元:「主公大人,會這麼想的只有您了!!!」
主公:「……」
最後——
「義勇——」
桑島瞳頂著頭上的包,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
「……?」
富岡義勇微微偏頭,面癱的表情看著她。
桑島瞳打開那個最大的盒子。
「汪!」
一條小白柴被她抱了出來。
「???」
這是送給他的……狗?
義勇很困惑。
桑島瞳摸摸狗頭。
本來想送更聰明的狐狸來著,可惜沒逮到。確切來說,是玉藻前不讓她逮。
什麼啊,做圍巾只是她開玩笑而已嘛!
「好可愛啊這只狗。」
「毛好白好軟。」
以蝴蝶香奈惠為首,幾位柱聚集過來。連不死川實彌也悄悄往這邊睃了一眼。
「是吧是吧,超可愛的!」桑島瞳很得意,「而且它性格非常溫順,即使是陌生人摸它它也不會咬,很黏人的。」
白柴睜著又黑又大的眼睛,還會舔摸它的人的手,惹得幾位柱格外憐愛。
「給你——」桑島瞳遞給去。
富岡義勇正想接過。
白柴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立刻從小天使變成了惡魔。
富岡義勇:!!!
情況不對!
跑!
「汪汪汪汪汪!!!」白柴窮追不舍。
一人一狗圍著庭院跑了十圈後,白柴一口咬在富岡義勇屁股上。
桑島瞳:「……」
最後,那只白柴被不死川實彌抱走了。
確認所有禮物都送到後,桑島瞳去了主公宅邸。
彙報在平安京發生的事,根據主公命令決定之後怎麼做,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是在進屋前,發生了件小插曲。
「——天音姐?」
桑島瞳難以置信地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天音:「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掉進水裡了?被人潑了?
但天音夫人溫和高貴,很難想像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沒什麼,」產屋敷天音溫和道,「瞳瞳能平安回來就好,耀哉一直很擔心你呢。」
「有人故意的,是不是?」
桑島瞳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了,「天音姐,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
產屋敷天音嘆氣。
桑島瞳這孩子,有時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敏銳。
而且對鬼殺隊也情深義重,否則不會答應去平安京。估計自己不說,她會一直追問下去。
「耀哉大人找到了使用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劍士的後代,」產屋敷天音道,「那兩個孩子住在景信山上,父母已逝,兄弟倆相依為命。」
「那附近鬼很多,極不安全。所以,耀哉大人想將他們招入鬼殺隊。」
桑島瞳皺眉:「他們不願意?」
產屋敷天音沒說話,但桑島瞳已經知道了答案。
不願意就不願意,干嘛還衝人潑水。
「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吧,天音姐!」桑島瞳道,「待會兒您給我跟我講講他們的情況!」
產屋敷天音猶豫片刻,點頭。
「對了天音姐,您能給我幾張『惡靈退散』的符紙麼,」桑島瞳一臉深沉,「在平安京的時候,我被奇怪的家伙給纏上了。」
「……」產屋敷天音,「好。」
屋內,桑島瞳見到了產屋敷耀哉。
「遵從主公大人意願,我在平安京待了三個月有余。這三個月內,平安京及附近,出現了眾多初級鬼,能力不強,基本處於下弦三以下。」
「但鬼的數量比較難辦,通常是殺完一批,幾天後又冒出新的鬼。」
彙報時的桑島瞳沒了之前那種嬉笑怒罵的勁兒,冷靜嚴肅的樣子和用刀時差不多。
畢竟,殺鬼一事,關乎眾多人性命,容不得半點馬虎。
「既然已經有了鬼,說明在延喜20年,鬼舞辻無慘已經鬼化完成且已經能通過血液將他人變成鬼。可惜的是,這三個月內,未曾發現鬼舞辻無慘痕跡。」
桑島瞳有些愧疚地低下頭。
按說,剛開始的無慘沒那麼苟,氣息也比普通鬼強烈,應該比較好找才對。
「你做的很好了,小瞳,」主公溫聲道,「你拯救了平安京不少人的性命呢。」
「是……」桑島瞳略微釋然。
真的很會安慰人啊,主公。
聽主公說話腦子裡都會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小瞳,鬼舞辻無慘的氣息,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是的。」
沉默片刻,產屋敷耀哉沉緩開口,卻有如重拳擊在桑島瞳心頭。
「——小瞳,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鬼舞辻無慘,根本還沒變鬼。」
「什——」桑島瞳下意識想反駁,「但已經有別的人變成鬼了……」
「鬼舞辻無慘,是通過平安時代某個契機變成鬼的。換句話說,平安時代任何一個人都有機會接觸到這一契機。」
任何人都可能直接變成鬼。
「——?!」
「相關情報我們鬼殺隊沒有。並且『契機』在那之後就消失了,也許是鬼舞辻無慘所為,為了保證自身對鬼的控制。」
桑島瞳陷入震驚中,又有一種「並非沒有這個可能」的感覺。
對了……
「青色彼岸花!」
產屋敷耀哉微笑:「……嗯?」
「在鬼出現的地方,我都發現了青色彼岸花!」桑島瞳激動地說,「也許跟這個有關!」
「青色彼岸花麼……」產屋敷耀哉沉吟。
從未聽說過呢。
「我明白了,」主公的聲音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我會派人調查『青色彼岸花』相關消息的。在回去之前,小瞳就好好休息吧。」
桑島瞳拖長了語調:「是~~~」
臨走前,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主公,鬼殺隊和妖怪合作過嗎,就是說,過去殺鬼的時候,有碰上妖怪什麼的嗎?」
產屋敷耀哉微愣:「……妖怪?」
「嗯……」桑島瞳點點頭,決定實話實說,「為了接觸到更多異常事件的情報,我在平安京有一個偽裝巫女的身份。」
絕、絕不是想玩巫女Cosplay什麼的。
桑島瞳撓撓頭:「那個時代妖怪還蠻多的,而且有的妖怪似乎不用日輪刀也能消滅鬼……我就在想過去的戰鬥妖怪有沒有參與過。」
「或許我們還能讓妖怪幫忙。因為比起人類,妖怪的體質更能與鬼抗衡……啊,當然,這只是我簡單的想法而已,在這之前還需更多更仔細的考量。」
巫女……麼……
聽到這兩只字時,產屋敷耀哉眼睫輕輕一顫。
他抬頭,衝桑島瞳微笑道:「妖怪已經不存在了哦。即使存在,也不會在人世出現了,我們也看不到他們。」
桑島瞳想了想,「……說的也是。」
***
之後,桑島瞳跟著產屋敷天音去了幾次景信山,大概弄清了狀況——
那兩位後代是一對雙胞胎,哥哥叫時透有一郎,弟弟叫時透無一郎,父母死後,兄弟倆繼續以伐木砍柴為生,相依為命。
弟弟善良,樂於助人,對成為鬼殺隊士一事躍躍欲試,卻屢次被態度惡劣的哥哥阻止了。
哥哥對去殺鬼一事十分反感。
其實也能理解,在哥哥眼裡,他們就是普通小孩,毫無天賦,還去殺鬼?這是去送命吧!
「我不是叫你們別來了嗎?!我們是不會去殺鬼的!再來,潑的就不是水了!」
「這樣太過分了,哥哥!」
「給我閉嘴,無一郎,你什麼都不懂!給我回去!」
第三次扶著產屋敷天音從那座屋前離開,桑島瞳回頭看了看後面吵架那對兄弟,下了一個決定。
「天音姐,把勸說的工作交給我一個人吧,」桑島瞳道,「正好在回平安京前找點事做。您繼續處理鬼殺隊內部的事吧,不用來這邊了。」
她不想再看天音姐受這種委屈。
雖然以劍士的敏捷度,時透有一郎潑來的水輕易就能擋下,但那態度總歸還是令人惱火。
產屋敷天音:「可是……」
「放心吧,我有辦法的!」桑島瞳拍胸脯保證,「絕對會讓他們心甘情願加入的!」
拗不過她,產屋敷天音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於是,有一個晴天,桑島瞳來到了景信山。
「你怎麼又來了?!」看到她,時透有一郎就炸了,「我不是說了——」
「不加入鬼殺隊,是是是,我知道,」桑島瞳制止住他,「我不會再勸你們了,此次來是有別的事。」
「……」時透有一郎臉色稍微緩和,又狐疑地問,「你想干什麼???」
「這個嘛……」桑島瞳視線挪向時透有一郎身後,一臉不安的無一郎正走過來。
她一個閃身,出現在時透無一郎面前,拿出藏在身後的玫瑰花。
「——其實,我看上了你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瞳瞳是鬼殺隊團寵。
玉藻前要哭了。
未來——
「小鬼,你玩得挺開心啊?」冷笑逼近。
桑島瞳:「……」
第 24 章
時透無一郎是標准的美少年長相。
皮膚白皙, 青色的瞳孔像水晶,長長的發絲像海帶, 發尾還有青綠色漸變。
她同樣見過的美少年還有玉藻前, 但玉藻前身上非人的氣質很明顯, 感覺難以接近。
時透無一郎,有種作為人類, 特別是涉世未深的少年的純淨。
嗯?為什麼明明是雙胞胎, 卻不喜歡時透有一郎?
有一郎的態度就把好感卻敗壞了好嗎!不管什麼理由,朝天音姐潑水是不能原諒的事!
時透無一郎:「……」
時透無一郎:「???」
他被那束火紅火紅的玫瑰花晃到了眼。
什麼……情況……
怎麼回事???
無措的目光下意識投向自家哥哥。
嚇到當機的時透有一郎終於回神, 衝過去擋在時透無一郎面前:「你想對我弟弟做什麼?!」
這女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嗯?我不是說了嗎,」桑島瞳笑得天真無邪, 「我看上了你弟弟,准備追求他。」
「你是禽獸嗎?!」時透有一郎要炸了, 「我弟弟還不到十一歲啊!!!」
「這有什麼, 」桑島瞳聳聳肩, 「我們主公十三歲就有老婆了呢。正好還有兩三年,我可以和無一郎多交流一下感情。」
桑島瞳斜眼:「只是追求而已, 又不做什麼,你想多了吧。」
「那也不行!!!」
桑島瞳嘆氣:「作為哥哥可不能那麼專//制啊, 決定權在無一郎自己手上吧。」
她越過有一郎看無一郎,衝他甜甜一笑:「無一郎不討厭我吧?」
「……」不在狀態的時透無一郎如實回答,「不討厭……」
「……」時透有一郎扭頭瞪他,表情裡透露出滿滿的恨鐵不成鋼,都快氣出顏藝了!
我愚蠢的歐豆豆哦。
時透無一郎:「……?」
「看吧, 說明還是有發展的可能的,」桑島瞳道,「實在不行,還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嘛!」
時透有一郎要抓狂了。
這女人怎麼這麼難纏啊啊啊他弟弟要被拐跑了!
桑島瞳閃到時透無一郎面前,獻上花,笑容親切又迷人:「鮮花果然還是要配美少年。」
時透無一郎下意識伸手去接。
「!!!」
時透有一郎猛地打下時透無一郎的手:「你收什麼收?!」
他弟怎麼這麼笨啊!要命!
算了算了,氣得胸口疼。
「你,從現在開始不准說話,給我回內屋待著去!」
「……?」時透無一郎委屈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挪回內屋。
桑島瞳:「有一郎大伯哥,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御伽草紙裡的惡婆婆。」
時透有一郎:「誰是你大伯哥啊?!」
桑島瞳:「提前熟悉一下嘛。」
時透有一郎:「滾啊啊啊啊啊!!!」
因為時透有一郎的阻攔,桑島瞳那大束玫瑰花最後也沒送成。
沒關系,慢慢來,不著急!
回到鬼殺隊,她給熟人一人發了一朵。
煉獄杏壽郎:「謝謝!說起來,你送那幾只貓頭鷹很有活力呢,唔姆!」
桑島瞳:「那就好!看到它們我就想起您呢。」
煉獄杏壽郎:「……?」
轉了一圈,還剩六朵。
蝶屋門口,桑島瞳遇上了正要出任務的蝴蝶香奈惠。
「香奈惠姐!這是給你和小忍的玫瑰花,還有香奈乎的!」
「謝謝瞳瞳,小忍一定會喜歡的。」
蝴蝶香奈惠接過,美人配花,賞心悅目。
「香奈惠姐這是要去做任務嗎?」桑島瞳注意到她著裝。
「是的。南邊小鎮上聽說出現了一只用冰系技能的鬼,很強,已經吃了不少人了……也許是十二鬼月。正好我要去南邊收集藥材,順便去看看,」蝴蝶香奈惠安慰性地摸了摸她頭頂,「不用擔心。」
「嗯……」桑島瞳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武運昌隆。」
送走蝴蝶香奈惠後,她走進蝶屋。
病房裡,看到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富岡義勇和真菰。
這間是錆兔的病房。
從最終選拔被撞到腦袋開始,錆兔已經昏睡快五年了,全靠蝶屋的藥吊著,在生與死之間掙扎。
大家都相信錆兔不會那麼容易死,他可是男子漢啊!
在任務或修煉結束,富岡義勇總會抽空來陪床,有時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錆兔就像他心頭過不去的一個坎。
藤襲山最終選拔一開始,富岡義勇就被打暈,多虧錆兔相救才得以存活。
如果他當時清醒,說不定就能幫上錆兔了。
這樣弱小的他沒資格成為水柱,錆兔才有。
真菰是富岡義勇錆兔之後那屆去藤襲山的。
她順利活過了七天,也作為鬼殺隊士活動多年了。
「小瞳!」
「真菰也來了?」
「嗯,正好在附近做任務,就來看看錆兔。」
真菰看著拿玫瑰花的桑島瞳:「小瞳這是被誰示愛了嗎?」
義勇要是再不開竅,小瞳就要被搶走了!
「這個?不是不是……」桑島瞳將玫瑰花給了真菰一朵,錆兔那朵插在床頭花瓶裡,「有空我私下跟你說。」
是女孩之間的悄悄話~
富岡義勇:「……?」
為什麼不讓他聽?
「義勇。」桑島瞳拿著最後一朵玫瑰花走過去。
別說,雖然都是一樣的花,這送其他人和送心儀對像之間,感覺還是不同的。
當然,在看到富岡義勇那沒有表情的臉後,這種心跳感也沒了。
富岡義勇看著玫瑰花:「……」
他現在手裡沒有花瓶,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回去,沒水的話花會蔫吧。
富岡義勇注意到錆兔床頭的花瓶。於是,他沒有接過,而是淡淡地說:「放那邊吧。」
走的時候再帶回去。
「……」桑島瞳垂眸,失落的神色一閃而過。
真菰嗔道:「義勇!」
富岡義勇:「?」
「沒關系的,真菰。」桑島瞳擺擺手,將花插到了花瓶中。
早習慣了。
真菰起身,「我去幫幫忍她們,你們先聊。」
給兩人騰出了空間。
雖然中間還有只錆兔,不過他沒有意識不算數!
等以後再把義勇教訓一頓!太不懂女生的心意了!
病房裡。陽光從窗戶灑進來,潔白的窗簾隨風飄動。
錆兔的臉,以及嘴角的傷都氤氳在陽光下,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聽說你最近當上了『水柱』,」桑島瞳在真菰的位置坐下,托腮,「恭喜啊。錆兔知道也一定會很高興。」
富岡義勇沉默片刻,「我不是水柱。」
桑島瞳一愣,「啊???」
那誰是,你別告訴我錆兔是。
富岡義勇沒說話了。
桑島瞳漫無目的地想著別的事。
她也抽空回桃山看了一趟爺爺。爺爺身體還算硬朗,最近新收了一位徒弟,名叫獪岳。
桑島瞳看他很不爽,總感覺不是什麼善茬。
爺爺估計是看他可憐。
據說獪岳原本是生活在寺廟的孤兒,後來寺廟被鬼襲擊,才出來流浪。
獪岳看她也很不爽。
桑島瞳算是前鳴柱首席大弟子,雷之呼吸第一傳人。但獪岳也想繼承雷之呼吸,想當柱。
他並不是想當柱救更多的人,只是想給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顏色看看。
於是就打起來了。
結果是獪岳在床上躺了三天。
桑島瞳冷哼,拍拍手上的灰,回鬼殺隊去了。
搞什麼,連最簡單的壹之型都學不會,還想當繼承人?
……
走出病房,桑島瞳遇上准備出發的真菰。
「抱歉啊,小瞳,義勇他其實沒別的意思。」
富岡義勇、錆兔、真菰師出同門,平時關系很好。她溫聲細語地說:「你不要難過。」
「啊啊,沒事的,我明白。」
由於義勇的憨,她現在心靈已被磨練得格外強大。
真菰笑出了聲:「小瞳真的很喜歡義勇呢,還追了那麼久。」
此話一出,桑島瞳卻沉默了,「真的很喜歡……麼?」
真菰奇怪:「怎麼了?」
桑島瞳搖搖頭,「沒什麼,只是……」
「在平安京這半年,我也思考了好久,或許我對義勇只是簡單的好感吧,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
「而且義勇現在成了水柱,我還要去平安京,下次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也不知道……」
大家還活沒活著。
桑島瞳嘆了口氣:「我們都必須先完成身上的任務。」
「而且說實話,我現在對義勇已經有點心灰意冷了。總感覺『義勇什麼時候能開竅』能在【鬼殺隊最不可能排行榜】第一居高不下了。」
(未來,排名榜第一變成了:蛇柱什麼時候才能向戀柱告白。)
「這樣……」真菰笑道,「小瞳按自己心意來就好。」
「我以為你會讓我再堅持一段時間看看。」
「可是那樣小瞳會很難受啊。作為你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過得開心。」
***
幾天後,桑島瞳收到了去南邊一座山裡支援的任務。
那只鬼下弦貳,但【丙】以上的隊員還能輕松應付。
其實桑島瞳的實力已經能當成柱,主公也詢問過她,但桑島瞳謝絕了。
普通隊員多好,跟隨鎹鴉做任務就行。
柱不僅要做任務,還有負責守衛的片區,一有危險,還要趕去支援。
太累了!
桑島瞳看了看天,離天亮還有段時間。
她記得香奈惠姐去的小鎮就在附近,先去看看她吧!
哼著歌,桑島瞳一蹦一跳往鎮上跑去。
夜色裡,小鎮輪廓已清晰可見。越走近越感覺不對,鎮上沒有燈火,一片死寂。
居民都被吃掉了,還是被疏散了?
已經到了要把整座小鎮的居民都疏散的程度……
——上弦?!
不好!香奈惠姐有危險!
一般來說,一個上弦需要三個柱才能應付。
跟隨氣息,桑島瞳朝戰場走近——
能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很濃重。
殺氣極為可怕,指尖和膝蓋都在顫抖,如果不是全身緊繃,恐怕下一秒就會跪倒在地。這就是上弦的威力麼。
溫度……奇怪,這一片的溫度居然比其它地方低。
躲在屋側,桑島瞳悄悄往那邊探頭——
蝴蝶香奈惠跪倒在地,日輪刀插在地上。她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撐地,渾身是血,還不斷咳出鮮血,似乎是呼吸系統受了重創。
桑島瞳從未見對方受這麼重的傷。
估計已經打很久了。
至於那只鬼——
身形高大,有一頭白橡色的長發。眼瞳呈現七彩色澤,其中一只刻著「上弦」,一只刻著「貳」。
香奈惠姐使用的是花之呼吸,並沒有降溫效果。仔細看,上弦貳周圍散落著冰晶,應該是他的血鬼術。
蝴蝶香奈惠搖搖晃晃地站起,鮮血順著她嘴角流下。
「啊……」童磨輕呼一聲,「還要再繼續嗎,香奈惠醬?」
他笑起來,體貼道:「不用再掙扎了,肺已經被凍住了,很難受吧。真是可憐呢,馬上我就幫你解脫。」
……這鬼腦袋有問題嗎,明明是他自己干的事。
桑島瞳腹誹。眼看著童磨又是一招攻去,蝴蝶香奈惠勉強抬起刀刃,卻因為無法使出呼吸術,無法抵擋!
桑島瞳立刻衝出去。
【雷之呼吸·肆之型·遠雷】
童磨的冰刃被打散,「哦?」
蝴蝶香奈惠一驚,「小瞳。」
「香奈惠姐,我拖住他,你快點治療!」
沒有談話的空隙,桑島瞳再次揮刀朝童磨砍去——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十連】
雷之呼吸的特點是速度。壹之呼吸雖是基礎性,但恰好將速度這點發揮到了極致,集中一點,便能登峰造極。
……所以啊,獪岳那種壹之型都不會的家伙簡直笨得不行!
「八、九、十……十連擊,」童磨笑得像個孩子,「真是太棒了!你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吧,終於上鉤了呢,可愛的小家伙。」
「那我也來咯——」
桑島瞳感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上弦之貳使出了相同的冰刃連擊。
勉強用三之型打散了他的攻擊,桑島瞳迅速跳出冰霧範圍,長舒一口氣,指尖冷到麻木,只能用盡全力握住劍柄。
太陰了這鬼!
他用血鬼術將有毒的冰晶大範圍散播在空氣中,只要吸入,肺部就會凍住。
但在高強度又不斷移動的戰鬥中,想要不呼吸哪有那麼容易。
估計是情報缺失,才讓香奈惠姐戰鬥得這麼艱難。
桑島瞳擋在蝴蝶香奈惠面前,用眼角睃了她一眼。
蝴蝶香奈惠正在做緊緊處理,恢復到能戰鬥的程度,或許還要點時間。
自己必須撐住!
「這位新來的孩子,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童磨。」上弦之貳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
會這麼輕松還是因為……自己實力對他構不成威脅。
童磨觀察桑島瞳片刻,滿意地笑起來:「我果然很喜歡身為「柱」的女孩子呢。」
「知道嗎,女人能孕育胎兒,本身營養就很豐富,而且肉質細膩。再加上柱的身體千錘百煉,稱得上是極品了。」
「感謝香奈惠醬幫我引來了這麼美味的孩子呢。」
童磨的樣子就像在談論豆沙面包和椰蓉面包哪個更好吃。
他笑眯眯地問:「吶,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用的是雷之呼吸,是鬼殺隊的鳴柱嗎?」
你管我什麼柱。
桑島瞳面無表情:「你好惡心。」
「初次見面就這麼傷人啊……」
童磨道:「我知道了,你有什麼難過的事吧,告訴我吧,我會認真傾聽的。」
桑島瞳本不想跟他廢話,但看花柱樣子,轉念一想,這是個拖延時間的好機會。
「你談過戀愛嗎?」她問。
童磨:「……嗯???」
***
平安京。
啪!
玉藻前把筆重重一摔,整只狐狸都暴躁了。
「那小鬼怎麼還不回來?!」
第 25 章
平安京。
「吵死了, 臭狐狸。」
小天狗抱著卷軸,在屋裡飛來飛去。
它也很想念瞳瞳, 但看著狐狸這樣子, 就忍不住要氣氣他。
「就是因為你在這裡瞳瞳才不回來, 你快滾吧略略略。」
玉藻前咬牙:「你這臭狗……」
小天狗:「你走了瞳瞳就會回來,因為她最喜歡我啦。」
玉藻前:「呵呵。」
小天狗吐吐舌頭:「小瞳會喂我吃飯, 你有嗎?」
玉藻前:「……」
小天狗扇扇翅膀:「小瞳會幫我梳毛, 你有嗎?」
玉藻前:……
小天狗扭扭屁股:「小瞳會跟我洗澡,你有嗎?」
玉藻前:「……」
很好, 馬上就能擊敗敵軍了!
小天狗使出最終武器:「小瞳會抱著我睡覺,你有嗎?」
誰知, 此話一出,之前還快炸了的玉藻前突然淡定了。
他搖搖檜扇, 下巴一揚:「當然。」
之前在曼陀山, 小鬼可是抱著他(的原型)一晚上都沒撒手!
小天狗:「……什麼?!」
在他不知道時候, 瞳瞳居然已經跟這狐狸睡過了?睡過了?!
啊啊啊啊豈可修!
肯定都是這狐狸的錯!
一定是他色//誘了瞳瞳!
「你果然居心叵測!你就是饞她身體!」
玉藻前拍案而起:「……閉嘴!」
第N次,小天狗被玉藻前踹成天邊的流星。
看著這一幕, 青芽扶額:「……」
小丫頭你要再不回來,這座神社就不保了。
***
大正——
桑島瞳:「你談過戀愛嗎?」
童磨:「……」
誒, 是感情咨詢?
真是苦惱呢,他沒有應對相關問題的經驗呢。
桑島瞳歪頭:「沒談過?」
她想了想,突然一副見鬼的表情:「!」
童磨:「?」
童磨:「怎麼了?」
「沒談過戀愛,意思是也沒交過女朋友,」
「活了一兩百年的老處男, 真是太可怕了。」
「我覺得找醫生幫你看看身體比較好。」
童磨:「……」
他竟無言以對。
「你們老板呢,該不會也是這樣吧,嘖,那可是千年老處男了,」桑島瞳越說越心驚,「太可怕了,你們十二鬼月,改叫十二單身狗吧。」
童磨:「……」
說得好像你們鬼殺隊的人都有對像似的。
殺氣逼近!
桑島瞳連忙一躲,險險和童磨的對扇擦過。
「話還沒說完就攻擊,太不紳士了吧,上弦之貳。」
桑島瞳嘴上說著,手上卻捏緊劍柄,不敢懈怠。
又過了幾招,身上新添了幾道傷痕,但還在能勉強應付的範圍。
處理好傷口,蝴蝶香奈惠也加入了戰鬥。
現在二打一雖然勉強平衡。
不過,一旦天快亮了,童磨就會認真起來,將她和香奈惠姐殺掉吃掉。
……媽呀我才不要被這種變態老處男吃QAQ
快想想辦法!
還有沒有什麼能讓鬼分心的東西……
鬼……變成鬼……平安京……
青色彼岸花!
對了——!
桑島瞳對童磨道:「這位上弦之貳先生……」
「你知不知道青色彼岸花呢?」
童磨:「!!!」
為什麼鬼殺隊的人會知道?!
青色彼岸花,是他們老板,鬼舞辻無慘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鬼舞辻無慘千年前是個體弱多病的青年,被告知活不過二十歲,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度日,等待死亡降臨。一位善良的醫師拼命想救他,喂他吃了藥——
結果鬼舞辻無慘病情惡化,暴起殺掉了醫師。
也就在那之後才發現,醫師的藥是有用的。
他身體好轉,應該說好轉過了頭。
力量強大,對人血肉產生渴望,不能曬到陽光。
——他變成了鬼。
無法在光明下行走令鬼舞辻無慘倍感屈辱,但醫師已經被他殺了。查看醫師留下的藥方時,鬼舞辻無慘發現,裡面少了一味藥:青色彼岸花。
這藥便是關鍵!
只要能找到青色彼岸花,他就能成為再不怕陽光的,完美的鬼!
然而,這一找找了一千年都沒找到。
戰國時期,鬼舞辻無慘開始制造十二鬼月。
然並卵,還是沒找到。
——這些情報,殺鬼隊不會知道才對!
童磨再次確認:「你說什麼?」
「青色彼岸花啊。」桑島瞳格外仔細地觀察童磨表情。
這位上弦之貳非常會偽裝,需要留心觀察。
果然在意,效果比她預料的要好!
桑島瞳繼續套話:「實際上,我之前見過,還采了好幾朵呢。」
「——小瞳!」蝴蝶香奈惠突然疾呼。
裹挾著冰霧,童磨的身影突然近在咫尺,對扇正對著桑島瞳脖頸。
「交出來。」
「想清楚,」桑島瞳笑起來,「殺掉了我,你就永遠找不到青色彼岸花了。」
童磨:「……」
「哎呀,抱歉抱歉,不該這麼粗暴地對待女孩子,」童磨笑道,「或者你告訴我,你在哪裡看到的?」
他想了想,「我可以考慮不殺你們哦。」
反正先把話套出來,再殺也不遲。
鬼需要守信麼。不需要。
看來那花確實不簡單。
呵呵,鬼話能信?
「那花啊……」桑島瞳綻開燦爛的笑容,「被我燒了。一朵都不剩了。」
「燒掉都不給你!」
「……」
童磨的臉色在瞬間凍結,流露出不悅。
「你真是個不乖的孩子,」他很快偽裝起來,使出血鬼術,「看來需要稍微教訓一下咯。」
「放心放心,不會特別疼的,」童磨笑道,「等你變乖了,我就會停止的哦。」
作為上弦之貳,童磨擁有壓倒性的實力。
近有對扇體術,遠有冰系技能,還會用血鬼術凍住呼吸。
——【血鬼術·玄冬冰柱】
巨大的冰凌從頭頂落下。桑島瞳和蝴蝶香奈惠連忙躲開。
「來了哦~」童磨笑眯眯。
——【血鬼術·蔓蓮華】
眾多冰蓮和藤蔓襲來!
桑島瞳瞳孔一縮。
不好!
要是再承受這一擊,香奈惠姐恐怕堅持不住!
「咳咳……」被凍住的肺部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恢復,呼吸術的效果被極大減緩。蝴蝶香奈惠一邊咳嗽,一邊躲避,忽然被人重重一推!
「小瞳——」
「咯啊——」
桑島瞳背部被冰蓮擊中,嘴裡噴出一大口鮮血。藏在懷裡的竹笛也掉了出來,滾落在地。
笛子……
對了,之前玉藻前以「先放你那兒」為由,沒收回去來著。
媽的,背好痛。
桑島瞳抓起笛子。肺裡進了血,有種窒息般的疼痛。
不好……吸入冰霧了……
「咳咳咳……」
童磨,老子要宰了你。
話說就沒有可以對付上弦的方法了嗎,這實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可憐的小家伙,很難受吧,」童磨笑著走過來,「現在願意說了嗎?告訴我青色彼岸花在哪裡,我馬上送你到幸福的極樂哦。」
「少裝模作樣了!」桑島瞳瞪著他,「你根本沒有真實的感情,裝什麼呢裝,當自己小醜嗎?」
她綻開惡意的笑容,鮮血從嘴角留下。
「也是啊。體會不到感情只能裝成小醜了。這樣裝了多久了?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求求姐姐,說不定今天能考慮幫你在此了結呢!」
有一瞬間,童磨表情消失。
被人類戳破和嘲諷讓他感到不爽。
「你是個可愛的孩子,但要知道,有些話是不該說的——」
不行!
站起來,快站起來!
「瞳瞳!!!」
蝴蝶香奈惠也身受重傷,焦急地看著童磨對扇刺向桑島瞳脖頸——
她會死的!
***
「!」
啪噠啪噠——
天狐閣。外面小鳥扇動羽翼的聲音,將看著書頁出神的玉藻前驚醒。
「……」他微微皺眉,起身走到窗邊,往外望去。
一片祥和。
想了想,玉藻前躍出天狐閣,衣袍翻飛。
在妖力作用下,他移動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落到了紫藤神社鳥居旁的樹上。
神社也安安靜靜。
看來是還沒回來啊。
以那小丫頭的嘰喳程度,一回來鐵定炸開了鍋。
那麼……
玉藻前金瞳裡泛起波瀾。
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
***
桑島瞳感到一陣靈力波動!
笛身一半沾上了她的血,變成鮮紅,幽藍色的狐火從中冒出,席卷童磨身子。
「?」童磨,「哇哦,這是什麼?」
炎之呼吸的招式?
很快他就「哇哦」不出來了。
「……這是什麼?」
火焰燎在身上,那種痛苦竟和曬太陽的感覺差不多!從皮膚到肌肉再到骨骼,童磨的身體開始層層潰爛。
被狐火一點點燒掉的上弦之貳,這一幕看起來,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桑島瞳看著這一幕,有些出神。
玉藻前……?
對了,那只狐狸被她晾在平安京好久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干嘛……
直到童磨身體完全消失,兩人才松了口氣。
蝴蝶香奈惠走到她身邊:「剛才那是什麼,小瞳新的招式嗎?」
居然一招就干掉了童磨。
「唔……」桑島瞳撓撓頭,「不是啦,是我在平安京認識的一只妖怪。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我也不清楚,他人明明不在這裡。可能和他的笛子有關……」
「這樣啊……」
蝴蝶香奈惠給桑島瞳吃了些穩定傷勢的藥,對傷口做了緊急處理。
「看來那只妖怪對小瞳很好呢。」
桑島瞳:「……哈?」
誰?你在說誰?玉藻前?那只跟她天天吵架的玉藻前???
「看,即使沒在一個地方,他也在想方設法保護小瞳呢。」
桑島瞳:「……」
等等香奈惠姐,你是怎麼推出這個結論的啊喂!濾鏡太厚了!
而且想想,假如那只搖著扇子,深情款款地對她說「瞳瞳,即使沒在一個地方,我也一定會保護你」之類的話……
噫——!
總感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臥槽!」桑島瞳突然大喊一聲。
正在給她包扎手臂的蝴蝶香奈惠抬頭:「怎麼了?」
「忘了套青色彼岸花情報了!」
誰會想到玉藻前還來個隱藏被動技能,直接觸發,死無全屍。
……嘛,不過也多虧了他。
之後,聞訊趕來的蝴蝶忍將兩人送到了蝶屋。
此次干掉上弦之貳,在鬼殺隊內引起了極大轟動。
主公也開心得不行,稱「百年僵滯的局勢終於得到了改變」!
因為此前,都是柱被殺,上弦一百多年都沒換過。
甚至鬼殺隊直接召開了會議。附近的柱,沒事的都來了。
桑島瞳被團團圍住,「上弦的實力如何」、「怎麼殺掉他的」、「其他上弦的情報套出來了嗎」、「鬼舞辻無慘呢」等眾多問題一窩蜂湧向她。
桑島瞳:「……」
桑島瞳:「不行各位,我頭好暈,我先撤了——」
「等等!!!」
不死川實彌瞪著攔在面前的人:「富岡,你干什麼?!」
富岡義勇面無表情:「瞳累了,她現在要休息。」
「我就問幾個問題!」
「……」
「你還要阻止我?混賬……」
眼看要打起來了,桑島瞳忙扯扯富岡義勇袖口,坐回去:「我開玩笑啦,還有什麼問題,繼續問吧。還有不死川大哥,你再對義勇這麼凶,我就讓你把白柴還給我啊。」
不死川實彌:「……」
你是沒注意到富岡平時對其他柱是什麼態度嗎?!
宇髄天元看著被包成木乃伊的桑島瞳:「上弦貳,如果有悲鳴嶼或者不死川在的話,二打一或許還能應付。你這個半柱去湊什麼熱鬧。傷成這樣太不華麗了!」
悲鳴嶼行冥和不死川實彌,實力可以算柱裡數一數二的了。
「但我不衝出去,香奈惠姐就會死啊。」
忙著救人誰會考慮那麼多。
「還有,『半柱』是什麼鬼啊?!」桑島瞳義正辭嚴,「按說干掉下弦就能成為柱,我現在可是干掉了上弦哦!」
不死川實彌呵呵:「是你干掉的嗎?」
不是說是什麼狐狸的火嗎!
「……」桑島瞳梗了一下,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白柴,還我。」
不死川實彌:「……」
不,那狗他還挺喜歡的其實……
宇髄天元:「這麼喜歡蝴蝶她們,你干脆跟她們三姐妹湊一家算了。」
蝴蝶香奈惠,蝴蝶忍,栗花落香奈乎。
桑島瞳點頭:「可以啊,這樣我就改名叫蝴蝶香奈兒!」
「什麼鬼啊!!!」
***
半個月後,雖然還沒正式歸隊,但桑島瞳也恢復到了可以勉強活動的程度。
天天漸漸悶熱起來。
桑島瞳又去花店買了一束花。
她還沒忘記自己的重要工作:勸說時透兄弟加入。
嘖,背上還是好痛,大夏天的繃帶又不能取……我太難了!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要無一郎的膝枕才能給予一絲安慰!
拿著花,桑島瞳蹦蹦跳跳地往景信山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遠程救了老婆的玉藻前:=v=
瞳:看在你救了我和香奈惠姐的份上,姑且想你一下。
玉藻前:……
*
關於玉藻前現在對瞳馬甲的態度:有點懷疑,但不確定。另外也被自己的懷疑嚇到了……
第 26 章
去往景信山半道上, 桑島瞳碰上了煉獄杏壽郎,還有其他幾個隊員。
「煉獄哥?你們干嘛去?」
這個樣子不像去做任務的啊。
其中一人笑起來:「小瞳你還不知道吧, 煉獄大哥今天當上炎柱了!」
「誒……誒?!」
「就是昨天我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 煉獄哥用一招『玖之型·煉獄』干掉了下弦貳, 簡直帥炸了!」
「多虧了他我們才得救!」
「所以煉獄也是鬼殺隊的炎柱了,剛剛主公正式授予了稱號, 要不了多久就通知到隊裡了。」
「我們正要一起去慶祝!」
「瞳瞳要一起來嗎?」煉獄杏壽郎問, 「唔……你怎麼快哭了?」
「太好了,煉獄哥你終於當上柱了!」桑島瞳兩眼淚汪汪, 「現在柱裡的男人,義勇不說話, 悲鳴嶼哥又太佛,剩下只有你了——天元哥和不死川哥欺負我的時候, 你要站在我這邊啊!」
煉獄杏壽郎:「唔……唔嗯!好!」
可我怎麼聽說是你在欺負不死川啊。
「我跟你們一起去!為了慶祝煉獄哥當上柱, 我請客, 我們去風月亭吃最大份的牛肉壽喜鍋!!!」
……
等吃完出來,月已高升。
桑島瞳看著手裡的花, 陷入深思。
今晚去還是明天再去?
「好吃!真好吃!」
「怎麼了?」煉獄杏壽郎走到她身邊,「陷入苦戀了少女?」
桑島瞳:「……」
怎麼辦, 她現在看到煉獄哥就會想起那二十份雪花牛肉!
整整二十大盤啊!
他是怎麼吃下的?!
「啊,差不多吧,」桑島瞳道,「關於『怎麼把美少年從惡大伯哥手裡拐進娘家』的戀情。本來打算傍晚去的,但現在有點晚了, 等到了他們都睡了吧。」
她嘆了口氣:「我在想要不明天再去?總感覺我大半夜跑去跟個變//態似的。」
「可是戀情不等人啊少女!」煉獄杏壽郎精神炯炯道,「今天和明天是不一樣的,今天的心意就要今天送到!」
「……也行。」
不知道隊裡明天會不會有別的事。
還是現在去吧!
「少女,做我的繼子吧!讓我照顧你!」
「大哥你才剛當上柱,還是自己先熟悉熟悉吧。」
真是精力充沛呢。
桑島瞳揮揮手跑遠:「再見啦!」
……
景信山。
越走近,桑島瞳就越覺得不對。
這個氣息……是鬼!
不好!無一郎他們可能有危險!
桑島瞳手摁在劍柄,加快腳步奔去。
木屋周圍沒有鬼的氣息,但血腥味濃得刺鼻。門已經壞掉,桑島瞳衝進去——
地上躺著一個人,半邊左臂已經沒了,鮮血汩汩地從斷口流出。
這身衣服是……
「有一郎!!!」
天,傷得好重,好多血!
無一郎呢,為什麼不見無一郎,該不會被鬼吃掉了吧?!
好在她隨身帶著傷藥和繃帶,為時透有一郎做緊急處理後,桑島瞳立刻把人背起來。
要馬上去看醫生!
「放我下來……」時透有一郎氣若游絲。
「這個時候就別說這種話了!」桑島瞳以為他還在嫌棄自己,「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不……」時透有一郎道,「你先……救我弟弟……」
「弟弟?」桑島瞳一愣,「無一郎還活著,他現在在哪兒?」
難道去和鬼戰鬥了?!
「我知道了。」
桑島瞳背著他往外奔去,「我馬上去找你弟弟。你不准昏迷,不然我不救了!」
時透有一郎:「……」
「不,」桑島瞳轉念一想,「救還是要救。假如,我說假如,你翹辮子但無一郎活過來了,我豈不是可以讓他以身相許?無一郎一定也不會拒絕。這樣也沒人打擾我們了。你願意看到那種情況發生嗎,大伯哥?」
「……」時透有一郎快被氣活了,「閉嘴……」
你個趁火打劫的女人!
嘛,看來還有點力氣。
桑島瞳一邊感知鬼的氣息,一邊往戰鬥的地方跑去,已經隱隱能聽到咆哮和鬼的呻//吟了。
不敢相信那聲音是從平時溫和的無一郎嘴裡發出的。
「不想看到那種情形,我教你一招,」桑島瞳道,「你要是能學會,說不定能活下來。」
天音姐說過,他們是劍士的後代,說不定能自己領悟呼吸。
「集中精神,提高呼吸的精度,讓神經遍布身體每個角落……」
桑島瞳感受著時透有一郎呼吸的變化:「注意血管,破損的血管……」
「再集中一點——」
看到了!
那個與時透無一郎交手的鬼。或者該說是無一郎單方面的虐殺。
桑島瞳一躍而起:「找准位置,止血!停住流出的血液!集中!」
日輪刀劍光一閃。
鬼的腦袋落地,同時,時透有一郎的血止住了。
「干得好!」桑島瞳衝疑似失去理智的時透無一郎揮了揮手,「無一郎?無一郎?!」
「……」時透無一郎回神,「小瞳?」
他看到她背上的人,「哥哥?!」
「我馬上帶你哥哥下山處理傷口。你還能動嗎,能動就跟我一起跑!」
她也背不起兩個啊。
時透無一郎點頭。
……
醫館。
因為救治及時,時透有一郎撿回了一條命。時透無一郎剛跑到醫館,就因為體力不支暈倒了,好在休息兩三天就好了。
主公和夫人聞訊趕來。時透無一郎表示想要加入鬼殺隊,時透有一郎沒有說話,只是扭開了頭。
之後,時透無一郎就去藤襲山參加最終選拔了。
這孩子真的特麼是個天才,剛拿劍幾天,就有了普通劍士的水准,藤襲山殺鬼綽綽有余,根本無需培育師教導。
通過最終選拔後,制作隊服時,時透無一郎特地要大了兩個號。
時透兄弟的事由桑島瞳負責,她這段時間也跟在時透無一郎身邊,對對方的選擇表示不解。
「因為大一點的衣服可以讓敵人看不清我的動作,起到迷惑作用。」時透無一郎解釋。
「這樣啊……」桑島瞳靈光一閃,「你要不試試女隊服?裙子什麼的更不容易看清哦。」
時透無一郎黑線:「瞳瞳姐,你在說笑嗎。」
這算是比較好的結局了,但每次想到那晚,桑島瞳都有點後怕。
還好煉獄哥建議自己過去,雖然他的理論有點不靠譜……
不然,她都沒法想,要是自己當時沒出現,這兩個孩子將會是什麼結局。
桑島瞳感慨:「不管怎樣,享年兩位數也太可憐了啊!」
「你冷靜點,大部分人都是享年兩位數啊!」宇髄天元無語,「你又干嘛去?」
「去看看我大伯哥~」
「……你叫得倒熟練,」宇髄天元扶額,「小心以後出事啊。」
桑島瞳知道,以時透有一郎的性格,當時的樣子已經是默許了無一郎進入鬼殺隊。
是什麼事改變了他的想法?
是因為看到了無一郎的劍術天賦,還是說意識到了在鬼面前普通人的弱小?
此外,主公他們也是想讓時透有一郎也加入鬼殺隊的。
這樣的孩子一個人待在山上實在讓人放不下心,無一郎也無法全心全意殺鬼。
小木屋炊煙冉冉升起,看來時透有一郎在做飯。
桑島瞳雙手抓住樹枝,一個翻身,輕盈地躍進了廚房:「嗨,大伯哥!」
砰!
時透有一郎一刀砸在砧板上。
白蘿蔔掉到地上。
他怒瞪桑島瞳:「你來干什麼?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
「我來看看你啊……」
「不需要!」
桑島瞳看著時透有一郎單手有些艱難地做著飯。
還是白蘿蔔啊……她記得這是無一郎最愛吃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裡很掛念弟弟吧。
「不去鬼殺隊看看嗎,無一郎很想你,」她在一旁托腮道,「他在鬼殺隊裡很努力呢。主公說,以無一郎的天賦,或許再過一個多月就能成為柱。柱你知道吧,就是我們隊裡最強的九位劍士,地位和待遇都是極高的,雖然現在人數還不夠啦……你知道為什麼是九個嗎,因為……」
砰砰砰砰砰!
時透有一郎暴躁地把白蘿蔔全宰成了渣,扭頭,表情裡一絲自暴自棄:「閉嘴,你話好多……」
桑島瞳聳聳肩:「這不是怕你孤寡老人無聊嘛。」
「鬼殺隊那麼閑麼。」
「沒有啦,很忙的,」那瞬間,時透有一郎感覺桑島瞳那種嬉笑的態度收起,難言的沉重感流露出,「我是因為有特別任務。」
「……」時透有一郎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桑島瞳和主公聊過,時透有一郎並不是不願加入鬼殺隊。
只是之前那麼強烈地拒絕,罵鬼殺隊,甚至還潑了天音姐水(雖然天音姐並不計較)……現在面子上過不去。
哎,果然還是孩子呢。
主公:「瞳瞳,勸說有一郎的事也拜托你了。」
桑島瞳拍拍胸口:「放心吧主公!」
「那個……」
桑島瞳決定先直球試探一下,「你要不也來鬼殺隊,這樣也能經常看到弟弟。」
沉默許久,時透有一郎嗤笑一聲。
他轉過身來,給桑島瞳展示那裹著繃帶的斷臂:「你認為,這樣的人,還能去殺鬼?」
用劍,是需要雙手的力量的。
哦,原來心結在這兒啊。
「你想多啦,其實鬼殺隊也不光是打打殺殺。一個集團的運作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桑島瞳道:「比如『隱』,是主要的後勤人員,負責善後、處理傷員、清理戰場等工作,這個你就可以做。再比如『鎹鴉』,負責聯絡傳信,這個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畢竟你不會飛。比如『蝶屋』,負責照顧傷員,幫助做機能恢復訓練。這些工作你都可以做……」
「啊,對了!」桑島瞳一拍手,「無一郎不是說你廚藝很好嗎,你來鬼殺隊當廚師也可以!」
「……」時透有一郎一言難盡地看她一眼。
桑島瞳坐在凳子上,晃蕩雙腿:「說起來,大伯哥你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的話,好感人,我現在想想都快哭了。」
「你……算了,」時透有一郎連糾正她稱呼的力氣都沒了,「你想說什麼?」
自己當時說了什麼?
他也沒什麼印像了,只記得快死了,心裡一直記掛著弟弟。
桑島瞳清了清嗓子,學著時透有一郎語氣:「神啊,佛祖啊,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弟弟是個善良的人,他想救別人,是我礙著他了……天譴什麼的,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吧。」
「無一郎,我也想溫柔地待你,可總是力不從心……」
其實這些話放在當時,是非常深情感人的,但目前的狀況是——
他倆都活得好好的。
再倒回去看,就會產生莫名的羞恥感。
就像看小時候寫的情書。
「我將這些話轉述給無一郎,他應該會很感動吧,」桑島瞳想了想,「畢竟平時凶巴巴的哥哥其實深愛著自己啊!」
時透有一郎:「……」
他臉上血氣上湧。
無一郎感不感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對他而言無異於當眾處刑!
桑島瞳仔細觀察。
很好,還差一點!
馬上就能攻破敵人心理防線!
「這樣也不行麼……我知道了。」
桑島瞳起身,作勢要走,「說實話,對我個人而言,還是挺感謝你不來鬼殺隊之恩的。」
時透有一郎:「什麼?」
桑島瞳綻開一個既是天使又是惡魔的笑容:「不記得我說過的話了嗎,我對你弟弟有意思。」
時透有一郎愣住。
臥槽對了,還有這茬!
無一郎現在就是羊入虎穴了啊!
「禽獸啊你!我弟弟他才十一歲啊!」
桑島瞳不以為意:「戀愛要從娃娃抓起嘛。」
時透有一郎:「……」
不行不行不行……
弟弟!他弟弟啊!他那善良的弟弟啊!
「站住!」
時透有一郎一菜刀砸在砧板上,氣得胸口起伏:「你給我回來——」
「我要加入鬼殺隊。」
一定要看好弟弟,去做廚師他也認了!
桑島瞳悄悄在心裡比了個耶。
機智如我!
當然,最後時透有一郎做的並不是廚師,而是正常的負責後勤的「隱」。
對此時透無一郎很開心,畢竟這樣任務回來就能看到哥哥啦!
哥哥一個人住在景信山,他還是很不放心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和桑島瞳獨處的時候,哥哥總會冒出來,一臉警惕。
時透有一郎:「無一郎,那女人沒對你做什麼吧?!」
時透無一郎:「?」
問清原因後,他挺無奈的。
「你想多了,哥哥。」
雖然他還不懂戀愛什麼的吧,但桑島瞳在他眼裡就是個有趣可愛的小姐姐,也是他和哥哥的救命恩人。
「瞳瞳姐喜歡的是富岡先生哦。」
「不過聽說她追了富岡先生兩年,可對方到現在都沒有察覺。」
這都快成鬼殺隊內部笑梗了。
「……這樣啊。」
時透有一郎一愣,隨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她也有今天啊!!!」
時透無一郎:「……」
他哥哥是被什麼給刺激到了嗎?
第 27 章
時透兄弟加入, 意味著桑島瞳的勸誘任務結束。
這段時間她也養好了傷。返回平安京的日子到來。
她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應該就和那種假期結束要回學校的孩子差不多。
不想回去啊!
但是……
桑島瞳嘆氣。
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 而且必須做到。
為了救大家。
***
抵達平安京時, 是深夜。時延之香爐降落的地點也比較隨機, 這次是在京城內。
桑島瞳往北走去。需要從北城門出去,返回紫藤神社。
一條河蜿蜒貫穿在京城內。桑島瞳聽青芽提到過, 這條河名為「崛川」, 是開鑿的人工河,用以運送物資, 大家的生活用水也是從這裡汲的。
因鬼怪盛行,所以夜晚都沒什麼人。
河岸栽著垂柳, 夜間看上去有幾分陰森。
「一條戾橋麼?」桑島瞳在石碑上念出眼前橋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
橋上一男一女正在對話。
「妾身居於五條府邸,新遷入京, 不熟悉京城方位, 不小心迷了路……」女子膚白貌美, 話語間惶恐無助展露無遺,楚楚可憐。
正如所有話本的發展, 男人聞言,立刻將女子扶上馬, 說要送她回家。
「月黑風高,姑娘不應在外久留啊。」
桑島瞳躲在完全遮不住人的樹後,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幕。
女子柔聲:「其實妾身家住在京城之外。」
「哦?」被美色迷了心智的男人沒多在意,「那姑娘家在何處?」
溫柔的女音驟然變粗:「老娘家在愛宕山!」
桑島瞳:「?!」
黑煙騰起,美貌女子瞬間變成厲鬼, 巨大的利爪抓向男人頭顱。
「危險——」
桑島瞳剛衝出去,男人立刻回神,手伸向腰間,利劍出鞘,妖怪的手臂被切斷。
他發出憤怒的咆哮,又踟躕不前,似在忌憚男人手裡的劍,最後恨恨離開。
桑島瞳停下腳步。
好刺激。
男人撿起地上帶血的斷臂,「臭妖怪……」
他轉頭望向桑島瞳:「多謝姑娘出言提醒。夜色已深,姑娘不要在外多逗留才是。」
「那個,」桑島瞳指著那血淋淋的斷臂,「你是要留作紀念嗎?」
好血腥的愛好。
「當然!」男人朗聲,「這可是茨木童子的手臂!」
茨木童子?
見桑島瞳一臉懵懂,男人繼續道:「茨木童子、星熊童子是大江山出名的大妖,無惡不作,其首領酒吞童子更是罪大惡極!」
聽到熟悉的名字,桑島瞳立刻精神一震:「請問這個大江山在何處?」
男人警惕:「姑娘為何問這個?」
「這個……其實我最近准備搬家。這不要繞開有妖怪的地方嘛。」
桑島瞳說的話雖然能聽懂,但說話方式有些怪異,男人倒相信她是外地來的。
「大江山,就是愛宕山,出京城後,往西北方向行五裡就到。」
「多謝!」
男人收劍入鞘。
同為劍士,桑島瞳對這把一擊就能砍下妖怪手臂的刀有些好奇。
男人看出了她眼裡的好奇,得意道:「這可是名刀髭切!」
因為斬斷了茨木童子手臂,日後,此刀又被冠以「鬼切」之名。
即使知道了大江山的方位,桑島瞳不准備立即行動。
目前有兩條路:
一、鬼舞辻無慘已經變鬼。
那多半就在大江山,實力未知,但去戰鬥前還是要做足准備才是。
二、鬼舞辻無慘還未變鬼。
根據主公的推斷,切入點就在青色彼岸花。
桑島瞳開始仔細回憶,平安京有哪些人可能接觸青色彼岸花,可能就是鬼舞辻無慘。
曼陀山那裡的話……
鬼舞辻無慘是醫生?
妖界的話……
鬼舞辻無慘是陰陽師?
狐村的話……
鬼舞辻無慘是妖怪?
不不不,這個跑偏了。
主公說過,鬼舞辻無慘千年前跟他是同一族的人。
也正是因為族裡出了鬼,主公一族才會被詛咒,後代都活不過三十歲。
想到主公的身體。桑島瞳嘆氣。
在平安京找找能不能破除詛咒的方法吧!
因為年代久遠,更迭過快,再加上鬼舞辻無慘的刻意阻撓,身份多變,所以即使是同族,也沒人知道鬼舞辻無慘曾經真實身份。
……
趕了整晚路後,桑島瞳總算看見了朝霧氤氳中的紫藤神社。
紫藤花都開出了花芽。
估摸著青芽和小天狗都還沒醒,桑島瞳熟門熟路地竄回自己房間。
室內光線還沒亮到足以視物,她也沒多想,趕了一晚上的路,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衣服也懶得脫,直接把自己往鋪著褥子的榻榻米上砸去——
「……?!」
手感不對。
旁邊有什麼……
桑島瞳迷迷糊糊睜開眼。
昏暗的光線內,正撞進一雙暗金色的獸瞳。
玉藻前斜撐著腦袋躺在旁邊,大尾巴在身後輕搖,挑了挑眉,語氣說不上是暗藏喜悅還是無情嘲諷:「你還知道回來?」
強大的鬧別扭的氣息充斥屋內。
桑島瞳:「……」
三秒。
兩秒。
一秒。
她抓起旁邊的枕頭,毫不留情地往那個腦袋上砸去:「玉藻前!!!」
為什麼這家伙會在我床上?!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砰砰砰!
枕頭攻擊不斷。
「簡直無理!」玉藻前鉗住桑島瞳手腕,剛才那點好心情全毀了,「你干什麼?」
本來小丫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對自己投懷送抱,他還挺滿意的。
當然,開心的理由只是因為加分了,僅、僅此而已。
——結果馬上打起來了是怎麼回事?!
「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在我房間?!」
臥槽,心髒都被嚇驟停了好吧!
還好自己沒脫衣服!
她倒沒往別的方面多想,畢竟玉藻前親口說過對她這種小丫頭沒興趣。
那他藏在自己床上,目的只有一個——惡作劇!
「嘖……」玉藻前不悅地扶著腦袋坐起身,幾縷長發滑下。
夜間他本就穿得單薄,又因為剛才的動作散開,露出鎖骨,黑色發絲在上面撫過。
「……」桑島瞳挪開視線。
幾個狐火球把燭台點燃,室內亮堂起來。
「這是幫你處理的神務。」玉藻前指向桌上堆積如山的卷軸。
桑島瞳懷疑地走過去。
「然後,青芽告訴我這間房暫時沒人住,我可以在這裡休息。」這也是實話。
末了,玉藻前還不忘奚落:「你們神社太小了,居然就這幾間房。」
玉藻前一般是回天狐閣休息的,除了少數情況不想回去,例如各個長老詢問他情劫試驗進展,那場景就跟人類過年三姑六婆催找對像催結婚一樣。
他一開始也沒意識到這是桑島瞳的房間。
簡樸、冷清。
就像隨時可以離開。說是無人居住也不奇怪。
桑島瞳心不在焉地接受了解釋,她現在更多地被處理完的神務吸引了。
太完美了!
比她做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大佬,玉藻前大人,天狐閣下,咱商量個事唄。」桑島瞳放下卷軸。
「……你干什麼?」玉藻前警惕道。
每次小丫頭這麼說准沒好事。
那麼警惕干嘛,我又不把你怎麼樣,我也打不過你。
桑島瞳腹誹,臉上仍掛著討好的笑:「你看你處理得那麼好,干脆全幫我處理了怎麼樣?」
這樣我也好全心全意對付鬼舞辻無慘。
玉藻前冷笑:「我憑什麼幫你,你覺得你身上有值得我動手的東西嗎?」
「……優點就像海綿裡的水,找找總是有的嘛!」
桑島瞳攤開雙臂:「您看得上什麼,盡管開口!只要我有,只要我能辦到!」
想起剛才的烏龍,她又補充:「當然,不賣身!」
「抱我。」
清冷的回音在室內響起。
「……???」
桑島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
玉藻前打開檜扇,遮住了大部分表情,無法從臉上窺得他心理,「抱我。自己動手。」
似乎擔心桑島瞳又說什麼,他立刻冷冷補充:「你剛才自己說的什麼都可以辦到,現在又不作數了嗎?」
「也、也不是……」
桑島瞳撓撓頭。這不震驚過大一時沒反應過來嗎。
為什麼會是抱呢……搞不懂。
撒嬌?
思念?
呃……懲罰還差不多吧!
嘛,下次要離開還是跟玉藻前說一下吧,畢竟也算這邊的熟人了。
奇怪的是,當桑島瞳真正抱上去那刻,並沒有想像中「懲罰」的難熬感。
掌心是絲綢面料冰涼的觸感,她的臉只能貼到玉藻前胸口的位置,清冽好聞的氣息飄進鼻腔。
心裡升起一種熨帖窩心的感覺。
就像漂泊多年,終於回到了棲身之所。
或許還是因為玉藻前的強大吧?
時至今日,她遭受和目睹的所有痛苦,都來自於鬼。而玉藻前,具有輕輕一揮扇子就能干掉鬼的實力。
所以才會格外令人安心。
話說,要是大佬的要求只是這樣抱一抱的話,好像……好像還有得寸進尺的可能誒!
打個比方,殺掉普通鬼抱一下,殺下弦抱一分鐘,殺上弦抱十分鐘。
殺掉了鬼王酒吞……抱一小時!豁出去了!
桑島瞳越想越覺得可行!
開啟了打贏鬼王的正確方法√
玉藻前修長的指尖動了又動,最終還是克制住自己回抱的不知名衝動。
為什麼,自己會想要抱回去,像咬住獵物般,將她緊緊圈在懷裡。
……不!我一點也不想!
玉藻前在心裡默念:只是為了分數只是為了分數……
下次可以商量處理一份神務抱幾次,之類的。
不管怎樣,這筆交易——
還是很劃算的。
一人一狐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裡打起了對方的小算盤。
「別偷偷摸我尾巴。」
「……哦。」
晨光微熹。
最後——
小天狗一下拉開了門:「瞳瞳你回來——哇啊臭狐狸!你想對瞳瞳干什麼?!」
玉藻前:「……」
第 28 章
不知為何, 桑島瞳現在看到這狐狸都順眼了好多,還怪懷念的。
大正時期的服飾大多結合了西洋因素。
而玉藻前的裝扮, 則是傳統的平安京風格, 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風雅的魅力。
「看, 我給你帶了禮物!」
桑島瞳從包裡拿出一把梳子:「用來梳毛超棒的!」
「來來來,大尾巴轉過來, 我幫你梳!」
玉藻前皺眉。
這個梳子……怎麼看著不像人用的?
「你哪兒來的這東西?」
「誒……」
桑島瞳一愣, 然後衝他赧然一笑:「寵物店。」
寵物店?
那是什麼?
「誒,就是飾品店啦, 不要介意,」
「來吧, 梳毛。」
毛茸茸的大尾巴,這個是她在大正最懷念的了。
玉藻前轉過身去, 任由對方在背後搗鼓他的尾巴。
他單手托腮。
寵物店???
總感覺怪怪的啊。
梳完毛後, 桑島瞳拿出笛子。
「這個笛子……抱歉, 弄髒了。」
當然不是弄髒那麼簡單——
為什麼會有血?!
玉藻前皺眉:「你受傷了?」
「沒什麼事,已經好了。」
桑島瞳甩手腕, 「別突然一下抓上來啦,你抓得疼。」
「……」玉藻前松開手。
這段時間, 他其實有派手下去查過,桑島瞳去了哪裡。
但這人就像憑空消失了般,到處都找不到。
***
「小瞳,這是你之前讓我幫忙查的,曼陀山進出人員名單。」土地神御影將一個卷軸遞過來。
「多謝, 御影大人。」
桑島瞳打開卷軸,邊看邊說,「御影大人在真是幫了我大忙啊。」
「其實是你幫了我們哦,小瞳。」
御影溫和地笑:「我也希望平安京的劫難能快點過去。但作為神明,一些事又無法直接干預。」
他抬頭,視線投向桑島瞳身後。
某妖狐正雙手攏袖,一臉警覺地挪近。接觸到他的視線後,又扭開頭,裝作看風景。
呀嘞呀嘞。
這不是很在意的嗎。
輪回的轉盤,很快就要迎來節點了呢。
桑島瞳掃了一遍,並沒有形跡可疑的人。
只有曼陀鎮那位醫生出入的次數比較多,但也正常,畢竟人家要采藥救人。
雖然她沒見過鬼舞辻無慘的臉,但想想也肯定是很恐怖的。
那種鬼怪的臉怎麼也無法和醫生掛上等號。
先去愛宕山看看吧!
「謝謝您。」
桑島瞳將卷軸歸還。
御影一揚手,卷軸便消失不見。像是知道桑島瞳接下來要做什麼似的,臨走前,他道:「請多加小心。」
「嗯。」
「你要干什麼?」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桑島瞳嚇得一蹦,「不要突然說話啊!」
玉藻前冷哼,雙臂微微展開。
桑島瞳歪頭:「?」
見這小鬼一副懵懂的樣子,玉藻前氣得咬牙:「今天的神務,處理完了!」
「哦……哦!」
桑島瞳笑得像朵太陽花,開心地撲過去。
「謝謝你,玉藻前。」
「哼……」
看在你識趣的份上,姑且原諒你好了。
一年時間快要過去一半了,他與那個天文數字仍舊如隔天塹!
想到此,淡淡的焦慮就蠶食玉藻前心頭。
他也有想過,天道派下的試煉,會不會暗藏玄機?
畢竟就算一整年的時間都用來做卷軸上的事,也不可能達標。
應該是有什麼別的方式,能夠直接合格。
一年之後……
玉藻前突然想到,一年之後,小丫頭的事這麼辦?
他好像沒那麼討厭她了。
一年之後,也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
玉藻前耳尖動了動:「怎麼了?」
他聞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桑島瞳能感覺對方下巴放在自己頭頂,手臂輕輕攬在她後背。
她保持著埋在玉藻前懷裡的姿勢,搖了搖頭,臉頰蹭在對方昂貴的面料上。
這次抱的時間比較長,玉藻前居然沒推開她,也沒說什麼,這讓她心頭生出一種竊喜。
就讓她再多依賴會兒好了。
「沒事。」
過了一會兒,桑島瞳退開幾步,「這是之後幾天的份,我要去除妖。完成得好的話,之後再補上!」
陽光下,女孩笑得溫暖甜美。
玉藻前卻微微擰眉,不安的感覺愈發濃重。
***
在御影的幫助下,桑島瞳再次來到妖怪吉原。
和人類世界不同,妖怪吉原男女不限。只要給妖怪貨幣,無論是聊天還是做別的事,都可以。
花街,是個打聽情報的好地方。
桑島瞳身上帶著御影給的咒符,可以將自身氣息改變成妖怪,混入其中。只要碰上的不是特別強的妖怪,一般不會被發現。
她隨便找了家店。
這家的妖怪似乎是鳥類,小妖雞之類的,花魁是孔雀。
「大人,這邊請。」
桑島瞳跟隨侍女走向深處。
上樓前,路過一個格子時,她小小地「咦」了一聲。
那只三尾狐……好像是玉藻前的朋友來著。
對方抱著只小妖雞,並沒注意到她。
……
和桑島瞳聊天的,是幾只不知道什麼品種的鳥妖。
「酒吞童子啊……」
她們對視一眼,嘰嘰喳喳地說起來:「是很厲害的大妖呢。」
「妖界傳說裡有三大妖,酒吞童子,九尾天狐,大天狗。」那只女妖道,「如今九尾天狐和大天狗都銷聲匿跡,只有酒吞童子還活在世上。」
桑島瞳:「他會吃人嗎?」
「吃人……」
女妖們猶豫了一下,「算是會吧?」
「但他如今為情所困,也變得墮落了呢。以前可是很愛吃女人來著。」
「妖界也墮落了呢。」
她們笑嘻嘻道。
似乎妖界最高層的盛與衰,與這些游女們並未關系。
「那……」桑島瞳抿了一口茶,「酒吞童子會在白天出沒嗎?」
「我們妖怪一般都是夜裡出來的。」女妖笑道,「白天跑出來,會被陰陽師大人狠狠收拾呢。」
桑島瞳:「哦。」
這也是一個模糊的答案。
「我知道了。」
女妖們看桑島瞳心事重重的樣子,對視一眼,忽然湊過來,柔若無骨地貼到她身上。
「大人真討厭。」
「噗——咳咳咳……」
桑島瞳差點被嗆到。
女妖們:「一直在聊別人,是嫌姐妹們魅力不夠嗎。酒吞童子那種大老爺們有什麼好打聽的。」
桑島瞳:「你、你說的是……」
「大人喜歡什麼類型,我們都可以變哦,變男人也是可以的哦。」
「來吧,大人。」
「一起開心開心嘛。」
「……」桑島瞳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嚇到空白,再到深意,若有所思。
一拍大腿!
對啊媽的,錢都花了,光聊天怎麼可以?!起碼賺回點本啊!
這麼多大美人,還能變成大帥哥!
桑島瞳唇角一勾,花花公子的笑容露出。
「好啊,來快活吧寶貝們。」
左擁右抱。
「來啊,讓爺好好疼疼你。」
伸手捏起美人下巴。她早就想試試這種感覺了!
桑島瞳湊近,調笑:「寶貝,給爺笑一個。」
女妖們發出一連串嬌羞的笑聲。
桑島瞳對面的女妖,看到桑島瞳背後後,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玉、玉……」
桑島瞳端起茶:「玉?」
「玉藻前大人……!!!」
「噗——咳咳咳……」
桑島瞳扭頭一看。某狐妖正站在她身後,雙手抱臂,臉黑得能滴出墨來,低氣壓散發。
——這就是小丫頭說的,來除妖?!
桑島瞳:「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說……」玉藻前冷笑,「『讓爺好好疼疼你』的時候。」
桑島瞳:「哦……啊哈哈。」
這……這TM就尷尬了。
玉藻前語氣很冷,臉色比語氣更冷。
「這就是你說的『除妖』?」
手裡還攬著呢?
就這麼舍不得放開?!
桑島瞳腦子裡千回百轉,也沒想出玉藻前生氣的原因。
他自己不也有來嗎!
還是說……
「!」桑島瞳福至心靈。
她放開女妖,坐正,低眉斂目:「對不起。」
「……?」玉藻前挑挑眉,臉色在驚訝和懷疑間動蕩。
她明白了?
突然開竅……不大可能啊。
桑島瞳拍拍身邊的榻榻米,誠摯地發出邀請:「一起啊?」
這狐狸一定是在生氣,自己去花街沒叫他!
玉藻前:「……」
啪!
他捏碎了不知多少把折扇。
最後,桑島瞳是被玉藻前以扛米袋的方式給扛回去的。
夜間,從妖怪吉原回紫藤神社的路上,一串拖長的女音。
「別氣了啦。」
「你為什麼生氣啊……」
「不要這樣扛我啊,好難受的。」
「……」玉藻前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換姿勢。
一定要給她點教訓。
桑島瞳見抗議無效,癟了癟嘴。
狐妖行走速度很快,也許是有妖力加持,兩邊的景物不斷倒退。
桑島瞳欣賞了會兒風景,覺得□□靜了,又輕輕敲了一下玉藻前的背:「還在生氣?」
「……」
「我什麼都沒干啦。」
玉藻前冷笑,終於開口說話:「是還沒來得及干吧。你一屆人類,跑去妖怪吉原干什麼?」
打探情報。
這個不能說。
「你不是也來了嗎。」桑島瞳反問。
「……」玉藻前梗了一下。
他只是看她樣子不對勁,擔心所以跟來的好嗎!
「而且……」
桑島瞳掰著手指,懶懶地算起來:「你抓過我一次,我抓過你一次,我們算扯平了。誰又知道,以前你去沒去過。畢竟是你們妖怪的吉原,你又是尊貴的天狐公子,肯定去的次數不在少吧。」
她輕哼:「誰知道你又干了些什麼呢。上次看到那狸子妖,衣服都快被你扯下來了。」
玉藻前:「……」
都說了,那是誤會!!!
桑島瞳突然感覺身體一晃。
「米袋」終於被放了下來,放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著。
「兩次,」玉藻前背過身去,「加上你見過的那次,僅僅兩次。」
他有點不自在地補充:「什麼都沒做。」
——你是不行麼?
桑島瞳歪頭。某種求生本能制止住了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不行……是不可能的。
人家可是超強的妖怪,體力肯定比人類好得多。
「你……」
桑島瞳晃晃腿,猶豫片刻,道,「其實不用跟我解釋。」
他們也不是需要解釋的關系。
只是……
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比自己想像中要失落。
玉藻前突然轉身:「你不是很在意麼。」
桑島瞳干笑:「我哪……」
聲音被打斷。
玉藻前湊近,雙手放在她放在兩側的手上。夜色裡,那雙金瞳仿佛有種魅惑人心的力量。
「你就是在在意。」
近距離下,狐妖俊美的臉能讓人片刻失神。
玉藻前哼笑,「我果然沒想錯——」
「看,直到現在,你都記得當時的細節……為什麼要騙自己?」
第 29 章
桑島瞳張了張嘴, 喉嚨發緊,什麼話也沒能說出。
心頭有種堵塞的感覺, 並不好受。
她和玉藻前能期盼什麼呢?
她只是從未來過來的過客。找到鬼王後, 要麼成功殺掉對方回去, 要麼被對方殺死。
……啊對了,不是可以讓玉藻前幫忙殺鬼的麼。
桑島瞳垂著眸沒說話, 玉藻前也能從對方臉色猜出幾分。
她是真的對自己——
令人瘋狂的喜悅感襲上心頭。活了十八年, 玉藻前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手腳變得格外溫暖, 胸口更是暖融融的,整個人, 不,整只狐都要飄起來了。
咬住獵物的勝利感也不過如此。
飄了的玉藻前, 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吧, 讓爺好好疼疼你。」
小丫頭在吉原說過這句話, 她一定喜歡這句話!
桑島瞳:「……」
桑島瞳:「?!」
她毫不猶豫地糊了玉藻前一掌,將那張臉推開, 從岩石上跳下。
「告你調戲民女啊。」冷淡地落下一句話,桑島瞳也不管玉藻前那貌似有點自閉的背影, 往紫藤神社走去。
冰冷的夜風吹來,她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
唉,裝傻裝不下去了……
以後要怎麼面對玉藻前呢。
先把鬼舞辻無慘的事解決了,再說吧。
***
吉原花街只是打探情報的准備。幾天後,桑島瞳真正搞了件大事。
夜晚, 趁青芽和小天狗熟睡後,她離開紫藤神社,直奔大江山。
還不能確定酒吞就是無慘,先去看看情況。
這件事不能告訴青芽和小天狗,他們會擔心的。
這幾天玉藻前都沒來紫藤神社,不知道是不是又鬧別扭了。
雖然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但另一方面,桑島瞳也松了一口氣。
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啊……
大江山周圍,許多小妖怪出沒。
「誒嘿,又來了一個少女。」
「這人元靈不錯!」
「酒吞大人一定會喜歡!」
桑島瞳轉念一想,裝作被抓住,被押進酒吞的府邸。
酒吞的府邸在偌大的山洞深處,倒是很符合鬼見不得陽光的特點。
周圍小妖在奏樂舞蹈。
岩山上有三座案幾,其中最高那座後面,坐著位紅發男子,以人類角度來說,五官不差,但跟玉藻前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誒……自己干嘛想到那只狐狸。
桑島瞳搖搖頭,將這個想法趕走。
紅發男子身後還放著個大酒葫蘆,綜上看來,他就是酒吞童子了。
另一座案幾後,銀發男子拿著斷臂:「吾友啊——」
「吾把手臂取回來了,再與吾比試一番吧!」
「你這個沒用的家伙,連人類都能砍掉你手臂,」酒吞童子看都不看他,「我才不跟你這種沒用的家伙比試。」
「呃……」銀發男子捂住心口。
就當桑島瞳以為他打擊過大時,忽然聽到他道:「吾友,即使是拒絕我的身影,依舊如此迷人。」
他忽然扔掉了手臂:「為了牢記這份屈辱,我不將手臂接回去了!」
「我不會放棄的,吾友,與我比試,占有我,征服我的身體吧!」
桑島瞳:「……」
怎麼說,這群妖怪好像都不太正常。
「茨木,你是怎麼把手臂弄回來的?」另一邊的妖怪道,「渡邊綱那裡不是還有『髭切』在嗎。」
看來斷臂妖怪是茨木,這個說話的妖怪是星熊童子了。
茨木童子哈哈大笑:「人類真是愚蠢啊。吾化身渡邊綱叔母,便進到了其家中,吾的斷臂被他當成炫耀品,正擺在屋中……」
這樣看去,這三只妖怪就跟平常談天的人類一樣。
如果忽略桑島瞳這邊,被捆在一起的少女們外。
粗大的麻繩掙脫不開。
有位少女閉著眼睛滴著頭,還沒醒來。已經蘇醒的少女正害怕地小聲啜泣。
……不行。
洞穴裡妖怪的氣味太濃了,分辨不出鬼的氣息。
她裝著日輪刀的竹管和少女們的包裹倒是都堆在一邊。
袖管裡藏有刀片,正當桑島瞳思考再看看還是行動時,上方的酒吞童子忽然開口:「你——」
桑島瞳:我?
「過來,幫我倒酒。」
桑島瞳:「???」
這什麼神奇發展。
「為什麼?」
酒吞童子面露不耐,道:「就你安靜點,其他女人都太吵了。」
他挑眉:「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說,因為你最好看吧。」
「……」桑島瞳無語,「我可沒這麼說。」
距離近點就能分辨氣息了,她還是願意過去的。
旁邊的小妖給她松了綁。
達成目的後,倒酒的桑島瞳臉色變得木訥。
……不是鬼。
是妖怪的話——
他們為什麼要吃人?樂趣?
玉藻前村裡的狐狸都不吃人的,雖然稍不注意吸個精氣可能將人吸成痴呆。看來妖怪也分好壞啊。
啊啊,為什麼又想到他了。
另外,這些跟她一起被綁來的女人也不好辦……
她們應該都是有家庭的。可以的話她還是想救人。
只是這樣難度就更大了。
酒吞童子:「你倒酒怎麼一臉悶悶不樂?」
桑島瞳:「你這酒酒氣太重,熏到我了。」
「不可能!」
酒吞童子最無法容忍的有三件事:一是說他心上的女鬼不好,二是說他追不到心上鬼,三就是說他酒不好。
「你試試!」酒吞童子拿著酒盞湊近。
「……」桑島瞳以袖掩唇,後退。
鬼大哥,雖然你這麼友善讓我猝不及防,但這酒盞是你自己喝的啊,我才不要跟你搞什麼間接接吻!
桑島瞳的舉動引起了酒吞童子的不滿。
他的手指伸出利爪,向她抓去——
今天必須讓人類說出他酒好的話!
就在他要碰到桑島瞳衣襟前一刻,一道藍色的結界從桑島瞳體內發出,擋住了酒吞童子的手。
只有作為妖怪的酒吞童子看到了。
就在桑島瞳納悶這妖怪怎麼突然跟被燙了似的,就見對方瞪大了眼睛:「你……是妖怪?」
桑島瞳:「你才是妖怪。」
雖然是孤兒,但她可是被桑島爺爺撫養長大的,再純正不過的人類了好嗎!
酒吞童子奇怪:「我就是妖怪。」
他再次把酒盞遞過去:「喝。」
桑島瞳:「……」
那啥,她真的不太想喝。
就在她准備翻臉時,一只纖纖玉手忽然拿走了她面前的酒盞。
「大人,」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執起酒盞,柔若無骨地依偎在酒吞童子身旁,「就讓妾身陪您喝酒吧。」
柔順的黑發順著她柔美的臉頰垂下,沒入酥//胸中。
酒吞童子被這突然出現的美人搞得愣了一下,視線往下一掃。
底下的小妖面面相覷。
「大人,她突然就醒來了,我們都沒注意到!」
「算了。」酒吞童子道。
看在這美人非常合眼的份上。
就在酒吞童子和小妖對話的時候,美人衝桑島瞳投來一瞥。
她眼尾狹長,上挑,充滿無限風情。
桑島瞳有種魂都要被吸走的感覺。
好漂亮……
「來,美人,喝酒。」酒吞童子將酒盞遞過去。
美人衝酒吞童子嬌羞一笑,悉數飲盡。
然後,桑島瞳就看著大美女和酒吞童子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來呀,大人,喝嘛。」
「再來一杯。」
「酒吞童子大人酒量可真好。」
桑島瞳:「……」
是在下輸了。
酒吞童子喝得興致高昂,遣散了所有小妖,在美人的鼓動下,和茨木童子、星熊童子喝得爛醉。三只妖怪全倒了。
桑島瞳心砰砰跳起來——
機會!
趁美人檢查三只妖怪的空隙,她跳下去,解開麻繩,「大家快走。注意不要弄出動靜,把妖怪們驚醒就糟了。」
她將竹管拿到手中,「我會保護你們的。」
桑島瞳不知道的是,她做這些事的同時,高台上的少女靜靜地注視著她。
梨花帶雨的少女們點頭,躡手躡腳走出洞穴。
對了,那個人——
桑島瞳回頭,發現倒酒的美人也跟上來了,松了一口氣。
對方可幫了大忙。
外面天色已明,差不多所有少女都離開了,只有一位年齡稍小的女孩,似乎是太害怕了,落在最後。
「不用管她,」一直沒說話的黑發美女突然開口,聲音就跟她氣質一樣冷清,「那些妖怪快醒了。」
話音剛落,洞穴深處傳來憤怒的咆哮。
聲音發出的下一秒,酒吞童子狂怒的身影已近在咫尺:「你干什麼?!」
他的手朝最後的女孩抓去。
不好!
桑島瞳立刻衝過去。
「嘿嘿嘿,自投羅網的來了。」
茨木童子和星熊童子擋在她面前。
妖怪的利爪朝她抓來。
「那她就是我們的了——」
桑島瞳深吸一口氣,正想去拔日輪刀——
一道燦爛的狐火,照亮整個通道。
茨木童子和星熊童子被燙傷,發出哀嚎。
「……」桑島瞳愣了一下,回頭望去——
「你一定要給我惹事是不是?」
剛才的黑發美人長袖一拂,變成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玉藻前!
那個大美人是玉藻前?!
「玉藻前啊,」酒吞童子也不抓人了,笑起來,「我聽聞玉藻前公子,高居天狐閣,不問妖界紛擾,怎麼今天突然有空來我大江山?」
玉藻前一手將桑島瞳攬入懷裡,桑島瞳的臉正對著他胸膛:「來帶走不聽話的獵物罷了。」
知道現在是大妖們的交涉時間,桑島瞳乖乖閉嘴,不敢說話。
說起來,玉藻前總是會在自己危險的時候出現……
雖然常吐槽話本中這樣的橋段,但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那種感覺確實很溫暖。
「謔,她啊……」酒吞童子摸著下巴笑起來,「怪不得……」
桑島瞳身上出現結界時,他就感覺不對了。
那靈力明顯是強大的狐妖留下的。
並且經年已久,隱藏極深,若非意外,不會輕易顯現。
「這兩只你帶走吧。」
剛才被抓到的女孩也被酒吞童子扔了過來。
玉藻前擰眉,有一絲嫌棄:「我只要一個。」
「……」桑島瞳不著痕跡地錘了下他胸口。
「……」玉藻前不情不願地改口,「好吧。」
桑島瞳還以為,酒吞童子是什麼可怕的大妖呢,沒想到還挺好說話?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際,聽到酒吞童子道:
「今日能一睹火燒平安京的九尾天狐風采,也算值了。」
「放走的人類我不再計較。一年前妖界浩劫,感謝天狐公子出手拯救妖界,從此大江山與狐妖一族兩不相欠。」
桑島瞳:「……?」
她似乎在賣菜老伯那裡聽到過相似的版本。
玉藻前微微皺眉。
火燒平安京?
九尾?
他怎麼毫無印像。
這說的是他嗎?
但妖怪不像人類,一般是不會弄錯人的。
玉藻前頷首。現在不是否認的時候。
酒吞童子一行返回洞穴中。
玉藻前攬著桑島瞳走出去,外人看來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只有桑島瞳自己知道,這狐妖掐著她腰的手都快把她腰掐斷了!
這是蓄意報復吧!
察覺自己與這種氣氛格格不入的女孩,道謝後就立刻跑走了。
桑島瞳終於從玉藻前懷裡脫出。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劈頭蓋臉一陣痛罵。
「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京城裡的大陰陽師都不敢輕易對付酒吞童子,你倒好,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巫女,膽子倒不小!竟敢去挑戰酒吞童子?!」
「真是出息啊你!」
玉藻前腦袋發暈,情緒激動,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酒勁上來了。
要不是自己發覺不對——
那小丫頭現在豈不都被酒吞童子吞吃入腹了!
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的心髒就仿佛被一雙手生生擰緊,不能呼吸。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
——因為她要是死了,自己的情劫試煉就無法完成了。
對,就是這樣。
……
本該是這樣——
「被吃掉算了!笨死你算了!你這個毫無用處只會惹事的小混蛋!」
「干脆將你關在神社或是天狐閣好了。」玉藻前用折扇撐著眩暈的額頭,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可怕的話。他從眼角瞪桑島瞳,因為醉意,眼尾暈開一點淺紅,更添艷氣,「免得你到處惹事。」
桑島瞳:「……」
她,她都快要被這狐狸給罵習慣了,真的。
堅強微笑.jpg
玉藻前甩甩腦袋,似乎被酒勁弄得有些難受,八根尾巴甩來甩去。
「玉藻前,你來救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動。但是……」
桑島瞳閉上眼,鬼殺隊眾人的笑顏閃過。
她不願看那些場景化為血腥,大家都變為屍骨。
「有些事,你們妖怪不知道,並不代表沒有發生。同樣,我做的事,你不知道理由,並不代表沒有理由,何況你沒有權利管我——」
她的話被堵住。
「!!!」
桑島瞳睜大眼睛。
柔軟的東西貼在唇上。距離太近,只能看到對方纖長濃密的眼睫。
這一吻格外深情,伴隨著濃烈的酒香。
腦袋都變得暈乎乎的。
……是酒吞童子的酒太烈了嗎?
「我喜歡你,就這樣。」玉藻前半撐起身,凝視著她,「這就是我管你的理由。」
跟試驗無關——
只是單純的,對異性的求愛。
第 30 章
桑島瞳有片刻失語。
心跳不受控制, 呼吸都快停滯。
太、太狡猾了吧!
這狐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單純喝醉了發酒瘋啊!
還沒來得及深究, 桑島瞳突然感覺身上一重——
玉藻前整只狐狸都倒在了她身上!
桑島瞳連忙攬住他。
喝醉了?
倒了?
就這酒量???
……倒不像是裝的。
桑島瞳現在倒是信了, 玉藻前沒有經常出沒花街。不然照這酒量, 正菜還沒上,自己就先倒了。
「搞什麼, 就這樣睡著了。」
桑島瞳偏頭。體型差原因, 她只能看見對方狐耳和後腦勺,柔順的黑色長發猶如錦緞。
她小聲說:「告你強吻啊。」
喝醉的狐妖當然沒反應。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原因, 他的狐耳往下壓著,竟有一絲乖順。
「……」桑島瞳沒忍住, 往那毛絨絨的耳朵上親了一下。
耳朵抖了抖。
看著對方反應,桑島瞳不禁噗嗤一笑。
對平安京的陌生和冷漠感, 被另一種溫柔的情緒融化。
現在看來, 來平安京也並非一無所獲。
這種感覺, 就像同時有了貓和男友……?
大概。
親密時很高興,把人帶走時很郁悶。
桑島瞳覺得, 要不是自己從小訓練體力還行,怕是得累死在半道上!
這狐狸睡得跟豬似的!
看著清清瘦瘦的, 重量倒不小。
還要加上八條尾巴,臥槽!
桑島瞳把人半背半拖地帶回狐村時,收獲了一排注目禮。
這……這誰把玉藻前公子搞成這樣啊!
和玉藻前關系親近一點的狐狸,聞到酒味:哦,懂了!
玉藻前公子和其他妖族紈绔公子不同, 清規戒律,不好酒色。
喝酒的話,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這些狐狸為什麼光看著……你們公子喝醉了,過來動手幫忙搬一下啊喂!
原來玉藻前在他們眼裡這麼恐怖嗎。
累死累活,桑島瞳終於到了天狐閣,她只記得藏書閣內有張臥榻,於是就把玉藻前搬到了那裡。
剛把狐狸放下,還沒來得及吐魂,突然被股大力一扯——
桑島瞳猝不及防,脊背砸在柔軟的長榻上。
玉藻前欺身過來,一個吻貼在她唇上。
「瞳瞳……」
「不要死……」
「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不要離開我……」
桑島瞳聽到對方迷迷糊糊的呢喃。
她微微皺眉。
這個談話對像……似乎不是她啊。
她可不記得自己和玉藻前有愛得這麼死去活來過。
吵得死去活來還差不多。
但名字確實是她……
桑島瞳估摸,這狐妖神智,一半是醉著的,一半是睡著的。她心道以後不能再讓玉藻前喝酒了,看著那近在咫尺、染著醉意的金瞳,伸手在對方眼前晃動:「喂、喂——」
「……」
「玉藻前?」
「……」
「大佬?」
「……」
「……」桑島瞳失去了耐心,「臭酒鬼,洗洗可以下鍋了。」
她的下巴被捏住,「小鬼,你再說一遍試試?」
桑島瞳:「你什麼時候醒的?」
玉藻前淡淡道:「剛才。」
桑島瞳想了想,「你喝酒會斷片嗎?」
玉藻前意味深長地笑起來,「你說呢。」
還沒等桑島瞳說話,又是一吻落下。
桑島瞳算是看出來了,這狐妖平時是個傲嬌,得逞之後,就會變得黏黏糊糊的。
這樣下去……不太妙。
桑島瞳一手擋住對方狐狸嘴巴,將人推開,毫不掩飾嫌棄:「酒味太重,莫挨老子。」
玉藻前:「……」
這狐狸居然沒有爆炸,估計他自己也覺得酒味太重。
雖然沒給桑島瞳好臉色看,但也乖乖跑去沐浴更衣了。
……不對,這怎麼像要發生什麼的前兆?!
桑島瞳錘錘額角。
想啥呢。
玉藻前一走,她在這裡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人。」
「……嗯,嗯?」叫她?
狐狸侍女們端著五花八門的糕點走進來,鋪滿了長條案幾。
「這是玉藻前大人吩咐的,請大人品嘗的糕點。」
「玉藻前大人說了,讓您等他,不要亂跑。」
「等之後他送您回去。」
「天狐閣的東西,您都可以隨意使用。」
侍女們傳著話,心裡驚訝又吃味。
——第一次見玉藻前大人對誰這麼好!
桑島瞳:「我知道了。」
狐狸們退下了。
偌大的房內只剩桑島瞳一人。
室內裝飾華美,金碧輝煌,但似乎因為空間太大,又顯得冷清。
除了臥榻和案幾,剩下全是書架。走廊和側面窗戶很大,窗簾被風吹動,視野遼闊,森林河川盡收眼底。
如果,玉藻前從小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
立於萬人之上的感覺,其實伴隨著寂寞吧。
桑島瞳一手托腮,一手往嘴裡送糕點,百無聊賴地想著。
像她,從小身邊就有許多劍士哥哥姐姐,每天都過得熱鬧開心。
當然,擁有時多快樂,失去時就有多難過——
陪著她長大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於與鬼的戰鬥中。
桑島瞳捏碎了手裡的糕點。
鬼舞辻無慘——
我一定要干掉你!
可以的話,她想憑借自己的力量。
但要是不行,還是需要玉藻前幫忙。
畢竟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殺掉鬼舞辻無慘」這個結果更重要。
風吹得紙張獵獵作響。
「唔?」桑島瞳從案幾後走出去。
好像有紙掉到地上了。
她拿起一看,是幅畫。角落有署名,看樣子是玉藻前畫的。
那狐狸居然還有這種閑情雅致。
畫的……
畫的也太抽像了吧我去!
桑島瞳咽下糕點,仔細查看。
好像是個女人emmmm……
背景是森林。
其它的……看不太出來了,太抽像了,這狐狸是用尾巴畫的嗎?!
剛把畫放下,畫後面驟然出現一張臉,嚇了桑島瞳一跳。
「你是……」她想了想,「塗山?」
玉藻前的朋友,一只三尾狐。
塗山點了下頭。
桑島瞳能感覺到,這只狐狸並不歡迎自己。
她也懶得跟對方好臉色看。
「那麼……」桑島瞳把畫收起,「找我有何貴干?」
反正這裡是玉藻前的地盤,塗山管不著!
「怪不得玉藻前之前一直見不到人,聽說是和神社的小巫女混在一起了,」三尾狐上下打量她片刻,嗤笑,「今天還把人帶回來了啊。」
桑島瞳:「哦。」
塗山惡意滿滿:「我說啊,難道你真的以為玉藻喜歡你不成?」
桑島瞳:「……」
臥槽臥槽,來了來了!
看到沒,這就是御伽草紙中那種標准惡毒女配!看到男女主角快在一起了,就立刻出來蹦跶了!
她反問:「他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啊???」
「……」塗山被她一噎,有些氣急,又很快鎮靜,「玉藻早有喜歡的人了。你……不過是利用罷了。」
他挑眉,指了指桑島瞳手裡的畫:「就是她。」
桑島瞳:「……」
臥槽,那個臉都糊成一團的女人?
塗山攤手:「我還是第一次見玉藻對誰如此上心呢。」
「你,最好搞清自己的位置,」塗山逼近,威脅道,「我非常討厭人類,也不希望看到朋友和人類糾纏在一起。」
桑島瞳可不是那種柔弱可欺的人。
「好巧,」她也笑,「我最討厭鬼和惡妖了。」
「口口聲聲說是朋友,我只看到了你枉顧玉藻前的意願,強行干涉,」桑島瞳瞥一眼對方的三條尾巴,「該不會,你其實是在嫉妒他吧。瞧瞧,明明年齡差不多,尾巴卻比人家少了一半多呢。」
「你——!!!」
塗山被氣出原型,比桑島瞳龐大數倍的三尾狐立於她身前,凶性畢露!
桑島瞳深深呼吸,眸裡閃爍著冷沉的光。
雖然沒殺過狐狸——
但也比十二鬼月好對付得多。
當然,畢竟是玉藻前同族,她不准備殺死。
只是給對方一點教訓,小小的教訓。
「!」
那瞬間,塗山有種奇怪的感覺。
和那個雷雨天,他和玉藻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時一樣!
從未見過的呼吸方式。
屬於人類的、修煉至極的精神力。
還有那埋藏至深的殺氣。
塗山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了威脅。
與她動手的話——
輸的會是自己。
難道……
「塗山?你在干什麼。」
冷清的話音傳來。
那瞬間,無論是劍拔弩張的氛圍,還是那奇怪的呼吸術,都消失不見。
塗山變回人形。
玉藻前走過來,擋在桑島瞳身前:「以前就說過,天狐閣內,進出都必須與我通報。往日我不予你計較……」
他眸光一凝,「但今天,你太放肆了,塗山。」
「哎呀哎呀,別這麼凶嘛,玉藻。」
塗山瞬間變臉,笑眯眯道,「我聽說天狐閣下帶回來了一個女人,這不好奇嘛。」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最後還是選擇了人類,」塗山搖頭晃腦,「壽命那麼短的生物,只能塗個一晌歡愉,太不劃算了。」
他話語裡充斥著對人類的敵意,「是我,就不會選擇這種生物。」
「是是是,」桑島瞳聽不下去了,「所以你選了雞。跟面包談戀愛,我也是頭一次見。」
「你……」
塗山又驚又怒,似乎還有絲不自在,「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桑島瞳攤手,「當然是親眼看到咯。」
她學著塗山語氣:「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最後還是選擇了雞。真不會控制不住把對方一口吞了嗎。」
反正玉藻前在,她不虛!
塗山氣急:「那只是為了情劫試——」
話音驟止。
他被一道光芒擊飛。
「塗山,」玉藻前臉色凍結如冰,「下去。」
「……」塗山從地上爬起,恨恨地咬牙離開了。
塗山最後那句說的什麼?
他情緒太激動,都嚎出狐狸本音了,沒太聽清。
桑島瞳正想著,前方的玉藻前轉過身來——
之前忙著吵架沒注意,玉藻前只批了件黑色浴衣,面料一看就很昂貴。腰帶松松垮垮地系著。與平時繁復華麗的裝扮不同,倒是有種夜間慵懶散逸的感覺。
他一只爪子還搭在衣襟裡側。
「我有話要跟你說。」玉藻前走近。
「那什麼……」桑島瞳扭開頭,「你把前襟拉一拉。」
玉藻前:「……」
他玩味地笑起來:「怎麼,不敢看?」
桑島瞳沒理他。
玉藻前仔細觀察對方表情。
很好,沒有嫌棄了。
為了讓自己變得香香的,用了多少花瓣香料他會說?
平生第一次被人嫌棄有酒臭,天狐公子的小心靈受到了傷害。
要談正事,他還是拉好了衣襟,不然把人氣走就得不償失了。
「你沒事吧?」玉藻前問,「塗山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事。」
桑島瞳想了想,道,「他對人類敵意挺大。」
玉藻前沉默片刻,道:「塗山的父母是被陰陽師殺的。」
「妖類有好有壞,人類亦然。塗山父母未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些陰陽師卻為了博得天皇好感,濫殺無辜……」
「哦。」桑島瞳點頭。
理解了。
看玉藻前也不想多談,她轉移了話題:「不過,多虧塗山,我知道了一件事。」
玉藻前:「?」
桑島瞳在他面前展開畫像:「她是誰?」
玉藻前:「……」
某天狐用他的八條尾巴發誓,在吉原被抓包時,他都沒這麼慌過!
畢竟當時什麼都沒做,但這次卻……
她確實對那位用劍的女子有動心過。
塗山也說過,人類最討厭三心二意的人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玉藻前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慌得一批,尾巴都快打結了!
他現在的感覺,就是馬上要把人追到手了,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這個人就要飛走了!
她了解到了什麼程度,塗山都跟她說了些什麼?!
待會兒就去把塗山宰了!
某天狐惡狠狠地想道。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桑島瞳指著角落的署名,「看,這裡還有你題的字,你該不會自己畫的都不知道是什麼吧。」
第 31 章
玉藻前:「……」
他第一次見桑島瞳這副模樣。
語氣無波無瀾, 完全看不出喜怒!
糟糕……糟糕……
怎麼辦?!
「嗯?」
桑島瞳微微一笑,很有耐心地等著他。
「……」玉藻前長松一口氣, 頹了, 「好吧, 我承認。」
「在遇見你之前,我確實對一位人類女子心存愛慕……但那也僅僅是, 看到對方做某件事後, 被她當時的姿態所吸引。」
他在桑島瞳面前蹲下,檜扇放到腿上, 雙手握住桑島瞳雙臂,生怕她跑了似的。
他凝視桑島瞳眸子, 格外真誠地說道:「但遇見你之後,我就漸漸被你吸引, 直到現在, 再也沒想起過她。」
「從今往後, 我喜歡的只有你一人,瞳瞳。」
「……」桑島瞳眼神閃爍, 不知道該說什麼。
某種程度上,這種將整顆心都剖開遞給她的獨白, 讓她更無法應付。
「你相信我啊。」
小狐狸自下而上看過來。不知是不是剛出浴的緣故,眼神濕漉漉的。兩只耳朵也往下撇著。
總之,是一個非常犯規的角度。
「瞳瞳……」
委屈。
委屈巴巴的小狐狸。
有瞬間,桑島瞳都感覺對方快哭了:「……」
她有這麼凶嗎?
居然能讓那只日常傲嬌狐狸露出這種表情。
當桑島瞳確實能感覺到對方的真心。
玉藻前沒有騙她,而是選擇告訴她真相, 交由她自己選擇。
桑島瞳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就這樣吧。
她自己不還喜歡過義勇來著嗎,還給無一郎送過花……啊這些事玉藻前知道會炸的吧,絕對會炸的吧!
還有絲不安,藏在桑島瞳心底深處。
比起畫中少女,她其實更在意玉藻前醉酒時的夢囈。
——瞳瞳。
——不要死。
再加上以前做的、自己死亡的夢……
啊……
桑島瞳扶額,有種無力感。
鬼舞辻無慘還沒找出來,自己就陷入一團團迷霧之中。
到底怎麼回事啊。
溫暖的懷抱將她包圍,仿佛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桑島瞳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再擔憂也是沒法的。
不管怎樣,還有這只狐狸在呢。
「沒事了?」玉藻前在她耳邊問。
「嗯。」
「不生我氣?」
「嗯。」
我覺得你會更生我氣。
「相信我?」
「嗯。」
「那……答應我了?」
「嗯……嗯?」
這不對!
桑島瞳皺眉,退開幾步。面前的狐狸笑得得意洋洋。
「你現在的樣子得就像我已經答應了你似的。」
玉藻前反問:「難道沒有嗎?」
「沒有。」
玉藻前掰住她下巴,強行將人掰過來:「看著我再說一遍。」
「沒有就沒有,你要聽幾遍,」桑島瞳抓住他的手,「松爪。」
「……」玉藻前沉默,不動。
跟剛才相似的委屈氣場散發。
桑島瞳:「……」
「……好了,」她扶額,「我也沒說不答應,只是……需要點時間。」
至少先把正式解決了吧。
她可不是來談戀愛的。
「那好,」玉藻前道,「記住你說的話。之後,我要聽到正面的回應。」
他又恢復了傲嬌的樣子,和之前示弱的模樣判若兩人。
桑島瞳:「……」
不對。
玉藻前好像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屬性。
***
之後的日子倒與往常無異。
神務都丟給玉藻前去做。有哪裡發生了怪事,桑島瞳立刻趕去調查,然而每次都無功而返。
即使範圍縮小到青色彼岸花周邊,茫茫人海中找出一個人還是很難。
回到神社後,再抱抱某只狐狸。
然而玉藻前很不滿。
他感覺桑島瞳有事瞞著他,不跟他說。每天的抱抱也是很敷衍的。
搞什麼,我堂堂天狐公子專門做你戀人,不該感激涕零,高興得24小時都離不開我才對嗎!
歸根結底,還是桑島瞳並不那麼喜歡自己。
從沒答應這點就能看出來。
想到此,某只小狐狸有些失落。
分數雖然在增,但時間不夠,這樣下去分數根本無法達成。
難道……
玉藻前托著下巴沉思,尾巴在身後左右甩動。
完成試煉的契機,就是對方完全答應自己,或是真心實意喜歡上自己嗎?
啊啊啊要是能用妖術就好了!
過去還自詡即使不用妖術自身魅力也是無人能敵的天狐公子,現在已經暗戳戳打起了小算盤。
要是能用妖術,他和瞳瞳說不定都已經,已經……
嗷嗷嗷。
「玉藻。」
提了幾籠食物來道歉的塗山,觀察片刻,忍不住開口。
「恕我直言,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欲求不滿。」
『實在不行,就試試□□吧。』
玉藻前:「……」
轟——
第N次,塗山化為天邊一顆流星。
紫藤神社這邊——
曼陀鎮的醫師也在常年接觸青色彼岸花。
就在桑島瞳准備去那位醫師家看看時,收到了大國主神傳來的通知。
——要求去出雲國參加出雲集會。
「青芽,你代替我去不行嗎?」桑島瞳躺在榻榻米上,晃著手裡的請柬。
「自己去,」青芽毫不留情,「這座神社神官可是你。」
桑島瞳癟嘴。
「安啦,我知道你很忙,」青芽咳嗽兩聲,繼續道,「出雲集會也就七天而已,耽誤不了多久。而且能碰上眾路神明,說不定誰會有幫助呢?」
桑島瞳一個鯉魚打挺:「說的也是!」
……
眾神出雲集會的場所,在人類世界出雲大神社的另一端,神明世界。
處處煙雲繚繞,漂亮的女仙輕歌曼舞。
八百萬諸神聚集於此,集會過程也令人大開眼界。
頭一晚是神迎,俗稱聚餐。
之後是神議。神議過後幾天,是各路神明的記賬和加勢,整理自己神社過去一年的神務,彙報,並在大國主處備案。
桑島瞳跑去戰神處,想請教劍術,被脾氣不好的戰神給踢了出來。
她拍拍灰,毫不氣餒地又在眾神殿逛了一圈。
正在吃包子的胖女娃吸引了她的注意。
聽說對付是麻毛理神,煉制的桃丹靈藥最為出名。
不論什麼傷痛病症,都能治愈!
要是有了這個藥……
說不定能治好主公的病!
錆兔和那些生命垂危的隊員們,就有救了!
打定主意後,桑島瞳去和麻毛理神交涉。
「你拿什麼跟我換,」麻毛理神嚼著包子,提起袋子,含糊不清地說,「我煉了一年才這麼點桃丹!」
桑島瞳想了想,「你等我!」
由於出雲集會,出雲大社和普通神社之間搭建了臨時通道,能夠迅速往返。
五分鐘後——
桑島瞳提著袋荻餅返回:「嘗嘗這個!」
對付吃貨,就要用吃貨的方法!
至於荻餅怎麼來的……
她一次閑聊,無意間跟富岡義勇提到不死川大哥喜歡吃荻餅。這家伙倒好,直接在懷裡放荻餅,說碰到不死川實彌就給他。
結果當然是把不死川大哥惹毛了。
那些荻餅也全浪費了。
為了避免剩下的荻餅再遭殃,桑島瞳就把它們拿走了。
「唔唔……」麻毛理神眼前一亮,「真好吃!」
「怎麼樣?」桑島瞳舉起大口袋,「我這裡還有這麼多,全都可以給你。」
反正都是那個憨憨的。
「嗯……嗯……」
麻毛理神猶豫好久,似乎不願輕易答應,「那這一周的神務你要幫我處理,必須處理好。」
啪!
擊掌!
「成交!」
到了真正做事時,桑島瞳才知道,為什麼以神務交換對方就答應了。
這可比她的神社多了不是一星半點!
一周根本處理不完好嗎,還要保證質量?!
想想桃丹……
忍了!
我干!
於是,桑島瞳開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處理麻毛理神的神務。
三天後,玉藻前悄悄溜過來看人時,這人已經在吐魂了。
「給我去休息!」玉藻前檜扇重重拍在案幾上,「你在干什麼,還真想成神不成!」
看你對自家神務都沒這麼上心過。
「哎,不要,」桑島瞳刷刷寫著,頭也不抬,「我得換桃丹。」
玉藻前微微皺眉:「你拿桃丹做什麼?」
「救主公和錆兔,」桑島瞳又攤開新的卷軸,「這樣義勇和其他隊員都會很高興。」
義勇?
又是義勇?!
雖然沒見過這個姓氏,但玉藻前打包票,這特麼絕對是個男人的名字!
他在案幾另一側端正坐下,理理衣擺,展開折扇,看著只留給他一個頭頂的小丫頭,慢條斯理地問:「義勇是誰?」
桑島瞳:「一個人。」
「……」玉藻前,「我知道他是一個人。」
他眸光微凝,「我想知道,你跟他什麼關系?」
「啊?」桑島瞳自始至終都不舍得抬頭,「就朋友。」
太敷衍了!
某狐狸敏銳地嗅到了奸情。
他把折扇一放,捏住桑島瞳下巴,強迫對方抬頭。
「玉藻前你干嘛。」桑島瞳眼睛仍沒從卷軸上離開。
玉藻前不爽:「看著我!」
「義勇是誰?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這個人是京城的嗎,我為何從未見過。」
「……」
桑島瞳無奈地看著他片刻,眸子彎起,往前傾身。
玉藻前感覺柔軟的東西貼上了臉頰:「!」
他的手不自覺松開了。
桑島瞳坐回去,繼續寫:「真的只是朋友。」
現在來說的話。
「……」玉藻前出神了好一會兒,發覺自己有控制不住笑起來的趨勢,連忙正色。
他視線落到桑島瞳左手腕:「傷怎麼回事?」
傷?
什麼時候?
桑島瞳隨意一瞥,這才發現左手腕紅腫未退:「哦,請教戰神時被打的。」
在鬼殺隊受傷是常事,對小傷快免疫了都。
玉藻前:「戰神?」
巫女不是用靈力嗎。
這年頭巫女都要拼體術了嗎。
發覺自己差點說漏嘴,桑島瞳開始睜眼說瞎話:「啊,就是覺得他蠻帥的,想看看。」
玉藻前:「……」
呵呵。
「別寫了,」玉藻前不顧對方的反對,強行把筆拿走,「你需要休息,黑眼圈都那麼重了。」
「哦,」桑島瞳態度不冷不熱,「嫌我醜唄?」
玉藻前:「……」
他有半句話是這個意思嗎?!
女人的心思到底怎麼回事?!
桑島瞳也不過隨便嗆嗆玉藻前,說實話對方專程跑到出雲集會來找她,她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
因為臨時通道只有她能走,這狐狸是硬生生從京都跑來了千裡之外的出雲國……
咦?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
玉藻前突然站起,走到她身邊坐下,然後默不作聲地把她往自己懷裡掰。
「……好了,我知道了,」桑島瞳掙扎片刻,妥協,小聲道,「但休息的話,神務就寫不完了。」
剛開始還有些僵硬,後來便放松了身體。
玉藻前身上有股很好聞的清香。
說話時,還能感受到對方胸膛的震動,「你不就想要桃丹嗎,」玉藻前不以為意,「那東西有什麼用。人魚肉我有的是,你要多少都給你。」
臥槽大佬你不早說!
桑島瞳精神一震,又很快蔫了:「但人魚肉人類不可以隨便吃的吧?」
而且……
這種東西一般很珍貴。以她和玉藻前現在這種薛定諤的關系……她也不太好意思跟對方說你給我。
玉藻前爪子放在她腰上,規矩地沒有亂動。
「一般來說是不可以,不過……」
他勾唇,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只要用我的狐火炙烤,就能去除人魚肉裡的毒素,少吃一點的話,就能達到與桃丹相似的效果。」
恢復傷口,治愈重傷。
但不會成為不老不死的怪物。
「太好了!」桑島瞳又精神了,抓住玉藻前胸前衣襟,「你幫——」
話音戛然而止。
也是,她現在有什麼資格要求玉藻前幫她呢。
還在苦惱,桑島瞳忽然感覺溫熱的呼吸掃過臉頰。
唇上一暖。
偷吻結束,某妖狐緩緩抬起頭,細密的眼睫輕扇,俊逸的臉頰不輸給任何一位神明。
「這就是交換。」他凝視桑島瞳,舔了舔唇角。
「!」
砰!
桑島瞳頭頂冒出熱氣,熟了。
她整個人都紅成了一只小蝦子,蜷回玉藻前懷裡,將臉藏在衣襟中。
玉藻前有些好笑,「過兩天我就去處理人魚肉,帶過來。」
桑島瞳保持埋在他懷裡的姿勢,點了點頭。
太犯規了!
玉藻前將寬大的羽織外套披在她身上,哄孩子般拍了拍她手臂:「快睡吧。」
玉藻前的體溫偏低,但就這樣被抱在懷裡,桑島瞳還是感受到了溫暖。她打了個哈欠,困意泛上。
睡著前,她還念念不忘:「神務……」
畢竟都答應麻毛理神了。
玉藻前親了親她額角:「我會做的。」
桑島瞳放心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醒來後玉藻前也已經把神務全部處理完了。
此外……
當晚,仙界速聞——
#戰神被打成一級殘廢,原因不明。#
第 32 章
「唔……」
天還未完全亮時, 桑島瞳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她伏趴在條案上, 身上蓋著玉藻前的外衣, 還被好幾根暖絨絨的大尾巴圍住。
玉藻前坐在旁邊, 單手放在條案上,托腮看她:「醒了?」
室內光線是種黯淡的柔白, 像是帶上了濾鏡。
「……」桑島瞳強烈懷疑, 這狐狸是不是去跟愛神學了什麼,一舉一動都在撩人。
她注意到對方著裝和之前有細微的不同:「你出去了?」
「嗯, 有點事。」
玉藻前話音未變,示意旁邊整整齊齊堆在一起的卷軸:「全部處理完了。」
桑島瞳:「!」
興奮之下, 她想也不想就撲進對方懷裡,「大佬你太棒了!」
一時漏嘴, 說出了真心話:「能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開始, 她還覺得玉藻前脾氣怪, 難相處,誰跟他在一起指定倒大霉。
現在是真香了。
談起戀愛的玉藻前, 就像變了個人,那些傲嬌和暴躁都化為柔情, 宛如夜裡最溫柔的情人。
但桑島瞳心底還有一絲不安的聲音。
為什麼選擇她呢?
一個人是不是真心,是能看出來的。
玉藻前的感情不是虛假,但……他其實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吧?不管是本族最好看的母狐狸,還是其他漂亮的妖怪,天上的女仙, 以玉藻前的能耐和地位,都不成問題。
為什麼偏偏跨越種族選了她呢?
塗山那天說的不無道理。和妖相比,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
玉藻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剛剛說什麼?」
在這裡遇見?
「……」
發覺自己說了什麼,桑島瞳難堪得快要自閉了:「你別問了。」
玉藻前聲音裡一絲笑意:「好,我不問。」
「……」
桑島瞳想了想,直起身,用毛筆在紙上寫下:【你什麼時候回去?】
然後望向另一邊,用手在案幾上遞過去。
玉藻前挑眉。
這是害羞到都不敢看著他說話了嗎。
他尾巴尖搖動,也提筆寫下:【明天凌晨。】
然後用尾巴遞過去。
最近那根尾巴尖強行鑽入桑島瞳左手掌心。
桑島瞳:【今晚神議後會放煙花,看了再回去如何。】
玉藻前:【舍不得我?】
桑島瞳:【……你還是走吧!】
她發燙的耳根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這狐狸還敢笑?!
玉藻前:【好。】
玉藻前:【准備好人魚肉後,我就回來接你,那時候出雲集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還有其它禮物——
都要送給小丫頭。
桑島瞳:【謝謝你。】
桑島瞳:【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這話說起來有些蒼白,不過,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會竭盡所能。】
玉藻前挑了挑眉。
還是那種欠揍語氣:【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麼我看得上的地方?】
桑島瞳:【……不理你了!】
玉藻前:【況且……】
況且什麼???
玉藻前:【追心愛的女人,還要對方提供回報,那算什麼男人。】
玉藻前:【能為你做事,我很高興,瞳瞳。】
桑島瞳:「……」
啊啊啊啊太犯規了啊這狐狸!
一定是去偷學撩妹技能了吧一定是!
掌心的尾巴尖反卷回來,裹住她手背,溫度似乎比往常都要高些。
玉藻前也會緊張嗎,還是說是她的錯覺。
桑島瞳:【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玉藻前:【你還在懷疑這種事?】
看來是有點不高興了……但她還是要問清楚!
桑島瞳:【你就說是不是真的嘛。】
玉藻前:【真的。】
桑島瞳:【真的真的?】
玉藻前:【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
談戀愛是真的會讓兩個人的相處都變得孩子氣啊。
桑島瞳想了想,刻意防著不讓玉藻前,提筆,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一筆一筆寫下:
【抱歉拖了這麼久,也不是故意吊著不給你回應,只是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告訴你——】
【我喜歡你。】
她微笑著,將紙條卷好,收入袖中。
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某狐妖不樂意了。
寫了什麼寫了什麼?
為什麼不給他看了!
桑島瞳把湊過來的狐狸腦袋推回去:「不——行——」
她站起來活動身子:「我要去忙了。」
洗漱過後,又要參加今天的神議了。
身體突然被拽得一個趔趄。
桑島瞳:「干什麼?」
玉藻前指著剛剛寫下的紙:【你不是說可以幫我做任何事嗎,那……】
桑島瞳也寫:【想看紙條不行!】
玉藻前:【親我或抱我,選一個。】
桑島瞳二話不說抱了上去。
感覺玉藻前有點失望,他應該是想要個早安吻的。
沒洗漱,才不親!
女生都在乎這些的好不好。
桑島瞳:「不要偷偷用尾巴來掏紙條啊!你以為我沒感覺到嗎!」
玉藻前:「……」
***
一天的神議過後,當晚,桑島瞳和玉藻前在樓閣看了煙花。
人間看煙火在天上,神界看煙花在眼前,伸手仿佛就能觸碰到光點。
大朵大朵綻開,甚是絢麗。
「玉藻前玉藻前!」
「你看你看!」
「那朵好看——」
「哇,這朵也很好看!」
桑島瞳一手指著煙花,另一只手拽著玉藻前衣袖,無意識中劇烈搖晃。
玉藻前:「……」
他無奈地從眼角望著桑島瞳。
小丫頭注意力完全被煙花吸引過去了,沒有注意到他在看她。時明時暗的光芒映在她臉上,眼裡都仿佛有星光。
這點小玩意兒就這麼高興……
這個快樂的女孩——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他心間難以割舍的存在。
【為了守護她,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當這句話極其自然地從腦海裡冒出來時,玉藻前心口卻微微一痛。
像是過去曾失去過什麼。
「……」自嗨太久,發覺玉藻前沒回應,桑島瞳悄悄瞥過去。
玉藻前專心致志地看著煙花,好看的側臉輪廓被鍍上淡淡光暈。
金瞳裡閃爍著煙花,眼神最深處卻平靜無波。
也是哦。
玉藻前什麼好看的東西沒見過。
那雙金瞳突然望過來——
桑島瞳:「!」
最尷尬的事之一,就是偷看被抓包!
眼底泛起溫柔的波瀾,玉藻前湊近,玩味地笑:「嗯?」
「沒、沒什麼。」
桑島瞳轉移話題:「煙花很好看是吧?」
等消滅了無慘,她也在鬼殺隊裡放煙花慶祝!
玉藻前淡淡道:「還好。」
正好,持續半小時的煙火結束,夜空恢復寂靜。
玉藻前折扇展開,一揚,冰藍色的狐火球飛出,在空中變大,然後炸開。
比之前任意一朵都更絢爛的煙花,落下的碎光也在閃閃發光。
隨後,玉藻前將折扇合攏,扇子頂端連續綻開小型煙花。
「你還會在扇子上放煙花啊。」桑島瞳忍不住笑。
玉藻前:「這朵煙花只能你看到。」
細碎的光點彙成一個愛心狀。
桑島瞳:「……」
這狐狸太會撩了,主公我要不行了。
不!殺鬼大業還沒完成,堅持住!
「……好了。」
玉藻前用扇子輕輕敲了一下疑似傻了的桑島瞳腦袋,「傻了嗎?」
桑島瞳不服氣:「……你才傻了!」
「我要是傻了,這天底下就沒幾個聰明人了。」
一如既往自負地懟了一句後,玉藻前從懷裡掏出笛子:「我回去幾天。這只笛子給你。」
桑島瞳接過,看了看:「我一吹響它你就會出現嗎?」
好像就是之前那只。
血被去除了,不知是用什麼方法。
玉藻前黑線:「哪有那麼神奇。」
神話故事看多了嗎。
桑島瞳:「……是哦。」
還是現實一點比較好。
看著她失望的樣子,玉藻前輕咳一聲:「可能需要十多分鐘。」
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桑島瞳:「……」
原來問題在這兒嗎!
……
玉藻前離開後,桑島瞳繼續參加出雲集會。
第二天,神議結束後,她獨自在殿中看著卷軸。
寂靜的殿內,燭光忽然晃了晃。
玉藻前?
不,他不是說往返加上處理人魚肉,需要三四天嗎。
「……」桑島瞳放下卷軸,平靜地看著迎面走來的人,或者說……狐妖。
「有何貴干?」
這出雲集會還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能放進來了。
桑島·不自覺雙標·瞳心道。
「敵意不要那麼大嘛,小巫女,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塗山走到她面前,聳了聳肩,「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哦。」
「哦,」桑島瞳道,「看你過得不怎樣,我也就放心了。」
「出雲集會,還真是個氣派的地方。」
塗山在周圍掃視一圈,視線最終定格到桑島瞳身上,試圖發現蛛絲馬跡。
玉藻這幾天都不見人。
此次回族,能明顯看出心情不錯。
怎麼想都跟這個小巫女脫不了干系!
「你答應了?」
塗山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狀似無意地問道。
桑島瞳皺眉:「什麼?」
「玉藻,」塗山將書翻過一頁,「他不是在向你求愛嗎?」
這種不明不白,仿佛吃醋的語氣……
桑島瞳定了定神,「這位公子,恕我直言……你是喜歡玉藻前嗎?」
塗山腳下一滑!
他轉頭,惡狠狠地瞪桑島瞳:「我的性取向是雌性!」
「哦,那只小妖雞啊。」
「住嘴!」塗山似乎有一絲不自在。
「既然如此……」
桑島瞳聳了聳肩,「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玉藻前的感情生活這麼感興趣。」
「不是感興趣。」
塗山風輕雲淡也裝不下去,索性也不看書了,來到案幾另一邊坐下,與桑島瞳面對面:「我只是討厭人類。玉藻選擇其他任一種類我都不會干涉,但人類不行。」
桑島瞳:「因為你父母的事?」
塗山一愣。
出乎桑島瞳意料,他搖搖頭:「不是。應該說……不止是這樣。」
他獸瞳裡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瘆人,「只是,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桑島瞳道,「我也不太感興趣。」
「說了半天……」
桑島瞳用卷軸敲敲腦袋,「我還沒搞懂你來找我想干什麼?」
還真是來找她純聊天的?
她已經做好動手的准備了,塗山似乎沒動手的意思。
應該是因為在神界,又是偷跑上來的緣故,不敢放肆。
「我來找你當然是有要事——」
塗山手肘撐在條案上,突然湊近,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威壓放出。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一字一句,像是惡魔的誘惑,又像是重錘擊在桑島瞳心頭。
「你就不好奇,玉藻為什麼會找上你嗎?」
桑島瞳:「……」
嗯,級別高了塗山,懂得從別的地方下手了。
桑島瞳表面不動聲色。塗山站起身,在室內邊走邊道:
「玉藻是我族最高貴的公子,金銀財寶,女仙女妖,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你真的不好奇嗎?」
「為什麼偏偏是你。明明有其他更好更多的選擇。啊對了,記得那個畫像上的女人嗎,她也是,玉藻也喜歡過她。」
「但為什麼最後還是選了你,甚至在你沒有回應的時候,還要留在你身邊,想盡辦法得到你的注意。依玉藻那麼高傲的氣性,為什麼會甘願做這種事?愛情的魅力真有那麼巨大???」
「……」桑島瞳始終沒有說話。
塗山走到她身邊,對著她耳朵輕輕吹氣:「不是吧……」
「這一切都因為,他有更重要的目的。」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玉藻不惜忍辱負重,想盡辦法也要獲得你的心。」
塗山惡意地笑,輕緩地說:「即使他根本不喜歡你。」
「知道那個目的是什麼嗎?」
桑島瞳靜靜地聽著,此時心頭一動:「修煉?」
之前在狐村她有聽玉藻前說過,有的妖怪會吸食人類元神提高修為。
玉藻前對這種方法極其不屑,也從未做過。
他講究正統的修煉,吸食自然靈氣。
「你也算聰明,」塗山哼笑,「跟那個性質差不多,但更重要些。畢竟普通的修煉,玉藻還輪不到去找人類。」
桑島瞳:「那是什麼?」
塗山微微一笑:「情·劫·試·驗——」
桑島瞳:「!!!」
如果說之前,她一直是以「挑撥離間的惡毒女配」眼光來看塗山,對他說的話也沒放心上,但聽到這四個字時,一股寒意直躥上頭皮!
指尖突然冰涼,全身的汗毛都炸開!
桑島瞳突然想起,上次在天狐閣的一個細節。
也是塗山來找茬,她反懟塗山跟面包談戀愛時,對方未說完的那句話——
【那不是為了情劫試驗!】
當時玉藻前的反應……
他打飛了塗山,並讓塗山退下,制止塗山再說下去。動作少見地有一絲慌亂。
他不想被自己聽到!
「哦~」
塗山注意到她表情細微的變化,「看來你是懂了?」
桑島瞳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衝動。這是鬼殺隊員必備的品質。
不然可能會產生嚴重後果。
「情劫試煉是什麼?」
塗山挑了挑眉,對對方的從容倒是有了改觀:「是我們狐妖一族,每只狐狸成年時要經歷的修煉,可選擇接受或不接受……啊對了,你也知道吧,玉藻的尾巴是八尾。他已經是我們族內尾巴最多的狐狸了。」
「但俗話說,九尾天狐,九尾天狐,真正厲害的,還是九尾。」
「這個情劫試驗,若是能通過,就能成為九尾。若不通過……」
塗山以扇掩唇,獸瞳裡冰冷的光芒閃過:「天道會降下天劫。大概是……天打五雷轟。」
「……!」桑島瞳全身輕微地顫了一下,拳頭慢慢捏緊。
「通過的標准……是什麼?」
塗山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每只狐狸的任務內容和對像都不同,但標准應該差不多……【收到對方真心實意的告白】一類的吧。」
「……」桑島瞳閉眼,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
對方經常要求她,主動親親抱抱或牽手。
之前以為是這狐狸黏人,現在看來……
是別有用心啊。
見目的達成,塗山整只狐都放松下來:「你也別怪玉藻啦,他也是為了成為九尾守護一族……而且試驗要求不能告訴本人。啊,因為你不是我的任務對像,所以由我來告訴你沒關系~」
「是嗎,」桑島瞳點點頭,「那真是謝謝你了。」
「……」那瞬間,塗山感覺很奇怪。
他告訴桑島瞳這些,無非是為了拆散對方和玉藻前。但看桑島瞳不在乎的樣子,他心裡又為玉藻前鳴不平。
虧玉藻那麼喜歡她!!!
不如……
塗山看著垂眸狀似看卷軸的桑島瞳,殺意乍起。
很多可怕的念頭,就在轉瞬之間產生。
——不如就把她殺了吧!
照玉藻的性子,選了她之後就不會再看別人。但玉藻的情劫試驗不能失敗!
為了讓玉藻死心……
只能麻煩你去死了!
塗山五指合攏,指甲伸出,利爪比刀劍更鋒銳!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桑島瞳喉嚨刺去!
鐺!!!
指尖撞到劍身,發出刺耳的聲響。
桑島瞳保持坐著的姿勢,右手已經從藏在坐墊背後的竹管裡抽出劍,速度快到塗山都沒能看清!
「你——!!!」
塗山震驚不已,完全愣住。
不止是因為沒料到桑島瞳會抵抗,更是因為……
這個呼吸!這個劍術!
她就是自己和玉藻一開始碰到的人!!!
為什麼?!
為什麼他和玉藻一直沒有發現?!
「你,你竟然——」
「我?我什麼?」
桑島瞳從坐墊上站起,右手將劍持平,左手從劍身上撫過。劍光映得她神色寒涼。
果然,作為鬼殺隊士,最大的依靠還是這把刀啊。
「知道嗎,想殺我,你還不夠格。」
放出殺氣那瞬桑島瞳就察覺到了。
她整個人氣勢驟變。從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變為冷酷無情的鬼殺隊員。
「你說我不夠格?!」塗山被她激怒,化成原型,「區區一個人類……」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被一腳踹飛。
好大的力量!
脊背撞倒一排書架,抓住的帷幔也被扯裂。最後塗山身體鑲到牆壁中,牆壁出現蜘蛛網狀裂痕。
「好弱啊,我連劍招都沒用呢,還敢在我面前叫囂?」桑島瞳提著劍走來,歪頭,譏諷地一笑,「怪不得只有三位呢。」
「閉嘴!!!」
塗山逆鱗被踩中,齜牙咧嘴朝桑島瞳撲去——
桑島瞳改變呼吸。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她的身形迅捷,轉瞬即逝,劍氣裹挾著殺傷力巨大的雷電。燭光在牆上映出一人一狐纏鬥的身影。
塗山越打越心驚。
這個人類……太強了。
劍光一閃!
血花四濺,伴隨著哀嚎,塗山兩根尾巴都被削下,整只狐狸變回人形,倒在地上呻吟翻滾。
「看在玉藻前的份上,我不殺你。」
兩根尾巴落入桑島瞳手中,還在扭動。桑島瞳用力握緊,日輪刀刃在上面劃出血痕。
「感謝你看我心情不好,還陪我發泄,」桑島瞳居高臨下看著他,「滾吧。」
外面嘈雜起來,聽到打鬥聲的神仙過來了。
塗山咬牙,化為一縷輕煙消失。
桑島瞳看著手裡的狐狸尾巴。
被日輪刀劃傷後,尾巴冒出黑煙,變成了……兩根青色彼岸花花瓣。
——狐村果然與鬼有關!
這件事玉藻前知道嗎。
不知道還好,知道的話……
他接近自己,是不是還有這個目的?
「妖怪與人,果然還是……」
桑島瞳喃喃著,聲音逐漸消失。她捏碎了青色彼岸花,將日輪刀放了回去。
因為想快點見到桑島瞳,玉藻前基本上是馬不停蹄地處理好了人魚肉,然後寶貝地帶著其它禮物趕來了。
他正好和塗山在路上錯過。
第 33 章
發覺狐村和鬼有關後, 之前的一些細節聯系了起來。
在關押人的地方長出的青色彼岸花,秘宗裡轉瞬即逝的鬼氣……
秘宗結界, 原本應該放著什麼東西, 被發現後, 才緊急換成小X書。就是說嘛,怎麼可能一洞穴內全是小X書。
桑島瞳立刻找到同樣來參加出雲集會的御影, 讓對方帶自己去狐村。
御影是土地神, 縮地千裡這種事很容易。
兩人落到狐村外。
「有結界。」御影拉住她,輕聲道。
整個狐村都籠罩著一層巨大的結界, 光影流離。
「是最近才布下的嗎?」桑島瞳問。
「不,一直就有, 」御影看著結界,道, 「這是隔離外族的結界, 一般來說, 只有狐妖本族的人能進去。」
桑島瞳來過兩次。
第一次是被老狐狸抓來的,第二次是玉藻前帶來的……所以沒想到還會有結界。
「要進去嗎?」御影問。
用神力強行突破的話……也不是不可行。
「……不, 」桑島瞳摩挲了幾下笛子,放回懷中, 搖搖頭,「那樣太容易打草驚蛇。」
悄悄過來就沒意義了。
「謝謝您,御影先生,」桑島瞳道,「我們先回去吧。」
御影點頭。
離出雲集會結束還有兩天。
回去後, 桑島瞳正常地參加神議,處理神務,回到休息的偏殿時,出乎意料地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又在意料之中。
比她想像的來得更快些。
神色沒有異常,看來是還不知道塗山的事。
「瞳瞳!」
玉藻前獻寶似的展示身後一堆東西,「怎麼樣,好看吧?!是不是從沒見過?人界可沒有這些東西!」
他按捺下心底的小雀躍,搖搖折扇,故作驕矜道:「想要吧?想要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毛絨絨的尾巴帶著小期待,搖來搖去。
桑島瞳:「……」
這狐狸還是沒怎麼變啊。
明明都巴不得全塞到她懷裡了,還要傲嬌地擺出一副「你求我呀」的姿態。
不過……
玉藻前一直都是這樣,愛憎分明,肆無忌憚。
桑島瞳看著他,像是要把少年的模樣印入腦海。
那一刻她突然相信了,玉藻前並不知道狐村鬼的事。
——這樣高貴純淨的少年,又怎麼可能與鬼扯上聯系。
桑島瞳走到玉藻前面前,看著他。就在玉藻前以為自己能得到一個小別之後的擁抱時,對方突然繞開了。
「人魚肉是哪個?」
桑島瞳看著那些包裝精美華貴、大大小小的盒子們。
「……」玉藻前右手自袖中伸出,朝上攤開,出現一個比之前任一個盒子更漂亮的小錦盒。
桑島瞳接過,打開。
裡面整齊排列著一個個比掌心還小的錦袋。
「一袋就是一個人類一生的用量,」玉藻前道,「主要不超過這個用量,人類就會身體康復,但不至於不老不死。」
說著,他奇怪地歪頭,眉心擰起:「你怎麼了?」
又被戰神欺負了?
那大叔應該現在還下不了床啊。
「……沒事,」桑島瞳閉了閉眼,「謝謝你。」
啊啊,不行啊。
一說話聲音就控制不住顫抖。
她能感覺到對方氣息湊近,能想像到那張俊美的臉上隱匿的擔憂。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對啊,要是自己一直專心殺鬼,不在乎那麼多就好了。
桑島瞳突然睜開眼,雙手抓緊玉藻前胸口的衣襟,踮腳,重重地吻了上去。
「!!!」
玉藻前一呆,尾巴都忘記搖了。
送個人魚肉就感動成這樣?
……早知道自己就應該早點送。
唇舌交纏間,玉藻前聽到對方說,「我喜歡你。」
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重復多了,也就能聽清了。
「我喜歡你……玉藻前,我喜歡你……」
「——!」
那瞬間,玉藻前大腦空白,第一次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喜歡到極致是不敢去觸碰。
此外,從接受情劫試煉開始,他就感覺自己被天道的什麼東西盯著,像是天劫定位的羅盤,等待著時間一到就降臨到他身上。
而現在,那個羅盤消失了。
試煉完成。
靈力凝聚,第九根尾巴長出。
「!!!」
那瞬間,整個妖界都動蕩。臣服於強大力量的奇異感降臨於每只妖怪心頭,他們不約而同望向出雲大社的方向。
九尾天狐!
萬物臣服。
「……」
察覺到玉藻前力道加重,有回吻過來的趨勢,桑島瞳輕輕推開他,退開一步。
「這或許就是我能幫你最大的忙了。」
玉藻前:「……?」
「能派上用場,我很高興。或許這樣就不會再被你說是一無是處了吧,」桑島瞳拿起裝人魚肉的錦盒,「其它的東西,我不要。雖然這個也很想這麼說……但我不能這麼意氣用事。」
人魚肉是鬼殺隊的大家所需要的。
「剛才的事,就當是人魚肉的交換吧,我想應該夠了。」
玉藻前表情還滯留在不解上,隱隱有發怒的征兆。
「不夠麼?」桑島瞳瞥了眼他身後,已經是九條尾巴了。
她玩著盒子,歪頭,淺淺一笑:「還需要我做什麼……接吻?擁抱?告白?」她輕哼,笑容裡多了絲諷刺,「還是說上床?」
「!」
玉藻前臉色凍結如冰:「你在說什麼?!」
帶刺的話語,不明不白地被誤解,讓他怒火高漲:「我圖的是這些嗎,瞳瞳,我是真的——」
「真的喜歡我?」
桑島瞳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放聲大笑,「大佬,你記不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你這小鬼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地方?你哪兒來的自信』。」
玉藻前皺眉,張了張嘴似乎想辯駁什麼,忽然錯開視線,臉色浮現掙扎:「……」
他用折扇遮住臉,輕聲道:「是我的錯……你別哭了。」
桑島瞳:「……?」
她哭了嗎?
一摸臉上,一手濕潤。
「……」
糟糕,真是糟糕。
除了鬼殺隊裡的朋友被殺時哭過外,其他時候她都被哭過。沒想到這次居然被一只狐狸惹哭了。
這要是在大正,柱們早提刀朝玉藻前砍過去了!
「啊……沒關系,」桑島瞳擦干眼淚,「只是沙子裡進眼睛了。」
玉藻前:「……」
看過果然是難過得不行,話都說錯了。
他低嘆一口氣:「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桑島瞳平靜下情緒。
「好,那我問你……」
她緊緊盯著玉藻前,不願錯過對方一絲一毫表情變化。
「——情劫試驗是什麼?」
玉藻前:「!!!」
啪。檜扇掉落到地。
他的眸子瞪大,金瞳裡滿是難以置信,震驚過後,他臉上呈現出掩藏不住的慌亂:「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幾乎是問出的同時,玉藻前就想到了答案——
他回去後就一直待在天狐閣樓頂,忙著用狐火煉化人魚肉,沒有管族裡的事。
塗山在這段時間找過來了?
看來是真的。
看到玉藻前表情那刻,桑島瞳最後那絲潛藏的僥幸也破滅。
「看來我沒說錯。」
要說玉藻前之前生氣還有道理,那麼此刻,他的底氣全無。
「……確實,有這項試煉。」玉藻前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
每說一句話,每一絲語氣,都要格外注意。
他和瞳瞳之間已經有了裂痕,這隱患還是他一開始埋下的。
要是現在不好好處理,這裂痕就不可能修復了。
「但早在試煉之前,在曼陀山被你救起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瞳瞳。」
只是心高氣傲的玉藻前,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於是就以情劫試驗作為自己接近的借口。
「不是因為情劫試驗才接近你,而是因為喜歡你,才將你作為試驗對像……不然……」玉藻前語氣冷漠而高傲,「即使有這項試驗在,我也不願去追求任何一個人。」
桑島瞳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靜靜聽著玉藻前說話,沒再流淚,也沒有爭吵。
她沒有看玉藻前,只是收拾著案幾上的卷軸,還有自己的行李,偶爾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出雲集會最後一天是諸神聚餐,沒有參與的必要了。
她不想再在這裡多待了。
她想回去,回紫藤神社,回……
桑島瞳指尖一頓,咬唇,不讓眼淚湧出。
她最想回的,是大正時代,是鬼殺隊大家的身邊啊。
桑島爺爺,主公,天音姐,香奈惠姐……
我不要再待在這個破地了!
「你說話。」玉藻前冷硬的聲音傳來。
哦……
桑島瞳直起身子,手裡拿著小包袱和竹管。
「我相信你是真心的。我對你的回應也是真的,我想,你長出那第九條尾巴就是證明。」
「但是……」
桑島瞳走過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停下了腳步。
肩並肩,一個望著裡面,一個望著外面。
「我無法忍受別有用心的接近,即使只是摻雜了一點,也不行,」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許是我還不夠成熟吧。」
沉默片刻,她開口。
「分手吧。」
第 34 章
「啊……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合適, 畢竟還沒在一起過。但總之,就那個意思吧。」
她努力讓自己語氣輕快些:「你不是還喜歡過那位畫上的女子嗎。」
雖然不知畫的是什麼妖魔鬼怪。
「不如找她試試, 憑九尾天狐的姿色和地位, 我想她不會拒絕的。」
桑島瞳繼續往前走。
「再見了。」
玉藻前:「……」
玉藻前:「站住。」
桑島瞳沒有理會身後的聲音, 走出了殿堂。
難過的同時,看著遼闊的天空的雲海, 又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了。
接下來, 專心對付鬼舞辻無慘吧!
桑島瞳走後,許久。
屋裡的身影終於微微動了動。他往前走去, 桑島瞳整理神務的條案、行李都收拾得一干二淨,很難想像幾天前他們還在這裡打鬧過。
玉藻前彎下身, 從案幾底下的陰影裡撿起一張紙條。
他看著,手指漸漸捏緊。紙張發出脆弱的呻//吟。
***
明明才離開六七天, 但桑島瞳回到紫藤神社時, 卻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
「瞳瞳!」
在院子裡玩耍的小天狗, 一見到她就歡快地撲過來,「你回來啦!」
「嗯。」桑島瞳摸了摸狗頭。
明明沒過多久, 卻感覺自家狗子長大了好多,再過不久就會長成大天狗吧?
青芽說過, 式神的成長,也和主人的靈力有關。
「青芽呢?」她問。
「青芽她……」小天狗面色猶豫。
桑島瞳發覺不對:「怎麼了?」
「瞳瞳去參加出雲集會後,前幾日,青芽受了涼,高燒不退, 請醫師來看過後,好是好了……」小天狗懵懵懂懂道,「但她就一直待在房間裡不肯出來,門和窗戶也關得嚴嚴實實。神社這幾天都不接待信徒了。」
不好的預感,在桑島瞳心中油然而生。
她將包袱遞給小天狗,抽出日輪刀,走過去。
竹管掉到地上。
到了緊閉的門前,桑島瞳試探性喊道:「青芽?」
「……」
「青芽?我回來了。」
「……」
無人應答,但能聽到動靜。
這種氣息……
桑島瞳定了定神,不顧小天狗的驚呼,用日輪刀劃破了掌心。
鮮血流出,很快在地面彙成一灘。
裡面傳來大力的撞擊聲,還有野獸般的嘶吼。
門被一下撞開!
青芽披散著頭發,咧開的唇角外露出屬於鬼的獠牙,涎水不斷流下。她緊緊盯著桑島瞳流血的手,粗重地喘息,流露出饕食的欲望。
「哇啊那是什麼?!」小天狗下意識想躲到桑島瞳身後,又顫巍巍地擋到她身前,「青芽怎麼了?」
「……那是鬼。」
桑島瞳一手舉起日輪刀,一手扯住小天狗後衣領,慢慢往後退。
青芽撲過來,在觸及廊檐外陽光那刻,發出哀嚎,又立刻退了回去。
她只能站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緊緊盯著桑島瞳。
「……」桑島瞳捏緊劍柄。
殺嗎?
要殺她嗎?
青芽為什麼會變成鬼,原因是那個醫師嗎?
如果她能恢復神智,說不定就能找到關鍵了……但是……
可惡!
該死的鬼舞辻無慘!
「瞳……瞳……」痛苦扭曲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桑島瞳猛地抬頭:「青芽?」
她還有神智?!
青芽扼住自己脖頸,竭力扼制自己食人的欲望:「快……讓小天狗把我關回去……」
「屋裡有結界,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然後……如果我不行了,你就親手……殺了我……」
不要——
「……」
桑島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緊張得心怦怦直跳:「青芽,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是遭遇了鬼舞辻無慘嗎,還是碰到了青色彼岸花。
青芽:「我吃了藥後,就……」
藥……
「那藥裡有什麼,你還記得嗎?!」桑島瞳急得跺腳,見青芽快要喪失理智想不起來了,忙道,「醫師!告訴我是哪個醫師!」
青芽掙扎著說出:「曼陀……」
果然是他!
自己必須立刻趕去!
桑島瞳吩咐小天狗:「送青芽進屋,然後好好看住她,不要讓外人靠近,明白嗎?」
小天狗看著扭曲了臉色,完全不似人樣的青芽,瑟瑟發抖地扯了扯桑島瞳衣襟:「可是我……」
害怕。
桑島瞳深吸一口氣。
「我身上有血的味道,過去會刺激到青芽,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必須馬上去做。」
雖然心裡急得不行,但她還是蹲下身,扶著小天狗肩膀,認真道:「現在能幫上忙的只有你,明白嗎,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在桑島瞳凝視自己的眼神中,小天狗逐漸冷靜下來。
是了。
他必須成長起來,獨當一面。
不能再躲在瞳瞳身後了。
「我知道了!」
桑島瞳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
她再看向青芽:「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和剛來時一樣,桑島瞳換回了便於行動的鬼殺隊服,戴著狐狸半面,拿著日輪刀。
此外只帶上了人魚肉和桃丹,因為似曾相識的靈魂抽離感愈發明顯,可能馬上就要回去了。
必須在返回前干掉鬼舞辻無慘!
從紫藤神社到曼陀鎮,兩天的路程,桑島瞳硬是在半天趕到。
她喘著氣,敲了醫館半天門,無人應答。
桑島瞳一腳踹開門。
裡面沒人,醫師不在。
可惡,去哪兒了?!
桑島瞳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在平安京待了這麼久,與鬼舞辻無慘對峙的日子終於來了!
她在屋裡四處搜尋,終於在桌上看到了診療記錄。
五天前,是去紫藤神社給青芽看病。
返回路上花了兩天,最後一條記錄是三天前,去京城,給一位貴族公子看病。
根據記錄來看,醫師為他診療有好一段時間了。
這位公子病情古怪,且病得很重,二十歲前就可能絕命。醫者仁心,為了讓他活得久一點,醫師煞費苦心。
桑島瞳想起和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醫師在山裡的談話。
【出現了一位患者,病得很重而且病情很奇怪。我想盡辦法,病情卻始終無法得到好轉……】
【藥物出於草木,草木生於自然。於是我就想,再來這森林中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新的草藥。】
所以……他采到的是青色彼岸花?!
曼陀山處於人界和妖界交界處,潮濕陰暗,終年透不進陽光。醫師居住在這附近,也許是誤打誤撞進入了妖界通道……
桑島瞳心跳如擂鼓,冷汗沁出,顫抖的手去翻動桌上的簿本,試圖找出答案。
簿本啪嗒啪嗒掉到地上。
醫師知道這件事嗎?
青色彼岸花在他的藥方裡起到什麼作用?
他診療過的人都變成鬼了嗎?
鬼舞辻無慘……會不會就是最後那位公子?!
終於——
她看到了那張藥方。
藥方還在試驗階段,修修改改了很多次。
藥方裡,青色彼岸花和其他幾味藥物,有非常奇妙的相生相克作用——
【單獨食用青色彼岸花,會引發體質巨變,身體會變得異常強勁,但副作用極大,喜寒,畏陽,且身體為了適應這種變化,會對人血肉產生極大渴望,用溫熱的血肉來調和。】
【青色彼岸花是毒物。這件事絕不能泄露出去。】
看來……單獨食用青色彼岸花,就會變成鬼。
之前妖界、還有信太森林出現的鬼,應該就是誤食了青色彼岸花。
【我調配的這幾味藥物,反過來利用了青色彼岸花的毒性,使其作用於人體時,性質逆轉……】
醫學用語太過生澀,通俗說來——
單獨食用青色彼岸花,會變成鬼。
醫師配制的其它藥物,也會變成鬼。
但若是兩者結合食用……
作為最後一味藥青色彼岸花,則會起到變回人的效果。
怪不得!
怪不得鬼舞辻無慘那麼迫切地想要找到青色彼岸花。估計是出了什麼差錯,他沒能吃到這最後一味藥。他應該是想借青色彼岸花克服陽光,然後將變回人的部分分解掉。
這樣,他就能變成不懼陽光的鬼了。
呵呵!
青色彼岸花生長在妖界,你再找個一千年也找不到!
這樣說,只要讓青芽吃了青色彼岸花,她就能變回去。
桑島瞳連忙將一張符紙系到青色彼岸花上,用法術將它傳回神社。
這點小法術她還是會學到了的。
……
不知不覺,外面天色暗了下來。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一頭卷曲的長發,只穿了件白色浴衣。
重點是——
他左手拎著一具屍體,頭顱已經沒了,砍刀插在脖頸處,但從衣著能看出……是那位醫師。
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喘息間,唇畔露出鬼才有的獠牙。
看到男人那一刻,桑島瞳瞳孔縮成針芒,殺氣炸裂!
「鬼舞辻——」
「無慘!!!」
她撥刀衝過去!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神速】
戴著狐狸半面的女孩衝過來,有一瞬,鬼舞辻無慘內心是懵逼的。
鬼舞辻無慘是兩天前變成鬼的——
此前,他一直重病不治,纏綿病榻。只有這位醫師對他不離不棄,想盡辦法救治他。兩三天前,醫師突然告訴他,或許找到了治療他的方法。
但吃了藥後,鬼舞辻無慘的病情反倒迅速惡化。
剛生起希望,又立刻墜入絕望。
——竟敢、竟敢給我吃這種還在試做階段的藥!
最厭惡又最恐懼的死亡近在眼前。
性格暴戾扭曲的鬼舞辻無慘暴怒,殺掉了醫師。
但就在殺掉後不久,他發現,對方的藥是有用的。
他獲得了強健的肉//體。
但同時,卻不能在陽光下行走。
至於對人肉的渴望,那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一天後,趁著夜色,鬼舞辻無慘趕到了醫館。
他知道有「青色彼岸花」這味藥,但不知這植物生長在何處,如何栽培。於是就打算看看醫館裡有沒有遺留什麼。
剛走到門口,一道劍光劈來!
鬼舞辻無慘猝不及防:「!!!」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立刻躲開,即便如此,脖頸還是被砍斷了一大半。
鬼舞辻無慘渾身的汗毛都炸了!
——他會死!
為什麼?!
什麼情況?!
那是什麼刀?!
住在附近的人聚集過來:
「怎麼了?怎麼這麼吵?」
「發生什麼事了?」
求生本能讓鬼舞辻無慘丟下屍體,開始奪命狂奔。撞開圍觀的人時,他的指甲劃傷了人。
那人尖叫一聲,皮膚青筋暴起,眨眼間就變成了鬼,撲向其他人。
現場一片混亂。
原來如此!
鬼舞辻無慘邊跑,邊看著自己尖銳的指甲,明白過來。
空氣發出尖嘯聲——
鬼舞辻無慘往旁邊一閃,袖口被劃破。
又是這個女人!
居然追過來了,這速度不像是普通人。
「鬼舞辻無慘——」
桑島瞳舉起日輪刀,揮下。
「你跑什麼?!」
「你殺害的人命,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第 35 章
或許是剛鬼化不久, 鬼舞辻無慘雖強,但還沒強到未來那種變態的程度。
既然已經暴露了, 那就必須孤注一擲, 除掉他!
桑島瞳將青色彼岸花塞進一位剛變成鬼的人嘴裡, 看到對方恢復後,才站起身。
鬼舞辻無慘為了牽制住她, 一路不斷將血液輸進行人體內, 讓他們變成鬼來阻止她。
用日輪刀斬掉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
對除鬼一事,桑島瞳向來沒有迷茫, 那一刻卻產生了動搖。
他們還沒有吃人,也沒有做壞事, 僅僅是因為鬼舞辻無慘想逃跑, 就將被變成了鬼……
直接除掉, 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
好在她知道青色彼岸花所在,將鬼打暈後, 趕緊去采了青色彼岸花,將他們變回人。
……
夜深。
大雨滂沱, 天邊電閃雷鳴。
倒是和她第一次來平安京的場景一樣。
桑島瞳一路從曼陀鎮追到了京城。
高大的皇城樓頂,雨水順著琉璃瓦淌下。桑島瞳用日輪刀刺穿了鬼的脖頸,將他釘在屋頂。
這應該是最後一只鬼了。
她一手掐住鬼的大動脈,壓制住對方的反擊,另一只手從懷裡掏出最後一朵青色的彼岸花。
「鬼舞辻無慘, 」她凝視著鬼,道,「我知道你能聽到。」
鬼王能掌控每一只鬼的位置、思考和感官。
「想要青色彼岸花嗎?」
「想要——那你就給我滾出來!別只知道躲躲藏藏!」
桑島瞳揚起惡意的笑:「除了醫師和我,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三個知道青色彼岸花所在的人。你現在要是不出來,那就永遠別想知道青色彼岸花的事——」
「你就慢慢地找上個幾百幾千年吧!」
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
桑島瞳拔出刀,將青色彼岸花喂到鬼嘴裡,看著他平靜下來,站起身,轉身。
鬼舞辻無慘仍穿著那件白色浴衣,被雨水浸濕,沉重地貼在身上。追逐時被她砍到的傷口已經愈合如初,只剩浴衣上暈開的血跡。
「你是誰?」鬼舞辻無慘眸色血紅,瞳孔細長如貓,「為什麼要殺我,我做了什麼?」
他站在城樓頂,涼薄地淡笑:「我只是想要活下而已。」
桑島瞳舉起劍:「但是你活下去,會害更多的人。」
「你真的以為能贏得了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
鬼舞辻無慘雙手變為尖銳的骨頭彎刀和骨刺。
伸縮自如,攻擊範圍極廣!
擦傷便足以致命!
電閃雷鳴,刀光劍影。
打鬥從城樓頂到城樓裡,又到京城內的大街小巷中。
鬼舞辻無慘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最後少許不安。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她不要命了嗎?
內髒受損,失血過多,肋骨也被他打斷了好幾根。
即便如此,還一個人在繼續戰鬥。
鬼舞辻無慘感受到了,桑島瞳要跟他同歸於盡的決心。
——究竟是什麼支撐她做到如此地步?!
對方身手確實不錯,如果自己不是鬼,恐怕早就被她殺掉了。
很可惜——
自己是永生的鬼,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生物!
鬼舞辻無慘身上的傷口愈合。即使是能夠裂開肉//體的雷之呼吸,也奈何不了他。
粗大沉重的骨鞭甩過來!
躲不開!鬼舞辻無慘身上的鞭管堵在死角!
桑島瞳橫持劍身,硬生生抗下這一擊。
她整個人被擊飛,後背撞在圍牆上,牆面倒塌,煙塵四起。
日輪刀斷裂。
「我改變主意了,」鬼舞辻無慘走過來,「既然你不肯說,那就把你變成鬼,為我所用吧。」
「這項提議還不錯吧?」他笑道,「畢竟照你現在的傷勢,要不了多久就會死吧。」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脆弱的生物啊。
桑島瞳靠牆癱坐著,像是漏了填充物的破布偶,沒有動靜。
鬼舞辻無慘蹲下,指尖戳進她額頭,想要將自己的血液輸進去。
……奇怪?
為什麼不成功?
機會!
桑島瞳突然舉起斷裂的日輪刀,朝他脖頸砍去——
鬼舞辻無慘一驚,迅速往後退去。
桑島瞳緊追不放。
一定要成功!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寧願死也不變成鬼嗎?」鬼舞辻無慘注意到她唇角青色彼岸花的汁液,看來是預料到自己這招,提前服了藥,「愚蠢。」
「那就成全你——」
他的骨鞭擊向桑島瞳心髒!
如果對方還堅持要砍掉他腦袋的話,這一擊就絕對躲不掉。
桑島瞳何嘗不明白這點,只是——
從見到鬼舞辻無慘那一刻起,她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
用呼吸抑制的話,即使心髒被破壞,應該還能堅持一兩秒。
要在這一兩秒時間內砍下鬼舞辻無慘的頭!
在要碰到桑島瞳心髒那一刻,與酒吞童子那時相同的結界出現,彈開了鬼舞辻無慘的骨鞭。
他被彈飛到背後的河中。
崛川平日裡不過及膝深,今夜下暴雨,河水泛濫,鬼舞辻無慘坐在河裡,正好淹到他鎖骨的位置。
抓住這瞬間!
雷之呼吸·壹之型——
「你確定要在這裡殺我?」
鬼舞辻無慘忽然笑起來,「你想好了?」
「!!!」
劍鋒在距鬼舞辻無慘脖頸毫釐之差時,停住。
鬼舞辻無慘看著桑島瞳,她渾身濕透,浸濕的劉海貼在臉上,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雨水順著瘦削蒼白的下頜滑下。
狐狸半面和衣襟已經變為血紅色。
真是狼狽啊,人類。
「算你識趣。」鬼舞辻無慘道。
崛川是貫穿整個京城的河流,大家生活用水全部來自這裡。
要是殺了鬼舞辻無慘,哪怕只有一滴血滴進去,後果都不堪設想……
整座京城……不,不止京城,周邊市鎮,這片地區的人都會變成鬼!
他們或許加起來戰力都不如鬼舞辻無慘,但會像病毒一樣擴散開去,造成的後果,是遠遠只有鬼舞辻無慘一只鬼不能比的!
鬼舞辻無慘,就是要讓她做出選擇!
「……」
桑島瞳手垂落。
錯過這一瞬,再無斬殺鬼舞辻無慘的可能,男人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見。
桑島瞳搖搖晃晃朝河岸邊走了兩步,跪倒在地。
「咳咳……」
胸口很重,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雨水拍打在身上,渾身冰冷,靈魂抽離感愈發明顯。
最後還是沒完成啊。
不過主公他們都不會怪她的……能活著回去,桑島瞳還是挺高興的。
撐在地面的手慢慢變成透明。
「瞳瞳——!!!」
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有人在朝她狂奔而來,似乎非常驚慌,途中還趔趄了一下。
……誰?
桑島瞳轉頭望去,雨勢太大,看不清。
之後,視野就變得一片漆黑。
桑島瞳離開了平安京。
並且,不會再來了。
***
桑島瞳本以為自己會返回大正,結果卻掉落到一處陌生的地方。
也不算完全陌生,至少那些地名是能看懂的。
……東京府?
寫的地點是東京府的地點。
但又跟她認識的那個東京府不太一樣。
高樓林立,先進的汽車在大道上疾馳,不遠處還有電車從鐵軌上駛過。
突然出現渾身是血的桑島瞳,將街上行人都嚇了一大跳。
「打120!快打120!」
「這什麼情況?!槍殺案?!」
桑島瞳:「……」
還沒說話,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行人揉揉眼睛,感覺自己剛剛可能是眼花了。
這次,桑島瞳順利返回了鬼殺隊。
看到熟悉的主公和天音姐後,她放心地閉上眼睛,任自己栽倒下去。
所以她沒注意到,兩人擔憂而欲言又止的眼神。
在蝶屋修養了一周,桑島瞳終於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恢復到能見客的程度。
先來的是主公。
看到對方那一刻,桑島瞳眼淚湧了出來。
「嗚哇哇哇啊——」
「對不起,主公,我沒能完成任務……」
賭上性命,結果還是沒殺掉鬼舞辻無慘。
「結果還是……沒能守護住大家啊。」
主公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小瞳一直很害怕。一個人待在那種地方,還要獨自面對鬼舞辻無慘,很不容易吧,」主公的聲音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辛苦你了。」
「對不起嗚哇哇哇——」
哭完後,心情舒暢了不少。
反正回來了,就想辦法跟大家一起對抗這個世界的鬼舞辻無慘吧!
只要大家能一起,就什麼事都不害怕了。
桑島瞳擦著眼淚,邊輕微打嗝邊問:「主公,您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
「嗯?」
「就是、就是鬼殺隊包對像分配那個!」桑島瞳手指在半空比劃,「將義勇許配給我!」
產屋敷耀哉:「……」
她怎麼還記得這茬呢!
產屋敷耀哉笑容微微僵硬:「瞳瞳,你當時說的是『若是任務順利完成』吧。」
「……」桑島瞳快自閉了,「是哦。」
產屋敷天音突然問:「瞳瞳,你是真的喜歡義勇嗎?」
到底還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一些,她道:「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和耀哉大人倒不是不可以跟他說……耀哉大人的要求,我想義勇不會拒絕。」
產屋敷耀哉:「……?」
說的感覺像你們要去提親似的。桑島瞳腹誹。
她撓撓頭,略別扭道:「那什麼,不是說忘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嘛……」
產屋敷天音以袖掩唇,溫和地笑:「看來瞳瞳是在平安京遇見心儀的人了。」
「……」桑島瞳用被子遮過臉,「天音姐你套我話。」
而且……
是個屁的人啊,是只妖怪,害。
「這樣的話……」
桑島瞳想了想,「那我還是去找小無一郎吧~」
作為將對方領進鬼殺隊的前輩,自然要多關照關照的。
產屋敷耀哉笑容不變:「無一郎已經是柱了,每天都很忙。」
「啊……啊???」
等等,這才多久,那小鬼已經是柱了嗎!
天賦太驚人了吧!
「根據小瞳在平安京的表現,可以判斷,你已經具備斬殺十二鬼月的水平,」產屋敷耀哉笑道,「不過這段時間還是先休息。柱的事以後再議。」
桑島瞳松了口氣:「好。」
要是主公真讓她去當柱,她還沒想好該怎麼拒絕呢。
「那我還是去找我有一郎大伯哥玩吧!」桑島瞳道。
產屋敷天音:「……瞳瞳你確定這個稱呼不改改嗎。」
產屋敷耀哉微笑,「如果瞳瞳沒有要事在身,養好傷後,有件事想拜托你去一趟……」
「什麼什麼?」桑島瞳一下來了精神。
主公的拜托誒,真罕見!
「我希望你能去風月亭找到這個女孩。」
「然後呢?」
「跟她聊聊天。」
誒,這樣就可以了嗎?
桑島瞳仔細看了看。
照片上的女孩跟她差不多大,長相可愛,更顯眼的是她的頭發。
發身是粉色,發尾是綠色,像是櫻餅的顏色。
第 36 章
產屋敷耀哉:「她叫甘露寺蜜璃。」
主公當然不會無緣無故讓她去找人。
說是聊天, 實則就是讓她臨場發揮。
桑島瞳想起自己成功「勸說」時透兄弟加入的事。
……明白了,主公這是把她當成挖牆腳專業戶了吧, 逢人便道:少年少女, 鬼殺隊了解一下?
「我知道了。」桑島瞳收起甘露寺蜜璃的資料。
啊對了!
她翻翻找找, 拿出了那個裝著人魚肉的錦盒。
看到的那一瞬,回憶片段閃過, 心口微微刺痛。
其實……分了也不是壞事。
她心裡很清楚, 玉藻前是平安時代的妖怪,而自己是要回到大正的。
他們不可能長相廝守。
當時說分手, 也有這個原因,知道這個未來……
算了算了, 別想了!
桑島瞳打開錦盒,拿出其中一小袋。
「主公, 這是人魚肉——」
產屋敷耀哉微微愕然地睜大眸子:「……」
桑島瞳以為對方是在擔心人魚肉的毒性, 連忙解釋一番。
這方面, 她還是很信得過玉藻前的。
產屋敷耀哉用僅能視物的右眼看著錦袋,卻沒有接過:「即使身體上的詛咒能消除……」
「但鬼舞辻無慘一日未除, 我心頭的詛咒便一日未消……」
對鬼舞辻無慘的仇恨,始終像蝮蛇一樣盤踞在產屋敷耀哉心頭。
——正是族內出個這樣的污點, 產屋敷一族遭到了詛咒,每代都活不過三十歲。
「主公,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會盡我所能消滅鬼舞辻無慘的,」桑島瞳有點急, 「但為了完成這一目標,鬼殺隊還需要您的領導啊。」
鬼殺隊每位主公上任時,都不到十歲。
雖然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們比普通孩子成熟,但……畢竟年齡擺在那裡,經驗不夠,若是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很容易驚慌失措,甚至崩潰。
像是考慮到了她的心情,主公道:「我明白了。謝謝瞳瞳。」
雖然沒答應要吃,但至少接過了……說明主公會考慮的吧。
桑島瞳:「還有剩下這些人魚肉和桃丹……」
產屋敷耀哉:「你帶回來這些東西的事,不要暴露出去,交給香奈惠處理,可以嗎?」
「可是可以……」桑島瞳有點不解。
產屋敷耀哉解釋:「一旦知道有這些藥,我的孩子們與鬼戰鬥可能會變得魯莽……我不希望看到大家受更重的傷呢。」
因為重傷死亡威脅擺在那裡,戰鬥時,人類會下意識將自身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一旦知道自己能獲救,他們的戰鬥會更加粗魯而拼命……從另一個角度講,這無疑是將人當成了戰鬥機器。
雖然鬼殺隊的大家都不怕死,但受傷太重,總歸不是件好事……何況桃丹和人魚肉都有限。
另外,也要防著以免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
……不愧是主公,考慮真是周全。
桑島瞳點頭:「我明白了,那就交給香奈惠姐吧!」
產屋敷夫婦臨走前,桑島瞳突然想起穿越時發生的事:「那個,天音姐……」
「我這次回來,其實沒有直接回到鬼殺隊,先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感覺像是……未來?一百年後的樣子。你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嗎?」
時延之香爐出問題了?
背對這邊,桑島瞳看不到兩人表情。
「時延香爐出了些問題,我發現後立刻修好了,所以瞳瞳你才能回來,」產屋敷天音轉頭,微笑道,「已經沒事了。」
「哦,好。」
***
桑島瞳帶來的人魚肉讓錆兔蘇醒,對外宣稱則是蝶屋的治療起了作用。
不過,錆兔在接受機能康復訓練時,那哀嚎……慘不忍睹。
其實錆兔很有男子氣概,很能忍耐的人,但耐不過睡了幾年的身體太僵硬。
他的痛呼,連病房這邊的桑島瞳都能聽見。
在桑島瞳養傷期間,柱們都抽空來探望她。稍微意外的是,富岡義勇也來了,還帶了束花。
「我還以為你來蝶屋只會找錆兔呢。」
富岡義勇微微皺眉,似乎不太滿意她這個說法。
……
伊黑小芭內也當上了柱。他來的時候,桑島瞳悄悄問:「伊黑哥,我想問你件事,你不要生氣……」
「……」伊黑小芭內 ,「你這麼說,我就已經想生氣了。」
「算了,你問吧。」
桑島瞳指指臉頰,「你繃帶下方,是傷口嗎?」
畢竟伊黑哥沒有天元哥那麼中二,不會特意去搞什麼化妝蒙面。在桑島瞳印像裡,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對方下半張臉就纏著繃帶了。
她意識到這是個禁區,所以一直沒多問。
「……嗯。」
沉默片刻,伊黑小芭內應了一聲,以為她問的意思是想看,正想解下繃帶,桑島瞳忙制止:「不用不用。」
「我沒有好奇的意思,伊黑哥你也不用給我看。我的目的是這個……」
桑島瞳拿出一個盒子,「這個在平安京拿到的,祛疤修復很有用。」
伊黑小芭內:「……」
他道:「不用。」
「誒?」
「我習慣了……況且,不會有效果。」
他的傷痕並不是擦擦膏藥就能恢復的。當初蛇鬼讓族人用刀劃開了他的嘴,醜陋的傷痕一直咧到耳垂。
桑島瞳神秘兮兮地湊近,「不不不,一定會有用的。」
伊黑小芭內:「?」
「這是妖界的藥物哦!」桑島瞳將盒子塞到他掌心,「試試嘛,試一下又不會吃虧。」
「雖然伊黑哥纏著繃帶的樣子也很帥,但用更完美的樣子來面對大家豈不更好。」在桑島瞳的軟磨硬泡下,伊黑小芭內還是接受了膏藥。
「這才對嘛!」桑島瞳歡快道,「沒有疤痕的話,找女朋友談戀愛也會更容易哦!」
「誰要做那種事啊。」伊黑小芭內無語。
「……其實我覺得伊黑哥你應該偶爾試試別的事。你看你這麼毒舌暴力,就是一直殺鬼導致戾氣太重了。」
伊黑小芭內:「……」
其實隊裡公認的毒舌是你啊!
「偶爾也要看看可愛的女孩子啊!」
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桑島瞳干脆掏出照片,「說起來這是主公讓我幫忙找的女孩,伊黑哥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既然是產屋敷拿到的照片,那肯定不是偷拍,而是正規手段得來的。
照片上的女孩看著鏡頭,似乎想笑,又帶些羞赧。
她背後是棵盛放的櫻花樹,粉色花瓣在她身邊飛舞。
「……」
要說之前伊黑小芭內跟她說話還一副沒耐心,愛答不理的樣子,此刻他看著照片,半天沒說話,異瞳眼神都直了。
桑島瞳:「……」
她怎麼,嗅到了一絲JQ的味道。
「伊黑哥?」
「……」
「伊黑小芭內~」
「……你閉嘴。」
桑島瞳手心一轉,將照片收回:「伊黑哥,你告訴我,你該不會看上她了吧。」
是挺可愛,而且很治愈。
伊黑小芭內沒說話。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她?」
「不去。」
桑島瞳拍胸脯保證:「放心,伊黑哥,你喜歡的話,我絕對幫你把她拐進隊裡來!」
伊黑小芭內欲言又止地瞥了她一眼,走了。
連反駁都沒反駁,看來是真的了。
「一見鐘情啊……」
桑島瞳意味深長地呢喃。
聽起來是件很美好的事……如果沒有平安京的遭遇的話,她或許還會相信這種愛情。
但不管怎樣,為了伊黑哥,她也要把這個可愛的小姐姐拐到鬼殺隊!
一周後,桑島瞳康復歸隊。
來接她的是桑島爺爺。桑島慈悟郎雙腿都是義肢,行走不便,爺爺特地來看自己,桑島瞳很高興,決定先回桃山陪爺爺待幾天。
扶著爺爺走在路上,路過小鎮街道時,突然聽到嘈雜聲。
一位少年跪趴在地,不停哭泣,幾位大人圍著他,表情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上去。
通過他們的對話,桑島瞳大概知道了前因後果——
這位少年被交往的女友騙了,欠下一屁股債,女友還跟別人跑了。這些大人就是催他還錢的。
看了一會兒,桑島慈悟郎突然道:「瞳瞳,去幫他把債還了吧。」
「誒?」
雖然鬼殺隊工資很高,她也不反感做善事,但為什麼突然……
看出了她的疑惑,爺爺道:「這個少年,有做劍士的潛質。」
那個小哭包???
「我打算培養他試試,」桑島慈悟郎道,「這樣,以後你們也能互相幫助。」
「想太遠了,爺爺,他願不願意加入還不一定呢。」
說實話,內心軟弱的人不適合進鬼殺隊。
而且這個少年……貌似屬於除了談戀愛其他什麼都不想干的類型。
話雖那麼說,桑島瞳還是走了過去,「喂,他欠了你們多少,我還了。」
「!!!」少年驚愕地看著她。
當看到桑島瞳真的把錢給了人後,少年感動得狂嚎:「你太可愛了,超可愛!又可愛又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喜歡我對吧,因為喜歡我所以才幫我還錢,太棒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桑島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那一刻,她開始懷疑自家爺爺的眼光了。
「起來,小鬼,」桑島慈悟郎走過來,拐杖打了少年一下,「別對我家姑娘動手動腳。」
「啊,爺爺,是爺爺嗎?!」少年激動道,「把孫女嫁給我吧,我一定會對她超級好的,天天給她吃鰻魚飯啊!」
咻!
劍光一閃。
一把劍從少年指縫插到地上。
回過神後,少年魂都要被嚇沒了:「咿啊啊啊啊——」
桑島瞳:「不想死的話,就閉嘴,聽爺爺說話。」
她覺得自己惡人還是扮演得蠻好,至少少年立刻就噤聲了。
桑島慈悟郎帶著他們走進旁邊茶屋。
經過交談,桑島瞳得知少年名為我妻善逸,被女人騙了,欠下了一屁股債。
「嘖,想不到你年紀不大還是個情種,」桑島瞳道,「看吧,這就是談戀愛的下場,談戀愛有什麼好,談戀愛不如殺鬼。」
「喂,我說你……」
善逸突然察覺到什麼,敏銳道:「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桑島瞳:「……」
她拔出劍,微笑。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殺我——我錯了——」善逸哀嚎。
「……」桑島瞳轉頭,看桑島慈悟郎,「爺爺,你確定他能進鬼殺隊嗎?」
桑島慈悟郎一臉沉思。
善逸已經知道這兩人幫他還錢,是想讓他去當劍士了。
拿人手短,他沒有拒絕的意圖,但還是妄圖再掙扎一下。
「爺爺——瞳瞳說的是啊爺爺!」他嚎道,「我可以幫您打掃衛生做家務,做什麼都行,以此來還債,但當劍士真的是難為我啊啊啊啊!我還沒結婚,我還想多活幾年啊啊啊!!!」
「……」
桑島瞳皺眉,將頭扭向一邊。
好吵。
但爺爺似乎鐵了心想訓練他。
見爺爺怎麼勸說都無用,桑島瞳眼珠轉了轉,靈機一動。
「看來不得不告訴你真相了……」
「?」善逸哭兮兮地望向她。
桑島瞳十指交叉墊在下巴,一臉深沉。
「但這件事,是我們鬼殺隊內部重要機密。少年,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保密。」
「什麼啊,那別告訴我好了,」善逸道,「我也不想知道。」
桑島瞳無視了他的話。
「其實我們鬼殺隊——是一個大型相親組織。」
啪。
桑島慈悟郎放旁邊的拐杖掉到地上。
他驚恐地望著自家女娃。
什麼時候的事,他這個元·鳴柱怎麼不知道?!
跟誰相親,跟鬼嗎?!!!
桑島瞳繼續道:
「由於我們隊裡全是帥哥美女,質量太高,追求的人太多,所以只能打著『鬼殺隊』的旗號,進行掩飾,同時也要提高門檻,就是要具備高超的劍術。」
「當劍技提高到能通過最終選拔,就能加入我們相親組織。我們組織還會下發專門的『情侶任務』。任務內容是去斬殺破壞感情的『鬼』,鬼有一定戰力,所以危險是有的,但促進感情效果超好!吊橋效應能讓人心怦怦直跳,同時你還可以走英雄救美、護花使者等劇本……」
「當你等級練到最高時,便能見到我們隊裡最好看的九個人……啊,一般是九個,不過因為顏值選拔賽在不斷進行,所以偶爾會有人數變化。」
桑島慈悟郎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
他都不知道瞳瞳這麼能編!
他干脆把頭轉向一邊,默默喝茶去了,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場。
我妻善逸半信半疑地望著桑島瞳。
嘛,雖然面前這個女孩確實很可愛,但這相親組織……怎麼聽怎麼詭異啊!
「還不信嗎,看來我要祭出法寶了。」
桑島瞳嚴肅地從衣袖裡掏出照片,一張一張放到桌上。
先是一個粉綠頭發的女孩。
「她是我們鬼殺隊的柱候補。」
善逸看得臉紅。
超——可愛啊!
然後是一位黑紫頭發的女孩,戴著蝴蝶發飾。
「她是最近上任的柱,被大家推選上來的,是不是很可愛。」
善逸狂點頭,臉又紅了幾個度。
「最後——」
桑島瞳深沉地一笑,「這位是柱裡最漂亮的美人,顏值巔峰!」
照片上是一位長發飄飄的美人,氣質絕佳,看著就讓人感覺甜美溫柔。
也戴著蝴蝶發飾,似乎是前一位的姐姐。
善逸頭頂冒出蒸汽,快要被擊敗了。
天堂!
這是什麼天堂啊啊啊!!!
但是……
我妻善逸很快消沉。
顏值巔峰的柱啊……想想就很遙遠。人家看得上他嗎。費了那麼大勁、冒著那麼大危險進去,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撈著,很虧啊。
桑島瞳就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湊近:「其實,我們鬼殺隊還有一項保底政策:對像分配。」
「就是說,如果沒能追到心上人,鬼殺隊會為你分配對像。」
我妻善逸:「……」
糟糕!
他心動了!
最後,我妻善逸被撿回了桃山。
……
未來的善逸:桑島瞳驢我!!!
第 37 章
桑島瞳慈悟郎門下, 除了桑島瞳、獪岳,善逸外, 還有別的弟子。
善逸越想越覺得不對。
——為什麼其他人不像是來找對像的呢?
……
桑島瞳發現, 姜還是老的辣。
爺爺看得沒錯, 善逸很適合雷之呼吸,速度極快, 壹之型幾乎被他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但就是性子有些懦弱, 且沒自信,努力看不到成果, 便自暴自棄了。
常常修行到一半就逃走,然後再被爺爺抓回來。
他也不少受同門弟子的嘲諷。
不會壹之型的獪岳, 和只會壹之型的善逸,這兩人是重點嘲諷對像。
至於桑島瞳, 老大姐他們不敢惹。
同時, 獪岳也看不起善逸, 認為對方過於懦弱。
「老頭子居然會撿你這種垃圾。」
「有你這樣的人在真是丟臉,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兒去吧。老頭子是眼花了嗎, 什麼眼光啊。」
「再垃圾也比你好一百倍。」
桑島瞳從背後走來,勾住善逸肩膀, 「人我撿的,你有意見。」
「你?」獪岳冷笑,「怪不得眼光這麼差,垃圾也能撿。」
「喲喲,那連壹之型都不會的你算什麼。善逸的速度現在可是僅次於我了, 」桑島瞳拍拍善逸,「來,給這只蝸牛表演一下。」
善逸:「……這……」
不太好吧。
獪岳:「你——!」
「我,我什麼?」桑島瞳呵呵,「想打架不是?欺負小師弟不說還要打你大師姐?來啊,打不過我還那麼囂張,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練練壹之型。」
「再讓我看到你欺負善逸,我不客氣。」
獪岳咬牙,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只好離開了。
「那個,謝謝……」
善逸道:「但沒必要因為我……我可能算是爺爺的弟子裡最弱的了。」
「說什麼呢。相信爺爺的眼光,你超強的,而且……」桑島瞳嘆了口氣,「倒也不全是因為你……」
善逸:「?」
「你是被爺爺發掘,又由我把關帶回來的,潛力和人品都無可挑剔。」除了太好女色。
「但是獪岳……他是流浪到這裡的孤兒,爺爺是看他可憐才撿的。」
只是因為善心,但這人三觀和素質都不行,和其他人也相處不好。
桑島瞳:「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她語氣一轉,又變得活潑起來:「另外,作為我幫了你的答謝,你要陪我做一件事——」
善逸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附近崖邊。
崖邊一棵歪斜的大樹。
明明是晴天,天邊卻隱有悶雷聲。
「……」善逸找桑島瞳所說,擺好了姿勢,回頭看她,「接下來呢?」
很奇怪……
桑島瞳讓他雙手雙腳都放在地上,類似於俯臥撐的姿勢,右手還拿著劍。
「好。」
桑島瞳站在善逸身後。她早就暗戳戳想試試這個了!
她清清嗓子,突然指向大樹喊道:「去吧善逸——對樹使出霹靂一閃!」
善逸:「……」
善逸:「???」
善逸:「哈?!」
雖然懵逼,但他還是照做了。
砍下一截樹干後,善逸回頭看桑島瞳,卻見對方一臉驚恐,還沒開口……
轟——
一道驚雷劈下!
把大樹連同樹旁的善逸劈得外焦裡嫩,一頭黑發也變成了金色。
臥槽!!!
桑島瞳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連忙跑過去。這什麼見鬼的運氣,好好站著都能被雷劈!
善逸千萬不要有事啊,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好在善逸除了輕微灼傷外,沒有大礙,甚至失去意識兩分鐘後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灼傷在擦了桑島瞳帶來的藥後,也很快恢復。
就是發色變不回來了。
桑島瞳看著對方一鍵上色的金發,陷入沉思。
還能這樣?!
在連續去崖邊站了三天,連個雷的影子都沒看到後,桑島瞳放棄了。
善逸,你可能就是雷之呼吸的天選之子吧……
***
算著日子,差不多到了要去見那個女孩的時候,桑島瞳去了風月亭。
資料上說,這個女孩肉體十分特殊,肌肉密度是普通人的八倍,力大無比,且非常能吃。
哇……明明看上去這麼可愛。
伊黑哥養得起嗎???
看樣子,因為這份力量,主公想讓她進入鬼殺隊。
桑島瞳收起資料,往外望去——
風月亭是傳統日系木質建築,外圍隔間是榻榻米,打開紙窗就能看到外面庭院。
啊,來了。
她要找的那個女孩,穿著和服,正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走過來。
是戀人嗎?還是爸爸?
應該是爸爸吧,這男的看上去那麼老。
可愛的女孩子要留給伊黑哥啊!
走到樹下時,兩人停住了腳步。
桑島瞳裝作喝茶,耳朵卻朝那邊豎起。
男人:「到此結束吧,我受夠了。」
桑島瞳:?
奇怪,語氣好像不太好。
「能跟你結婚的恐怕只有熊、豬或牛了吧!」男人道,「那詭異的發色,要是遺傳到孩子身上就糟糕了。真讓人毛骨悚然。」
「這場相親就相當於沒發生過……???」
他皺眉,看著突然出現在女孩身邊的桑島瞳:「你是誰?」
「嘖嘖嘖……」
桑島瞳沒有回答,而是上下掃視他:「你這種眼神就算戴著眼鏡也不太好使啊,干脆把眼睛捐出去算了。」
不顧男人憤怒的眼神,她轉向女孩,溫柔地笑道:「這位姑娘,我是產屋敷家的人,我們家……有位少爺看上了您。」
此話一出,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產屋敷,霓虹最大最神秘的家族企業!資產無可估量,據說還與神秘武士集團有聯系。
桑島瞳繼續道:「為了與您見面,他不惜千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不知您願不願意,賞一次臉?」
女孩:「啊……啊咧???」
「不,不可能,」男人毛都要炸了,「你們知道她恐怖的怪力嗎?!」
「當然知道,有什麼是我們產屋敷家不知道的。」
桑島瞳冷哼,「我們家少爺說了,這位姑娘的全——部,他都喜歡!」
為了防止眼睛青年再說什麼話來傷小姐姐的心,桑島瞳放話:「你這種庸俗的男人就不配跟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見面,這場相親就相當於沒發生過,滾蛋!」
男人氣得不行,上前一步:「你——!」
他愣住。
女孩站在桑島瞳左側,被桑島瞳身體擋住看不到。但站在對面的他能看到——
桑島瞳將身體右側的劍推出鞘一寸。
寒光閃過。
她看著男人,笑道:「還想怎樣?」
為什麼,怎麼回事?
早就有了禁刀令為什麼這人還能帶劍啊!
眼鏡青年到底是個書生,不敢跟桑島瞳正面硬懟,只能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女孩:「那個……」
桑島瞳安慰她:「小姐姐你不要難過,這種四眼田雞就讓他滾,能跟他結婚的就只有田雞了。」
知道桑島瞳在為自己出氣,全程懵逼的女孩,忍不住笑了出來:「謝謝你。」
桑島瞳將女孩帶回自己隔間,又讓人上了好幾份甜點。
「啊,小姐姐你叫甘露寺蜜璃啊,我叫桑島瞳……你是來相親的?!你多少歲啊?……17?小姐姐你幾月的?……啊,看來應該我叫你姐姐……」
兩個女孩迅速就聊到一起。
「蜜璃,17不算大啊,為什麼這麼著急?」桑島瞳不解。
說起此,甘露寺蜜璃有些自卑:「我的發色太奇怪,而且身體力量特殊……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生,不會有人喜歡的吧。我,我擔心以後沒有人願意娶我,所以就想盡快……」
「哪裡!」桑島瞳拍案,「你的發色很好看啊!而且身體強健是好事。」
像她,如果再強一些的話,說不定就能在平安京殺掉鬼舞辻無慘了。
她凝視甘露寺蜜璃眼瞳,真誠道:「一定有人喜歡你的,而且很多。看不上你的人,那是他們配不上你。」
「如果我是男的,那我就娶你了!」
……會被伊黑哥打死的吧……
坐在對面的少女一愣,臉紅紅地笑起來:「謝謝你。」
她又低下頭,有些局促道:「原本我都快喪失信心了……還想著要不要把頭發染黑,裝成柔弱的樣子……但,那樣不是既騙了別人,也騙了我自己嗎。我還是希望,有人能喜歡原原本本的我,這世上有能容納我的地方……」
「謝謝你告訴我,我這樣也有人喜歡。」
小姐姐心裡有點自卑啊。
桑島瞳想著,慢吞吞開口:「其實能接納你的地方,有,我知道一個組織……名為鬼殺隊。我就是來自那裡的。」
「其實我們鬼殺隊是一個大型相、相親……」
桑島瞳捂臉。
媽蛋,這招逗逗善逸還行,對上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她不忍心啊!
甘露寺蜜璃像是發覺了什麼,善解人意地開口:「鬼殺隊,裡面有很多強大的人嗎?小瞳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有點好奇呢。」
「嗨!」
桑島瞳坐正,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認真。
「其實我們鬼殺隊,是一個不被政府承認的劍士組織。蜜璃你知道『鬼』嗎,聽起來可能有些難以置信,但這種東西確實存在,他們會吃人,害得很多家庭家破人亡。我們鬼殺隊,就是消滅惡鬼的組織。」
甘露寺蜜璃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裡面有很多厲害的人,越強,就代表能幫助、保護越多的人,就越會被大家尊敬,」桑島瞳頓了頓,決定坦白,「其實是主公讓我來找你的。他或許希望你加入鬼殺隊。蜜璃,你結實的身體和強大的力量,正是我們所需要的,鬼殺隊也需要你去保護更多的人。」
桑島瞳長嘆一口氣:「說起來感覺像綁架一樣……你千萬不要有負擔,不想加入直說就好。與鬼作戰是件危險的事,蜜璃你家人尚在,與鬼無冤無仇,也沒必要為了陌生人去犯險……」
發覺對方許久沒回應,桑島瞳抬頭,然後整個人石化。
我我我我我我擦!
我說了什麼?!我剛剛是不是說重了,或者說錯話了?!
為什麼蜜璃哭了?!
「……沒什麼,不是你的原因,」甘露寺蜜璃擦擦眼淚,「我,我只是太高興了……知道這個世上有能容納我的地方,我也能幫助別人。」
「……」桑島瞳抽出紙巾遞過去。
甘露寺蜜璃平復後,道:「瞳瞳,我想加入你說的鬼殺隊……不過在這之前,先見見你說的主公,可以嗎?」
桑島瞳狂點頭:「當然可以!」
她喚來自己的鎹鴉,立刻跟主公傳信。
「好聰明的的烏鴉啊。」甘露寺蜜璃十分喜歡。
過去都是信鴿傳信,還第一次見烏鴉。
鎹鴉:「謔謔,你真有眼光。」
甘露寺蜜璃被嚇到:「還會說話嗎?!」
「你加入的話,也會有一只哦。」桑島瞳摸摸鎹鴉頭,將它放飛。
在心裡悄悄給自己比了個「耶」。
拐人成功√
不愧是我!
主公的信也很快傳回。
「主公說他在府邸等著,我們吃完飯就可以過去,」桑島瞳開心地對甘露寺蜜璃道,「主公也非常高興見到你!」
「謝、謝謝!」
不過主公還特地強調要自己也去,為什麼?擔心蜜璃不習慣嗎?
疑惑一閃而過,桑島瞳沒有多想。
完成任務加交到新朋友的喜悅,讓她大手一揮:「今天我請客,蜜璃,你盡管放開吃!」
「誒……誒?可以嗎?」
一個時辰後,桑島瞳深深地反省自己剛才的決定。
同樣是在風月亭,同樣的大小標准,這特喵吃得比煉獄哥那回所有人加起來都多!!!
站在風月亭門口,甘露寺蜜璃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吃的有點多了……?」
桑島瞳眼神閃爍:「不多……一點都不多。」
沒關系,讓主公給她發獎金就成!
桑島瞳帶著甘露寺蜜璃往主公宅邸走去。
「說起來蜜璃,你的頭發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啊,這個……」甘露寺蜜璃捂臉,害羞道,「因為有天一下子吃了170個櫻餅,突然就變成這種顏色了……」
「……」桑島瞳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不多,不多……」
伊黑哥,我相信你愛情的力量,千萬不要被嚇到啊!
「對了……」
甘露寺蜜璃垂眸,看著地面,「小瞳之前說有人喜歡的事……也是假的吧?啊不不,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為了幫我……」
「倒也不算假話……」桑島瞳吞吞吐吐。
女性的直覺告訴她,伊黑哥應該是看上蜜璃了,沒錯。
但是兩人還沒見面,一切都說不准……也不能給了蜜璃希望又讓她難過啊。
最後,桑島瞳道:「鬼殺隊裡有很多強者,蜜璃你一定能找到心儀的夫君的!」
「說的也是!」
一路閑聊,兩人已走到宅邸附近。
路上還遇到了好幾位柱,岩柱、音柱、花柱,連義勇也碰到了,他們都在往宅邸方向趕去。
……奇怪,今天不是柱合會議的日子啊。
桑島瞳抓住了宇髄天元:「天元哥,怎麼你們都在找主公,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緊急會議罷了,一點小事,馬上就能華麗解決。」
不知為何,桑島瞳總感覺宇髄天元對自己的態度與往常不太一樣。
「不用擔心。」
高大的男子似乎立刻想走,但還是在她面前蹲下,一只寬大的手摸摸她的頭,「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堅強華麗地走下去對吧。」
桑島瞳點點頭。
「那麼——先走一步。」宇髄天元的身影消失不見。
「哇,好快。」甘露寺蜜璃驚訝。
「……」桑島瞳按捺下心底的不安,恢復談笑的樣子,「他是隊裡的『柱』哦,剛剛我有跟你提到,超級厲害的。」
「那小瞳是柱嗎?」
「我?」桑島瞳擺擺手,「我不是。我貪玩,擔負不起柱的重任。」
說起來,既然柱要過來……
桑島瞳左顧右盼,試圖找到某個身影。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看到伊黑小芭內那刻,桑島瞳說了句「介紹個隊裡最帥的給你認識」,拉起甘露寺蜜璃就跑過去。
她大幅度招手:「伊黑哥——伊黑哥——」
我把你媳婦兒接過來了!
……臥槽?
伊黑哥怎麼回事?!
桑島瞳打包票,對方一定是看到了她,也聽到了她的話的,可這人非但不停,還越走越快,最後拿出柱的速度跑了起來!
桑島瞳心裡被「臥槽」刷屏!
你跑什麼?!
我是鬼嗎?!
見了鬼也不見你跑啊!
桑島瞳心一橫。
呵呵!
她今天就非要把這人追到不可!
憑桑島瞳的速度,追到伊黑小芭內不難。
但甘露寺蜜璃還沒學呼吸,跑不了那麼快,而且跑下去會很難受的。
桑島瞳想了想,說了聲「得罪了」,在甘露寺蜜璃的驚呼聲中,將對方公主抱起來。
深呼吸,擴大腿部血管,拿出壹之型的速度——跑!!!
聽到動靜,伊黑小芭內轉頭:「?!」
盤在他脖子上的蛇眼珠子都快掉了。
——桑島瞳抱著那個他喜歡的女孩子,跟他越來越近!
那一刻,伊黑小芭內的心情難以言表。
這小鬼看不出他是在害羞嗎?!這麼著急做什麼?!他還沒做好准備啊!
……還是說這家伙壓根兒就是故意的!
又羞又惱,伊黑小芭內宰了桑島瞳的心都有了。
關鍵他速度還不如這小鬼!
看著伊黑小芭內反應,桑島瞳99%確定了,伊黑哥就是喜歡蜜璃!
但是依伊黑哥的性子,說不定鬼舞辻無慘都打到面前來了,他還不准備表白。
急死人!
桑島瞳想了想,決定助對方一臂之力!
「……」時刻留意後方的伊黑小芭內,感覺背後一陣寒意。
桑島瞳估算了一下距離,在覺得差不多的時候,突然驚呼:「蜜璃!」
甘露寺蜜璃:「?」
摔了?!
「——!」伊黑小芭內立刻剎車,轉身。
兩米遠的位置,被他氣得牙癢癢的小鬼,笑嘻嘻地將人拋過來:「接好哦,伊黑哥~」
甘露寺蜜璃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呀——」
為什麼突然把她扔了?!
要掉到地上了!
想像中的痛感並沒有傳來。一雙結實的手臂接住了她,懷抱溫暖。
「……」甘露寺蜜璃後怕地睜開眼。
接住她的是剛剛追逐的青年。近距離才發現,對方的眼睛是異瞳,臉下半部分纏著繃帶,不損五官的秀氣,反倒更添一股神秘的氣質。
他脖子上還纏著條蛇,不知為何,害羞地把腦袋藏到了後面。
……這就是瞳瞳說的,鬼殺隊最帥的人嗎。
甘露寺蜜璃一時有些呆愣。
能接住她,好有男子氣概。
在甘露寺蜜璃露骨的視線中,伊黑小芭內的臉肉眼可見地紅起來。
第 38 章
桑島瞳笑嘻嘻地站在原地, 看著那兩人之間的氣場逐漸變粉。
感覺完全摻和不進去了呢。
伊黑哥都沒對她這麼溫柔過!
(其實是有的。)
「沒事吧?」伊黑小芭內保持公主抱甘露寺蜜璃的姿勢,開了口。
誒誒, 聲音也好好聽。
「沒、沒事……」甘露寺蜜璃埋下頭。
怎麼回事, 感覺心砰砰直跳了。
「……沒事就好。」伊黑小芭內也被搞得怪不自在的。
「我叫伊黑小芭內。」
「誒, 誒!伊黑先生你好,我叫甘露寺蜜璃。」
「……」
「……」
兩人又相顧無言, 只有臉頰上的溫度不斷上升。
代表伊黑哥心聲的那條蛇, 都快自燃了!
雖然桑島瞳巴不得他倆一直抱下去,不想當什麼讀不懂氣氛的人, 但可惜的是……柱好像有什麼事,再這樣下去, 伊黑哥就要錯過了。
桑島瞳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抱挺久了嘛。」
伊黑小芭內:「!」
甘露寺蜜璃:「!」
「對、對不起!!!」被伊黑小芭內輕手輕腳放下時, 甘露寺蜜璃整張臉都紅了。
居然被伊黑先生抱了那麼久, 一定很重吧!太糟糕了!
「失禮了……」伊黑小芭內輕聲說, 陰狠的眼光卻掃向站在甘露寺蜜璃身後的桑島瞳。
桑島瞳衝他做鬼臉,吐了吐舌頭。
小蜜璃在, 我不信你要來揍我。
……臭小鬼!
伊黑小芭內懶得跟她計較,身影消失不見。
「感覺怎麼樣?」桑島瞳笑嘻嘻地問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蜜璃雙手握拳:「小瞳, 我決定了,我要加入鬼殺隊!」
「好!」
桑島瞳內心已經飄了。
沒辦法,愛情就是這麼美妙,自己干的事就是這麼完美!
過了十分鐘,走到門口時, 兩人被「隱」攔住,說主公暫時還有點事。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兩人進去。
柱們沒在,是走了嗎?
但路上沒見他們出來……可能是走的其它門吧。
房間裡只有主公和天音姐在。
桑島瞳端坐在一邊,聽著主公和甘露寺蜜璃交談。
「太棒了。」
「你是受到神明眷顧的人哦,蜜璃,請為自己的強大而自豪,」主公溫柔笑道,「說你壞話的人,都不過是畏懼、嫉妒你的才能罷了。」
甘露寺蜜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俯首貼地行了個禮。
……主公比我還能說!
要不是身體不行,主公全國各地游說各路高手加入……嘖嘖,那還輪得到鬼舞辻無慘什麼事。
桑島瞳胡思亂想著。
話說詛咒蔓延了啊,主公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他就不能先把人魚肉吃了麼。是想等殺掉鬼舞辻無慘後再吃?但主公的身體撐得到那個時候嗎。
看來談話要結束了,產屋敷耀哉道:「我會聯系前炎柱的培育師指導你劍術,等通過最終選拔,你就是鬼殺隊正式的一員了。」
「請加油,蜜璃,」產屋敷耀哉笑了笑,「煉獄說了,他很想要繼子呢。」
大哥你怎麼能和伊黑哥搶人呢……
桑島瞳心不在焉地想著。炎柱,看來主公認為蜜璃適合炎之呼吸一系?
主公:「好了蜜璃,歡迎你加入鬼殺隊。」
桑島瞳拍手:「歡迎歡迎!」
「謝、謝謝……」
在桑島瞳准備和甘露寺蜜璃一起走時,忽然被主公叫住:「小瞳,你留下,我還要事要跟你說。」
桑島瞳:「……」
怪不得。她還以為主公認為蜜璃害羞,要她來陪著呢==……鬼殺隊啥時候人道到了這地步。
「主公,我來的時候碰到了柱們,他們呢?」桑島瞳左顧右盼,「已經走了嗎?」
「……」
主公臉上始終帶著神秘溫和的微笑,讓人看不透。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心驚膽戰,類似於面對笑面虎的感覺……吧?
桑島瞳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沒做錯事吧……應該?
難道自己跟善逸說鬼殺隊是相親組織的事,被爺爺告訴主公了?!
不要啊爺爺,你別坑我啊!
雖然心裡七七八八,但桑島瞳還是聽話地坐了回去。
微妙的不安感像是湖面的漣漪,不斷擴大。
屋裡只有她和產屋敷耀哉、產屋敷天音三人。對面兩人溫和地望著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樣牢牢記在心中。
怎、怎麼了……你們要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絕症了嗎?!我要死了嗎?!
還是隊裡哪位哥哥姐姐又被殺了?!
還是說主公想想覺得她沒能在平安京殺掉鬼舞辻無慘很氣,又要懲罰她了嗎?!
桑島瞳突然啜泣起來,把兩人一驚。
「主、主公,天音姐,你們告訴我吧……我,我能承受得住嗚嗚……」
產屋敷耀哉和天音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
這孩子又開腦洞了,絕對是。
「不是哦,小瞳,大家都平安無事。」產屋敷耀哉道。
桑島瞳:「那……」
產屋敷耀哉:「天音。」
產屋敷天音點點頭,將後方的紙拉門拉開一人的距離,產屋敷雛衣在門裡,似乎把什麼東西交給了她。
桑島瞳歪歪頭。
是什麼?
東西呈現到她面前。
是八柄刀鍔。
現在隊裡的柱,有岩柱、音柱、花柱、水柱、風柱、岩柱、蛇柱、霞柱。八位。
這些刀鍔正好是他們的。
對上桑島瞳不解的視線,主公解釋:「瞳瞳之前在平安京給我們帶了禮物,這是給你的回禮。」
鬼殺劍士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缺。刀鍔是最有意義的禮物。
刀鍔,和劍身上的「惡鬼滅殺」四字一樣,凝結著劍士的信念。
「這……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合適嗎?」
「沒關系哦,」產屋敷耀哉笑道,「刀鍔還能讓刀匠再造。但生命只有一次,瞳瞳帶回來的東西救了大家呢,這是大家一致決定的。」
怪不得。所以柱們才瞞著她是吧!
為了給刀鍔還特地把那麼忙的柱叫回來,挺不好意思的……
刀鍔被裝到一個盒子裡,交給了桑島瞳。
「還有一件事,瞳瞳……」
一貫波瀾不驚的產屋敷耀哉此時罕見地停滯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從何開口。
桑島瞳背後,廊檐的門被雛衣和日香拉上,屋裡光線變得暗淡。
「請您告訴我,主公,」桑島瞳微微一笑,「還有,為什麼柱的各位要藏在門後,不出來見我。」
面對產屋敷耀哉微驚的視線,她解釋:「不是我自誇,主公,您忘了,我也是有『柱』的實力的。」
「不愧是瞳瞳呢……」
產屋敷耀哉低嘆,「瞳瞳,我要告訴你的是……」
「——你並非這個時代的人。」
桑島瞳:「?!!!」
什麼情況?!
從小看著你一起長大的人,突然告訴你,你跟我們不一樣。
那她是哪兒的人,平安京嗎,不會吧!
「記得你上次回來,提到過的現代嗎,」產屋敷耀哉道,「瞳瞳,你是來自未來的人。」
「未來……」
「對。時延之香爐,那本就是你的東西。其實你上次是回到了正確的地方。但我和天音考慮了一番,認為還是需要和你道別,才將你從現代接了回來……」
「……」桑島瞳扯起笑容,「主公,您在說什麼啊……」
產屋敷耀哉輕嘆,似乎下定決心要全部說完:
「你是來著未來某間神社的巫女,瞳瞳,曾經也告訴過你的,你是『時空之子』,這是天音占蔔的結果。」
「我的劍士們戰鬥的同時,我們也在考慮,能不能有別的途徑,以最小的傷亡除掉鬼舞辻無慘。你是唯一一個能進行時空穿梭的人,響應了天音的呼喚。」
「但,稍微出了些差錯……」
產屋敷耀哉和產屋敷天音對視一眼,天音點點頭。
「原本響應天音呼喚的你,是位十六、七歲的巫女,我們想讓你過來後,和你具體談論鬼與鬼殺隊的事,你再自行決定留下幫忙,還是返回現代。」
「結果到來的你,是嬰孩模樣……」
這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知道在穿越過程中,桑島瞳出了什麼差錯。
於是,鬼殺隊就承擔起了撫養義務,交由桑島慈悟郎,將她撫養長大。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真相……將這一切都瞞著你,讓你一個人去平安京,與鬼戰鬥……」產屋敷耀哉的話溫柔得仿佛隨時會消散。
「怎、怎麼會……」
桑島瞳指尖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我沒有成功……什麼都沒做到……」
「小瞳,你為我們鬼殺隊做的已經夠多了,」產屋敷耀哉道,「我代表鬼殺隊全員向你表示感謝。」
「怎、怎麼這樣……」桑島瞳喃喃。
難道……
她忽然聞到熟悉的熏香味。
在產屋敷耀哉與她談話時,產屋敷天音已將時延之香爐點燃。
桑島瞳指尖變得透明,這是穿越的前兆。
不——
不要——!!!
產屋敷天音看向她,輕輕一笑:「謝謝你,小瞳。」
在消失前,桑島瞳聽到產屋敷耀哉道:「今後與鬼舞辻無慘的戰鬥只會越來越艱難,你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必要再跟我們一起冒險……你現在已經成長到當初現代你呼應召喚的年齡了,正好可以回去了。」
「大家會帶著你的意志,一起戰鬥下去。」
產屋敷耀哉背後的門拉開。
富岡義勇,宇髄天元,伊黑小芭內,時透無一郎……大家都在。
他們沉默無言,目送桑島瞳消失,所有話語都在無聲中。
作為女性的蝴蝶香奈惠還在擦眼淚。
桑島瞳想撲過去,想大喊,但快要消失的身體做不了任何事,連眼淚都是流下後就化為星星點點的光斑。
不要——
你們從沒逼迫過我啊,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因為喜歡大家,想保護大家,才一直和鬼戰鬥的。
我也是鬼殺隊的一員啊。
我想和大家一起戰鬥下去啊……
***
意識再清醒時,並沒有如預料之中回到現代。
眼前是一個山中村落,木屋、紙燈、金鈴……散發出神秘而古老的氣息。
桑島瞳對這個地方再熟悉不過。
狐村。
說是村或許也不太合適了。亭台樓閣,熱鬧大氣,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還能看到許多其他前來進貢的妖族。
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這又是什麼年代的狐村,裡面……還會有她認識的那些人嗎?
或許是穿越慣了,桑島瞳對時延之香爐的的效用有了感覺。
和上次返回東京一樣,這次錯亂也是暫時的,應該過會兒她就能回去了。
狐村周圍籠罩著結界,從村口看,天狐閣還很遠。
明知看不到,桑島瞳仍呆呆地往那個方向凝望。
唉,自己在期望什麼呢。
自己和玉藻前本就不可能了吧。
離開了鬼殺隊,沒有主公所說的現代的記憶,和玉藻前也薛定諤地分了手,感覺自己就像無根的浮萍……媽蛋,怎麼越說越慘呢。
眼下要做的,是返回東京,想起主公所說的,自己在東京時的事。
按主公所言,自己在東京原本就已經有十六、七歲了,穿越途中意外變為嬰孩,然後又長了個十六、七歲……?
臥槽年齡這東西真不能算,一算就發現自己老了!
那自己在大正時期的經歷,其實算是……重生了?
還自帶失憶毫無金手指的那種。
照主公話來看,自己以前也是巫女,能在異時空響應天音姐的呼喚,那能力應該也不弱。
既然還帶了時延之香爐過來,說明也是做好完全准備了的……怎麼可能會出差錯呢?
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連鬼殺隊也不知道的事。
等想起過去的事,要想辦法回到鬼殺隊!
就算她不是大正時期的人,但從小在鬼殺隊長大,她已經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
幾縷亮眼的銀色從她眼前掠過,劃出優美的弧度。
俊逸的男子朝狐村走去,結界自動為他打開。
男人穿著陰陽師的狩衣,一頭銀發像是凝結月華,容貌俊秀,氣質出塵,又隱隱帶上一絲非人的妖氣。
他的容貌不輸玉藻前,氣質卻截然不同。玉藻前如同暗夜,男子更像初荷。
人妖……?
不不,半人半妖?
他是誰?
陰陽師,陰陽師怎麼會跟妖怪接觸……
雖然心想著不要再見面,但看到結界打開時,桑島瞳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跟著溜了進去。
桑島瞳躲在暗處看著,剛進狐村,包括長老在內的狐狸們就上前把銀發男子圍住,行禮。
看來男子地位極高。
「晴明大人。」
「晴明大人,您來了。」
晴明?!
這位就是後世最有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
喂——
我救過你爸爸!
桑島瞳還沉浸見到名人的興奮中,忽然聽到安倍晴明道:
「玉藻前呢?」
第 39 章
桑島瞳:「……」
聽到那名字那一刻, 她的心砰砰地跳起來。
玉藻前……
他還在嗎,他過得怎麼樣。
怪不得狐村相貌改變, 應該是因為玉藻前成為九尾, 整個族群地位都提高了吧。
塗山之前說的沒錯, 玉藻前看似漠不關心,其實很在乎一族呢。
「玉藻前大人現在在天狐閣。」
不知為何, 狐村的人現在提起玉藻前, 與以前同樣尊敬的同時,似乎多了幾分畏懼。連提起這個名字, 身體都在忍不住輕輕顫抖。
像是碰上了什麼極可怕的生物。
「太好了。晴明大人的話,玉藻前大人應該是願意見的……」
暗處, 桑島瞳皺眉。
玉藻前現在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桑島瞳此次前來,是想趁機這點時間, 調查一下狐村秘宗的。
此前確認過, 狐村跟鬼有關。
此刻, 她又陷入「要不要去天狐閣」看看的掙扎中了。
一邊唾棄自己,她一邊悄悄跟在安倍晴明身後往天狐閣去。
桑島瞳啊桑島瞳, 你就一輩子栽到這個男人手裡吧……啊呸,連男人都不算, 是男狐!
哎喲,就看一小眼,一小眼!
越接近天狐閣,就越冷清,來往的妖類就越少。
還偶爾能見到帶禮物來上貢, 最後卻無功而返的妖怪。
桑島瞳聽到動靜,忙躲到暗處。
想不多自己學習的敏捷和速度有朝一日會用在這種地方……
「這次還是沒能見到玉藻前大人呢……」
「九尾天狐豈是想見就能見的。」
「玉藻前大人現在妖力可是妖界最強,可與天神相抗衡,脾氣也喜怒無常。」
「火燒平安京這種事,他干了兩次,普通妖怪能干出來嗎……而且啊,聽說一百多年前,他還弒過神。」
「聽說他也絲毫不近女色呢,大家都懷疑他是不是性冷淡或者討厭女人。人魚族,你知道吧,那族的公主可是妖界公認的顏值巔峰,屢次提起想玉藻前大人成親,結果都被拒絕了。」
「這個我也聽過,好像她還偷偷摸到玉藻前大人床上,結果差點被殺了……聽說玉藻前大人那時的樣子超恐怖的。」
八卦,在任何世界都是存在的。
從中,桑島瞳得到了兩個信息:
一、玉藻前現在很強,但很高冷,脾氣也變得很怪。(話說他脾氣之前不就很怪嗎。)
二、玉藻前不喜歡女性。
聽到這話,還是暗戳戳地有點小開心的。可以理解成玉藻前還忘不了她麼……不過,聽上去更是被她刺激到了,從此連女的都不碰了,捂臉。
但那點情緒過去,冷靜下來,她還是更希望玉藻前能過得開心幸福。
……
天狐閣。
桑島瞳悄悄從走廊拐角探出一點腦袋。安倍晴明站在門口,還沒進去,在和人談話。
聽起來是個女孩子的聲音,還和自己聲音蠻像的……怎麼回事,不是說玉藻前不近女色嗎,這分明就是金屋藏嬌不讓人接近吧!
「抱歉,玉藻前大人並不想與任何人見面。」
角度原因,桑島瞳看不到說話的女孩是誰。
「連我也是?」安倍晴明問。
他面前,少女點點頭。
安倍晴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折扇搖了搖,「倘若……我找到了一百多年消失那女孩的信息呢。」
女孩還沒開口,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進來。」
那一瞬,桑島瞳感覺全身似乎都有電流躥過,隨即是行走於冬日般的涼意。
聲音分明是她熟悉的,音色卻冷沉了許多,過去那種暴躁、年少輕狂的感覺通通不見,低沉而不辨喜怒。
「玉藻前,你的做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安倍晴明說著,走進去,「如果我沒帶來她的消息,你是不是連我都不見。」
裡面的大妖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道:「叫大舅。」
安倍晴明:「……」
把侄子拒之門外,虧你還知道你是我大舅。
門關上,聲音就聽不見了。
……是不是該離開了,還有正事要做。
雖然這麼想著,腳步卻仿佛有千斤重,挪不開半分。
來都來了,聲音也聽到了,那干脆……再看一眼吧。
就看一眼。
桑島瞳躡手躡腳挪到門口,用指尖在門紙糊的地方捅出一個孔。
如今玉藻前妖力不比往日,要格外小心才行。
她從小孔望進去——
先只能看到位置低一些的地方,是背對這邊的安倍晴明。
視線上移,是一張金碧輝煌的大臥榻,及衣料下擺。這個人應該就是玉藻前了。
曾經玉藻前的衣著就跟他本人一樣,華麗大氣,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張狂。而現在他衣飾是幽深的黑紫色,像是暗夜,抑或深淵,此外還墜滿了掛飾。
指甲也留長留尖,還塗成了紫色……喂喂,這是要發展成不良少年了嗎。
孔太小,即使拼盡全力找角度,桑島瞳也看不到玉藻前正臉,只能看到尖削的下巴。不過看起來,是要比以前成熟許多了。
臥榻位置比客人坐的地方高些。
和安倍晴明談話時,玉藻前一手持扇搭於膝蓋,另一只手……牽著旁邊一只小巧白皙的手。跟他說話的全程,都沒有放開。
有人站在玉藻前旁邊,從身形服裝看,是個女孩。
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是誰???
而此刻,屋內,安倍晴明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這個女孩上,看著兩人相牽的手,表情難以啟齒。
「怎麼?」
位於上座的九尾天狐淡淡地瞥他一眼。眼尾狹長,輕微上挑,只需一眼就仿佛有吸引萬物的魔力。
「你有意見。」
安倍晴明用扇子撐住額頭,「玉藻前,你何苦這樣騙自己。」
那個女孩已經不在了,自從京都那個雷雨之夜,從崛川邊消失後。
他與玉藻前找了一百多年都未找到人。
抬頭看去,站在玉藻前身邊那個女孩,雖然樣貌與真人無異,但只會照玉藻前的吩咐去做,不具有自己的思維,也……不是人。
「……」玉藻前沉默不言,只用手指輕輕撫過女孩手背細膩的肌膚。
然後他一揚手,女孩身體消失,化為一把斷劍落於他掌心。
看到這幕,桑島瞳差點驚呼出聲。
——那分明是她與鬼舞辻無慘交戰後,遺落的斷劍!
當時沒時間帶走,回大正後,找刀匠重新煉了一把,現在正系在她腰間。
那斷刀,被玉藻前撿去了嗎……
那晚找到崛川邊的人果然是他啊……
這樣看來,那個女孩多半也是她了。
「……」桑島瞳心情復雜,心底微微泛酸。
那笨蛋狐狸……
還真對她……
你自己不是說了嗎,想得到誰得不到,那你就找個別人呀!
桑島瞳想了想,要是玉藻前真找了別人,自己看到估計也會難受……但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而且會有種反倒放心的感覺……哎,我在想些什麼啊。
一條不合時宜的念頭冒出來——
#分手後,前男友入手了我真人等身手辦怎麼辦?!#
「……」
刪掉刪掉,把這句話刪掉!
該離開了。
桑島瞳挪了挪腳步,就像知道如果繼續待下去,事情會變得難以控制。
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從天狐閣一躍而下,跑向秘宗。
……
屋內。
「我真是愚蠢透頂。」玉藻前看著斷裂的劍身上,【惡鬼滅殺】四字,自嘲地勾了勾唇。
早在桑島瞳救起他時,包扎的手帕上就有這四個字。
他當時沒當回事。
居然在瞳消失前,才知道她真正背負著什麼。
「都過去一百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安倍晴明道。
玉藻前平時喜怒不形於色,整個人深不見底,無波無瀾。只有在提起桑島瞳時,才會有情緒波動。
安倍晴明知道,玉藻前所愛的這個女孩,救過玉藻前,救過自己父母,幫助過陰陽師,在平安京斬殺過鬼怪,保護過京城所有人。
但這些事,都只有他們幾個當事人清楚。
「沒想到平安京還有這等生物存在。」
鬼。
在桑島瞳走後,查清事件的玉藻前,燒掉了妖界裡裡外外所有青色彼岸花。
天狐葛葉化為人形,找到了安倍益材報恩。兩人日久生情,生下了安倍晴明。
身為九尾天狐的玉藻前常來看小晴明(那個時候小名「童子丸」),還非要他管自己叫舅舅。
也就是那段時間,安倍晴明常聽母親和玉藻前聽到桑島瞳這個名字,每次氣氛都很沉重。
安倍晴明五歲時,葛葉離開京城,返回信太森林。
少年時期開始,安倍晴明跟隨平安京著名陰陽師賀茂忠行學習陰陽術。
玉藻前不怕陰陽師,也不擔心在人前暴露,倒是偶爾會來看他。但由於玉藻前脾性惡劣,所以兩人關系也時好時壞。
在賀茂忠行那裡,安倍晴明也聽到了桑島瞳。
成為大陰陽師後,和土地神御影交流時,也聽到了桑島瞳。
京都郊外山區,有座著名的紫藤神社,巫女青芽法術高強,還有只高冷強大的大天狗。與大天狗聊天時,提起桑島瞳,對方冷峻的臉色居然也緩和了下來。
安倍晴明:「……」
這真是平安京有名人。
後來,他身為人的父親安倍益材,和師傅賀茂忠行相繼去世。但身為半妖的他,和母親,和大舅,還要帶著對亡人的思念,繼續活下去。
也許這就是身為妖怪的痛苦與無奈。
就這樣過了百來年,時間一長,安倍晴明倒也漸漸看開了。
要說什麼遺憾的話……
桑島瞳,這個女孩——
他還真想見一下啊。
某種意義上講可能是他大舅媽……
安倍晴明正想著,忽然,玉藻前神色一凝,抬頭,望向門外。
安倍晴明:「怎麼了?」
他從未見過玉藻前如此凝重的神色。
玉藻前倏然起身,往外走去。
……
***
狐村秘宗還在原來的位置。
狐村格局也大體未變。
一百年,人類世界可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但妖怪不同。
一百年轉瞬即逝,不會有什麼改變。
用刀背敲暈守衛的狐狸後,桑島瞳往裡走去。
隨手拿起一本來看,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書籍……也是,玉藻前早燒了,他怎麼可能允許那種小X書遺留於世。
沒了玉藻前的狐火,洞穴內光線昏暗,轉了一圈,並無異常。
奇怪……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桑島瞳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離開。
解開狐村之謎,這次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怎麼也要試一試。
她拔出日輪刀。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金色的閃電在洞穴中炸裂,照得燈火通明。
劍光擊打在書架、石壁上,發出劈裡啪啦的巨響。
在擊打到最深處的書架時,突然傳出哀嚎。
書架竟然流出了鮮血!
伴隨著黑氣,書架開始在桑島瞳眼前晃動、扭曲,變成無數亡靈般的生物。
桑島瞳吸吸鼻子。
這個氣息……是鬼。
但並非純淨的鬼,裡面混入了妖怪的氣息,看它們的樣子……應該就是曾經京城人提到的「鬼狐」!
殘留了一部分藏在這裡嗎。
思考只在一瞬間。桑島瞳衝去,劍光接連閃過,那些鬼狐被日輪刀砍掉脖頸,消散。
在砍向最後一只鬼狐時,桑島瞳愣住。
「——塗山?!」
「……你還是來了啊。」
桑島瞳雖然停手,但因為之前的劍氣,塗山已身受重傷,他看向桑島瞳,似乎連生氣和仇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化身鬼後,就越來越喪失自我。
「過了一百多年了,你為什麼還沒事……」塗山喃喃,「算了,你本就是超越常理的人……」
桑島瞳:「你在說什麼?」
「還有,」她問,「你為什麼變成了鬼?」
這事玉藻前知道嗎。
「……」塗山沒有回答,盯著她日輪刀,「給我最後一擊吧。」
他眼裡一片灰暗,毫無生的希望。
意識到了什麼,桑島瞳把劍收入鞘中:「不,再怎麼說你是玉藻前的朋友,若非必要,我不能輕易對你動手。」
塗山譏諷地一笑,「你砍了我兩條尾巴,下手還輕嗎。」
「那不是你自找的嗎。」
「……算了。」
「而且不是說了,情劫試煉通過,就能成為九尾嗎,」桑島瞳歪頭看他,「你還活著,說明通過了試煉。那你為什麼非但沒有九尾,還變成了鬼?」
雖然塗山尾巴和青色彼岸花有點關系,但他之前鬼化還沒這麼嚴重。
沉默許久,塗山道:「我沒有通過。」
「她……拒絕了我。」
「……」桑島瞳一時哭笑不得。
想了想,她只能道:「節哀。」
講真,這食物鏈就相當於鬼和人談戀愛,換她她也不會答應。
誰知道對方哪天會不會色//欲與食欲一同湧上心頭,就把你給吃了呢。
塗山繼續道:「我曾服過青色彼岸花,以三尾的妖力還能勉強壓制鬼化。被你砍掉兩條後,就漸漸抑制不住。情劫失敗,按理說我會被天雷劈打,灰飛煙滅,但鬼的這部分,反倒救了我。所以……」
他看著自己身體,自嘲:「我就變成了這副鬼狐模樣。」
「……」
桑島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她蹲下:「我看你好像知道很多事……要不跟我講講?」
原本以為以塗山對她的厭惡程度,會直接拒絕,誰知對方盯著她的日輪刀看了片刻,道:「好。」
「不過有一個條件……告訴你後,你要用這把日輪刀了結掉我。」
「我的人生已毫無意義。我不想再以這幅姿態苟且地活下去。但陽光曬不死我,我又無顏去見玉藻,」桑島瞳的再次出現,讓塗山看到了希望,「只能靠你了。」
桑島瞳點頭:「好。」
塗山:「我此前阻止玉藻與你在一起,並非因為你是人類,也並非因為我討厭人類。如果玉藻的試煉對像是其他人類,都可以,但只有你不行……」
「為什麼?」
「因為……」
在桑島瞳上次穿越到平安京的時間點,再往一年前。
玉藻前十六歲時——
當時的紫藤神社還叫稻荷神社,神官是狐妖族的狐仙,半妖半狐。稻荷神官是位非常成熟的男性,靈力高強,學識淵博,且溫厚善良。
而玉藻前,妖力高強,天生九尾,是狐妖一族的天之驕子。
兩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稻荷神下有位巫女,年紀輕輕,可能也是十六歲左右,卻異常強大。她最得力的式神是大天狗。
在屢次去神社找朋友的過程中,玉藻前與那位巫女相愛了。
據說動情始點,便是對方的笛聲。
但這時,悄無聲息生長出來的青色彼岸花,卻成為一切罪惡的源頭。
發覺吃掉青色彼岸花,變成鬼狐,能得到比單純的狐妖更強的力量後,族內一部分狐狸起了歪心思。
青色彼岸花,就像是魅惑卻致命的毒//品,幾乎感染狐妖全族,甚至還要往外擴散的趨勢。
天神決定插手。
他們的方式簡單粗暴——肅清全族。
也就是說,將狐妖一族全部殺掉。
此刻能在神界有話語權的,只有稻荷神官。他苦苦哀求大國主,終於換來了不用全滅的結局,但是——族內所有變鬼的狐狸要消滅,並且要找出源頭。
然後神官自行了斷。
以一人頂替全族。
這也是神界為了削弱狐妖族的力量。出了這等醜事,他們不可能再信任這些狐狸們。
玉藻前苦苦相勸,但神官心意已決。
神無法自裁,能殺掉他的,只有與他同等力量的——玉藻前。
旁人無法得知,這對要好的朋友吵了多少次,玉藻前又是怎樣的心情。
一邊是朋友,一邊是一族。
他們都是重視族群的人。
玉藻前最終還是答應了。
在所有事情都了結的那晚,平安京下著大雨,冰藍色的狐火鋪天蓋地,熊熊燃燒。
玉藻前從此背上了「弒神」的稱號。
而在玉藻前與神官一行找尋源頭,與鬼狐艱苦作戰的過程中,那位小巫女的大天狗被鬼狐重傷,幾近死亡,好在靈體尚存,神官將他變小,送回鞍馬山修養。
他就是一年後的小天狗。因為重傷,靈力和記憶都消散。
至於那位小巫女,也為了保護人類、找出變鬼源頭,只身涉險,被鬼狐殺害。
好在那時她已經測算出了源頭——青色彼岸花。
據說她死時,身邊大片大片盛開著青色彼岸花,風吹過便是一陣青色的雨。
她躺在玉藻前懷裡,用盡最後的力氣告訴他,燒掉。
把青色彼岸花全燒掉。
……
於是,那場大火,將京都、郊外、妖界燒得干干淨淨。
同時還下著大雨,但這火雨撲不滅,用水也救不了,燒不到人和建築……話雖如此,平安京還是人心惶惶,以極度恐懼的眼神望著城樓頂上睥睨眾生的九尾天狐。
失去了朋友、又失去了戀人玉藻前高高站在皇城樓頂,九根巨大的尾巴陰影在火燒雲中搖擺。
不明真相的人,根本不明白與玉藻前當時是何種心情。
雨水落在他身上,臉上。
和一年多後,桑島瞳與鬼舞辻無慘對峙時一樣。
解決了青色彼岸花的事,但玉藻前心底,始終不願放棄自己戀人。
他做了一個對妖而言,極為可怕的決定。
——取掉自己一條尾巴,保住小巫女一絲魂魄,將她再次送往輪回。
人類跟妖怪不同,重入輪回後,要從嬰孩模樣開始重新成長。
但沒關系。
一絲……哪怕只有一絲,他們也許還有再見面的可能。
玉藻前決定等待。
但此舉,引發族內長老暴怒。
雖然只是一根,但八尾和九尾,有著天壤之別!
稻荷神已死,九尾玉藻前是他們最後的依托,結果他竟舍棄了第九根尾巴。
還僅僅是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但好在,玉藻前如今十六歲,兩年後還有場情劫試驗,通過的話,他能再次成為九尾。
於是,為了讓玉藻前安生渡情劫,他們消除了玉藻前所有關於那個神官、那個女人、那場大火的記憶。
放在九尾玉藻前身上是怎麼也辦不到的,但好在玉藻前缺了一條尾巴,妖力大減。大長老退出,剩下眾長老聯手,成功消除了玉藻前的記憶。
並且,他們嚴禁族內幸存的狐狸再提及此事,提即死。
塗山,則是他們派去監視玉藻前的人。
塗山忘不了自己告訴玉藻前,自己要跟他成為朋友時,玉藻前的反應。
「朋友?」那位年少輕狂的少年舉著茶盞的動作一頓,微微擰眉,「最好別這樣。我不需要朋友,我的朋友也不會有好下場。」
塗山:「為什麼?是發生過什麼事嗎?」
玉藻前放下茶盞。
「我……不記得了。」
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了一年。
一年後,奉主公之命,前來殺鬼的桑島瞳到來。
桑島瞳:「難道……」
塗山突然笑起來。
「你和玉藻的緣分,還真是,怎麼都攔不住啊。」
第 40 章
結合主公說過的話, 一切浮出水面——
桑島瞳是來自現代的一名巫女,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 原本回應產屋敷天音的召喚准備來大正, 結果卻出現差錯, 來到平安京。
在平安京日子與玉藻前、神官有了交集,動亂過後, 又以嬰孩模樣來到大正, 重新成長。
隨後再次來到平安京。
她在大正成為的這些年,平安京這邊剛過一年。
也正是因為玉藻前那條尾巴的緣故, 靈力在她體內化為結界,當她有生命危險時, 會自動保護她。
桑島瞳:「我……」
劍是劍士的第二條生命。劍身斷裂,劍拿不穩, 都會致命。
而此時, 她的劍刃貼在塗山頸側, 卻輕微顫抖著,怎麼都拿不穩。
「那根笛子——」
塗山道:「是小巫女, 也就是你,送給玉藻的禮物。對你們而言大概算是定情信物吧。」
「本來, 為了不讓玉藻想起以前的事,族長和長老們打算毀掉那根笛子,但被大長老拿走了。大長老最後還是將它給了玉藻,或許是於心不忍吧,玉藻畢竟是她帶大的。」
「那個狐狸半面——」
「我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以前的小巫女也戴著這樣一個面具, 玉藻雖想不起了,但還是對你一見鐘情,多半也是有對面具感到熟悉的原因。」
「等等,一見鐘情,我?」桑島瞳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和玉藻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沒有戴面具啊。」
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她救狐狸形態的玉藻前之前,第一次去京都的時候,在山路上睡過去,逮住了玉藻前的爪子。當時有聽到塗山叫玉藻來著。
「……」塗山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她。
「這世你們第一次見面,是一個雷雨天你殺鬼的時候。」
桑島瞳:「!」
「原來那兩只差點被吃的狐狸是你們的。」
「被吃個P,它敢吃嗎,也不怕吃壞肚子,」塗山吐槽了一句,又道,「玉藻畫上畫的也是你。」
在神議時看到桑島瞳用劍,他才明白這點。
這次換桑島瞳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他了。
塗山:「……怎麼了?」
桑島瞳:「……這簡直是我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那個臉都糊成一團的女人,是她?
「但這次過後,我明白了,」塗山突然笑起來,那笑容裡幾分癲狂,「哪有什麼一見鐘情,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一世來的是你,雷雨天殺鬼的是你,情劫對像還是你……」
「哪有什麼喜歡的是一個,又挑另一個去做情劫試煉的說法……他只是喜歡上了每一個你罷了,不管是以前稻荷神社的巫女,還是雷雨天的女劍士,還是紫藤神社的巫女。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人是你。」
「他喜歡的,從頭到尾都只有你啊!」
「不要……」桑島瞳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你不要再說了……」
「說實話,感情一事,我以前只覺得滑稽、可笑,愚蠢至極,」塗山止住笑容,眼神平靜而空洞,「但在我真正經歷之後才明白,這些事,哪有那麼容易……」
桑島瞳意識到了什麼:「你……難道……?」
真對面包動了心?!
「得不到她的心,又變成了鬼狐,苟活一百年,我的人生已毫無意義。」
「這場情劫試驗讓我懂得了愛,但已經太晚了,」塗山錯開視線,「放在以前,我是絕不會告訴你這些事的……」
「或許,這就是情劫試煉想讓我們真正領悟的吧。」
他閉上眼睛:「動手吧。」
桑島瞳遲疑道:「你……真不見玉藻前最後一面嗎?」
不管塗山是抱著什麼目的接近的,但他相信,這兩只狐狸應該是有過真心把對方當朋友的時候,哪怕時間很短。
「你下手啊,磨磨唧唧干什麼,想知道的事我不全都告訴你了嗎?!」塗山突然睜開眼,怒吼,「還問你?你不也是一樣嗎,不去見玉藻,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情嗎?!」
「如果可以,我更是希望由玉藻親自動手處理掉我,但我根本——」
話音未落。
一個巨大的狐火球從桑島瞳耳邊擦過,包裹住塗山身體,熊熊燃燒。
桑島瞳耳側,幾縷耳發被熱風吹起,輕輕掉下。
有人從後方走來,腳步平穩,聲音更是毫無波瀾。
「那就如你所願。」
這個狐火——
難道——
她握著日輪刀站在原地,心髒仿佛被捏緊,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亂,不敢回頭,只能聽見後方身影接近的聲音。
對方在她身後兩三步的位置停住。
被狐火燒盡的最後一刻,塗山掙扎著,望向桑島瞳身後,虛弱的聲音裡充滿感激:「玉藻……謝謝……」
面對這樣的我,還願意親自動手。
你果然還是……那個溫柔的玉藻前啊……
用我最後的力量,由衷地祈禱,你能得到幸福。
桑島瞳身後的人沒說話。
塗山的身影化為灰燼。
狐火燃盡,明亮的洞穴重歸昏暗。
「……」
「……」
沒人說話。
桑島瞳雖然知道玉藻前變了,但她從未和這樣改變過的玉藻前相處過。
換了以前的玉藻前,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急吼吼地撲過來了,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實則尾巴都搖成狗子的一通撒嬌後,再傲嬌地表示「這不是我本意,身體自己就動了」,或者「我是看在你很想我的份上,給你點面子,下次要懂得自己主動」。
……這一類的。
但現在,玉藻前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桑島瞳卻感覺如芒在背。
她都能想像出,那雙暗金色的獸瞳在背後是怎樣看著她。那視線仿佛要將她脊背灼燒。
冷漠、危險、難以接近。
過了不知多久——
「怎麼回事?」
「我是惡鬼嗎?」
「不敢回頭?」
說完,玉藻前冷笑了一下。
桑島瞳:媽……媽媽……QAQ
他好凶啊!!!
「不是……」桑島瞳小聲道。
「那是怎樣?」玉藻前又逼近一步。
若不是晴明來告訴他,說占蔔到她今日可能前來,她是不是又要悄無聲息地離開?!
像一百多年前一樣。
洞穴內逼仄,玉藻前的威壓太可怕,空氣都仿佛凝滯,令人難以呼吸。
說起來,時延之香爐的時效該馬上就到了,可能還剩五六分鐘……
這五六分鐘過後,她會返回一千多年後的現代,主公口中「她本該回去的地方」。
即使她對那個地方完全陌生。
這一千多年,是橫跨在她和玉藻前之間,更難以逾越的距離。
此外,還有「人類」和「妖怪」這兩個種族間的鴻溝。
她又能在玉藻前身邊待多久?撐死了一百年,一百年之後呢……繼續讓玉藻前獨自活下去……
太殘忍了。
人妖殊途,這四字,就代表了世間對不同種族的感情最大的惡意與殘酷。
「!」桑島瞳突然轉身,埋頭飛快地從玉藻前身邊走過,想要從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出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手腕被狠狠一拽。
一陣天旋地轉。
視線再聚焦時,桑島瞳意識到,她幾乎是被這狐狸用摔的力道給狠狠扔到旁邊石壁上。
後腦勺被手掌護住,後背卻撞得生疼……真是,這狐狸故意的吧!
逆著光,玉藻前的神色模糊不清,在陰影中顯得更加駭人。
他欺身而上,將她籠罩在自己陰影中,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你又想走?」
桑島瞳的舉動似乎激怒了玉藻前。對方在她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你知不知道,這一百多年,我有多恨你?!」
他查清了所有鬼和青色彼岸花的事。
小巫女那世大火,由於幾位居心叵測的長老包庇,鬼狐和青色彼岸花猶存,但少了許多。
這次,桑島瞳離開後,他循著桑島瞳的足跡,明白了她做的所有事,也弄清了自己的過去。
九尾天狐的第二場大火降臨平安京——
同時,玉藻前也血洗狐妖族內部,與鬼狐為伍的,一個不留。
此外也培養了自己的勢力和親信。
在那之後,完成所有事的玉藻前就在天狐閣內隱居起來,獨自一人生活,除非妖界發生大事,否則不輕易現身。
他是妖界那最強,也最孤獨的一人。
稍微有人情味的情況,大概就屬和天狐葛葉聊天,或是捉弄他大侄子的時候了。
此刻,玉藻前那些親信和崇拜者們,就在洞穴外探頭探腦。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玉藻前大人從天狐閣下來了。」
「有敵人嗎?我們要不要去幫玉藻前大人啊?」
「……不是敵人吧。話說你見過玉藻前大人對付哪個敵人,是把人摁在牆上還貼那麼近的……」
「嗨嗨~」
安倍晴明揮揮扇子,趕走了一群七嘴八舌的小狐狸,「大家稍安勿躁哦,玉藻前有些私事要處理。大家去做自己的事吧~」
要是因為你們的打擾,沒追到大舅媽,或是把人嚇跑了,妖界恐怕又會動蕩一陣。
聽到那句玉藻前那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時,雖然知道對方是別的意思,不是真的恨,但桑島瞳心裡還是一股氣衝上來了。
什麼嘛,那些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所以我走啊,不來礙大佬您的眼!」
說完她就虛了:「……」
玉藻前的氣勢變得更可怕了。
好吧,見面就吵這陣勢,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你知道這一百多年來,我在想些什麼嗎……」
玉藻前摁住她手腕的手如同堅固的鐐銬,扣在石壁上,動彈不得。桑島瞳試著掙了幾下,沒掙脫開。腕處突然一痛。
「!」
這狐狸……居然用爪子劃她!
細白的腕處一線血絲,血珠汩汩冒出,血液彙成細線流下。
玉藻前湊近,用舌尖在上面輕輕一舔。
桑島瞳:「!」
觸電般的感覺,從腕處開始,彌漫至四肢百骸。
不好……太不好了。
玉藻前究竟想干什麼啊。
妖力作用下,腕處的傷口愈合。
「我在想,我究竟要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你才會不離開。我才能……像這樣,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玉藻前湊在她脖頸、臉側,低啞的氣息極近,桑島瞳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誰知,她一縮,玉藻前逼得更緊。
……你失心瘋了嗎?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玉藻前很顯然和過去不在一個級別,這條小命她還想要。
臉頰又是一疼。玉藻前另一只手指甲在她臉上劃開一道口子。
隨後,和之前一樣,他舌尖輕輕在她臉頰一舔。
「是不是,我要像這樣,不斷傷害你,在你身上打下所有屬於我的烙印,你才不會走。還是說,要將你禁錮在一個……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
桑島瞳身體控制不住顫抖起來,身上的力氣仿佛流失大半。玉藻前見勢,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加大握住手腕的力道撐住她,另一只手抬了抬,想去扶她的腰,最後還是放下了。
「玉藻前……」
之前還在躲避的人突然哭著撲進他懷裡。
「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好害怕……」
是她的錯嗎,是她害玉藻前變成這樣的嗎?
還是說,塗山告訴她的那些前世今生,玉藻前也知道了。
了解了所有真相的玉藻前,這一百多年,又是怎樣過的。
「我……其實我也很想你啊。」
「我對你的思念完全不比你少啊……」
「……」
之前還散發出冰冷威壓的大妖頓住,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話,但漸漸地,氣勢收斂起來。
桑島瞳得寸進尺地收緊手臂,抱住狐狸的腰,臉埋在對方胸膛,感受著熟悉的溫度和氣息。
好像這裡就是她的世界。
當然,眼淚啥的也不要錢地往那昂貴衣料上蹭。
誰叫你要嚇我,哼。
「你干嘛這樣,我哪裡惹到你了嗎……我也是迫不得己的呀……」
桑島瞳吸了吸鼻子,感受到狐狸態度軟化,心裡卻打起了小算盤。
「看到我你都不高興嗎。」
「虧人家那麼高興……」
她像貓一樣,在玉藻前身上蹭來蹭去。
弱小,可憐,又委屈。
打不過就裝可憐!反正憑那兜兜轉轉的情緣,她敢打包票,玉藻前心裡一定是有她的,而且分量極重。肯定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
哼,有恃無恐,說的就是這樣!
話說玉藻前怎麼還沒動靜,這招不管用了嗎?
想到玉藻前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她又有些害怕起來。
這時,她聽到頭頂一聲輕嘆。
「真是……拿你沒辦法。」
頭被輕輕抬起。額頭一點柔軟的暖意。
玉藻前撩開她額發,落下一吻。
比起拿桑島瞳沒辦法,玉藻前更是拿那麼喜歡她的自己沒辦法。
——他心裡所有的孤獨、絕望和憤怒,在看到對方那刻,就被狂喜淹沒。瘋狂的喜悅,像是要吞並他所有理智。更別提對方一灘撒嬌攻勢後,最後那點怒火都蕩然無存。
心都化成了一灘。
「不過……」
玉藻前突然湊近她耳邊,尖牙輕咬她耳廓,是一種能讓她感到輕微疼痛又不至於傷到她的程度。話語間,酥酥麻麻的。
這只狐狸氣場也變了,低沉還是那麼低沉,但冰冷的怒火消失,轉變為……一種類似玩味的感覺。
「你貼這麼近,還是最好別亂動。」
「不然,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做什麼……」
「……?!」
桑島瞳愣住。
忽然想起,如果傳言沒錯的話……
這狐狸,吃「素」了一百來年!
桑島瞳臉頰驟然發燙起來。
第 41 章
「不……不不不不!!!」
桑島瞳推搡著玉藻前胸膛, 拼命想從對方桎梏中逃脫出來。
可怕!太可怕了!!!
雖說為了她吃「素」一百多年,那啥不滿……也正常。
但是——
我還是一個寶寶啊!!!
身前的狐狸就像座小山, 怎麼都推不動。
玉藻前輕笑一聲, 那笑聲低沉磁性, 他抓住了桑島瞳的手,問:「你在想些什麼?」
啊啊啊可惡, 總感覺玉藻前笑得很可怕啊, 很不懷好意的那種!
而且,不就是你刻意引導的嗎?!
桑島瞳泄氣了。
「玉藻前, 你變了。」
變腹黑了。
以前他倆還可以吵個五五開的,現在怎麼直接跳過吵架耍流氓了呢。
雖然說對方這張臉, 那真是……長得好看的都不叫耍流氓!
玉藻前輕笑:「誰害的。」
桑島瞳氣鼓鼓:「你想說是我嗎?!」
照以前的發展,接下來, 玉藻前會和她大吵一架。
但現在, 他非但沒有生氣, 反倒慢慢湊近:「不……」
他輕聲喃喃:「我自找的。」
桑島瞳:「……」
我招架不住了,蜜璃救命!我再也不笑你和伊黑哥了!
溫熱的呼吸噴灑到臉上, 意識到對方想做什麼,桑島瞳立刻扭頭躲開:「不行!」
不准親!
「我們還沒復合呢……不, 我根本就沒答應和你在一起過!」
玉藻前冷笑:「你以為,這件事由你說了算嗎?」
桑島瞳:「……?」
我自己的感情怎麼不由我說了算。
別那麼霸道行不行,大佬。
看對方還有再來的趨勢,桑島瞳立刻把臉埋進玉藻前胸膛,毫不客氣地抓起對方兩邊衣襟把自己臉包裹起來。
親什麼親!
說了沒答應復合, 不准親!
「……那好。」
玉藻前平靜而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問,「你答應嗎?」
桑島瞳保持這個姿勢,搖了搖頭。
雖然能感覺到對方氣勢驟冷,但她還是重復:「不行。」
桑島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消失,五六分鐘真的很快。
玉藻前應該也注意到了。
保持這個姿勢,也是擔心,如果看到了玉藻前的臉,接下來的話她可能就無法說出口了。
身為鬼殺隊的一員,桑島瞳想,或許她對感情的態度是消極的。
這點,他們所有人或許都一樣。
鬼,這種生物太超脫常理,活在有鬼存在的世界,也不知什麼時候災禍會降臨。
幾乎都是在悲劇降臨後,感受到了與親人失散的痛苦和絕望,才開始對鬼的反擊。
此外,戰鬥過程中,身邊又有人不斷被殺害。
說起來或許有些無情,但悲痛的事多了,情感會漸漸麻木。
這像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不然哪承受得住。
所以,潛意識裡,對待感情,她是理性、被動且有些消極的。
「玉藻前,能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與你相愛,是我做過最勇敢的事。那些時光我不會忘。」
「但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且與你相比,我的壽命真的太短。我們……或許真的不合適。」
「我希望你能去找個妖族或神族……」
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那麼孤單了。
「你找一個最喜歡的也好,找幾個也無所謂,能陪著你就好。牽手和抱抱是允許的是,親……親臉頰也可以,但只能一周一次……一次是不是有點少呀,那就兩次吧,兩次不能再多了。親嘴的話,只能一個月一次,至於上、上床……一年……」
一年一次都不行!!!
嗚嗚嗚,怎麼越說感覺自己頭上越綠了呢……好難過啊,想想玉藻前要跟別的女人干這些事……難過得想拉鬼舞辻無慘去曬太陽。
桑島瞳抓著玉藻前胸前衣襟的雙手無力滑下。
玉藻前臉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來:「你最好給我閉嘴。」
到現在還說這種話!
桑島瞳抬頭,淚汪汪地看著他。被玉藻前的臉色刺了一下:「你以為我想嗎,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
她抬起雙手,從指尖到掌心到手腕,慢慢化為光斑消散。
桑島瞳看了自己手掌片刻,又看向玉藻前:「!」
那瞬間,被玉藻前金瞳的神色嚇到。
金瞳被光斑映得更斑斕,深處像是有淤積的仇恨,被刺激到,即將噴湧而出,淹沒一切。
玉藻前恨什麼?
恨她?恨他自己?還是說……恨天道?
桑島瞳心下一急!
饒是玉藻前再有通天法力,與天道抗衡,那下場都不會好過。
「……行,不找也可以。乖乖過好自己生活,別惹是生非知道嗎!」她急得跺腳,趁著完全消失前的最後幾秒道,「答應我啊喂!」
玉藻前定定地看她幾秒,突然轉身背對她,冷冷道。
「你哪兒來的資格命令我。」
「那你要這樣做——」
桑島瞳大吼:「我就再也不喜歡你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從平安時代離開了。
所以沒聽到玉藻前的答復,也沒能看到對方表情。
只似乎……聽到這句話後,玉藻前渾身都顫了一下。
……
洞裡另一個人的呼吸和聲音消失。
玉藻前知道她走了。
他扭頭,看著對方此前站立的地方。回想起最後那句話……
玉藻前陰沉的臉色慢慢扭曲,手裡的檜扇被捏碎。
混蛋小鬼……
***
桑島瞳原本以為,回到現代的她,要重新開始認識世界,再慢慢融入進去,但抵達現代那刻,那些屬於現代的記憶都回來了。
與之相對的還有那強大的靈力。
東京。二十一世紀。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桑島瞳到的時候是清晨,城市還尚未從沉睡中蘇醒。她扶著額角,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慢慢放下手。
沿著馬路,她轉身朝記憶中的神社走去。那裡是現代,她居住的神社。
神社很大,也很氣派。
周圍綠植環繞。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有種朦朧的美感。
桑島瞳踏進去去,一位在架子旁整理繪馬的巫女轉過身來:「對不起客人,我們現在還沒……」
看到桑島瞳那刻,她抱著的繪馬掉落到地,驚訝地捂住嘴。
桑島瞳平靜道:「花枝。」
「瞳瞳……你回來了,」花枝驚喜道,「青芽!青芽!瞳瞳回來了!」
「知道了。」另一位巫女不耐地從屋裡走出。
但眼底突然放下心來的神色,泄露了她真實的想法。
桑島瞳是這間神社最有名的巫女,手下還有兩名見習巫女,花枝和青芽。
以前沒發現,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她們是轉世啊……
「瞳瞳回來了,真是太好了,」花枝拉著桑島瞳的手,眼淚湧出,柔聲細語地說,「你突然就消失了三個多月,我們真的好擔心啊。」
青芽:「我都說了,這家伙不會有事的,你瞎擔心什麼。」
能與桑島瞳靈力抗衡的或許只有天神和玉藻前那樣的大妖了。
三個月嗎。
她在平安京和大正過的年月,這裡也才三個月啊。
桑島瞳定了定神,微笑:「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
她檢查了一番兩人做的神務,放下心來。
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水平的。
發覺桑島瞳在收拾東西,花枝不放心道:「您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剛回來又要回去。
桑島瞳整理自己的著裝。上裝潔白如雪,下身裙褲偏向酒紅,腰間系帶收緊,顯得腰肢更加纖細。此外,就是她常用的符紙,和……日輪刀了。
桑島瞳天生靈力就極強,從小生活在神社,父母都是神社的人,不久前離開了。
在現代成長那十多年,就跟巫女這個身份一樣。
干淨,平淡。
現代的生活千篇一律,不像大正時要與惡鬼戰鬥,也不像平安京與靈異神怪為伍。
或許正因如此,她當時才會呼應產屋敷天音吧。
想體驗番不一樣的生活。
對現代的感情有是有,但又似乎不是那麼強烈。
也沒有特別留念的事物。
而且這裡雖有妖怪,但與人類兩不相犯。更沒有食人鬼。
相比之下,大正更需要她。
桑島瞳握了握那八柄刀鍔,把它們和符紙放在一起。
「去見個熟人。」
桑島瞳回答花枝,「至於回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許不會回來了。」
她拍了拍花枝的臉,「露出那種表情干嘛。」又看向站在門口的青芽,「這段時間,你們做的很好。我相信即使沒有我,你們也會守護好這個神社。」
桑島瞳歪頭,苦笑了一下:「這麼不負責任,對不起。」
青芽定定地看著她:「是非做不可的事嗎?」
桑島瞳點頭。
原本以為比起花枝,青芽更不好說話,誰知對方只是沉默片刻,將頭扭向一邊:「那……隨你吧。」
去往御影神社的路上,桑島瞳想著青芽神色。
或許前世在平安京鬼化又恢復的經歷,潛意識裡對她造成了影響吧。
靈力回歸後,對神明、妖怪的感應能力大大增強。
經歷千年,御影神社依舊存在,根基深厚。御影先生沒有擴散,神社不大,散發出古老的氣息。
御影先生現在應該是很強大的土地神了吧。不知道還怕不怕狗?
……沒有在嗎?
站在鳥居下,沒有感知到御影的氣息,倒是有另一絲微弱卻相似的靈力。
……是神,但主要是人……人神嗎?
「對不起巴衛,來不及了!我要遲到了!」
屋門突然被拉開,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提著書包急吼吼地衝出來。
「等等,奈奈生,盒飯!」
一只銀色短發的狐狸提著四五層的盒飯追出來,又被名為奈奈生的女孩推回去:「巴衛別出來!」
有外人在!
她望向桑島瞳的方向。
桑島瞳微微頷首。
「她是巫女,看到妖怪也沒關系。」
名為巴衛的狐狸渾身都散發出不爽的氣息,暴躁的樣子倒是和曾經的玉藻前很像。
玉藻前啊……
桑島瞳微微垂眸,神色掩藏在眸底。
巴衛轉向奈奈生,眸子閃閃發光:「看!奈奈生,這是我為你特制的豪華便當——」
「對不起我真的要遲到了一個就行再見!」
奈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其中一層,跑走了。
巴衛還停留在介紹便當的姿勢:「……」
這裡有只狐狸失去了夢想。
看來御影先生還是不擅長應付狗啊,用狐狸代替了。
神社轉讓給了這個女孩,是為了什麼嗎?
桑島瞳思考間,巴衛恢復了神使的樣子,雙手攏袖走過來,平淡問:「巫女來此何事?」
祈願?結緣?……還是找茬?
「我來找——」
話音未落,一只蝴蝶從兩人間翩翩飛過。
「!」桑島瞳心下一動,朝巴衛點了下頭,「打擾了。」就跟著蝴蝶跑走了。
巴衛歪了歪頭:「……?」
跟著蝴蝶跑出神社一段距離後,桑島瞳終於在樹後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御影先生。」
那一刻忽然有些惆悵:「好久不見。」
或許只有神明,才能跨越千年存在吧。
蝴蝶落到指尖,戴眼睛的男人溫和地笑道:「好久不見,瞳瞳。」
「看來全部想起來了?」
「差不多。不過您知道,有些事還沒解決。」
「你想好了,還是要去?」
桑島瞳點點頭。
「還請您告知,這個世界另一個時延之香爐所在。」
這個世界存在兩個時延之香爐,其中一個被她帶到大正了。離開時天音姐沒有交還給她,或許就是想讓她別再來卷入危險了。
御影躊躇片刻:「唔……」
桑島瞳知道,這位神明又要忽悠人了。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把您的事告訴巴衛。」
她看出來了,御影先生似乎為了什麼目的,在刻意躲著巴衛。
身為神卻丟下自己神社不管,好意思……啊,她好像沒資格說。
「別啊,瞳瞳,」御影道,「我知道了,可以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桑島瞳:「你先說。」
御影拿出紙條:「這是明晚,鄉下一個妖怪祭典地址。希望你能去幫我盯著,不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他笑了笑:「畢竟瞳瞳現在是個很強的巫女了……說不定去了能有不錯的經歷。」
「……好吧。」
桑島瞳收起紙條,「明晚守夜是吧。結束後記得告訴我時延之香爐的位置。」
「好。」
***
夏季,人類會在夜晚舉行夏日祭,穿浴衣賞煙火,吃各種美食。
御影指的,是獨屬於妖怪們的夏日祭。
晚上八點開始。
妖怪夏日祭活動內容與人類差不多,氛圍卻不盡相似。
漫山遍野掛滿幽藍色的冥火,紅色紙燈籠連系成串。章魚燒、糖蘋果、擺滿面具和風車的小攤、撈金魚的小水池……比比皆是。
妖怪們都變成了人形,穿著浴衣。單從外形看,很難分清是人是妖。
祭典熱鬧祥和,直到放煙花、點燃篝火,都無事發生。
……看上去也不像會發生壞事的樣子。
御影大人叫她來干什麼?散心?
桑島瞳托著魚缸,裡面放著撈到的小金魚,不遠不近地跟在一對男女身後。
整個祭典稍微奇怪的一些的就是他們了。大家都在圍觀篝火,他們卻越走越偏,最後來到蓮花池邊。
情侶嗎?
但兩人並沒有肢體接觸,而是用白布將手連在一起,似乎想以此代替牽手。
出於為小情侶隱私著想,外加不想吃狗糧等種種原因,桑島瞳保持的距離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女生倒是純粹的人類。
但戴著面具的男生,身體……很奇怪。
他是人,但屬於人類的身體已經死了。
能活到現在,全靠妖術維持,像是幽靈,身體也極為脆弱。
「……」桑島瞳皺了皺眉。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停下了腳步。
男生將面具戴到女生臉上,隔著面具,吻了一下她的臉。
又走了一會兒,兩個孩子追逐著從男生身邊跑過,後面的男孩趔趄了一下。
「危險。」男生伸出手,將他扶住。
「謝謝!」男孩道謝走就跑走了。
這時,奇怪的事在男生身上發生了——
他觸碰男孩那只手,從指尖開始,化為光斑消散。
什麼……
藏在暗處的桑島瞳也愣住了。
是……接觸到了人類就會消散的軀體嗎。
怪不得沒有和女生牽手。
「銀……」
意識到男生即將消散,女生愣住。
「來吧,螢,」青色的星光中,男生突然張開雙臂,釋然地笑起來,「終於能碰到你了。」
女生撲過去——
在一生僅此一次的擁抱中,男生的身體完全消散。
女生抱著留下的浴衣,傷心地哭泣。
「我喜歡你哦。」
「我也一樣。」
……
聽到接近的腳步聲,女孩,竹川螢抬起頭。
來人是一位腰間掛著劍、穿著巫女服的女孩,對方沉默地朝她伸出手。
在桑島瞳的攙扶下,竹川螢站起來。
在安慰與聊天中,桑島瞳得知了他們的故事。
竹川螢是六歲時,與男孩銀認識的。當時她在這座森林裡迷了路,被男孩所救。之後每年夏天,螢都會來這裡銀見面,隨著年齡增長,情愫暗生。
但銀是小時候被遺棄在山上的孤兒,本該死去,山神憐憫他,讓妖術維持他的身體。這副身體極弱,被人類觸碰便會消失。
兩人互相喜歡,卻永遠觸碰不到彼此。
戀人間溫暖的擁抱、牽手、撫摸,對他們而言就是奢望。
直到剛才……
「其實我是打算,畢業後來這邊工作的,」竹川螢道,「這樣我就能更多地見到銀,不管春夏秋冬,一直在一起……」
「為什麼?」
桑島瞳不解:「你是人類,他是……既非妖也非人,總之你們並非同一種族,還觸碰不到彼此……為什麼……」
為什麼要將如此痛苦的戀情繼續下去。
「你說的是。」
心裡如墜千斤巨石般難過,提起此,竹川螢卻微微笑起來。
「但答案很簡單。我喜歡銀,銀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
「總有一天時間會將我們分開,但是,即便如此,直到那一刻之前,我都想和螢一直在一起。」
「只要能在互相陪伴的日子裡,一直在一起,那就是很好的事了。」
桑島瞳:「……」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傻。
好傻。
想那麼多干什麼。
如果當初自己的想法,能和螢一樣溫柔而積極,是不是和玉藻前的結局也會改變?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
「作為你為我解開疑惑的回禮……」
竹川螢看到巫女拿出小魚缸。魚已經被倒到荷塘裡,意識到裡面裝的是什麼,竹川螢驚詫而狂喜,眼淚不斷流下。
魚缸裡彙聚著團團青色的光斑。
——那是銀的靈體。
「修養個一兩年,他就能回到你身邊了,」桑島瞳將魚缸放到她手心,「要好好保護好。」
「還有……」桑島瞳微微一笑,「這次是可以隨意觸碰的身體。」
「……」竹川螢將魚缸牢牢抱在懷裡,像是抱著最珍貴的寶物,淚流滿面。
「謝謝……謝謝你……」
竹川螢走後,桑島瞳在荷塘邊坐了一會兒。
吶,玉藻前,我做的還好吧。
人還真是善變,愛鑽牛角尖,有時想法改變又是剎那間的事。
看了螢和銀身上發生的事後,現在的我,也想試著去相信……人類和妖怪之間的感情呢。
真是,明明比起螢他們,我們幸運了許多,可以隨意觸碰。
「一千年啊……」桑島瞳看著自己掌心,喃喃。
他們之間橫跨了一千年。
究竟是螢他們的無法觸碰更痛苦,還是我們的相隔千年更痛苦。
吶,玉藻前,你現在在干什麼呢?
如果我能早點想開,在平安京那段日子,說不定就會以更珍惜的態度與你一起度過了。
我明明也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啊。
……
「呼~不想了。」
桑島瞳拍拍臉,拿起劍站起身。
祭典的看守工作還沒結束。
御影先生想讓她看的,難道就是螢他們的故事?
工作完成,找御影先生問出時延之香爐所在,然後利用它返回大正,和大家一起消滅鬼舞辻無慘……
夜色昏沉,桑島瞳邊走邊出神地想著,與人擦肩而過時,日輪刀猝不及防地被大力一拽。
桑島瞳:「!」
她下意識拉住日輪刀,對方力道奇大,直接將她拉入懷裡。
誰?
光線太暗,對方還戴著狐狸面具,看不清。
「找到了。」
「我最喜歡的,在這裡。」
桑島瞳:「?」
什麼……
抱住她的男人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輕開口。聽到那句話後,桑島瞳呼吸一滯,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男人說:
「我等了你……一千年。」
作者有話要說:玉藻前是想搞事的……但被瞳瞳威脅了。
於是就乖乖等了一千年。
火氣旺盛的大狐狸,尾巴煩躁地搖晃:過了多少年了……可惡,才五百年嗎!
第 42 章
「你是……」
男子抱住她不肯撒手,桑島瞳只好在對方懷裡轉身。雖然戴著狐狸半面, 但桑島瞳還是與面具後的金瞳四目相對。
心跳聲愈演愈烈, 幾乎衝破耳膜。
在男子深情的凝望中, 她慢慢伸出手, 觸碰到面具, 然後掀開——
眼前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與分別時沒什麼差別。實在要說的話,就是氣質成熟了許多,歷經千年, 變得愈發深不可測。
「玉藻……前……」
「我在。」
桑島瞳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
睡蓮池邊是剛才走過的小路,小路旁是小樹林, 玉藻前把她推入那片林中, 身下是沾著夜露的綿軟草地。
大妖埋首在她頸側,輕輕吻咬,像是在考慮從哪兒下口比較好。
長發滑入脖頸,帶著冰絲般的涼意。
桑島瞳縱容他胡作非為了一會兒, 推了推玉藻前肩膀:「起來, 有話好好說。」
玉藻前弄得她怪難受的……也不是難受吧,就是很奇怪的感覺。她生怕這狐狸下嘴沒個輕重,把血管咬破那就成血腥事件了。
玉藻前撐起身,卻仍將她禁錮在自己的空間中,像是終於抓到獵物的野獸。
他自上而下看著桑島瞳:「這麼久,你想說的就這一句?」
「謝謝你。」
願意為我等待千年。
如果沒有玉藻前的堅持,或許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在平安時代就結束。
還有……
「我很想你。」
玉藻前沒有說話, 只是一吻落在她唇上。
這就是互相最好的回應了。
……
片刻後,兩人逛回祭典會場。
本來是一場「熱鬧都是他人的,與我無關」的祭典,卻因玉藻前的到來而變得鮮活起來。
「!」
桑島瞳像是被燙到一般,把手一縮,瞪著玉藻前:「你干什麼?!說了不准牽!」
玉藻前也不惱,搖搖折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哦?」
「我們還沒復合!」桑島瞳強調。
剛才那吻簡直失算,一時情不自禁……
算了算了,以後注意!
呵,你說我作?
這叫情趣,懂麼!男人就是要吊著!
況且……
一是,她還有回平安京殺鬼的事要做,不知結局如何,無慘一日不死,戀愛一日不談(?)。
二是,喜歡歸喜歡,她不了解現在的玉藻前……前一次回平安京就發覺玉藻前完全變了個樣,現在又經歷了快一千年。皮還是那張皮,芯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呢!玉藻前把她壓倒時,還能感覺到一點異樣的熱度……哎哎哎,不准想了!
桑島瞳用冰涼的手拍拍滾燙的臉頰。
「總之,我還沒答應和你復合。在這之前都不准有僭越的行為!」桑島瞳撂下狠話,轉身繼續走。
玉藻前不慌不忙地跟在她身後,眼瞳暗沉如夜。
他告訴自己,已經等了這麼久,不能著急這一時。
經過幾百年,玉藻前也發現了,人類對這件事格外講究,一段戀愛過程之後,還要提親、下聘、送禮……種種,最後才能成親。
他當然是有備而來,狐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等逛完祭典,就跟小丫頭提親。
現在……就暫且享受來之不易的二人時光吧。
……
「請給我兩根玉米棒,一根要辣椒。」
桑島瞳正在跟攤販交談,一手比了個「二」,一手自然垂在身側,忽然感覺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鑽進了掌心。
她低頭一看,是一截尾巴尖兒。
桑島瞳抬頭,沉默地看向玉藻前:「……」
大佬搖著扇子,淡定自若:「你說的是不准牽手。」
尾巴不算。
攤主:「玉米棒好了。」
「……」
桑島瞳看了看玉藻前淡定的臉,看了看手裡的狐狸尾巴,又看了看玉藻前。
您還真會挑字眼啊。
雖然玉藻前說的是實話,不過這暗藏得意的樣子怎麼看都有點不爽啊。
攤主:「您的玉米棒……」
桑島瞳趁玉藻前不注意,指甲往尾巴上一掐!
玉藻前:「!」
桑島瞳:「哼!」
叫你自己送過來,哼!
玉藻前不怒反笑,往前走兩步,桑島瞳下意識往後退,腳後跟撞到了攤位。沒、沒有退路了!
攤主:「玉米棒……」
「干嘛?」桑島瞳色厲內荏地瞪著玉藻前。
掐下尾巴就那麼凶,要不要這樣。
「……」
玉藻前微俯下身,帶著一點令人發毛的笑意,朝她伸出手——
桑島瞳:「!」
大佬我錯了求求您別打臉啊嗚嗚嗚QWQ
玉藻前氣息越來越近,手忽然越過她,接過被忽略已久的玉米棒:「讓攤主久等了。」
桑島瞳:「……」
接個棒子大佬你用得著這麼嚇人嗎!還挨那麼近,湊不要臉!
一口氣還沒松完,桑島瞳忽然感覺一點柔軟貼到臉上,接著就輕微的疼痛,帶點濕意。
桑島瞳炸毛了。
這,這這這這……這狐狸居然咬她臉!咬她臉!!!
嗚嗚嗚沒留印吧!留印了就毀容了啊靠!
啊啊啊果然是野獸!
玉藻前哼笑著,拿著玉米棒走了。
回過神來的桑島瞳追過去,照對方尾巴和後背一頓猛錘。
「你、你這只臭狐狸!動手動腳干什麼?!」
「?我可沒動手。」
「動口也不行!你居然還咬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嗯?那你想怎麼收拾我?」
「……」
兩人的聲音漸漸渺遠。
「……」
玉米攤主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感慨:「感情真不錯啊。」
這些年他也見過一些妖與人的配偶,但因阻礙太多,大多無疾而終,能修成正果的少之又少。
希望他們能一直走下去吧。
……
「哈,哈,好辣。」
怎麼回事,這家玉米棒的辣椒格外辣呢。早知道就不讓放辣椒了。
吃到一半,桑島瞳已經堅持不住不斷哈氣了。
一個晶瑩剔透的糖蘋果遞到她眼前。
桑島瞳:「什麼?」
「吃點甜的,能壓一壓。」玉藻前淡淡道。
「你剛剛去買的麼。」
桑島瞳在心裡嘀咕。按這狐妖如今腹黑脾性,不會在裡面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最終還是捱不過舌頭上傳來的辛辣感,桑島瞳接過糖蘋果吃起來,同時把啃了一半的玉米棒遞過去:「幫我扔一下。」
玉藻前接過,卻沒有照做。修長的指尖捻著玉米棒,轉了幾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桑島瞳:「……」
這是在看她狗啃的傑作嗎!
「叫你快扔啦!」她氣急道。
玉藻前:「不過就放了點辣椒罷了,看你那模樣。」
桑島瞳看著那已經被辣椒粉染成紅橘色的玉米棒。
大佬您管這叫點?
不能那麼自信啊!
「別小看我哦,我吃辣椒還是挺厲害的,」桑島瞳道,「是這家辣椒太辣。」
聽到她的「狡辯」,玉藻前不以為意地哼了聲,放到嘴邊吃起來。
咬下一口後,他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然後就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將剩下的一半啃完了。
剛開始一愣,之後就在仔細觀察的桑島瞳:「玉藻前,我剛剛看到你尾巴的毛炸了,是不是。」
「你看錯了。」大佬平靜道。
桑島瞳仔細回憶:「我沒有!肯定是!」
「你錯了。」大佬態度堅定。
桑島瞳:「大佬你(吃辣椒)不行就直說,我不會笑你的噗……」
玉藻前:「……小鬼……」
桑島瞳張了張嘴,還想反抗,玉藻前忽然拂袖。桑島瞳只覺眼前一花,再聚焦時,出現在一處城樓樓頂。
她往下瞄了一眼。
這個風景……沒記錯的話,是天狐閣。
是這個時代的天狐閣嗎。
下方的燈火抵達不了高不可攀的天狐閣樓頂。昏暗的視野中,玉藻前逼近。
桑島瞳下意識往後退,踩在琉璃瓦上,腳下一滑,「呀。」
還沒來得及撐起身,某狐妖趁機欺身過來,自上而下看著她,眸底深處隱有暗火。
「小鬼,你們人類社會裡應該有這樣一句話。」
「——不要輕易說一個男人不行。」
桑島瞳掙扎著想起身,無果,只能雙肘撐在身後,支起上半身。
她訕笑:「……我指的是吃辣椒啦……」
怎麼可能說大佬您不行呢,說義勇不行都不會說您不行對吧!
怎麼想妖怪的體力都比人類要好對吧。不過自己在鬼殺隊也有練過啊應該還能承受……等等!這狐狸禁欲了一千年來著!……臥槽會不會很粗暴啊天,感覺完全不能承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
玉藻前故意壓迫,卻沒說話,看著桑島瞳變幻莫測的臉色,知道這家伙又想歪了。
桑島瞳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哼笑,接著,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蹭了蹭她臉頰和額頭:「……」
是、是玉藻前的腦袋……
是狐狸表達親昵的方式嗎……突然感覺被萌到了啊捂心。
玉藻前扶著疑似呆住的人站起來。
「我說沒有就沒有,懂麼。」
——指沒有因為吃辣椒而炸毛。
「雖然你吵鬧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偶爾,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大佬放了話,桑島瞳立刻乖巧點頭:「好~」
「……」現在怎麼這麼自覺了。
玉藻前凝視她片刻,桑島瞳立刻無辜地睜大眼睛,眨巴眨巴。
「……」玉藻前決定不再跟她計較。
他指了指下方:「看。」
狐村已經不能稱之為狐村了……狐鎮?狐城?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雖然規模擴大,但並沒有現代化,仍保密著屬於妖怪的古老和神秘。
桑島瞳:「大佬,您此刻是不是想來一句:看,這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
玉藻前:「……」
玉藻前:「你一天到晚腦袋裡在想什麼。」
桑島瞳:「誒嘿。」
「是這個時代的狐村?」她問。
玉藻前點點頭。
他忽然打開檜扇,一揚。
伴隨著劃破空氣的聲響,狐村無數方位竄起一朵朵煙火,絢爛綻放,照亮了整個夜空。
玉藻前特地帶她過來,就是想看這個?
天狐閣不愧為最佳觀賞地點,也不會仰得脖子泛酸,煙火就在眼前綻放。
比平安京時的更好看,看起來是精心准備過的……平安京時心裡記掛著殺鬼其實也沒能好好欣賞……殺鬼!
殺鬼!
「啊!」桑島瞳急忙轉過身,拉拉玉藻前衣袖,「快把我送回去!」
反正煙花看樣子也快結束了。
御影先生是要她守衛完祭典再告訴她時延之香爐所在的,現在她半路溜了可還行。
得馬上回去!
拿到時延之香爐,才能回大正殺鬼。
挪開了視線的桑島瞳,沒看到最後那幾個字。
——【嫁給我】。
「喂……」
煙花的光線黯淡下來,桑島瞳搖晃玉藻前衣袖的弧度漸小。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玉藻前突然生氣了,還氣到恨不得一口吃了她那種……煙花不已經結束了嗎,她也沒白費他的心意呀!
桑島瞳可憐巴巴地盯了好久,玉藻前才冷冷道:「回去干什麼?」
「那個,我要找御影先生拿穿越時空的香爐,然後去一百年前的大正時期……」
桑島瞳越說越沒底氣。
站在玉藻前的角度想想……等了你一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了,結果你又說你要走?!
換她她估計也想殺人。
……啊,有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桑島瞳試著提議。
很好。雖然還是冷著臉不說話,但氣勢好像稍微緩和一點了。
繼續!
桑島瞳繼續道:「而且大佬你要是去了,扇子隨便揮一揮,好家伙,那些鬼立刻就死絕了好嗎!根本不用我們人類出手。大佬您在我心中就是這麼厲害。」
玉藻前冷笑兩聲,合起的扇子托起她下巴:「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金瞳冰冷,又銳利如箭,凝視著她道:「你把我當什麼,幫你殺鬼的工具?」
「不是啦……」桑島瞳委屈地對著指尖,「雖、雖然我有這麼想過,但是——!」
她話音一轉:「這本就是我們人類的事,大佬您不參與我們也不會有意見,您就坐旁邊喝茶就行。」
「因為,因為……這次回去應該就是決戰了,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
還能不能活著。
桑島瞳聲音又小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秒都不想和你分開啊。」
「……」
玉藻前眸裡的神色化開。
半天沒聽到答復,桑島瞳抬眼望去,卻見玉藻前展開檜扇遮住了半邊臉,頭也往另一邊偏了偏,似乎……感到不好意思,在躲著她?
桑島瞳快要控制不住內心炸開的小煙花了。
還以為大佬變成了完全的腹黑黑泥,沒想到還有這麼純情的一面。
畢竟那微微下壓、泛紅的耳尖可遮不住啊!
桑島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啊,還有點燙。
她一邊搓著耳朵,一邊問:「如何,大佬?考慮得怎麼樣?」
他有拒絕的余地麼?
玉藻前回眸,看了得意壞笑著的桑島瞳片刻,微微頷首:「可以。」
這個問題,一開始就不需要答案。
畢竟他等待一千年就是為了來到桑島瞳身邊。若是桑島瞳要離開,他獨自留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又有何意義。
桑島瞳一個熊抱:「太好了!」
玉藻前一手放在她腰後,扶住她,繼續慢悠悠道:「幫你們殺鬼……也可以。」
「真的?!」桑島瞳抬起頭,眸子閃閃發光,「大佬你真好!」
不是想利用玉藻前,只是……玉藻前一出手,就能避免很多傷亡和傷殘,這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現在又不是顧面子的時候。
看著對方開心的模樣,玉藻前接下來的話差點說不出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必須要說,這是為了以後的幸福。
「不過,有一個要求。」
桑島瞳:「什麼什麼?」
玉藻前附到她耳邊,呼吸輕拂,低沉的話音比夜色更撩人。
「給我生小狐狸。」
第 43 章
桑島瞳石化。
生生生生……生小狐狸?!
短短幾秒間, 她的思緒跨越了整個銀行系,從震驚空白到極度羞赧再到最後惱羞成怒。
她什麼都顧不上了,滿臉通紅地往玉藻前身上錘!
「做你的千秋大夢啊!」
「生?!我一個都不生!你自個兒慢慢生去吧!」
玉藻前任由她打了幾下,反正對他而言都無關痛癢。
然後他才把人鉗制住。一只手臂就攬住了桑島瞳身體,寬大的袖口垂下, 將桑島瞳下半身都遮擋住。
他在桑島瞳耳邊輕輕吹氣:「我自己可生不出來, 這種事,夫人難道不清楚嗎。」
桑島瞳額角青筋一跳:「夫你個頭!」
不要得寸進尺啊!
他們現在是什麼狀況, 是還·沒·復·合!
為什麼跳過復合戀愛結婚,直接到生娃了啊!不要仗著臉好看身材好實力強有能耐有地位就為所欲為啊!
「有人在襲擊玉藻前大人?!」
「你瞎啊還是笨啊, 誰敢襲擊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大人在跟夫人調情呢。」
「別看別看了, 要是打擾到了玉藻前大人, 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玉藻前:「不是『夫人』麼……」
那人類現在的說法叫什麼來著,「未婚夫」?不對,那是指男的。對了,「未婚妻」!
當玉藻前將想法告訴桑島瞳時,桑島瞳賞他一臉「你在想桃子」的表情。
她開始教這只誕生在平安時代·老古董狐狸現代的說法。
「未婚妻是要下聘定親之後才算的,在這之前只能算女朋友。而且現代定親是要送戒指的。」
玉藻前挑挑眉:「你想要什麼聘禮?」
桑島瞳:「……」
這狐狸是鐵了心要套死她麼!還好她沒有被戀愛迷暈了心智!
「還早著呢!我們現在還沒復合, 談不到定親那步!」桑島瞳堅守底線, 說完, 想了想,又小聲道,「不過還是姑且一問,我說了什麼你就會送什麼嗎」
「那不一定。」
桑島瞳:「……」
達成了逗人目的, 玉藻前搖搖檜扇,又輕笑著補充一句:「不過,可以作參考。」
「……」桑島瞳撇了撇嘴,「又耍我?玉藻前,你現在越來越壞了怎麼回事,越來越不敢喜歡你了啊。」
其實她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完全不同。
這種壞壞的、偶爾逗你一下的感覺,完全抵抗不了啊啊啊酸酸甜甜的!
這狐狸各方面都越看越完美怎麼回事,戀愛濾鏡真的就有那麼厚嗎?!
什麼,你問我義勇?
義勇是誰,不認識。
玉藻前神色一凝,合起的檜扇往她額上一戳:「你剛剛說什麼,小鬼?」
「……別凶我呀,」桑島瞳捂著額頭後退半步,躲過對方襲擊,「說的是真是假你還分辨不出來麼。」
沒等玉藻前說什麼,她道:「哎,說起想要的東西,我還真有一個。」
玉藻前:「什麼?」
「我想要一張照片!」
玉藻前有點出乎意料。
……照片?
桑島瞳手舞足蹈地比劃:「就是那個、那個!鬼舞辻無慘裸露上身(小聲:全身也行),沐浴在陽光下,微笑著看著空中飛舞的紫藤花瓣,端起手中的紫藤花茶,輕抿一口,唇齒留香……怎麼樣!是不是超美超有意境!」
玉藻前:「……」
這就是女人嗎?
因為桑島瞳,這千年來,鬼與鬼舞辻無慘相關的事,玉藻前也有所耳聞。
「周圍一定要是一圈茂盛的紫藤花,我們鬼殺隊的大家一起拿著日輪刀、圍著他跳桑巴,還輪流上去給他做日輪刀刮痧,眼巴巴看著我們平安無事曬太陽的樣子,哈哈哈氣死他氣死他氣死他!」
「還要把這張照片印成傳單,鬼殺隊人手一份,再做一張大海報,掛在京都皇城頂部哈哈哈!」
桑島瞳說著,仿佛已經看到那美好的一幕。
玉藻前:「……你啊……」
桑島瞳發覺失態,輕咳兩聲:「當然,這只是我想看到的畫面,至於送不送那是你的事。」
「那個男人……是叫鬼舞辻無慘吧,」玉藻前沉吟片刻,忽然開口,「你為何那麼恨他?」
「怎麼可能不恨。」
說到此,桑島瞳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渾身氣勢沉了下去:「鬼舞辻無慘可是殺了從小陪伴在我身邊的哥哥姐姐們。」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鬼殺隊的大家對她都很好。
給了她二次新生。
「不止我身邊的人,」桑島瞳道,「還有更多正在發生的、還未被人知曉的……鬼舞辻無慘這一千年來,不知釀成了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
玉藻前:「也就是說……殺人是麼?」
桑島瞳點頭。
不知為何,玉藻前的反應平淡得令她有些不安……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夜涼如水。
玉藻前站在屋頂,穿著與夜同色的衣袍,暗沉華美。即使身處現代,他仍保留著平安時代的貴族風雅。如墨般的長發輕飄,仿佛要融入暗夜中。
「瞳瞳,」玉藻前搖搖檜扇,開了口,「其實在妖怪看來,鬼舞辻無慘所做的事不算什麼。」
桑島瞳:「!」
「人類壽命太短。在我們眼裡,人類活1年、活10年、還是活100年,並沒有區別。」
玉藻前神色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
他本意是引出壽命問題——
這是他和瞳瞳遲早要面對的事。
可當玉藻前說完,看到桑島瞳神色後,整只狐狸都愣住了!
完了!
糟糕!
牙白!
玉藻前仿佛聽到天道低沉的聲音降臨——
【YOU OUT!!!】
桑島瞳吸吸鼻子,努力把淚花憋回去。
雖然她明白玉藻前說的是真的,也不能強行要求對方感同身受……可是,可是還是好氣啊可惡!!!
她不顧這狐狸是愣了還是傻了的表情,轉身往樓頂邊緣走,「知道了我走了再見。」反正你不是很冷淡的嘛,那你就繼續冷淡下去啊。
媽的,這樓頂連個梯子都沒有,要怎麼下去啊混蛋。
媽的這臭狐狸,一天到晚只知道撩撩撩,卻一點都不理解她,殺個鬼還瞎逼逼那麼多,殺不就完了嘛。
桑島瞳抹了把臉。
話說她是不是有點任性啊……不,才沒有!都是這狐狸的鍋,那麼視人命如草芥……你們妖怪活得長了不起啊!等著孤苦終老吧你!
梯子在哪兒啊要不直接跳下去得了……沃日,這怎麼搞得她像感情不順就找死一樣啊。
桑島瞳還沒跳,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體溫貼著脊背傳來。
玉藻前的聲音還是跟往常一樣低沉,不過氣勢軟了些。
「我的錯。」
如果桑島瞳此時扭頭,還能看到這狐狸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還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試圖鑽進她掌心。
桑島瞳把手甩開。
拿尾巴討好我也是沒用的!
「那你說說,哪裡錯了?」
玉藻前一噎:「……」
「說不出來是吧,」桑島瞳笑容微冷,「其實你根本沒錯!」
玉藻前:「我也……」這麼覺得。
「您哪裡會錯,您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說的都對!」
玉藻前:「……」
這就是……同族提到過的,女人不講理的一面嗎?
玉藻前嘆了口氣:「那我要怎麼做?」
桑島瞳語氣依舊冷硬:「你不會自己想麼。」
「我幫你殺鬼,」玉藻前抱著她不撒手,生怕她跑了似的,「一定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那個畫面。」
補充道:「沒有條件。」
「……」
桑島瞳眼珠轉了轉:計劃通√
她生氣有一半是裝的,因為知道玉藻前一定會哄她,拿什麼哄她最好呢,那當然是曬太陽的鬼舞辻無慘了~
本來,如果玉藻前提的是其它條件,她還可以考慮,生狐狸這個也太……太太太太太讓人害羞了吧!而且她還想多玩幾年呢哼!
玉藻前感覺到桑島瞳態度軟和下來,趁機問:「不氣了?」
本來,無論對方答不答應他的條件,他都准備幫桑島瞳殺鬼的。如果答應了,那他直接賺大發了。
不答應他也沒虧。
——這別扭的一人一狐分別打著不同的算盤。
「啊,勉勉強強吧。」桑島瞳回答。
玉藻前抱著她,在她耳邊道:「本來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居然要另一個男人的照片。」
還是裸的!
「不過……算了。」
玉藻前哼笑,又道:「還有,那種話,只要是你說的,我就會失去分辨真假的能力。」
那種話?哪種話?
失去分辨真假的能力?
桑島瞳一愣,隨後明白過來——
【玉藻前,你現在越來越壞了怎麼回事,越來越不敢喜歡你了啊。】
是這句話啊。
她忍不住唇角上揚。
這只笨蛋大狐狸。
「好了,」她扯扯玉藻前抱在她身前的衣袖,「帶我回祭典場吧,沒事的話我們就去找御影先生拿香爐,然後就一起去大正時期,我帶你去跟鬼殺隊的各位認識認識。」
呵,還能見到義勇對吧?
玉藻前話沒說出來,但心裡已經安排好富岡義勇的一百種死法了。
桑島瞳忽然感覺身子一輕,被大狐狸橫抱起來,「誒……!」
「全聽女朋友的。」
玉藻前穩穩抱著她,縱身一躍,風聲呼嘯。
「還沒復合——」
桑島瞳的話全被迎面吹來的風給灌了回去。
這狐狸……太壞了!
大正——
雖然相隔兩地,但富岡義勇和鬼舞辻無慘同時打了個寒噤。
富岡義勇:「……?」
鬼舞辻無慘:「忽然感覺後背一涼……」
錯覺吧,誰能威脅到他?
這位化身美艷婦人的女裝大佬看著倒在無限城地面哀嚎的下弦之壹,繼續道:「我看中你了,把我的血分給你吧。」
「但你可能因為受不了這個量而死。」
「殺掉鬼殺隊的柱,更多地為我所用吧。」
……
妖怪祭典平安無事地渡過,在御影的幫助下,桑島瞳和玉藻前也順利在一只名為瑞希的式神處拿到了時延之香爐。
並且,時延之香爐能起到坐標的作用,有時延之香爐的地方,即使待到老死也不成問題。
大正和現代,這兩個地方都有香爐。
而平安京之所以只能待一段時間,正是因為那裡沒有香爐。
不知道此次穿越回去,鬼殺隊變成什麼樣了。
時間跨度不要太大啊,要是大家都變成老爺爺老奶奶那就尷尬了。
不過……
桑島瞳垂眸,神色有些黯淡。
鬼殺隊眾人,極少有能活到那個歲數的。
煙霧升起。
手突然被握住。
桑島瞳不解地看著旁邊的狐狸:「我又不會亂跑。」
「時空洪流險像重生,萬一出現什麼差錯呢,」玉藻前淡淡道,「我還要費工夫找你。」
「……隨便你吧。」
熟悉的穿梭感過後——
桑島瞳睜開眼,發現自己位於一輛蒸汽火車上。
作者有話要說:
幾章後——
被玉藻前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無慘:你干什麼,要殺趕緊殺!
玉藻前:不,我要等著出太陽。
無慘:……為什麼?
玉藻前:我女朋友想看你曬太陽。
無慘:……
第 44 章
火車?
好像掉到了奇怪的地方啊。
桑島瞳四下望了望。車壁是木質結構, 乘客沒有坐滿。
開往哪兒的?要不要下車看看?
玉藻前站在她身邊,沒有說話,凝視車壁,微微皺起眉。
「好吃!真好吃!!!」
洪亮且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幾個座位前傳來。
桑島瞳渾身一震,鼻腔控制不住泛酸。
是……煉獄哥。
「好吃!」
「好吃!」
「好吃!」
煉獄杏壽郎聲音持續回蕩。
這已經是他吃的第八盒牛肉便當了!
端起第九盒時, 有人坐到了桌對面。
啪嗒。
筷子上夾的牛肉掉落。
這手裡的牛肉便當, 它突然就不香了啊。
煉獄杏壽郎瞳孔顫抖:「……瞳、瞳瞳?」
「吃啊,」桑島瞳單手托腮, 笑容讓人發毛,「怎麼不繼續吃了啊, 不是很好吃嗎。」
「那……」煉獄杏壽郎嘗試道, 「我繼續開動了?」
桑島瞳氣得拍案而起, 一桌的便當都抖了一下。
「煉獄哥!」
怎麼回事?!吃飯就那麼重要!
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是我啊!!!
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哈哈哈瞳瞳別生氣,」煉獄杏壽郎知道她性格,安撫地笑,「看到你了我怎麼可能還顧得上吃飯。」
他叫來乘務員,把便當盒收走了。
「小瞳, 」煉獄杏壽郎精神的金瞳盯著桑島瞳, 「真的是你嗎?」
畢竟, 他是和其他柱一起看著桑島瞳消失的。
主公說她不會再回來了。
「我要怎麼證明呢……」
桑島瞳笑著,氣勢驟變,「這——樣證明……可以嗎。」
劍刃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圍乘客目瞪口呆。
喂警官, 這裡有人帶刀啊!
抵到煉獄杏壽郎脖頸的劍刃,被對方的劍刃擋住。
「小瞳的霹靂一閃還是那麼神速。」說著,煉獄杏壽郎察覺不對。
尖銳的疼痛從脖頸另一邊傳來。
血液從細長的傷口流下。
一把折扇抵在他脖頸。持扇之人是位俊逸的長發青年,穿著古雅和服,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
太快了!
直到痛感通過神經傳達之前,他都沒察覺!
……是誰?!
桑島瞳也看到了這一幕。
剛剛玉藻前消失了一會兒,猜是要見她「娘家人」特地去打扮了一下,沒想到打扮得還真人模狗樣的……不,重點不是這個!
「你搞什麼亂。」桑島瞳怒道。
差點煉獄哥就沒了!掛在自己人手上,冤不冤!
「我以為你想殺他。」玉藻前收起折扇,不慌不忙道。
殺個P啊!
你純粹是看我跟煉獄哥說話不爽吧!
這酸味都快溢出車廂了。
為了防止這狐狸再出么蛾子,桑島瞳把他拉過來,摁到對面位置內側坐下,隨後自己也在身邊坐下。
「瞳瞳,這位是?」
煉獄杏壽郎松了口氣,看來不是敵人。
桑島瞳:「朋友。」
玉藻前:「未婚夫。」
桑島瞳:「?!?!」
哐當。
煉獄杏壽郎的刀也掉到地上。
這手裡的劍啊,它突然就拿不穩了。
桑島瞳:「不,不是……」
「我要對你進行試驗!」煉獄杏壽郎突然對玉藻前道,「不!是全體鬼殺隊!」
瞳瞳可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
怎麼一個沒注意,這個妹妹就要嫁人了呢。
桑島瞳:「不是這樣。煉獄哥你別聽他胡說。」
玉藻前一撩長發,看著煉獄杏壽郎,笑容深遠自信:「悉聽尊便。」
煉獄杏壽郎抱臂,點頭:「不錯!竟敢接受鬼殺隊的挑戰,看來你對瞳瞳是真心……」
桑島瞳「砰」地一拍桌面:「聽我說話啊喂!」
你們男人怎麼回事?!
「別擔心,瞳瞳,這是我們對你未婚夫的考驗!」煉獄杏壽郎道,「只有通過這些關卡,他才有迎娶你的資格。」
桑島瞳無力扶額。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雖然煉獄哥你這麼說,我有點小感動,但事情真的還沒到那一步啊!
別以為這樣說就能把把我送走的事掩飾過去!
還有,玉藻前,別以為你用扇子遮住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桑島瞳深呼吸,面無表情地望過去:「玉藻前你是不是還要鬧?」
玉藻前托腮,側頭看她,微笑:「……」
桑島瞳不為所動:「是不是?」
玉藻前:「……好吧。」
瞳瞳的笑容已經沒有溫度了,再鬧下去她會生氣了。
相對的,玉藻前在桌子下把手伸過去,握住了桑島瞳的手。桑島瞳在心裡嘆了口氣,默許了對方行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這家伙不是未婚夫」的事給解釋通了。
玉藻前笑著補充一句:「暫時。」
煉獄杏壽郎:「哦!」
桑島瞳:「……」
得,剛剛那麼多又白說了。
「小瞳,他接下來是跟你一起行動嗎?」煉獄杏壽郎問。
「啊,」桑島瞳睃了玉藻前一眼,「差不多吧。」
這狐狸可是答應幫忙干掉鬼舞辻無慘的!
「他要加入鬼殺隊嗎?」
桑島瞳一愣:「不……不用吧。」
完全想像不出玉藻前穿隊服的樣子!
而且叫什麼柱,狐柱嗎?也太難聽了點吧!
煉獄杏壽郎點頭,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即使不加入鬼殺隊,也要留在小瞳身邊。」
剛剛和玉藻前的對話,他能感覺到對方是認真的——
認真地、願意接受任何考驗,娶他們鬼殺隊這位小妹妹。
桑島瞳切入正題:「我走之後過了多久?」
煉獄杏壽郎算了算:「差不多兩年。」
兩年啊……
雖然在現代才幾天,但這裡已經過兩年了。
怪不得煉獄哥現在都能追上她的速度了!
這兩年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大事。
比較重要的只有兩件:煉獄哥的繼子,甘露寺蜜璃,成為了戀柱。此外,前不久的柱合會議,出現了一位帶著鬼的少年劍士。
「叫灶門炭治郎。」煉獄杏壽郎道。
「帶著鬼?這能允許?!」桑島瞳驚異。
「主公已經同意了。而且鬼是少年的妹妹,成為鬼後這兩年從沒吃過人,不死川用自己的血去吸引她,少年的妹妹也沒有吃,」煉獄杏壽郎道,「小瞳,我知道這很難理解,但主公希望我們可以接受這對兄妹。」
既然是主公的請求……
桑島瞳有些艱澀地點頭:「我知道了。」
「主公狀況如何?」她又問。
煉獄杏壽郎停頓了一下,如實回答:「傷痕擴散,主公雙目失明,行動也略微不便,需要攙扶。」
「這樣啊……」
看來主公是鐵了心,要等殺掉鬼舞辻無慘才會用藥了。
對了,既然說蜜璃成了戀柱……
「伊黑哥還沒跟蜜璃告白嗎?」
「嗯?」煉獄杏壽郎微愣,「他倆還有這事?」
臥槽。
桑島瞳忍不住扶額。
某些方面還是一如既往地遲鈍啊,煉獄大哥!
伊黑哥看樣子也沒告白,真的,急死個人!
不過……
時隔兩年,她認識的大家都還在,這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們八個人,居然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走,不攔著天音姐和主公,太過分了!」
說著,桑島瞳帶上幾分真情實感的不悅和難過,「都不問問我的意見,你們也太無情了吧。」
煉獄杏壽郎忙安慰她:「主公也是為了讓你不卷入危險之中,而且……」
他道:「我們也是當時才知道這件事,還處於震驚之中。」
——桑島瞳來自未來,這件事。
幾乎是桑島瞳身影消失後,大家才陸陸續續反應過來。
「香奈惠當時都哭了呢。義勇和不死川差點因為這件事打起來了。」
玉藻前耳朵一動。
來了——義勇!
「哦,」桑島瞳不為所動,「估計是義勇沒什麼反應,不死川哥教訓他吧。」
「唔姆……猜錯了,少女。」
煉獄杏壽郎道,「富岡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不死川叫了他幾聲都沒反應,因此才打起來的。」
誒……
這樣嗎。
不不,義勇心情不好說不定因為別的事呢,還是別對他抱希望好。
況且,她對義勇也早沒那種感情了。
想著,桑島瞳手忽然被人重重一捏。她吃痛地叫了一聲,瞪過去。
玉藻前深意而探究地盯著她。
——就聽到個名字,看把你出神的!
——我不是我沒有你亂說!
玉藻前:「義勇是誰?」
桑島瞳說出標准答案:「鬼殺隊水柱。」
玉藻前想聽的才不是這個:「你對他的評價?」
桑島瞳:「是個憨憨。」
玉藻前:「……」
憨憨……是什麼?
「說起來,時透反應過來後也差點哭了呢。」煉獄杏壽郎道。
不過因為自己已經是「柱」了,所以強忍淚水。
「畢竟他是你帶進鬼殺隊的,感情比別人深。」
桑島瞳嘆了口氣:「待會兒我去看看他吧。」
無一郎現在還是個14歲的孩子呢。
玉藻前聽著兩人交談,一只爪子牽著桑島瞳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搖著扇子,幅度沉緩。
總感覺……瞳瞳的娘家人有點多……
不,能應付的!他可是千年九尾狐,他可以的!不虛!
煉獄杏壽郎:「對了,你大伯哥手腕的傷也治好了,現在已經……」
話還沒說完,煉獄杏壽郎突然感到對面氣氛驟變,暗流洶湧!
完了,他好像說錯話了!
大伯哥——對丈夫哥哥的稱呼。
玉藻前逼近,凝視桑島瞳,笑容柔和至極,隱有黑氣冒出。
死亡在向她招手。
「瞳瞳,大伯哥是怎麼回事,嗯?」他的嗓音也溫柔到難以置信。
桑島瞳恨不得縮到座位縫隙裡去:「……」
糟、糟糕!
玩脫了!
當初是誰給她立的Flag來著?!
第 45 章
「哪、哪有什麼大伯哥啊!」
桑島瞳悻悻地笑, 衝煉獄杏壽郎擠眉弄眼,「煉獄哥說錯了,是吧,煉獄哥?」
「嗯……嗯嗯???」
煉獄杏壽郎沒有get到桑島瞳的意思,睜著炯炯有神的眼睛, 大聲說:「我沒有說錯!你是不是忘了, 瞳瞳,你還給你大伯哥他弟弟送過玫瑰花呢。」
臥槽煉獄哥你能別這麼坑麼!
四周溫度驟低!
桑島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煉獄杏壽郎:???
「瞳瞳?」玉藻前笑容愈發溫柔。
「咳咳。」
桑島瞳咳嗽兩聲, 開始解釋:「其實是我們鬼殺隊的一個新人,姓大, 名伯哥……」
啥啊, 這啥啊!
玉藻前靜靜地看著她, 嘴角含笑。
——你編。
——我看你繼續編!
「……」桑島瞳泄了氣。
完了,沒法了。
她悄悄在桌子下扯了扯玉藻前衣袖:「人家錯了嘛。」
玉藻前:呵呵。
「你沒錯,瞳瞳,你哪裡有錯,你不可能有錯。」玉藻前嗓音溫柔深情。
……如果忽略裡面的殺氣的話。
這個句式,似曾相似。
這就是所謂男人不講理的一面嗎。
桑島瞳裝作沒聽到, 繼續道:
「藻藻。」
「小玉玉。」
「小前前。」
玉藻前:「……」
你才小錢錢。
呵, 女人。
桑島瞳湊到他耳邊, 軟著語氣:「哥哥……?」
「玉藻哥哥?」
「!」玉藻前指尖一動。
這個細節被桑島瞳看在眼裡。
該慶幸他現在用妖術藏了尾巴和耳朵,不然更大的反應就被桑島瞳看到了。
她聽香奈惠姐講過,男人大多都愛聽喜歡的人叫自己哥哥……這什麼毛病?算起來玉藻前是她祖祖祖祖祖祖……祖爺爺了吧,這年齡差有點大啊, 得了,不能細想。
對方是妖怪,不能按人類的標准來算的吧!
不管這麼多了,有用就行!
「哥哥,我錯了嘛,」桑島瞳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一邊道,「原諒我嘛。大伯哥什麼的,只是開玩笑的。」
她也有難言之隱(為了將時透雙子拐進鬼殺隊)的好吧!
在桑島瞳持續的示弱攻勢下,玉藻前氣勢總算沒那麼陰冷了。
桑島瞳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耳朵被輕輕一咬。
「回去懲罰你。」
桑島瞳僵在原地:「……?!」
這什麼,她聽到了什麼,她還是個孩子啊!
爺爺救我QAQ!
對面的煉獄杏壽郎:「???」
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亮!
瞳瞳在做什麼呢,說的話也聽不清。
桑島瞳意識到,比起無中生友的大伯哥,富岡義勇更是個問題,那是全鬼殺隊都知道的事!
得想辦法糊弄……啊不,解釋過去才行!
為了防止煉獄杏壽郎再語出驚人,她決定談嚴肅的話題。
談工作總不會出錯!
「煉獄哥,你在這火車上干嘛?出差?」
鬼殺隊何時有了這種任務。
煉獄杏壽郎臉色變得嚴肅,還沒開口,過道走來兩位少年和……一只豬怪?
大正時期也有妖怪了?
「煉獄先生!」走在前面的少年眸色發色深紅,似乎是來找煉獄杏壽郎的。
桑島瞳聽到他們說火之神神樂、炎之呼吸一類的。
後來那位她認識,是善逸!
「瞳瞳!」善逸也認出了她,驚喜地快步走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回桃山告訴爺爺。」
呃……准確說來,我也是半小時前才落到這車上的。
「爺爺現在怎麼樣?」桑島瞳問。
「身體還很硬朗,就是知道你離開,難過了好一陣。」
桑島瞳來自未來——這件事收養他的桑島慈悟郎是知道的。
但他沒有將真相告訴善逸,只是說桑島瞳去執行個長期任務了,歸期未定。
在桑島慈悟郎堅持不懈的棍棒教育下,我妻善逸還是參加並通過了最終選拔,現在正在執行任務。
……雖然態度很消極就是了。
「對了!你居然驢我!」
善逸想起來了,開始秋後算賬。
「什麼大型相親組織,你就是讓我來送命的吧,啊?!居然欺騙我的感情,太陰險了!」
「而且——」
「聽說你追了水柱好幾年都沒把人追上,哈哈哈哈哈我倆半斤八兩吧哈哈哈哈。」
我妻善逸心中生起謎之同命相憐感,沒注意到桑島瞳想要殺了他的眼神。
「干脆和我結婚吧瞳瞳!我們一起退出鬼殺隊結婚生子!」
一開始,桑島瞳覺得善逸是想讓她死。
聽到最後,她覺得善逸是自己想死。
突然,桑島瞳眼前被一片陰影擋住,冰涼的發絲掃過臉際,柔軟的東西貼上雙唇:「!」
四周瞬間消音!
灶門炭治郎和煉獄杏壽郎這倆純情直男愣住,戴豬頭套的隊員還沉浸在「地主」火車中,至於我妻善逸——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還以為我倆同命相憐,結果你早就有了漂亮的男孩子?!
酸死了!他要酸死了!!!
善逸酸得眼布血絲,還沒開口,就被玉藻前的氣勢震得說不出話來。
「小鬼,搞清楚。」
玉藻前微微偏頭,長發垂在臉際,眼尾狹長微挑,瞥過去的眼神冷若寒霜。
「什麼話不能說,還有,什麼人不能動。」
「噫!!!」
善逸都快嚇哭了,躥到炭治郎身後不敢出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玉藻前……」
桑島瞳揉揉額角,壓下臉上發燙的溫度,「你再在公共場合做這種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
玉藻前哼笑,「那我們私下再做,這、種、事。」
噫!
頓時,周圍幾人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
桑島瞳:「……」
算了,越描越黑。
吵鬧間,火車開動。
經善逸介紹,桑島瞳得知赤發紅瞳的少年名為灶門炭治郎,戴頭套的家伙叫嘴平伊之助。
此時,那只豬正趴在窗口,上半身都要探出去了:「噢噢噢噢好快!!好厲害!!!」
善逸:「危險啊,你個笨蛋!」
「我要出去跑,看誰更快!」
「笨也要有個限度啊!」
「善逸長大了啊,都懂得照顧人了。」桑島瞳倍感欣慰。
「不是,是這家伙太讓人操心了好嗎!」善逸崩潰。
「你這個豬頭同伴倒挺有趣。」
說著,豬頭突然近在咫尺。桑島瞳:「干什麼?」
因為頭套眼珠形狀奇怪,看了半天,桑島瞳才發現對方不是看自己,而是在看旁邊的玉藻前。
「唔……」嘴平伊之助道,「你……好像狐狸……」
桑島瞳:「!」
這豬好敏銳,山裡長大的嗎!
玉藻前沒什麼反應,只是興味地勾了勾唇。
「奇怪,」嘴平伊之助直起身,「明明外表是人,為什麼有股狐狸的味道。」
「……啊哈哈!」
桑島瞳偏身過去,擋在玉藻前面前,慌忙揮手:「這家伙很喜歡狐狸,所以家裡養了很多狐狸當寵物,哈哈,啊哈哈。」
真擔心玉藻前一個沒忍住眼前的豬就成烤乳豬了!
「唔……」嘴平伊之助還是很奇怪,但也沒再說什麼。
桑島瞳松了口氣,直起身。某狐狸忽然湊到她耳邊,冰涼的發絲拂過頸側,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道:「到底誰是養狐狸的人,嗯?」
桑島瞳推開他腦袋:「……好了,是我,是我行吧。」
感覺好像忘了什麼……
「臥槽!」桑島瞳一錘桌面,「煉獄哥,這車去哪兒的?」
她不是應該先去總部大喊一聲「我回來了」嗎!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坐車跑了啊?!
聽到煉獄杏壽郎報出地名後,她更絕望了。
這是離開總部的方向!
要不要跳車啊……算了,還是等到站換乘吧。
「那煉獄哥你是要去那裡執行任務?」桑島瞳問。
「哈哈哈哈——」
煉獄杏壽郎大笑,「不是哦,任務地點就是這輛車。」
「不要放松警惕哦!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來。」
「……誒?」
我妻善逸瞬間嚇成表情包: 「車裡有鬼嗎?!車裡?!太討厭了!不要啊我要下車!」
「已經有四十多人在這輛車上失蹤,我們也派了好幾位劍士過來,但都失去了聯系,」煉獄杏壽郎解釋,「所以身為柱的我就來了。」
善逸根本說不聽:「原來如此啊!我要下車!」
桑島瞳扭頭往回瞄了一眼,在座位上龜縮起來,小聲:「對不起煉獄哥,我也要下車。」
煉獄杏壽郎:「?」
怎麼回事,你們學雷呼的都怕鬼嗎?
瞳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桑島瞳欲哭無淚:「我沒買票啊啊啊!」
檢票員都來了!
這時,玉藻前輕笑一聲:「沒關系。」
桑島瞳驚喜道:「你去買了嗎?」
不愧是大佬,就是靠譜!
玉藻前游刃有余的笑容不變。
買?買什麼?
笑話,他能告訴瞳瞳他也是第一次坐車嗎!
在善逸不斷的「我要下車啊啊啊」的背景音下,檢票員走來,「車票……請出示一下……」
這個檢票員怎麼回事,昨晚沒睡好嗎,怎麼感覺無精打采的。
桑島瞳腹誹,正想示意玉藻前拿票,忽然見這狐狸唇角一勾,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桑島瞳:「!」
她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尖叫聲響起。
瞬間,所有人手裡的車票都燃燒起狐火,猶如一個個藍色火團。
桑島瞳眼前一花。
溫度驟降,光線驟暗。
反應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被玉藻前帶到了外面,腳下是行進的列車。玉藻前原型的九尾和耳朵出現,單手攬著她,飄在空中,另一只手折扇一揚——
頓時,整架車都在狐火中燃燒!
桑島瞳傻了。
「喂——」
她不由得抓緊玉藻前衣袖:「逃票不用這樣逃吧!」
煉獄哥他們還在車上呢!
第 46 章
玉藻前自上而下瞥來, 金瞳在夜裡格外攝人心魄。
「你和剛才那只豬是同一物種麼?」
「喂!」桑島瞳氣得臉頰鼓鼓,「怎麼能這麼說!」
玉藻前又將她攬緊了些,「我怎麼不能?」
「……」桑島瞳視線瞥到一邊,小聲道,「這樣看來, 果然還是義勇比較好啊……」
玉藻前:「……」
他突然松手。
要掉下去了!
桑島瞳條件反射地、手腳並用在某狐狸身上掛住。頭頂傳來對方得逞的哼笑。
桑島瞳:「……你太討厭了。」
以前那只暴躁傲嬌, 只會表示「我不屑與爾等凡人為伍」的玉藻前呢?!
為什麼現在會變得這麼腹黑這麼皮!
「好了,」玉藻前不跟她鬧了, 「看下面。」
燃燒中的列車像是有生命般扭動,乘客的哀嚎傳出, 窗口還能看到泄露的劍光。
看來不止是有鬼, 這輛車本身就是鬼!
車身鬼的部分被狐火分離出來, 燒成灰燼。
列車平穩停住。全員下來車,安然無恙。
桑島瞳松了口氣。
果然大佬出手,事情就變得輕松許多。
不然,他們要找出鬼,還要守護這麼多人,會很困難。
看著差不多了, 桑島瞳對玉藻前道:「我們下去吧。」
玉藻前卻沒有說話, 抬頭望著夜空, 眉心微擰。
從平安京過來後,玉藻前一直都是副悠然閑散的態度,桑島瞳很少見他這麼凝重的樣子。
氣流尖嘯,像是有什麼類似隕石的東西往這邊急速砸來。
「什麼……」桑島瞳正想抬眼。
刷拉——
玉藻前檜扇打開, 重重一揮!
玉藻前出手都帶著玩樂的態度,極少有這樣認真的時候。
但也僅僅是認真。
「怎麼了?」桑島瞳問。
「……」玉藻前盯著天邊,片刻,一笑,「給你看個流星。」
燃燒著狐火的物體劃過夜空。
桑島瞳:「……哦,好哦。」
她好像聽到了鬼的哀嚎。
管他來的是什麼妖魔鬼怪,碰上大佬,就當是被龍卷風吹跑了吧。
#鬼王至今也不知道,那夜,上弦之三究竟經歷了什麼。#
#猗窩座至今也不知道,那夜,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
無限列車任務順利完成,無一人傷亡。
桑島瞳本想在主公面前大鬧一番——「居然不征求我的意見就擅自把我送走」,但看到已經臥床的主公,最後那點責備也沒有了。
說到底,主公也是為她好。
「想不到吧,」桑島瞳衣擺一掀,在床榻旁的榻榻米上坐下,「爺回來了!」
主公:「……」
天音說過,即使沒有時延之香爐,瞳瞳可能想盡辦法也要回來,沒想到真讓她給辦到了。
產屋敷耀哉心裡,除了無可奈何,就只剩感動了。
「……接下來會有場惡戰,瞳瞳。」
你不該回來。
不知道他的劍士孩子會死多少……而他自己,也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備。
「在鬼殺隊哪天不是九死一生,這樣的覺悟早就有了,」桑島瞳用一絲不滿又耍賴的語氣道,「主公你不該這樣小看我!我生氣了,要主公道歉才能消氣!」
產屋敷耀哉:「……」
「好,好,」他溫和地笑起來,「抱歉瞳瞳,是我罔顧了你的意志。」
「……」桑島瞳撇開頭,「哼!」
「瞳瞳,該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了吧。」產屋敷耀哉望向她身後。
桑島瞳往後看了一眼。玉藻前一直正襟危坐,安靜地聽她和主公說話,嘴角噙著淺笑,就像位優雅成熟的貴族。
裝的!
這狐狸腸腸都是黑的!
「哦,他是我的——」
桑島瞳:「朋友。」
玉藻前:「未婚夫。」
主公溫和的笑容僵在臉上。
啊咧?
瞳瞳要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日子決定了嗎?雖說想定在與鬼舞辻無慘決戰後,但估計大部分人都活不到那個時候……決戰前有沒有時間呢?自己是要參與的,畢竟日香和雛衣以後結婚自己應該看不到了……
鬼殺隊要准備多少彩禮呢?給前鳴柱大人?畢竟他是瞳瞳的爺爺,但鳴柱大人也是鬼殺隊的人,這算不算彩禮又回到了鬼殺隊頭上?
說起來,這位夫家是做什麼工作,能不能當好一位合格的丈夫?
短短數秒,產屋敷耀哉聰明的頭腦已經掠過無數件事。
桑島瞳一看就知道主公想多了。
她管不了那麼多,撲過去揍狐狸:「你在主公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
玉藻前:「?」
「我沒胡說,瞳瞳不是答應我了嗎?」
「答應你個毛線!」
即使被打,玉藻前不躲也不還手。用衣袖擋著桑島瞳的拳頭,精心梳理的造型被打亂,無奈苦笑的樣子,竟有幾分楚楚可憐。
桑島瞳越看越氣:「你還裝!」
產屋敷耀哉一笑:「瞳瞳和你的未婚……朋友關系很好呢。」
陪護在父親身邊的產屋敷日向和雛衣乖巧開口:「姐姐不要義勇了麼?」
桑島瞳:「……」
咱能別提這茬了麼。
提一次,她就被玉藻前目光殺一次!
她承認玉藻前不在的時候她是很皮,但那時他們還沒確定關系不是。
……現在也沒有!
桑島瞳為自己打氣。
不虛!
噠噠噠的腳步聲接近,門被刷一下拉開:「瞳瞳!!!」
桑島瞳眼前一亮:「透透!」
青色發梢劃出優美的弧線,少年撲到她身上,「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我也不放心透透一個人在這裡啊。」
「我不是小孩了!我14歲了!」
「啊是嗎,抱歉抱歉~」
玉藻前:「……」
硬了硬了,扇子硬了。
「無一郎,」時透有一郎跟在後面走進來,「一來的就摟摟抱抱的像什麼話。」
玉藻前:就是就是!
時透無一郎吐舌頭:「哥哥這個大伯哥不來答應了來看瞳瞳姐嗎?」
玉藻前:「……」
臥槽是你!
時透有一郎一絲不自在:「閉嘴,無一郎。」
「瞳瞳姐,嘗嘗這個,我從刀匠村帶來的點心。」
時透無一郎從懷裡拿出紙包,展開。桑島瞳正想接過,無一郎卻沒遞過來,而是用竹簽挑起一塊,遞到她嘴邊:「啊~~~」
桑島瞳張嘴:「啊~~~」
甜軟的點心在嘴裡化開。
媽誒,透透的喂食!超幸福!
你說玉藻前?他誰???
不認識!
桑島瞳一邊接受時透無一郎投喂,一邊跟他聊天:
「透透你去刀匠村了?」
「是啊。」
「現在刀匠村是你巡邏嗎?」
「不是哦,是蜜璃。」
「蜜璃也成柱啦?超棒誒!」
「不過刀匠村和我的巡邏範圍也很近,」時透無一郎笑道,「瞳瞳姐要來嗎,不止點心,刀匠村的溫泉也很棒哦!」
玉藻前:不行不行!
桑島瞳想了想,「可以誒。」
她也好久沒去刀匠村了。
察覺到威脅的氣息,時透無一郎偏頭,看著臉有點黑、頭有點綠的玉藻前,挑釁地笑起來:「瞳瞳姐,這人誰啊?」
玉藻前:「!」
狐生收到了挑戰!
桑島瞳懷疑無一郎是不是閑的時候去看了什麼惡毒女配話本,但也樂得陪他演出,不以為意道:「路上撿的。」
玉藻前:「……」
成熟優雅的夫家形像快端不住了!
這就是煉獄杏壽郎說的,鬼殺隊的試驗嗎?!
夠狠!
怪不得能培養出瞳瞳這麼皮的人。
沒等他說什麼,門再次被拉開。
桑島瞳:「義勇!」
玉藻前危機感達到前所未有的頂峰!!!
桑島瞳看向富岡義勇背後:「錆兔!真菰!」
「喲,真的回來了啊,」時隔多年,錆兔已經長成了挺拔的青年,「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還沒跟你道謝呢。」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以後有能幫上的地方,定當全力以赴!」
「也、也沒什麼……」
桑島瞳被錆兔正式的道歉弄得還有點不好意思。
她正想示意臉黑得已經不能看的玉藻前:「其實真正幫上忙的……」
真菰調笑,語出驚雷:「錆兔不如就以身相許?」
錆兔:「……」
桑島瞳:「……」
玉藻前:「……」
沉默片刻,錆兔認真道:「若是桑島有這個意願,等將惡鬼斬殺殆盡,若是我們都還活著,就可、可以……」
少見地有點結巴。
桑島瞳一時哭笑不得。
不不,還是為你的生命安全著想吧,小兔子。
可能哪天就被狐狸咬死了。
「謝謝錆兔,不過我覺得你和真菰更合適。」
「……什麼?!」
錆兔還處於震驚中,桑島瞳忽然感覺有陰影罩到她面前,抬頭:「義勇?」
「你不該回來。」富岡義勇凝視她,道。
桑島瞳:「……」
好吧,她已經習慣義勇的說話方式了。
「不過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桑島瞳心間一動。
義勇總算被錆兔教得會說話了?
她衝富岡義勇笑了笑:「我就當沾了錆兔的光吧。」
義勇與她親近,多半是這個原因。
富岡義勇:「?」
「不是……」
富岡義勇正想解釋,俊美的長發男子忽然一言不發地擠入他和桑島瞳之間,坐下。
富岡義勇感覺到這個男人對自己莫名的敵意。
自己不認識他啊。
義勇很困惑。
就在玉藻前好不容易擠回桑島瞳身邊,想著是繼續保持形容,還是一把火把這些「情敵」都燒掉時,又有一個身影猛撲過來——
「瞳瞳!!!」
八倍娘的力氣直接將沒有防備的玉藻前擠到一邊。
女的?!
玉藻前感覺不妙。
瞳瞳還男女通吃的嗎!
「瞳瞳……」甘露寺蜜璃蹭著她臉頰,哭得快打嗝,「你、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嗚嗚嗚……」
「……」
雖然你們這麼說我很感動,但我感覺自己跟死了一樣。
「我回來了哦,」桑島瞳摸著她頭安慰,「聽說蜜璃醬成了柱,超棒的呢。」
「嗚嗚……」
伊黑小芭內也跟在甘露寺蜜璃後走進來。
「伊黑哥!」桑島瞳忙打招呼。
「……」伊黑小芭內盯了她片刻,壓下心中情緒,扭開頭,嘖了聲,「命挺大。」
不一會兒,鬼殺隊桑島瞳認識的柱們,除了在出任務的,全都來了。
被擠到角落的玉藻前:突然覺得瞳瞳身邊的人好多……
追妻之路漫漫。
雖然對桑島瞳而言才幾天,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兩年。
沒想到還能見到完好的所有人,一時有些感慨。
在這個世界,活著,已經是最好的事。
煉獄杏壽郎:「主公說了,我們這屆可是除了初代外最強的!唔姆!」
「除了來看瞳瞳……」甘露寺蜜璃湊到她耳邊,害羞道,「大家也是來看瞳瞳夫君的。」
「噗——」桑島瞳剛喝的一口茶全噴了。
果然八卦乃人類共同特質,柱也不例外。
這不,來的柱三三兩兩都或好奇或打量地圍在玉藻前身邊。宇髄天元還跟玉藻前聊起來了。
桑島瞳一言難盡地看著甘露寺蜜璃:「蜜璃你聽誰說的?」
夫君?哪來的夫君?
她還沒浪夠呢!
「誒?」甘露寺蜜璃驚異,「可是煉獄大人說……」
臥槽煉獄哥你太坑了,真懷疑你是和玉藻前暗中勾結好了!
「就是那個人嗎?」甘露寺蜜璃犯著小花痴,「他好好看好有氣質哦。」
「……蜜璃你再多說兩句。」
「?」
「今晚就能看到蛇狐大戰了。」
「???」
伊黑小芭內冷哼,問:「他的職業是什麼?」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
九尾天狐?妖族統領?
桑島瞳:「無業游民,游手好閑。」
玉藻前:「……」
桑島瞳將重心放回甘露寺蜜璃身上:「蜜璃醬在鬼殺隊找到心儀的夫君了嗎?」
「誒、誒誒……」
甘露寺蜜璃臉噌一下紅了,不知該看哪裡。
桑島瞳斜眼去看伊黑小芭內。
伊黑小芭內輕咳一聲,錯開視線。
桑島瞳:「……」
好她懂了,這是「什麼事都沒發生,好想急死你」的意思。
兩年了!
兩年了臥槽!怎麼還是這樣!
你們要是動作快點,孩子都有了!
還要怎麼助攻?!
「說起來……」
一直裝乖的玉藻前此時也不裝了:「雖然瞳瞳說我游手好閑,不過,天文占蔔之術還是略知一二。」
他看向甘露寺蜜璃:「若是這位小姐真想知道自己夫君在何處,不如讓我為你占上一卦?」
「誒?」甘露寺蜜璃臉紅道,「可以嗎。」
「當然,你是瞳瞳朋友。」
別說,雖然是江湖騙子的腳本,但放在玉藻前身上,就是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喂,」桑島瞳悄悄戳戳玉藻前,「你悠著點,別玩脫了。」
玉藻前輕笑了一下,開始施術。
「……!」
在場敏銳一些的柱,都能察覺氣流變了。
光線暗下來——
幽藍的冥火在空中浮動。
「哇哦。」除了桑島瞳,其他人都多少流露出驚異之色。
桑島瞳眼角抽搐。
裝神弄鬼。
好吧,玉藻前本來就是妖怪。
以甘露寺蜜璃為中心,天道十六宮圖樣展開——
黑底藍光,星星點點的光芒和線條交織。整個房間都變成了星空,銀河像是被踩在腳下。
「哇……」連桑島瞳也不禁動容。
玉藻前從眼角偷瞄她,在心裡得意地哼哼。
這可是他特地從緣結神那裡學的,聽說女生都喜歡占星占蔔這種小神秘的玩意兒。
這種小把戲簡直易如反掌!
一串流星繞著甘露寺蜜璃從腳下到旋轉到頭頂,然後往在場的男士身上飛去。
眼看著要擊中煉獄杏壽郎——
桑島瞳:「……」
錯了錯了!
流星跳開,來到宇髄天元身邊——
桑島瞳:「!!!」
等等等等,那是有老婆的人!
流星轉了個彎,來到主公面前——
桑島瞳:「……」
那是老婆孩子都有的人,玉藻前你到底行不行?!
流星與主公擦肩而過,來到富岡義勇頭頂——
義勇:「?」
桑島瞳:她打包票,剛才流星絕對在義勇頭頂停住了!玉藻前絕對夾帶了私心!
住手啊,不要再迫害義勇了。
要是蜜璃的緣分星落到義勇身上,義勇今晚就會被某蛇干掉!
還好最後,玉藻前良心發現,流星從富岡義勇頭頂離開。
沒意識到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富岡義勇:「……?」
流星基本上在在場男士面前都晃了一圈,最煎熬的除了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就是桑島瞳了。
總感覺玉藻前在故意玩自己。
最後,流星落到伊黑小芭內身上,嘩啦砸出無數小愛心。
脖頸上的蛇雙眼也變成了愛心。
甘露寺蜜璃:「誒、誒誒……!!!」
「占蔔結果已出。」
玉藻前折扇一收,屋子恢復原狀。所有人都有點恍惚,回不過神來。
玉藻前對甘露寺蜜璃道:「這位,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
「什、什麼?!」
伊黑小芭內用羽織衣袖遮住臉。
甘露寺蜜璃的臉已經紅透了。
玉藻前接著道:「擇日不如撞日,兩位不如現在立刻舉辦婚禮。」
作者有話要說:
#鬼王至今也不知道,那夜,上弦之三究竟經歷了什麼。#
#猗窩座至今也不知道,那夜,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義勇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討厭。#
#甘露寺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原地結婚了。#
第 47 章
「兩位不如立刻舉行婚禮。」
風流倜儻的天狐公子搖搖折扇, 認為自己立了份大功, 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甘露寺蜜璃:「……」
伊黑小芭內:「……」
等、等等——
結婚?!
桑島瞳跳起來給了玉藻前一下:「太快了啊!笨蛋!」
沒看到伊黑哥和蜜璃都快自燃了嗎!!!
雖然你助攻我很高興, 但人類是講究循序漸進的啊!
這狐狸估計又是覺得什麼人類壽命短, 春宵苦短所以要提前享受之類的吧。
因為桑島瞳的干涉, 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內總算沒有在玉藻前的逼迫下「就地結婚」,但陰差陽錯地, 兩個本就互相喜歡的人距離拉近了不少。
之後, 桑島瞳被柱們簇擁著去聚餐了,玉藻前則留了下來。
「鬼殺隊主公找我何事?」玉藻前席地而坐。
沒有其他人在,也無需遮掩。
聰明人間無需太多話。
「瞳瞳曾問過我, 人與鬼的戰鬥,有沒有妖怪參與過……」產屋敷耀哉看著玉藻前, 微微一笑,「先生不是人類吧?」
「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麼。」
「敢問先生大名?」
「玉藻前。」
「!」
玉藻前,存在於傳說中的九尾天狐?!
那一刻, 即使是向來沉穩的產屋敷耀哉, 也掩飾不住心中驚駭。
「您不是存在於平安時代嗎?」
玉藻前冷笑, 話音高傲:「妖怪是不滅的。」
即使現在, 也有妖怪存在, 只是不如平安時代那麼猖獗而已。
「那您是怎麼過來的?」
也是借助了什麼工具, 穿越時空?
玉藻前看著自己染色的長指甲:「等了一千年。」
話一出口, 讓產屋敷耀哉知道了自己對瞳瞳的感情,玉藻前又似乎有點不自在,掩飾般道:「一千年而已, 對妖怪而言根本無關緊要,我也不是專門為了她……」
產屋敷耀哉:「噗嗤……」
玉藻前:「……」
得,越描越黑了。
「看到先生對瞳瞳用情之深,我就放心了。本以為人類與妖怪會有隔閡,但看到先生和瞳瞳的相處,我明白你們是真正心意相通。」
說著,產屋敷耀哉咳嗽幾聲,掩唇的掌心幾星鮮血:「之後若是我有什麼不測,瞳瞳就拜托先生了。」
玉藻前微微皺眉:「……」
他能看出瞳瞳對主公的擔憂,當初在平安京找自己拿人魚肉,估計也是為了這個人。
居然沒吃?!
白白浪費瞳瞳一番好意!
「沒事的話,先生可以離開了。」
產屋敷耀哉說完,發覺玉藻前一言不發地逼近,不解:「先生還有什麼事?」
「瞳瞳會照顧你的意願,但我不會。」
玉藻前站在產屋敷耀哉面前,雙耳和九尾長出,讓他的氣場更加冰冷強勢,「你究竟怎麼想,對我而言無關緊要,我也懶得了解。」
右手利爪上,一團狐火球燃起:「但你讓瞳瞳擔心了,這就是最大的過錯。」
產屋敷耀哉冷汗滑下:「……」
這、這狐狸難不成……
狐火在產屋敷耀哉身上燃起!
奇怪的是,產屋敷耀哉卻感覺不到任何灼痛感,身體卻慢慢變得輕盈。像是某種沉重的束縛,漸漸被這場火焰燒滅。
難道——?!
玉藻前面沉如水。
鬼殺隊主公的病,說是病,不如說是家族詛咒。
千年前,產屋敷祖先和鬼舞辻無慘是同族人。因為族中出了鬼王,整個族都遭到了詛咒,沒人能活過三十歲。
所以,他只要用狐火將這份印刻在血液中的詛咒燒掉,即可。
火焰光芒暗下去——
產屋敷耀哉從病榻上站起來,感覺身體前所未有地充滿活力,去揮一整天劍都沒問題!
他……他好了?!
產屋敷耀哉一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父、父親大人?!」
去打水的日香和雛衣驚得手裡的盆打翻在地。
毫不在意他們的反應,玉藻前拂袖而去。
「好好珍惜你的生命吧。」
「我可不想看到她因為你難過。」
***
「嗝……」
深夜,桑島瞳醉醺醺地拉開宅邸的門。
大部分柱都是成人,即使未成年也比較早熟,聚會免不了喝酒,她又是主角,所以被灌了不少。
等大家喝盡興玩盡興,都夜深了。
不知道玉藻前吃了沒,主公留他下來,應該吃了吧?
桑島瞳踢掉鞋,往屋裡走去——
沒開燈,玉藻前不住這裡嗎?
其實她倒沒什麼啦,畢竟屋大,玉藻前可以隨意挑,只要別跟她一間屋就行,畢竟……咳咳。不過看樣子他沒在這裡,估計是主公給安排了別的住處?
當桑島瞳拉開客廳門時,一盞燭光倏地亮起。
她看到背對她坐著的玉藻前,九根尾巴的身影映在牆上。
直覺告訴她玉藻前心情不太好。
「我回來了!」
桑島瞳大喊一聲,跌跌撞撞地走進去,「你吃了沒?我給你帶了香菇燉蘑菇。」
玉藻前:「……」
喝醉了?
「!!!」桑島瞳猛搖頭,「不不,是小雞燉小鴨。」
玉藻前:「……」
「……不對,是小雞燉蘑菇……對!小雞燉蘑菇!」
玉藻前敏銳地聞到了酒味。
這丫頭,這麼晚回來,居然還敢跟那群男人一起去喝酒!
桑島瞳當然不清楚大佬心中的彎彎繞繞,喝醉了也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看著毛絨絨的大尾巴就撲上去一頓猛吸!
超——幸福!
「誒嘿嘿……大尾巴。」
她傻笑著,伸出手,從狐狸尾巴根開始擼。
「……!」玉藻前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轉頭,冷淡的臉上一絲無奈,看了桑島瞳片刻:「別笑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桑島瞳立刻伸手摸嘴角,瞪了玉藻前一眼:「才沒有!」
「你笑得像個傻瓜。」
「……哼!我樂意!」
「怎麼?」玉藻前意味不明道,「見到那些人就那麼高興?」
「當然。」桑島瞳把臉埋在尾巴裡,嗓音悶悶。
「比見到我還高興?」
「當然。」毫不猶豫。
玉藻前:「……」
就在玉藻前內心盤算要怎麼給桑島瞳一點教訓時,忽然聽到話音從他尾巴間傳來。
「最喜歡玉藻前了……誒嘿……」
玉藻前:「……」
火氣一下就沒了……該死。
他應該給這個丫頭一點教訓才是啊!突然就不火了像什麼話!
「唔……」桑島瞳掌心壓在玉藻前尾巴上,將自己身體推起來,迷迷糊糊看到放在旁邊的小雞燉小鴨,「你吃了沒?」
她示意:「快吃啊,待會就涼了。」
玉藻前語氣莫名:「你讓我吃?」
桑島瞳閉著眼點點頭。
頭暈乎乎的。
「現在?」
桑島瞳點頭。
玉藻前眸色更暗:「你確定?」
這狐狸話好多。桑島瞳繼續點頭。
「那我開動了——」
桑島瞳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被一股大力推倒,後背砸到榻榻米上:「?!」
怎麼回事,什麼情況。
她睜開眼。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再等了,瞳瞳,」玉藻前撐在她身上,掐住她下巴,強迫她看自己,話語間流露出強勢的占有欲。
「——不如現在就讓你成為我的人吧。」
黑夜有種魔力,讓心裡的憋悶和不悅傾泄而出,將理智吞噬。
貴為九尾天狐,玉藻前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瞳瞳身邊總是有那麼一堆人。
他們在她心裡占據著重要一隅,無人能取代。
憑什麼?
她明明……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早在加入鬼殺隊前,她是和自己先認識的。
桑島瞳糊成一團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些:「……?!」
等等,事情好像不太對!
「吃、吃的不是我,是……」
玉藻前堵住她的唇,將因醉酒而含糊不清的最後一點話語也堵在喉間。
要、要完……
感受到一雙修長的手摸到腰間,桑島瞳呼吸一滯,想法不外如此。
推不開。
全面壓制。
這臭狐狸,一天到晚冷言冷語的,盡知道吃些飛醋,偶爾又流露出野獸般充滿欲望和占有欲的一面。
啊啊,不行。
腦袋好像更暈了。
爺爺主公義勇煉獄哥天宇哥救命!!!
這樣下去我就要晚節不保了啊QAQ
這時,門被刷一下拉開!
富岡義勇:「瞳,主公身體突然好了——」
話音戛然而止。
富岡義勇看清了屋裡形式:「……」
桑島瞳:「……」
玉藻前:「……」
溫度驟降。
那一刻,富岡義勇生平第一次、察覺到了死亡威脅降臨!
***
翌日。
室內光線昏暗,客廳榻榻米上坐著兩個沉默的人,氣氛令人窒息。
原因是昨晚——
「義勇!等等,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富岡義勇說「對不起打擾了」轉身就走之後,桑島瞳第一反應竟是一腳踹開玉藻前,追過去:「義勇,你聽我解釋——」
富岡義勇:「?」
桑島瞳剛跑兩步,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她定住,石化。
「玉、玉藻前,你也聽我解釋……」
「解釋?」玉藻前微笑,「你還想說什麼?」
天地良心,她對義勇真不是那個意思。她雖然比較浪,但還是很專一的好不好!
那個姿勢很容易引起誤會,她只是想解釋一下。
但是現在……
這種狗血話本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都能想像到玉藻前此時心中所想了:敢情富岡義勇才是你的白月光心頭好?
「?」
富岡義勇見桑島瞳不理他,繼續走了。
直覺告訴他待下去不會好過。
……
桑島瞳和玉藻前之間那種壓抑的氛圍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其間她數次試圖解釋,都被對方無視。
可、可惡,真要以身相許大佬才會消氣嗎。
……要待不下去了!
解救了桑島瞳的,是一陣敲門聲,伴隨著甘露寺蜜璃的叫喊:「瞳瞳!」
「來了來了!」桑島瞳如獲大赦般跑出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玉藻前看著她背影,輕哼一聲。
來人除了甘露寺蜜璃,還有伊黑小芭內和一位隱,桑島瞳依稀記得對方好像是負責隊服方面。
「我和伊黑先生執行任務回來,碰到了隱這位先生,」甘露寺蜜璃解釋道,「他想讓我一起把新隊服給你。」
「這是我設計的新款女隊服,輕薄透氣,貼身舒適,既能凸顯優美的身材曲線,又不妨礙戰鬥,」隱興致勃勃地安利,「甘露寺大人給我了很大支持。」
不像蝴蝶忍小姐,竟然一把火直接把隊服給燒了。
花柱小姐也是,寧願穿男款也不願穿他設計的。
甘露寺蜜璃笑得有些勉強:「啊哈哈……」
伊黑小芭內扶額。
桑島瞳瞥一眼甘露寺蜜璃性感的開襟款:「……」
該不會都是這種款式吧?
「這款綠色條紋長襪也是?」
「啊,不,那個……」甘露寺蜜璃害羞道,「是伊黑先生送我的。」
伊黑小芭內輕咳兩聲。
「哦,怪不得,還是伊黑哥喜歡的條紋樣式呢,」桑島瞳笑容深意,「送長襪有什麼意思,差不多該送戒指了吧伊黑哥。」
「……閉嘴。」
這時,玉藻前冷哼一聲。
「什麼身材曲線,這小鬼根本沒有。」
桑島瞳:「……」
玉藻前你不損我就不舒服是吧!
她雖然不如蜜璃那麼前凸後翹,但基本的線條還是有的吧!
該說就沒人能像蜜璃那麼性感。
玉藻前繼續道:「精心設計的衣服穿在這小鬼身上就是浪費。」
被對方忽視一整晚外加被損,桑島瞳也不是好惹的:「我穿什麼關你什麼事!」
「呵,」玉藻前冷笑,「我才不管你穿什麼,與我無關。」
桑島瞳:「啊,大佬你明白就好,不用你管!」
玉藻前:「我絕不會管。」
「那個、那個……」甘露寺蜜璃焦急道,「不要吵架啦。」
怎麼吵起來了。
「蜜璃大人,這您就不懂了吧,」隱湊過去,深有所感,「任何不以分手為前提的吵架都是秀恩愛。」
啪。
一只手拍在他肩頭,伊黑小芭內幽幽地在隱背後冒出頭:「別離甘露寺那麼近,渣滓。」
隱:「……」
突然心塞地發現,整個屋就他一個單身狗啊!
還是快把衣服送了走人吧。
「桑島大人,您看,這就是我設計的最新款!」隱將隊服展開。
果然,和甘露寺蜜璃的一模一樣。
桑島瞳看著胸前空的那部分:「……」
您不覺得這裡缺了一大塊布料嗎?
還有,這裙擺怎麼這麼短,不會走光我跟你姓。
沒等她開口,隊服突然被玉藻前一把搶過,扔在地上,眨眼被狐火燒成灰燼。
隱:「……」
他的隊服——
玉藻前盯著桑島瞳,面色如寒冰:「不准穿這種!」
桑島瞳:「……」
大佬,臉疼不。
第 48 章
又過了幾個月——
這段時間桑島瞳主要任務就是殺鬼, 但由於身邊總是跟著某位大佬, 所以她幾乎不用自己出手。
善逸炭治郎伊之助他們,聽說被天元哥拐去花街穿女裝了。
女裝幾天後, 慘兮兮地回來了。據說碰上了上弦之陸,雖然成功打敗對方, 但天元哥左眼左臂都沒了, 桑島瞳只好硬著頭皮上位, 接替了音柱的任務。
後來, 聽說炭治郎和時透他們又去了刀匠村, 並在那裡殺掉了上弦之肆和上弦之伍。
「上弦之陸被天元哥殺了。伍和肆被透透他們殺了。三……奇怪,三一直沒出現,怎麼回事。」
還是說無限列車時,被玉藻前打成流星的就是上弦之三?
桑島瞳坐下廊檐下乘涼, 計算著接下來的戰鬥。
上弦之貳·童磨,也早在香奈惠姐那場戰鬥中, 被玉藻前一把火燒成灰了。
「要是鬼王沒有安排替補,剩下就只有上弦之壹了!」桑島瞳握拳, 鬥志昂揚, 「好!上弦之壹由我來斬殺——嗷唔唔……」
剝好皮的水晶葡萄被塞入她唇裡, 冰涼甘甜,成功堵住了她的話。
玉藻前收回手,舔舔指尖上的汁液,慢悠悠道。
「省點力氣吧你。」
「哼,我可以的!」
玉藻前輕笑了下, 沒有理會她的話,繼續給她剝葡萄。
在刀匠村時,灶門炭治郎被變成鬼的妹妹灶門禰豆子成功克服了陽光,這一變故好像對鬼舞辻無慘產生了巨大影響,總之,從那時起,鬼都沒再出來活動了。
像在計劃著什麼——
有種大雨將至的感覺。
鬼殺隊這邊也立刻做出了對策——
普通隊員,由柱指導進行特訓。要知道平時柱都很忙,這種機會非常珍貴。
而柱,則互相訓練過招,提高戰鬥能力。
主公還提到了斑紋、赫刀等問題。
在會議上看到主公時,鬼殺隊大部分人都驚呆了。
是活的……啊呸,健康的主公!
只見主公臉上醜陋的疤痕消失不見,溫俊的面容完整顯現,自己端端正正站著,吐字清晰,話音平穩,連氣都不喘一下。
柱合訓練時,偶爾還能跟隊員們一起揮刀。
「主公……主公變好了嗚嗚嗚!!!」
隊員們只差抱在一起哭了。
柱和主公都是鬼殺隊的支柱,兩者意義卻截然不同。
柱是武力上的強大,像戰士。主公則是鬼殺隊的神經中樞,是軍師,好像只要有對方在,無論鬼殺隊未來有多大困難,都能繼續走下去。
主公苦笑著摸摸劍士孩子們的腦袋,開始反思自己以前不治病的想法是不是錯了。
柱合訓練從原·音柱宇髄天元處開始,進行基礎體能訓練。然後是甘露寺蜜璃的柔韌性特訓。還有時透無一郎的高速移動特訓,蛇柱的刀法矯正,風柱的無限暴打特訓,岩柱的肌肉強化特訓。
因為宇髄天元在,桑島瞳就沒有去負責柱指導,無所事事,索性跟隊員們一起去參加訓練了。
第一天,她還跟富岡義勇過了招。
雷與水交彙,兩把木劍雙雙折斷。
桑島瞳把斷劍一扔:「不比劍術了。」她拉住正想走人的富岡義勇,「我們來試試別的!蝶屋那個!」
富岡義勇:「……?」
桑島瞳指的是蝶屋訓練裡的反射訓練。
案幾上放滿盛著藥湯的茶杯,坐在案幾兩側的兩人一方面要迅速摁住對方茶杯,另一方面要隨時找機會朝對方潑水。
她老早前就想試試了!
這可是個朝義勇潑——咳咳,請教的好機會啊。
訓練最主要的目的是提升,桑島瞳也沒指望富岡義勇手下留情,那樣達不到效果。
但她沒想到對方一點不會憐香惜玉,一點都不!
該說義勇壓根兒沒想到那層。
潑得那麼快准狠!那麼毫不猶豫!那麼面無表情!
沒有一點點防備。
活該你單身!
渾身濕透的桑島瞳,劉海一綹一綹貼在額頭,咬牙,手裡捏緊茶杯。
告訴自己:只要看臉——只要看臉就能忍!
嘩啦——
又是一杯藥湯當面潑下。
藥水順著她額發、下頜滴下。
「不要分心,」富岡義勇淡淡道,「敵人可不會給你反應的時間。」
桑島瞳:「……」
對不起忍不了了混蛋!
玉藻前幫我揍他啊啊啊!
深夜。
富岡義勇:「……我可以走了嗎?」
他覺得再比下去,結局也不會改變。
桑島瞳:「不行!你給我坐好!」
「……」
義勇很困惑。
惹怒桑島瞳的後果,就是「大戰」持續到天明。
除了桑島瞳剛開始被潑兩下後,整晚,幾乎都是富岡義勇被潑水。
沒辦法,水之呼吸講究平靜,就跟富岡義勇本人一樣溫吞吞的。而雷之呼吸速度就是一切!
……
鳴柱邸。
等了一晚的玉藻前坐在屋裡,雙手抱臂,煩躁不已。
那小鬼去哪兒了?
怎麼一晚上沒回來,出任務去了?按說現在沒什麼任務啊……
難道遇上危險了!
就在玉藻前忍不住想衝出去之際,狐狸耳朵一動!
回來了!
砰!
門被桑島瞳氣勢洶洶地拉開。
來人衣冠不整,渾身濕透。
「義勇那個混蛋!竟然對我做出那種事!」
玉藻前:「……」
很好,他懂了。
感覺頭上有點綠。
桑島瞳歇了口氣,正想慰問一下狐狸大佬,抬頭就不見對方蹤影。
玉藻前已風風火火地衝出了一裡外。
「玉藻前你干什麼去?!玉藻前——」
「你給我回來!」
之後每天,桑島瞳出門,某狐狸臉色都不太好。
回來後,還一直幽幽追問她做了什麼。
「今天是天元哥的基礎體訓!」
對於已經是柱的桑島瞳而言,這樣的訓練輕而易舉。
但普通隊員卻叫苦不迭,累得快要趴下。
玉藻前:「隊員全是男的?」
「大部分是男人。」桑島瞳思忖道。
「不過不要小看女性哦,我們也很強的,」她眨眨眼,「對我而言,小菜一碟!」
玉藻前冷笑。
上前一步:「體力很好是吧?」
桑島瞳:「……!」
不妙的預感!
「再見我要去洗澡了!」一溜煙兒跑不見。
玉藻前看著她消失不見的背影,哼笑。
類似的對話還在繼續——
「今天做了什麼?」
「今天是透透的高速移動訓練。跟你說哦,透透好可愛,還跟我說什麼『瞳瞳姐,你完全不用訓練,你指導我還差不多』。轉頭面對別的隊員時卻說,『還愣著干嘛,繼續訓練啊,還真覺得你們行了是吧』。明明別人雙標很討厭,在透透這裡就覺得好可愛,可能因為他雙標的對像不是我吧哈哈哈。」
玉藻前:「……」
「伊黑哥那裡,聽說他要把隊員們綁起來,要從這些隊員間的縫隙裡向他出招……伊黑哥也真是,以為誰都跟他一樣柔若無骨嗎呸呸呸……以為誰都練習的蛇之呼吸嗎。」
玉藻前:「……」
「悲鳴嶼哥聽說要隊員淋瀑布……哇嗚,感覺就像話本裡修煉武功秘籍一樣!」
玉藻前:「……」
桑島瞳說了半天,沒得到回應,自覺無趣:「怎麼了?」
兩人坐在廊檐下乘涼,風吹過風鈴發出清脆的響。
她扯扯玉藻前衣袖,眼睛盯著西瓜:「吶吶,我要吃中間那坨。」
沒扯動。
「喂——」
繼續扯。
玉藻前突然以驚人的速度用小叉掏西瓜籽。不知道大佬用的什麼手法,反正當桑島瞳能看清時,半邊西瓜的籽已經全被弄掉了。
玉藻前將半邊西瓜遞給她,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
桑島瞳抱著西瓜笑眯眯,「慢走哦。」
感覺玉藻前被她氣得不輕。
「吃醋麼……」
「明明是你自己要問我的。」
桑島瞳舀起一勺果肉,放入嘴中。
甜的。
……
第二天早上出門時,桑島瞳被玉藻前的打扮驚到了。
大佬終於舍得脫掉他那些層疊繁復的貴族衣飾,穿著漆黑的鬼殺隊,只在外面披了件羽織。他斜靠在門邊,身形修長,腰間掛著日輪刀,手持折扇。
墨黑長發束成高馬尾,側臉線條一覽無余,輪廓被門外的白光渲染得柔和。
玉藻前朝她微微偏頭:「我也一起去。」
「你,你你……」
「你們主公同意了。」主公當然同意!
怎麼可能不同意,玉藻前可是能干掉鬼舞辻無慘的大佬!
玉藻前走回來,一把拉過還在愣神的桑島瞳的手,十字相扣,往外走去。
「走吧,要遲到了。」
桑島瞳回過神來,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玉藻前!玉藻前!」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種打扮呢。」
「頭發扎起來也很好看!怎麼說,有種古代劍客的氣質!」
「我們鬼殺隊服怎麼樣?那是由特殊的纖維制成的,不容易弄濕也不容易燃,還有還有……」
玉藻前突然彎腰湊近。高馬尾從頸側垂下,這樣的發型使他鼻梁、下頜、後頸的線條都一覽無遺。
「那你喜歡麼。」
……誒?
「我可是為了你。」玉藻前忽然往她唇上一啄,爾後搖著扇子,心情甚好地往前走去。
「……」桑島瞳愣在原地。
一秒,兩秒……
砰!
蒸汽從頭頂冒出!
突然襲擊什麼的,太過分了吧!
「站住——」
桑島瞳正要追去,忽然看到周圍隊員眼眸彎起,笑容猥瑣。
竟敢嘲笑柱,不要命了?!
「看來是訓練力度還不夠啊,要不我也來增加一項訓練?」
柱ソ瞪視.jpg
他們立刻裝作在忙:「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桑島瞳:「……」
鬼扯。
她原本以為,大佬都親自來督查她的「工作」了,應該沒什麼不滿了吧,誰知回去時,玉藻前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在她的逼問下,大佬終於開口:「你今天訓練的時候……」
「嗯嗯。」
訓練認真刻苦,和異性保持三米以上距離,沒毛病!
玉藻前:「——摸了不死川家的柴犬。」
桑島瞳:「…………」
桑島瞳:「臥槽你煩死了啊!!!」
連狗的醋都要吃?!
玉藻前:「……」
***
柱合訓練對桑島瞳而言,就跟玩兒似的。
沒幾天,她就來到了最後一關,悲鳴嶼行冥處。而善逸他們,此時才開始第一關,宇髄天元的基礎體訓。
一方面是桑島瞳確實有這個水平,另一方面是因為……伊黑小芭內和不死川實彌快被她煩死了,又完全拿她沒辦法!
「伊黑哥,你和蜜璃什麼時候結婚?要給我包大紅包哦,我可是最大功臣!」
「……」
「伊黑哥,第一個娃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啊?是女孩的話,我可以買小裙子給她穿,是男孩的話……我也可以買小裙子給他穿!」
「……」
「伊黑哥,蜜璃說她更喜歡我誒,怎麼辦?」
「……」
蛇狀劍鋒被桑島瞳輕巧避過,與此同時,雷電光刃擊中了伊黑小芭內羽織。
伊黑小芭內咬牙切齒:「訓練結束,你可以走了!」
「……」沉默片刻,桑島瞳幽幽道,「我要去找小蜜璃告狀,你凶我!」
伊黑小芭內:「……」
咱能不能講點理!能不能!
不死川實彌處——
「不死川哥,我能摸摸你疤痕嗎?」
不死川實彌:「……」
你是自己想找死還是想讓我被玉藻前殺死啊!
「那個表情怎麼回事,誰叫你坦胸露乳?要炫耀胸肌,就要做好被人耍流氓的准備!」桑島瞳理直氣壯。
當然,她也就只敢耍耍嘴皮子而已。
「等等!」桑島瞳突然想到,「既然傷口在身上……」
「你是不是當場爆衣了,肯定是爆衣了對吧!」
哇——想想那場面……
「……」不死川實彌爆發,「給老子滾啊啊啊啊啊!」
桑島瞳小遺憾:「……切。」
作者有話要說:
高估我自己了,一章寫不完,估計下章結局。
第 49 章
柱合訓練最後, 桑島瞳來到悲鳴嶼行冥處。
「誒……悲鳴嶼哥也認識獪岳?」
訓練間隙, 幾人圍坐在火堆旁。桑島瞳嘴裡嚼著烤魚,含糊不清地問道。
腦袋被身邊的人不輕不重地掰過去。玉藻前掏出手帕, 將她嘴角擦干淨,動作自然流暢。
桑島瞳轉回頭, 繼續嚼烤魚:「唔姆……」
哎, 怎麼辦, 男友太寵, 感覺都要被養殘廢了。
悲鳴嶼行冥:還好我眼瞎。
「是的。」他簡要提了幾句。
對悲鳴嶼行冥而言, 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他多年來一直緘口不言。
悲鳴嶼行冥十八歲時被主公相救,加入鬼殺隊。此前,他一直在寺廟中與一群孤兒生活在一起。
獪岳就是其中之一。
某天, 獪岳偷了寺廟裡的錢,被其他孩子趕出寺廟。懷恨在心的獪岳熄滅了寺廟用以驅鬼的香爐, 引來了鬼。
除最小的沙代,所有孩子都遇害。
保護了沙代的悲鳴嶼行冥, 又因渾身是血、鬼的身體在日出後消失, 被找來的人誤認為是殺人凶手, 判刑入獄。
多虧主公,他才得救。
……
「怎麼了?」
回去路上,玉藻前眸光下撇,望向桑島瞳。
自從知道悲鳴嶼行冥的往事後,對方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唔……」桑島瞳沉吟, 「其實我從以前開始,就覺得獪岳不是什麼好人,他的眼神太陰暗了……總感覺他要搞事。聽到悲鳴嶼哥的話,更信了。」
她倒無所謂,但爺爺心地善良正直,要是獪岳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行為,身為培訓師的爺爺肯定會被連累,自行切腹也說不一定。
善逸小師弟肯定也會被連累。
想到此,桑島瞳就一陣惡寒。
不行不行!
那可是她最喜歡的爺爺啊!
區區一個獪岳——
桑島瞳承認她對獪岳有過殺心。但鬼殺隊連內鬥都禁止,更別提殺人了。
別到時候反倒變成她讓爺爺背鍋。
除非一種情況——獪岳變成鬼。斬殺他不需要理由。
但那個時候就遲了,爺爺肯定會自盡。
怎麼想都是一個死局。
聽完,玉藻前搖搖折扇:「你們人類顧慮還真多。」
桑島瞳擺擺手,嘆氣:「所以我們是人,不是妖怪啊。」
因為獪岳的事無解,桑島瞳也只能想好各種可能性並做准備,采取不了什麼措施。
畢竟都是自己在瞎幾把亂想,什麼都沒發生。說不定獪岳就待鬼殺隊,忙著殺鬼不會搞什麼名堂?
……
桑島瞳沒想到,第二天獪岳就出事了。
但不是她擔心的那種。
——【獪岳隊員,在與上弦之壹的戰鬥中不幸遇害,年僅XX歲。】
這是鎹鴉傳回來的結果。
沉默良久,桑島瞳問:「上弦之壹呢?」
「被獪岳殺掉了,嘎啊——」
桑島瞳:「……」
你特麼在逗我?!
獪岳連我都打不過!還殺上壹?!
還有,上弦之壹啊,那明明是她的菜!你們給個臉讓我殺只上弦行不?
因為與獪岳同行的隊員皆被鬼殺害,真相不得而知。
桑島瞳回頭瞥一眼淡定的玉藻前,好像猜到了什麼。
「玉藻前,我們談談。」
鎹鴉飛走,四下無人的屋內,桑島瞳拉住玉藻前。
玉藻前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接受了上弦之壹的血。」
桑島瞳愣住:「……什麼?!」
那種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嗎!
那個混蛋!
接下來的事就不用玉藻前說了。
因為桑島瞳而早就想解決獪岳的大佬趕到現場,將上弦之壹和獪岳兩只鬼利落解決。
「……」
這件事就她和玉藻前兩人知道就夠了。
理清前因後果,桑島瞳捏捏拳,忽然伸手拉過玉藻前衣袖,將人拉下身來,在唇上落下一吻。
「謝謝你。」
桑島爺爺和雷呼弟子都趕到了鬼殺隊衣冠塚,悼念獪岳。
桑島慈悟郎擦著眼淚:「獪岳……嗚嗚嗚……」
我妻善逸一臉尊敬:「師兄,你果然很厲害。」
其他弟子:「抱歉,我們不該嘲笑你不會壹之型。」
桑島瞳無言以對:「……一路走好。」
太魔幻了。
還是去找蜜璃或透透吧。
這個時候,只有蜜璃小姐姐的胸和透透的膝枕才能給予一絲安慰。
***
真正與產屋敷耀哉面對面時,鬼舞辻無慘的心情很奇怪。
明明對面是阻礙了他千年、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鬼殺隊首領。
交談間,卻有種莫名的懷念和安心感。
另一方面,根據之前情報,他以為產屋敷耀哉是個病得連床都下不了的男人。見面一看,對方活得好好的,哪有什麼疾病的影子。
男人端坐屋中,臉上帶著神佛般的微笑。
那張臉跟他八//九份接近。
卻一個是殺人者,一個是救人者。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鬼舞辻無慘,」產屋敷耀哉道,「你我出自同一血脈。」
「因為族內出現你這樣的怪物,全族都遭到了詛咒,新生兒早早夭折。眼看一族將亡,終於得到神主建議,以後代代娶神職者為妻……」
「即便如此,一族中也沒人能活過三十歲。」
鬼舞辻無慘不為所動:「無聊的胡言亂語。」
「這些事之間根本不存在因果,因為——我從未受到過任何天罰。」
鬼舞辻無慘神色自信狂傲,帶著對生命及天道的蔑視。
「即使死了成百上千人,我都獲得了原諒。」
「這一千年來,我從未見過神,也從未見過佛。」
產屋敷耀哉還想說什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屋頂傳來:「真叫人看不下去。」
產屋敷耀哉微微苦笑,在心裡嘆氣。
鬼舞辻無慘盯著突然出現在屋頂的男人,本能叫囂著極度危險!
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竟沒察覺!
而且,這個氣息……不是人類?!
也不是鬼。
玉藻前居高臨下俯視著鬼王,背後是金色的滿月。長發和衣袍在夜風中吹起,面容籠罩在陰影中。
「區區一只脫離常理的怪物……」
他金瞳猛縮,格外細長,閃爍著冰冷的怒意,「——也配談天道?!」
轟——
以鬼舞辻無慘為中心,一圈狐火衝天而起!
光是熱度,就讓鬼舞辻無慘感受到同陽光灼傷一樣的痛苦。
九根巨大的尾巴映在夜空中,磅礡浩蕩的妖力奔湧。
方圓百裡的空氣都發生了變化。
九尾天狐。
萬物臣服。
這份力量,這份力量……
鬼舞辻無慘冷汗滑下,死死盯著他:「你究竟是誰?!」
「呵,」玉藻前冷笑,「你不配知道。」
不行!
不能就這樣死去——
他要活下去,他要成為最完美的生物!
鬼舞辻無慘目光定格在手無寸鐵的產屋敷耀哉身上。
下一瞬,鬼王就裹挾著凌冽的殺氣出現在主公身邊,意圖取對方性命。
一陣雷鳴之音!
埋伏?!
鬼舞辻無慘下意識伸手去擋,卻在接觸到劍招的瞬間,皮膚一陣劇痛!
疼痛讓鬼舞辻無慘身形一滯。對方出招極快,下一秒砍下了他的脖子。
鬼舞辻無慘:「……」
作為護衛的桑島瞳跳出來:「完美一殺!」
總算出了口平安京被打成重傷的惡氣!
用巫女的術式隱藏身體,鬼舞辻無慘果然沒發覺。
她的劍上燃燒著狐火,劍身卻是赤紅色。
這是主公建議的,她和大佬的聯合招式!
話說剛才,主公的劇本還沒演完呢,大佬就忍不住出來了。
畢竟是反派最後一幕,就不能讓他多待會兒嗎。
「小心點,瞳瞳,」產屋敷耀哉道,「鬼舞辻無慘應該即使砍頭也不會死的。」
桑島瞳舉起劍:「明白!」
果然,鬼舞辻無慘頭顱迅速再生。
他盯著桑島瞳,皺眉:「你……」
奇怪。
好像……在哪兒見過。
鬼舞辻無慘這一千年殺人無數,也確實不會在乎對方是誰。
但桑島瞳有點不一樣,她畢竟是在鬼舞辻無慘剛變鬼時出現的。
也就是說,是鬼王碰上的第一位鬼殺隊員。
「誒?想不到你居然對我有印像?真是——」
桑島瞳話音驟冷,「惡心。」
她舉起日輪刀,毫不畏懼地朝鬼舞辻無慘衝去,招式接連狠厲。
和在平安京的時候不一樣了。
她變得更強了,有大家在,有玉藻前在——
他們一定能在此,了結鬼舞辻無慘!
「……你以為能殺掉我?就憑你?」
數根骨鞭從鬼舞辻無慘身上冒出,攻擊力巨大,僅僅擦過就會造成致命傷。
房屋倒塌,煙塵四起。
「主公——」
剛想轉頭,破空之聲就襲來,桑島瞳連忙用劍招擋住。
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稍一分神就可能喪命。
經歷千年,鬼舞辻無慘和當初完成不在一個層次!
這家伙,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人!
戰鬥同時,桑島瞳發覺,玉藻前似乎極為厭惡鬼舞辻無慘,無論對方說什麼,連話都不回一句。
……想想這鬼王也有點慘。
骨鞭聚到一處,擊向桑島瞳!
她正想抵擋,暗香拂過,玉藻前的身影已擋在她面前。
所有骨鞭都被燒成灰燼。
「嘖嘖……」桑島瞳咂嘴,「可惜了,本來以為還能用來喂狗的……算了,估計連狗都不願意吃。」
一根手臂擋在她面前,桑島瞳:「?」
玉藻前嗓音淡淡:「別鬧。」
金瞳是不易察覺的暗流湧動。
曾經,我沒保護住你,讓你一個人去戰鬥。
但這次不會了——
折扇一揚——
去死吧。
重傷了瞳的家伙,用性命來贖罪吧。
鬼舞辻無慘瞳孔驟縮!
不好!!!
就像面對陽光一樣,攻擊、逃跑都沒用。鬼舞辻無慘立刻制造肉盾,擋在他和玉藻前之間。
肉盾也在瞬間被燒成灰燼。
鬼舞辻無慘咬牙,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
無限城——
地下的無限城召喚不出來?!
鳴女你在做什麼啊鳴女!
「你是在找那個彈琵琶的女人嗎?」
桑島瞳跟著走出去,聳肩,一笑:「不好意思,她已經被我們大家干掉了哦。」
大家——?!
隨著話音落下,八個黑影在狐火中顯現。
其他八位柱走進來。
岩柱,風柱,水柱,蛇柱,霞柱,戀柱,蟲柱,炎柱。
一圈是鬼殺隊的柱們。
躍動的焰火間,還能看到更外圍被柱救下的主公一家,還有包括灶門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在內的普通隊員。
他們臉上都掛著對鬼舞辻無慘的恨意,和殺掉對方的決心。
他們幾乎都是被鬼所害的人。
這千年來,鬼舞辻無慘數次踐踏猛虎的尾巴,觸碰飛龍的逆鱗,喚醒了本該沉睡的眾人。
個人力量雖小,但集結起來,就是足以摧毀鬼舞辻無慘的力量。
鬼舞辻無慘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桑島瞳旁邊的玉藻前身上,臉上陰鷙。
「他是誰?」
桑島瞳瞥了眼玉藻前。
「他嗎?」
「和在場所有人一樣——」
她微微一笑。
「是你的天罰。」
……
***
一個月後——
一對旅人打扮的男女走在山間小道,吵鬧拉扯,速度時快時慢,星點泥水濺在鞋底,氛圍卻親密無間。
天空飄著小雨。
「喂,玉藻前,你要帶我去哪裡?」
「不要太遠了啊,我還要回去幫忙呢!」
——籌備伊黑哥和小蜜璃的婚禮。
這是決戰之後,鬼殺隊迎來的第一件喜事。
當然,以後還會迎來無數件。
鬼殺隊組織形式上雖不復存在,但大家仍以某種方式緊緊聯結在一起。
「我要幫小蜜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一定會是鬼殺隊最美的新娘!」
「你說,香奈乎是不是喜歡炭治郎啊,感覺她看到炭治郎整個人氣氛都變了呢。」
「主公說,這次婚禮也是大戰勝利的慶祝會,大家要狂歡三天三夜!看我把義勇灌醉哈哈哈哈!」
「你這個最大功臣估計也會被灌醉,做好准備哦玉藻前!」
「你說,我用靈力現場表演個什麼如何,妖力也行吧?就像你之前放的那個煙火,」見對方不理他,桑島瞳蹭著玉藻前手臂,扯著衣袖撒嬌,「幫我出出主意吧玉藻,吶?」
玉藻前:「……」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多考慮一下你自己的事吧。」
「誒?」
玉藻前沒有解釋,看向前方:「到了。」
這裡……
桑島瞳恍然,是大正時代的狐村!
近年的狐村她沒來過,東京那次還是玉藻前直接帶她去的,再加上千年地理環境變動,沒認出來也正常。
狐村的樣子跟東京時差不多,變得繁華的同時,又保留著古老和神秘。
「進去嗎?」桑島瞳正想走進去,被突然爆發的叫喊聲嚇了一跳。
只見門口、圍牆上、樹上、樓上……突然冒出無數狐狸,有的舉橫幅,有的抱著大捧玫瑰花,齊聲吶喊,氣勢熱烈得衝破天際。
「夫人您終於回來了,夫人辛苦了!天狐公子說他很想您!」
「熱烈歡迎夫人回村!」
「為您痴,為您狂,為您哐哐砸大牆!」
「公子說要您嫁給他!」
「嫁給他!嫁給他!!!」
「……」
桑島瞳一言難盡。
玉藻前是不是奇怪的知識增多了?是她的鍋嗎,是她害的嗎?
「這就是你說的,我的事?」她眼角抽搐,看向旁邊貌似得意的玉藻前。
這狐狸……這段時間就在准備這個?
「當然。」
玉藻前俯身湊近,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嗓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仔細聽的話,能聽到意思不易察覺的輕顫,低微地請求:「答應我吧?」
一個被捂熱的銀環套入她手指。
桑島瞳心跳有點不受控制。
眼神閃爍地抬眸,玉藻前正溫柔地凝視著她,眼神讓人幾乎淪陷。
「……」
桑島瞳還想抵制兩下,最終還是失去了力氣,抿唇一笑,「那好吧。」
「!」
玉藻前的金瞳瞬間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整個狐村的見證下,他們吻在一起。
歷經千年,塵埃落定。
……
不被政府正式承認的鬼殺隊,在鬼舞辻無慘死去那刻,也就喪失了繼續存在的意義,成為日後民間流傳的傳說。
只有真正經歷那段歲月的人,記得當時的鮮血與悲壯。
榮光在此落幕。
而她和玉藻前的故事,還將繼續下去。
「玉藻前,你說過人和妖怪的壽命不同……這個問題要怎麼處理啊?」
「你說,是我變成妖怪,還是你變成人啊?」
「變成人,我無所謂,」玉藻前道,「不過還是姑且問一句,你想變成妖怪嗎。」
「嗯……」桑島瞳沉思。
變成妖怪,聽上去很好,老不死的……啊呸,不老不死的,能和玉藻前永遠走下去。
但仔細想想,新鮮感過後,永生其實是件寂寞的事。
畢竟,主公他們、認識的朋友們都不在了,自己卻還活著,還要度過看不到盡頭的歲月……想想就很難過啊。
她需要考慮一下!
玉藻前繼續道:
「如果你想作為人存在……」
「那我會等你。」
「在未來每個輪回,我都會找到你。」
他舉起兩人十字相扣的手,鑽戒光芒閃耀,「別想從我掌心逃走。」
「我愛你。」
「……我也是。」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吐魂……
預期主鬼滅、妖怪大佬cp的十多萬字文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