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使
當神奇女俠接到母親希波呂忒的傳信、重新登上闊別已久的天堂島時，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此行將會把怎樣強大而恐怖的力量帶向人間。
多年未見的母女倆有很多內容可聊，但在簡單傾訴思念之情後，希波呂忒抑制住了內心的激動，直接將話題帶入正軌：「之所以叫你回來，是因為阿芙洛狄忒希望你能幫忙辦一件事。」
阿芙洛狄忒，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誕生於愛琴海中，乘貝殼踏白浪而來，容貌令天地動容，司掌美與愛情。
戴安娜聞言，微微一愣：「……阿芙洛狄忒需要我幫忙？我能做什麼？」
美神.的名號響徹各界，她只用慵懶地躺在榻上，就會有無數人鬼神妖魔心甘情願排著隊為她傾盡一切。
希波呂忒並未立即回答，她挽著戴安娜的手臂，帶她穿過長長的回廊。
山風呼嘯而過，風中裹挾著濃郁的花香。戴安娜深吸一口氣，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目光閃爍。
天堂島氣候宜人，四季如春，有鮮花盛開並不奇怪，但這香氣似乎太濃烈了一些，仿佛環繞整座島的不是碧藍的大海，而是錦簇的繁花。
轉過一道彎，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座連接兩棟建築的天井。
戴安娜的疑問在此得到解答——
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托著腮坐在台階上，她穿了一身淺金色的吊帶長裙，頭戴由玫瑰與桃金娘編織成的花環，濃密蓬松的金色長發從圓潤的肩頭滑落，隨風輕輕搖擺。陽光灑下，落在她瓷白的肌膚上，給她鍍了一層柔和的金邊，令她看上去仿佛在發光。數只白鴿在庭院上空飛舞回翔，其中一只撲扇著翅膀下落，停在她伸出的手上。
她美得不像人類，倒像是雕塑復活。
戴安娜輕輕抽了口冷氣：「她是？！」
天堂島三千年只出生了戴安娜一個孩子，因為她是眾神在創造亞馬遜族時唯一遺漏的靈魂，按理說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她叫阿黛爾，是阿芙洛狄忒的女兒，」希波呂忒注視著小姑娘的目光中充滿慈愛，「她的父親是個人類。」
具體是誰希波呂忒就不知道了，阿芙洛狄忒沒有言明，只說讓戴安娜把阿黛爾帶去塵世就好，她自己會去找爸爸的。
戴安娜：「……」
讓這麼小的姑娘獨自出門闖蕩，也太不靠譜了吧！真的是親生的嗎？
原本就喜歡孩子的戴安娜在聽過阿芙洛狄忒那不負責任的發言後瞬間母愛爆棚，望向阿黛爾的眼神中滿是憐惜，越看越覺得她爹不疼娘不愛弱小又無助，特別需要強大的人（比如神奇女俠）來保護。
阿黛爾絲毫不知道自己在戴安娜眼中的形像從小天使變成了小可憐，聽到腳步聲的她正好奇地回頭望向聲源。
戴安娜來到阿黛爾的身前，彎下腰，一只手試探著搭上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戴安娜。」
「我知道你，希波呂忒給我講過神奇女俠的故事，你好棒！」阿黛爾目光一亮，單手撐著台階站起身，動作迅疾卻不倉促，像優雅振翅的天鵝，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仿佛在唱歌，「我叫阿黛爾，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能相處愉快。」
戴安娜嘴角一勾，緩緩笑了，「一定會的，我親愛的小公主。」
從得知母親安排的那一刻起，阿黛爾就開始憧憬這場即將到來的旅行。
阿黛爾出生於奧林匹斯山，一個月前被送來天堂島，這兩處都是與世隔絕的桃源，長這麼大她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天堂島防護罩的頂端——騎著天馬飛上去的——在天空中俯瞰海洋，與來往的船只打招呼。
人類當然看不到阿黛爾，但是沒關系，路過的鳥和魚會跟她聊天，有時它們還會送她特別的小禮物，比如花紋瑰麗的貝殼，閃閃發亮的珍珠，鮮紅色的珊瑚枝丫……每一份禮物都會被阿黛爾悉心珍藏。
除了對未知遠行的期待外，還有一份隱秘的、藏匿極深的情緒，或許這才是令阿黛爾心情激蕩的真正原因。
她很快就要見到父親了。
整座奧林匹斯山，與父親素未謀面的只有阿黛爾，這讓她看上去仿佛異類。有段時間太陽神阿波羅每天駕車出巡時路過阿黛爾的寢宮，都會特意稍作停留，就此事對她調侃一番，令她不勝其煩，簡直想把阿波羅那頭耀眼的金發剃光光。
憋了一個月後，年幼的阿黛爾終於忍不住了，她傷心欲絕地跑去找母親，詢問她是不是跟父親感情破裂了。
阿芙洛狄忒：「…………」誰！是誰在背後造謠！
「當然不是，」阿芙洛狄忒目光溫柔地注視著阿黛爾，用貝殼做的梳子幫她梳理蓬松的長發，「我的寶貝，你的出生就是我們愛的證明。」
「那為什麼他不來看我呢？也不跟我們住在一起，」阿黛爾抽了抽鼻子，一把抱住湊過來用喙蹭她臉頰的天鵝，「他不喜歡我嗎？」
「……因為他是普通人啊，」不知想起了什麼，阿芙洛狄忒無奈地嘆了口氣，「事情很復雜，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阿黛爾點點頭，眼神堅定：「我想知道！」
美神把女兒摟進懷裡，目光穿過庭院中的重重樹影，投向遙遠的天際：「那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戴安娜在天堂島待了一周，然後才帶著阿黛爾離開家鄉。
兩人乘小船在愛琴海上漂流了三天，於第四日清晨抵達雅典，坐飛機直飛哥譚。
偽裝身份是著名考古學家的戴安娜收到了一份來自哥譚博物館的委托，希望她能幫忙鑒定一批即將被捐獻的文物。
「既然答應了要照顧你，我就會負責到底，」戴安娜十分認真對阿黛爾說，「我需要先對你父親進行一段時間的考察，確認他有養育你的資格和意願，然後才會把你送過去。你看這樣行麼？」
阿黛爾正坐在一架纏滿花枝的室內秋千上小幅度搖晃，聽到戴安娜的話，她善解人意地回答：「好，都聽你的安排，反正父親又不會跑……我看看他現在在哪兒。」
小姑娘敏捷地從秋千上跳下去，蹬蹬蹬跑到茶幾前，端起空杯子去盥洗室接了小半杯水，「嘩啦」一下全倒在地毯上，潑出了一副世界地圖的形狀。
「母親在這裡封入了一個咒語，」阿黛爾低聲說，她抬手一抓，從空氣中捏出一枚泛著淡粉色光澤的碩大珍珠，「血脈會為我指引方向。」
珍珠從阿黛爾的指尖落下，掉在地毯上，咕嚕嚕地以S型路線亂轉了一會兒，最終穩穩停在了美國東海岸的位置。
「看，就在附近呢。」
「範圍不大，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戴安娜遞給阿黛爾一支玫瑰味的甜筒冰激凌。
超級英雄組織擁有先進的科技和極高的權限，只要提供姓名與簡單的限定條件，就能在龐大的數據庫中交叉比對，搜索出內容豐富的答案。
借此機會，戴安娜終於順勢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除了大致方位，你對他還有沒有其他的了解，比如姓名、年齡之類的？」
她特別注意了語氣，確保阿黛爾聽到後不會多想，從而勾起「我為什麼沒有爸爸」的傷心往事。
其實多想的人是戴安娜，阿黛爾根本沒在意，此時她的注意力幾乎全都集中到了玫瑰冰激凌上，她盯著那散發出誘人香氣的甜食，眼中的欣喜幾乎要化為實質。
作為小仙女來到人世吃到的第一種食物，冰激凌目前已經榮登阿黛爾最愛榜單的第五名了，前四分別是並列第一的父母、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戴安娜。
「我還知道他的名字，」抱著虔誠的心吃掉冰激凌頂端卷曲的尖尖後，阿黛爾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唇，說道，「可能不會有太大的幫助，畢竟人類同名同姓的情況太多了……」
「他叫布魯斯·韋恩，母親說這個名字很可愛。」
戴安娜：「…………………」
什麼？你再說一遍？？是誰？？？
下凡第三天。
冰激凌！美味！無可匹敵！宇宙第一！
好多人類送我鮮花，實在拿不了了……唉，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煩惱，都怪我過分美麗。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雅典娜：阿波羅，又是你，欺負阿黛爾！
阿波羅：……我沒有！你別過來！把武器收回去！我超凶的！
掐指一算，今天適合開新文。
誇張童話風，人物OOC，日常沙雕小甜餅，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個小公主找爸爸的故事，各路超英或成老爺認親的最大阻礙，除此之外最後可能連**oss都沒有……
這本有個小小的前傳，老爺和阿芙洛狄忒的故事，梗來自於Ventisca大大，目前還在難產中，什麼時候寫出來了我作話指路一下（或者你們也可以去磨叨夏夏讓她寫啊！她肯定寫的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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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恩賜
神奇女俠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把阿芙洛狄忒拉下神壇、令她墜入凡間深陷愛河無法自拔的人類勇士，竟然就是自己的戰友。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一切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瑪麗蘇和龍傲天什麼的可配了，越看越認為這倆應該立即結婚，纏纏綿綿到永遠，可千萬別再去禍害其他人了。
阿黛爾啃了好幾口冰激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坐在她面前的人已經愣了許久，安靜得仿佛被風化的石像。
「戴安娜？你還好嗎？」阿黛爾伸出手，好奇地晃了晃，「看你這個反應……難道你認識我爸爸？」
小姑娘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點，眼睛也睜大了，目光中流露出隱隱的期待。
「不……不確定，或許，」戴安娜回過神，拿出手機打開網頁，在搜索框中輸入布魯斯·韋恩，等頁面刷新後，把結果展示給阿黛爾看，「是他嗎？」
阿黛爾小鳥一樣湊過去，把下巴壓在戴安娜的胳膊上。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網頁左上角的照片。
證件照是檢驗顏值的最高標准，這句話說得一點不錯，看看布魯斯·韋恩吧，本人長得好看，普通的證件照也能拍得像藝術寫真——
藍寶石般的眼睛裡盛滿笑意，嘴角微微上勾，帶了點痞氣，卻並不顯輕佻，程度恰好到令無數小姑娘怦然心動，神魂顛倒；
黑西裝配深藍色領帶，再簡單不過的打扮，套在哥譚大眾情人身上卻仿佛被仙女教母施展了神奇的魔法，無比耀眼燁燁生輝，即使把他丟進明星模特群中也能被一眼認出來。
「他好帥！」阿黛爾發出一聲小小的低呼，她傾身向前，幾乎要把臉探進屏幕裡，「比阿波羅還要帥！」
這可是極高的贊譽了，太陽神阿波羅的顏值在男神中是毋庸置疑的頂尖，無數藝術家寫詩作畫雕像來贊美他的容顏。
作為見過阿波羅的人，戴安娜平心而論，認為阿黛爾的感嘆其實並不算很誇張。畢竟阿波羅有神祇光環，布魯斯只是個普通人。
（阿波羅：呵，你們的心肯定是歪的！）
「單看照片無法感應，」阿黛爾往後退開些許距離，用手指輕輕一點屏幕上布魯斯的臉頰，遺憾地說，「還是得見到真人才行。」
「這簡單，」戴安娜抽了一張紙巾，小心地擦拭掉阿黛爾嘴角殘留的冰激凌痕跡，「過兩天哥譚博物館會舉辦一場捐獻儀式，正式接收斯塔克捐出的文物，布魯斯一定會到場的，到時候你就能知道了。」
「我有個小小的請求，」阿黛爾雙手交握抵在胸前，眨巴著眼睛朝戴安娜賣萌，「不管我爸爸是不是你認識的布魯斯，在我確定他的身份前，請你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好麼？我想親自對他說。」
戴安娜輕輕戳了戳阿黛爾鼓起來的臉頰，她笑道：「好的。」
午飯過後，一輛低調奢華的SUV悄然停在了兩人下榻的酒店門外，司機小哥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壓了壓帽檐，彬彬有禮地對前台表示，大老板派他來接普林斯女士前往哥譚博物館。
「嗨巴恩斯，」戴安娜跟司機打招呼，「怎麼是你來？」
司機聳了聳肩膀，自我調侃：「生活所迫。」
阿黛爾右手舉著枚前台小姐姐被她的可愛打敗、免費贈送的大.波板糖，左手抓住戴安娜的衣角，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面蹦蹦跳跳。
「你要開始工作了嗎？我跟著會不會打擾到你？」她邊舔糖邊疑惑地問，「大老板是誰？」
「你可以看書，或者去參觀，我記得有一個古埃及文物的巡回展，」戴安娜側身讓開車門，示意阿黛爾先坐上去，「大老板是托尼·斯塔克。」
阿黛爾想了想，覺得自己對這個名字有點印像，她咬住波板糖，騰出手翻斜跨在肩膀上的兔子形狀的小包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手機，打開網頁搜索托尼·斯塔克的相關信息。
汽車啟動，拐上大街的時候，阿黛爾得到了答案，她宣布：「他是鋼鐵俠，我想找他要簽名。」
在來哥譚的路上，阿黛爾聽戴安娜講了很多超級英雄的故事，逐漸萌生出了收集他們簽名的想法。她買了一本印刷精美的便攜手賬，對照網絡上超級英雄的照片，分別給他們設計了Q版形像，一個個畫下來，並且鄭重地請神奇女俠在屬於她的小人旁留下了第一個名字。
「你的願望會實現的，」戴安娜說，「鋼鐵俠就愛給人簽名。」
阿黛爾很開心。
司機從看到阿黛爾的第一眼起就被這小姑娘吸引了注意力，他知道隨意打量他人不太禮貌，但……
阿黛爾抬起頭，目光落在內後視鏡上，恰巧跟偷瞄她的司機眼神相對。
想起戴安娜之前告訴自己的「人類社會生存法則」，阿黛爾歪了歪頭，對這位英俊帥氣的司機露出友好甜美的笑容。
司機微微一愣，趕緊挪開視線。
濃烈的花香從後排源源不斷地傳來，仿佛漲潮的海浪。司機在馨香馥郁中沉默了將近一分鐘，最後實在憋不住了，語氣婉轉地提醒：「你在發光。」
戴安娜：「……阿黛爾，控制一下你自己。」
阿黛爾苦惱地皺眉，她把敞開的風衣外套裹緊，蜷成一團朝角落裡縮了縮，小小聲說：「我已經控制過了，不知道他為什麼能感覺到。」
至少前台小姐姐就沒發現阿黛爾身上的異常。
SUV穩穩地停在博物館外，下車之前，戴安娜從阿黛爾的兔子包裡取出手賬本遞給司機，「幫她簽個名吧。」
「哎？」阿黛爾滿心疑惑，扒著靠背往前湊，小腦袋從正副駕駛位中間的空隙探出去。
司機一挑眉，翻開手賬本，在第二頁的最下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Q版小人。
「畫的很可愛，史蒂夫肯定跟你有共同語言。」他邊說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詹姆斯·巴恩斯」這個名字，然後將本子合攏還給阿黛爾，「祝你今天過得愉快，小天使。」
汽車開走了。
阿黛爾翻開手賬，視線長久地停留在冬日戰士的Q版小人上，她張了張嘴，聲音飄渺地問：「他改行當車夫了嗎？」
戴安娜淡定地回答：「有錢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斯塔克的作風沒錯。」
你父親也是這樣，他更過分，他把超人當飛行器。戴安娜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跟館長簡單寒暄之後，戴安娜迅速進入了工作模式，她戴上白手套，手持放大鏡和其他專業工具，趴在桌上一寸一寸認真地檢查古董。
阿黛爾背著手滿屋轉悠，仔細打量堆得到處都是的珍貴文物。她在一塊刻滿了像形文字的石板前駐足片刻，緩步倒退……然後與同樣不看路、低著頭神游天外還走得飛快的研究員撞在了一起。
身輕體軟的阿黛爾被絆得側摔出去，她先召喚了風團托住研究員的身體，避免他與堅硬的埃及石板互相傷害，就在她打算如法炮制救下自己的時候，忽然從斜裡探出一只手，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帶，將她拽進懷中護住。
男人低頭望向阿黛爾。
視線相對的一瞬間，他的眸中閃過片刻的迷茫，他忽然覺得腦子有點暈，像是在做夢……但這異常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蝶翅輕掠過水面，漣漪散開後，似乎什麼都沒留下。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男人的目光中泛起不加掩飾的驚艷，那是對純粹美麗的欣賞，他笑道，「有不會飛的小精靈落下來了。」
「我不是小精靈，我會飛的，」阿黛爾先認真解釋了一句，然後才發現救了自己的人是誰，「鋼鐵俠！」
「看來你認識我，這是我的榮幸。」托尼把阿黛爾抱到旁邊開闊的空地上放下，發現小姑娘一直仰著頭睜大眼睛看自己，像只好奇又無辜的小鹿，他頓時心生憐愛，忍不住逗她，「我救了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聽到這句話，戴安娜對托尼投去一瞥，眼中情緒復雜。
你一定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戴安娜想。
這個凡人在向我索要報酬——托尼的話被阿黛爾自動翻譯成了這樣。
作為一個半神，阿黛爾有權力也有能力對普通人恩賜，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禮物通常是幾個星期的好運氣、消除病痛、獲得一筆小小的意外之財、邂逅一段美好的愛情之類的。她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以阿芙洛狄忒之名，為了褒獎你施以援手的高尚行為，我將賜予你——」
托尼：「……哈？？？」
阿黛爾忽然卡殼了。
托尼覺得有些好笑，他問：「怎麼不繼續說了？」
「因為我發現你什麼都不缺，」阿黛爾撅了噘嘴，掰著手指頭數道，「你已經長得很帥了，阿波羅都沒你好看；你也很有錢，擁有富可敵國的財產；你還特別聰明，盔甲都是自己研發制造的；你更不缺浪漫的愛情，那麼多姑娘喜歡你呢……」
阿黛爾沮喪地垂下頭，「所以我沒什麼能賜予你的。」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呢！托尼的心髒被擊中了，就像在陽光下曬久了的草莓味冰激凌，開始持續變軟。他清清嗓子：「我有個提議，你賜給我一個吻怎麼樣？小精靈的吻。」
戴安娜：「……」盯。
「我不是小精靈。」阿黛爾不厭其煩地糾正了第二遍，然後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
阿黛爾握住托尼的手臂，踮起腳尖靠近他，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了輕柔的一吻。
如蝶翅輕扇，如一片羽毛悠悠飄落。
托尼：「………………」
鋼鐵俠表面淡定，大腦中屬於理智的弦已經「啪」地斷開了。
漫山遍野的鮮花同時綻放，無數長著胖嘟嘟小翅膀的小天使繞著他飛舞，將他團團圍住，高唱哈利路亞。
這是誰家的小精靈！沒人要我就帶走了！
下凡第五天。
戴安娜說我這種收集簽名的行為叫做追星打卡，聽上去蠻有意思的。
布魯斯·韋恩長得好帥，阿波羅真醜。
托尼·斯塔克長得好帥，阿波羅真醜。
冬日戰士長得好帥，阿波羅真醜。
我最美，不接受反駁，哼唧。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阿波羅：干嘛又cue我！又沒有我的戲份！
托尼：這個小精靈我帶走了！
老爺：？？？總有刁民想搶我的女兒，蝙蝠俠的凝視.jpg
前台小姐姐看不到阿黛爾在發光是因為她是真·普通人，巴基能感覺到是因為他的精神力比一般人要強大，托尼態度反常是因為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抵抗力差，被光環攻擊到了。
阿黛爾是由阿芙洛狄忒孕育的，所以她是個半神，能力跟母親差不多，再加上離開奧林匹斯之前，十二神分別給了她禮物，所以她只是表面柔弱而已，實際上真的很能打……
第3章 禮物
阿黛爾把手賬本和鋼筆塞進托尼的懷裡，眼神期待地注視著他，她用軟綿綿的聲音問：「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小姑娘的眼睛像沐浴在夕陽下的碧藍湖泊，微風乍起，湖水蕩漾，金光破碎隨波搖曳，閃爍著小星星般的光澤。
被這樣一雙眼睛凝望著，又有誰能說出拒絕的話呢？別說是簡單的簽名，就算是上天摘月亮，恐怕也會立即同意。
理智尚未歸位的托尼在阿黛爾無與倫比的瑪麗蘇光環攻擊下，暈乎乎地在鋼鐵俠Q版小人旁簽下了他的大名。
第三枚簽名get！
阿黛爾心滿意足地合上手賬本，開心得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便像出籠小鳥般飛走了。「戴安娜，我去看展覽啦，有事電話聯系！」
「去吧，」雖然哥譚市很亂，但戴安娜對哥譚博物館的治安還算信任，況且阿黛爾也不是普通小姑娘，真碰上麻煩了，還不定誰揍誰呢，「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守則』，收斂一點！」
阿黛爾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只有聲音遠遠傳來：「知道了！」
辦公室再度安靜下來。
托尼在思考該如何名正言順地把阿黛爾拐走——他發誓自己是認真的——他看向了戴安娜。
神奇女俠低頭繼續檢查文物，她語氣冷漠：「想都別想。」
人家有爸爸的，你知道她爸爸是誰嗎？你知道她媽媽是誰嗎？這一家子沒人惹得起！
托尼不是很想放棄，軟乎乎的小女孩太可愛了，治愈能力百分之百，單是看著她，就能感覺幸福指數在節節攀升，不斷突破。
「你清醒一點，」戴安娜放下放大鏡，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托尼，「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壓力太大了？」
托尼原本正全身放松、以一個隨意的姿勢斜靠著辦公桌，但在聽到戴安娜的疑問後，他立即變得警覺，整個人的狀態瞬間緊繃起來，他也不回答，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盯著戴安娜，似乎在評估什麼。
面對刺蝟般的托尼，戴安娜顯得很是淡定，她思考片刻，提起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話題：「你應該知道阿黛爾不是普通人類了……愛與治愈，是她的天賦之一。」
托尼一挑眉：「所以？」
「為了不引起轟動，她將天賦的影響力收斂到了最低，」戴安娜解釋，「但普通人仍然無法抵抗她的魅力，他們只是看不到她身上的光環。」
托尼有點明白戴安娜想告訴他什麼了，他的表情幾度變換，最後停在了一個陰郁的沉思中。
超級英雄的精神力比常人要強大，意志力也更加堅定，所以他們更容易透過現像接觸到本質，而這就是巴基嗅到花香、看到阿黛爾在發光的原因。
相比之下，被阿黛爾萌得暈頭轉向、甚至試圖當人家爸爸的托尼反應更像個普通人。
「『光環』到底是什麼？」停好車的巴基推開門走進來，他摘掉帽子，把它掛在衣架上，語氣漫不經心地問，「她是變種人麼？」
「不，她和我一樣，」戴安娜的回答模棱兩可，「請放心，我擔保阿黛爾沒有威脅，她只是來尋找父親的，她的母親希望她能像個普通小孩一樣長大。」
話音剛落，托尼的眼睛「刷啦」一下亮了，他的內心蠢蠢欲動。
托尼毛遂自薦：「你們看我怎麼樣？」
有錢，長得帥過阿波羅（阿黛爾親自蓋章），幽默風趣，還是超級英雄，符合每個小孩子對完美父親的幻想！
戴安娜：「……」怎麼，影響力還沒過去嗎？這得持續多久？
「收起你危險的想法。」巴基單手扶額，感覺心很累，心想帶孩子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帶不服管教的大齡兒童，「嚴肅點，托尼，我們來談談你那再度復發的PTSD。」
托尼轉身一個靈活的滑步，准確閃避了巴基探過來捉他的手臂，他迅速逃向門口，動作敏捷地推門，關門，抄起不知道是哪個偷懶的清潔工擺放在牆角的掃帚，從外面卡住了玻璃門的扶手。
「我很好，不談，」托尼對著被關在辦公室裡的兩人做了個鬼臉，囂張地笑了，「再見！」
戴安娜輕輕一哼：「男孩。」
怒火從巴基的心頭升起，熊熊燃燒，變成呼嘯的龍卷風。他深吸一口氣，發出憤怒的咆哮：「安東尼·愛德華·斯塔克！！！！！」
據戴安娜說，皮上天的托尼沒能嘚瑟多久，就被巴基抓住狠狠修理了一頓，那場面慘不忍睹，見者落淚。
「熊孩子就是欠打！」巴基擲地有聲地說。
想起在搜索冬日戰士的相關信息時看的一張荷爾蒙炸裂的半.裸.照——肌肉結實而富有彈性，線條流暢美好，一看就很能打——阿黛爾對托尼的遭遇充滿了同情，她真誠地祈禱一句：「願阿芙洛狄忒保佑他。」
戴安娜：「……」美神能保佑什麼？保佑鋼鐵俠的臉不破相嗎？
時間過得很快。
馬上就要跟疑似父親的人相見了，阿黛爾終於不宅在酒店裡吃冰激凌了，她異常激動地起了個大早，邁著小短腿從衣櫃中搬出這些天戴安娜給她買的所有衣服，一件件在床上鋪開，翻來覆去挑花了眼。
「請認真一點，斯塔克先生，是你主動提出可以幫我參考的，」阿黛爾對著手機轉了一圈，展示身上的小裙子，她問屏幕裡正在打哈欠的托尼，「這件怎麼樣？」
往肚子裡灌下一大杯濃咖啡後，托尼獲得了短暫的清醒，他揉揉臉，含糊不清地說：「一不小心就發現天亮了……你穿什麼都好看。」
阿黛爾很不滿意，她控訴道：「敷衍！」
托尼往桌子上一趴，聲音悶悶的：「親愛的，當這句話被我用在你身上的時候，我發誓它真得不能再真了。」
托尼覺得阿黛爾有些焦慮過頭了，他能理解女兒想給素未謀面的父親留下好印像的想法，但作為一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氣質與顏值甚至達到了「碾壓」程度的小姑娘，阿黛爾不應該這麼沒底氣。
「你不懂，」聽了托尼的疑問，阿黛爾憂慮地嘆道，「我父親是個很特別的人類，在他眼中醜和美沒區別，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臉盲。」
咖啡的功效很快就過去了，瞌睡蟲再度降臨，緊緊擁抱著托尼跟他相親相愛。
在清醒與沉睡的邊界徘徊時，托尼聽到自己說了一句：「是嘛，那你母親的眼光也夠獨特的。」
「那是當然，」阿黛爾拎起一件黑色的小裙子在身上比比劃劃，「我媽媽可是阿芙洛狄忒，眼光必須一流。」
托尼：「……」我是不是已經睡著了，正在做夢？
阿黛爾想了想，覺得不能厚此薄彼，對待父母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否則容易引發家庭戰爭，於是她又說：「我爸爸也很優秀，戴安娜說你認識他，他叫布魯斯·韋恩。」
托尼：「………………」很好，我被嚇醒了。
冷漠地無視了托尼迫切想要聽八卦的心，阿黛爾對著手機屏幕念了段咒語，強行送黑眼圈可以與熊貓媲美的男人去睡覺了。
咒語的有效時間大概是六個小時，足夠托尼養精蓄銳後趕上今晚的宴會。
我真是太體貼了，阿黛爾給自己點了個贊。
傍晚的時候，戴安娜帶著阿黛爾來到了哥譚博物館旁邊的一家私人會所，說是要先見一位朋友。
朋友是個小記者，看上去人高馬大，長得也還行，就是衣品著實不敢恭維，好好的西裝穿得鼓鼓囊囊，像是在衣服下塞了很多棉花，頭發亂七八糟，黑框眼鏡大得遮住半張臉。
但不管怎樣，這都是戴安娜第一個正式引見給阿黛爾的朋友，還是知道她秘密身份的朋友，地位非同凡響，阿黛爾很重視，認真思考該送什麼禮物比較好。
「這就是你回天堂島的目的？」小記者——克拉克·肯特熟稔地跟戴安娜打了聲招呼，「可愛的小姑娘，她是你的妹妹麼？」
一想到阿黛爾的身世，戴安娜就心情復雜，現在她決定讓別人也復雜一下。
「不是，」戴安娜說，「介紹一下，這是阿黛爾，她母親是阿芙洛狄忒，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你叫她維納斯也行；父親……不出意外應該是布魯斯。」
克拉克：「………………」
克拉克：「啊？誰？？布魯斯？？？」
沒有半點鋪墊和防備就聽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消息，這令超人那顆聰明的腦袋瓜罕見地死機了，他一臉懵逼，一度懷疑自己進門時打開的是平行世界的入口。
克拉克陷入迷茫中的時候，阿黛爾終於挑選出了自認為合適的見面禮。
感謝神奇的大自然，感謝友好慷慨的小動物們。
紅色天鵝絨的盒子被鄭重地遞出去，阿黛爾仰起臉望向克拉克，目光真誠，「初次見面，希望你能收下這份小小的禮物，它代表了我的心意。」
乖巧綿軟又體貼，還自帶柔光效果……這肯定不是布魯斯的女兒，他們家的地裡長不出這種畫風的人！
克拉克的神志暫時被阿黛爾的聲音勾回來一點點，但他仍處於眩暈中，暈乎乎地接過禮物盒，暈乎乎地將其打開。
一線幽幽的綠光從縫隙中透出，帶著某種隱秘的危險氣息。
克拉克低下頭，與被裝在潘多拉魔盒中的禮物對視。
他的呼吸猛地一滯——那是一枚翠綠的、小巧玲瓏的氪星石。
克拉克：「…………………………」
救命！我要窒息了！
我錯了！我怎麼會懷疑她不是布魯斯的女兒！
阿黛爾是什麼做成的？
世間一切的美、無與倫比的愛情和所有會被實現的美好願望。
阿黛爾是這些東西做成的ヽ(￣▽￣)/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我想——」
巴基一把捂住托尼的嘴，非常冷漠：「不，你不想！」
已經成為衡量超英顏值量詞的阿波羅只能活在作話裡。
感謝投喂！
TRY_more扔了1個地雷，Q木語Q扔了1個地雷
澤焉扔了1個火箭炮
第4章 氪石
在氪星石漂亮的瑩綠色光芒照耀下，克拉克開始翻白眼。
阿黛爾驚恐地發現自己闖禍了，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情急之下她甚至忘記了自身擁有的治愈能力，只能艱難地扶住克拉克後仰的身體，一把奪回氪星石，將其遠遠地丟開。「對不起！他是不是要死了……戴安娜！」
和阿黛爾的持續懵逼不同，戴安娜只在最開始愣了一瞬，當跟克拉克對視一眼後，她就淡定下來，非常熟練地拿起手機，邊按鍵邊說：「放輕松親愛的，別擔心，我這就叫救護車——」
話音未落，已經昏過去的克拉克猛地睜開眼睛，他憑借著驚人的意志力撲到桌邊，猛虎撲食般搶過戴安娜的手機，大喊：「我活了我活了！不要叫救護車！」
開玩笑，救護車呼啦呼啦來一趟，小記者兩個月的工資就長著翅膀飛走了，他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實在傷不起。
相比之下氪星石根本不算什麼，蝙蝠俠經常拿氪星石威脅他，他都快習慣了。
戴安娜慢吞吞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望向克拉克。
克拉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用力抱緊扁扁的錢包。
阿黛爾：「……你這麼快就沒事了嗎？」真的不是回光返照？
小姑娘懷疑地打量著克拉克，表情木然。
克拉克最初的反應實在是太嚇人了，阿黛爾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跳在迅速減弱，身體的溫度也在以一個誇張的速率降低，整個人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嚇得阿黛爾甚至已經做出了「如果戴安娜的朋友死了我就算是強闖冥界得罪哈迪斯也把他的靈魂帶出來」的偉大決定。
結果沒幾秒鐘這人又滿血復活了，簡直跟鬧著玩似的。
克拉克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太激動了，第一次有人送我這麼珍貴的禮物。」
戴安娜正在撿被阿黛爾丟到窗戶下面的氪星石，聽到這話她的動作微微一頓，毫不掩飾地朝克拉克翻了個白眼。
你怎麼這麼皮呢！
阿黛爾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是這樣嗎？」
「是的。」克拉克笑得純良又無辜，就差把真誠這個詞寫在臉上了。
「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戴安娜拿著氪星石走回來。
克拉克默默搬著凳子挪遠了一些。
正義聯盟成立之後，憑借著韋恩集團強大的財力，蝙蝠俠幾乎收購了所有曾在市面上流通的氪星石，且後續撿漏活動一直未停止，導致現在黑市上氪星石有市無價，想買也買不到。
「一個叫尼莫的朋友送的，」阿黛爾說，「他在旅行途中意外得到了一小塊氪星石，他告訴我那個石頭很珍貴，不僅好看，還能賣不少錢。」
一聽說可能還有其他氪星石流落在外，克拉克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他偷偷對戴安娜使了個眼色。
戴安娜：「你還能聯系上尼莫嗎？」
阿黛爾微微皺眉：「這個有點難。」
話說到這裡，戴安娜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她決定暫時保持沉默。
「我試試吧，」阿黛爾嘆了口氣，心想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禍，再麻煩也得解決。她從兔子包裡取出手賬本，撕下最後一頁，開始刷刷刷地寫信，「稍等，我寫個漂流瓶。」
克拉克正端起杯子喝咖啡，聞言差點兒被嗆到，他謹慎地問：「你的朋友跟海王有關系嗎？」否則為什麼要用漂流瓶聯系。
「算是？」阿黛爾想了想，「尼莫是一條小醜魚。」
克拉克：「………………」
戴安娜：我就知道。
漂流瓶最後沒能被寄出去，畢竟試圖從一條魚的嘴裡問出哪兒有氪星石礦的行為真的很蠢。
「看上去可以進行下一話題了，」戴安娜將氪星石不輕不重地拍到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她單手托腮，凝望著桌角一團扭曲的殘骸，語氣和善溫柔，「克拉克，我們來談談賠償的問題。」
阿黛爾用兩根蔥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捏起殘骸，她嗅到了濃烈的糊味，不禁皺起眉，「這是什麼東西？」
戴安娜微笑：「我的手機。」
克拉克：「…………」
「哇，」阿黛爾面露崇拜之色，她真心實意地誇贊克拉克，「你勁兒真大。」
小記者的工資終究沒能保住。
出了會所的大門，克拉克垂頭喪氣地跟在戴安娜身後，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金毛巡回犬。
「看上去烏雲罩頂的，」阿黛爾憐惜地打量克拉克，「我送他點別的禮物吧……好運氣怎麼樣？」
晚宴上衣香鬢影，人來人往，只有阿黛爾和克拉克躲在偏僻的角落。
前者像來到了天堂——這裡有數不盡的冰激淋；
後者愁眉苦臉——帶孩子太難了。
「你是記者，不去采訪沒問題嗎？戴安娜說你的領導超級凶。」阿黛爾含糊不清地說。她吃掉了今天晚上的第三根甜筒，坐在小沙發裡伸了個懶腰，把視線轉向托盤中的第四盒冰激凌，認真研究該從哪裡下嘴。
克拉克則憂慮地望著臉頰鼓起一側、像只小松鼠似的嚼巧克力球的小姑娘，思考是否該阻止她繼續暴飲暴食。
雖說阿黛爾不是普通人，不會著涼鬧肚子，但也不能毫無節制……萬一蛀牙了呢！
「克拉克？」半天沒得到回應，阿黛爾很奇怪，她咽下巧克力，低頭打了個小小的飽嗝，把手伸到克拉克面前晃了晃。
「啊！」克拉克回過神，「呃……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布魯斯已經同意由我做一期關於他的專訪了，佩裡會很高興的。」
「這樣。」阿黛爾隨意點點頭，端起第四盒冰激凌，目光虔誠。
克拉克……克拉克非常發愁，他甚至開始考慮使用超級速度把第五盒冰激凌毀屍滅跡、然後假裝無事發生的可行性了。
阿黛爾剛剛掀開冰激凌的蓋子，忽然動作一頓，又把它蓋了回去。
克拉克的心像坐過山車似的上下轉了個來回，他偷偷松了口氣，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怎麼？」
「咒語在發熱，」阿黛爾從脖子裡拽出珍珠吊墜握進掌心，她站了起來，踮著腳尖左顧右盼，最後選定了一個方向，「爸爸離這裡很近了，我要去找他。」
「你慢點，」克拉克趕忙跟了上去，「不要著急，好好看路……」
阿黛爾仗著自己身小靈活，遠遠地跑在前面，很快就穿過了擋在門口的人牆，來到對面的街道旁。
人高馬大的克拉克跟得很辛苦，幸虧有超級聽力輔助，令他能一直鎖定阿黛爾的位置，不至於丟失目標。
比起喧鬧的禮堂，路上顯得安靜許多。阿黛爾站在樹下，小陀螺似的轉了好幾圈，終於感知到更確切的方位，堅定地朝前走去。
剛邁出沒兩步，一輛出租車呼嘯著駛來，衝上人行道，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眼看就要撞上阿黛爾了，跟在後面的克拉克嚇得心髒瞬間提到嗓子眼，他正要扒掉外套變身去救人，只見一道金紅相間的影子從天而降，「哐當」一聲落在阿黛爾身前，穩穩地幫她擋住了失控的車。
面罩朝上翻起，露出托尼·斯塔克英俊帥氣的臉，他瀟灑地回頭一笑：「嗨，小精靈，想我——嗯？嚇傻啦？」
阿黛爾保持著一只手直勾勾伸出去的動作呆住不動，像座被風化的雕像，她的眼睛緊緊盯著路緣石下的……下水道。
「你沒事吧？」托尼被阿黛爾的反應嚇了一跳，也不凹造型了，一把抱起她仔細檢查，「原來我剛才覺得撞了一下你不是錯覺嗎……」
「斯塔克！」克拉克閃現在兩人身邊，「她怎麼了！」
托尼神情懊惱：「我也不知道。」
「我……」阿黛爾終於回過神，她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臉色「刷啦」一下變得慘白如紙，仿佛被吸血鬼咬了脖子，「啊啊啊啊我的珍珠！」
珍珠丟了，沒有身份證明，我要怎麼找爸爸，絕望。
今天不想寫日記QAQ。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這是上天的指引！你需要換個父親！
巴基：你趕緊閉嘴吧。
有寶貝問這個巴基是哪個巴基……
按照我的慣例，仍舊是當過冬日戰士但沒殺過霍華德的巴基，設定不走電影。
第5章 珍珠
博物館辦公區的貴賓室裡，一片愁雲慘淡。
丟了珍珠的阿黛爾仿佛整個人都失去了色彩，她生無可戀地癱在沙發裡，哭喪著臉抱緊一只碩大的白天鵝，看上去弱小又無助。
巴基小聲說：「沒人關心一下那只天鵝是從哪兒來的嗎？」
「誰顧得上這個，」托尼端著紙盒坐在阿黛爾旁邊，看她手裡的紙巾被蹂.躪得差不多了，就再抽出一張新的遞出去，「從窗戶裡飛進來的吧。」
巴基：「……」我閉嘴。
「完蛋了，我現在看誰都像我爸爸，」阿黛爾嗚嗚抽泣，「我是不是跟他一樣臉盲了！」
托尼心中暗爽，他正打算開口，見縫插針地說些什麼，忽然一陣不大不小的風迎面刮來——白天鵝扇動的翅膀糊了他一臉，將他已經滑到嘴邊的話又拍了回去。
天鵝發出嘹亮的叫聲：「嗝呃——」
克拉克眼疾手快地捏住天鵝嘴巴，神情嚴肅地朝它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沒關系，她在安慰我，說我很正常，至少能從一百多只天鵝裡認出它是莉莉——」阿黛爾的聲音略微停頓一瞬，下一秒陡然提高，「什麼？你不是黛茜嗎！」
天鵝扭動脖子從克拉克的控制下掙脫出來，她又叫了一聲：「嗝呃！」
用不著阿黛爾翻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這人完蛋了沒救了」的意思。
托尼呸掉嘴裡的鵝毛，語氣真誠地賣安利：「既然如此，你看我——」像不像你爸爸。
「我看誰都臉盲，除了你。」沒等托尼說完，阿黛爾就冷漠無情地打斷了他的幻想。
托尼很不開心，他要鬧了，「我不服！你怎麼能區別對待！」
阿黛爾解釋：「因為你太帥了，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托尼轉怒為喜，「說的沒錯，你果然有眼光。」
克拉克看著托尼的眼神頗為驚恐：他怎麼了？
巴基冷笑：諱疾忌醫拒不治療的下場就是這樣，他已然沒有了智商。
戴安娜連白眼都懶得翻了：說真的，我開始期待他和布魯斯打一架了。
「叮咚」一聲響，克拉克的手機收到一條新短信，他看了一眼，「布魯斯問我們都去哪兒了。」
「別告訴他，」托尼呵呵一笑，嘲諷道，「讓他自己玩吧，今晚他會是這條街上最耀眼的小王子。」
哥譚大眾情人和紐約風流公子之間的「戰爭」由來已久，兩人日常互相挑釁。
比如托尼放著紐約博物館不理，偏要把文物捐給哥譚博物館；比如今晚宴會的主角明明是托尼，布魯斯偏要踩著點壓軸。
這要是放在平時倆人早就喜聞樂見地掐起來了，順理成章再刷一波熱度，能維持好幾天。可惜今天在托尼眼中布魯斯沒有姓名，他才懶得去搭理他。
「呃……這不好吧，」想起蝙蝠俠陰森森的注視和魔鬼般低沉的嗓音，克拉克覺得自己應該試圖幫好友一把，「至少讓阿黛爾見見——」
「等等，」阿黛爾抱著天鵝的雙臂猛地勒緊（勒得天鵝發出一聲短促的低鳴），她雙目通紅地望向克拉克，「請不要告訴他。」
「在我確定之前，別說出去，」阿黛爾松開手，把臉埋進天鵝羽毛潔白的背上，聲音悶悶地說，「萬一……萬一不是呢？」
天鵝用翅膀輕輕拍了拍阿黛爾的肩膀以示安慰。
「除了那枚珍珠，就沒別的證據了嗎？」巴基提出建議，「其實不難，讓普林斯女士作見證，把他約出來做個親子鑒定唄，只要能證明你們有血緣關系，這事不就完美解決了？」
「不……不行，」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忽然襲來，令阿黛爾不得不用手托住額頭，她的眼神變得迷茫恍惚，腦海中仿佛有個聲音在不斷回響，「珍珠很重要，我一定要先……先找到它……」
「阿黛爾？」戴安娜按住阿黛爾的肩膀，「你怎麼了？」
阿黛爾用力搖了搖頭，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抱著天鵝向門外跑去，「我去找珍珠！」
托尼不放心一個小姑娘大晚上在哥譚亂逛，他扔下紙抽盒跟了上去。
巴基看看克拉克，又看看戴安娜，遲疑地問：「這裡面是不是有內情？」
「我也不是很清楚，」戴安娜皺眉，「有關魔法的事情還得詢問扎坦娜，事不宜遲，等會兒我就去拜訪她……阿黛爾先拜托給你們了，幫我照顧她一晚上，行麼？」
巴基表示沒問題。
克拉克盯著嗡嗡震動的手機，屏幕上大寫加粗的「布魯斯·韋恩」不斷閃爍，彰顯滿滿的存在感，令他愁容滿面，「布魯斯那邊……真的不告訴他嗎？」
他已經連著忽略了兩個來自布魯斯的通訊請求了，如果這次還沒接，鬼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為什麼只給我打電話，不給戴安娜打電話呢？克拉克委委屈屈地想。
他已然忘記了戴安娜的手機是被他親手毀滅的。
「先別說，」戴安娜思考片刻，作出決定，「尊重阿黛爾的意思吧，她有自己的理由。」
既然阿芙洛狄忒已經把權利交給了阿黛爾，那其他人就不該干涉她的一切選擇。
巴基跟蝙蝠俠交情不深，當然不會閑得無聊去說什麼，至於托尼……呵呵，這人巴不得蝙蝠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個萌萌的閨女。
「好吧，我想個理由糊弄過去。」克拉克的心裡除了憂慮，竟然還有一點淡淡的暗爽——從來都是蝙蝠俠有事隱瞞其他人，現在終於輪到大家瞞他了，真是可喜可賀。
……誰知道能瞞多久。
淡金色的光芒攏成一個透明的球形，包裹著阿黛爾、托尼和白天鵝，避免他們接觸下水道的污物。
「這個小咒語倒是挺方便的，」托尼換上視頻眼鏡，將哥譚市排水系統的結構圖投影到鏡片上，標記珍珠丟失的位置，然後在智能AI的幫助下規劃出了前往目的地的最佳路線，他對阿黛爾伸出手，「走吧，帶你去尋寶。」
阿黛爾一手緊緊抱住天鵝，一手握住了托尼的手指。
珍珠剛剛丟失的時候，克拉克有使用透視能力加顯微視力來幫忙尋找，但他沒見過珍珠的模樣，大海撈針般掃視一通，自然難有發現。
「這麼重要的東西，就沒點防護措施？」托尼邊走邊問，「比如自動回到你身邊、你能感應到它的位置之類的。」
阿黛爾把手掌抵在光球壁上，似乎在感知什麼，聽到托尼的疑惑，她抿了抿嘴角，緩緩回答：「我沒想到它會以這種方式離開我。」
被撞了一下然後掉進下水道裡，這也太戲劇化了，令人哭笑不得。
「生活就是這麼的艸……狗血。」托尼差點兒爆了粗口，幸虧在最後一刻剎住了，「看開點，你的父親該是誰就是誰，不會因為一顆珍珠而改變。」
「說的也是，」阿黛爾用小拳頭敲了敲腦袋，臉上閃過些許困惑的神情，「它的存在好像還有別的意義，可我忘記了……總之必須要找到它。」
托尼嘴角一抽，「你這個說法很詭異，什麼叫『忘記了』。」
「我有一部分記憶是被封住的，」阿黛爾輕描淡寫地說，「珍珠的意義或許就在其中。」
托尼沉默了。
阿黛爾半天沒聽到身旁的人說話，感覺有些奇怪，干脆邁開小短腿快跑兩步跑到前方，轉過身面對托尼倒退著走，她高高舉起白天鵝晃了晃，吸引托尼的注意力，「怎麼？」
天鵝探出脖子，試圖去咬托尼的臉：「嗝呃！」
托尼回過神，敏捷地一把捏住天鵝嘴，避免她啄自己，「私事我就不問了。」
阿黛爾探究地盯著托尼看了半晌，在他疑惑回望時忽然笑了，她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密。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太強的神力，為了保護我，母親封印了我一半的力量，她說只要我能獨立完成找到父親的任務，讓他承認我的身份，封印就會解開。」
「我原本以為很容易，」阿黛爾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但現在看來……」
「小小年紀別嘆氣，」托尼擼貓似的揉亂了阿黛爾的頭發，「說不定一會兒就找到了，好事多磨。」
說話間兩人來到一處岔路口。
阿黛爾茫然地四處張望，「往哪走？」
「這兒，」托尼指了指左邊，「再走五分鐘就——等等！」
托尼忽然將阿黛爾拽去身後護住，他胸口三角形的反應堆藍光一閃，液態盔甲眨眼間覆蓋了全身。「誰？！」
水流湧動的聲音由遠及近，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瘦小的身影。
阿黛爾的光球隱約照亮了來人的臉——帶兜帽的黑色披風，綠色多米諾面具，胸前繡著一個字母R。
「羅賓？」托尼一挑眉，「你在這兒干嘛？」
「這話應該我問你，鋼鐵俠，」羅賓的聲線很稚嫩——其實單看身高也能看出來他是個比阿黛爾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語氣異常薄涼，含著刀鋒般的冷意，「在哥譚你最好安分一點……」
他話沒說完，留下一段空白的、意味深長的省略。
羅賓目不斜視地從托尼身旁路過，再度融入黑暗中。
托尼：「…………」他差點兒就沒控制住自己那雙想揍人的手。
同樣都是布魯斯·韋恩的孩子！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
……等等。
托尼轉頭去看阿黛爾，「剛才……」
「他看不見我，」阿黛爾輕聲說，「他以為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托尼恍然，怪不得羅賓剛剛沒往他身旁看一眼。
鬼使神差般的，托尼沒有告訴阿黛爾羅賓的真實身份。
同父異母……說出來這不是添堵嘛。
托尼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理由。
擺脫了一大群人的糾纏後，布魯斯終於在陰暗的小角落裡堵住了克拉克。
「怎麼不接電話，很忙？」布魯斯用閑聊的語氣隨意問，「戴安娜和斯塔克呢？」
兩個超級英雄一起失蹤，背後肯定有大陰謀！
這裡是哥譚，蝙蝠俠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亂搞。
克拉克滿臉無辜，他的回答有理有據：「我只是個小記者啊韋恩先生，我怎麼會知道普林斯女士和斯塔克先生去了哪兒？」
布魯斯眯起眼睛。
克拉克表面鎮定，內心慌得一批。
真的沒人來幫我解圍嗎！你們這些沒有義氣的人！
丟失珍珠的第一天，感覺自己的智商似乎降低了。
抱緊我的鵝QAQ。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五章重修了一遍，感謝評論區，我終於知道違和感在哪裡了——托尼在紐約捐文物，老爺一個哥譚人跑去湊什麼熱鬧！
改成哥譚就不一樣了嘛，土豪之間的互相挑釁日常（1/1）。
下水道裡雖然鑽不出來老爺，但是能鑽出老爺他兒子。
阿黛爾：你看到我的珍珠了嗎？
達米安：沒有，我只看到了我的珍珠。
阿黛爾：呵：）
有關阿黛爾和達米安年齡的問題，後面會具體解釋的，莫方！
第6章 小說
今晚的克拉克值得稱贊，他咬緊牙關，祭出裝傻大.法，艱難地躲過了蝙蝠俠在言語中埋下的各種防不勝防的陷阱套路，成功隱瞞了阿黛爾的存在。
我的職業生涯從來沒有這麼輝煌過！克拉克驕傲又心酸。
但也就這一回了，再來兩次克拉克真的要撐不住了，他誠心誠意地祈禱：拉奧在上，請保佑阿黛爾趕緊找到她的珍珠，結束這一切！
（拉奧：阿黛爾又不是氪星人，我管不著！）
克拉克的祈禱沒有奏效。
阿黛爾和托尼把周圍逛遍了，連珍珠的影子都沒看見。考慮到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人會忽略，阿黛爾還特意拜托了貓頭鷹、野貓一類的動物幫忙尋找，但最終它們也一無所獲。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半天，阿黛爾的腦子裡忽然biu地亮起一盞燈泡，她一把抓住托尼的袖子，微微睜大眼睛，有些焦急地說：「會不會是剛才那個人！」
這猜測倒也合情合理，畢竟排水系統又不是什麼游樂設施，經常有人光顧，從阿黛爾的珍珠丟失到現在，估計也就只有她、托尼和羅賓三個人來過附近。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托尼思考片刻，謹慎地提出質疑，「但他撿你的珍珠干什麼？」
「我的珍珠那麼好看！」阿黛爾鼓起嘴巴，「又大又圓，價值連城！說不定他見財起意了。」
托尼欲言又止，心想就韋恩家的財力而言，達米安想要珍珠，布魯斯能直接買一櫃子讓他當彈珠扔著玩，一顆掉進下水道裡的珍珠，達米安不見得會看上一眼。
可這話他又不能明說，一說達米安就掉馬了，問題又會回到尷尬的「同父異母」上。
托尼猶豫的空檔，阿黛爾已經決定要去找羅賓問清楚了，不過是明天。
「今天我好困了，撐不住了，」阿黛爾打了個哈欠，揉揉滲出眼角的淚水，她牽起托尼的衣角小幅度晃了晃，「現在可以回去睡覺嗎？」
「當然可以，」托尼抱起阿黛爾，「普林斯女士去找魔法師咨詢問題了，今晚我照顧你。」
羅賓離開不久，托尼收到了巴基的短信，裡面簡單說明了這事。
「隨便，」睡意如潮水般襲來，將阿黛爾徹底淹沒，她懶得抵抗，順從地閉上眼睛，把額頭抵在托尼的懷裡，小貓似的拱了拱，聲音含糊，「……都聽你的。」
托尼走了兩步，忽然感覺褲腿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他低下頭，看到白天鵝松開嘴，用力拍打翅膀，「嗝呃！」
「干什麼，」托尼嘴角抽搐，「聽不懂，說人話。」
天鵝翻了個白眼，發出氣場十足的御姐音：「你要帶她去哪兒？」
托尼：「…………」萬萬沒想到真的能說人話！
「你傻了嗎？」天鵝鄙視地看著托尼，「快回答我！」
「神奇女俠把她托付給我了，」托尼木著一張臉，「當然是送她回酒店，你沒看到她睡著了嗎？」
「好好照顧她，」天鵝凶巴巴地威脅，「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饒不了你的！」
天鵝飛走了。
托尼在空曠的管道裡呆呆地站了很久，愈發覺得所有事情都在朝著魔幻的方向發展。
不是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你也會說話嗎？」托尼側過臉，試探著問一只踩著小碎步路過的三花貓。
「啊！都是你！老鼠被嚇跑了！」三花貓猛地跳了起來，憤怒地喵喵叫，但因為聲音軟軟的，個頭也小，所以沒什麼威懾力，「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過分！」
托尼恍然大悟，目光堅定，「果然是世界有問題！」
托尼去找巴基要了戴安娜留下的房卡，帶著阿黛爾回到她們下榻的酒店。
阿黛爾已經睡成軟綿綿的一團了，托尼在路上絞盡腦汁編的睡前故事一個都沒用上。
「好吧，晚安，」托尼把阿黛爾放到床上，抖開被子蓋住，他輕輕戳了戳小姑娘鼓起來的臉頰，「做個好夢。」
托尼睡在隔壁次臥，這一覺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等他再度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或許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托尼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抱著被子扭動幾下，不是很想馬上起床。
「午安。」床尾凳上立著一只羽毛雪白的鴿子，看到托尼醒了，鴿子發出咕咕的低鳴，跟他打招呼，「賴床是不好的，快起來吃飯吧，阿黛爾叫了餐。」
托尼揉著惺忪的睡眼隨口回道：「午安。」
一秒鐘後，托尼：「…………………」
「怎麼了？」鴿子歪著頭打量托尼，尾羽小扇子般綻開。
托尼深吸一口氣，「為什麼我能聽懂你在說什麼？」
「因為你兌現了阿黛爾送給你的禮物，」鴿子解釋，「兌現指令是『說人話』。」
禮物？
——「以阿芙洛狄忒之名，為了褒獎你施以援手的高尚行為，我將賜予你——」
——「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
托尼想起來了，是那個吻，他向小精靈索要的吻……怪不得當時神奇女俠看他的眼神特別古怪。
托尼雙手捂臉，心情復雜。
#萬萬沒想到我竟然還有變成迪士尼公主的機會#
鋼鐵俠是個適應能力特別強的人，很快他就接受了自己能聽懂動物說話的時髦新設定。
世界觀破碎又重建的速度快得驚人。
在白鴿的催促下，托尼終於起床了，他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來到客廳，發現阿黛爾正趴在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玩平板。
「看什麼呢？」托尼湊過去問。
阿黛爾翻了個身，舉起平板面對托尼，屏幕上AO3的圖標分外顯眼，她神情復雜地問，「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真的是金主與被包養人的關系嗎？」
托尼：「………………誰知道呢。」
托尼表面鎮定，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實際上心裡快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喜聞樂見！
但下一秒托尼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阿黛爾點進了一篇TAG是「雙土豪」的文章。
小姑娘又問：「那你和布魯斯·韋恩呢？」
蹲在托尼肩膀上的白鴿探頭望了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裹亂，「哇！這麼刺激的嗎！」
「不是！」托尼抓狂地喊，「這是瞎寫的！只是個小說網站而已！你知道什麼是小說嗎！」
阿黛爾捂住耳朵，「好凶啊，不知道！」
阿黛爾原本只是想搜搜與羅賓有關的信息，她今晚要去找羅賓問珍珠的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但羅賓的相關搜索裡有蝙蝠俠，蝙蝠俠的相關搜索裡有AO3。
阿黛爾隨手點進AO3，從此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沉浸在被拉郎憤怒中的托尼指揮他的智能AI攻陷了阿黛爾的平板，將所有有關AO3的瀏覽記錄全部清空。
「有空多學習，」托尼義正辭嚴地訓孩子，「少看小說！」
阿黛爾的嘴巴撅得老高，「哼。」
飯吃到一半，托尼接到了助理的電話，說斯塔克工業臨時有事需要老板來處理。
阿黛爾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嘴角瘋狂上揚，「快去吧，不要耽誤你的工作，我自己可以的！」
等你走了我就繼續看AO3！剛才那篇雙總裁的還沒看完！
托尼斜眼看她，「這麼希望我走？」
「沒有呀，」阿黛爾的語氣很無辜，「我特別舍不得你。」
「我想也是，」托尼點點頭，「舍不得就跟我走吧。」
阿黛爾立即抱住沙發靠背不松手，一副抗爭到底的模樣。
托尼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呵，我就知道。」
向戴安娜確認她傍晚之前可以趕回來後，托尼收拾東西准備回紐約。
阿黛爾殷勤地將他送到門口。
「啊，對了，」托尼似乎剛想到了什麼，他輕輕一拍腦袋，轉過身對阿黛爾說，「我讓J給你的平板設了一道屏障，確保你再也打不開那個萬惡的同人小說網站了。」
阿黛爾：「……………」
「不用謝我，」托尼優雅地微微一笑，戴上墨鏡，「淨化青少年上網環境，人人有責。」
托尼·斯塔克是魔鬼！
他為什麼不允許我看小說？難道他心虛？
我似乎發現了什麼：）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改完啦∼
阿黛爾換了個平板看AO3，看了一整天。
克拉克叫阿黛爾去吃飯。
阿黛爾哭得淚眼朦朧：「為什麼超人和蝙蝠俠沒能在一起！心痛！」
克拉克：？？？？？？？
第7章 搶劫
白鴿跟著托尼走後，阿黛爾又呼喚了一只小麻雀陪她玩。
不死心的阿黛爾對著平板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念盡了她印像中的所有咒語，把客廳炸了三次淹了兩次燒了一次完美修復六次，最終還是沒能登上AO3的網站。
這讓她非常不爽。
「奧林匹斯的科技水平太落後了吧！」阿黛爾神情懨懨地說，「連個能翻牆的咒語都沒有。」
差點兒被阿黛爾不小心放出來的火燒禿翅膀的麻雀戰戰兢兢地縮在阿黛爾的頭頂，聞言小聲說了一句：「奧林匹斯是魔法側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阿黛爾深吸一口氣，打開讀書軟件搜索計算機專業的相關書籍，「算了，不會就學，我這麼聰明，沒什麼能難倒我的。」
麻雀：「……」
讀者為了看到小說的結局，干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托尼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番騷操作在拐了個大彎後，竟誤打誤撞達成了最終目的——有空多學習。
整整一下午，阿黛爾窩在酒店裡廢寢忘食地看書吸收新知識，眼裡再無其他，就連最愛的冰激凌都被忘記了，落寞地躺在吧台上硬生生化成了滿盒的粘稠液體。
直到夕陽沉入海面，黑暗吞噬了最後一抹嫣紅的光線，阿黛爾才如夢初醒，呆呆地抬起頭。
「終於看完啦，」麻雀已經變成了睜眼瞎，他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怎麼樣？」
「學得差不多了，」阿黛爾半點不謙虛，「但我需要一台電腦來操作——」
阿黛爾的聲音戛然而止。
麻雀很疑惑：？
「我傻了，」阿黛爾如夢初醒，用力磨了磨牙，「我換個平板看不就行了嘛……你怎麼不提醒我！」
「我腦容量小啊，」麻雀委委屈屈地說，「你這麼聰明都沒想到，我就更想不到了。」
「算了，結局的懸念留到明天吧，」阿黛爾嘆了口氣，「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阿黛爾給戴安娜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
「神奇女俠不會出事了吧！」麻雀有點害怕。
阿黛爾拿出手賬本，翻到有戴安娜簽名的那頁看了一眼，「沒事，簽名還在，人是安全的。」
聯系不上監護人，阿黛爾又不想一直等，干脆留了張便簽條說明情況，然後背著兔子包蹦蹦跳跳地下樓了。
「時間有點早，」麻雀說，「還沒到羅賓夜巡的時候呢。」
「不著急，」確認左右無人後，阿黛爾抬手在空氣裡一劃，撈出根枝干細長的紅玫瑰，她捏著玫瑰揮了揮，變出一扇閃著白光的空間門，推開走了進去，「我們先去吃飯。」
空間門的落點在韋恩商場附近，阿黛爾來到哥譚的第一天，戴安娜帶她來開在這裡的一家意式餐館吃過飯。
通心粉的味道還不錯。
憑著記憶，阿黛爾找到了那家餐館，在服務員驚訝的注視下，一臉淡定地使用戴安娜的會員卡點單付款。
「只有你一個人嗎？」服務員小姐姐不放心地問，「普林斯女士沒有一起來？」
「她有事，」阿黛爾微微一笑，「請先把果汁給我，謝謝。」
「好……好的。」服務員小姐姐神情恍惚，抱著菜單暈暈乎乎地走了。
阿黛爾盯著那纖細柔美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服務員小姐姐走進後廚，她才收回目光，雙手交叉抵住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毛絨絨的小腦袋從阿黛爾的口袋裡探出來，麻雀小聲啁啾：「怎麼啦？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阿黛爾揪了一小塊贈送的輔餐面包，撕碎後放在掌心裡遞給麻雀，她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
異常情況還是有的，但不太明顯，阿黛爾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
她的「光環」……似乎沒有那麼耀眼了，對普通人的影響力正在減弱。
比如剛才憂心忡忡的服務員小姐姐。在「光環」的籠罩下，不管阿黛爾的行為有多不合常理，她都不會提出半分質疑，也就不該問出那句「只有你一個人嗎」。
「光環」是阿黛爾作為半神的像征，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
時間上太巧合了，這種變化十有八.九跟丟了珍珠有關。
阿黛爾皺了皺眉，第一次覺得失憶是件麻煩事。
「珍珠到底是什麼……」她嘆了口氣，「要命，我真想不起來了。」
這頓晚飯吃得沒什麼滋味。
麻雀感受到了縈繞在阿黛爾周身的低氣壓，他乖巧地一聲不吭，埋頭專注於吃，把面包屑消滅的干干淨淨。
「走了，」阿黛爾把手插.進口袋裡，拇指輕柔地撫摸著麻雀的小腦袋，「該辦正事了。」
夜晚九點，哥譚市的天空被濃郁的烏雲籠罩，陰氣沉沉，不見星光。
街道上除了偶爾疾馳而過的汽車外，沒有一個趕路的行人。
阿黛爾踩著路燈照出來的影子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她逐漸偏離了大路，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得荒僻。
蹲在樹梢上的貓頭鷹忽然開口，聲音低沉：「當心，有人跟著你。」
一條毒蛇沿著牆根游走，她嘶嘶地吐著舌頭：「沒關系，他們敢動手，就等著被我咬吧。」
阿黛爾眨眨眼睛，對貓頭鷹和毒蛇一笑，比了個口型：「知道啦，謝謝你們。」
這本來就是阿黛爾的計劃。
蝙蝠俠和羅賓一向神出鬼沒，行蹤不定，但他們會在暴力事件發生的時候冒出來，猛揍罪犯，解救無辜的市民。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阿黛爾側耳傾聽了片刻，確認圍過來的只有兩個人。
說老實話，她有點失望，在哥譚這座充滿罪惡的城市裡，兩個普通小混混聯合作案實在算不上大事，碰到剽悍的路人自己就能一打二解決了，根本不需要超級英雄們登場。
但來都來了，就當做好事解決了吧，免得今晚還會有無辜的人遭殃。
阿黛爾朝小巷深處退去，腳步聲追在她身後，如影隨形。
最終令她停下來的不是死胡同，而是一把抵住了後背的冷冰冰的槍。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和極淡的硝煙味，阿黛爾緩緩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機車夾克、頭戴紅色頭罩的男人靠著牆藏在陰影中，低沉地喘息。
「小妹妹，這麼晚了，你——」追著阿黛爾的惡棍們也趕到了，走在前方的男人出言調戲她，然而話說了一半，他忽然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紅頭罩？！」
「知道是我，還不趕緊滾？」紅頭罩開口，聲音沙啞。
男人面露遲疑之色，顯然紅頭罩的凶名令他很是忌憚，他正准備離開，他的同伴卻說了一句：「他受重傷了。」
紅頭罩低低地罵了一聲。
氣氛開始變得凝滯。
兩個混混胸懷星辰大海，起了干掉紅頭罩揚名立萬的心思，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緊緊握著槍，試探著靠近。
紅頭罩抬起一只手搭在阿黛爾的肩膀上，他壓低聲音說：「聽我——」
悅耳動聽的音樂毫無征兆地響起，把精神高度緊張的混混們嚇了一跳，差點兒開.槍，關鍵時刻阿黛爾淡定地做了個掌心下壓的手勢，語氣平靜地說，「稍等，我接個電話。」
犯罪分子們：「……………」
紅頭罩：「……………」
「你好，」阿黛爾對周圍詭異的氛圍恍若未覺，她看都沒看，直接翻出手機按下接聽鍵，「這裡是阿黛爾。」
「阿黛爾，我是克拉克，」焦急的男聲從聽筒中漏出些許，在靜謐的夜空下清晰可聞，「戴安娜臨時有事要去辦，拜托我照顧你幾天，我現在在酒店門口，前台說你出門了，你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阿黛爾環顧四周，沒看到一個路牌，「你等我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回去。」
在聽到「克拉克」和「戴安娜」這兩個名字的時候，紅頭罩隱藏在面具後的眼神微微一閃。
而男人則終於回過神，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還想走？」
克拉克聲音一沉：「阿黛爾？！」
「沒關系的，」阿黛爾輕聲說，「給我五分鐘。」
盯著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屏幕，克拉克急得臉色發白。
「報警沒用，」前台小哥同情地說，「你不如試試大喊蝙蝠俠或超人，更有效。」
披著克拉克皮的超人：「…………謝謝你的建議。」
不，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克拉克憂郁地想，我是擔心那些欺負阿黛爾的人。
鬼知道他們今晚能不能活下來。
撿到一只紅頭罩，但是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不太好治的那種，沒辦法，只能……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二桶：離我遠點！
第8章 掉馬
阿黛爾說「給我五分鐘」，但實際上她只用了五秒。
第一秒，她給了紅頭罩一個安撫的眼神和甜美的笑容；
第二秒，她轉頭看向不遠處持.槍威脅她的兩個男人，眸中的笑意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變成徹骨的寒涼，仿佛暴風雪籠罩山峰，將盎然春色盡數掩埋；
第三秒，她冷冰冰地說：「站住。」
——小步小步試探著往前挪動的罪犯們像是撞上了透明的屏障，四肢僵硬地定在原地；
第四秒，阿黛爾繼續下命令：「把槍扔過來。」
——兩道幾乎重疊在一起的「哐鐺」聲響過之後，紅頭罩的身旁多了兩把槍；
第五秒……阿黛爾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紅色披風從天而降。
超人趕到了。
余光掃過被嚇得癱軟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兩個男人，確定他們還活著之後，超人偷偷松了口氣。
「嗯……你是阿黛爾嗎？」超人看向阿黛爾，清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問，「克拉克告訴我你遇到了麻煩。」
紅頭罩和阿黛爾的表情同時變得非常奇怪，只不過紅頭罩遮著臉，大家看不到。
「你該回家了，女士，」超人一本正經地說，他對阿黛爾伸出手，「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很不安全。」
阿黛爾：「……哦。」
……這是在玩什麼把戲，紅頭罩心想，她剛才可是只動動嘴就放倒了兩個成年人，不安全？呵。
「稍等一下，我還有點事要做。」阿黛爾抓住紅頭罩的手腕，「你——」
紅頭罩像被人強行摸頭的野貓般炸毛了，他一把掙脫了阿黛爾的手，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超人：「……你受傷了？！」
「還不輕呢。」阿黛爾沒怎麼在意紅頭罩抗拒的態度，她攏起裙擺，在他身旁蹲下，探手摸上了他的腹部。
掌心之下是一片冰冷黏膩，顯然衣服早已被鮮血浸得濕透。
紅頭罩有氣無力地小幅度掙扎：「……走開，別碰我！」
「我幫你治一下，」阿黛爾鼓起嘴巴，「你都快死了，就別嫌棄我了，我的治愈術可厲害了……」
紅頭罩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耳畔小姑娘嘰嘰咕咕的抱怨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腦海中愈發清晰的歌聲。
他不知道是誰入侵了他的大腦唱歌，也聽不清楚唱的是什麼，似乎跟教堂裡的唱詩班高歌哈利路亞是一個調調，但更加神聖，也更加溫暖，有一種靈魂正在被輕撫的舒適感，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大朵大朵的玫瑰從阿黛爾的手指縫中依次綻放，眨眼間淹沒了紅頭罩的上半身，花開到極致，化為深紅色的光鑽入豁裂的傷口，緊接著鮮血停止湧動，一顆變形的子.彈被吐了出來，猙獰的槍.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阿黛爾的身上亮起淡淡的白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分外明顯。
超人抻著脖子看了看已經脫離危險的紅頭罩，又把視線投向遙遠靜謐的夜空。
「可以了。」結束治療，玫瑰消融成星星點點的螢火在風中飄散，阿黛爾毫不客氣地抓起紅頭罩的T恤下擺勉強擦了擦沾滿鮮血的手，然後她望向超人，「走吧，你很著急？」
「呃……也不是，」超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裡是哥譚，待久了會遇到蝙蝠俠……」
然後被蝙蝠俠無情地、嫌棄地趕走。
想起AO3中的某個熱門標簽，阿黛爾的表情瞬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超人心裡咯噔一下，「你在想什麼？」
阿黛爾好歹沒有像問托尼「你和韋恩先生是一對嗎」那樣問超人，她只理解地一笑，「我懂。」
超人：「…………」你懂什麼了！
超人在考慮要不要把紅頭罩送回安全屋，放任一只受傷的鳥兒獨自藏在哥譚的小巷裡顯然不是他的風格，但眼前這只大紅鳥超級凶又倔強，不會輕易接受幫助……
但很快超人就不用煩惱了，因為一只大藍鳥騎著摩托車出現了。
「小翅膀！」夜翼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急得聲音都變了，「你怎麼——超人！」
他本來想叫「克拉克」的，但余光瞥見還有其他人在，便中途改了口。
「他沒事，交給你了。」超人趕緊說，然後他抱起阿黛爾，迅速撤離，「我們走吧，克拉克還在等著你。」
夜翼滿頭霧水：「………？？？」
阿黛爾似乎非常想說些什麼，但她忍住了，只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好吧。」
超人帶著阿黛爾飛走了。
夜翼走向紅頭罩，他簡單檢查了一遍，發現紅頭罩雖然狼狽，且一副昏昏欲睡神智不清的模樣，但他身上沒有外傷。
「看起來像是被治好了……」
夜翼脫掉紅頭罩的機車夾克，掀起他的T恤，認真研究下擺上的大洞。
「你在做什麼？」紅羅賓從房檐上探出頭，咧嘴一笑，「我拍照了。」
夜翼：「…………」
「別鬧，」夜翼無奈地說，「我接到了小翅膀的求助——」
「我才沒有求助！」紅頭罩睜開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把衣服給我！」
「你這是被兩個混混放倒了？」紅羅賓像只小鳥般輕盈地落地，他環顧四周，視線在倒地的兩個罪犯身上短暫停留，詫異地一挑眉，「嘖嘖，真棒。」
紅頭罩試圖跳起來跟紅羅賓打一架，但他發現自己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翻了個白眼，心累得不想說話。
夜翼目光一轉，落在牆角，他輕輕地「咦」了一聲，走過去撿起半朵發光的玫瑰。
紅羅賓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夜翼微微皺眉，他略顯遲疑地回答：「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玫瑰「嘭」地一聲破碎成星屑，被風卷向紅頭罩，吹了他滿臉。
紅頭罩仿佛花粉過敏的重症患者般劇烈咳嗽起來：「你對我做了什麼？」
紅羅賓嘴角一抽，嫌棄地說：「別裝了，你帶著頭罩呢。」
夜翼……夜翼目光呆滯地盯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一言不發。
超人抱著阿黛爾飛回了他的家——中途兩人共停下來十次，扶老奶奶過馬路兩次，解救掛在樹上下不來的小貓咪兩次，阻止搶劫案三起，阻止車禍三起。
「你這一天過得真充實。」阿黛爾感嘆。
超人咧嘴一笑：「謝謝誇獎。」
露易絲聽到動靜小跑過來，打開反鎖的陽台門，「親愛——」
「啊我就把你送到這兒吧！」超人的聲音陡然拔高，一下子就蓋過了露易絲那充滿濃情蜜意的稱呼，他不斷對自己的妻子使眼色，「克拉克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從哥譚到這兒坐車得花上一個小時呢……」
露易絲是個聰明的女人，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想配合，就聽見阿黛爾問了一句：「那個……我奇怪很久了。」
「你不就是克拉克嗎？為什麼要假裝不認識我？」小姑娘仰起頭注視著超人，眼中充滿迷惑，還有一絲絲委屈，「我做錯什麼了？我只想找你要個簽名而已。」
露易絲：「…………噗。」
克拉克竟然是超人！
這也就算了，最過分的是他假裝不認識我！我還送過他禮物呢——
呃……克拉克是個好人(/ω＼)。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提姆：有獎競猜，誰脫了大紅的衣服。
迪克：真不是我！
阿黛爾：乖巧。
阿黛爾：我只想要個簽名QAQ
露易絲：你給她簽嘛！
克拉克：簽簽簽_(:_」∠)_
第9章 啾啾
在露易絲眉目含笑的和善注視下，克拉克速度飛快地在阿黛爾的手賬本上簽了名。
第四枚簽名get！
阿黛爾心滿意足地接過本子放回兔子包裡，低頭的一瞬間，她眼中微光閃爍，忽然想起了什麼——
戴安娜說過，對幫助自己的人要心懷感激。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望向露易絲，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個女人：造型時尚的卷發、得體大方的穿衣風格、曼妙的身材、姣好的面容；
再看周圍：房子大小適中，布置得非常溫馨，各種裝飾擺放得井井有條，是勤於打理的結果。
她過得很幸福，又是一個我沒什麼能賜予的人類。阿黛爾得出結論。
既然這樣……
小姑娘探手在空氣中一撈，抓出一枚紅色的天鵝絨禮盒，她拿著禮盒蹦下椅子，噠噠地小跑到露易絲身前，笑容靦腆地把盒子遞了出去，「這個送給你！」
「哇哦，」露易絲面露驚喜之色，「謝謝你。」
這盒子看著眼熟，克拉克想，令我產生了一種不太愉快的感覺。
下一秒，克拉克的表情驀地一僵，他像機器人般哢哢地轉過頭，「親愛的，等一下——」
話說晚了，露易絲已經打開了盒子。
禮物不是之前把克拉克嚇得窒息的氪星石，而是一串珍珠項鏈。
一顆顆圓潤飽滿的碩大珍珠挨挨擠擠依次排列，在起居室暖黃色壁燈的照射下，每一顆珍珠都散發出柔和的、瓷釉般的光澤，仿佛女神裙擺上點綴的晶瑩晨露。
沒有人不會對這些珍珠們心生喜愛，露易絲也一樣，但這份禮物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說老實話，在掀開蓋子之前，露易絲以為阿黛爾會送她一盒糖或者一方絲巾什麼的，這才像是小姑娘的送禮風格，甜蜜又可愛。至於珍珠……她以前確實收到過類似的禮物，但那是布魯斯·韋恩送的，一看就很符合哥譚闊佬的高貴身份。
克拉克要是知道露易絲在想什麼，肯定會感嘆「沒錯，這才是父女」。
從氪星石到珍珠，送禮的選擇一脈相承。
「這太貴重了，」露易絲輕聲說，她合上蓋子，眸中的欣喜被歉意取代，「對不起……我不能收。」
「原來是珍珠，」克拉克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他明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露易絲：「……」
克拉克：「……」
——你怎麼回事！
露易絲暗暗踩了克拉克一腳，用譴責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我我……一言難盡……
克拉克愁眉苦臉。
阿黛爾的視線在夫妻倆身上轉了幾圈後，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脆生生地開口：「這個禮物不是買的。」
「天堂島周圍的海域之下有很多蚌，我經常陪他們聊天，他們就送了我不少珍珠，我挑了大小差不多的串成了項鏈，沒怎麼費勁兒，」阿黛爾解釋，「項鏈很配你的氣質，戴上肯定特別好看！」
露易絲當然聽說過天堂島，但跟海蚌聊天還被送珍珠……她向克拉克投去一枚詢問的眼神。
克拉克點點頭，心說小醜魚都送她氪星石了，海蚌送她珍珠有什麼奇怪的。
「我應該會打擾你們一段時間……」阿黛爾歪頭一笑，「所以你就收下吧！」
在阿黛爾熱情的堅持下，露易絲最終收下了珍珠項鏈，並立即戴在了脖子上。
溫潤的珍珠配上干練強勢的露易絲，不僅沒有弱化她的特點，反而令她的氣質更顯典雅。
「果然很好看！」阿黛爾驕傲地說。
小姑娘笑眯眯地鼓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著一把小星星。
——我的眼光從不出錯！
——……給超人送氪星石不算。
露易絲帶阿黛爾去看給她准備的房間。
肯特家是三室兩廳，夫妻倆住在主臥，大兒子和小兒子各一間。
「時間太倉促了，沒能好好地收拾一下，只能委屈你先住在康納這兒，」露易絲聲音溫柔，「他是少年正義聯盟的成員，基本不待在家裡。」
盡管露易絲口中說著「倉促」，但在阿黛爾看來，所有的布置都是用了心思的。
木質地板上墊著柔軟的白色地毯，床單和窗簾是同色系的天藍印花，書桌上坐著超人的大玩偶，窗台上擺放著五盆可愛的多肉和只養了一條小金魚的球形魚缸，書櫃旁立著一架深黃色的藤編秋千……
忍住撲到床上打滾的衝動，阿黛爾矜持地說：「我很喜歡！」
「那就好，」露易絲像揉小貓般摸了摸阿黛爾柔軟順滑的頭發，「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明天帶你出去玩。」
露易絲剛走，阿黛爾就迫不及待地把兔子包往衣架上一掛，她甩掉外套，小跑兩步起跳，撲上綿軟的床墊，如願以償地翻身打了個滾兒，還蹭了兩下。
好舒服！比酒店裡的床軟！不用自己念蓬松咒了！
想起一件差點兒被遺忘的事、再度折回來的露易絲看到了這一幕：「……咳。」
聽到動靜，阿黛爾先是僵硬了一瞬，緊接著她像一尾鯉魚般靈活地彈起來，「嗖嗖」挪到床邊跪坐好，滿臉平靜，神情肅穆，假裝無事發生。
如果她的頭發沒有被蹭得四處亂翹，衣服沒有被揉出褶皺，這一本正經的模樣應該是很有說服力的。
「嗯……是這樣的，」露易絲忍著笑補充道，「我還有個小兒子叫喬納森，他去參加宿營活動了，明天就回來。他跟你差不多大，你們應該能玩到一起去。」
阿黛爾無比乖巧地說：「我很期待。」
在床上蹭夠了的阿黛爾縮進被子裡，打了個哈欠，關燈睡覺。
十秒鐘後，她睜開眼睛，嘴角微微抽搐，「等一下，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阿黛爾爬到床尾，伸長胳膊努力夠到了兔子包，取出手賬本撕掉一頁，給戴安娜寫了封信詢問她目前的情況。
寫完後阿黛爾將信紙折成千紙鶴，給紙鶴畫上眼睛，對著它吹了一口氣。
豆豆眼骨碌碌轉了兩下，千紙鶴活了過來，拍拍翅膀從打開的窗戶中飛走了。
「搞定。」阿黛爾安心地躺了回去。
……十秒鐘後她又睜眼了，神情苦惱，「好像還有事沒辦完……」
去找羅賓詢問珍珠的事——勾引出兩個凶神惡煞的打手——撿到一只受傷的紅頭罩——教訓打手——救治紅頭罩——被克拉克抱走——回家睡覺。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偏離了初衷。
「我還沒有找紅頭罩要簽名呢！」阿黛爾翻身坐起，攥拳輕輕一敲腦門，「不對！我還沒有找羅賓！」
在「偷溜出去」和「明天再說」之間猶豫片刻後，阿黛爾沮喪又無奈地躺回去。
「還是不要給克拉克惹麻煩了。」她小聲嘀咕。
與總是陰雲密布的哥譚不同，大都會經常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今天也不例外。
露易絲烹飪的早餐香飄十裡，勾引得阿黛爾一大早就起了床，規規矩矩地端坐在餐桌旁，秀美的小臉上滿是期待。
「早安，小可愛。」露易絲在阿黛爾的額角落下一吻。
克拉克帶著椅子往阿黛爾身旁挪了挪，他盯著露易絲，笑容靦腆，像只狂搖尾巴的大金毛，「我，我呢！」
露易絲撩起滑落的長發，無奈又甜蜜地笑了，「行吧，還有你，克拉克小朋友。」
阿黛爾目不斜視地吃著特制的兒童早餐，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康納和小喬納森真幸福。
擱在餐桌角的手機忽然很沒有眼色地唱起了歌。
夫妻倆匆匆分開，露易絲揉著微紅的臉頰，接了電話：「喂……什麼？可是……好吧，我馬上就到……」
克拉克正給阿黛爾的面包片上塗沙拉醬，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你要出差了嗎？」
「是的，」露易絲微微皺眉，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不起阿黛爾，不能帶你去玩了。」
「那等你休息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玩吧，」阿黛爾燦爛地一笑，「工作比較重要，路上注意安全哦！」
露易絲分別給了阿黛爾和克拉克一個擁抱，然後職業女強人拎著包拖著行李箱，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我也要去上班了，」克拉克撓撓頭，「你——」
「你知道我一個人沒問題的。」阿黛爾朝著克拉克豎起大拇指。
克拉克：「……我是想說你可以等一會兒，小喬馬上就要回來了，我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了。」
克拉克忽然閉嘴。
阿黛爾疑惑地咬著半枚煎蛋，聲音含糊地問：「怎麼啦？」
克拉克思忖片刻，頗為苦惱地說：「達米安和小喬一起回來了，達米安就是——」
「達米安·韋恩，韋恩先生的兒子，」阿黛爾表現得很冷靜，「他又不知道我是誰，怕什麼，況且我們還不一定有關系呢。」
克拉克憂慮地去上班了。
阿黛爾吸取了昨天的教訓，再三確認克拉克真的離開不會再回來了，然後才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輕輕一拍。
淡粉色的煙霧「嘭」地炸開，等霧氣散盡後，阿黛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站在椅背上的圓滾滾的銀喉長尾山雀。
五分鐘後，小喬用鑰匙擰開門，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家門。
達米安一身輕松，雙手插兜跟在後面。
「爸爸說媽媽出差去了，而他今晚要加班，」小喬活力十足的聲音響起，「我們中午吃什麼？」
「……剛吃完早飯你就操心午飯，你的腦子裡除了吃還有別的嗎？」達米安的目光習慣性地掃描整座起居室，當視線掠過沙發時，他的瞳孔微微一縮，「嗯？那是……」
沙發靠背上站著一只羽毛蓬松的鳥球球，聽到動靜，她歪了歪頭，「啾啾啾！」
達米安：「………………」
嘖，可愛。
懟天懟地看誰都不順眼的惡魔之子迅速淪陷了。
啾啾啾！啾啾！啾！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黛爾啾：啾啾啾！
羅賓啾：你作弊！
第10章 故事
「哪兒來的小鳥！好可愛！」小喬把行李隨手一丟，激動地衝過來，卻被達米安一把抓住，他不太開心地掙了一下，「讓我看看它！」
「慢點，」達米安低聲說，在面對小動物的時候，他總是有無限的耐心和令人驚嘆的溫柔，「你會嚇到她的。」
圓滾滾的小鳥像彈珠似的往後跳了跳，落腳點從沙發靠背換到了櫥櫃上，她歪了歪頭，豆大的小黑眼中充滿警覺。
「好、好吧……」小喬不好意思地放緩了聲音，他試探著對小鳥伸出手，「嗨……你是怎麼進來的？」
小鳥發出了稚嫩的「啾啾」聲，堅定地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小喬沮喪地垂下頭。
「呵，看我的。」達米安用表面聽充滿嘲諷、實際隱藏著一丟丟別扭關心的復雜語氣「安慰」了小喬——可怕的是被安慰的對像竟然聽懂了，臉上的頹然一掃而空，燦爛的笑容再度降臨——然後他朝著小鳥輕輕勾了勾手指，「過來。」
這一刻達米安的表情柔和得不正常，單看他的臉，路人完全想像不到這是在招呼一只鳥，只會以為是年輕的小少爺在撩妹。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說法也不能算錯。
達米安如此自信滿滿是有原因的，他是吸引小動物的體質，小時候總有鳥兒飛到他的窗口圍著他啾啾討要食物，再凶殘的犬類見了他也會搖著尾巴湊上來求順毛，還有哥譚滿大街桀驁不馴的貓咪們，只要他路過，基本全都是躺倒任擼。
這一點令小喬羨慕不已。
然而對動物一向無往不利的韋恩小少爺今天碰了壁，這不知怎麼飛進肯特家的銀喉長尾山雀看著挺萌，性格卻是高冷得一批，面對達米安的示好，她驕傲地昂了昂小腦袋，拍拍翅膀飛——
咦？怎麼飛不動？難道是我太胖了嗎？不是說好了只是毛絨絨麼！阿黛爾啾奇怪地轉動脖子，猝不及防跟近在咫尺的達米安視線相對。
阿黛爾啾：「…………」震驚！他是怎麼抓住我的！
小喬：「哇，你出手真快！我差點兒沒看清楚！」
「這是一只銀喉長尾山雀。」達米安的手指拂過阿黛爾啾長長的尾巴，這一舉動遭到了小鳥憤怒的掙扎抵抗，她甚至努力扭著脖子用短短的嘴巴去啄他，「可能是誰家養的，籠子沒關好，跑出來了。」
「是爸爸養的嗎？」小喬從起居室跑向其他房間，挨個檢查是不是有空籠子，「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規規矩矩擠地鐵的克拉克·超人·肯特接到了兒子的電話，在聽了小喬的問題後，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阿黛爾變成小鳥的一瞬間，克拉克就已經聽見看見這一切了，但考慮到阿黛爾之前對達米安的造訪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冷靜模樣，為了照顧小女孩的面子，他還是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啊，是的，」克拉克睜著眼睛編瞎話，「是不是很可愛？你要跟她好好相處哦。」
小喬撓了撓頭，「但是我沒找到籠子？」
你想把她關籠子裡？！克拉克嘴角一抽，一本正經地教育兒子：「讓她自由自在地翱翔不好嗎？小鳥都是屬於天空的，你不能把她關起來。」
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但總感覺哪兒不太對勁兒。暈乎乎的小喬點點頭，又問：「那我要喂她吃什麼呢？達米安說這種小鳥吃蟲子的。」
你還想喂她蟲子？！想起被裝在漂亮的盒子裡送給自己的氪星石，克拉克哆嗦了一下，「不、不需要，你把窗戶打開，她自己會去覓食的。」
……那不就飛走了嗎？有我爸這麼養鳥的嗎？
小喬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小喬和父親溝通的時候，達米安正在嘗試跟阿黛爾啾交流，他發現只要他不試圖摸這只圓滾滾的小鳥，她就不會凶狠地炸毛。
於是在被不痛不癢地啄了幾下後，達米安與阿黛爾啾勉強達成了和平相處的協議。
但兩個人心裡都在犯嘀咕。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他的身手為何如此敏捷？
阿黛爾啾怎麼也想不明白達米安是如何抓住她的，就算她飛得慢了一點，也不該被人抓住吧？這簡直是身為鳥的恥辱！
——這只鳥是怎麼回事？第一次碰到不喜歡我的動物！
達米安有點想把這只特殊的小鳥帶回家研究研究，他確信自己吸引動物的光環還在，那就肯定是鳥的問題。
小喬掛了電話，一回頭看見阿黛爾啾站在達米安的肩膀上。
「哇，你怎麼辦到的？」小喬羨慕地湊過來，想摸一摸阿黛爾啾的小腦袋，被她歪頭躲開了，他有點委屈，「她嫌棄我！」
「你別碰她就好。」達米安心想她也嫌棄我。
不讓擼的毛團子啊……小喬渴望地注視著阿黛爾啾，那眼神好像小紅帽望著燭火中的烤鵝。
阿黛爾啾被看得渾身炸毛，蹦起來「啾啾」兩聲。
看什麼看！看也不讓摸！哼！
阿黛爾啾本來以為達米安只是路過的，坐一會兒就會走，哪知道兩個小男孩逗完鳥了開始看電視，看著看著覺得無聊，又翻出了游戲機……
啊啊啊！早知道我就出門去了！晚上再回來！我為什麼要想不開變成鳥！阿黛爾啾崩潰地把腦袋埋進翅膀裡。
「……我餓了，」不知過了多久，快要睡著的阿黛爾啾終於迷迷糊糊地聽到小喬說了一句，「我們訂外賣吧？」
「你訂自己的吧，我要回去了，」達米安說，「有點事……」
阿黛爾啾感覺自己從一個溫暖的地方被挪到了一個略冷的地方，她下意識抖了抖絨毛，往「角落」裡縮去。
達米安把睡在他掌心中的阿黛爾啾交給了小喬，看著小鳥歪頭蹭了蹭小喬的手指，他輕輕一戳她絨毛蓬松的腦袋，低聲說：「睡吧。」
達米安離開後，小喬把游戲機收回抽屜裡，然後他抱著鳥去廚房找外賣單。
正認真研究吃什麼好，忽聽「嘭」的一聲響，小喬的掌心中炸開一團粉色的霧氣，同時他感到手上一沉，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掉了下來。
毫無防備的小喬痛呼一聲，下意識將重物丟開。煙霧很快散盡了，他目瞪口呆地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板上多了個面朝下栽倒的女孩，而睡在他手裡的小鳥卻不見了蹤影。
「你你你，」小喬結結巴巴地說，「你是什麼人！」
阿黛爾慢吞吞地翻了個身，舉起白嫩的小手揉著被磕紅的額頭，她目光深沉地打量小喬半晌，忽然微笑，用充滿蠱惑意味的語氣問：「你聽說過田螺姑娘的故事嗎？」
小喬呆呆地搖頭，「沒有。」
「那我給你講一遍，」阿黛爾淡定地走到椅子旁坐下，「從前有個叫喬納森的小男孩，他救了一只田螺……」
故事講完之後，阿黛爾單手托腮，眼神灼灼地注視著小喬。
小喬被看得莫名臉紅，他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所、所以你就是田螺姑娘嗎？」
他倒是沒怎麼懷疑阿黛爾編瞎話逗他玩，畢竟阿黛爾美得不像人類，還在微微發光，怎麼看都是小仙女。
阿黛爾：「……當然不是！你之前看到的我是田螺嗎！」
「故事只是個比喻，」阿黛爾氣呼呼地抱著胳膊，一本正經地說，「我是鳥！不是田螺！」
小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那……你會做飯嗎？」小喬靦腆地問，「我是不是不用吃外賣了？」
阿黛爾卷起袖子走進廚房，「當然！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能把我的存在告訴任何人，一旦被其他人發現，我就只能離開這個國家了……」
雖然小喬不明白阿黛爾這句話的邏輯在哪裡，但他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並舉起手發誓：「你放心，我絕對不說！」
阿黛爾心滿意足地笑了。
星球日報大樓。
克拉克一口咖啡噴出去，坐在他對面的吉姆報廢了一件襯衫。
吉姆面無表情：「托尼·斯塔克疑似有個女兒這件事令你如此驚訝嗎？」
克拉克趕緊道歉，抽了好幾張紙幫人家擦衣服：「對不起！」
誰驚訝托尼·斯塔克的女兒了，我是在哀悼我家那即將被炸毀的廚房！
克拉克心痛不已，心想兒子怎麼那麼傻，信阿黛爾編的故事也就算了，竟然還讓她去做飯！要知道姓韋恩的跟烹飪從來不兼容啊！
………等一下？吉姆剛剛說什麼？
托尼·斯塔克的女兒？誰？
克拉克的兒子怎麼這麼單純哈哈哈，他是不是還相信這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呢？
……他真的信！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黛爾是個看起來像天使的小魔鬼。
昨晚實在太困就睡了，今天成功早起了！一上午寫完(/ω＼)
很好，以後就保持這個作息！
第11章 廚藝
克拉克斷開了對自家廚房的監視，實在不忍心看到接下來發生的慘狀。
他打開抽屜翻出一個計算器，滴滴滴地按了起來，計算翻修廚房需要花掉幾個月的工資。
下午上班之前，一張天價賬單被制作完畢——對克拉克來說是天價——望著那長長的、令人眼花繚亂的一串零，小記者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
現在可以看看廚房被孩子們糟蹋成什麼模樣了，反正我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
克拉克邊想邊開啟超級視力，重新鎖定家的位置，然後他定睛一看，整個人都震驚了——
廚房不僅完好無損！還被打掃得纖塵不染！鍋碗瓢盆擦得锃亮！簡直晃瞎人眼！
造型精美別致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小喬正舉著刀叉吃得合不攏嘴，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至於阿黛爾……這小姑娘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套背著巨大蝴蝶結的嬌俏女僕裝換上，此時正乖巧地站在小喬身後，手裡拎著裝滿蘋果汁的玻璃杯，盡職盡責地扮演「田螺姑娘」。
看起來她還玩上癮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
克拉克神情恍惚，他捂住眼睛用力揉了揉，頭一次覺得鐵鍋的反光照得眼睛疼。
看看被粗暴地推到辦公桌角落的塑料飯盒，再遙望家裡餐桌上擺的各國代表佳肴，小記者心情復雜。
我不信，這肯定是阿黛爾用魔法變出來的！她打劫了飯店的外賣！一定是這樣！
小喬並不知道克拉克正在暗中觀察他吃飯，並且饞得快流口水了，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一道又一道的菜品上。
如果說阿黛爾進廚房前小喬還對她講的故事抱有一丟丟的懷疑，那麼當勾人的飯香從廚房裡飄出來的時候，他心中僅有的疑慮徹底煙消雲散。
阿黛爾就是小仙女！絕對沒錯！
「好吃嗎？」阿黛爾給小喬倒滿蘋果汁，柔聲問道，「你喜歡哪個？」
小喬狼吞虎咽地消滅了一份烤牛排，之後迅速轉向奶油牡蠣湯，「好吃！都喜歡！」
阿黛爾微微一笑，「那就好。」
我的廚藝可是經過赫斯提亞認證的！灶火女神吃了都說好！
吃完飯後，小喬主動要求洗碗。
「媽媽說在我們家做飯的人不刷碗，家務要分攤，」小喬動作敏捷地將餐盤壘成一摞，穩穩端起跑向廚房，「所以還是我來吧！你去歇著就好！」
阿黛爾也不推辭，她步履輕盈地轉了個圈，蓬松的裙擺劃出飄逸的弧度，淺粉色的微光從下往上螺旋升起，繞著她卷出一道小小的旋風，風過之處衣服的顏色和形狀發生改變，等風吹完後，黑白女僕裝被換成了粉色的公主裙。
「我可以玩游戲嗎？」阿黛爾倒退著往後一蹦，將自己丟進柔軟的沙發裡，蓬松的裙擺攤開成一朵綻放的花，她隨意晃著小腿，視線隨小喬的移動而來回轉悠，「之前看你……們玩得很高興……」
「當然！我們一起吧！」小喬很快收拾完畢，把游戲機從櫃子裡拖出來，他興致勃勃地說，「我來教你！」
兩個孩子坐在沙發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戲，直到窗戶被什麼東西扣響，發出「篤篤篤」的聲音，才令他們的視線從電視屏幕上挪開。
阿黛爾小跑過去，打開窗戶放進一只撲扇著翅膀的小巧千紙鶴，「是給我的信。」
小喬有些好奇，但涉及別人的**，他很禮貌地沒有問。
阿黛爾將千紙鶴拆開，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所有內容，之後她陷入沉思中，「戴安娜說她發現了阿瑞斯的蹤跡，不得不先離開……」
小喬聽到了阿黛爾的低語，微微一愣。
雖說戴安娜是個很常見的名字，但跟阿瑞斯放在一起的時候，他只能聯想到一個人，那就是神奇女俠。
田螺姑娘認識神奇女俠？這……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
阿黛爾還在嘀咕：「她還叮囑我說多注意哥譚市的情況，上都夫人預言將會有巨大的麻煩降臨在哥譚……上都夫人是誰？」
小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大腦仿佛蒙上了一層紗，整個人變得暈乎乎的，他下意識回答：「她是黑暗正義聯盟的創始人之一，主要監控魔法側的——」
小喬猛地睜大眼睛，他迅速往後退了一大步，用手緊緊捂住嘴巴，再度看向阿黛爾的目光中充滿警惕，「你……我……我剛才？！」
「看來網上流傳的言論是真的，」阿黛爾把信紙重新疊成千紙鶴，然後松開手，任由千紙鶴飛向大門，她歪過頭打量著小喬，狡黠一笑，「超人的魔抗和閃避都是零。」
「也沒有那麼差勁。」大門被推開，克拉克接住千紙鶴，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部分情況下他不躲閃敵人的攻擊是因為他身後有個蝙蝠俠啊！誰願意充當人肉護盾，還不為了保護聯盟的智商擔當，哼！
「爸、爸爸，」小喬看看克拉克，又看看阿黛爾，臉上的表情茫然又迷惑，他遲疑地問，「她……您認識她？」
克拉克目光閃爍，無法面對兒子受傷的眼神，「呃……這個……」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阿黛爾對小喬伸出手，「我叫阿黛爾·凱恩，來自奧林匹斯，目前暫居你家。」
小喬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才小聲說出來一句：「所以你不是『田螺姑娘』。」
他的語氣無比失落，一聽就知道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正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絕望。
當然不是啊！阿黛爾心想那故事一聽就是騙人的，誰知道你這麼單純竟然相信了……干嘛干嘛，就算你用狗狗眼譴責地注視著我，我也不會——
克拉克幽幽地望過來，給了阿黛爾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阿黛爾：「……」好吧，還真有點愧疚。
在狗狗眼×2的雙倍攻擊之下，她不太甘心地投降了。
阿黛爾用一直舉在半空的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變出一朵純白的玫瑰花。
「對不起，不該欺騙你，」她眨了眨眼睛，語氣真誠，「可以原諒我嗎？」
小喬接過玫瑰，翻來覆去地把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可以是可以……你晚上還做飯嗎？」
阿黛爾：「……你想吃什麼。」
肯特父子頭一次在露易絲出差不在家的時候吃到不是外賣的美食，兩人速度飛快地消滅著桌上的菜品。
「我出去一趟，」阿黛爾穿上外套，背上兔子包，「沒有意外明天凌晨四點前會回來的。」
克拉克差點兒被可樂嗆到，「四點？你要去哪兒！」
「哥譚，」阿黛爾用圍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我懷疑羅賓知道珍珠的下落，我得去問問他。」
怪不得這小姑娘昨天晚上在哥譚亂晃……克拉克恍然大悟。
小喬聽到某個熟悉的稱呼，忍不住脫口而出：「羅賓？」
「對啊，」阿黛爾隨口一問，「你認識他？」
克拉克在桌子底下踩了小喬一腳，小喬忍著痛，把頭搖成撥浪鼓，「不不不，當然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羅賓！」
克拉克：「……唉。」
阿黛爾開門的動作微微一頓，她緩慢地轉頭看向小喬，目光懷疑，「真的？」
克拉克是超人，全世界都知道他跟蝙蝠俠是最佳拍檔；小喬是超人的兒子，羅賓是蝙蝠俠的助手，他倆不認識，怎麼看怎麼可疑。
「我……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是誰，」小喬硬著頭皮圓謊，「他們一家一直很神秘……」
克拉克心裡在咆哮：兒子你別說了！
所幸阿黛爾暫時沒注意到小喬話中的「一家」，她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這倒是，網上說什麼的都有，我還看到有個人猜蝙蝠俠是布魯斯·韋恩呢哈哈哈，被罵得好慘。」
克拉克和小喬：「…………」
阿黛爾拉開門，門外出現的不是樓道，而是一片朦朧的白光，仿佛水波蕩漾的湖泊。
她徑直穿過白光離開了，只留下一句話遠遠傳來：「我走啦∼」
小喬：「爸爸，讓她一個人去哥譚真的沒問題嗎？」
克拉克：「她是戴安娜從天堂島帶來的。」
小喬：「……我覺得沒問題，我們繼續吃飯吧。」
空間門另一邊的落點被阿黛爾設置在了昨天她撿到紅頭罩的那個小巷子裡。
夜幕剛剛降臨，小巷中沒有路燈，周圍一片黑暗。阿黛爾探手一撈，從虛空中抓出一盞老舊的煤油燈晃了晃，燈芯顫巍巍地燃起，幫她照亮了前進的路。
透過霧蒙蒙的玻璃燈壁，阿黛爾仔細觀察火苗的形狀，選定了方向，「應該是這邊？」
犯罪巷深處的一家酒吧。
龍蛇混雜，烏煙瘴氣。
紅頭罩坐在吧台靠邊的位置喝酒，他周圍有個十英尺左右的真空帶，無人敢靠近。
直到水晶鞋跟扣在地板上的噠噠聲由遠及近，一只柔軟白皙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果然在這裡，找你半天了，」阿黛爾把手賬本放在吧台上，一寸一寸地推過去，「昨天忘記了，今天特意繞過來跑一趟……你給我簽個名唄！」
紅頭罩：？？？
他根本沒有生氣，狗狗眼就是為了騙吃的！
這食欲橫流的社會，人心狡猾，只有冰激凌和游戲機還剩下一點溫暖！
呵，我已經徹底看透了！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1.阿黛爾的意思是，酥皮的魔抗和閃避都是零，所以他兒子被自己的光環掃到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2.酥皮在阿黛爾面前掉馬是因為這裡設定他的眼鏡偽裝是一種魔法，而能糊弄住阿黛爾的魔法其實不多。像老爺那種老老實實把全身裹起來的阿黛爾反而看不出來。
應該前兩章說的，但有點忙就沒顧上。
感謝老爺子帶給了我們那麼多精彩的故事，沒有他創造的英雄和反派，誰也寫不出同人來。
Excelsior！
感謝寶貝們的地雷~
斯塔克家小公主扔了1個地雷，冰鎮可樂扔了1個地雷，魔女扔了1個地雷
第12章 霧霾
紅頭罩今年二十來歲，雖然年輕，但人生經歷異常豐富，隨便挑出一樣都是傳奇——
他曾經在陰暗的巷子裡撬過蝙蝠車輪胎，也曾經在清冷的月光下身穿羅賓制服暴揍小醜，還曾經乘坐「超人號」人肉飛行器上下學，拉風得全校圍觀，羨煞小伙伴們；他死過一次又活了，地獄歸來後足跡遍布五大洲四大洋，沒事還能去外太空溜達，生意朝著銀河系外不斷擴張……
但不管是在地球、地獄還是外太空，紅頭罩從未遇見過像阿黛爾這種畫風如此清奇的人，他現在只覺得自己一張嘴長少了，槽點多得快要爆炸，都不知道該先吐哪個。
「簽一個嘛，」阿黛爾打開手賬本，翻到畫有紅頭罩Q版小人的那一頁，將可愛的漫畫形像展示給正主看，「就當是謝謝我救唔唔唔——」
紅頭罩一把捂住了阿黛爾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昨天晚上超人帶著阿黛爾離開後，夜翼不知道怎麼了，整個人忽然變得神情恍惚，招呼都不打轉身騎著小摩托走了，留下重傷初愈的紅頭罩和滿頭霧水的紅羅賓面面相覷。
爛攤子是認命的紅羅賓收拾的——麻煩總得有人處理，紅頭罩躺在地上哼哼假裝自己很難受——這個小控制狂駕輕就熟地找到了附近的兩個攝像頭，拷走了一整晚的監控錄像後抹掉母帶，說要認真研究研究；後來戈登局長的手下帶走並關押了那兩個試圖對紅頭罩下黑手的混混……所以直到現在，暗算紅頭罩的人都不知道是阿黛爾無意中攪了他的局，破壞了他的陰謀。
酒館裡什麼人都有，阿黛爾要是把那句話說全了，消息肯定會被傳出去，到時候小姑娘就麻煩纏身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心上轉了個來回，而後倏然收斂，紅頭罩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一把小費壓在玻璃杯下，然後他站起身，一手抓手賬本，一手拎小雞似的提起阿黛爾，擠開圍觀的人群，朝門外走去。
阿黛爾：「……你放我下來。」
她長這麼大，頭一次被人如此輕慢地對待。
「你是我用過的最差勁的坐騎！」小姑娘嫌棄地說，「刻耳柏洛斯都比你強！」
紅頭罩腳下一個踉蹌：「……」
光明正大偷聽的人們：「……」哦豁！
對不起，我不該戴著污濁的眼鏡去扭曲一個未成年小姑娘的話，但看在老蝙蝠的份上！整座酒吧裡估計只有我們兩個純潔如白紙了，所以……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紅頭罩努力把咆哮咽回肚子裡，他咬牙切齒，心想我已經很煩惱了，這種破事怎麼總是讓我遇上，艸蛋的哥譚真是越來越艸蛋了……
「你要是還想離開這兒，」紅頭罩把拎的姿勢改成了扛，他冷冰冰地警告，「就老老實實閉嘴。」
阿黛爾對此人的期待徹底破滅了，她甚至都不想要他的簽名了。「我自己可以走。」
或許是紅頭罩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太可怕了，哪怕內心再蠢蠢欲動，也終究無人敢貿然上前阻攔。
兩人順利離開酒吧，紅頭罩用力一腳踢上門，「砰」的巨響聲在寂靜的夜空下傳出很遠，他放下阿黛爾，「跟上。」
「等等，」阿黛爾揪住了紅頭罩的衣角，她像聽到獵食者腳步聲靠近的警覺小獸，敏感地抬起頭觀察周圍，「不太對勁兒，有什麼東西……」
酒吧外的空氣並不比裡面新鮮多少，裡面都是彌漫的尼古丁，外面都是翻湧的濃霧，紗帳般層層籠罩，將路燈掩得影影綽綽，只剩下一團團朦朧的、極淡的微光。
巷子變得幽深暗長，前後都望不到盡頭，一時難以分辨方向。
紅頭罩目光一沉，「很久沒在哥譚見過這麼重的霧霾了。」
阿黛爾拎起之前被她變小後掛在腰間的煤油燈，只見燈芯搖曳，仿佛狂風過境，片刻後「噗」的一聲輕響，火光熄滅，黑暗徹底填滿了玻璃罩。
「不是霧霾，」阿黛爾緩緩搖頭，她打了個響指，煤油燈被塞回虛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枝干細長的紅玫瑰，她用玫瑰指了指身後，示意紅頭罩去看，「是迷宮。」
原本的酒吧大門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堵長滿青苔的石牆。
韋恩莊園。
蝙蝠俠今天的夜巡沒有按時進行，他被突發事件耽誤在了蝙蝠洞裡。
起因是這樣的——
達米安·韋恩，現任羅賓，桀驁不馴的惡魔之子，因為不久前抓捕罪犯時過於暴力的懲罰行為，暴露出了與蝙蝠俠觀念上的分歧，從那之後蝙蝠俠日常要嘮叨羅賓幾句，倆人經常談著談著就吵起來，吵著吵著就……打起來倒不至於，最後只會發展成冷戰，一段時間內誰也不搭理誰，夜巡都要選擇兩個不同的方向。
對父子二人的「戰爭」，大哥迪克憂慮忡忡，二哥傑森心想關我屁事，老三提姆則暗中欣喜，一激動咖啡都能少喝兩杯，再多處理幾個策劃案。
今晚的義警活動開始之前，布魯斯和達米安毫無懸念地再度爭執起來，這次的火.藥味比往常都濃烈，以至於達米安最後得到了父親一句「你不能這麼自私」的尖銳評價。
布魯斯本以為達米安會反擊——他已經逐漸摸清楚這個小狼崽般性格的兒子了——但男孩少見地愣住了，眸中還閃過一抹不算明顯的失落。
這反應超出了布魯斯的預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沒表現出來，只默默戴上了頭罩，走向蝙蝠車。
「等等，父親！」沉默著猶豫半晌後，達米安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叫住了布魯斯，朝他遞出一枚包裝簡單的禮盒，「這個給你！本來想……再找找……」
達米安後面結結巴巴又說了些什麼，布魯斯全沒聽到，他的注意力已經徹底被禮盒中的東西吸引了。
一顆又一顆的珍珠，挨挨擠擠湊在一起，大多黯淡無光，還有一些表面布滿了凌亂的劃痕，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光彩。
布魯斯捏起其中一枚，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抖，聲音也在發顫，「這是……我母親的……」
瑪莎·韋恩的珍珠項鏈的遺骸。
「我、我在下水道裡找到的，」達米安小聲說，「找了快一個月，還是沒找全，時間太久了。」
布魯斯將珍珠狠狠攥進掌心，他深吸一口氣，俯下.身抱住了達米安。
「謝謝你，」布魯斯聲音沙啞，「我——」
桌子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父子二人同時看過去，發現有一顆珍珠咕嚕嚕地滾出了禮盒。
「怎麼回事？」達米安握住了腰間的太.刀，警惕地問。他之前沒發現這些珍珠哪兒有問題。
布魯斯拿起那枚特殊的珍珠。指尖接觸的一瞬間，他感到陣陣暖意襲來，刺目的光芒倏然收斂，露出珍珠表面花體鐫刻的幾個字母。
B.W＆M.W。
破案了：）
果然是你！
——《阿黛爾的日記》
第13章 迷宮
B.W＆M.W。
布魯斯·韋恩和瑪麗安娜·韋恩。
看到這對姓名縮寫的一瞬間，回憶如呼嘯的風般從布魯斯的內心深處升起，摧枯拉朽地毀滅漫長時光設下的桎梏，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將早就被深深埋入墳墓裡的故事挖出，重新帶到陽光下。
陰雨天麥田中的擁抱，薄霧彌漫的清晨隱隱響起的歌，香氣繚繞的廚房，壁爐旁規律的翻書聲，衣香鬢影的宴會上旋轉的裙擺……以及槍.聲中綻開的血花。
十幾年前的哥譚有個傳言，令無數淑女落淚心碎——
布魯斯·韋恩深深愛著他已經死去的未婚妻，為此他決定終身不娶。
但除了當事人，無人知道真相是怎樣的，童話總在最美好的一剎那戛然而止。
失態也只是短暫的瞬間，很快布魯斯冷靜下來，他問達米安：「你從哪兒撿到的這個？」
達米安滿心疑惑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他確定自己在下水道游蕩了這麼多天，撿到的全是飽受歲月摧殘、被污水和髒物不斷蹂.躪折磨的小可憐，這顆珍珠如此光鮮亮麗鶴立雞群，他又不瞎，絕對一眼就能認出來。
毫無征兆的，達米安記起了幾天前偶遇托尼·斯塔克的事。
當時他收到少年泰坦成員的求助，著急離開，因此沒有過多盤問鋼鐵俠的目的，只給了他警告，但兩人錯身而過的一瞬間，他心頭升起了一種揮之不去的詭異感。
再度回想，達米安立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鋼鐵俠不會魔法，包裹著他的光球是誰的手筆？
……那逼仄幽暗的管道中還有第三個看不見的人在靜靜注視著一切。
「怎麼了？」布魯斯敏銳地發現了兒子的心不在焉。
達米安想了想，把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猜測全都說了。
「直接問吧。」布魯斯說，他拉出鍵盤，從通訊錄中找到了托尼的名字，准備給他寫一封郵件。
「父親，看起來您已經有頭緒了，」達米安面色遲疑，「我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布魯斯打字的動作略微一停，他剛想說什麼，就看見迪克晃晃悠悠進了蝙蝠洞，游魂般飄過來。
「布魯斯，我有個問題，」迪克無視了達米安陰沉得快要下暴雨的臉色，聲音飄忽地問，「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莫名其妙，達米安嘴角一抽，毫不客氣地嘲諷道：「格雷森，你喝醉了嗎？」
但兩人的父親顯然並不這麼想，這一次敲打鍵盤的聲音徹底停住，布魯斯的視線從巨大的蝙蝠電腦顯示器上挪開，落在迪克的臉上，目光幽深。
達米安：「…………」這是怎麼了，他有點方。
「我對那種花有一點印像，」迪克顛三倒四地說，「開到極致之後就會變成漫天的小星星閃閃發亮，在黑夜裡很美——」
「先生們，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會談，」阿福神情嚴肅地走進蝙蝠洞，「但是警報已經響了快半分鐘了，沒人注意到嗎？」
「托特少爺和德雷克少爺的追蹤器同一時間在不同地點失去了信號。」
紅頭罩騎著摩托車帶阿黛爾在迷宮中龜速前進。
他不是沒試過一腳油門踩到底，充分展示他愛車的絕佳性能，但當速度超過一定數值時，迷宮兩旁的牆壁中會竄出鋪天蓋地的藤蔓植物襲擊他們，那些植物異常堅硬，槍.械難以造成嚴重損傷，只有加持了魔法能量的大種姓之刃才能將其砍斷。
多來幾次被觸.手折騰的經歷後，紅頭罩不得不向該死的現實低頭。
「看出什麼了嗎？」紅頭罩問阿黛爾。兩人之中小姑娘才是魔法側的，她理所應當對此了解更多。
阿黛爾一手摟住紅頭罩的腰，一手舉著手賬本努力伸到他面前，「你真的不簽個名嗎？」
紅頭罩：「……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執著？！」
身陷險境，唯一的隊友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腦子還不太好使……這讓紅頭罩心累又絕望。
「不簽就算了，」阿黛爾撅著嘴收回手，她小小聲嘀咕，「我還不想保護你呢，哼。」
紅頭罩突然剎車，他滿臉冷酷地奪過手賬本，十分敷衍地寫下了名字。
「現在我們可以認真逃命了嗎？」紅頭罩把手賬本塞回阿黛爾的兔子包裡，「女士？」
阿黛爾表示很滿意，「衝吧勇士，勝利就在前方！」
紅頭罩翻了個白眼。
兩人在迷宮裡蝸牛爬了快二十分鐘後——所有電子產品全部失靈，只能估算大概——遇到了第一個不是藤蔓觸手的怪物。
一只趴在路中央呼呼大睡的牛頭人。
風中夾雜著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各種各樣的白骨在路上散得七零八落，幾只眼珠鮮紅的詭異烏鴉停在安靜的藤蔓上，歪著腦袋發出嘶啞的叫聲。
紅頭罩用腳撐地，一只手緊握車把，一只手搭上了大種姓之刃的刀柄，他壓低聲音說：「這是什麼鬼？！」
「米諾陶諾斯，」阿黛爾語氣平靜，她從後座上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我猜得果然沒錯——」
紅頭罩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將她一把抓了回來，他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下次行動前聽指揮行嗎？」
「你怕什麼？」阿黛爾很奇怪，「又不是多大的麻煩，我一個人就能搞定它。」
聽了這番豪言壯志，紅頭罩呵呵一笑，松開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阿黛爾舉起玫瑰魔法棒，對著沉睡的牛人頭遙遙一揮……
然後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你還沒念咒語呢。」紅頭罩虛情假意地提醒。
阿黛爾震驚地睜大眼睛，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玫瑰被她揮得花枝亂顫，花瓣撲簌簌往下落。
「看上去快枯萎了，怪可憐的，別折騰它了，要不你換一根，就地取材怎麼樣？」紅頭罩說著說著一愣神，他輕輕抽了口氣，語氣變得正經不少，「你怎麼了？」
在紅頭罩的眼裡，阿黛爾周身泛起了一層淡淡的微光，這令她顯得仙氣十足，仿佛從迷霧森林中走出來的精靈。但幾秒之後，光開始變得不穩定，明明滅滅地閃，好似一枚接觸不良的燈泡，晃得人眼花繚亂。
阿黛爾聲音晦澀：「不是因為它快枯萎了，而是我的魔力正在枯竭……」
這一刻阿黛爾終於隱約明白了一件被她遺忘的事——她還是沒能想起來，但結合實際情況猜出了大半——那枚丟失的珍珠，與她的魔力之源有關系。
短時間內找到珍珠是天方夜譚，想要補充魔力，得另辟蹊徑。
阿黛爾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後終於下定決心，她用那雙明亮純澈的藍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紅頭罩看，還時不時眨一下眼，纖長卷翹的睫毛蝶翅般撲簌著顫抖。她的眼神漸漸變了，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聲音也軟了不少：「你快誇誇我，要真心實意地誇，我長得好看嗎？」
紅頭罩：「…………」
牛頭人翻了個身，呼嚕聲弱下去，看起來像是要蘇醒了。
「快點快點！」阿黛爾著急地小聲催促，她用溫軟的小手抓住紅頭罩的衣擺晃了晃，「誇一下嘛！誇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只是讓你說實話而已！」
紅頭罩的雞皮疙瘩落了滿地，他堅定地搖頭：「不！會死！」
阿黛爾氣得臉都紅了，她恨恨地踩了紅頭罩一腳，拿出手機撥通了托尼的電話，「你不誇我就找別人，又不是只認識你一個！」
紅頭罩今天無語的次數突破歷史最高值，他簡直要給阿黛爾神奇的腦回路下跪了：「……等等，為什麼你的電話能打出去？既然你能聯系上外界，請把這裡的情況通知給超人好嗎！」
「不好，」阿黛爾冷酷地拒絕了紅頭罩的提議，「我說了能解決就是能解決，你等著看！」
「喂，小精靈，」托尼慵懶沙啞的聲音從揚聲器裡漏出些許，在寂靜的迷宮中清晰可聞，「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
「我需要你的幫助，」阿黛爾軟綿綿地說，「我好看嗎？你誇誇我！」
托尼滿頭問號：「好看啊，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姑娘，難以想像你長大後的模樣……不過怎麼了？」
托尼話音落下的瞬間，阿黛爾周身光芒大盛，枯萎的玫瑰在她手中重新綻放。
「沒什麼，謝謝你。」她微微一笑，笑容燦爛如滿天星光。
誇我有這麼難嗎，照實說不就行了：）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ω＼*)
美麗和愛情和性，阿黛爾的力量來源之一，其實她親二桶一口也能搞定了，但二桶全副武裝得太到位，沒地方下嘴（不是）。
阿芙洛狄忒，化名瑪麗安娜，姓韋恩是因為她是老爺的未婚妻，隨夫姓。
第14章 凶獸
「天氣預報有說今晚會降溫嗎？」羅賓抱著胳膊側身凝視車窗外，他眉頭緊皺，神情嚴肅。
極速後退的路景在濃霧中模糊成色調斑駁的碎塊，玻璃上悄然結起晶瑩的霜花，顯然車內外的溫差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沒有，」留守蝙蝠洞的阿福回答，「我查看了哥譚市氣像局監測的數據，異常情況是在二十分鐘前突然出現的。」
灰色的霧氣像幽靈，從下水道裡、從牆縫中、甚至從垃圾桶內，從視線所及的一切地方鑽出來，眨眼之間連成一片，仿佛柔軟的屏障，將哥譚分割成兩個世界。
「……目前灰霧的覆蓋範圍仍在犯罪巷內，」阿福將動態地圖發送到蝙蝠車上，「但它在以緩慢的速度朝外擴張。」
漆黑的蝙蝠車咆哮著拐上大路，亮起的前燈如一把鋒利的劍，將濃郁深沉的夜色一劈兩半。
蝙蝠俠的視線掃過車載顯示器，「傷亡情況？」
阿福聳了聳肩膀，「好消息，無人傷亡。」
霧氣雖然詭異，但它的作用似乎只是降低溫度，其中並未檢測出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
「也就是說，從事發到現在，只有兩個人失蹤了？」羅賓目光一沉，「紅頭罩和紅羅賓……是衝著我們來的。」
「也許，」阿福說，「紅頭罩最後停留的位置是犯罪巷中的一家酒吧，紅羅賓的信號則是在路過哥譚博物館上空時消失的，具體坐標我已經發給你們了——」
驟然響起的刺耳摩擦聲打斷了阿福未講完的話，蝙蝠俠將剎車狠狠一腳踩到底，高速行駛的蝙蝠車在劇烈震顫後險之又險地停在了一個人面前。
「其實你可以撞上來的，」懸浮在半空的超人撓了撓頭，「我不介意。」
車窗緩緩升起，冷空氣一股腦兒地擠進溫暖的車廂內。
「我介意，不想修車，」蝙蝠俠面無表情地說，他呵出的氣息在空氣中翻湧成白霧，「有事？」
小喬從超人的披風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是我，我來找羅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她長得特別好看，是你看一眼就絕對不會忘記也不會認錯的那種好看。」
超人出現之後羅賓原本打算看戲圍觀，卻沒想到下一秒這戲就看到了自己頭上。
小女孩？這是什麼詭異的問題？先是格雷森，然後又是肯特，今天奇奇怪怪的人可真多！羅賓一邊暗自腹誹，一邊高冷而簡短地說：「沒有。」
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小喬眼中的光瞬間暗淡下去，最後的期待徹底破滅，他崩潰得雙手抱頭，「啊啊啊怎麼辦！我就說不能讓她一個人來哥譚！」
「兒子，冷靜！」超人按住小喬的肩膀晃了晃，「你要相信阿黛爾，她沒問題的！」
「我要把她找回來，」小喬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爸爸，你說她的心跳聲是在犯罪巷消失的，那我們現在就去——」
「等等，」蝙蝠俠正准備繞開這對氪星傻父子，繼續趕往事故地點，聽到小喬的話，他轉方向盤的動作一停，緩緩抬頭望過去，目光幽深，「犯罪巷？」
那可真是……太巧了。
米諾陶諾斯的呼嚕聲戛然而止，他緩緩掀開眼皮，瘆人的橙黃色眼球咕嚕嚕轉了一圈，翻出一線漆黑的瞳仁，淡漠不帶任何感情，令人聯想到冷冰冰的、黏膩的爬行動物。
「……&*#¥%……」低沉的嘶吼響起，牛頭人說著晦澀難懂的語言，他一只手撐地，支起小山般魁梧健壯的上半身，一只手握住身旁沾滿陳舊血跡的巨大斧頭，威脅地揮了揮。
怪物蘇醒了，他的視線沒有任何猶疑，直接鎖定了阿黛爾嬌小的身影。
紅頭罩一把將阿黛爾拽到身後，他警惕地握住刀柄，擺出防御的姿態，「它說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聽得懂？」阿黛爾從紅頭罩身後探出小腦袋，「他說『我餓』。」
紅頭罩恍然大悟，「怪不得目不轉睛盯著你看。」
阿黛爾：「……你嫉妒就直說！」
電話還通著，托尼聽到了從他們這邊傳來的古怪動靜，他疑惑地問：「你跟誰在一起？到底怎麼了？」
「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成功充能的阿黛爾完全沒把牛頭人放在眼中，她輕描淡寫地說，「米諾陶諾斯要吃我。」
托尼：「……？？？」
牛頭人仰天咆哮，輪著巨斧壓路機般轟隆轟隆地衝了過來，發動進攻。
「稍等，一會兒再跟你說，我先處理掉這個麻煩。」阿黛爾掐斷了電話。
聽著耳機裡傳來的「嘟嘟」聲，托尼搖搖頭，小聲嘀咕：「毛躁的年輕人。」
紅頭罩拔出大種姓之刃，雪亮的雷光在刀鋒上跳躍，炸出清脆的「劈啪」聲，他沉聲道：「躲遠點。」
阿黛爾嘆了口氣，她舉起玫瑰手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我說過了，我能解決。」
一道漆黑的、陰森森的門旋轉著從地底升起，在路中央豁然洞開，冰冷潮濕的風從門中吹出，帶來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遠古凶獸隱隱的怒吼。
牛頭人奔跑的速度驟然降低，隨後漸漸停止，他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轉了兩圈，恐懼如漲潮的海水般漫上了他的眼睛。
短短一瞬間的思想拉鋸後，迫於死亡的威懾力，米諾陶諾斯放棄了近在咫尺的甜美獵物，他轉身倉皇奔逃，身影很快消失在霧氣籠罩的迷宮深處。
危機從出現到解決，總共經歷了不到三十秒，來得太快的勝利令紅頭罩有些無所適從，「他在害怕？門裡有什麼？」
「冥王哈迪斯送給我的禮物，」阿黛爾微微一笑，「刻耳柏洛斯。」
漆黑的龐大身影從門中緩緩走出，凶殘的地獄三頭犬腳踏毒蛇，威風凜凜仰天嘶吼：「汪汪汪！」
紅頭罩：「……」
直覺告訴他哪裡不太對勁兒，他陷入沉思中——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地獄三頭犬是這麼叫喚的嗎？
阿黛爾把玫瑰花枝隨手插在摩托車上，她單膝蹲下，拍了拍手，目光欣喜，「過來，讓我抱抱！有段時間沒遛你了，正好趁著機會出來放放風！」
地獄之門緩緩閉合，翻湧的黑氣被倒卷的狂風吸入門中，龐大的身影因此越變越矮，從最後只剩下了小小一團。
金黃色的、毛絨絨的小奶狗跌跌撞撞地朝阿黛爾跑過去，它縱身一躍，跳進了她的懷裡，大尾巴呼啦呼啦搖成旋轉的電風扇，還吐出粉嫩的舌頭試圖舔她的臉：「汪汪汪！」
紅頭罩：「…………」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舔我！」阿黛爾一把捏住狗嘴，嚴肅地教育它，「都是口水！」
金毛小奶狗委屈地耷拉下耳朵哼唧哼唧：「嗚……」
「那個，冒昧地問一句，」紅頭罩忍不住開口，「這就是地獄三頭犬？」
他著重強調了「三」這個數字，畢竟小狗不管怎麼看都只長了一個腦袋。
金毛小奶狗超凶地對紅頭罩亮出小尖牙。
紅頭罩滿臉冷漠。
「人家還小呢，」阿黛爾揉了揉小狗的脖子，「等長大就是三個頭了。」
「……行吧。」紅頭罩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只覺得牛頭人慫得真冤枉。
有了地獄三頭犬（小金毛）的威懾，迷宮中再也沒有其他怪物敢找他們的麻煩了。
對此紅頭罩持懷疑態度，他認為這個破迷宮裡就只有一個米諾陶諾斯，畢竟在遇到牛頭人之前，他們只因為前進速度太快而被守衛迷宮的藤蔓攻擊過。
「你該讓我砍了它，」紅頭罩說，「殺掉米諾陶諾斯，說不定迷宮就消失了。」
「不見得，這應該是一枚『盒子』，」阿黛爾猜測，「盒子裡裝滿了怪物，一旦把它丟在某個地方，它就會試著融合進現實空間，最初只有少量幾個融合點，隨著時間的推移，融合面積會越來越大……」
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不用阿黛爾繼續說，紅頭罩也能猜出來了。
紅頭罩倒不擔心事態會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按照阿黛爾的說法，盒子一旦開始融合，現實世界勢必會出現異常情況，有蝙蝠俠和紅羅賓這一大一小兩個監控狂魔在，大部分的危險在萌芽狀態就會被扼殺，剩下少量幸運的能多活一會兒，最終也逃不過蝙蝠家的鐵拳制裁。
他只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被某些人救出去，就感到窒息。
於是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兒嗎？」紅頭罩問。
「兩個辦法，」阿黛爾回答，「一，解決掉盒子裡的所有怪物；二，走通迷宮。」
兩個方案的難度看上去都是地獄級別的，沒人知道盒子裡到底有多少怪物，也沒人知道迷宮有多大。
紅頭罩沉思的時候，阿黛爾已經單方面選定了第二種方案，她貢獻出自己的圍巾，將線頭拆開，固定在牆上。
「但願在圍巾被薅禿之前，能找到出去的路。」紅頭罩語氣真誠。
阿黛爾微微一笑：「是啊，否則你就沒衣服穿了。」
紅頭罩：「……呵。」
圍巾被拆得只剩下一半的時候，兩人遇到了第二個怪物，長著九個腦袋的巨蛇海德拉。
海德拉的身軀盤踞在一堵矮牆後面，九個頭在天空中晃來晃去，伸長的脖子像章魚招搖的觸.手。
其中一個頭嘴裡叼著個不斷掙扎的人，正努力往肚子裡咽，紅頭罩仔細一看，又驚又怒，「小紅？！」
「你認識他？」阿黛爾把金毛犬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去。」
金毛犬邁著小短腿衝到海德拉面前，汪汪汪一通亂叫。
海德拉搖晃的頭齊齊一頓，十八只眼睛同時看向地面。
「放開他，」阿黛爾舉起玫瑰枝，遙遙指向天空，「否則我不客氣了。」
海德拉的眼中閃過一抹陰毒，它松開嘴，被毒素侵蝕失去意識的紅羅賓直勾勾摔向地面。
「艸！」引擎的咆哮聲響起，顧不上迷宮的禁制，紅頭罩騎著摩托衝了出去。
牆壁上的青苔化為手臂粗的藤蔓，從四面八方彈射向如疾風般掠過的紅影。
阿黛爾目光一沉，玫瑰「砰」地炸開，花瓣乘風而起，打著旋兒飄向灰蒙蒙的天際。其中一片靈活避開藤蔓的阻攔，飄到紅羅賓身下，猛地長大幾十倍，將人溫柔地一裹，安全救下；剩余的花瓣則盡數變成燃燒的利刃，被看不見的手執著，對准海德拉的九個頭，同時一揮，齊刷刷斬掉了所有腦袋。
失去了全部的頭後，海德拉龐大的身軀化為黑氣，消散得一干二淨。
紅羅賓臉色發青，胸脯輕微地起伏著，有進氣沒出氣。
紅頭罩用力做了幾下心肺復蘇，沒有半點效果。
阿黛爾小跑過來，她的指尖泛起瑩白的光，努力閃爍兩下後，微光熄滅。
「殺海德拉費了不少能量，我得先充電才能救他，稍等，」阿黛爾拿起手機晃了晃，表情忽然一僵，「啊，沒電了。」
紅頭罩：「……」
阿黛爾：「……」
兩人面面相覷，阿黛爾提醒道：「他快死了。」
紅頭罩死咬後槽牙：「我知道。」
阿黛爾狡黠地一笑：「所以……我長得好看嗎？」
這都是命，沒辦法，逃不掉的啦，嘻嘻。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等其他人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二桶在對著阿黛爾念情詩。
老爺：「……」
大超：「她還是個孩子啊！」
二桶：「我不是，我沒有。」
第15章 情詩
紅羅賓覺得上天是在針對他，每當他產生類似「我已經充分了解了哥譚這座城市的操蛋之處」的想法時，現實就會給他殘酷的一擊，告訴他這算什麼，還差得遠呢。
比如紅羅賓剛把顫巍巍的老奶奶扶上電車，再一轉身，熟悉的街道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前後望不到盡頭的幽暗長路，路上迷霧重重。
紅羅賓：「…………」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短暫的迷茫後，紅羅賓迅速進入全神戒備的狀態，他先排除了中毒產生幻覺的可能性，根據周圍詭異的環境，初步判斷自己應該是無意中踏入、或被某種不可抗力拉進了異度空間；然後他立即檢查了身上攜帶的全部裝備，發現信號斷開，無法聯系蝙蝠洞求救，電子設備全部失靈，就連最基礎款的指南針都在瘋狂轉圈圈……
紅羅賓嘆了口氣，對著有限的裝備挑挑揀揀，最後在臉上扣了個防毒面罩，拎著一把勾爪槍，一根電棍，不情不願地踏上了探索未知世界的旅程。
比起阿黛爾和紅頭罩那邊順風順水一路開掛，甚至還有狗擼的輕松郊游，紅羅賓那邊坎坷得慘絕人寰，他先是試圖爬上迷宮牆壁找路，結果被藤蔓觸.手追著跑了十分鐘；好不容易甩脫了觸.手的追殺，又一腳踩進個突然出現在路中央的水坑裡，差點兒被一擁而上的食人魚啃得骨頭渣都不剩；掙扎著逃離了食人魚的勢力範圍後，剛一拐彎就被巨蛇卷上半空撕咬。
盯著巨蛇那扭曲搖晃的九個腦袋，紅羅賓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海德拉這種級別的怪獸不是手無寸鐵的紅羅賓單槍匹馬就能搞定的，他真的盡力了。
我短暫而絢爛的一生大概就終結在今天了，被海德拉的毒液侵蝕得神智不清的紅羅賓迷迷糊糊地想，都說人死前會回憶起這一生所有的經歷，畫面最後停留在最溫馨美好的一刻……這說法肯定是假的是編出來糊弄人的！因為我現在就快死了，完全沒看見什麼溫馨美好的畫面，只看見了紅頭罩穿著裙子跳大腿舞！為什麼會看見他！這是否昭示了我接下來會墮入可怕的地獄！
還沒完呢，紅頭罩跳著跳著開始念情詩了，嘰嘰呱呱仿佛烏鴉成精，還有個長著翅膀的小天使繞著圈飛來飛去唱哈利路亞。
紅羅賓承認小天使的贊歌唱得神聖高潔洗禮人心，但跟紅頭罩的情詩混在一起二重奏就很要命了。他感覺自己快要精分了，恢弘的歌劇和纏綿悱惻的情詩一左一右拉扯著他的精神，將他脆弱不堪的靈魂撕裂成兩半。
紅羅賓異常悲憤，心想我都死了，還得不到片刻的安寧，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
「……皓月不曾以如此璀璨的光箭，穿過深海裡透明澄澈的波心，有如你的秀顏照射我的淚點，一滴滴蕩漾著你冰雪的精神……」
紅頭罩用他磁性低沉的、哼一聲嚇得滿街壞蛋心髒打顫的、啊一聲萌得萬千少女臉紅尖叫的絕佳嗓音，配以念悼詞般的平板語氣，毫無感情干巴巴地朗誦著莎士比亞著名喜劇《愛的徒勞》選段。
我確實在念悼詞，他悲傷地想，哀悼我那已經被葬入墳墓中的誠實堅貞的品格與桀驁不馴的風骨。
為了救瀕死的紅羅賓，紅頭罩別無選擇，但他又實在無法自己組織語言誇贊阿黛爾的美貌——沒人覺得用恭維成年人的方式贊美一個未成年人很奇怪嗎？他頂多能接受誇她可愛——最後只得投機取巧，請出文學巨擘莎士比亞老師代為捉刀。這種走捷徑的行為放在哪個領域都不值得提倡，再加上紅頭罩心不真意不實，最終導致阿黛爾吸收到的能量非常有限，一大篇情詩念下來還抵不上托尼隨口的一句話。
覆蓋在阿黛爾身上的光芒一陣強一陣弱，明明滅滅閃來閃去，看著很不靠譜。紅羅賓受的傷太嚴重了，治愈他需要特別特別多的能量，且需要平穩輸入不能斷流。質量不行就只能數量來湊，於是在紅羅賓脫離危險徹底痊愈之前，紅頭罩只能一篇又一篇連續不斷地念下去……
「何必呢，」阿黛爾長長地嘆了口氣，憂郁縈繞在她如畫的眉眼之間，「你就不能有點誠意嗎？認認真真誇一句就解脫了。」
「……啊，傾國傾城的仙女，你的顏容使得我搜索枯腸也感覺詞窮。」紅頭罩表情冷漠地朗誦完一首詩，在心裡小小地松了口氣，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說，「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他怎麼還不醒？」
「算我求你了大紅……你跳舞就跳舞……」紅羅賓艱難地睜開眼睛，氣若游絲地說，「別再對著我……念酸掉牙的情詩了好嗎……我對你……沒興趣……」
紅頭罩：「？？？」
紅頭罩：「他在說什麼？」
阿黛爾：「不知道，我不懂你們的愛恨情仇，我還是個寶寶。」
紅頭罩：「……」你強迫我誇你美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個寶寶。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
「你真的把他治好了嗎？」紅頭罩懷疑地問，「我怎麼感覺他的腦子壞掉了？」
「別想甩鍋給我，」阿黛爾冷哼一聲，「就算壞了也是你的責任。」
隨著最後一朵玫瑰在紅羅賓的胸口化為漫天流光，這折磨人的治療過程終於結束了。
阿黛爾抽回手，搖晃著站起身，兔子般原地蹦了好幾下，用力跺著跪到酸麻的腳。
紅頭罩湊到紅羅賓身邊，朝他的臉豎起五根手指，「小紅，這是幾？」
「這是一巴掌。」紅羅賓沒好氣兒地回答，「你怎麼會在這兒？」
「年輕人，你的態度有問題，」紅頭罩不太滿意，「我念了三百首詩才把你救回來，你就不能說句謝謝？」
「抱歉，」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幻像，紅羅賓仍然心有余悸，「我真的沒法對一個穿蓬蓬裙圍著我跳大腿舞的男性擺出笑臉。」
「什麼穿蓬蓬裙圍著你跳大腿舞？」紅頭罩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他從地上撿起一枚小石子丟向阿黛爾，「他腦子真的壞了，包售後嗎？」
阿黛爾蹦跳著回來了，她俯下.身，一手撐住膝蓋，一手伸到紅羅賓面前，比出數字二，「這是幾？」
紅羅賓：「……這是耶。」這倆人怎麼回事！
「好像是有點不太正常，」阿黛爾說，「海德拉的毒素有致幻效果，而且是在現實的基礎上扭曲後呈現的，他可能還沒緩過勁兒來，歇歇就好了。」
「我很好，謝謝你救了我，」紅羅賓努力微笑，「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阿黛爾抱起探路歸來的金毛犬，她認真打量了紅羅賓一會兒，緩緩搖頭，「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紅羅賓：「…………」是我的錯覺嗎？她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除了夜翼之外，蝙蝠系的超英裡就數紅羅賓人氣最高了，姑娘們就算不粉他也不會懟他。紅頭罩原本以為熱愛收集超英簽名的阿黛爾不會放過紅羅賓——連他都被追著要了好幾次簽名呢——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冷淡，提都沒提過。
紅頭罩很好奇，於是直接問了：「你怎麼不找他要個簽名？」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阿黛爾說，「沒處理完之前，我不想收集任何一個名字裡帶『羅賓』的簽名。」
紅頭罩和紅羅賓對視一眼。
「你跟那惡魔崽——我是說羅賓，有過節？」紅頭罩試探著問，「他欺負過你嗎？」
阿黛爾微微皺眉，「不算是，他可能知道一件東西的下落，而那件東西對我很重要。怎麼，你認識他？」
「不認識，」在干脆地撇清了關系後，紅頭罩又無情地把紅羅賓推了出去，「他認識，你看他們的名號就只差一個『紅』，顯然感情非常好。」
阿黛爾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道理，她期待地望向紅羅賓：「你能帶我去見羅賓嗎？」
紅羅賓一邊在心裡譴責這該死的塑料兄弟情，一邊微笑著點點頭，「沒問題，樂意為你效勞。」
阿黛爾救了他一命，這要求又不過分，答應也沒什麼，至於她跟羅賓的恩怨，等兩人見面之後自然明了。
休整片刻後，三人再度啟程尋找出口。
紅頭罩對紅羅賓簡單解釋了一下什麼是盒子迷宮，紅羅賓聽完沉思一會兒，提出問題：「這迷宮是被故意放置的吧，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按照破解的方法來看，是想困住或殺死某個人？」紅頭罩猜測，「不管是清理掉全部的怪獸，還是找到正確的出路，危險系數都很高。」
如果沒有阿黛爾，紅頭罩和紅羅賓恐怕早就被這座迷宮吞噬了。
等等——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阿黛爾。
「我之前就想問了，」紅頭罩略顯遲疑地說，「超人，神奇女俠，鋼鐵俠，還有冥王哈迪斯送的金……地獄三頭犬，你到底是誰？來哥譚有什麼目的？總不會是就為了找我要簽名吧？」
他開了個並不算有趣的玩笑。
紅羅賓震驚地看著金毛，地獄三頭犬？就它？？
金毛凶殘地亮出小尖牙：「汪！」
「一定要回答？」阿黛爾揉了揉金毛的腦袋。
紅頭罩不置可否，只豎起手指向天空，「這麻煩可能跟你有關系。」
良久的沉默後，阿黛爾嘆了口氣，「阿黛爾·凱恩，來自……天堂島，戴安娜帶我出來的，到哥譚的目的是為了找父親。」
聽到凱恩這個姓氏，紅頭罩沒什麼反應，紅羅賓目光一閃。
「我父親……」阿黛爾話鋒一轉，「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這個盒子快壞了。」
話題跳躍度太大，有種劇情演到高.潮，下一秒就是激動人心的解密環節，但關鍵時刻突然插播了廣告的酸爽感覺。紅頭罩一時沒能跟上節奏，「哈？什麼盒——」
一連串好似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三人面前的空氣中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刺目的光透進來，縫隙朝兩邊擴張，很快變成了可以容納單人通過的大小。
紅頭罩和紅羅賓幾乎同時擺出防御的姿勢，一人拔.槍一人拔電棍。
「兩種方案？」紅頭罩問。
阿黛爾打了個響指，展開一道透明的淡金色屏障，橫在路中央，「從裡往外走和從外往裡走，方法當然不同。」而且直接打破盒子外壁也不容易，單純按力量單位計算，至少是神奇女俠的級別。
「你們竟然還活著呢，真令人驚訝。」
最先穿過臨時通道進來的人是羅賓，他的視線掃過紅頭罩和紅羅賓後，落在了阿黛爾的身上。
他注意到阿黛爾在看他，目光晦澀幽深。
紅羅賓有意無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對視的兩人中間。
「我們玩得很高興，」紅頭罩冷笑，「你少來攪局。」
紅羅賓忽然踉蹌著倒退，阿黛爾用了非常大的力氣，拽著他的披風下擺，把他努力往後扯。
「你別站那麼靠前，不安全，」阿黛爾嚴肅地說，「我沒能量了，他又不想誇我好看，更不願意親我……」
紅羅賓震驚地看向紅頭罩：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紅頭罩也很震驚，「什麼？你沒說過！不是！算了你閉嘴行嗎……」
「我不，」阿黛爾總算找到了吐槽的機會，才不會放過。傷害是互相的，紅頭罩念詩念得崩潰，她作為聽眾也很絕望。「哼，你朗誦的情詩超級敷衍，都沒有靈魂！」
紅羅賓痛心疾首：抄現成的你都拿不了優秀嗎？
紅頭罩很想打人：你也閉嘴！
「啊，不好意思，」康斯坦丁叼著煙第二個鑽進來，看清楚迷宮中的情形後，他舉起雙手以示無辜，「我不知道這兒有個斯芬克斯。」
盤踞在前方的迷霧被無形的風吹散，露出一只兩層樓那麼高的怪獸，她長著女性的臉，獅子的身體，和一雙潔白的巨大翅膀。
斯芬克斯低下頭，聲如洪鐘：「答對問題才能通過關卡，我將指引勝者通往光明的道路。」
其他人興趣缺缺，只有羅賓目光一亮，躍躍欲試：「我來回答！如果我答對了，你能不能——」
「不，你不想回答，」第三個鑽進來的夜翼從背後一把捂住羅賓的嘴，他面無表情地說，「家裡養不下的。」
羅賓煩躁地拍開夜翼的手，「嘖！」
紅頭罩，文藝青年，會背好多情詩；
紅羅賓，聰明，思維敏捷，腦洞略大；
羅賓，嘲諷精，喜歡動物，想養斯芬克斯，誰給他的勇氣？
夜翼，夜翼……有點凶，但身材很棒，想（被塗掉）
——《阿黛爾的日記·鳥類觀察記錄》
第16章 血脈
第四個穿越通道的人是小喬，他像一陣狂風般「嗖」地掠過夜翼和羅賓身邊，歡呼著衝向阿黛爾，「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阿黛爾露出笑容，「我當然活著……你怎麼來啦？」
「爸爸說他忽然聽不到你的心跳聲了，」小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差點兒以為你……咳，總之沒事就好。」
夜翼的制服是一套簡單的緊身衣配腰帶，路過的小喬沒能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但羅賓就不同了，他多了個披風。
小喬跑步帶起的風掀翻了飄在羅賓身後的纖薄柔韌的布，平時酷炫的凹造型利器頓時變成了累贅，將羅賓兜頭裹住。
羅賓像一只被套了麻袋的貓般瘋狂掙扎起來，「小喬納森·肯特！」
「冷靜冷靜！」夜翼趕緊幫忙，「唉，早說了讓你把披風去掉，你跟B……蝙蝠俠就是不聽我的，看看……」
紅頭罩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小喬從阿黛爾身後探出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沒別人啦？」阿黛爾等了一會兒，也沒看到有第五個人進來，她好奇地問，「克拉克呢，他放心讓你自己來哥譚？」
小喬發現阿黛爾似乎對他有些誤解，在她眼裡他可能跟普通的小孩子差不多……
「我很厲害的！」小喬為自己辯解了一下，「爸爸和蝙蝠俠在外面，康斯坦丁先生說魔法陣很容易被破壞，為了防止通道意外關閉，需要有人守著。」
「這樣，」阿黛爾恍然，「那我們快出去吧。」
斯芬克斯：「…………」
被忽略的斯芬克斯不高興了，她難以相信自己如此龐大壯碩又健美的身形，在這幫人類眼中竟然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他們是瞎的嗎？
她要鬧了。
「請、聽、題！」斯芬克斯深吸一口氣，大聲嗶嗶試圖引起注意，她還用力抖了抖翅膀，潔白的羽毛下雪般撲簌簌往下落，落了大家滿頭滿臉，「什麼動物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
「人！人人人！」阿黛爾被3D環繞的巨響嚇了一跳，她呸掉飄進嘴裡的翅膀毛，一手拎著小奶狗，一手叉腰，仰頭怒視斯芬克斯，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們這個種族也太不思進取了吧？完全不懂得與時俱進推陳出新的重要性，幾千年了翻來覆去就一個問題，傻子都知道答案是什麼！」
阿黛爾的聲音並不大，但她不自覺地放出了一點屬於神的威勢。獸類對危險的直覺遠比人類靈敏，斯芬克斯立即意識到阿黛爾不能招惹，她慫慫地收攏翅膀，臉上浮現出些許茫然與無措，看上去竟有點可憐兮兮。
「我……我不懂，」斯芬克斯用自以為小小聲、實則仍然很洪亮的聲音委屈道：「我一直住在這裡……嚶QAQ！」
其他人：「……」
阿黛爾冷酷無情：「你這麼大個兒，賣什麼萌！」
斯芬克斯認真思考片刻，biu地一聲變小了，變成一只長著翅膀的貓。
貓蹲在路中央甩尾巴，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喵。」
羅賓的眼睛亮了。
小金毛突然警惕，它有種自己要失寵的恐慌感，焦躁不安地扭動起來。
阿黛爾淡定地捏著金毛犬命運的後脖頸，成功壓制住躁動的狗子。
貓舒展翅膀，朝阿黛爾飛來，懸浮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說：「殿下，請允許我為您指出通往光明的路。」
「不用了，我自己能出去。」阿黛爾指了指被康斯坦丁搞出來的臨時通道，「按照約定，如果闖關者回答出正確答案，你就得羞愧自盡。」
「我之前只說答對問題的人可以通過關卡，沒說答不出來或者答錯的人會被吃掉……」貓縮了縮脖子，求勝**非常強烈，盡管底氣不足，仍然要耍賴，「所以、所以我不用自殺。」
「死了多可惜，」羅賓蠢蠢欲動，他還沒有放棄，「不如——」
「那也沒有你的事，」夜翼時刻保持警惕，立志要將羅賓所有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念頭掐死在萌芽狀態，「想都別想。」
羅賓憤怒了，「格——你管我！」
阿黛爾對不遠處發生爭執的兩人視而不見，她拎起斯芬克斯的翅膀晃了晃，「我也沒打算殺你，問個問題，你知道是誰把這枚盒子迷宮放在哥譚的嗎？」
斯芬克斯被晃得眼前冒星星，她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我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醒來後就看到了殿下您。」
斯芬克斯是阿黛爾他們遇到的第一個會說話可溝通的怪獸，她都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估計其他智商低下的就更不知道了。
「算了，先出去再說吧。」阿黛爾松開小貓的翅膀，剛一轉身，她臉色微變，整個人踉蹌著朝前栽倒。
針刺般綿密的痛與鋪天蓋地的眩暈一同襲擊了阿黛爾的大腦，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距離最近的紅羅賓一把接住阿黛爾，「你怎麼了？！」
比紅羅賓只慢了一步的人竟然是康斯坦丁，他牽起阿黛爾的手，在她白皙柔嫩的手背上落下輕柔的一吻，微笑道：「愛琴海泛起的波光不及你清澈純透的眼眸，請允許我贊美你，殿下。」
阿黛爾覺得疼痛消退了一點點，她正打算艱難地開口催促康斯坦丁繼續誇別停，被康斯坦丁的舉動震驚到的其他人接二連三地回過了神，小喬率先出手，他一蹦三尺高，撲上來揪住康斯坦丁的衣領，掄麻袋似的把人丟了出去。
「你你你你干嘛！」小喬憤怒得都結巴了，「你這個流氓！」
阿黛爾：「…………」不！快把人給我抬回來！我需要他！
羅賓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渣，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渣。」
夜翼不贊同地皺眉，「太過分了！」
紅羅賓警惕地握住電棍，「離她遠點！」
知情者之一的紅頭罩對此喜聞樂見，完全不打算解釋，他就站在一邊看熱鬧，看得非常開心。
知情者之二兼當事人的阿黛爾則頭疼又心塞，她把模糊的視線投向記憶中紅頭罩所在的方向，目光幽深，眼神哀怨。
紅頭罩：「……咳。」
康斯坦丁輕輕抽了口冷氣，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氪星人的力氣是真的很大，即使是混血也不容小覷，他懷疑自己骨折了。
「就算我的修辭水平爛得一塌糊塗，你們也不能這麼對我，畢竟我是在救她，」康斯坦丁黑著臉說，「這位小姐的力量透支了需要補充，不能及時補到及格線以上會有生命危險。」
他打了個響指，阿黛爾的腦袋邊憑空出現一枚類似於手機電量的圖標，圖上顯示此時剩余電量為危險的1%，
「看看，馬上就要自動關機了。」
小喬將信將疑，「真的嗎？這不是你搞出來的把戲？」
連小喬這麼善良乖巧的孩子都不相信康斯坦丁的話，這個人的信譽值已經衝破底線跌進地獄了吧……阿黛爾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之際，還能艱難地抽出精力腹誹一把。
羅賓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是假的，你信他？」
「真的。」紅頭罩絕不放過每一個打臉羅賓的機會。
羅賓：「……你怎麼知道？」
紅頭罩懶得回答。聽說阿黛爾會有生命危險，他不再袖手旁觀，快步走過去單膝蹲下，與小姑娘無神的雙眼對視。
阿黛爾暈得難受，目光渙散看不清人影，只能勉強聽聲，聽到紅頭罩的腳步由遠及近，她悲傷地說：「我要死了。」
紅頭罩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會。」
阿黛爾又說：「我會記得你給我念過的情詩，就當是提前哀悼了，很應景的。」
抱著阿黛爾的紅羅賓：「什麼？？？」
紅頭罩差點兒咬碎後槽牙，「……你還是忘了吧。」
「你要是實在害羞，就換個方式，」康斯坦丁不懷好意地鼓動，「說真的，親吻見效的速度更快，她不會在意——好吧我不說了。」
康斯坦丁做了個給嘴拉拉鏈的姿勢。
小喬放下了拳頭，紅羅賓和夜翼收回了電棍，只有紅頭罩的槍還抵在康斯坦丁的太陽穴上，沒有絲毫挪動的跡像。
康斯坦丁：「……那個……」
紅頭罩有些煩躁，「閉嘴。」
康斯坦丁屈服了，「行吧，你千萬別手抖啊。」
紅頭罩嗤笑一聲：「這可說不准。」
很快其他人就明白了紅頭罩為什麼固執地要欺負康斯坦丁。
因為這樣做可以確保他在對阿黛爾念破廉恥的情詩時，至少有一半的人沒笑。
俗稱死要面子。
阿黛爾的電量條以小蝸牛爬牆般的速度緩慢上漲。
「羅賓，不可以錄像，」夜翼沒什麼誠意地只在嘴上說說，完全沒有用實際行動阻止的意思。
羅賓呵呵：「你先把手機放下再說。」
紅羅賓……他本來也應該參與進去的，蝙蝠家的四只小鳥在兄弟互黑互坑這項活動上從來不遺余力，每個人手裡都有幾份對方的黑歷史壓箱底。但紅羅賓此時神情恍惚，眼神迷茫，紅頭罩那平靜無波的聲音令他被迫回想起了不久前被穿裙子跳大腿舞的傑森·托特支配的恐懼。
「……你我的相愛全出於一片摯誠，」紅頭罩表情淡定（木然），「盡管不同的生活把我們隔開——」
「換一首，」阿黛爾的電量已經恢復到了40%，有力氣作妖了，她任性地指揮，「我不要聽這個。」
紅頭罩嘴角一抽，「怎麼，你以為我是點唱機嗎？」
「我不聽悲劇，」阿黛爾嘴巴一扁，捂住耳朵，「我的心髒受不了，我要吃小甜餅！」
「你就換一首嘛，」夜翼拍完照，被小姑娘那濕漉漉又委屈的小眼神萌得心肝顫，忍不住幫腔，「她心髒受不了。」
紅頭罩彬彬有禮地問：「要不然你來？」
夜翼語重心長地教育二弟：「對女孩子要溫柔，對病人要有耐心。」
紅頭罩望向阿黛爾。
朦朧的水汽迅速充盈了阿黛爾的眼眶，晶瑩的淚珠要掉不掉，掛在纖長的睫毛上微微顫抖，使她看上去更顯柔弱可憐。
紅頭罩盯著40%的電量，一邊想這演得還挺像回事，一邊對阿黛爾豎起大拇指。
阿黛爾氣得想打人。
「你看看阿黛爾，」夜翼的眼神變得愈發憐惜，「蒼白的小臉，沒有血色的嘴唇，含淚的雙眼……你就不覺得心疼嗎？」
夜翼話音剛落，阿黛爾的電量條「嗖」地上漲了一大截，直接突破80%的安全線，從黃色變成綠色。
羅賓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夜翼迷茫又無辜，「等等，發生了什麼，我還什麼都沒做？」
紅頭罩：「…………」這是幾個意思！
康斯坦丁心驚膽戰：「別抖別抖，求你了親愛的，把槍挪開行嗎？我的腦袋又不是靶.子！」
紅頭罩受到了傷害，他很憤怒，他罷.工不干了。
阿黛爾看向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紅頭罩的槍.口就沒從他倒霉又可憐的腦袋上移開過。
阿黛爾又看向夜翼。
「呃……不了吧，」夜翼忽然緊張起來，他左顧右盼，「這、這不太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阿黛爾滿頭霧水，心想你之前不就充滿愛意地誇贊過我嘛，再來一次就搞定了！
強扭的瓜不甜，夜翼不願意，阿黛爾也不能勉強人家，她只好直接仰脖看向紅羅賓，開門見山地說：「幫我充滿電，咱倆就扯平了。」
紅羅賓低頭跟小姑娘對視，他很糾結，救命之恩怎麼報都不為過，但……
「我不會背情詩。」他無奈地說。
更不可能親吻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
康斯坦丁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老天，這跟情詩有什麼關系？誇她好看就行了啊。」
他話音剛落，阿黛爾的電量漲了1%。
紅頭罩對康斯坦丁投去和善的目光。
康斯坦丁舉手投降，表示不敢浪了。
紅羅賓震驚了，他指著紅頭罩，手指微微顫抖，「那他是怎麼回事？」
「他誇不出來，只能委屈吧啦地背詩了，」阿黛爾神情懨懨，像朵缺水的耷拉著腦袋的花，她哀怨地瞪了紅頭罩一眼，「可能在他眼裡，我長得很醜吧。」
紅羅賓：「……你對自己的顏值有什麼誤解？」
阿黛爾的電量又漲了1%。
「繼續！」阿黛爾目光一亮，周身泛起一層朦朧的白光，她欣喜地說，「不要停！」
紅羅賓：「……」這要怎麼繼續？！
看了半天戲的羅賓終於開口了，他懶洋洋地問：「有必要充滿格嗎？」死不了不就行了。
羅賓一說話，阿黛爾就莫名其妙想炸毛，可能兩個人天生氣場不合吧。她盯著羅賓打量了幾眼，心裡默默地回答他「我樂意我就喜歡充滿，又沒讓你幫忙」，嘴上卻反問了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三天前的晚上，在哥譚博物館附近的下水道裡，你是不是撿走了一顆珍珠？」
康斯坦丁的目光微微一閃，夜翼愣了片刻。
羅賓的臉色變了，態度從隨意放松瞬間切換成了嚴肅認真，他緩緩挺直腰，用審視的目光把阿黛爾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然後才點頭承認，「沒錯。」
終於找到了……阿黛爾松了口氣，「那枚珍珠是我的，對我很重要，可以還給我嗎？」
「可以，」羅賓慢條斯理地說，「但我沒帶在身上，放家裡了，出去之後給你拿。」
阿黛爾禮貌地一笑：「謝謝。」
確認珍珠在羅賓手裡後，阿黛爾對聽人誇她好看這件事瞬間失去了熱情。
「沒事了就走吧，」康斯坦丁趕緊說，「這裡放有什麼好待的。」
一行人魚貫穿過通道，阿黛爾走在最後，被斯芬克斯變成的貓咬住了衣擺。
「殿下，能、能收留我嗎，」貓羞澀地問，「我可以看門！只要有機會學習……」
金毛警覺地豎起耳朵，威脅地叫了一聲：「汪！」看門是我地獄三頭犬的拿手絕活，你竟然敢搶我飯碗！
「好啊，」阿黛爾伸出手，「但你不能殺人。」
貓跳上阿黛爾的掌心，欣喜若狂，「我吃素的！我和別的斯芬克斯不一樣！」
金毛犬不敢抗.議阿黛爾的決定，只能把怨氣都撒在貓身上，它鄙視地瞪了貓一眼。
阿黛爾前腳回到哥譚，後腳通道就關閉了，漫天的灰霧像龍卷風般旋轉起來，朝中心一收縮，最終凝聚成一只蒼青色的巴掌大小的石盒，小烏龜般趴在馬路中央。
康斯坦丁彎腰撿起盒子，拍掉上面的土，發現盒子左下角有個不大不小的缺口，正是被他破壞的。
「可惜了。」康斯坦丁遺憾地說。
盒子還能用，但缺口無法修補，等於所有進入迷宮的人多了個通關捷徑，效果頓時大打折扣。
阿黛爾從虛空中抽出一根玫瑰枝，對著盒子輕輕一點。
白光如薄紗般籠罩了盒子，閃爍兩下後隱去。
「我加了兩道鎖，一般人打不開，也就不能用它害人了。」阿黛爾勾勾手指，「給我吧。」
康斯坦丁下意識抱緊盒子，「這是我的戰利品。」
「我會妥善保管的。」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以不用拒絕的力道從康斯坦丁懷裡拽走了盒子。
康斯坦丁欲言又止，糾結半天還是只能自認倒霉，畢竟搶他東西的是蝙蝠俠，霸道又不講理，哥譚還是人家的地盤，他惹不起。
「不由分說把我強行拖過來處理麻煩，解決了還不給點好處，」康斯坦丁嘖嘖感嘆，「真是強盜。」
把康斯坦丁抓過來超人純良地一笑，「作為黑暗正義聯盟的成員之一，這可是你的責任。」
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徒手畫出一道空間門，「走了，別再來煩我。」
「啊，差點忘了，」空間門關閉之前，康斯坦丁回頭跟阿黛爾打了個招呼，「殿下，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阿黛爾微微一愣，「你認識我媽媽？」
康斯坦丁狡黠地一笑，「她欠了我十七年的房租。」
阿黛爾從沒聽母親談起過名叫康斯坦丁的人，想來他應該不算重要，但在盒子迷宮裡康斯坦丁卻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這人真有趣。
心髒突然狠狠收縮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咆哮著沸騰了，血流速度瞬間加快，一股莫名的感覺將阿黛爾從沉思中拽出來，拉扯著她轉過身，看到了幾步之外的蝙蝠俠。
蝙蝠俠的目光被阻隔在了亮起的鏡片後，但阿黛爾就是覺得他在看自己。她抬手按了按胸口，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這是什麼感覺……」
……血脈被牽引的感覺。
一秒鐘後，阿黛爾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你——」
蝙蝠俠手腕一翻，掌心朝上攤開，露出安靜躺著的、瑩瑩發光的珍珠。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這是你的嗎？」
麻耶我爸爸是蝙蝠俠！！！
那他和托尼是怎麼回事？？？還有超人？？？
陷入沉思中。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例假使我倒地不起_(:_」∠)_
昨晚真的很不舒服，一邊吸夏夏一邊艱難地碼字，夏夏睡了之後就自己碼一會兒歇一會兒，反正疼得睡不著，一直到天亮寫夠了五千字放上來，把昨天和前天的一起補了吧。
我不是故意斷更的QAQ
第17章 新聞
阿黛爾構想過無數與父親初見的場景，獲得父親的認可代表著封印解開恢復力量，這是非常重要的時刻，必須得有儀式感。
按照她的風格，會面地點無外乎是春日繁花盛開的公園、浪潮翻湧的碧藍海岸線、綠樹成蔭的小鎮街道、衣香鬢影的晚宴……它們全都美好得仿佛輕甜小說或電影，各有不同的優雅浪漫，隨便選一個繼續下去，輕輕松松就能走出HE結局。
可惜幻想終究只能存在於腦內，現實從不買賬，且永遠猝不及防，就像未被登記在列車時刻表上的加塞臨時特快般呼嘯而至，令乘客措手不及。
沒有海浪陽光，沒有蓬勃生長的樹，沒有絢爛的燈光和璀璨奪目的珠寶。
只有薄霧彌漫的街道，冷徹骨髓的寒風，接觸不良光線昏暗的路燈，和黑漆漆面無表情的蝙蝠俠。
阿黛爾傻呼呼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靠近，不知怎樣表達，不知視線該落在哪裡才算得體，不知直接叫爸爸是不是很唐突………她忽然什麼都不知道了，束手束腳，全然不自在。
小姑娘張了張嘴，感覺很多話正一股腦兒地湧向喉嚨，誰也不讓地擠來擠去，最後結果就是全部卡死，導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她拼盡全力，憋紅了臉，才拽出幾個簡單的詞彙勉強組成破碎的句子：「我……是、是我的，你……」
啊啊啊！我這是怎麼了，話都說不利索！
是誰控制了我的身體！
阿黛爾表面保持著冷靜（呆滯），內心深處已經抓狂了。
蝙蝠俠牽過阿黛爾的手，將珍珠放入她的掌心中，他聲音沙啞地叮囑：「拿好，別再丟了。」
珍珠與阿黛爾瓷白瑩潤的皮膚接觸的瞬間，淡淡的白光籠罩了她，朦朧柔和，輕盈飄逸，像披著一件月華剪裁成的風衣。
鮮花盛開的馨香氣息在冷凝的空氣中氤氳，飄散出很遠。
遮擋住月亮的陰雲散開，棲息在枝頭的貓頭鷹扇動翅膀，路過的流浪貓停步駐足，恭敬俯身，斯芬克斯和地獄三頭犬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抬……
年幼的神祇降臨在陰暗幽深的街道上，萬物臣服。
「原來她是這樣的嗎？」小喬目光迷醉，聲音飄渺，「像天使……」
超人一手遮住兒子的眼睛，一手用力搖晃兒子的肩膀，「別看別看！清醒一點！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沒這麼誇張……」
不只是小喬，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受到了影響，只有早有防備的超人和一向深不可測的蝙蝠俠無動於衷。
……或許可以再加上一個紅頭罩？他只覺得阿黛爾身上的光晃得他眼睛疼，像高速公路上迎面而來的遠光燈，炫目得無法直視。
阿黛爾收攏五指，握緊珍珠，將拳頭抵在胸口處，即使珍珠燙得她幾乎不能承受，她也沒松開手。
她深深地呼吸，垂眸再抬眼，目光中已平靜無波。
內心深處翻湧的忐忑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仿佛有一陣狂風吹過，態度強硬地掃平了一切障礙。
我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警覺的念頭一閃而逝，沒能引起足夠的注意。阿黛爾仰頭靜靜凝視著蝙蝠俠，柔聲問道：「我可以稱呼你『父親』嗎？」
蝙蝠俠：「……………」
夜翼傻眼了，紅頭罩的車鑰匙掉在地上，紅羅賓腳下踉蹌平地摔跤，栽到了羅賓身上，羅賓像根倔強的電線杆般挺立在原地，被撞了一下，晃都不晃。
小喬……小喬看看淡定的阿黛爾，又看看淡定的超人，恍然大悟，「爸爸，你早就——」
超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兒子的嘴。
蝙蝠俠沉默不語，阿黛爾也不催促，她耐心地等待著。
反倒是超人心裡很著急，他忍不住從背後揪蝙蝠俠的披風，邊揪邊小小聲提醒，「咳！咳咳！」
別發呆了兄弟！快給個反應！
不知過去多久，蝙蝠俠終於動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寒冷的空氣裹挾著濃郁的花香衝進胸腔。「你……」
「我知道了，」阿黛爾打斷了蝙蝠俠的話，她溫柔地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遺憾，「沒關系，您可以先考慮，我過段時間再來問。」
「晚安，祝您好夢。」阿黛爾後退半步，對蝙蝠俠優雅地鞠了一躬，然後她轉身朝前走去，走進如水般清澈的月光裡，身形恍惚一瞬，像漣漪乍起的湖面倒影，破碎成漫天流螢，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徹底失去蹤跡。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羅賓，他呆呆地看向蝙蝠俠，聲音干澀，「父親，她是……」
「我想起來了，」夜翼抬手按住額頭，掌心冰冷黏濕的水汽凍得他微微打顫，整個人清醒不少。他語氣輕柔，藏著一絲忐忑的期待，「瑪麗安娜……是嗎？」
紅羅賓偷偷戳紅頭罩，「那是誰？」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紅頭罩撿起車鑰匙，趁著其他人都在發呆，快步走向摩托車，迅速開溜。
「等等我，求收留！」紅羅賓追了上去，「我敢肯定家裡今晚的氣氛超級奇怪！」
紅頭罩嘴上無比嫌棄，說著「滾下去」，卻沒真動腳把紅羅賓踹走。
兩人悄悄遠離了是非之地。
眼看話題朝著家族秘辛史的方向發展，超人果斷拎起兒子打算跑路，「太晚了，小喬明天還要上學，先告辭——」
剛邁出一步，超人就感覺脖頸被用力勒住了。
蝙蝠俠抓著超人的披風，慢條斯理地在手上繞了一圈，「你早知道，三天前的宴會……」
超人有種氪石流星雨正朝他撲面砸下來的窒息感，他吞吞吐吐地回答：「當時阿黛爾本來想跟你見面的，但珍珠意外掉進下水道裡了。她說珍珠很重要，必須先找到再說其它，戴安娜尊重她的選擇，就……就沒告訴你。」
反正這鍋不能我一個人背，超人默默地想，戴安娜，交給你了！
錯把阿黛爾的珍珠撿回家的羅賓聽後感覺心情復雜。
蝙蝠俠又問：「戴安娜？」
「戴安娜把她從天堂島上帶出來的，」超人說，「她去調查阿瑞斯的事，暫時把阿黛爾托付給了我。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蝙蝠俠松開手，「所以她現在住在你家。」
超人趕緊把披風扯回來。他一點兒都不想問蝙蝠俠打算做什麼，他只想回家。
克拉克小心翼翼打開門，屋裡漆黑一片。
小喬誇張地比著口型，不敢大聲說話，似乎害怕驚擾了什麼，「爸爸，阿黛爾回來了嗎？」
「應該回來了。」余光瞥見歪倒在架子旁的黑色雕花小皮靴，克拉克松了口氣。
阿黛爾屏蔽了心跳，這一路上不管克拉克怎麼聽，都沒法捕捉到熟悉的頻率，嚇得他差點兒以為小姑娘離家出走了。
克拉克去換居家服，小喬邁著小碎步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克拉克摟過兒子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我想去看看阿黛爾，」小喬撓撓頭，「但她說不定希望一個人待著。」
克拉克嘆氣，「給她一點時間吧。」
肯特宅的燈光熄滅了。
幾分鐘後，「吱呀」一聲輕響，小臥室的門被推開，阿黛爾緩緩探出頭，像只警覺的小動物般四處張望一番，確認其他人都已經睡了，然後才穿著毛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出來。她繞過亂放的快遞盒，避開被推得東倒西歪的椅子，摸黑爬上沙發，蜷縮著躺下。
珍珠被穿回了白金項鏈上，此時正被阿黛爾拎在手裡搖晃，像一盞明亮的小夜燈。
在幾次嘗試之後，阿黛爾終於確定了一件事——珍珠會壓制她的情緒，讓她的心情基本保持在平靜的範圍內。而一旦摘掉珍珠，煩惱就又回來了，不依不饒地纏在她心上。
阿黛爾以前沒跟珍珠分開過這麼久，所以也就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直至今天她才發現，戴著珍珠的時候，她跟這個世界、跟其他人之間，橫著一層透明卻無法逾越的阻隔。
阿黛爾不斷地告訴自己：「安心，我已經這樣過了十幾年，如果有問題，母親不會坐視不管的。」
可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模糊的聲音在低語，那聲音提醒她：「這不對，你要警惕。」
「你影響了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阿黛爾盯著珍珠，再一次覺得封印和失憶真的很麻煩，「你是什麼東西？」
珍珠當然不會說話，回答阿黛爾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看來只有盡快得到父親的認可，解除封印，才能在遺忘的記憶中找到答案了。
可他似乎並不想認我，這要怎麼辦……阿黛爾目光一沉，她用力攥住珍珠，柔嫩的掌心被鉻得有些疼。
心亂如麻的阿黛爾實在睡不著，決定找點事做，放空凌亂的大腦。她給托尼發短信求助：【失眠了怎麼辦？】
托尼果然在熬夜，他很快給出了專業級的回復：【工作使你快樂。沒事了？你剛才干嘛呢？】
阿黛爾從果盤裡撿了枚小西紅柿叼在嘴裡咬著磨牙，【一言難盡……我明天能去找你玩嗎？】
托尼分享了一個定位：【這是地址，來的時候記得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
阿黛爾把地址截了個圖，然後關掉手機，扔進沙發角落。她抽出玫瑰枝，對著克拉克和小喬的臥室門分別點了兩下，施展咒語隔絕聲音。
「工作使我快樂。」阿黛爾小聲嘟噥著，她打了個響指。
分散在起居室各個角落的快遞盒飛起，壘成整整齊齊的一摞，降落在窗下；丟得滿地都是的髒衣服甩著袖子和褲腿跳進自動開啟的洗衣機；椅子邁開大長腿噠噠噠地跑回餐廳，圍著桌子規規矩矩地坐好；水龍頭打開，池子裡的碗飛過去衝澡，海綿沾了洗潔精後湊到碗邊，揉搓得滿是泡沫……
清晨，小喬揉著眼睛推開臥室門，穿過起居室去衛生間。走到半截，他忽然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睜眼一看，發現周圍整整齊齊光潔一新，和昨晚亂成狗窩的樣子簡直判若兩屋。
「嘶！」小喬倒抽一口冷氣，想起一件要命的、但被他和克拉克同時遺忘的事，「媽媽回來了？壞了壞了！忘記打掃房間了啊啊啊！」
「別喊，我收拾的，」沙啞的聲音響起，「露易絲沒回來。」
小喬循聲飄過去一看，發現是阿黛爾。
小姑娘穿著黑白配色的女僕裙，抱緊膝蓋窩在沙發裡，她雙目通紅，眼白處遍布血絲，細軟的金色長發不復昨夜的光澤柔順，變得有些亂蓬蓬……總之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喪。
完蛋了！小喬心裡「咯噔」一下，她這是哭了一晚上嗎？
漆黑寂靜的夜，不被父親承認的女孩弱小又無助，她孤孤單單地蜷縮成一團，淚水在精致的臉龐上肆虐……
不能細想了，越想越覺得可憐！
小喬心中湧起無限的憐愛，他想給阿黛爾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以示安慰，卻在靠近時遲疑了。
他忽然覺得現在的阿黛爾和昨天的阿黛爾有微妙的不同，似乎更高冷一些，滿是倦意的藍眼睛裡仿佛裝了兩個小空調，看人時嗖嗖直冒涼氣。
如果現在讓我套路阿黛爾去做飯，我肯定不敢，小喬想。他莫名慫了起來，縮縮脖子，僵硬地在阿黛爾對面坐下，屁股只沾了一點邊，「你、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東西？」
阿黛爾搖搖頭，她打著哈欠，放松地伸了個懶腰，像一攤柔軟的貓餅般貼著沙發靠背往下滑，從坐姿滑成躺姿。扭動片刻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後，她拽過超人玩偶擋在臉上遮住清晨的陽光，聲音含糊地說：「沒事，不喝了，我睡會兒，困。」
小喬飄進臥室，在櫃子裡翻到一塊新洗的毛毯，拿出來給阿黛爾蓋上了。
快七點的時候，克拉克匆匆忙忙走出臥室，被干淨整潔的起居室嚇了一跳，「露易絲？！」
倒在沙發裡睡回籠覺的小喬被驚醒，他掙扎著坐起，努力撐開擁抱著相親相愛的上下眼皮，「噓，不是媽媽，是阿黛爾，她一晚上沒睡……」
克拉克雙手撐著沙發靠背，視線掃過蓋著毛毯睡得安安穩穩的超人玩偶，「阿黛爾呢？」
「不就在我……」小喬終於睜開眼睛，跟超人玩偶面面相覷，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對面嗎……」
小喬迅速跑去阿黛爾的臥室看了一眼，確認她的行李還在，只是人不見了。
「她是不是離家出走了？」小喬憂心忡忡。
克拉克挪開茶幾上的果盤，看到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她說去散散心，晚上就回來。」
阿黛爾不在，父子倆的伙食恢復到了最低級別的面包片配牛奶。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小喬嚼著面包，十分憂傷，「我開始念想阿黛爾了，她是小天使。」
「砰砰砰」，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
小喬回頭望了一眼，看清楚門外站的人是誰後，他差點兒被噎住，「韋恩叔叔？！」
克拉克感到一陣頭疼，布魯斯肯定是來找阿黛爾的，但阿黛爾不在，這要怎麼辦？
當西裝革履神情嚴肅的布魯斯·韋恩站在肯特家的門口時，阿黛爾已經坐上了從大都會開往紐約的短途車。
她本可以不用這麼麻煩，直接使用空間門就好，反正托尼已經給了精准定位。
但在這個霜花結滿玻璃的初冬清晨，站在人來人往的喧鬧街道旁，阿黛爾忽然想拋棄魔法，嘗試一下普通人的旅行方式。
就像戴安娜帶她坐船離開天堂島、又坐飛機來到哥譚那樣。
一路皆是風景。
熬夜的阿黛爾困得東倒西歪，她懶洋洋地坐在最後一排，把額頭貼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
再次醒來，汽車停在了紐約郊外。
「我到了！」阿黛爾給托尼打電話，「你在哪兒呢？」
「你到哪兒了？」托尼困惑不解，「我已經跟門衛打招呼了，你直接開進來！」
「我坐大巴來的，開不進來，」阿黛爾嘆了口氣，「算了，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我畫個空間門。」
阿黛爾話音剛落，托尼的面前就出現了一扇銀光閃爍的門，門被推開，阿黛爾蹦跳著走進來。
「警報！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非法入侵——」
「警報解除。」托尼打了個響指，刺耳的嗡嗡立即消失了。
「你為什麼沒有黑眼圈？」托尼摸著下巴打量阿黛爾。
阿黛爾冷哼一聲：「開玩笑，我怎麼會有黑眼圈，你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化妝了。」托尼很坦誠。
阿黛爾好奇地問：「化妝是什麼？」
「回來再跟你說，」托尼揉了揉阿黛爾的腦袋，「我現在要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新聞發布會，你就在這兒等我，別亂跑。」
阿黛爾好奇地打量周圍。
他們現在位於一條走廊中央，兩邊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牆，牆外綠草如茵，隱約的口號聲從更遠處傳來。
「復聯基地，一會兒帶你參觀。」托尼按住阿黛爾的肩膀推著她走到休息椅旁，「坐好了，我很快就回來。」
阿黛爾乖巧地點點頭。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托尼始終不見人影。
阿黛爾：「…………………」
騙子！大騙子！
阿黛爾剛氣鼓鼓地站起身，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的大男孩。
這是半個小時內除了托尼，阿黛爾唯一看到的人，她趕緊跑過去攔住他，「你好！請問你知道離開的路嗎？」
彼得感到心情愉快。
他獲得了斯塔克先生的誇獎，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通過了考驗，還有比這更值得慶祝的事嗎？
就在彼得思考接下來要做點什麼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叫他。
彼得回過頭，呼吸微微一滯。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而且她是不是在發光？！
「你好？」阿黛爾見彼得不說話，便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啊？哦！」彼得回過神，不好意思地說，「抱歉……你是？」
「我叫阿黛爾，來找托尼玩，但他看上去很忙碌，」阿黛爾聳聳肩膀，「還是別打擾他了，改天再說吧。」
彼得指了指身後，「斯塔克先生在那邊，不遠，我帶你過去吧？」
大老遠來一趟，還是專門花時間坐車來的，阿黛爾不太想無功而返，她遲疑地問：「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彼得俏皮地眨眨眼睛，「反正我也沒事做。」
阿黛爾甜甜地一笑，「謝謝你。」
兩人走著走著，手機忽然同時震動，提示收到了頭條新聞推送。
彼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腳步猛地一停，整個人僵在原地，「等、等等，原來那不是考驗嗎？！」
阿黛爾也看到了消息，她盯著標題，眉頭微皺，陷入沉思，「『鋼鐵俠與小辣椒訂婚，坐實私生女傳聞』，托尼有女兒嗎？我都沒聽他說起過……」
爸爸不想認我，怎麼辦，賣萌有用嗎QAQ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嘆氣，要不你們把我當成隔日更寫手好了，勤奮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鈕鈷祿·懶惰（不！我還想掙扎一下！
老爺：到底是誰的女兒，你再說一遍？
妮妮：哈哈哈哈哈哈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18章 搞事
幾個小時前，韋恩莊園地下，蝙蝠洞。
布魯斯在工作台前研究從康斯坦丁那兒收繳來的萬魔之盒，達米安盯著他父親寬闊挺拔的背影，神情復雜，迪克抱著胳膊靠在二樓的欄杆上，凝視玻璃儲物倉中的某個並不起眼的紀念品。
氣氛凝滯得可怕，但沒人想先開口。
打破僵局的人是阿福，他在內線裡聽到了全過程，此時送宵夜不過是個打探的借口，「老爺——」
「你盯一下鑒定結果，大概再有八個小時就能出來了，」布魯斯拿著盒子走到一個空的玻璃倉前，把它鎖進去，「天亮後我去一趟大都會。」
達米安張了張嘴，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阿福放下托盤，沒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抖，「是瑪麗安娜夫人嗎？」
迪克脫離放空狀態，將視線投向樓下。
布魯斯用力捏了捏眉心，「……我不知道。」
時間回到現在。
「你來的不巧了，」克拉克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真的不在。」
布魯斯不置可否，他端坐在與自身氣質格格不入的布藝沙發裡，雙手捧著杯冒熱氣的速溶咖啡當暖寶，雷達般的銳利視線光明正大地從左往右掃描整座起居室，神情嚴肅得仿佛正置身於某個凶案現場搜索犯罪痕跡。
小喬在克拉克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去上學了，肯特宅裡就剩下兩個大人。
「她說去散散心，晚上回來，」克拉克沒在意布魯斯的沉默——蝙蝠俠一貫這樣——他端起果盤，抽出壓在下面的紙條遞過去，「喏，這是她的留言。」
布魯斯終於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情，他收回目光，接過紙條，拇指輕柔地撫過被水浸濕的皺痕。
紙是從手賬本上隨意撕下來的白紙，字體是優雅華麗的斯賓塞體，墨水的牌子看不出來，或許是自制的，能嗅到隱約的花香。
一般人很少注重字形的優美與排版格式，拼對就行了，反正只是交流工具。在布魯斯的印像中，除阿福之外，也就只有傑森在小時候因為感興趣而練習臨摹過一段時間的銅板印刷體。
短短一行字，布魯斯盯著研究了好半天，直到克拉克無聊得都快睡著了，他才結束欣賞，認真將紙條折疊成邊緣整齊的小方塊，裝進襯衫口袋裡。
「客廳是你打掃的？」布魯斯問。
克拉克：「……是阿黛爾，她昨晚睡不著，就……嗯……她還會做飯，做的可好了。」
這倒是沒想到，畢竟自己和瑪麗安娜都是炸廚房的好手。布魯斯目光閃爍，他點點頭，又問：「我能看看她的房間嗎？」
說這話時男人搭在咖啡杯上的十指無意識地收攏，搪瓷杯壁上色澤漆黑的印花襯得他的指尖更顯蒼白。
克拉克眼神飄忽，「你知道的，我們家一貫不提倡這種趁著孩子不在偷溜進去參觀的行為……啊，我去個洗手間，你請便。」
話音剛落，克拉克像彈簧般高高跳起，繞過沙發衝向盥洗室，他的速度快得驚人，若是有第三者在場，肯定會以為這位先生在某些方面存在某種難以言說的問題。
布魯斯拜訪過肯特宅很多次，清楚地知道每個房間的主人都是誰。全家只有康納常住少年正義聯盟的基地，所以……
他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向最南邊的小臥室。
門沒鎖，把手一擰就開了。
這是個向陽的房間，溫暖的陽光穿過飄窗撲面而來，在白色的地毯上撒下點點金光，空氣中氤滿甜馨的花香，一串圓滾滾的玻璃風鈴吊在書桌前，窗戶半開，微風吹過，時不時響起清脆的叮鈴聲。
桌子上攤著本翻開的活頁手賬，手賬旁靠著一顆圓滾滾的、散發著淡淡瑩光的珍珠。
布魯斯的視線從珍珠上挪開，落在墊著軟墊的椅子中央。
他知道為什麼阿黛爾敢不鎖門了。
「嗚……汪！」長著三個腦袋的小金毛睡醒了，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不速之客，凶光畢露。
彼得萬萬沒想到，托尼說開個新聞發布會宣布蜘蛛俠加入復仇者聯盟的事是真的，他內心百感交集，震驚、激動、惆悵、遺憾等情緒輪番出現，此消彼長。
唯獨沒有後悔。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勇往直前。
況且他真心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注意到彼得的臉色一變再變，阿黛爾伸直胳膊把手舉到他面前晃了晃，「你怎麼了？」
「我沒事。」彼得回過神，靦腆地笑了笑，「走吧。」
「還是算了，」阿黛爾嘆了口氣，第二次提出放棄，比起之前的猶豫，這回她可是堅定了不少，「我覺得托尼今天肯定很忙，我們不要去打擾他了。」
看著鋼鐵俠和小辣椒訂婚的新聞在各大網站上不斷攀升直至爆.炸的熱度，彼得認為阿黛爾言之有理。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彼得問，「如果順路我們可以一起走。」
男孩本是好心，但這禮貌一問卻引出了意外的麻煩。阿黛爾順著彼得的話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驚恐地發現自從被蝙蝠俠拒絕之後，她原本計劃清晰的未來就亂成了一鍋煮壞的粥。
最基礎也是重要的一項「得到父親認可」已經被另一方當事人蓋否認章導致進展艱難了，其他……其他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嗎？
就像打游戲，即使支線遍地開花，但固執的主線NPC難以討好，最終結果還是只能BE。
「等、等等，」阿黛爾神情恍惚，「我得想想……這樣不行……」
我的力量！我美好而光明的未來！不能夭折在開頭！
彼得的思維和阿黛爾顯然不在一條線上，他只疑惑一件事——我的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
「不著急，」彼得體貼地說，「你慢慢想，現在還不到中午呢。」
阿黛爾迫切地需要有個人來傾聽她的煩惱為她指點迷津，但戴安娜忙著拯救世界，托尼忙著應付記者，克拉克忙著寫新聞稿，旁邊這個大男孩……算了，他什麼都不知道，看上去就是一個無辜可愛的傻白甜，還是不要把他卷進復雜的人神關系與家庭恩怨裡了。
短短的手機通訊錄翻了一圈，阿黛爾一個合適的求助對像都沒找到。
我的朋友怎麼這麼少，阿黛爾委屈地想，難道只剩下給尼莫寫漂流瓶這一個選項了嗎？
真令人絕望。
緊要關頭，救星踩著酷炫的台步閃亮登場！
「彼得，阿黛爾？」巴基從拐角處繞出來，對眼前這個臨時二人組表現出了驚異和好奇，「你們倆這是……」
「巴基！」看清楚來人是誰後，阿黛爾跳起來用力揮手，甜甜蜜蜜地喊道。她面露喜色，眼放精光，像快要餓死的鳥球球盯著顆粒飽滿的麥穗。
詹姆斯·麥穗·巴恩斯：「…………」我有點害怕。
總算看見認識的、能管事的人了，彼得松了口氣，「巴恩斯先生，是這樣的……」
彼得簡單解釋了一下兩人相遇的前因後果，說著說著他忽然一頓，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兒——他竟然沒對阿黛爾的話產生絲毫懷疑，到底是因為太信任復聯基地的安保，還是警惕性不夠高？
「你竟然拒絕他了哈哈哈，干得漂亮！我們都說先跟你通個氣兒，商量一下，他偏不，篤定你肯定接受，結果打臉了……他現在忙得很，聞風而來的媒體們像喪屍一樣快把大門衝破了，」巴基沒在意彼得的晃神，他親昵地摟住男孩的肩膀拍了拍，又對阿黛爾勾勾手指，「下午有安排嗎？沒事就跟我走，難得來一趟，帶你們逛逛。」
彼得稀裡糊塗地被巴基拖走了。
阿黛爾邁著小短腿噠噠地跟在後面。
復聯基地由斯塔克工業出資建造，其中配備的一切設施都是頂尖的，包括餐廳。
「我要玫瑰味的冰激凌球，」阿黛爾踮起腳尖，艱難地把胳膊搭在高高的大理石平台上，努力探出頭對工作人員說，「要三個！」
外賣櫥窗後的小姐姐先看到一撮搖晃的呆毛，然後呆毛升高，露出小姑娘微鼓的臉頰，頓時就被阿黛爾萌得心肝顫，在心裡大呼可愛的同時，手上速度飛快地舀了六個冰激凌球，把碗裝得滿滿當當。
彼得看看自己的三個小球，再看看阿黛爾的六個大球。
他深刻感受到了這世間的不公。
「分你一個啦，也給你一個，」阿黛爾用小鏟子往彼得和巴基的碗裡分別撥拉了一個冰激淋球，「唉，誰讓我長得好看呢。」
彼得覺得從小姑娘手裡拿東西吃很不好意思，但看巴基吃得心安理得，他也就道謝收下了。
「說說吧，」巴基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他一手托腮，一手輕輕敲打著桌面，「怎麼愁眉苦臉的？」
彼得好奇地看向阿黛爾。
「我找到珍珠了，」阿黛爾拿著小勺戳冰激凌球，一戳一個坑，「是羅賓撿走的，然後被蝙蝠俠還給我了。」
「這是好事啊，」巴基鼓了鼓掌，「然後？」
「然後我確認他是我爸爸，」阿黛爾沮喪地塌下肩膀，如果她有貓耳朵，這時候一定會軟綿綿地趴下貼在腦袋上，「可他不想要我。」
彼得舀冰激凌的動作一僵。
等等，他聽到了什麼？這中間沒被省略關鍵詞吧？！
「這就不好了，竟然有人不想要你，托尼會跟他打一架的。」巴基感嘆，「他怎麼拒絕的？直截了當地說？」
「沒……我沒讓他說出口，」阿黛爾面朝下趴在桌子上，用胳膊圈住腦袋，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可他就是那個意思！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我能看出來！那麼明顯！」
彼得不明覺厲。
「這你就錯了，語言的表達都不能做到絕對准確，更別說主觀感受了，」巴基拍了拍阿黛爾的頭頂，覺得手感不錯，又揉了兩下，「萬一他是太激動了沒能及時說出口呢？你至少給他機會把話說完嘛。」
「給他機會，我就沒機會了，」阿黛爾側過臉，露出一只眼睛，「我讓他先考慮著，過兩天再去問問，你覺得這個『兩天』具體幾天合適？」
彼得持續懵逼中。
「按照我對蝙蝠俠的了解，接下來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巴基懶洋洋地說，「他會把你的底細查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的親子鑒定對我有沒有效果，」阿黛爾煩惱地說，「而且還有一點……」
她咬了咬嘴唇，輕聲說：「我母親離開他是在十七年前。」
彼得：「……」我知道的太多了，會不會被滅口。
「這有什麼，」巴基起初表現得很不在意，下一秒他突然頓悟了，臉上的表情一下變得古怪起來，「呃……冒昧地問一句，你多大了？」
阿黛爾面無表情，「十六歲。」
「你頂多十二歲，」巴基對此充滿了懷疑，「史蒂夫十六歲時瘦得跟個麻稈似的，是整條街最矮的人，那也比你現在高。」
「母親封印了我一半的力量，我的年齡隨之減少，部分記憶丟失。」阿黛爾解釋，「我昨晚忘了告訴他。」
巴基深表同情，「最關鍵的你不說，嘖嘖嘖……」
「我該怎麼辦嘛！」阿黛爾雙手揪著頭發扯了扯。
「禿了禿了，別扯了，」巴基把被阿黛爾推遠的塑料碗挪了回來，還把小勺塞進她手裡，「這都不是事，多吃兩個冰激淋球，吃飽了就不愁了。」
托尼找過來的時候，阿黛爾已經吃了十二個冰激凌球。
「不能繼續讓她吃了吧！」彼得不贊同地小聲說，「會著涼的！」
托尼無視了阿黛爾的抗.議，把塑料碗端開舉高高，「誰欺負你了？撅著嘴都能掛水壺了。」
阿黛爾蹦跳著試了幾次，怎麼也夠不到塑料碗，她氣得踩了托尼一腳，「你！就是你！」
巴基簡單解釋了一下，並附加個人看法，「我覺得她誤會了。」
「我覺得你的思想覺悟很低，你應該向著我們，」托尼義正詞嚴地說，他戳了戳阿黛爾軟乎乎的臉頰，努力抑制住上揚的嘴角，瘋狂暗示，「不是他不要你，是你不要他了，快睜開你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圍，還有比他更合適的優秀父親的人選！」
巴基：「………」我就知道！
他翻了個白眼，「你這種見縫插針夾帶私貨欺騙無知小女孩的人遲早會被抓起來。」
托尼把冰激凌勺朝巴基臉上丟去。
巴基側身閃過，把空了的塑料碗丟回來。
彼得在更大的戰爭爆發前迅速行動，射.出蛛絲收繳了凶器。
我只是個單純普通的十七歲男孩啊！為什麼要讓我承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重擔！
彼得心好累。
「走了走了，今天我訂婚，慶祝一下！」托尼先拍了拍彼得的肩膀，然後抱起蹲在桌邊裝蘑菇的阿黛爾，「介紹小辣椒給你認識，她最愛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了。」
「她喜歡什麼？」阿黛爾雖然郁悶，但還記得禮貌，托尼幫了她不少忙，於情於理她都該送上祝福。
托尼已經從戴安娜那兒聽到了阿黛爾給超人送氪星石的壯舉，對她踩雷的水平有了深刻的認知，因此他不抱任何期望，表示除了草莓送什麼都行，小辣椒草莓過敏。
「這樣啊……」阿黛爾若有所思。
復聯的其他成員已經提前離開去布置宴會了。
巴基開車帶彼得，阿黛爾跟托尼走。
小辣椒果然很喜歡阿黛爾，她熱情地擁抱她，還親吻了她的額頭。
「你從哪兒拐來的？」小辣椒俯下.身，視線與阿黛爾齊平，「親愛的，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你是好看的大姐姐。」阿黛爾從虛空中抓出一只深藍色的禮物盒遞過去。說接下來的話時她變了一種語調，一波三折，婉轉動聽，像是在唱歌，而且是一種從未聽過、但神聖空靈的美妙曲調，「你們會永遠幸福。」
小辣椒動作輕柔地摸了摸阿黛爾的腦袋，她笑得眉眼彎彎，「謝謝你的祝福。」
「真能拐動就好了。」托尼裝模作樣地嘆氣，「就是不跟我走。」
阿黛爾做了個鬼臉。
「托尼，」小辣椒深吸一口氣，「這是……」
佩珀·波茲女士作為斯塔克工業的CEO，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億萬資金流手中過，視金錢如糞土……但她還是被嚇到了。
阿黛爾的禮物是一枚比鴿子蛋還要大一圈的橙粉色藍寶石原石，通透明澈，純淨無暇，初步估計價值在十萬美金以上。
托尼倒是沒那麼驚訝，阿黛爾連氪星石都有，其他的寶石跟它相比不算什麼，「你從哪兒找的？」
「黛茜去斯裡蘭卡旅游的時候撿的，我這兒有好多呢，挑了個最大最好看的，」阿黛爾說，「黛茜就是上次陪著我的那只天鵝。」
托尼：「……那是莉莉，你根本記不住人家的名字。」
阿黛爾小小聲抱怨，「那麼多天鵝，長得都差不多，誰記得住啊。」
當汽車駛到位於曼哈頓的斯塔克大廈樓下時，阿黛爾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烏泱烏泱的人。
有種喪屍圍城的恐怖感。
「怎麼這麼多，」小辣椒皺眉，「沒通知保安嗎？」
「這已經是疏散過的結果了，」托尼說，「來吧親愛的，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小辣椒哭笑不得，「你是忘記了阿黛爾還在這兒嗎？」
小辣椒也看到了那個「私生女」的新聞，她當然知道托尼沒有孩子，阿黛爾也不是他們的孩子——雖然她很希望是。
阿黛爾乖巧地坐在托尼和小辣椒中間，她嘴裡含著根棒棒糖，臉頰右側鼓起圓圓的一塊。
聽到自己的名字，阿黛爾茫然地眨眨眼睛。
托尼的腦袋上biu地亮起了一盞燈泡。
他有個想法，能氣死布魯斯·韋恩的那種。
直覺告訴我哪裡不太對勁兒……是外面人太多了嗎？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你們都不同意，那我只好做一個勤勉的日更作者了，唉……
趁著人多求一波作者收藏(/ω＼)啵啵啵！
看了看字數，快到入V了，再有個三四章的吧，我問問編輯再掛入V公告。
想在首頁榜單上V，但看進度就要趕了，先瞅瞅這章的數據怎麼樣再決定吧
第19章 運氣
克拉克在洗手間磨蹭了很久，久到他甚至用手機編輯完了兩份明天要上交的稿件。
差不多了吧……伸了個懶腰，克拉克看看時間，覺得是時候出去了。
布魯斯早就參觀完了阿黛爾的臥室，此時他正坐在沙發裡，抱著只長了三個腦袋的金毛犬。
克拉克：「……這是什麼？！」
布魯斯淡定地說：「刻耳柏洛斯。」
傳說中凶殘可怕的地獄三頭犬……的幼年形態。
克拉克撓撓頭，「我記得昨天它還只有一個腦袋……它為什麼不咬你？」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金毛犬勇敢地對氪星人亮出了獠牙。
布魯斯手腕翻轉，掌心朝上攤開，露出被攥住的珍珠。
金毛犬的三個腦袋同時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它驚恐地掙扎起來，試圖逃出布魯斯的懷抱。
「阿黛爾怎麼把這個落下了？」克拉克感到奇怪，之前阿黛爾丟珍珠的時候那麼焦急，他還以為這東西對她非常重要，必須得隨身攜帶呢。
「或許是忘了吧。」布魯斯的目光微微一閃，隨口說道。
臥室看完了，阿黛爾也不在家，按理說這時候布魯斯就該告辭了，但他卻一直抱著狗堅定地穩坐不動，一副打算生根發芽的架勢。
克拉克不介意布魯斯待在他家，只是眼下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大白天的兩個男人相顧無言，還有條狗……
「那個……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在被尷尬殺死之前，克拉克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只請了半天假。」
布魯斯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小狗軟滑的絨毛，安撫它躁動的情緒，他頭也不抬地說：「我在等結果。」
克拉克摸不著頭腦，結果？什麼結果？
克拉克的疑問很快有了答案。
布魯斯收到了阿福發來的郵件，他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全文，緩緩吁出一口氣，「她是我的女兒。」
「是的呢，」克拉克語氣婉轉，「我幾天前就知道了。」
布魯斯揚眉，「你為什麼如此肯定？」
克拉克一愣，「戴安娜說——」
「她又為什麼如此肯定？」布魯斯緊接著追問。
「因為阿芙洛狄忒……」克拉克的聲音越來越低，後半截話被他突兀地吞進了肚子裡。
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思維的漏洞。
神就不會說謊了？
阿芙洛狄忒說是就是了？
看克拉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布魯斯微微一哂，心想我未婚妻一貫謊話連篇，她的信譽早在八百年前就破產了。
無意間觸及到了好友陳年舊事的一角，克拉克趕緊岔開話題以示尊重，「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阿黛爾的身份得到了布魯斯的承認，克拉克終於可以沒有顧忌光明正大地詢問一句了。
布魯斯剛要回答，克拉克忽然感覺手機瘋狂震動起來，他趕緊做了個稍等的手勢，接起電話，「喂？」
「上午請假了是吧？正好，下午不用來公司了，」星球日報的主編佩裡連珠炮似的說，「一分鐘前鋼鐵俠宣布婚訊，其他報社都出動了，我們也不能落後！你現在就去紐約，看看能不能挖出有關他私生女的資料。」
佩裡似乎趕時間，他自顧自地說完，沒等克拉克應答，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克拉克：「…………」
克拉克的破手機漏音，再加上佩裡的大嗓門，那效果就跟開了公放似的。
布魯斯聽得一清二楚，直覺告訴他，這事不簡單。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面面相覷。
克拉克：「那個……」
布魯斯：「我跟你一起。」
「神奇女俠是十天前從雅典坐飛機直飛哥譚的，我查到了她的入境記錄……只有她自己。」
厚厚的窗簾將小飄窗遮擋得嚴嚴實實毫無縫隙，確保一絲光都無法漏進來。
臥室漆黑陰暗，只有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散發著幽幽的光，勉強照亮了提摩西·德雷克神情嚴肅的臉和他濃重的黑眼圈。
「翻了機場監控後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像，那小姑娘是跟著神奇女俠一起通過安檢的，周圍所有人都對她表現出了或多或少的關注，但沒一個人發現她是黑戶。」
「她就像個行走在陽光下的幽靈。」
「大紅，你怎麼看？」在沙發裡蜷縮成一團的提姆略微抬起頭，讓視線越過顯示屏，落在床上。
傑森面無表情，答非所問：「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的安全屋，不是誰都能出入的娛樂場所。你什麼時候換的遮光窗簾？大白天的捂這麼嚴實，你是吸血鬼嗎？」他邊說邊握住手搖杆，逆時針一轉。
「啊！」提姆發出一聲怪叫，他把電腦一丟，使出迪克教的三百六十度轉體後空翻，身姿敏捷地越過沙發靠背直撲上床，及時制止了傑森的行為，手忙腳亂地把窗簾拉了回去。他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又不經常來，我路過進來歇歇怎麼了！別動，我要營造睡眠氣氛，查完這個監控我就要睡了。」
傑森被提姆霸道的邏輯震驚了，資本家就是強盜，這話說的真沒錯。
「說真的，你不好奇嗎？」為了防止傑森再動窗簾，提姆干脆抱著膝蓋蹲在床腳，「這些年我見過不少認布魯斯當爸爸的，但當街直接叫蝙蝠俠父親，這還是頭一次。」
最關鍵是蝙蝠俠沒立即否認，也沒丟出一把蝙蝠鏢，他竟然沉默了。
大多數時候，無話可說代表著默認，正是因為清楚這點，一向屬火.藥桶的羅賓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當場爆.炸。
「第二次，」傑森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糾正，「你忘了惡魔崽子。」
提姆把白眼翻到了天上，他發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不好奇，你們家的破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傑森端起杯子喝水，在「趕走提姆」和「自己滾蛋」之間猶豫不決。
「叮咚」一聲響，是整點新聞推送，傑森拿起手機隨意瞟了一眼，看清內容後差點兒把水噴出來。
「你跟睡覺這輩子都沒緣分了。」傑森假惺惺地憐愛小紅鳥一秒鐘，決定自己滾蛋，他把手機扔給提姆，「認命吧。」
「什麼都不能阻擋我睡——」提姆打著哈欠接住手機，低頭一看，「——覺……」
「斯塔克一家現身曼哈頓」——碩大的黑體字題目占據了屏幕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是配圖，小辣椒抱著個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跟托尼說話。
小姑娘只露了半張臉，但提姆是絕不會認錯他那位美得過分好看還會發光的救命恩人的。
提姆：「臥槽！」
托尼·斯塔克熱愛搞事，職業作死，且行動力超強，想法剛從腦子裡冒出來，他就付諸實踐了，速度快得小辣椒都沒來得及阻攔一下。
「女士們，我們到了。」托尼在一片閃光燈的照耀下推開門走下車，他原地轉身，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臉上的笑容燦爛而明媚。
小辣椒輕輕抽了口冷氣，她終於明白托尼根本不是忘記了，他就是故意的。
這人到底在想什麼，不怕阿黛爾的父母找上門揍他嘛！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假裝車裡沒人已經來不及了。
小辣椒按住阿黛爾的肩膀，她的手溫暖有力，給人以安定的感覺，「別怕，有我在。」
阿黛爾迷迷糊糊地點頭，但其實她並不理解小辣椒為什麼要安慰她，兩人此時的思維差著十萬八千裡。
這有什麼好怕的呢？阿黛爾想。
人類對美的追求鐫刻在骨髓裡、烙印在靈魂深處，源於美神的力量哪怕稍稍泄露一星半點，都是**的毒.藥，不能完全收攏光環的阿黛爾就是個人形自走魅力釋放機，範圍廣闊，無差別進攻，精神力強大的才能抵抗，可這世上畢竟普通人居多，所以她早就習慣了被人圍觀，習慣了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並真心實意地認為這很正常。
阿黛爾跳下車，空靈飄渺的視線隨意掃了一圈，擁擠的人群在她眼中等與虛無。
周圍不約而同地安靜一瞬，緊接著爆發出了更熱烈的聲響，快門劈劈啪啪像閃電，燈光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很多現場直播的記者面對鏡頭激動得語無倫次，表情迷醉。
小辣椒覺察到了不對勁兒，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只能把阿黛爾摟進懷裡，盡量擋住她的臉。
托尼大概能想明白原因，盡管是他搞的事，但見此情景也頗為心情復雜，他低聲問阿黛爾：「你說你是坐大巴車來的？」
車上的人看見她之後沒有瘋狂嗎？
「我屏蔽了周圍人的感知。」阿黛爾說，「這麼做等於是把我的形像忽然從他們的視野中抹去，你確定？」
「還是算了，」托尼嘴角一抽，「你消失了問題更大。」
阿黛爾聳聳肩膀。
圍觀群眾越來越狂熱，但所幸無人失去理智衝上來，最後三人還是順利進入了斯塔克大廈。
「我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小辣椒心有余悸，她用手按著胸口，「這麼多人喜歡你？」
「不是我，今天我在他們眼裡沒有姓名，」托尼戳了戳阿黛爾微鼓的臉頰，「是她。」
小辣椒松了口氣，「我說呢，這才是理所應當的。」
托尼：「……」是什麼蒙蔽了你的雙眼！
阿黛爾第一次來斯塔克大廈，對周遭的一切都很好奇，她趴在透明的電梯壁上朝外張望。
「夜景更好看，」托尼湊過去，「我可以給你放煙花。」
「這主意不錯，」小辣椒從包裡翻出手機發消息，「我現在訂，晚飯之前就能布置好了。」
阿黛爾目光一亮，回頭對小辣椒甜甜地一笑，「謝謝你！」
托尼有點吃醋，「上次我想看煙花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麼積極？」
小辣椒懶得搭理他。
托尼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電梯抵達最頂層，門一開，就看到娜塔莎舉著平板迎面走來。
「你們這是什麼騷操作，」黑寡婦干脆利索地問，「真有女兒了？瞞的夠嚴實得啊。」
其他人探頭探腦，暗中圍觀。阿黛爾視線一掃，發現彼得正縮在角落裡衝她招手，便對他歪頭笑了笑。
躲過了圍觀群眾的巴基和彼得提早到了斯塔克大廈，卻沒能避開其他超級英雄們的追問，但兩人死扛住了半點沒透露，這會兒終於能松口氣，有心情看熱鬧了。
「我倒希望真的有，」小辣椒哀怨地瞪了托尼一眼，摟住阿黛爾的肩膀，柔聲說，「介紹一下，這個是娜塔莎——」
「啊！」阿黛爾低呼一聲，雙手捂臉，「我忘記了！」
娜塔莎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小姑娘，她問：「你忘記什麼了？」
「我有個手賬本，專門用來收集超級英雄的簽名，」阿黛爾的眼睛在手指縫間滴溜溜打轉，「今天出來太匆忙，沒有帶著……」
托尼恍然，「就是上次我給你簽的那個？」
阿黛爾點點頭。
小辣椒寬慰道：「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
阿黛爾皺著眉頭思考一秒，下定決心，「稍等，我回去拿。」
「哎！」小辣椒叫住阿黛爾，「你住哪兒？我讓司機送你。」
阿黛爾用手在牆上畫了幾筆，畫出一扇表面漾著銀色水波紋的門。
「這裡，」阿黛爾笑了笑，跨過空間門，「我馬上回來。」
阿黛爾穿過牆壁，門消失了。
彼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牆，確認是實心的。
「比你厲害哦。」鷹眼戳了戳奇異博士。
奇異博士不為所動，「她不是人。」
鷹眼「嘖」了一聲，「博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人身攻擊呢？」
奇異博士：「……這是單純的字面意思。」
「先生，收到了克拉克·肯特的通訊請求，」斯塔克大廈的智能管家忽然開口，「他和韋恩先生前來拜訪。」
托尼：「…………」
托尼：「哈哈哈哈哈他這是什麼運氣！快讓他進來！」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種神奇的力量在指引我的行動。
——《阿黛爾的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運氣，這是作者搞事的力量！
沒事下章就能見到了。
感覺可以卡在一個小副本的前段，完美23333
第20章 失憶
蝙蝠俠是所有超級英雄中隱藏最深的，見過漆黑面具下真實容顏的人寥寥無幾。相比之下超人的馬甲倒不是那麼嚴實，至少今天在場的復仇者聯盟主要成員都清楚，小記者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
……除了年輕稚嫩的小蜘蛛，但這並不重要。
秘密身份太多就會導致這樣那樣的邪惡混亂三角四角，不知情的人嗑CP磕得美味，知情的人揣著真相笑到頭禿，也算是緊張刺激的生活中一點無傷大雅的調味劑。
反正當布魯斯和克拉克聯袂出現的時候，很多人心裡的彈幕控制不住地刷了起來，大片大片的「yooooo」遮天蔽日地飄過。
雙方簡單寒暄後，光明正大看熱鬧的人很自覺地轉為暗中觀察，剩下托尼與布魯斯對視一眼，默契地去了角落。
在來的路上，布魯斯看到了托尼親自下場帶節奏後更新過的新聞，盯著照片中阿黛爾的半張臉，他難得感到心肌梗塞。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托尼·斯塔克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我先說，」沒等布魯斯組織好語言，托尼就搶先開口了。別看他面上憋得一本正經，小幅度顫抖的肩膀暴露了此人內心真實的想法，「你來的真不巧了，阿黛爾不在這兒。」
布魯斯：「…………」
布魯斯神情恍惚，心想這一幕有些熟悉，仿佛歷史重演，我不久前是不是剛剛經歷過？
「她剛走，你和克拉克就到樓下了，哪怕早一分鐘呢。」托尼長吁短嘆，假裝惋惜，實則每句話都化成一把鋒利的刀子，嗖嗖嗖精准命中布魯斯的膝蓋，「你這是什麼運氣？唉，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沒緣分吧。」
布魯斯感覺胸口發悶，他深吸一口氣，冷著臉問：「她去哪兒了？」
托尼瞥見布魯斯臉色漆黑，頓覺心情愉悅，他語氣輕松地說：「她說把手賬本忘在家裡，回去拿了。」
從肯特宅出發來到斯塔克大廈的布魯斯聞言，更郁悶了。
托尼作死多年卻從未被打死，除了長得帥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開玩笑懂得見好就收，點到即止。
「別著急，」感覺差不多了，托尼停止對布魯斯捅刀，意思意思安慰道，「她馬上就回來了。」
布魯斯不想說話，想靜靜，他從路過的侍者那兒端走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哐當」一聲悶響，布魯斯松開手，玻璃杯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潑灑的酒將地毯染成深色。他用力按著太陽穴，跌跌撞撞後退兩步，栽進沙發裡。
托尼神情愕然，「我沒在酒裡下.毒啊！」
眩暈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布魯斯抬起頭，茫然地環顧四周，緩緩皺眉，「我怎麼在這兒？」
托尼：「……你自己過來的，我都沒請你，干嘛，想碰瓷？」
阿黛爾一進臥室，就感覺不太對勁兒。
金毛犬神情懨懨地趴在床腳，聽到動靜，它的三個腦袋一齊仰起，朝著主人沒精打采地叫了一聲：「汪。」
「有人來過？」阿黛爾挨個摸摸頭，摸到最右邊的腦袋時動作一頓，猛地轉頭看向書桌，「是父親？他還拿走了我的……珍珠。」
手賬本保持著攤開的模樣躺在原位，阿黛爾一眼掃去，確認它沒被翻動過，但旁邊的珍珠不見了蹤影。
阿黛爾百思不得其解，「他拿我的珍珠干什麼？」
金毛犬的三個腦袋一起搖晃，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個人類太可怕了，它根本惹不起，只能屈辱地縮成一團被擼毛。
「你能惹得起誰，」阿黛爾嫌棄地說，「你連克拉克的手都咬不動。」
金毛：「……」氪星人鋼筋鐵骨，誰咬得動啊，嚶QAQ。
阿黛爾把手賬本裝進兔子包裡，斜挎在身上，蹦蹦跳跳離開臥室，准備回斯塔克大廈。
空間門剛畫了一條線，阿黛爾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聲音，還有小喬的說話聲：「……家裡好像沒人？我就說該打個電話問問的……」
「不，」一個聲線略顯綿軟但語氣無比堅定的人說，「……只是隨便看看……」
門被推開，小喬的聲音清晰起來，「行吧，你說是就是——阿黛爾？！你回來啦！」
阿黛爾抬起的胳膊在半空頓了片刻，直至指尖閃爍的明亮光芒緩緩熄滅，她垂下手臂，下意識地握住兔子包上軟綿綿的長耳朵，視線從左往右依次掃過跟在小喬身後魚貫而入的人們。
一共三人，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女孩披著一身漆黑的鬥篷，面容姣好膚色蒼白，眉心鑲嵌著一顆玫紅色的水晶；男孩穿了身簡單的運動服，皮膚是奇怪的綠色。還有最後一個……
阿黛爾的瞳孔微微一縮。
達米安·韋恩。
兩人的目光像兩把鋒銳的利刃般呼嘯著撞上，無聲地廝殺起來，剎那間刀光劍影，氣氛陡然凝滯，逼得其他人硬生生往後退了一步。
阿黛爾本來對達米安或羅賓都沒什麼意見，瑪麗安娜死遁了十幾年，布魯斯當然有權利再談戀愛結婚生子之類的，至於羅賓，雖然他撿走了珍珠，但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說趕巧了。
可當達米安和羅賓這兩個身份合二為一時，阿黛爾的感覺立刻就不一樣了。
……他天生就是來克我的，給我的認親之路平白增添了多少坎坷啊！阿黛爾委屈又悲憤。
「阿黛爾，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們，」在阿黛爾和達米安一言不合動手打起來之前，勇敢的小喬挺身而出，他戰戰兢兢地說，「他們都是少年泰坦的成員，這個是『渡鴉』瑞秋，這個是『野獸小子』加菲……」
渡鴉把手從鬥篷裡伸出來晃了晃，野獸小子則誇張地揮舞著胳膊，「嗨！你是叫阿黛爾嗎？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達米安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
阿黛爾磨了磨牙，微笑道：「你想打架嗎？」
達米安抱起胳膊，「幼稚。」
「你才幼稚，」阿黛爾冷哼一聲，「我沒招你沒惹你，你再挑釁我，我就不客氣了！」
阿黛爾開始卷袖子。
達米安一腳踢開小板凳，不知道從哪兒「刷啦」抽出一把刀。
小喬驚恐地撲過去攔在兩人中間，「不要打架啊！」
「他倆什麼仇什麼怨？」野獸小子低聲問渡鴉，「我看肯定是達米安挑事，他看誰都不順眼。」
渡鴉搖頭，「不知道。」
阿黛爾畫空間門的動作一頓，她慢慢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達米安，「你怎麼這麼霸道，我走都不行？」
達米安仿佛被噎了一下，梗著脖子沒能立即反駁，他的耳朵尖微微發紅，「……那你走啊。」
渡鴉「噗嗤」一笑，毫不客氣地拆達米安的台：「他以為你要打他。」
「我不跟小孩一般見識。」阿黛爾抬起下巴，高傲地轉身走向起居室另一邊，打算換個地方開空間門。
……然後她沒留心地面的情況，被達米安踢過來的小板凳絆倒了，「pia嘰」一聲栽倒在地。
達米安真的很想笑。
野獸小子和小喬趕緊衝過來扶起阿黛爾。
「沒事吧？」小喬緊張兮兮地問，「我去拿醫藥箱。」
「你包裡的東西灑了，」渡鴉忽然說，她緩緩皺眉，「好像是一瓶……酒。」
阿黛爾臉色微變，她趕緊把兔子包裡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山。
野獸小子目瞪口呆，「你這個包夠大的啊。」
渡鴉解釋道：「空間擴展，一種很厲害的魔法。」
「酒？」小喬蹲下.身，「瓶子長什麼樣？我幫你找，達米安你也來。」
達米安滿臉都寫著不情願，但還是慢吞吞地蹭了過來。
渡鴉的目光掃了一圈，她彎腰撿起沒捆結實、書頁翻開的手賬本，「這些畫上有替身咒……改良版本？」
阿黛爾手忙腳亂地找著東西，隨口「嗯」了一聲。
「酒浸濕了幾張畫，要緊嗎？」渡鴉把手賬本還給阿黛爾，「那是什麼酒？聞起來味道不錯。」
阿黛爾的動作一停，她緩緩抬頭，臉上的表情僵硬得像石頭。
「狄俄尼索斯的『沉醉』，裡面加了阿波羅給的藥，喝完後會忘記煩惱，只記得輕松的事……」
「那還好啊，」野獸小子撓撓頭，「況且也沒人喝。」
「並不是，」渡鴉指了指手賬本，「替身咒，有幾個Q版的小人被打濕了。」
阿黛爾手指顫抖著翻開手賬，「都有誰……」
鋼鐵俠、神奇女俠、超人、蝙蝠俠、夜翼、紅頭罩、紅羅賓、海王、萬磁王。
人數並不多，而且其中幾個人簽過名，咒語是完成態，不會受到從紙片人那兒傳遞來的影響。
達米安盯著「蝙蝠俠」這個名字，臉色陰沉得仿佛烏雲彙聚，下一秒就要暴雨傾盆。
「為什麼會有萬磁王？」小喬奇怪地問。
「因為他長得帥。」阿黛爾把所有東西匆匆忙忙掃進包裡，抬手劃出一扇空間門，「我得去看看！還有幾個沒簽的！」
「等等！」達米安一把抓住阿黛爾帽子上的兔耳朵，「先去看蝙蝠俠！」
「你松開我！」阿黛爾掙扎間拖著達米安穿過空間門，「我就是要——」
野獸小子和小喬面面相覷。
渡鴉跟上去，「我們也去看看。」
「監控作證，我沒投.毒。」 托尼豎起手指對著天空莊嚴宣誓。
巴基把托尼拎到旁邊，「你別添亂。」
「確實是魔法，」緋紅女巫收回籠罩在布魯斯身上的混沌能量，「能感受到魔力波動的痕跡……」
「酒，」奇異博士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一股酒香。」
「這個時候就別想著喝酒了，」克拉克愁眉苦臉地說，「有辦法解決嗎？我不想去找康斯坦丁。」
「所以有人能告訴我，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嗎？」布魯斯目光流轉，含情脈脈地朝娜塔莎拋了個媚眼。
娜塔莎往布魯斯嘴裡塞了枚小蛋糕示意他安靜。
「我覺得他沒什麼問題。」托尼摸著下巴，挑剔地打量著布魯斯，「他平時就這德行。」只有換裝成蝙蝠俠時才會正經。
「不，」旺達按住太陽穴，「他的記憶扇區有一大部分是空白的。」
「噗」的一聲響，空間門被推開，阿黛爾和達米安抱成一團跌了出來。
「父親！」達米安先衝到了布魯斯面前，「您還好嗎？」
布魯斯一挑眉，他打量了達米安片刻，疑惑地問：「我有兒子？」
達米安：「…………」
要不是時機不對，阿黛爾真的想仰天大笑。
「都是你！」達米安怒視阿黛爾，「看你干的好事！」
「明明就是你！」阿黛爾氣鼓鼓地說，「是你絆的我！」
「你自己不看路！」
「你亂扔東西！」
「等等！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克拉克一手按一個，分開阿黛爾和達米安，「慢點說，說清楚。」
阿黛爾瞪了達米安一眼，剛准備解釋，就被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魔形女打給旺達的電話。
「旺達，叫上皮特羅快回來，你爸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旺達的錯覺，她總覺得瑞雯「焦急」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明顯的幸災樂禍，「他和查爾斯下著下著棋，忽然就莫名其妙失憶了，非說自己是什麼煉鋼廠的廠長，掀了棋盤就要走……」
旺達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開玩笑，就他天天收廢鐵那個收入，一輩子也開不起個煉鋼廠，他做什麼夢呢！」瑞雯沒說幾句話就暴露了，她根本不著急，相反她很激動，鐳射眼金剛狼一群人衝上去按著鬧騰的萬磁王時，她就坐在桌子上吃瓜看戲，「唉，要我說你們就讓他去嘛，干嘛阻攔人家追求理想啊！」
「放開我！你們這些人太奇怪了！」萬磁王聲嘶力竭的吼叫被魔形女的手機話筒捕捉到，隱約傳入旺達的耳朵裡，「你你你怎麼還有爪子？你那個眼睛是怎麼回事！好可怕！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旺達整個人都石化了，且隱隱有碎裂的趨勢：「…………」
看看跟黑寡婦**的布魯斯，再聽聽魔形女抑制不住的笑，阿黛爾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緊緊捂住臉。
你們神盾局抓捕萬磁王，和我艾瑞克·蘭謝爾有什麼關系？
——《萬磁王的筆錄》
走吧，別丟人了，求求你！
——《X教授的采訪記錄》
作者有話要說：
大米想跟老爺一起去，老爺不帶他，他只好找小喬迂回再帶上朋友壯膽（不是）。
明天沒有意外應該是早上更新，我去碼字了_(:з」∠)_
如果有新來的小寶貝，看文買V推薦使用晉江APP，APP用戶默認高V，千字三分超級便宜，誰用誰知道！
但充值的時候別用APP內購，會收手續費的，尤其是IOS很坑，換WAP或者登陸網頁充值。
感謝投喂=3=
第21章 醉酒
發生了這種事, 慶祝宴會也開不下去了。
托尼本人不怎麼在意，一來女主角在事發前就缺席了——阿黛爾剛走, 小辣椒就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不得不匆忙趕去華盛頓處理生意上的麻煩；二來嘛……一幫大佬在對著阿黛爾的手賬本研究半天後, 確認受害者全都是正義聯盟的，而復仇者聯盟的眾人幸運地躲過一劫，仿佛閃避值點滿，走位無比風騷。
復聯成員松了口氣，集體用憐愛的眼神望著超人。
托尼鼓勵地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 「相信自己, 你可是超人，你沒問題的！」
美國隊長心地善良, 「我們可以幫忙。」
雷神索爾積極地舉手參與，「需要我問問洛基嗎？」
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制止他：「不需要！」
索爾有些失落，「……哦。」
頂著其他人名為關愛實則幸災樂禍的眼神，超人頓覺壓力山大。
三巨頭裡神奇女俠去追查該死的阿瑞斯, 此刻不知道正在地球的哪個犄角旮旯, 連信號都沒有, 根本聯系不上；而作為正義聯盟當之無愧的大腦、以一己之力拔高正聯整體智商的蝙蝠俠則倒霉地直接中招了……要知道以往都是超人被陰險狡猾的犯罪分子用氪星石暗算，蝙蝠俠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救場的, 這次情況倒過來了，只剩超人一個人獨挑大梁, 他感覺肩膀上的擔子異常沉重, 感覺自己的身影凄凄涼涼……
鷹眼指了指正在畫空間門的緋紅女巫和快銀, 「這兒還有一個呢。」
勉強可歸屬於X戰警的萬磁王，眾多受害者裡的滄海遺珠！鬼知道他是怎麼混入一幫超級英雄裡的。
阿黛爾正狂翻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留給她的使用說明書，聞言小小聲解釋：「因為我覺得他長得帥……」
「別擔心，我們肯定能解決……吧？」旺達說著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語氣中途拐了個彎，整體情況一下子變得不甚明了。她走到阿黛爾身旁半蹲下，伸手撫平了她衣領上的褶皺，柔聲道：「如果你找到了方法，請務必告知我一聲。」
阿黛爾眨巴著大眼睛凝視這位漂亮又善良的小姐姐，愧疚像潮水般淹沒了她的心髒，她用力點點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努力彌補自己的過失。」
旺達揉了揉阿黛爾的腦袋，笑道：「如果沒別的副作用，我覺得這也不算什麼麻煩事……」
比起三天兩頭思考怎麼推翻人類政權、建立變種人帝國，旺達真心覺得煉鋼廠廠長是個不錯的職業，她願意貢獻出全部零花錢資助她爸創業，只求萬磁王別再動不動又搞出個讓X教授血壓飆升的大新聞。
「這個你放心，沒有副作用的，」阿黛爾說，「他們給我『沉醉』的本意是想讓我喝了後忘記煩惱，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一整瓶的效果大概有一個月……對我來說。」
阿黛爾畢竟不是單純的人類，她有一半神祇的血統，她花一個月能消化的藥效放在普通人身上，則需要更長的時間。
「這樣嗎，」旺達若有所思，「那他還是醉著吧，我忽然不想搭理他了。」
阿黛爾：「？？？」
「開玩笑的，怎麼說都是我父親，得回去看看。」旺達沒忍住，輕輕戳了戳阿黛爾的臉頰，在心裡感嘆手感果然不錯，「歡迎你有空來澤維爾學校參觀，我帶你玩哦。」
只要萬磁王不打死我我就去，阿黛爾乖巧地點頭。
緋紅女巫帶著懵逼的弟弟快銀告辭撤退，回家拯救親爹去了。
鷹眼依依不舍地送別了他們，並承諾如有需要，千萬別客氣，打個電話他隨叫隨到。
快銀懷疑地看著鷹眼，「你是想看熱鬧吧？」
「萬磁王的熱鬧有什麼好看的，」鷹眼義正辭嚴，「我是那種人嗎？」
快銀微笑，「你是。」
鷹眼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快銀又說：「我打賭瑞雯一定錄像了，等我回去找她要備份，發給你。」
鷹眼在吃瓜竊喜的同時，還有一絲絲背後發涼的感覺，他婉轉地說：「他是你父親。」
「呵，」快銀翻了個白眼，「副校長有難，八方點贊，這是我們澤維爾學校的傳統。」
鷹眼服了，鷹眼豎起大拇指。
「找到了嗎？」達米安抱著胳膊問。
倒不是他光看熱鬧不干活，只是酒神給的配套使用說明是用古希腊文撰寫的，整座斯塔克大廈裡只有阿黛爾一個人能看懂，其他人想幫忙也幫不上。
「……沒有。」阿黛爾合上厚厚的說明書，沮喪地垂下頭，「可能因為效果持續的時間有限，再加上也不是致死的毒藥，所以……」
達米安皺著眉頭「嘖」了一聲。
只是酒而已，喝醉了就去睡，哪裡需要什麼解藥——酒神的想法大概就是這樣。
這話沒說錯，但超級英雄，尤其是蝙蝠俠這種一天不上崗，整個哥譚的犯罪率就飆升的超級英雄，是沒有假期也從來不敢放松的，只要受的不是致命傷，他第二天就算爬也要咬牙爬起來按時巡邏。
令人佩服，也讓人心疼。
總之先把今晚的巡邏表更新一下，幸虧如今的哥譚不是只有一個蝙蝠俠苦苦支撐了。
達米安飛快地思索著解決辦法——我要找一個前任羅賓來代替蝙蝠俠夜巡了，是誰這麼幸運呢？
想到「前任羅賓」這個詞組時，達米安的表情忽然一僵，他像個年代久遠關節生鏽的機器人般哢哢地低下頭，推了一把阿黛爾的肩膀，「還有誰中招了？」
阿黛爾被達米安推得像不倒翁般一搖晃，「夜翼，紅羅賓，海王。」
達米安：「…………」
眼下的情況可以類比成達米安需要給他的IOS手機充電，原配數據線和兩根勉強能用的山寨數據線都斷了，只剩下一根完好無損、但並不能適配的安卓數據線，連湊活都辦不到。
「很好，」達米安深吸一口氣，涼涼地說，「棒極了。」
克拉克用力揉了揉臉，擺出英勇就義的姿態，「在布魯斯恢復之前，哥譚的治安就交給我來負責吧。」
「不需要，」達米安斷然拒絕，「我自己可以。」
「我們也能幫忙！我們可是少年泰坦！」野獸小子可算找到了開口的時機，他一手摟住小喬的脖子，一手拍了拍渡鴉的肩膀，嘻嘻笑道，「對吧？」
「雇佣童工是違法的，」托尼嘴角一抽，「乖乖去上學，別添亂。」
「還是我來吧，」阿黛爾堅定地站起身，「麻煩是我惹出來的，我會承擔責任。」
托尼揪住阿黛爾帽子上的兔耳朵把她往後一扯，「你難道就成年了嗎？」
「我十七歲了！」阿黛爾據理力爭，「已經是個大人了！」
其他人用俯視的視角告訴阿黛爾，她的話沒有半點兒可信度。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阿黛爾探手一劃，從虛空中抓出根月桂樹的枝條，大片大片的綠葉下藏著的嫩黃色小花纖柔可愛。
「直接問問他們。」
其他人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阿黛爾說的「他們」是指誰。
奧林斯匹山與塵世的聯系其實非常弱，就算是戴安娜想要見某位神祇，也得先回到天堂島，所以人類對著雕塑的祈禱大多都無法傳入神祇的耳中。
克拉克問：「你有傳信的辦法嗎？」
「其他人不行，但有一個可以試試。」阿黛爾撓撓頭，「不過得等天亮時分，他現在沒法出來。」
最終決定由克拉克先把布魯斯送回韋恩莊園，再去去亞特蘭蒂斯看看海王的情況，達米安則帶著其他孩子們去拯救夜翼和紅羅賓。
「有沒有人回答我的疑問，」布魯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超人懷裡，他看上去很放松，仿佛屁股下的不是活人而是某個裝飾精美的王座，「我什麼時候有的兒子？唔……確實跟我小時候蠻像的。」
達米安的臉黑得像鍋底，他死死攥著太刀的刀柄，努力控制自己拔刀砍人的衝動。
「冷靜啊！」小喬從後面用力抱住達米安，野獸小子在旁邊按住他的胳膊，「他是你父親！」
達米安的目光像刀子般嗖嗖射向阿黛爾，「我又不是要砍他！」
小喬：「……那也不行！」
「你從哪兒拿的刀？」布魯斯眉頭一皺，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小孩子不要玩這個，太危險了。」
「這是個很復雜的問題，等會兒再解釋，」克拉克表情木然，「我現在送你回家。」
「我不是很想回家，」布魯斯朝娜塔莎拋了個媚眼，「但乘坐超人號飛機是個難得的體驗，只能下次再約你了，美人。」
娜塔莎微微一笑：「那真可惜。」
班納博士咬著手絹委委屈屈縮在小角落，朝布魯斯發射死亡視線。
「有需要幫忙的就告訴我，」托尼幫阿黛爾系好圍巾，「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好意，別太自責。」
「就是我的錯，咒語還有漏洞，我沒改好就拿出來用了。」阿黛爾揉了揉眼睛，「媽媽說不管出發點如何，最終結果是壞的，就要承認錯誤……我會盡量彌補的。」
托尼鼓勵地拍了拍阿黛爾的腦袋，「好姑娘。」
托空間門的福，大家幾乎是前後腳抵達的韋恩莊園。
阿爾弗雷德已經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倒是很樂觀，表示韋恩老爺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假期。
「您就是阿黛爾小姐了吧，」阿福走到阿黛爾面前，微微鞠躬，「很高興見到你，我期待這一幕很久了，瑪麗安娜夫人還好嗎？」
「我聽母親說起過您，潘尼沃斯先生，是您照顧她長大的，」阿黛爾恭敬地還禮，「很抱歉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會面，我本應該更正式地上門拜訪。」
「阿爾弗雷德，如果您不介意，可以這樣稱呼我，」阿福將裝滿小甜餅的托盤遞到阿黛爾面前，「吃點東西才有力氣解決麻煩。」
阿黛爾挑了一塊兔子形狀的小甜餅，「母親說您的手藝非常棒。」
阿福目光和藹，「夫人過譽了。」
「我家底下怎麼還有這麼大的空間？」布魯斯用懷疑的目光掃過整個蝙蝠洞，「誰干的？」
「當然是您了，老爺，」阿福一挑眉，「他到底忘了多少事？」
克拉克聳聳肩膀。
「我不記得了，但是很合情理，」布魯斯拿起一塊小甜餅，「畢竟我已經包養了整個正義聯盟，再養個蝙蝠俠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人呢？我想見見他。」
達米安眼不見心不煩，去換裝備了，正好錯過了這令他心塞的一幕。
其余人則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布魯斯。
阿福：「……」
管家俠不愧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只怔愣了短暫的一瞬便恢復正常，他微笑道：「您為什麼不找一面鏡子認真照照呢。」
布魯斯還在思考阿福的話是什麼意思，忽聽「砰」的一聲巨響，蝙蝠洞的門被人用力踹開了，紅頭罩氣勢洶洶地衝進來，扛麻袋似的扛著個被打暈的迪克·格雷森。
「迪基鳥是怎麼回事？」紅頭罩怒道，「說著說著話忽然抽風發神經，裝不認識我也就算了，非要履行自己作為警察的職責，把我逮捕歸案……」
「誰給看看他還能不能治了！」
我花了那麼多錢，還不能看看蝙蝠俠長什麼樣子了？
——《布魯西的日記》
第22章 混亂
「沒能把你扭送阿卡姆真的是太遺憾了, 」換好裝備的羅賓從二樓跳下來，他輕輕踢了踢昏迷的迪克, 嫌棄地撇嘴, 「夜翼的水平不行, 這就被反殺了，換成是我……」
紅頭罩威脅地晃了晃拳頭，「換成是你，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窩在轉椅裡玩手機的布魯斯忽然抬頭，他盯著紅頭罩打量了一會兒, 語出驚人：「你也是我包養的？」
失去了作為蝙蝠俠的記憶之後, 布魯斯的氣場改變很大，少了幾分瘆人的壓迫力, 多了一些春風拂面般的柔和（這樣更可怕了）與粉紅色的曖昧，再加上他沒穿著黑漆漆的裝備，面前還站著一堆孩子……紅頭罩竟然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也在這裡。
聽到布魯斯的疑問，紅頭罩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迅速炸毛了, 「胡說八道！我特麼什麼時候——」
「傑森少爺, 請冷靜, 」在這種緊要關頭也就只有阿福能出面力挽狂瀾了——不要指望達米安，為了不讓他火上澆油, 小喬警覺地捂住了他的嘴，然後被咬了一口——他按住紅頭罩的肩膀, 「老爺失憶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紅頭罩滿腔的怒火剛剛燃起, 就被一盆兜頭澆下的冷水熄滅了，只剩下余煙裊裊環繞，令人摸不著頭腦。「……哈？」
克拉克對紅頭罩解釋了一遍。
紅頭罩的視線落在阿黛爾身上，他「嘖」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又是你，我怎麼一點兒都不意外呢？」
阿黛爾很不高興，「什麼叫『又』！上次跟我沒關系，你別誹謗我！」
羅賓眉頭一皺，「你對父親做了什麼？」
布魯斯自從發表了包養言論後就沒再出過聲，他不知何時陷入了沉眠，正舒舒服服地歪在轉椅裡打瞌睡。
「讓他好好睡一覺，」阿黛爾收回了搭在布魯斯太陽穴上的手，「他現在醒著也沒什麼用。」
「這裡就交給你了，」克拉克鄭重地對紅頭罩說，他的目光裡充滿信任與鼓勵，「我該去亞特蘭蒂斯了。」
紅頭罩：「……不，等等，別把爛攤子給——」
克拉克「嗖」的一聲飛走了。
紅頭罩神情復雜，「你爸不要了你。」
小喬無辜地眨眨眼睛，「我主動要求留下來幫忙的……你要一起嗎？」
「他不一起，」羅賓抱著胳膊揚起下巴，神情高傲，「這裡不需要他。」
「別這樣，達米安，」小喬勸道，「兄弟之間要互相幫助……」
於是達米安也炸毛了，「誰要跟他互相幫助！」
紅頭罩沒有摻和小朋友幼稚的吵架，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蝙蝠電腦右下方縮小的監控視頻。
注意到紅頭罩的舉動，阿黛爾靠過去看了看，略顯遲疑地說：「他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阿黛爾的話吸引了其他人，孩子們一窩蜂地擠到電腦前。
羅賓放大了視頻框，好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身西裝革履的提摩西·德雷克走進起居室，他在酒櫃裡挑了瓶紅葡萄酒倒了半杯，一口氣喝完後，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扶著牆、扶著樓梯把手，搖搖晃晃地上樓進了臥室，關門睡覺。
……看上去確實沒什麼異常？小喬、渡鴉和野獸小子面面相覷。
「不！」紅頭罩和羅賓異口同聲，「他不該這會兒睡覺！」
兩人：「……」
然後他們再度異口同聲：「別學我說話！」
野獸小子羨慕地說：「你們感情真好。」
阿福很欣慰，「是的呢。」
羅賓膈應得翻了個白眼，卻沒敢再開口，生怕再說出跟紅頭罩一樣的話，兩人之間的「有默契」就徹底洗不清了。
紅頭罩也一樣。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
布魯斯、迪克和提姆這三個出問題的小（大）可憐都已經被控制在了韋恩莊園，有阿福看著估計問題不大，接下來要操心的就是夜巡問題。
「是時候讓人知道羅賓的厲害了。」不想篡位的羅賓不是合格的羅賓，即使是非常尊重自己父親的現任羅賓也一樣，他活動手腕，躍躍欲試，轉頭看向渡鴉，「你想坐蝙蝠車嗎？」
野獸小子興奮得說話都開始結巴了：「可、可以嗎？這這這一直是我的夢想！」
紅頭罩嗤笑一聲，一巴掌拍在野獸小子的後背上，「人家可沒問你。」
野獸小子縮縮脖子，「我可以變小點，不占地方的。」說著他就變成了一只綠色的小鳥，落在渡鴉的肩膀上。
其他人商量夜巡安排的時候，阿黛爾搬了個凳子坐在昏睡的布魯斯面前，她托著腮，目光認真地打量著父親的睡顏。
「……我們負責北邊，紅頭罩負責南邊，就這麼定了，」羅賓說，「那邊那個，對，就是你，你就老老實實留在這兒，別再跑出去惹其他的麻煩了，聽到沒？」
小喬不贊同地皺眉，「達米安！」
「行啊，」阿黛爾懶洋洋地說，她本來想幫忙的，但羅賓如此抗拒，她又何必去自討沒趣，「祝你們好運。」
「你在看什麼呢？」紅頭罩路過阿黛爾身邊，好奇地問了一句。
阿黛爾看上去非常困惑，她想了想，問：「我是不是長得和他很不像？」
既然孩子的基因來源於父母雙方，那他的長相就肯定存在與父母相似的地方。比如達米安，他現在的模樣神似布魯斯小時候，除了輪廓較為柔和的眼部線條與翠綠色的眼瞳——這裡顯然遺傳自他的母親塔利亞·艾爾·古爾。
阿黛爾就不同了，她看上去沒有一點兒長得像布魯斯，從頭到腳都是瑪麗安娜的幼年精致版，用阿福的話說就是「小姐比夫人年輕時更美麗」。
紅頭罩還沒回答，羅賓搶先開口了，他的用心非常險惡：「是的，你們根本不像。」
阿黛爾無視羅賓的話，「我發現你們的頭發都是黑色的，他是不是不喜歡金發？」
直覺告訴紅頭罩，這是個送命題，他猶豫了一瞬，「呃……」
羅賓再次搶答，他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終於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回阿黛爾沒無視羅賓，但她也沒像羅賓預計的那樣暴跳如雷，卷起袖子毫無威懾力地問什麼「你想打架嗎」之類的，她的回應是抽了抽鼻子，嘴巴一扁，晶瑩的淚水迅速充盈眼眶。
羅賓：「…………」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你可別說話了，」渡鴉嘆了口氣，推著羅賓的肩膀走向蝙蝠車，「快走吧！」
變成鳥的野獸小子無比困惑，「你干嘛老是欺負人家？」
小喬十分憂慮，「達米安，你這樣是不行的……」
孩子們推著羅賓離開後，阿黛爾臉上的委屈立即消失不見了，她冷哼一聲，恢復懶洋洋的坐姿，繼續觀察布魯斯。
圍觀了全程的紅頭罩心情復雜，感覺現在的小孩子太可怕了，他默默遞給阿黛爾一張紙巾，「真不生氣？」
阿黛爾淡定地抹掉了在眼眶周圍來回打轉的淚水，「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紅頭罩：「……」你就不小了嗎？
「金發挺好看的。」紅頭罩干巴巴地說。
「謝謝，」阿黛爾用手指卷起一縷垂落到胸前的長發，「但為了配合他們，我決定給自己也染個黑發。」
話音剛落，一陣旋風從阿黛爾的發梢卷到頭頂，漂亮蓬松的金卷發瞬間變了顏色，如果說之前的阿黛爾微微一笑像個純潔無瑕的小天使，那現在黑發版本的她就是個狡黠的小惡魔，本性暴露無遺。
「……我改主意了，這個更適合你，」紅頭罩語氣誠懇，「我是真心的。」
紅頭罩借用蝙蝠電腦查到了一些資料，之後他匆匆忙忙告辭了。
阿黛爾婉拒了阿福的幫助，使用漂浮咒語將布魯斯和迪克輕輕松松運送到了他們各自的房間。
「已經很晚了，阿黛爾小姐，我想您該睡覺了，」阿福溫和地說，「這個家裡不需要再多一個熬夜的。」
「咒語會持續到天亮，」阿黛爾在布魯斯的衣兜裡摸索一陣，找到了珍珠，「但願那時候我已經找到了解決辦法……晚安，父親。」
阿黛爾給自己定了個鬧鐘。清晨六點半，天剛蒙蒙亮，空靈的歌聲叫醒了沉睡的公主。
她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抓過臨睡前放在書桌上的月桂枝，打著哈欠晃下樓。
……然後跟抱著電腦蜷縮在沙發裡的提姆打了個照面。
提姆將筆記本外殼一扣，警覺地打量著阿黛爾，「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家？」
「這話該我問你吧，」穿著睡衣的布魯斯倚在二樓的樓梯口，「你又是誰？」
思維在清醒與沉睡邊緣徘徊的提姆被嚇得一步跨過界限，整個人瞬間精神了，「父親，您怎麼了？」
布魯斯：「……很好，我又多了個兒子，還有更大的驚喜嗎？」
更大的驚喜馬上就來了，迪克揉著腦袋走出房間，「頭好疼……是不是有人打我了？」
「你也是我兒子？」布魯斯試探著問。
迪克驚恐地睜大眼睛，「被打的明明是我，布魯斯你怎麼失憶了？」
迪克和提姆拉扯著布魯斯，堅決要帶他們的老父親去醫院檢查身體，布魯斯則堅信自己沒病，還想報警把私闖民宅的兒子們抓起來……
阿黛爾面無表情地扛著月桂樹枝往外走，這裡夠亂的了，不需要她再摻和一腳，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此之前，別忘記鎖門。
阿黛爾轉身關上了別墅的大門，在門鎖上施加了一個禁錮咒語，確保屋裡那三位失憶人員哪個都出不來。
他們就在屋裡鬧騰吧，可千萬別出去引起騷亂了。阿黛爾心累地嘆了口氣。
遙遠的天際盡頭，一線明光緩緩升起，驅散了夜的黑暗。
阿黛爾在噴泉前站定，周身亮起淡淡的光，光芒延伸到腳下，自動勾勒出一個巨大復雜的魔法陣。
當太陽完全躍出地平線的一瞬間，阿黛爾舉起月桂樹枝，閉上眼睛大聲喊道：「阿波羅是豬！」
我到底養了幾個兒子……困惑。
——《布魯西的日記》
第23章 學習
阿黛爾的話音剛落, 天色變了。
烏雲翻湧著彌漫開來，迅速籠罩整座城市。
一朵巨大的、表面遍布閃電的雲團拖著長長的尾巴嗖嗖衝向郊外, 以雷霆萬鈞之勢降落在韋恩莊園裡。
「阿黛爾！」憤怒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你這個小壞蛋——」
阿黛爾把月桂樹枝朝前一遞, 輕輕晃了晃手腕。
躲藏在枝葉間的嫩黃花朵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像隨風歌唱的鈴鐺。
雲團忽然消散了，露出一輛金黃色的巨大馬車，容顏俊美的男人抱著胳膊坐在車裡，發出一聲冷哼。
「送你呀, 」阿黛爾乖巧地一笑, 「我自己種的。」
阿波羅跳下馬車，從阿黛爾手裡拿走月桂樹枝, 隨便別在衣領上，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她片刻，冷冰冰地問：「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
「變著玩的，這個不重要, 」阿黛爾眨巴眨巴眼睛, 「我需要你的幫助！」
「別對我賣萌, 沒用。」阿波羅抬手捂住了阿黛爾的臉，把靠近的小姑娘向後推開些許。雖然他嘴上這樣說著, 但接下來的話語氣還是柔和了不少，「真好, 你惹出什麼大麻煩了？」
「也沒多大, 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阿黛爾的眼珠子四處亂轉，「不小心喝了『沉醉』失憶了……要怎麼辦？」
阿波羅驚訝地挑眉，「你失憶了？酒量這麼差的嗎？」
「不是我，」阿黛爾背著手原地轉了一圈，跺跺腳，「是我父親……哎呀你快告訴我要怎麼辦嘛！」
「不怎麼辦，過個一年半載酒醒了，自然就好了，」阿波羅涼颼颼地說，「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呢，至於這麼著急地把我叫過來嗎？」
一年半載？那完蛋了，哥譚警局殉職的警員墳頭草都能長三尺高了！
阿黛爾嘆了口氣，心想你這庸俗的神根本不懂，我父親可是蝙蝠俠，這座城市一天也離不開他，就像還沒斷奶的孩子離不開媽媽！
「那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快走吧，」阿黛爾變臉的速度非常快，她嫌棄地揮揮手，「再見。」
阿波羅：「……有你這樣的嗎？」
「你想怎樣？」阿黛爾用關愛調皮搗蛋熊孩子的包容眼神望著阿波羅，「問什麼你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阿波羅嘴角一抽，「其實還有個辦法……」
沉醉酒能令喝醉的人暫時忘記煩惱，卻無法永遠消除記憶，被藥性遮掩的回憶始終存留在大腦深處，只要有足夠強烈的刺激，就能破開迷障。
「忘記了什麼，就帶他再經歷一遍類似的場景，」阿波羅用修長的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金色長發，「相似度越高越好。」
阿黛爾笑眯眯地比了個「OK」的手勢，「謝了，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
「免了，你根本沒有誠意，」阿波羅坐上車，奮力一甩鞭子，架著天馬飛走了，「我趕著去遛太陽，不跟你廢話了，今天可是晴天。」
阿黛爾揮著小手絹歡送阿波羅，「記得多給哥譚撒點陽光啊！這邊太陰暗了！」
阿波羅走後，烏雲散開，天放晴了。
阿黛爾找托尼要了緋紅女巫的手機號，晃悠著小短腿坐在花壇邊上打電話。
「你好，這裡是旺達，」緋紅女巫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阿黛爾歡快地說：「旺達，我找到解決辦法啦！」
聽完阿黛爾的講述後，旺達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阿黛爾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結果等到一句「那還是算了吧。」
阿黛爾：「？？？」
「我們一致覺得他現在這個狀態挺好的，」旺達語氣誠懇，「打打鐵煉煉鋼，熱愛生活健康陽光。」
阿黛爾：「………」還挺押韻。
「他忘的可都是與萬磁王相關的記憶，」旺達發出一聲長長的、無奈的嘆息，「你不會想知道讓他重溫這些回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想起萬磁王年輕時炸過導彈、毀過金門大橋、還去白宮威脅過美國總統的種種壯舉，阿黛爾忽然覺得旺達的選擇很有道理。
萬磁王可以迷糊著，但蝙蝠俠絕不能迷糊。
找到解決辦法的阿黛爾腳步輕快地走向別墅，她跳上台階，握住門把手，正打算開門時，動作忽然一停。
視線穿過門上透明的玻璃，阿黛爾注意起居室裡五個人十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莫名有點方。
阿黛爾像只警覺的小動物般蹭進屋，她乖巧地坐在靠近大門方向的沙發上，與所有人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
「你們在做什麼。」阿黛爾問。
達米安頂著兩個堪比熊貓的黑眼圈，周身的氣壓低得仿佛台風降臨，「解決你留下的麻煩。」
在小伙伴的幫助下，羅賓昨晚的夜巡活動還算圓滿順利。
之後渡鴉帶著野獸小子回了泰坦塔，小喬則回家收拾東西去上學。
達米安其實長得挺可愛的，就是老冷著一張臉，所以當他氣得鼓起臉頰明顯露出嬰兒肥時，哪怕他同時還在翻白眼，阿黛爾的萌點竟然也能詭異地被戳中了。
「哦……」阿黛爾發出了一聲充滿憐愛的低呼，她異常大度地包容了達米安的無理，「我找到了解決辦法。」
「很好，」達米安呵呵，「說說看。」
阿黛爾把阿波羅的話重復了一遍。
「能不能放我回去睡覺，我下午還有個會要開，」最先發表意見的人是提姆，他的黑眼圈比達米安要嚴重得多，「我說過了，我跟紅羅賓沒關系，我只是個普通公司的普通總裁而已，不是什麼cosplay的愛好者。」
「其實蠻有趣的，」布魯斯的反應比提姆淡定許多，「在得知我有四個兒子卻連一個女兒都沒有之後，我覺得我是蝙蝠俠這件事也沒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了。」
阿黛爾：「…………」
剛剛升起的對達米安的憐惜被阿黛爾迅速掐滅埋葬了，她跟他不共戴天！
迪克是最抓狂崩潰的那個人，他抓著紅頭罩的衣領子不停地搖晃，語氣痛徹心扉，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演莎士比亞的戲劇，「為什麼為什麼！傑伊你還活著，我高興得快要瘋了！可緊接著我就得知了你是紅頭罩的噩耗……這是在逼我親手把你抓進警局嗎！啊！這殘酷的無情的現實！」
紅頭罩的頭罩被摘下來放在桌子上，他意外的年輕，長得也很英俊，哪怕一臉生無可戀、被迪克晃得東倒西歪好似不倒翁，也無損他的帥氣。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紅頭罩干巴巴地說，「為什麼我要摻和你們家的破事，我的腦子一定被門夾過了。」
「求求你閉嘴好嗎迪基？」提姆雙手抱頭，「不要再發瘋了！」
「我怎麼能冷靜？」迪克淚眼朦朧，「我覺得我就像是可憐的朱麗葉——」
在達米安拔刀之前，阿黛爾先出手了，她一個響指擊昏了迪克，讓他倒頭栽進紅頭罩的懷裡。
紅頭罩木著一張臉，像拎一具屍體般把迪克塞進沙發後面，眼不見心不煩。
或許是迪克的下場嚇到了提姆，他終於不堅持要求回去睡覺了，而是可憐兮兮地蜷縮成一團，窩進沙發裡，努力在有限的空間內做到遠離凶殘的紅頭罩。
紅頭罩：「…………」關我什麼事！明明是阿黛爾把人放倒的！
沒了迪克撕心裂肺的哭聲，談話終於可以正常進行下去了。
「按照她說的辦法，輪流嘗試吧，」達米安按了按陣痛的太陽穴，「父親先來。」
達米安自覺他一個人絕對看不住三個失憶還不配合的人，也不能指望紅頭罩和阿黛爾這個小惹禍精，保險起見只好每天帶一個夜巡了。
紅頭罩沒意見，反正他不打算管……至少不會光明正大地管，頂多隱藏在暗中看著點，別讓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和塑料情兄弟們被凶殘的哥譚罪犯打死。
阿黛爾找阿福要來了蝙蝠俠的面罩，蹬蹬蹬跑到布魯斯面前遞給他，「你先適應適應！」
布魯斯接過面罩，饒有興趣地研究了一會兒，戴在腦袋上，發現非常合適。
「這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布魯斯驚嘆。
達米安已經無力吐槽了，心想本來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成為蝙蝠俠，最重要的是什麼呢？」阿黛爾認真地問布魯斯。
布魯斯覺得這一幕很有趣，他配合地搖搖頭。
……就你還想教他怎麼當蝙蝠俠？達米安嘲諷地一笑，但沒搭腔，只冷眼旁觀，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來。
阿黛爾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宣布：「是聲音！」
布魯斯恍然大悟。
提姆若有所思。
達米安和紅頭罩：「………」
「來，跟我學，」阿黛爾努力壓低聲線，營造出自己得了喉癌的感覺，「我是蝙蝠俠！」
布魯斯忍著笑，跟她學，「我是蝙蝠俠。」
「不太像，」阿黛爾皺眉，「再低點。」
布魯斯又重復了一遍：「我是蝙蝠俠。」
阿黛爾：「嗯……再低點？」
布魯斯：「我是蝙蝠俠。」
倆人重復了不知道多少遍後，阿黛爾終於感覺差不多了。
阿黛爾：「你可以畢業了。」
布魯斯鼓掌，「都是你教的好。」
達米安抓過靠墊擋在臉上，實在不想看這兩人的智障行為。
……殺了我吧，他絕望地想。
比一覺醒來變成了蝙蝠俠還可怕的是我有了四個兒子，卻連一個女兒都沒有。
……嘆氣。
——《布魯西的日記。》
第24章 脫發
禍禍完布魯斯後, 心滿意足的阿黛爾把視線轉向了下一個目標。
提姆：「…………」
哪怕後背已經死死抵住了沙發、沒留下半點縫隙，提姆仍然驚恐地往裡縮了縮, 他雙手抱住胸口, 擺出一副柔弱少女被凶殘惡霸調戲的可憐模樣。
干什麼干什麼！不是說好了一人一天嗎？
「提前練習一下而已, 」只要事不關己，紅頭罩就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吃瓜看戲，時不時還不嫌事大地幫個腔，「這也是為了你好，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提姆怒視紅頭罩, 心想在布魯斯戴著蝙蝠俠的面罩念了幾百次「我是蝙蝠俠」之前, 他說這話還有那麼一誇克的可信度，現在嘛……呸！
阿黛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提姆, 盯了他好長時間，由於得不到回應，原本她目光中閃爍的小星星一般的期待已逐漸轉為失落，眼睛倒是依然亮閃閃的, 因為漸漸有淚水漫上來, 繞著眼眶來回打轉。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仿佛在哪裡見過，紅頭罩和達米安不約而同地想。
布魯斯從西裝口袋裡翻出一塊絲綢手帕, 溫柔地幫阿黛爾擦掉了終於掛不住、沿著她臉龐柔和的弧度顫巍巍滑落的淚水，他聲音低沉地說：「提姆。」
兒子沒人權！提姆嘆了口氣, 放棄掙扎, 「來吧來吧, 求求你別哭了……」
「啊？」阿黛爾回過神，使勁兒連眨好幾下眼睛，豆大的淚珠紛紛墜落，她用手背揉著眼角，「我沒哭啊，忘記眨眼了，好難受……」
看吧，我就知道，都是套路，鳥寶寶這個單純的小可憐根本玩不過小惡魔。紅頭罩對提姆愈發憐憫。
由此可以推斷，她之前也是這樣騙我的，害得我被隊友嘮叨了一路。達米安有點想打人。
提姆已經驚呆了，作為一個年僅十八歲的霸道總裁，他在生意場上見過無數心機深重的男性女性，但像阿黛爾這種披著天使皮的未成年小惡魔，他還真是頭一次遇上。
至於布魯斯，呵，兒子們已經看透了他，這個人的下限節操和智商在認真跟阿黛爾學怎麼當蝙蝠俠的時候就已經被超人養的氪星狗啊嗚一口吃掉了，指望他識破阿黛爾的真面目是不現實的，在他眼裡阿黛爾怎樣都好，根本毫無缺點。
「成為紅羅賓，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阿黛爾舉著阿福友情提供的教鞭，鄭重其事地問。
提姆沒精打采，直接copy了布魯斯上一輪的答案，「不知道。」
「這位同學，你的態度怎麼一點兒都不積極呢？」紅頭罩趁機起哄架秧子。
提姆抄起靠枕對著紅頭罩的臉砸過去。
「不要打架嘛，」阿黛爾教鞭一揮，飛行的靠枕突然懸停在半空，距離紅頭罩英俊的面龐只有一英寸，「你這麼積極，那你來回答好了。」
提姆：「哈哈哈哈哈。」
我看你一會兒還能不能笑出來，小紅你可別後悔。
紅頭罩嘴角一彎，不懷好意地說：「成為紅羅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睡覺。」
「答對了！」阿黛爾的教鞭上長出了一朵白玫瑰，幾小簇紙禮花繞著玫瑰「砰砰砰」地炸開，菱形的彩紙碎屑落了紅頭罩滿身，白玫瑰也掉進了他的懷裡。
提姆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不可能！」
「這是真的，」阿黛爾語氣真誠，「紅羅賓，也就是你，白天要處理韋恩集團的各項事務，晚上還要穿著披風夜巡，根本沒有睡覺的時間呢。」
提姆還是覺得這很扯淡，哪兒有人能不睡覺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
或許是提姆目瞪口呆的模樣愉悅了達米安，他竟然也跟著摻和了一腳，「德雷克，不信你就摸摸你的頭發，看看是不是禿頂了。」
提姆：「沒有！我的頭發濃密順滑！發質非常——」
話音未落，提姆攤開手掌，發現掌心裡躺著一大團頭發。
達米安聳聳肩膀。
提姆陷入了禿頂的恐慌中，他渾身散發著陰暗的氣息，拒絕說話。
阿黛爾：「……他沒事吧，我是不是不該揭穿這個殘酷的事實？」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紅頭罩義正辭嚴地說，「禿禿就習慣了，別管他了，是不是還有一個呢？」
打擊兄弟們使紅頭罩愉悅，以至於他都忘記了不久前朱麗葉·迪克那痛徹心扉的質問給他帶來的從精神到**的全方位折磨。
「有啊，」達米安微微一笑，指著一手捂頭，一手扒著沙發靠背艱難爬起來的迪克，「在那兒呢。」
紅頭罩：「……告辭。」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紅頭罩清醒了，他終於回想起了被羅密歐和朱麗葉支配的恐懼。
紅頭罩本想立即溜走，但神出鬼沒的阿福在他即將竄出門前攔住了他，態度誠懇地邀請他吃午飯。紅頭罩實在無法拒絕老管家的善意，只好梗著脖子別別扭扭地留下來。
達米安對此嗤之以鼻。
阿黛爾毛遂自薦，表示可以幫忙做飯。
然後這項提議被全家意見一致地否認了。
阿黛爾：「……我真的會做啊！」不信你們去問問克拉克和小喬！
阿福和藹地笑了：「烹飪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吧。」
阿黛爾只得點點頭，她心想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上一個說自己會做飯的人是誰來著？」達米安擺出思考的模樣，「對了，是禿頂的那個，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廚房，五分鐘後，廚房發生了連環爆炸。」
「你才是禿頂！」提姆怒道，「你又比我好多少？燒烤把天花板烤黑的人沒資格說話！」
達米安理不直氣也壯，「至少我把肉烤熟了。」
提姆冷笑著嘲諷：「那你很棒哦。」
紅頭罩沒有參與這無謂的嘴仗，因為他是全家除了阿福之外唯一會做飯的，而且手藝還很不錯。
迪克也沒有參與，他還沉浸在他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裡，時不時朝紅頭罩投去哀怨又彷徨的目光。
紅頭罩被看得渾身哆嗦，他帶著椅子挪到阿黛爾旁邊，「你確定那酒的效果只是失憶？沒有什麼降低智商之類的副作用？」
「沒有，」阿黛爾說，「但部分回憶被遮掩後，為了能邏輯自洽，大腦會自動把剩下的記憶拼接起來，可能是因為這個，他才變成了這樣……你們倆以前的關系是不是特別好？」
紅頭罩冷酷無情，「不是。」
「是，」幽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迪克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像只嗅嗅般撅著屁股蹭了過來，他用控訴的眼神凝望著紅頭罩，「我從小把他養大，教他功課，接送他上下學，給他做飯吃……」
紅頭罩：「……你做什麼夢呢？」
提姆：「長兄如母啊。」
達米安：「哈哈哈陶德竟然沒被你毒死！」
迪克還有一點自知之明，所以他覺得達米安說的很有道理，但他確實記得自己給親愛的二弟喂飯的場景，一時間思維混亂，陷入迷茫中。
阿黛爾一看覺得有門，趁機追問：「講講唄，我想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就……那麼認識了嘛，」迪克攥起拳頭輕輕敲了敲太陽穴，「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在起居室的地毯上寫作業，布魯斯帶著他走了進來，告訴我這是傑森，是我的弟弟……」
阿黛爾微微一愣，她猛地轉頭看向紅頭罩，「你——」
「聽他胡說，」紅頭罩——傑森嘴角一抽，「那天他不在家。」
不，我不是要問這個，阿黛爾心想，她一直以為紅頭罩來幫忙是因為跟夜翼和紅羅賓關系不錯，超級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之類的，沒想到他竟然也是父親的養子，那為什麼……
傑森，他叫傑森，阿黛爾目光一閃，她想起來了。
布魯斯·韋恩有個連英年早逝都用不了、只能稱之為「夭折」的兒子。
阿福上菜的舉動打斷了阿黛爾的沉思，這時她才發現迪克早就沒再說話了，他正抱著頭發呆。
「別讓他想了。」阿黛爾拍了拍迪克的肩膀，「想多了頭疼。」
「好像確實……」迪克用叉子叉起一個雞塊，機械地放進嘴裡，「不太對勁兒。」
餐桌上的每個人都各懷心思，是以這頓飯吃得非常安靜。
飯後提姆要去公司開會，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了頂帽子戴上，邊走邊摸頭，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好幾次走路差點兒撞牆。
「脫發對他的打擊這麼大？」阿黛爾站在二樓，望著提姆搖搖晃晃離開的背影，很是擔憂，「就讓他這樣去上班了……沒問題麼？」
「他已經是個大人了，失憶又不影響他工作，」達米安不以為意，「韋恩大廈比哥譚警察局都安全。」
「我還是去看看吧，」阿黛爾嘆了口氣，「畢竟是我惹的麻煩……」
達米安不會阻攔阿黛爾，他只是看著她像只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追了出去。
「你不說點什麼嗎？」聽到腳步聲，達米安頭也不回地說，「父親。」
布魯斯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他放松地靠在欄杆上，「她是我的女兒麼？」
「我不知道，」達米安說，「事實上，我被您承認也不過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您記住我。」
布魯斯打量著達米安，覺得這個假裝滿不在意、但渾身緊繃的孩子像一匹敏感的小孤狼，露出凶殘的尖牙試圖嚇退所有靠近者，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那你願意讓我了解你嗎？」布魯斯微微一笑，按住了達米安的肩膀。
布魯斯感覺到掌心下的孩子身體微微一僵，隨即緩緩放松。
「好啊。」達米安偏過頭，小聲說。
提姆戴著帽子，無視屬下們隱秘的探究的眼神，徑直走進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辦公椅轉過來，露出懶洋洋歪在裡面的阿黛爾，她舉起手晃了晃，「嗨∼」
提姆：「……你怎麼進來的？！」
做什麼紅羅賓，紅羅賓使人頭禿= =。
——《提寶的日記》
第25章 閃亮
年輕的德雷克總裁對韋恩集團的安保水平產生了嚴重的懷疑與不信任, 他拿起手機，准備報警。
阿黛爾打了個響指, 提姆的手機長出一雙軟嘟嘟的小翅膀, 掙脫他五指的掌控飛了起來, 繞著他來回轉圈，還嘰嘰叫了兩聲。
「我是來保護你的，」阿黛爾扶著桌沿坐直了，神情嚴肅地說，「你現在處於危險之中。」
哥譚的有錢人是黑幫和恐怖分子們最愛綁架勒索的對像, 以前提姆披上皮就是紅羅賓, 身經百戰一個打十個，當然不會在意這小小的威脅；可現在他失去了記憶, 只是個柔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歲總裁，哪怕身後跟著一個團的保鏢也不能令人放心。
在阿黛爾眼中，提姆就像個逃出保險櫃、丟掉包裝盒，**裸行走在大街上的美味小蛋糕, 散發的甜馨香氣十條街外都能嗅到, 明晃晃地勾引罪犯們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舔一口。
提姆抓了幾下都沒能把手機逮回來, 只好悻悻地放棄了，他抱著胳膊往門上一靠, 嘴角上挑，勾起的笑容介於嘲諷和無奈之間, 「說的沒錯, 只要你離我遠點。」
一覺醒來, 面對不同程度失憶的父親和兄弟們，提姆有種自己穿越了的詭異感覺。如果說以前他生活在一本勵志職場文裡，那麼現在他的世界則變成了言情與懸疑兩個元素混合的拙劣小說。阿黛爾是忽然冒出來的女主角或者反派，怎麼看怎麼可疑，誰都對她自帶及格線以上的好感度，除了他這個苦逼的男主，因為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對她的一切示好行為都茫然摸不著頭腦，只懷疑她是不是另有所圖……
「會議時間快到了，」阿黛爾瞟了一眼辦公桌角落的電子備忘錄，好心提醒，「你不去嗎？」
提姆天馬行空的思緒被打斷，他跟目光真誠的阿黛爾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在這兒我不放心。」
阿黛爾眨眨眼睛，「沒人能傷害到我。」
提姆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把話說得直白了一些：「或許你願意去接待室休息？」
阿黛爾恍然大悟，「我懂了……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你去開會吧，我在外面等。」
阿黛爾跳下椅子，轉身走向落地玻璃窗，她的背影忽然虛化扭曲，像一陣煙霧般穿過窗戶，消失不見了。
提姆揉了揉眼睛，確認此時辦公室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詞條更新，除了言情與懸疑，再加個驚悚標簽吧。
提姆心情復雜地想。
提姆心不在焉地進了會議室，開始今天的工作，他並不知道阿黛爾此時正飄浮在窗外，躺在雲朵上百無聊賴地打滾。
等待的時光真的是太漫長太無趣了，阿黛爾自覺安靜地躺了好長時間，可再看表，分針只走過了五小格。
「啊啊啊！」她鼓著臉頰揉亂了頭發，翻身坐起，打算給自己找點樂子。
遠在緬因州慈恩港的超人收到了阿黛爾的電話，「克……拉克……情況……怎麼樣？」
克拉克：「……你在哪兒呢？信號這麼差。」
阿黛爾：「……天上……」
克拉克：「？？？」
到底是我想太多，還是我真的年紀大了，聽不懂孩子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克拉克滄桑地一抹臉，跳過這令他疑惑的問題，「還不錯，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情況確實比克拉克之前預想的要樂觀許多。海王亞瑟出事的時候並不在亞特蘭蒂斯，他正帶著海後湄拉在岸上度假旅游，一覺醒來後他忘記了自己海王的身份，但奇跡般地還記得老婆是誰。
……求生**異常強烈。
惶恐的湄拉剛想聯系正義聯盟求助，超人就從天而降了。在聽完事情的經過、確認海王不是遭受了來自邪惡魔法側的惡意攻擊後，湄拉松了口氣，淡定地表示這不是什麼大麻煩，只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當初我能把他勸回亞特蘭蒂斯當王，現在就能勸第二次，」湄拉站在懸崖上，目光深情款款地凝望著亞瑟在水下抓魚的英姿，「況且換個角度想，可以談兩次戀愛呢。」
明明有妻有子已是人生贏家、卻依舊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克拉克：「？？？」你們心這麼大的嗎？
「我比較在意的是那個小妹妹的手賬本，」湄拉話鋒一轉，「圖畫破損了對本人會有影響嗎？」
之前情況緊急，克拉克光想著確定失憶者的狀態，沒顧得上那麼多，現在聽到湄拉的提醒，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我這就去問問！」
「你別著急，是我的說法誇張了？沒那麼嚴重，」湄拉失笑，「單單一張紙還沒有那麼大的威力，所以我很好奇她的咒語是什麼效果。」
克拉克拍了拍胸口，「別嚇唬我啊。」
「吃魚嘛？」湄拉點起火堆，「亞瑟回來了。」
「……就是這樣，」克拉克把之前湄拉的疑問轉告給阿黛爾，他叼著烤魚，聲音含糊不清，「你那個手賬本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我畫畫之前考慮過這個嚴肅的問題了，」阿黛爾趁人不備，隱身飄進韋恩大樓，找了個信號不錯的地方，「咒語是改良過的替身咒，簽字前只存在正面的雙向反饋，負面效果無法傳遞，就算紙片人被撕碎了，對真人也沒有影響；而簽字後雙向反饋消失，契約成立，真人遇到危險時簽名會變色，紙片人則能幫真人抵擋傷害，直至累積到致命傷後損毀，不可被修復。」
克拉克聽得有點暈，「失憶是怎麼回事？」
「因為『沉醉』酒給予的不是傷害啊，」阿黛爾慢吞吞地說，「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創造出這種酒的本意是讓喝過的人忘記煩惱，享受美好人生的……」
所以醉酒效果被當成了正面反饋，從紙片人傳遞到了真人身上。
克拉克滿頭黑線，「好吧。」
「昨天真的是意外，封皮上還有防護咒語呢，」阿黛爾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沒把手賬本鎖好就著急要走，如果鎖好了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克拉克啃完了一條魚，不抱太大希望地問，「找到解決辦法了嗎？」
「找到了！」阿黛爾語氣輕快的說，「只需要……」
阿黛爾描述的解決辦法跟湄拉的打算不謀而合。
「還有一點，」阿黛爾說，「海王身負亞特蘭斯蒂的血統，不是普通人類，不會像父親那樣醉太久，類比我的情況，他頂多七天之後就能恢復正常了，如果酒量很好，這個時間還要更短一些。」
克拉克終於放心了，「那就好。」
千萬不要再出問題了，克拉克想，年紀大了心髒受不起刺激啊！
提姆的會開了很長很長時間。
阿黛爾打完電話，繞著韋恩大廈飛了五十圈，在雲朵上打了無數個滾兒，還潛入VIP接待室偷吃掉了冰箱裡所有的冰激凌……直至夕日欲頹，會議才結束。
該回家了吧？
隱身的阿黛爾咬著冰激凌勺逆著下班的人流穿過走廊，來到總裁辦公室，她看到提姆頂著英勇就義的表情給自己灌了一大杯濃咖啡，然後卷起袖子，趴回了電腦前，鬥志昂揚地開始加班。
阿黛爾：「……」他都不累的嗎？
隱身不能消除聲響，阿黛爾輕手輕腳地踩著地毯繞到沙發上坐下，她托腮歪著頭看提姆，想看看這人能工作到幾點。
事實證明，如果無人打斷，提姆可以像機器人般一直工作下去。
……直到他再也撐不住。
當提姆第三次站起來走向咖啡機時，阿黛爾終於忍不住現身了，「你不要命了嗎？」
神情恍惚的提姆嚇了一跳，杯子脫手砸向地面，被阿黛爾施法接住，放回桌子上。
「……哦，是你，」提姆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各種亟待處理的項目上，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回憶起阿黛爾是誰，「你怎麼還在？」
「接你回家。」阿黛爾嘆了口氣，「父親發短信問你怎麼還不回來，已經錯過飯點了。」
天幕是濃郁的漆黑色，又是一個陰沉的夜晚，看不到月亮也沒有星星，點亮整座城市的是璀璨的霓虹燈和在大街小巷中急速駛過的汽車的車燈。
這種天氣最適合犯罪。
「還有一個並購案，」提姆打了個哈欠，「審完馬上就——」
阿黛爾轉身的那一刻，提姆像只輕盈的氣球般飄了起來，離地三英尺，隨著小姑娘的步伐被牽引著跌跌撞撞出了辦公室。
「嗷！」提姆的額頭撞在門框上，「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阿黛爾異常霸道，「想想你的禿頭，你該吃飯睡覺了。」
提姆：「……我、沒、禿！」
司機早就下班了，阿黛爾沒有駕照不會開車，提姆這種情況開車約等於自殺，權衡利弊之後，阿黛爾選擇了另外的交通方式。
兩只大得不像話的天鵝銜著一架纏滿玫瑰與桃金娘的秋千在韋恩大廈前的空地上降落了。
提姆嘴角抽搐：「……你認真的嗎？」
阿黛爾摸了摸天鵝的腦袋，「當然。」
提姆果斷轉身，「我不要。」
走了沒兩步，提姆感覺自己被一根看不見的、極為堅韌的線扯住了，他被迫後退，一路退到秋千前，一屁股坐了上去，無法動彈。
「這是母親送給我的，其他人想坐還沒機會呢，」阿黛爾誠懇地安利，「之前阿波羅用他的太陽車跟我換，我都沒搭理他，他那車從頭到腳金燦燦的，太土了。」
被鮮花包圍的提姆異常絕望，他心想你為什麼不換呢？在土和花之間，他選擇土。
阿黛爾揮了揮手，天鵝帶著秋千平穩起飛，在哥譚上空飄蕩。
提姆表情木然，已經放棄了掙扎，畢竟反抗也沒什麼用，他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帽子往下拽拽，擋住自己的臉。
他忽然無比希望他真的是都市傳說中英勇無畏上天入地的紅羅賓，那樣至少不會被披著天使皮的小惡魔阿黛爾蹂躪得生無可戀。
羅賓為今晚的夜巡准備了整整一個下午，一想到由他罩著蝙蝠俠，他就激動得渾身打顫。
蝙蝠車在晃過三個街區後接到警報，一公裡外的皇後大道上，黑面具和企鵝人的手下正在械鬥。
「收到。」羅賓回復了阿福，調轉車頭向事發現場駛去，路上他叮囑布魯斯，「等會兒你就坐在車裡，千萬別出去。」
布魯西寶貝兒雖然穿上了蝙蝠俠的全套裝備，但他並不會打架，在黑幫面前被識破的幾率很大，蝙蝠俠出事的消息一旦傳開，情況會變得無法控制。
布魯斯全身放松靠在椅背上，手指緩緩劃過蝙蝠車的玻璃窗，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
「有想起什麼嗎？」羅賓忍不住問。
布魯斯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好吧，」羅賓垂眸掩住一閃而過的失望，暗暗告訴自己不要著急，「下面來個刺激的，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蝙蝠車猛地亮起車燈，兩束刺目的光像利劍般斬開漆黑濃郁的夜，風馳電掣地切入戰局。
激烈的交火暫時一停，躲藏在暗處的黑幫成員們面露驚恐，「是蝙蝠俠！」
「你太高調了。」通訊頻道裡響起紅頭罩沉穩的聲音，和他打開槍械保險的清脆哢噠聲，「老頭子的風格是先扔煙霧彈。」
「這是我的風格，」蝙蝠車車門打開，羅賓側身閃出，就地一滾翻進掩體後，干脆利索地打暈了第一個人，「今夜是羅賓狂歡夜！」
布魯斯安靜地坐在車裡，雙手交叉疊放在膝蓋上，他的視線緊緊鎖定那個鮮艷的身影，隨著羅賓的騰挪跳躍來回游移。
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內心深處翻滾上湧，沿著血液奔騰，逐漸充盈全身。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掛在腰帶上的鉤爪槍，五指緩緩收攏。
「韋恩老爺？」或許是太過安靜的氣氛令阿福感到不安，他試探著輕聲詢問。
回答阿福的是車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布魯斯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蝙蝠車，以一種他自己都驚訝的義無反顧的姿態加入了混戰。
紅頭罩一槍打翻一個人，槍口移動到蝙蝠車附近時，他忽然低低地罵了一聲，「艸！他下來了！」
羅賓「嘖」了一聲，在某個倒霉蛋的胸口狠狠踢了一腳，借力蹦回父親身邊，他壓低聲音：「我就知道你不會聽話的。」
「我可是你父親。」布魯斯慢悠悠地說，他在腰帶上摸索幾下，摸出一把蝙蝠鏢隨意丟了出去，除了一枚掉在地上爆炸後冒出濃郁的霧氣外，其他的蝙蝠鏢竟然全都奇跡般地命中了目標。
羅賓：「……」不是說不會打架了嗎？
紅頭罩：「……」這都能丟中，合理懷疑蝙蝠鏢其實是某種牛逼的因果律武器。
耳機中響起滴滴滴的提示音，紅頭罩見布魯斯不僅沒危險，還玩得很是開心，便暫時把注意力從戰場中挪走，低頭看向電子地圖。
一枚代表紅羅賓的小紅點正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靠近。
「……這時候才回家？」紅頭罩嘴角一抽，「鳥寶寶往這邊來了。」
羅賓眉頭一皺，「他們湊什麼熱鬧？」
紅頭罩忽然發現天邊飛來一個奇怪的東西。
雪白的天鵝在夜空中分外顯眼，下墜的妝點滿鮮花的秋千更是令人無法忽視……也無法直視。
透過狙擊槍准星的放大，紅頭罩清晰地看到阿黛爾正熱情地向他招手，臉上滿是甜美的笑。
她旁邊還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臉被帽子遮住了，那人歪著腦袋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靠在阿黛爾柔弱的肩膀上，呼呼睡得正香。
紅頭罩覺得那身西裝很眼熟，提姆下午去上班的時候穿了套一模一樣的。
紅頭罩：「……」
他神情恍惚，一時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黑吃黑順便照看一下失憶的老頭子，還是出門的方式不對導致穿越去了某個狗血奇幻都市言情劇的現場。
一世英名終結在今天（手黃再見。
——《提寶的日記》
第26章 天鵝
被准星放大的視野中, 阿黛爾笑容明媚如春風拂面，如果把這一幕拍下來拖進PS, 使用摳圖**處理, 把人像隨便扔進一個春光燦爛的背景中完成拼接……
臥槽！毫無違和感！
福至心靈, 紅頭罩恍然大悟：所以並不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我也沒穿越，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這個罪魁禍首和其他人的畫風完全不同！
重生歸來完成涅槃蛻變的紅頭罩自覺已經得到了千錘百煉，無論遇到什麼事什麼人, 都無法再撼動他堅強的內心。
直到遇上了阿黛爾, 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很年輕，還需要學習。
她怎麼這麼能折騰呢？紅頭罩滄桑地想, 她這麼能折騰是怎麼平平安安活到現在的呢？
阿黛爾要是知道紅頭罩的疑問，她肯定會驕傲地挺起胸脯，滿臉得意地告訴他——
「因為我長得好看啊。」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美而不自知是什麼？這種情況不存在的，如果一個人從小美到大, 少年時花容月貌, 成年後風化絕代, 那她周圍的所有人都會毫不吝惜地、持續不斷地以實際行動告知她/他這件事，她/他會收獲無數不清的愛慕, 與人交往時感受到的善意遠遠多於惡意，從而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兩方互動漸漸形成良性循環……
天鵝秋千的出現就像是往滾燙的熱油中投入了一枚液氮, 再火爆的戰鬥場面也瞬間凍結成了冰渣渣。
所有人——被揍得滿地打滾的黑幫成員、拎著刀打得興起的羅賓、本想隨意玩玩卻不小心拿了幾個人頭的布魯斯、趴在牆隨時准備狙擊的紅頭罩——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他們像被按下暫停鍵的錄影，身形僵硬地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尷尬的氣氛不斷蔓延、蔓延……然後在阿黛爾瑪麗蘇光環的照耀下自慚形穢，瑟瑟發抖，無聲消彌。
唯一淡定的是阿黛爾，別說面對一群被她的光環威懾到的普通人，就算眼前是雪崩海嘯山體滑坡，也不能阻止她優雅地指揮天鵝秋千降落。
唯二淡定的人是提姆……也不算淡定，他只是破罐子破摔後整個人都佛了，況且有厚厚的毛線帽擋住了他英俊帥氣辨識度極高的臉，確保他的身份不會暴露，既然如此，丟人的就不是提摩西·德雷克·韋恩，這一切再滑稽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怎麼停了？」感受不到耳畔呼嘯的風聲，提姆微微動了動，小聲問，「到了嗎？」
他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徘徊，高強度的連軸轉工作給予他的壓力太大了，一旦從精神緊繃的狀態中解除，疲憊就會像鋪天蓋地的潮水般以幾倍、幾十倍的威力反饋回來。
「沒到沒到，」阿黛爾貼心地反手扶住提姆的腦袋，然後她一矮身，從秋千上跳下來，「你睡你的，其他不用管。」
毛線帽下傳出提姆含糊不清的聲音：「哦……」
其他人：「……」
太詭異了，不知如何吐槽，還是保持沉默吧。
阿黛爾打了個響指，秋千被一陣淺粉色的裹著點點星光的旋風自上而下包圍了。
旋風過後，秋千變成了一架金燦燦的、充滿高貴典雅公主氣息的南瓜馬車，之前叼秋千的一只天鵝變成了長著翅膀的漂亮的白色天馬，她刨刨蹄子，拉著南瓜車慢悠悠地走向路邊，遠離戰局。另一只天鵝還是天鵝，但她氣勢洶洶地降落在了阿黛爾面前，朝著黑幫成員們展開翅膀。
阿黛爾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前方，以拋出精靈球的架勢大聲喊道：「去吧！莉莉！」
「說了多少次我是黛茜，你總是把我倆認錯！明明長得不像！」天鵝尖叫一聲，軟綿綿的蘿莉音中充滿了委屈，她英勇無畏地撲到一個男人的臉上狠啄一口，咬得他哇哇痛哭，然後又無情地揮起翅膀拍斷了他手中的槍。
是的！一翅膀！拍斷了一把衝鋒槍！
阿芙洛狄忒養的天鵝，當然不是普通的天鵝，而是威風凜凜鋼筋鐵骨的防彈戰鬥鵝。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帶孩子能做家務，能馱人能拉車，像美國隊長一樣是戰鬥力的計量單位，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良品，養一只不虧養兩只血賺，養一群能征服整個世界。
黑幫成員們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一方人物，平時出行都是豪車開道，拉風得人嫌狗憎，在家長嚇唬不聽話的小朋友們的名單上長期榜上有名，警察局長戈登每每提起這些糟瘟的煞星們，心裡都要「咯噔」一下……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的榮耀終結在了今天，今天之後，整個哥譚市都會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堂堂黑面具/企鵝人的手下，在深夜時分當街械鬥，躲過了蝙蝠俠的鐵拳制裁，避過了紅頭罩的暗槍偷襲，逃過了羅賓的武士刀劈砍……最後敗在了一只凶殘的大白天鵝的翅膀下，被揍得丟盔棄甲，哭爹喊娘，抱頭鼠竄，毫無尊嚴。
這一戰的影響遠未結束，在消息擴散後，哥譚掀起了一股養鵝的風潮，遛狗遛貓溜烏龜已經不是潮流了，走在大街上不牽著只鵝，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
黛茜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解決了危機，她神情高傲，邁著蹁躚的步子，一搖一擺風情萬種地走回阿黛爾面前，踮起腳尖，朝她張開翅膀。
阿黛爾很給面子地一把抱起了龐大的天鵝，給了她一個愛的抱抱，還在她毛絨絨的腦袋上重重親了一口。
黛茜迅速原諒了阿黛爾記不住她名字的錯，不就是臉盲嗎，殿下連自己的爹都不認識，記不住她又能算得上什麼大毛病，這都是小問題。她嬌羞地一笑（鬼知道一只天鵝是怎麼表現出嬌羞的），脆生生地說：「愛你！」
「我也愛我自己，」阿黛爾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她話鋒一轉，輕輕抽了口冷氣，「嘶……親愛的你是不是又重了？再長下去我就抱不動你了哦。」
黛茜滿腔燃燒的少女心被不解風情的阿黛爾一句話澆得瞬間熄滅，她掙開阿黛爾的手臂，無情地轉過身起飛，拍打翅膀消失在夜色中：「……阿黛爾是大豬蹄子！」
阿黛爾非常茫然：「……我做錯什麼了？」
沒人回答她，周圍忽然變得非常安靜，隱隱能聽到不遠處響起的警笛聲。
阿黛爾看向布魯斯。
布魯斯答非所問：「我覺得夜巡挺有趣的，明天再來吧。」
阿黛爾：「……」我沒有問你這個啊！
這是玩上癮了嗎？
紅頭罩嘴角一抽，控制不住地想知道當布魯斯恢復正常後，他會如何看待放飛自我把節操和下限隨意拋灑的布魯西寶貝。
想想就很期待哈哈哈，他已經拍下來了，到時候一定要寄給老頭子當聖誕禮物。
阿黛爾看向羅賓。
羅賓沒空搭理她，她在羅賓眼裡沒有姓名，小男孩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瓜馬車前——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飄逸俊美的天馬，左眼寫著「想」，右眼寫著「養」。
這孩子沒救了！
阿黛爾果斷放棄了羅賓，看向趴在房檐後的紅頭罩。
紅頭罩：「……」看什麼看！
阿黛爾：「……」凶什麼凶！
最終打破這凝滯氣氛的人是提姆。
南瓜馬車的窗簾被掀開，頭戴簪滿花朵的漩渦形大帽子、身穿洛可可式復古大擺裙的提姆滿臉懵逼地探出頭，神情恍惚，「這是哪兒？我是怎麼回事？誰給我穿的裙子？我要喘不過氣了——」
「你自己，」羅賓隨口欺負人，「這是去參加王子選妃舞會的路上，辛黛瑞拉，我們都相信你能行，加油。」
「好的，謝——」提姆先是禮貌地點頭，隨即臉色一變，「滾！」
解決麻煩後，紅頭罩連告辭都沒說，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濃郁深沉的夜色中。
警車來臨之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羅賓和布魯斯留下應對，阿黛爾駕著南瓜馬車按原定計劃送提姆公主回家。
提姆：「你才是公主！」
阿黛爾：「對，沒錯，我是。」
提姆：「……這裙子為什麼脫不掉？我的衣服呢？」
阿黛爾：「安心啦，這是南瓜馬車自帶的效果，等抵達目的地後你就可以變回來了。或者我們還坐天鵝秋千？」
提姆：「就沒別的交通工具嗎？」
阿黛爾：「金毛還沒成年呢，等它長大了我們就能騎狗了。」
提姆：「…………」
提姆冷艷高貴地放下了車簾，拒絕跟阿黛爾交流。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奇怪，我為什麼要說「總」？
大家前後腳回到韋恩莊園，頂著困意聚集在起居室開工作總結會議。
這是達米安要求的，阿黛爾總覺得他圖謀不軌，或者另有打算。
「我認為這次夜巡很成功！」阿黛爾先發言。
雖然布魯斯並沒有恢復記憶，但他恢復了一丟丟的格鬥能力，戰鬥力從-05只鵝成功上升到了20只鵝——其中1只鵝的分數加給他那逆天的不管怎麼丟都能命中目標的蝙蝠鏢發射手法——這已經是很大的收獲了。
可其他人顯然不這麼想，尤其是達米安。
在米總的計劃裡，神兵天降拯救落難的蝙蝠俠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一只天鵝。
所幸年輕的米總善良又講道理，沒有遷怒於鵝——小動物有什麼錯？純潔可愛的天鵝是無辜的！
於是這筆賬最終就落在了阿黛爾的頭上。
阿黛爾：「…………」
好氣哦，這算什麼講道理！這才是無理取鬧吧！
輪到提姆發言了。
提姆面無表情，提姆不想說話。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西裝變成了女裙，人還坐在南瓜馬車裡……
去他的戀愛童話！幸虧身上沒有忽然多出某個部件，再少掉某個部件，否則就真的是恐怖片現場了。
雖然紅羅賓以前出任務沒少穿過女裝，必要時勾引男人都不在話下，媚眼一拋電翻一片……
但他現在失憶了，他只是個單純柔弱的年僅十八歲的總裁，大人肮髒的世界不適合他，他脆弱的小心靈和瘦弱的小肩膀承受不了超過這個年紀的苦難。
「我沒有故意針對你，南瓜馬車就那樣，」阿黛爾辯解，「誰坐進去都要換裝。」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提姆的抗打擊能力直線上升，他現在感覺很冷靜，什麼都不能讓他情緒波動了，就算下一秒盧修斯打電話告訴他韋恩家的股票崩盤了，他仍然會淡定地表示「知道了」，然後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嗯，知道了。」提姆點點頭，喝掉阿福端來的熱牛奶，平靜地起身，上樓睡覺。
阿黛爾凝視著提姆遠去的背影，把手攥成拳頭輕輕一敲腦袋，「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質量不太好，不經玩。」達米安漫不經心地接了一句，「哦，我說的是玩具，不是德雷克。」
阿黛爾：「……」
就是這樣沒錯！但你竟然直接說出來了……喪心病狂！
會沒開完，布魯斯在自己困得秒睡之前，一手一個抱起阿黛爾和達米安，把兩人趕去睡覺。
走到二樓的樓梯口，達米安問出了一個送命題：「父親，您要陪著誰睡呢？」
布魯斯精神一振，仿佛回光返照。
達米安就是故意的，他很小的時候就獨立自主了，才不需要大人陪著他講什麼幼稚的睡前故事。
但現在情況不同，這不是簡單的睡前故事之爭，這關乎家庭地位！
就在布魯斯絞盡腦汁思考時，阿黛爾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什麼？還要陪睡嗎？這房子也就只有我寢宮一半大，住了六個人，還不能每人一張床，唉……」
長長的嘆息，百轉千回，一切盡在不言中。
布魯斯：「……」
達米安：「……」
哥譚首富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被炫富的酸爽感。
我叫阿黛爾，我每天睡在五百平方英尺的床上，被二百多只優雅高貴的戰鬥鵝叫醒，然而我並沒有因為富有而感到快樂。
——《阿黛爾的日記》
第27章 外賣
被阿黛爾無意中炫了滿臉的老父親和弟弟深受打擊, 心情復雜，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睡好, 就連夢裡都充斥著阿黛爾的臉，時而是阿黛爾穿著鑲滿鑽石的黃金小裙子跳舞, 時而是阿黛爾躺在一捆捆美金壘成的床上數鈔票, 時而是阿黛爾帶著一隊黑超保鏢在拉斯維加斯一擲千金, 時而是阿黛爾和鋼鐵俠飛在半空互砸鋼镚，下面蹲了十七八只蜘蛛俠勤奮地撿漏……
等等！為什麼會有鋼鐵俠和蜘蛛俠！
一夜過去，在夢裡跑了無數個世界的阿黛爾完全沒受到影響, 她醒來後神清氣爽，不見疲態, 精神百倍地伸了個懶腰，給自己打氣後做了一套天堂島亞馬遜族出品的強身健體操, 燃燒（並不存在的）卡路裡；
反觀布魯斯和達米安，父子倆不約而同地頂著雙黑眼圈，被阿黛爾精神污染了一宿, 周身頹氣十足，沒精打采地上了餐桌。
迪克：「……你們夜巡到天明了嗎？戰況竟如此激烈！等——」
達米安無視了迪克忽然愣住的傻俊傻俊的臉, 機械地抓起一片把芥末醬抹得奇形怪狀的面包塞進嘴裡, 聲音陰沉, 「別著急, 今天就輪到——」
芥末絕美的氣息在口腔中砰然炸開, 其威力不亞於引爆了一枚原子彈, 令達米安從面無表情變成了臉色發青。
「——你了……呸呸呸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達米安吐出了一團黏糊糊綠油油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毒了。
阿黛爾好不容易伸直小短手夠到了距離遙遠的番茄醬，一低頭發現自己使用芥末醬精心作畫的面包片竟然不見了，不由得一愣。
「哎？我的面包呢？我放這兒那麼大的面包呢？」
「小D！那個不能吃啊！」迪克驚恐地抓住達米安的衣領瘋狂搖晃，「你還活著嗎？」
「松、手！」達米安被嗆得淚流滿面，他有氣無力地說，「水……我要喝水……」
迪克趕緊抄起擺在桌角的水壺倒了一杯清水。
達米安端起杯子就往嘴裡灌，然後他差點兒沒被燙死。
達米安：「……」
我知道了，你們早就看我不順眼，就是想謀殺我！
這該死的塑料兄弟情！
達米安第一次被平常簡單的東西搞得如此狼狽，他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捂住嘴，緩緩抬起頭，刀子般恨恨的目光透過晶瑩的淚珠，落在迪克臉上……
然後被迪克的濾鏡自動模糊柔化成虛弱與委屈。
迪克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的聲音隱隱顫抖：「對不起小D，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達米安不想忍了，達米安不知道從哪兒拔出刀，刀背向前，對著迪克砍了下去：「我沒哭！這是嗆的！」去死吧格雷森！
記憶雖然被遮掩了，但戰鬥本能卻不會消失，千百次與死亡共舞的經歷將其打磨鍛造，深深印刻在骨子裡，形成了應激反應——
迪克的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表情也保持著愧疚與心疼，但撲面而來的利刃般的風引起了潛意識中的警覺，危機感觸發了防御機制，他的雙腿動了起來，旋步側身，避開危險。
「真慢！」達米安一挑眉，嘴上嘲諷，心裡卻贊了一句還湊活。
迪克艱難地應付著凶殘的弟弟，「我只想吃個飯，為什麼要打架……」
達米安理直氣壯：「打不贏的人沒飯吃！」
迪克很委屈：「家裡沒有這項規定，有沒有人管管！布魯斯！」
自從學會了無視搞事的兒子們，專心投喂女兒後，布魯斯發現整個世界美好得遍地開花，大部分煩惱都遠去了。
就在這時，大兒子的呼聲傳來……
布魯斯淡定地端過一盤千島醬放在阿黛爾面前，他頭也不抬地說：「拆掉餐廳，會把阿福吸引過來。」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站在韋恩家食物鏈頂端的男人，一手掌控能令全正義聯盟為之瘋狂的美味小甜餅，日常優雅嘲諷蝙蝠俠三百遍，嗑藥之後暴揍超人的可怕存在，無人敢惹。
聽到阿福的名字，達米安莫名哆嗦了一下，他收了刀，拎著大哥的衣領，拖麻袋似的把人往外拽，「那我們去花園。」
迪克努力伸直手，「不要啊，讓我吃飯！吃完飯我還要去上班！」
布魯斯矜持地點頭表示歡送。
面包片被達米安吃了，阿黛爾只能再找一片另畫，她用芥末醬塗出連綿起伏的青山，用番茄醬畫出太陽，用千島醬點綴成花……
「好了，完成！」阿黛爾放下千島醬，滿意地左看右看，欣賞自己的大作，「怎麼樣？」
布魯斯非常給面子地鼓掌，「完美！」
阿黛爾開心地笑了，她拿起「畫作」塞進嘴裡，「啊嗚」一口咬掉大半。
布魯斯：「……什麼感覺？」
「還好啊，」阿黛爾面不改色，「就是芥末醬有點多。」
布魯斯真心實意地給他女兒點了個贊，並且深深疑惑擁有這等錯亂味覺的阿黛爾到底是怎麼練出好廚藝的。
達米安和迪克的「切磋」活動夭折在半途中，也不知道是誰丟出的蝙蝠鏢砸中了正在休息的黛茜，倆人都不承認，最後難兄難弟一起被黛茜撲扇著翅膀凶狠地揍了。
達米安還好，跑得快，只被咬了一下屁股，沒受多大傷害，他不說黛茜不說，誰也不知道這事；迪克就倒霉了，他被黛茜拖進了噴泉裡，按著喝了半肚子水，才艱難地爬了出來。
打不過小孩（達米安）也就算了，現在連一只鵝也打不過……
對不起，我給警察群體丟臉了！
深受打擊的迪克抱緊了自己，瑟瑟發抖。
迪克像落湯雞似的滴著水走到別墅門口，視線穿過門上透明的玻璃，他看到黛茜竟比他還早一步抵達，此時正臥在沙發邊，伸長脖子把腦袋擱在阿黛爾的腿上，嘎嘎嘎地叫著。
雖然聽不懂鵝語，但看阿黛爾時而嚴肅皺眉，時而緊抿嘴角的模樣，迪克莫名覺得那只大得不像話的白天鵝肯定沒說好事。
迪克想了想，默默後退，繞到房子的另一面，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樓，翻窗進屋。
迪克的直覺是正確的，黛茜惡人……鵝先告狀，跟阿黛爾說迪克和達米安覬覦她的美貌，對她圖謀不愧。
阿黛爾雖然瞎，但還沒瞎到這份上，達米安也就算了，那小子見了斯芬克斯都兩眼放光，看上阿芙洛狄忒養的戰鬥鵝也情有可原。
但迪克……
「迪克欺負你？」阿黛爾懷疑地問，「不太可能吧，他哪兒打得過你。」
翻過窗戶落進走廊裡的迪克莫名感覺膝蓋疼，可能是用力過猛。
「就是他，」黛茜把兩只翅膀交叉護在胸前，「他偷看我睡覺！」
布魯斯好奇地問：「她說了什麼？」
阿黛爾嫌棄一句一句翻譯麻煩，干脆在她爹的肩膀上拍了拍，幫他也開啟了能聽懂動物語言的能力。
「講點道理，」阿黛爾嘆了口氣，「你光明正大睡在水池子裡，還怕別人偷看嗎？況且你是鵝，他是人，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不管我不管，」黛茜無理取鬧，「你變了，你不愛我了！」
我什麼時候愛過你，我愛的一直是黛……莉莉！阿黛爾心好累，「給自己留點顏面不好嘛，非要我說出真相……你捂胸干嘛，你難道忘記了自己是個男子漢的事實嗎？」
黛茜尖叫起來，細細的蘿莉音劃破天花板：「才不是，人家是女孩子！」
「隨便你，」阿黛爾猛搓鵝頭，「你愛是什麼就是什麼，開心就好。」
布魯西：「……」
不，爸爸不允許你這樣揉一個男……鵝的腦袋！
迫於黛茜的威懾力，迪克一整天都沒離開過臥室，吃飯都是阿福給他把小餐車推進去送餐。
達米安破天荒的沒有嘲笑迪克，他還記著堅硬的鵝喙戳在屁股上的痛感。那哪兒是鵝嘴啊，那分明就是鋼叉！
外形優雅高貴、充滿了美感的生物，內裡卻是如此可怕的存在，這樣巨大的反差……很好，更想養了。
達米安思考怎樣做才能讓阿黛爾主動開口送他一只鵝，他邊想邊找遍了韋恩宅，卻連阿黛爾的影子都沒看見。
「你在找阿黛爾？」布魯斯坐在桌前對著筆記本敲敲打打，他隨口說道，「她回肯特家拿東西去了。」
達米安嘴角一抽，咬牙道：「我沒有找她。」
布魯斯輕飄飄地點點頭：「哦。」
達米安：「……」莫名有點氣。
達米安決定把養鵝的事拋到腦後，先認真訓練。
今晚該帶迪克去夜巡了，在達米安看來，迪克沒有布魯斯自帶的百發百中buff，只有隨時隨地犯蠢buff，夜巡的難度瞬間上升了一個level。而在跟迪克交手探底後，達米安大概摸清了他大哥目前的水平，說實話，如果能選擇，他寧可帶著鵝行動……
短時間內指望迪克的武力值大幅度增長是非常不現實的，求人不如靠己。
路過布魯斯身後時，達米安的目光隨意一瞥，眼神非常好的他發現了父親正在做的事——
給韋恩集團旗下控股的所有媒體下命令，聯合壓下了昨晚阿黛爾駕著秋千車滿哥譚亂飛的新聞。
達米安：「……呵。」
露易絲出差未歸，克拉克在上班奮鬥，小喬在學校讀書，肯特家空無一人。
阿黛爾進門前給克拉克發了個短信，得到允許後，她才穿牆走進臥室，收拾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考慮到下午沒什麼安排，回去太早也無趣，阿黛爾返程的時候並沒有簡單粗暴地使用空間門，而是坐上了大都會通往哥譚的大巴車，晃晃悠悠就當短途旅行了。
白天的哥譚似乎並沒有夜晚那麼可怕，大街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阿黛爾下車後選定了韋恩莊園所在的方向，背著小書包一蹦一跳慢吞吞地往前走。
哥譚是父親出生和居住的城市，母親以前也在這兒停留過，或許很久很久之前，他們兩人曾相攜走過她正在走的路。
這種時光交錯的恍惚感令人感慨頗多，阿黛爾仰著頭看藍天下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心裡湧起莫名的情緒。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只在網絡上看介紹是不行的，必須得親身體驗，繁華的商圈要逛逛，偏僻荒涼的開發區要逛逛，人潮擁擠但基礎設施老舊的舊城區也要逛逛……
阿黛爾興致勃勃地穿過大街小巷，忽然聽到左側的小路深處傳來隱隱的呼救。
大白天也有危險事件發生嗎？阿黛爾皺了皺眉，腳下方向一轉，朝聲源處走去。
這世界上大大小小的犯罪事件層出不窮，每時每刻都有人因此倒霉甚至喪命，就算是神也無法消除全部的罪惡。可罪惡都撞到眼前了，要是還假裝沒看到，那就是神的無能與失職了。
蝙蝠俠是我的父親，蝙蝠俠選擇守衛哥譚——這兩點足以讓阿黛爾暫時將哥譚劃為她的地盤，在她的地盤上當著她的面打人……這是挑釁！
哀嚎、嘲笑和重物擊打**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很快阿黛爾就來到了現場，她看到一輛小汽車撞翻了垃圾桶，變形的車門敞開一半，玻璃碎得滿地都是，身穿外賣服的年輕人抱頭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一幫造型詭異的混混們正圍著他拳打腳踢。
偷竊、搶劫、毆打，類似的事在哥譚是最平常的，平常到被受害人都不會感到太意外，事後大多懶得報警，默默忍受。
這反映了哥譚的生存環境有多惡劣。
旅游的好心情被破壞了，阿黛爾懶得開口，甚至懶得親自動手，她打了個響指，在附近游蕩的動物們收到召喚，成群結隊地趕來，有流浪貓流浪狗，窩在樹上曬太陽的麻雀，海邊盤旋的海鷗，甚至還有路過的雄鷹，大家氣勢洶洶一擁而上，如潮水般淹沒了混混們。
「別打死，留口氣，」阿黛爾說，「之後捆上繩子送到警察局門口，拜托啦。」
經過幾天細致的觀察，阿黛爾發現托尼、超人、達米安甚至紅頭罩，他們在揍完壞蛋後一般都這樣做，那她也這樣做，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放心吧殿下！」小動物們紛紛說道。
阿黛爾走向外賣小哥，她在他面前單膝蹲下，「你沒事吧？」
外賣小哥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哥譚，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且對任何事都見怪不怪，阿黛爾的年輕和她召喚動物的能力沒有引起他絲毫的驚訝，他非常感激地說：「謝謝你！實在是太感謝了！沒有你我可能會被他們打死……」
他邊說邊試圖爬起來，但剛剛直起上身，就忍不住痛呼一聲，又栽了回去。
「傷成這樣就別亂動了。」阿黛爾的手虛拂過外賣小哥受傷的地方，幫他簡單處理了嚴重的傷口。
「不行，」外賣小哥咬咬牙，「我還有份外賣沒有送到，這一單如果被取消，我就又失業了。」
視線掃過滿地狼藉，阿黛爾輕輕嘆了口氣，「我幫你吧。」
傑森洗完澡，只在下身圍了塊浴巾，他擦著頭發走出浴室，剛在沙發上坐下，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彬彬有禮的敲門聲。
「來了。」傑森小聲嘟噥著，不太情願地起身，路過桌子時順便抓起了手槍，然後他打開門，「什麼事？」
阿黛爾遞出外賣盒，「您好，這是您的外賣，請——咦？」
我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是夜翼，我連阿黛爾的鵝都打不過：）
——《迪基鳥的日記》
第28章 恢復
阿黛爾和傑森面面相覷, 周圍一時間變得非常安靜。
最後還是阿黛爾主動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她一挑眉，露出個欣賞的笑容, 真心實意地誇贊道：「身材很棒啊，肌肉練得——」
「砰」的一聲巨響, 傑森黑著臉, 無情地把門關上了。
阿黛爾：「……」干嘛啦，嚇人一跳！
「傑森？傑森你在嗎？嗨？我知道你在家, 別不出聲啊！傑森？你的外賣！快來拿一下！傑森？給打個五星好評吧, 拯救無辜的外賣小哥, 你這單不完成他就得被辭退了。傑森, 傑森……」
阿黛爾也不生氣, 也不著急，她就只是鍥而不舍地保持一秒鐘一次的穩定頻率, 「當當當」地敲著傑森家的門, 而且每敲一聲都要問上一句, 像聒噪的蟬, 像被抓住翅膀的鵝, 像轟隆隆的發動機。
事實證明，堅持就是勝利，在把鄰居們都召喚出來圍觀之前，傑森不情不願地打開門, 一把將阿黛爾拖進了屋裡。
阿黛爾抱著外賣盒, 有些不滿地打量著傑森, 「你怎麼穿上衣服了，我還沒看夠。」
傑森：「…………」這話要我怎麼接？！
傑森決定假裝沒聽到，他直接從阿黛爾的懷裡把外賣盒提走放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下，「老頭子終於破產了？把你趕出來送外賣打工。」
「我是日行一善，」阿黛爾很自覺地邁著小短腿繞去沙發上乖乖坐好，她托著下巴看傑森，「路過巷子口，看到有個外賣員被揍了，我就把揍他的團伙揍了一頓，然後順便幫忙把外賣送過來。」
「下次別管這種事，」傑森拆開包裝盒，對著已經涼掉的外賣微微皺眉，「有時候揍人的和被打的是一伙的，專門欺騙你這種同情心過剩的傻姑娘。」
阿黛爾不以為然，心想是真是假我還是能看出來的，那些人根本欺騙不了睿智的我。但傑森是好心提醒，她當然很領情，微笑著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你。」
傑森看出了阿黛爾的真實想法，他微微一哂，「隨你。」
傑森不情不願地往嘴裡塞披薩，塞得非常痛苦，簡直像填鴨子，阿黛爾看他吃得很費勁兒，忍不住問：「你現在才吃飯嗎？這都幾點了。」
「之前沒空。」傑森隨口回答。目送蝙蝠車離開後，他後半夜又去碼頭處理了一宗毒品交易，天亮時分才回家，簡單包扎完傷口後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不久前。
「好辛苦哦，」阿黛爾若有所思，「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生活。」傑森嘆了口氣，心想忙了一整晚，白天還要這樣委屈自己，那真是太憋屈了，他決定出門吃點好的。
把剩下的大半盒披薩一推，傑森伸了個懶腰，對阿黛爾勾勾手指，「走，送你回家。」
阿黛爾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你不吃了嗎？」
傑森用叉子叉起一塊披薩，隔著桌子遞給阿黛爾，「你來嘗嘗？」
「我不要！」阿黛爾趕緊拒絕，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她鼻子可靈了，一聞味道就知道那披薩根本不好吃，「你天天都吃這些東西嗎？」
傑森沒說話，只微微一笑，笑容中流露出些許滄桑。
「算你運氣好，」阿黛爾站起身，摘掉兔子包，脫掉大衣搭在沙發靠背上，她向廚房走去，邊走邊認認真真地低頭卷袖子，「看我給你露一手。」
傑森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幾秒鐘後，他想起了阿黛爾的姓氏。
這可是布魯斯·韋恩的親閨女啊！他們韋恩家，就算是養子都是炸廚房的好手，更別說親生的了。
「等等！」傑森像是屁股下裝了彈簧般猛地跳起來，狂奔著去追阿黛爾。
自打傑森開辟了這間安全屋，他的廚房就再沒安生過，堪稱命運多舛經歷坎坷——
上上個月被提姆炸，上個月被迪克炸，本以為能從惡魔崽子手裡逃過一劫，但沒想到前方還有小麻煩精在翹首期盼地等待著。
我傑森·陶德跟你們韋恩家什麼仇什麼怨，一個個都要跟我的廚房過不去！你們這幫人廚藝如何心裡就沒點自知之明嘛！）
（其實是有的，要不然怎麼會不在自己家做飯，專門跑去禍害傑森呢。）
傑森衝進廚房的時候，阿黛爾已經穿好了印滿小黃鴨的大號圍裙，正踮著腳看冰箱裡有什麼能用的食材，從傑森的角度看去，感覺她像一只小貓般掛在冰箱門上。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阿黛爾沒有回頭，而是直接說道：「來得正好，幫我拿個小板凳，你家的流理台太高了，我夠不到。」
毀滅還沒開始，災難還來得及挽救。傑森緩緩松了口氣，他大步走過去，雙手卡住阿黛爾的肋下，拎貓似的將她抱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阿黛爾：「……哎？哎哎哎？！」
「你干嘛啦，放開我！」阿黛爾掙扎著，「讓我做飯！」
「免了，」傑森涼涼地說，「我不想廚房被炸。」
「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會炸廚房？」阿黛爾百思不得其解，簡直想破頭，「我做飯很好吃的！不信你去問克拉克和小喬！」
「讓我試試嘛！」阿黛爾騙人業務純熟，不去好萊塢闖蕩是真的屈才了，只見她努力眨眼，眨出滿滿一包淚水後回過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傑森，「如果廚房被炸了，我賠償你的全部損失。」
明知道阿黛爾的哭泣是假的，委屈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她為了達到目的而使用的套路……傑森還是嘆了口氣，別開臉妥協了。
沒辦法，誰讓有些人長得好看占便宜呢。
而且不妥協後續更麻煩，誰知道阿黛爾還會搞出什麼么蛾子，傑森這樣安慰自己，他拿起阿黛爾的兔子包，威脅地晃了晃，「先拿這個抵押。」
真炸了我就去敲老頭子……敲小紅鳥的竹杠，傑森想，反正他們韋恩家有的是錢。
傑森從書架上隨便挑了本書，窩進沙發裡慢慢地看。
他已經做好善後的准備了，心態平穩地坐等廚房被毀。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
沒有爆炸聲，沒有焦糊味，只有濃郁的飯香傳出來，逐漸充盈整間房子。
傑森把視線從書頁上挪開，難以置信地投向廚房。
……原來真的會做飯嗎？不會是開空間門偷溜出去打包的外賣吧？
「吃飯了。」阿黛爾扒著廚房的門框探出頭，「都給你做了，還讓我來端？」
傑森「啪」地合上書，快步走進廚房，看著擺滿了流理台的熱氣騰騰色香俱全的美食，他頑強地控制了自己的下頜骨，好歹沒讓下巴「pia嘰」一聲驚掉在地上。
「怎麼樣？」阿黛爾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問，「快誇我！」
傑森謹慎而矜持地回答：「吃過才知道。」
阿黛爾：「哼。」
之後傑森就沒有說話的心思只顧著吃了，阿黛爾做的飯實在是太美味，就算跟韋恩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飯店相比也不會遜色，對連續吃了一個月外賣的傑森來說是名副其實的意外之喜。
說起那一個月靠外賣過活的經歷……那不是普通的等待與收獲，那是操蛋生活給予人苦難的磨礪，很好地鍛煉了耐心與忍耐力——一大半外賣送來都是冷的，剩下的小半裡還有三分之二因為不可抗力而沒被送到，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次收到了完整又熱乎的外賣。
天涼了，是時候整頓哥譚市的外賣業了，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精力搞事情。
等吃完這頓我就給閃電俠打電話，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把「閃電快送」的業務拓展到哥譚來，我可以投資。
傑森·黑幫大佬·陶德深沉地想。
阿黛爾完全不知道傑森吃個飯都能想到賺錢的途徑，她洗了手，蹦跳著走到餐桌前坐下，拈起一根炸薯條沾滿番茄醬，叼煙似的咬進嘴裡，目不轉睛地觀察傑森。
陷入沉思中的傑森表情非常豐富，他已經忘記了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時而眉頭緊皺，時而笑逐言開，時而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兒被意大利通心粉卡住喉嚨。
傑森：「……咳咳咳！」
阿黛爾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想什麼呢？」
「閃電快送，」傑森猛灌了幾口水，感覺舒服一點，「嗯？你怎麼還在？」
阿黛爾不滿地鼓起臉頰，「怎麼，做完飯了就要把我趕走嗎？」
傑森：「……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閃電快送是什麼？」所幸阿黛爾的注意力在另外的名詞上，她好奇地問，「跟閃電俠有關系嗎？」
「說對了。」傑森打了個響指，「『閃電快送』是閃電俠跟快遞公司和外賣公司合作在中心城開展的一項業務……」
在所有有超級英雄駐扎的城市裡，中心城是個閃閃發亮的奇葩。此城的犯罪率非常低，城中盤踞的反派「無賴幫」特別不思進取，不想毀滅世界，不想顛覆政權，不殺人不販毒，頂多搶搶錢劫劫道，沒事還會扶老奶奶過馬路，拯救失足少女，安慰迷茫小學生，跟閃電俠搶活干……
在這種情況下，閃電俠平時的工作其實一點兒都不繁重，再加上無敵的神速力令他跑得飛快，多出大把大把的空閑時間，直接導致了閃電俠經常無事可做。
有些人喜歡癱在床上喝肥宅快樂水打游戲虛度光陰，有些人喜歡用工作充實自己，閃電俠屬於後者，他閑不下來，總想給自己找活干，在經過認真細致的分析後，他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選擇了外賣員與快遞員這兩個光榮的職業。
沒過多久，「閃電快送」的名頭就在中心城打響了。因為價格便宜、速度快、安全有保障、還能拿到閃電俠的簽名，所以市民們都愛選擇跟閃電俠合作的快遞公司與外賣公司寄快遞訂外賣；商家盈利了，樂得合不攏嘴；閃電俠賺到了足夠的外快，面對蝙蝠俠記在名下的賬單時，也稍稍有了那麼一點底氣。
皆大歡喜。
聽完傑森的描述，阿黛爾捏著下巴沉思片刻，問：「你想在哥譚也開展類似的業務嗎？」
傑森確實想，但城市情況不同，在哥譚很難復制中心城的成功模式——就算是把閃電俠放到哥譚市，他也沒時間送快遞，從早到晚他得不停地跑遍全城制止那些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暴力犯罪。
「如果是這樣……」阿黛爾目光一亮，拍了拍手，「給每個快遞員外賣員配一只天鵝怎麼樣？」
傑森：「…………」
回想起昨夜戰鬥鵝暴打黑幫成員的一幕，他竟覺得這個提議值得一試。
阿黛爾率領天鵝壟斷哥譚快遞行業的雄心壯志剛暢想了一個開頭就被打斷了，她從兜裡拿出手機，按掉提前定好的鬧鐘，小聲嘟噥了一句：「這麼快就四點了嗎。」
傑森用叉子卷通心粉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事？」
「沒有，只是到了該回家的時間，晚上還要陪迪克夜巡呢。」阿黛爾穿上大衣，低頭整理微皺的裙擺，「你今晚還來嗎？」
傑森把叉子放下，推開椅子站起身，「不來，我送你。」
「不用了，」阿黛爾徒手畫出空間門，回頭對傑森微微一笑，「我直接就到，再見。」
夜晚十點，哥譚碼頭，黑幫交易現場。
羅賓躲在集裝箱後面，布魯斯和迪克留在蝙蝠車裡，阿黛爾變成小鳥飛到巨大的吊臂上，落在端著槍用准星監視下方交易的紅頭罩面前。
「說好了不來的呢？」圓滾滾的長尾山雀口吐人言。
紅頭罩：「……噓！」
鳥球球蹦到紅頭罩的腦袋上，綻開扇形的翅膀撲扇了兩下，「你們在等什麼，不能直接動手嗎？」
「等交易結束，需要追蹤到他們把貨藏在哪裡。」紅頭罩一把抓住在他頭頂搗亂的小鳥，放到肩膀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體型小，」阿黛爾啾說，「容易隱藏。」
「惡魔崽子見過你這樣嗎？」紅頭罩忽然問。
阿黛爾啾：「……見過一次，但當時他不知道是我。」
紅頭罩意味深長地怪笑兩聲，被惱羞成怒的阿黛爾不輕不重地扇了一翅膀。
沒有人打擾，或者說在蝙蝠家的刻意縱容之下，這場交易很快就結束了。
撤退的買賣雙方分別被羅賓使用特制槍支遠遠打上了追蹤器，方便追蹤。
「嗯？」阿黛爾啾歪了歪頭，忽然不確定地說，「我好像聽到了呼救聲。」
紅頭罩凝神靜聽了片刻，確認四下安靜，只有風聲，他疑惑地問：「在哪裡？」
阿黛爾啾的視線追著正在遠去的集裝車，「在那輛車上，奇怪……你知道他們交易的東西是什麼嗎？」
紅頭罩搖了搖頭，情報只說企鵝人的手下要在碼頭提貨，沒說貨是什麼，而且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借著這筆交易找出企鵝人新的藏貨地點。
「我要去看看。」阿黛爾啾行動力超強，說干就干，還沒等紅頭罩反對，她就縱身起跳，展開翅膀飛入了漆黑濃郁的夜色中。
紅頭罩出手晚了沒抓住阿黛爾啾，只扯掉了一根她尾巴上的白毛，他「嘖」了一聲，把尾羽塞進口袋，接入蝙蝠家的內部通訊頻道。
「提醒一句，」紅頭罩從吊臂上往下爬，「小公主跟著走了。」
正長篇大論訴說自己的制服設計有多不合理的迪克忽然噤聲。
「她去找你了？」布魯斯漫不經心地問，「出門之後我就沒見過她。」
達米安今晚的計劃是只帶迪克，但臨出發前布魯斯強勢要求加入，達米安據理力爭後還是沒拗過他爸，最後只能把人帶上。
蝙蝠車前面就兩個座位，總不能讓布魯斯倒著坐後面，於是……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長手長腿的迪克委委屈屈地縮進狹小的空間，「為什麼小D你不來坐後面？」
達米安咧嘴一笑，「因為我要開車。」
迪克表示自己也會開，達米安的回答是冷酷無情地按下按鈕，把後艙門關上了。
「我也要去。」阿黛爾雙手插兜站在達米安面前，她穿了雙小高跟，身高超過了達米安，達成了「俯視羅賓」的成就。
其他人比自己高也就算了，阿黛爾都比自己高……達米安深吸一口，面無表情地繞過了她，「沒你的地方了。」
蝙蝠車發動的一瞬間，阿黛爾開口說：「你們知道我總能跟上去的，一會兒見。」
時間回到現在。
「我就說應該帶上她的，」迪克嘆了口氣，「反正她總會跟過來，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放心。」
羅賓的回答是一腳油門狠踩到底。
發動機的咆哮聲蓋過了耳機裡眾人的說話聲，蝙蝠車「嗖」地彈射出去，遠遠綴在集裝車的屁股後面。
快要駛入鬧市區的時候，集裝車忽然出事了。
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顆拖著長長火尾的迫擊炮，司機見狀，嚇得心髒差點兒停止跳動，他猛打方向盤，以歪歪扭扭的S型路線勉強避開了炮火的正面進攻。
炮彈在集裝車後方落地爆炸，巨大的衝擊波掀翻了集裝車，令其重重摔倒在地，把路面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坑。
司機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除了一些擦傷外，他竟然奇跡般地沒受太重的損傷，來不及細想，司機哆嗦著解開安全帶，努力推開變形的車門，爬出了翻倒的駕駛室。
車後站著個漂亮的小女孩，燃燒的火與呼嘯而過風吹起她敞開的風衣下擺，她一只手臂伸直，掌心朝向車廂，嘴裡小聲念叨著什麼。
腦子一團糟亂的司機認為這就是襲擊自己的人，他抓起別腰間的手槍，對著阿黛爾不由分說地開槍了。
羅賓從天而降，一腳踹在司機的胳膊上，踢掉了他的槍，回身一拳將其擊昏，他大喊：「別站在這兒礙事！」
阿黛爾垂在身側的手一抬，操控著一大塊塌掉的路面飛起，落在羅賓的面前，擋下了一記針對他的攻擊，「是你別分心。」
堅硬的水泥路面被進攻者一拳砸成了兩半，來人身形壯如小山一般，他猙獰地笑著，「小鳥在這兒……蝙蝠呢？」
羅賓扔掉鉤鎖槍，拔出固定在腰帶上的太刀，他的目光微微一沉，「貝恩，是你。」
打手們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包圍了羅賓和阿黛爾。
蝙蝠車裡的布魯斯和迪克對視一眼，沉默著不約而同地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只一個照面，貝恩就意識到了蝙蝠俠和夜翼的情況不對——往常這倆人冒頭的地方奇奇怪怪，從房頂跳下來，從樹上跳下來，從水裡鑽出來，放片霧玩暗殺潛行……反正幾乎沒有正面出場的時候。今天竟然非常規矩從車裡走出來，肯定有陰謀！
貝恩警惕了，貝恩感覺一打三不太穩妥，決定先下手為強，他一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對距離最近的羅賓出拳。
領頭的行動了，做小弟的也不好太落後，打手們一擁而上，攻擊布魯斯和迪克。
布魯斯臨危不亂，淡定地丟出煙幕彈，跟迪克左右分開，隱入濃郁的霧氣中。
「把東西帶走。」貝恩躲開羅賓猛踢過來的一腳，大聲命令道。煙幕彈將他也裹了進去，他現在看不清楚周圍都有誰，只能聽聲戒備。
「想得美。」阿黛爾冷冰冰地說，她往前走了兩步，把手撐在車廂壁上，淺粉色的能量從掌心中溢出，迅速裹住了整輛車，像一面結實的盾牌。
「別害怕，」阿黛爾輕輕拍了拍車廂壁，柔聲說道，「我會救你們出去的。」
回應她的是沒有章法的碰撞聲。
給車廂設好防護措施後，阿黛爾轉身走進濃霧中，去找貝恩的麻煩。
別人都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生怕傳出響動暴露自己的位置，只有阿黛爾無所畏懼，光明正大地往前走，所有試圖偷襲她的人會先被瑪麗蘇光環震懾得暈頭轉向，然後被阿黛爾用玫瑰花枝毫不留情地敲暈在地。
這一套流程搞下來，阿黛爾的身後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大群人，等煙霧散盡後，她發現自己已經解決掉了所有的打手，只剩下貝恩。
「他人呢？」阿黛爾氣勢洶洶地問，纖細柔美的玫瑰花被她握出了狼牙棒的威勢。
羅賓忽然回身舉刀，架住了從天而降的貝恩揮出的拳頭。
貝恩力氣非常大，羅賓甚至能感覺到刀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哀鳴，但他無所畏懼，他從小就是被母親當成人形兵器訓練的，格鬥值點滿，身體強化到極限，貝恩一拳能擊碎水泥，他同樣可以辦到。
阿黛爾在格鬥上沒怎麼認真修煉過，她看了一眼，感覺羅賓占上風，再加上感知到紅頭罩正在靠近，便打算去解救被困在車廂裡的生物。
就在阿黛爾轉身的一剎那，貝恩給自己灌了猛藥，將身體短時間內強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他發出低沉的怒吼，猛地發力將羅賓打飛出去，然後從腰帶卸下一把微型衝鋒槍，對准阿黛爾的後背扣動了扳機。
眼看任務完成無望，貝恩認真考慮起撤退的路線——再不走又得被蝙蝠俠抓回阿卡姆，越獄也挺麻煩的——全場只有阿黛爾看起來最柔弱，那就對她下手吧。
貝恩至今都以為他帶來的人是被夜翼和蝙蝠俠解決的。
槍聲響起的瞬間，布魯斯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隨即又像油漆桶翻倒在畫布上那樣，被染成了鋪天蓋地的血紅色。
這場景如此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有誰也這樣倒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束手無策，只能任由原本溫暖的身軀在懷中漸漸冰涼。
等布魯斯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撲過去抱住了阿黛爾。
幸虧兩人離得很近，幸虧這一次趕上了……布魯斯迷迷糊糊地想。
騎著摩托車的紅頭罩衝入戰局，他完全沒有減速的意圖，直接撞上了貝恩，將他撞向羅賓的方向。
羅賓縱身跳起，靈活地攀上貝恩的肩膀，拽斷了他背在身後輸送毒液的管子。
失去毒液的強化，貝恩的身形迅速縮小，他痛苦地咆哮著。
「去死吧！」羅賓提起膝蓋，狠狠頂上貝恩的小腹，同手一胳膊肘砸在他後背上，將貝恩打得咳嗽著吐了血。
迪克也加入了痛毆貝恩的行列，兄弟們拳拳到肉打得太凶殘，他想擠到前面有些難度，干脆拔出電棍，時不時電貝恩一下。
「父親……」阿黛爾抬起手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她反身抱住布魯斯，小小的手掌在他的後背上胡亂摸索，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傷口。
「披風是防彈的。」羅賓在揍人的中途抽空朝著阿黛爾喊了一句，然後他微微一愣，「你怎麼變成金色的了？」
阿黛爾：「……啊？」
毆打貝恩的活動暫且中斷，羅賓、紅頭罩和迪克，三個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阿黛爾，圍觀珍稀物種。
阿黛爾茫然地低頭，發現自己周身泛起的光芒不再是淺白色，而是璀璨的金黃。
「好難看，怎麼會這樣，又不是阿波羅。」阿黛爾小聲呢喃，她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有點像被隱藏在暗中不懷好意的人盯上的驚悚感。
「呃……」眉頭緊皺的布魯斯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他抱住阿黛爾的雙臂猛地收緊，看上去十分痛苦。
「父親！」阿黛爾試探著推了推布魯斯的肩膀，「你怎麼了？！」
埋在心髒裡的小小種子被強行催熟，奮力頂破土壤，不顧一切地衝向天空，轉瞬間長成參天大樹。
扭曲的記憶破碎分散成流光，接口互相碰撞，一點點拼出正確的本來模樣。
背後撕裂的疼和大腦深處炸裂的劇痛交替衝擊著神經，一遍又一遍，強行喚醒了陷入昏迷中的男人。
布魯西下線，蝙蝠俠睜開了雙眼。
疼痛令蝙蝠俠保持清醒，他深吸一口氣，安撫地拍了拍阿黛爾的後背，緩緩回頭，將冰冷的視線投向貝恩。
「敢對我的女兒出手……你應該清楚下場是什麼。」
遙遠的大都會。
萊克斯集團的地下秘密研究室。
盧瑟合上書，對著面前一團跳躍的金色光芒挑眉。
「確認又出現了嗎？很好，可以啟動Animi計劃了，盡快找出金蘋果的持有者。」
爸爸！就是那個貝恩偷襲我！大聲告狀！
——《阿黛爾的日記》
第29章 吸貓
蝙蝠俠挽起袖子把已經飽受蹂躪的貝恩又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頓。
紅頭罩來去如風, 騎著小摩托提前撤退了——羅賓一口咬定紅頭罩是害怕即將到來的哥譚警方把他一起抓進阿卡姆——剩下羅賓和迪克收拾殘局，把逐漸蘇醒過來的打手們再補一刀統統放倒, 避免有人趁亂逃走。
只有阿黛爾無事可做，她抄著手靠在集裝車車廂上，視線鎖定蝙蝠俠矯健的身影，思緒卻不知道跑去了哪個次元。
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正在慢慢發酵不斷蔓延, 阿黛爾皺起眉，咬著嘴唇，含糊不清地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為什麼？」
疑問多得快要爆炸了——
他見過我的能力, 他知道我不會被子彈傷害到，可他不一樣, 他只是個普通人，脆弱的普通人……那他為什麼要擋在我前面？
迪克游蕩到了阿黛爾附近, 一回頭發現小姑娘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還以為她是被剛才的意外嚇到了，趕緊湊過去安慰一下,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嗨,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頭頂傳來的溫暖觸感喚回了阿黛爾的神志, 她從沉思中蘇醒，眨了眨眼睛, 眸中的茫然褪去, 眼神漸漸變得清澈純透。她小幅度搖了搖頭, 「我沒事，但……」
面對阿黛爾的欲言又止，迪克柔聲鼓勵道：「別著急，慢慢說。」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阿黛爾長長地嘆了口氣，終於問了出來，「他本來不用管我的。」
迪克沒想到阿黛爾會問出這個，一時竟有些怔愣。
「迪克？」阿黛爾把手伸到迪克的臉前晃了晃。
「我在聽！」迪克回過神，他仔細打量了阿黛爾片刻，確認小姑娘臉上的困惑不是假裝的，她是真的不理解。
可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生死一線，人作出的反應都是下意識的，根本沒有那麼多想法，等大腦可以思考的時候，該做的已經做完了。硬要找個理由，無非是父親保護女兒，強者保護弱者，英雄保護普通人……之類的唄。
迪克撓了撓頭，斟酌該如何解釋，但想著想著他的思維就跑偏了，跑偏到了「阿黛爾到底受的什麼教育，為什麼會發出這種奇怪的疑問」上。
阿黛爾完全不知道迪克的腦子已經放飛自我了，她很有耐心地仰起頭乖乖等待。
兩人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劇烈敲打聲，聽上去像是有無數皮球在高速運轉的洗衣機裡上下翻滾。
「怎麼回事！」迪克差點兒跳起來，他抓著阿黛爾往後退了兩步，全神戒備，緊張地盯著車廂，「這裡面裝的東西是活的嗎？」
「糟糕，差點兒忘記了，答應要救他們出來的，」阿黛爾一拍腦袋，「幫個忙，把門打開——」
「等等！」迪克攔住阿黛爾，「你說『他們』……難道是人？」
阿黛爾搖搖頭，抽出玫瑰花枝砸碎了堅硬的鎖，「不是，是好多野生動物。」
羅賓路過，聞言腳步一頓，他猛地轉頭，目光灼灼地望過來，「是什麼？！」
被這麼一打岔，阿黛爾心裡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緒散了大半，她把亂糟糟的想法打包暫時壓入腦海深處，決定以後再說，先處理眼下的麻煩。
小姑娘踮起腳奮力推開了有些變形的門，撞擊聲從門縫中泄出，頓時清晰了不少，能聽到其中還夾雜著此起彼伏的細碎的「嗷嗚嗷嗚」聲。
車廂內部的情形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裡面裝著一只足足有車廂三分之二那麼大的鐵籠子，數塊活動鋼板將籠內的空間整齊地切割開，分成若干等分，每一個小空間裡都困著一只幼小的、炸毛的小貓咪。
「野生動物。」阿黛爾重復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回答羅賓的問題。
迪克目瞪口呆：「這這這……貓？！」
「這不是貓，」羅賓爬上車，迅速靠近了籠子，「這是獵豹的幼崽！還有幾只是非洲獅的幼崽！」
「他們出生在非洲大草原，被走私過來的，」阿黛爾緊跟在羅賓身後跳上車，她柔聲安撫著驚慌失措的小家伙們，「別害怕，你們已經安全啦。」
迪克持續目瞪口呆：「企鵝人的交易物品是貓？他走私這個干什麼？」
羅賓嘴角一抽，「都說了是獵豹和非洲獅！」
蝙蝠俠揍完了貝恩，走過來詢問情況，看到滿車的小動物，他難得愣了一瞬。
「父親，」羅賓趁機鼓動，「我們養吧！」
「不行，」面對滿車毛絨絨，蝙蝠俠意志堅定，不為所動，「它們有該去的地方。」
羅賓偷偷伸出手，推了阿黛爾一把。
阿黛爾茫然地回過頭，「你推我干什麼？」
羅賓：「……」確認過眼神，是沒有默契的人！笨死你算了！
阿黛爾把手伸進籠子裡，小心翼翼地給一只小非洲獅順毛，小獅子奶聲奶氣地嗷了兩嗓子，垂下頭用腦袋蹭阿黛爾的掌心。
羅賓表示他一點兒都不嫉妒，既沒有面目全非也沒有質壁分離。
羅賓試探著抬起胳膊，羅賓的胳膊被蝙蝠俠拍開了。
羅賓：「……哼！」
在蝙蝠俠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在迪克心驚膽戰的注視下、在羅賓羨慕的注視下，阿黛爾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緩慢翻譯小獅子的話，「他們來自瓦坎達……我知道，就是那個產振金的國家，黑豹的故鄉！」
蝙蝠俠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他跳上車，繞著籠子轉了一圈，仔細檢查。
警笛聲由遠及近，戈登局長親自率隊趕到。
「這裡發生了什麼？」戈登局長探頭一看，「我的上帝！這麼多貓！」
羅賓翻了個白眼，已經懶得再吐槽了。
蝙蝠俠正使用探測器仔細地掃描籠子，試圖發現藏匿其中的可疑物品。
阿黛爾暫時安撫好了滿車的幼崽們，她往籠子上一靠，曲起手指輕輕敲打著堅硬的欄杆，隨口道：「振金做的籠子，夠奢侈的。」
蝙蝠俠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你說什麼？」
「啊？」阿黛爾疑惑地一歪頭，「我說這籠子是振金做的。」
迪克和羅賓相視一眼，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後者問：「你能肯定？」
「當然。」阿黛爾把手伸進兔子包裡翻了一會兒，翻出一小塊銀白色亮閃閃的不規則金屬塊，她把金屬塊遞給蝙蝠俠，「這個就是振金，跟籠子的材質是一樣的。」
蝙蝠俠拿著金屬塊去跟籠子比對，羅賓抱著胳膊審視阿黛爾，那眼神像是在看某種珍稀物種，「誰給你的振金？」
瓦坎達對振金的管控非常嚴格，官方渠道每年只對特定的對像賣出少量的部分，黑市上則幾乎絕跡，屬於有市無價，萬金難求的極品，比氪星石還要稀有。
「黛……莉莉送給我的，」阿黛爾說，「她以前環游世界游到瓦坎達撿的。」
羅賓：「……」槽不知所起，還吐不出來。
如果籠子真是振金制造的，那這滿車的小動物明顯都是幌子，振金才是企鵝人要走私的東西。
聽過羅賓和迪克的猜測，阿黛爾提出了異議，她覺得這不太可能。
眾所周知，振金堅硬無比，一旦制成成品，就不能再重新鍛造了，企鵝人走私振金原材料也就算了，買個籠子回家能干什麼？玩某種特殊的情趣play嗎？
「不要亂想！是誰教壞你的！快忘掉！」迪克差點兒尖叫起來，他一把捂住阿黛爾的嘴。
阿黛爾無辜地眨眨眼睛，心說我的力量來源可是愛與美（與性），該懂的從小就懂，這還用教？
「總之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作為警察的使命感與身為大哥的責任感迅速上線，迪克擺出一張嚴肅臉，「回頭我向局——」
羅賓踢了迪克一腳，阻止還穿著夜翼制服的迪克說出蠢話，同時他無比自然地接口道：「——就交給我們吧。」所以請把小動物也交給我！
戈登局長的腦回路竟然跟羅賓詭異地重合了，他get到了羅賓的暗示，清清嗓子，轉向蝙蝠俠，一本正經地說：「那個……你看……局裡放不下這麼多動物……」
蝙蝠俠：「……」盯。
戈登局長勇敢地盯了回去。只要想到飼養動物們需要花費的開銷——哪怕只是暫時照顧——他就無所畏懼。
蝙蝠俠的注視算什麼，錢才是最重要的！
考慮到哥譚市警局的財政狀況以及占地面積，蝙蝠俠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能怎麼辦？自己救回來的動物，再麻煩也要負責到底啊。
羅賓偷偷比了個勝利的姿勢，主動將此事告知提姆，還破天荒地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務必要以韋恩集團CEO的身份親自出面，攬下這樁麻煩，這樣才能光明正大地把小動物們接回韋恩莊園（方便他擼貓）。
在公司加班加到昏天黑地的提姆收到了一封郵件，他點開一看，眼睛瞬間睜得老大。
片刻後總裁辦公室裡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我不干了！我要辭職！這日子沒法過了！」
巡查的保安大叔聽到哀嚎，淡定路過，表示習以為常。
年輕的總裁每天都在控訴他父親對他的不公平壓榨，真是太可憐了。
無辜躺槍的布魯斯：「？？？」
這關我什麼事？
阿黛爾真的有點呆啊，她別是像小D一樣觀念扭曲吧？
這個家裡除了我之外還有正常人嗎？陷入深深的憂慮中。
——《迪克的日記》
格雷森你找死！你才觀念扭曲！
——《達米安的日記》
呸！你算什麼正常人！
——《提寶的日記》
同意鳥寶寶。
——《傑森的日記》
你們有毛病嗎！在別人的日記本上聊什麼天！過分！
——《阿黛爾的日記》
第30章 糾結
第二天一大早, 頂著一雙濃重黑眼圈的德雷克總裁皮笑肉不笑地出現在了哥譚市警察局的門口。
戈登局長親自接見了提姆，兩人在大批媒體的圍觀下進行了友好而親切的會談, 從建設和諧新哥譚談到了保護環境人人有責，從可持續發展談到了部分珍惜野生動物瀕臨滅絕的慘狀，天南地北一通瞎扯，被拍照無數後終於走完了官方流程, 然後大家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該干嘛干嘛。
「這只是暫時的，最多照顧它們一個月。」
或許是覺得提姆的眼神太可怕了, 戈登局長小聲解釋：「事關振金與瓦坎達，昨夜蝙蝠俠通知了復仇者聯盟, 你來之前鋼鐵俠回復說黑豹已經得知了此事，正在國內嚴查, 不久會親自動身前來接小動物們回家。」
提姆沉默片刻，不解地問：「那為什麼不把這些動物也送去復仇者聯盟？」
振金也好, 豹子獅子也罷，反正都是瓦坎達的特產, 而瓦坎達的國王黑豹可是復仇者聯盟的成員。
戈登局長先是一愣, 緊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呃, 沒想到？」
昨夜他被天價的飼養費嚇得心神不寧, 一看旁邊還有個土豪, 心中立即升起類似「病有救了」的欣慰感，不由分說立即就把鍋塞進了土豪懷裡，哪裡考慮得到那麼多。
提姆：「…………」
您這一句「沒想到」，讓我攤上的麻煩事又多了一樁。
「算了，我習慣了。」提姆滄桑地一笑，帶著滿心的悲切和怨氣，還有最為重要的一車野生動物幼崽回了韋恩莊園。
幾只小鳥落在冬青上擠成一團取暖，彩色的雕花玻璃上結了霜，清晨的薄霧如夢般籠罩著這座古老而美麗的莊園。
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被點燃的松柏枝嗶剝作響，偶爾濺起點點火星。
沿著樓梯往上走，二樓……三樓……走廊盡頭最大的房間……
布魯斯·韋恩又做夢了。
夢裡天空陰雲密布，漆黑的鴉群在麥田上方飛舞盤旋，棺材被深深葬入墳墓中。
年幼的小男孩轉身跑開，撞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布魯斯猛地睜開眼睛。
細密綿長的呼吸聲規律地起伏，淡淡花香氤氳飄散，腰間和身後傳來溫暖的觸感……有個柔若無骨的女人像藤蔓一般正攀附著他。
晨曦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細細一線落在床上，微光隱隱照亮了女人的半張臉。她長著一頭陽光般璀璨耀眼的金發，皮膚白皙嬌嫩，嘴唇如鮮花般紅潤，眼睛是清澈動人的蔚藍。
頭腦下達的指令是攻擊與防守，但身體卻懶洋洋提不起動彈的**，能悄無聲息摸上他床的人，這麼多年也就只有那一個。
「瑪麗安娜。」布魯斯深深地呼吸，玫瑰香沿著他的氣管進入肺部，在胸腔中膨脹。
「嗯，」瑪麗安娜小貓似的蹭了蹭，聲音沙啞慵懶，帶著股說不出的魅惑，「不再睡會兒麼？還早呢。」
布魯斯扣住瑪麗安娜搗亂的手，「你怎麼——」
「當然是為了阿黛爾……」瑪麗安娜手腕一轉，仿佛一條滑不溜手的小魚般掙脫了布魯斯的鉗制，她豎起兩根手指，像邁開腿走路的小人那樣，沿著男人線條流暢的肌肉一步步往上，緩慢地爬到了他下巴的位置，然後張開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和你。」
「你發現她的年齡有問題了吧？」瑪麗安娜倏然起身，靠近了布魯斯的耳畔，「我封印了她一半的力量，年齡減少，心智不成熟，記憶大量缺失……都是附帶的後遺症。我告訴她只要她能獨立找到你，獲得你的認可，封印就會解開。」
瑪麗安娜的聲音突兀地一停。
「但這是謊言。」布魯斯目光一閃，「為什麼要這樣做？」
「人類的軀殼無法承受太多力量，」瑪麗安娜幽幽地說，「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狀況愈發不穩定，有一次甚至昏迷了整整半個月，阿波羅說繼續下去她唯一的結果就是消亡，除非——」
布魯斯反手按住了瑪麗安娜的肩膀，直接把她從背後拽到身前。
她輕得像一片羽毛，他漫不經心地想。
兩人四目相對。
「除非她能像我一樣，明白什麼是『愛』，明白之後她會真正掌握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驅使。」瑪麗安娜的眼中波光流轉，像愛琴海泛起的漣漪，「你昨晚已經承認她了，就算她一時想不起來，也遲早會察覺我所許下的諾言是虛假的，到時候……」
布魯斯不為所動，「你自己想辦法。」
瑪麗安娜輕輕咬住嘴唇，「可她也是你的女兒，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她裝可憐的模樣果然都是跟你學的，布魯斯微微一哂，「你沒告訴我你當時懷孕了。」
「我也是之後才知道的，」此前瑪麗安娜的語氣一直都是溫柔婉轉的，但這時她卻突然變得堅定起來，態度瞬間強硬不少，「有點舍不得……就留下了她。」
可一個是人類，一個是神祇，想要孕育出健康的孩子太難了。
「阿黛爾那麼小，那麼脆弱，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瑪麗安娜嘆了口氣，「所以我把贏來的金蘋果放入了她的心髒中，讓它成為她的力量來源之一。」
金蘋果，神祇試煉的獎品，由純粹的力量凝聚而成，吃掉它可以使神力更上一層樓，是很多神、人、惡魔、鬼怪爭相追求的聖物。
很多年前，美神阿芙洛狄忒化為一個叫瑪麗安娜的女孩來到塵世，誘惑布魯斯·韋恩，想要得到他的愛情，結出屬於自己的最美味的金蘋果。
本以為是個簡單的任務，卻沒想到碰到了硬茬。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時間的齒輪慢悠悠的轉，轉眼間過去了小半生。無往不利的女神仍舊沒有得手，任憑她如何展現美好，清純妖艷，高貴溫柔，布魯斯始終閉口不言。
女神能感覺到她的獵物動心了，偶爾的眼神相對，偶爾嘴角牽起的笑容，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時無奈的長嘆……
但他就是不肯說出口。
直到女神狠下心，設計了擋槍死遁的情節。
老套沒關系，俗也沒關系，只要她死得凄美就好。
成功得到了金蘋果，女神卻並不開心，她已經不知道這場游戲的贏家是誰了。
她的獵物，從頭到尾，都清楚她的身份，就靜靜地看著她作來作去，不斷犯蠢。
……提起來都是黑歷史！姓韋恩的男人切開都是黑的！
布魯斯皺眉，「你還敢把她放出奧林匹斯山？」
「奧林匹斯山早就不是萬無一失的地方了，」瑪麗安娜回過神，苦笑一聲，「戰神阿瑞斯的名號你應該聽過，他一直在追查所有金蘋果的下落。相比之下阿黛爾在塵世更安全。」
真要打起來，阿瑞斯不見得贏過神奇女俠、超人、雷神等英雄們。
「我不能隨意離開奧林匹斯山，」瑪麗安娜湊上去，在布魯斯的臉頰上落下輕柔的一吻，「保護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呼嘯的風吹開窗戶，吹散一室旖旎，冷氣灌入，溫暖不存。
這一次是真的夢醒了，布魯斯翻身坐起，一個人孤零零地靠在床頭，似乎還能嗅到微弱的花香。
他用手掌撐住額頭，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阿弗洛狄忒來了又走，像行蹤詭譎的游魂。
韋恩莊園後面是一片地域廣闊的森林，迪克從小就喜歡在森林邊上游蕩，長大後也會來這裡晨練跑步。今早他照例去森林轉了一圈，回來時天剛蒙蒙亮。
小路上有個裙擺曳地的女人蹁躚而行，兩人上一秒還相距很遠，下一秒她就忽然出現在了迪克的面前。
迪克愣住了，他的雙腿像生了根，停在原地怎麼也邁不動。
周圍不知何時聚集起了翻滾的濃霧，身披重紗的倩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唯有那張美得不似真人的臉十分清晰。
「你長大啦，」瑪麗安娜語氣溫柔，眼神和注視著阿黛爾時一模一樣，「真好。」
劇痛襲擊了迪克的大腦，無數記憶的碎片明明滅滅地閃現，他低呼一聲，雙手抱頭。
「嗯？酒味……阿黛爾給你喝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瑪麗安娜失笑，她輕輕拍了拍迪克的腦袋，然後從衣帶上取下一朵玫瑰花，簪在了迪克的領子上，「也該讓你記起來了。早安，我的孩子。」
晨風吹散迷霧，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迪克感覺腦子裡多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記憶，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小聲嘀咕了一句：「……母親。」
阿黛爾坐在餐桌前，雙手捧著一只翅膀受傷的鴿子在小心檢查。
醫護用品擺得滿桌都是，繃帶亂七八糟地纏在剪刀上，藥瓶被打開，奇怪的氣味悄然飄散。
「你在做什麼？」晨起鍛煉的達米安聽到餐廳的響動，過來查看。
「有只鴿子被子彈擊中了，她的同伴帶她來找我求助。」阿黛爾頭也不抬地說。
達米安跟蹲在窗台上排排站的七只鴿子面面相覷。
鴿子們：「咕咕咕！」早晨好呀！
達米安：「不用謝。」
鴿子們：「……咕。」散了吧散了吧，這個人聽不懂鴿子話。
「讓我來。」達米安在照顧小動物的事情上一向不含糊，他自詡專業級別，說不定還真進修過獸醫（提姆的嘲諷），當即就拿起剪刀剪了一段繃帶，把傷藥均勻地鋪撒開。
阿黛爾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鴿子遞了出去。
阿黛爾本可以直接使用治愈術，不必折騰得這樣麻煩，但治愈術是所有法術裡消耗最大的，無論傷口面積、深淺、傷者的種族，只看傷情是否致命，對瀕死之人或動物施一次援手就能耗光阿黛爾所有的神力儲存量。
自從昨天發現珍珠莫名其妙變成金色，導致自己發光時只能發金光後，阿黛爾就不太想使用觸碰珍珠的方法恢復力量了。為了節省神力，她只把鴿子的致命傷治了，剩下較輕的外傷慢慢恢復。
達米安給鴿子的翅膀扎好了繃帶，還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他悉心叮囑道：「好了，不許沾水，不許蹭掉，知道了嗎？」
鴿子伸出完好的那半邊翅膀，輕輕拍了拍達米安的手指：「咕咕咕！」
阿黛爾剛想開口，達米安抬起手往下一壓，示意她不用說了，「我知道，他是在說謝謝。」
阿黛爾點點頭：「嗯，但她是個姑娘。」
達米安：「……」
小男孩默默地挪開了蓋在鴿子脊背上的手掌。
達米安翻出迪克裝麥片的紙盒子，又趕回自己的臥室取了不少阿福放在抽屜裡備用的手帕，他對著這些材料修修補補，最後做出了一個舒適的鴿子窩，把鴿子放了進去。
阿黛爾在達米安做手工時一直托著腮認真看，她很安靜，嘴巴閉得非常緊，完全沒有指手畫腳的意圖，這讓達米安對她還算滿意。等達米安宣布完工後，阿黛爾才動動手指貢獻了一點力量，變出好幾朵漂亮的鮮花放在小窩角落充當點綴。
「總覺得還缺點什麼，」阿黛爾摸著下巴沉思，「缺什麼呢——」
小姑娘的動作忽然一頓，她猛地回過頭，眼睛微微睜大，冰藍色的瞳孔中有明顯的驚詫閃過。
達米安心情不錯，難得對阿黛爾的一驚一乍產生了些許好奇，他跟鴿子步調一致地歪過頭看了阿黛爾一眼，「怎麼了？」
阿黛爾從椅子上跳下去，朝起居室的位置走了兩步，「你有沒有聞到花香？」
達米安的目光溜向了指鴿子窩裡的花朵。
「不是這個，」阿黛爾在門邊停下，她抱著胳膊往牆上一靠，嘴角微微上挑，「是我媽媽……不過她已經走了。」
達米安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麼評論，就聽到大門外傳來了提姆不滿的聲音：「有人嗎？送快遞的來了，放在院子裡，快來簽收！」
達米安把鴿子窩捧到窗台上放好，又挨個拍了拍鴿子們的腦袋，然後才去「簽收快遞」。
這麼短的時間，提姆就已經歪在沙發裡秒睡了，達米安故意鬧出一聲挺大的動靜都沒能驚醒他。
「你輕點，他很疲憊了。」阿黛爾的視線在提姆蒼青色的眼下掃過，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面前，雙手交握抵住胸口，用輕柔空靈的聲音唱起了歌。
「咚」的一聲悶響，阿黛爾回過頭，發現達米安栽倒在地板上睡著了。
阿黛爾：「……」噫，唱早了，忘記這人還沒出去呢。
因為阿黛爾的催眠曲，整座韋恩莊園直到艷陽高照才陸續傳出了響動。
采購歸來的阿福叫醒了躺在地上的達米安：「達米安少爺，您怎麼睡在這兒了？」
達米安自己也滿頭霧水，一時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記得他要出門去接小動物們……
提姆揉了揉眼睛，伸完懶腰後感覺神清氣爽，這是他睡得最過癮的一覺，疲憊統統一掃而空。
迪克穿著畫滿小黃鴨的睡衣搖搖晃晃地下樓，「我怎麼睡了這麼久……我沒請假！啊啊啊完蛋！」
布魯斯從密道裡拐出來，就在剛剛他把最後一只籠子搬進蝙蝠洞，被小獅子在襯衫上撓了兩道，「你們有人看見阿黛爾了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搖頭。
「啊！但是我的記憶恢復了！」迪克一拍腦門，「我還見到了……」
迪克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布魯斯和善的注視下，他乖乖閉嘴，比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手勢。
達米安眯起眼睛，心說這父親和格雷森眉來眼去的，肯定有情況！
「監控看了嗎？」迪克迅速轉移話題。
「肯定沒有。」達米安的視線掃過布魯斯的襯衫，發現上面粘了很多細碎的絨毛。這一看就是光忙著搬籠子了，哪兒顧得上其他。
阿福主動請纓攬下了照顧動物的活兒，他一大早出門采購就是為了這件事。至於尋找阿黛爾……還是交給孩子的父親去操心吧。
大家各司其職，很快起居室就只剩下了一個提姆。
提姆：「……」
等等，你們都恢復記憶了，也就是說現在只有我一個失憶人員？！
雖然提姆之前一直不太相信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但現在眼看著跟他同樣「有問題」的父親和大哥都「康復」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就很不美妙了。
我得想想辦法……提姆陷入沉思中。
「……你就是因為這個離家出走了？」托尼敲小錘的動作一頓，感到無語。
阿黛爾坐在工作台上晃著小腿，手裡捧著一盒冰激淋慢吞吞地吃，「這算什麼離家出走，我只是暫住在那裡……我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救我，我需要一個睿智的人來幫我解答疑惑。這個問題搞不明白我是不會回去的。」
各種麻煩都一一解決後，之前被壓進心底的問題就再度冒出了小尖尖。
聽到自己被稱為「睿智的人」，托尼有些開心，他清清嗓子，「這你就算是問對人了，我非常睿智。」
「我聽說人類有種說法叫『聰明絕頂』，」阿黛爾忽然說，「但你還沒禿呢。」
托尼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的嘴角慢慢耷拉下去，變成了面無表情，「不許打岔，說正事。」
阿黛爾：「……哦。」
「不管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一個超級英雄，他都有救你的理由。」托尼想了想，說，「他沒有辦法看著一個小女孩在自己眼前受傷卻不作為。」
「他明知道那子彈根本碰不到我，可他還是抱住我了。」阿黛爾的臉頰微微鼓起，「本來他不動，兩個人都沒事；他一動，很可能最後他中彈生命垂危，我還要救他……這值嗎？」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怎麼可能完全剝離開？」托尼放下錘子，嘆了口氣，「而且不是這樣算的，命不能換，也沒有誰值誰不值的說法……」
「我問你，之前在迷宮裡，你救了韋恩家那個小子，卻差點兒自己力量耗盡生命垂危，你救人時是怎麼想的？」
阿黛爾的臉上流露出些許茫然的神色，「我不會有事的，補充神力的方式很簡單——」
托尼：「如果沒人誇你呢？就假定你無法吸收力量了，本身儲存的力量則會在救了他之後被消耗殆盡，你怎麼做？」
阿黛爾沒怎麼猶豫就回答了：「還是救他，我可是半神，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人類死在我面前。」
托尼定定地看了阿黛爾一會兒，在小姑娘疑惑地把手伸到他面前晃悠時，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算是個還可以的答案吧，雖然跟我想像的有很大區別。」托尼呼叫了小笨手帶著其他機器人來收拾東西，「你就把你剛才的結論當成是他會救你的理由就好。」
「這不一樣吧，」阿黛爾意外地固執，「他只是個普通人——」
「一樣！」托尼態度強硬地打斷了阿黛爾的話，「別再鑽牛角尖了，這是個需要慢慢思考的問題，你以後會明白的。」
「現在跟我出去玩，」托尼披上外套，朝阿黛爾勾了勾手指，「萬聖節快到了，你想好要打扮成什麼樣子了嗎？」
萬聖節？阿黛爾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什麼是萬聖節？」
「是像你這麼可愛漂亮的小孩子都喜歡的節日，」托尼成功轉移話題，暗暗松了口氣，「不給糖就搗蛋！」
阿黛爾：「『像我這麼可愛漂亮的小姑娘』？還有幾個？」
托尼：「……沒了！就你一個！你是光你是電你是唯一的神話！」
晚飯的時候，韋恩家的餐桌上一片死寂。
迪克哀悼自己的全勤獎，提姆思索該怎麼快速恢復記憶，達米安的心思有大半留在了毛絨絨的幼崽們身上。
阿福抱著個平板走過來，沉默著把它遞給布魯斯。
布魯斯瞄了一眼。
布魯斯：「…………」
又是熟悉的娛樂八卦頭條，又是熟悉的斯塔克一家，又是熟悉的阿黛爾和鋼鐵俠。
鋼鐵俠攜女兒逛糖果店，稱要為小公主買下整座糖果屋
「老爺，」阿福彬彬有禮地說，「我尋思著阿黛爾小姐跟您是一個姓的呢。」
布魯斯嘆了口氣，「我這就去給她買糖果屋。」
迪克&提姆&達米安：「？？？」
阿福：「……」
布魯斯淡定地改口，仿佛剛才的口胡沒有存在過，「我這就去接她回來。」
誰再偷看我的日記，誰就是豬！
——《阿黛爾的日記》
那我看看也沒什麼吧：）
——《阿波羅留言》
第31章 南瓜
阿黛爾在紐約感受到了濃濃的節日氛圍, 幾乎每家店都換上了萬聖節元素的裝飾物, 窗台上挨挨擠擠的大小南瓜燈, 天花板上垂下的白色萌化版幽靈小人，角落裡結網的蜘蛛玩偶，騎著掃帚戴著尖尖帽子的女巫布娃娃……
相比之下哥譚市就有點清清冷冷凄凄慘慘戚戚了。
托尼：「你在哥譚逛過街？」
因為咬著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導致他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含糊不清。
路上人來人往, 行人大多神色匆匆, 幾乎無人注意到阿黛爾和托尼的存在。
盡管這兩人的臉無論放在哪兒都是焦點亮色。
阿黛爾把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認認真真地跳格子，托尼給她買的蝴蝶發卡夾在發梢上, 隨著她的動作起起落落。
「逛過, 還幫助一個被揍了一頓的外賣員送了外賣，非常有趣的體驗。」
托尼嘴角一抽，心想怪不得你感受不到節日氛圍，搶劫案頻發的街道附近能有什麼正經靠譜的商家, 肯定異常荒涼。
「……確實很有趣。不再考慮一下嗎？哥譚真的不是個宜居城市。」
「考慮什麼？我又沒住在哥譚, 我暫居大都會呀。」
阿黛爾轉過身, 一格一格往回蹦，蹦了兩下她忽然停住, 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穩穩立在路燈下。
「等等, 說起這個, 我記得我媽媽好像在哥譚有處房產。」
托尼「咯嘣」一聲咬碎了糖果, 把塑料小棍丟進垃圾桶。
不遠處有兩個擠成一團的小姐姐不停地瞄托尼, 似乎認出了他是誰, 托尼揚眉一笑，大大方方地衝女孩們揮了揮手，引起一聲短促的尖叫。
他說：「哥譚的房價不高。」
一般外地人也不會想著移居全世界都出了名的犯罪之都。
阿黛爾小跑回來，緊貼著托尼坐下，用他擋風，她低頭在兔子包裡翻翻撿撿。
「地點好像是在韋恩莊園附近，可我之前去韋恩莊園住了兩天，也沒發現周圍有第二座莊園啊？」
小姐姐們躊躇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走過來向托尼求合影了。
阿黛爾往旁邊挪了挪閃出空地，心想這兩個小姐姐的視線竟然能穿過屏障看到我和托尼，說明她們對魔法的親和力很高。
哢嚓哢嚓地拍了幾張照片後，女孩們很禮貌地告辭了，臨走前她們對托尼說了一句話：「斯塔克先生，您的女兒真可愛！」
托尼深以為然，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是。」
阿黛爾從包裡翻出一張小巧的卡片叼在嘴裡，她抬起頭，疑惑不解地問：「你女兒到底是誰？他們好像都見過，就我不知道。」
托尼強忍著笑，雙手按住阿黛爾的肩膀，推著她的上半身轉了九十度，讓她面朝街邊商店的玻璃櫥窗，「你找個鏡子照照就知道了。」
阿黛爾跟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視線相對，她先是疑惑，緊接著一愣，終於恍然大悟。
「……誰是你女兒！」
托尼被阿黛爾追著錘了一條街，小姑娘氣得臉頰鼓成了河豚。
最後兩人在一家專賣糖果的店鋪外停下來，托尼一手撐著牆，一手從阿黛爾的嘴裡拽下卡片，「這是什麼？你怎麼一直叼著它？」
卡片背面印著一幅畫，內容是阿弗洛狄忒於海中誕生的故事，正面看則是張撲克牌，牌面是紅心女王。
「別墅大門的鑰匙。」阿黛爾把卡片拿回來，放進上衣的口袋裡，「媽媽說有鑰匙就可以進入童話世界。」
「這麼神奇，」托尼一挑眉，「有機會帶我去見識一下唄？」
「沒問題，」阿黛爾拍拍胸脯，「不過得等我找到房子在哪兒，我忘記具體位置了，失憶真是太麻煩——」
阿黛爾的聲音忽然一頓。
托尼：「怎麼不說話了？」
「我想起來一件事，」阿黛爾輕輕抽了口冷氣，臉色一變再變，她抓住了托尼的衣擺，手指一根根攥緊，「昨晚他明明承認我的身份了！為什麼封印還是沒解開？都已經快一整天了！」
「不行，我得去問問。」阿黛爾的行動力超強，說干就干，她卷起袖子准備當街畫空間門。
「等等等！」托尼趕緊攔住了小姑娘，「不要在大街上這麼張揚，至少先回去。」
阿黛爾不是很在意，「他們看不見我的。」
「我說怎麼今晚來找我打招呼的人那麼少，」托尼小聲嘀咕，「那多沒意思啊！你這麼好看，就得讓全世界都能欣賞到你的美！」
阿黛爾感到有些無語，「說好的不要太張揚呢？」
托尼露出嚴肅的表情，這讓他看上去非常可靠，「這不是張揚，這是理所應當。」
阿黛爾本來是非常聰明的——畢竟是蝙蝠俠的女兒——但阿弗洛狄忒的封印給她減了一大半的智商，托尼又發動了強大的嘴遁技能，最後阿黛爾不負眾望地被忽悠瘸了，迷迷糊糊地解除了「屏障」。
在普通人眼中，「屏障」消散的一瞬間，其效果約等於毫無征兆地朝人群裡投擲了一枚閃光彈。
整條街都沸騰了。
鋼鐵俠的迷妹迷弟們尖叫著湧來，阿黛爾的顏粉們緊隨其後——以前沒見過不要緊，反正一見鐘情只需要一眼。
面對如潮水般洶湧的人流，托尼開始方了，「這是因為你吧？」
「怎麼可能！」阿黛爾立即甩鍋，「當然是因為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帥！」
托尼從沒像現在這樣謙虛，「我知道，但還沒帥到這種地步，都怪你過分美麗！」
阿黛爾瘋狂搖頭，「我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如何比得上成年有魅力的你！」
「你不是說你十七歲了嗎！」托尼抱起阿黛爾轉身就跑。
「那是我騙你的，」阿黛爾異常認真，「你看我哪裡像十七歲！」
最後倆人還是逃出了重重圍追堵截——托尼啟動盔甲飛高，粉絲們再焦急再渴望，也沒法在短時間內突破進化長出翅膀，只好遙望天空興嘆。
「這就是你倆這麼狼狽地逃回來的原因？」巴基捂著肚子笑翻在了沙發裡。
「哪裡狼狽了？」托尼抬手一指阿黛爾，「這不還是容光煥發的小天使嗎？」
「你誇我也沒用，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話了。」阿黛爾氣得炸毛，「我沒有逃！我就是很普通地不想逛了，然後很普通地回來而已。」
娜塔莎接話：「順便上了一次普通的頭條。」
克林特繼續說：「恰好又被普通的親爹看到。」
山姆用力一拍手，收尾，「普通的親爹匆匆趕來登門拜訪。」
山姆話音剛落，虛擬光屏在托尼面前彈出，正中央是布魯斯·韋恩的高清證件照。
斯塔克大廈的智能管家表示韋恩先生到訪。
「……這麼快，騎著超人來的嘛？」托尼小聲嘀咕。
美國隊長微笑著從娜塔莎懷中的果盤裡抓起一顆草莓，塞進了托尼的嘴裡。
巴基把一個巨大的靠墊壓在托尼的身上，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擋住了。
「快把這個破壞別人家庭和諧的人埋起來！」克林特跟著起哄。
「你有什麼想法嗎？」史蒂夫目光溫和地注視著阿黛爾。
小姑娘用手指做梳子，把被天風吹得亂蓬蓬的長發仔細梳順，她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脯，堅定地朝外走去，「有，我有個問題需要父親來幫我解答。」
斯塔克大廈的會客室裡，阿黛爾和布魯斯端坐在長桌兩側，兩人神情嚴肅，完全不像是正經的父女相認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進行商務談判。
縮在布魯斯身邊的克拉克就是那兢兢業業記錄會議內容的小助理，雖然他的體型和「小」完全搭不上關系。
挨著阿黛爾坐的托尼則是本色出演，慵懶放松的姿態盡顯大佬風采。
克拉克向托尼投去和善的注視：你來干嘛？
托尼抱起胳膊：你不是也在。
克拉克理直氣壯：我來送布魯斯！
托尼挑眉：當司機有那麼值得驕傲嗎？
你來我往地眼神交流了半天，兩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
莫名凝滯的氣氛仿佛攫住了每個人的聲音。克拉克憋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了了，長腿一伸踹了布魯斯一腳。
「……下次出去玩，提前說一聲，別不聲不響的就沒影了。」布魯斯終於開口，語氣中有一點點無奈。
克拉克：「……」
阿黛爾一愣，「我不是出來玩的，有個問題困擾著我，需要找人探討一下。」
托尼：「……」
「啊。」布魯斯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上去十分勉強，「可以跟我說說麼？」
克拉克&托尼：「……」
可愁死我們了，你看看你們兩個！
阿黛爾！你哄我老婆的時候一套一套的，又是甜言蜜語又是送寶石，一個下午就讓她對你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還想放煙花逗你開心！怎麼換成親爹，你連話都不會說了！
托尼恨鐵不成鋼。
布魯斯！你失憶的時候甜得飛起，一本正經地陪小姑娘玩教學游戲，大寶貝被欺負了直接爆發護崽，好感度眼看馬上就刷滿了，結果記憶恢復智商上線後，一切數值又朝著不及格的方向狂跌而去了。
克拉克長吁短嘆。
阿黛爾和布魯斯倒是步調一致地忽略了身邊的兩個不可主動卸載人形擺件，假裝他們並不存在。
阿黛爾並不覺得她跟布魯斯的談話有什麼問題，像昨晚那種「我為你擋槍」的行為才會令她感到不知所措，眼下這種友好裡透著淡淡疏離感的氣氛反而令她游刃有余。
至於布魯斯……他在處理親子關系上一向笨拙，阿黛爾不粘人也不撒嬌，正好讓他松了口氣。
雙方都很滿意。
「當然可以，」阿黛爾點點頭，「本來就是與你有關的，你能直接解答最好，省得我亂猜……」
「你承認我是你女兒了，對嗎？」阿黛爾摒棄了一切拐彎抹角的試探，開門見山，切入正題。
布魯斯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點頭，「是的。」
「那就奇怪了。」阿黛爾微微皺眉，「母親說只要我能獨立完成找到你並獲得你認可的任務，她下在我身上的封印就會自動解開。可現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還是這副樣子。」
已經被阿弗洛狄忒提前打過預防針的布魯斯自然心中明了，但想起無良未婚妻的囑托，他的目光閃了閃，暫時沒吱聲。
他絕對不是想要看瑪麗安娜謊言被拆穿，翻車後被女兒埋怨，絕對不是。
阿黛爾得出了令自己感到心酸的結論：「所以你其實並不情願吧。」
布魯斯：「嗯……嗯？？？」
等等！為什麼你直接就認定了是我不誠心，而不是你母親在欺騙你呢！
瑪麗安娜狡黠的笑容在布魯斯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充滿了欠打的氣息。
托尼和克拉克聞言，同時向布魯斯投去了譴責的目光——養個女兒究竟有什麼不好的？我做夢都想養女兒！
布魯斯：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亂說！
「我知道，中途找上門來的孩子都是不受歡迎的。」阿黛爾面露悲傷之色，「在你願意接受我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你了……但你不能阻攔我偷偷跟著迪克和提姆，他們的記憶還沒恢復，保護他們是我的責任。」
托尼和克拉克譴責的目光要把布魯斯戳成篩子了。
「我沒有不歡迎你，也沒有不接受你。」布魯斯感覺心好累，他女兒和他的腦回路根本不在一個宇宙裡，「我這次來就是——」
「你不要逼迫自己了，」阿黛爾雙手抱頭，「勉強是不會幸福的。」
「這事是你母親騙你的，」布魯斯嘆了口氣，終於說出實情，「不是得到我的承認，而是你要承認我……阿黛爾，你懂什麼是『愛』嗎？」
正在喝咖啡的托尼差點兒一口咖啡噴出去，正在轉筆的克拉克把筆轉掉了。
「我不信！」阿黛爾鼓起臉頰，「母親不會騙我的，你拿出證據！」
布魯斯其實已經拿出「證據」了，在普通人的觀念裡，父親舍棄自己的生命為孩子擋槍足以體現愛。
但阿黛爾不理解，小姑娘傻乎乎的，腦回路比達米安還歪，像情感缺失的人偶。
千言萬語在心頭縈繞，最終都被壓了下去，布魯斯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阿黛爾，認真說：「給我點時間好嗎？我會向你證明。」
不懂沒關系，我可以教你，盡管我也不擅長這個，但我們可以一起探索努力。
機器和AI都能擁有情感，讓一個人明白什麼是愛，又有什麼難的呢？
視線相對的一瞬間，阿黛爾忽然get到了布魯斯的意思。
她的心裡有某塊隱藏的位置被輕輕觸動了一下，隨之升起一種奇怪的新奇感覺，這感覺並不討厭，只是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
「好。」阿黛爾輕聲回答，她不自覺地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布魯斯暗自松了口氣，「那麼——」
「該回去了，已經很晚了，」阿黛爾往窗外看了一眼，從椅子上跳下去，抓住克拉克的衣擺晃了晃，「我們走吧。」
克拉克：「？？？」
布魯斯：「……」盯。
托尼：「噗。」忍住，不能笑！
「那個，阿黛爾啊，」盯著蝙蝠俠和善的注視，克拉克硬著頭皮說，「你不是住在韋恩莊園嗎？」
阿黛爾微微一愣，「你要趕我走嗎？」
「當然不是！」克拉克瘋狂搖頭，「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應該跟你的父親回家呢……畢竟你還小，不能總是住在外面……」
阿黛爾松開手，往後退了一大步，「你就是想趕我走。」
克拉克簡直越描越黑，他不得不舉起手對天發誓，「真的沒有！」
「總是住在你家確實也不好，」阿黛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雙手交握抵在胸口，擺出拜托的姿勢，「但能再收留我兩天麼？我忘記母親留下的莊園在哪兒了，得找一找，等我找到就搬出去。」
「我錯了，」克拉克欲哭無淚，「是我的表述有問題，讓你誤會了。」
小公主你就放過我吧！露易絲明天就出差回來了，她要是知道你因為誤會搬走了，那我就完蛋了。
克拉克心情忐忑。
「你母親的莊園就在韋恩莊園隔壁，」布魯斯忽然說，「離得很近，這些年我一直有定期清理，但如果你想住進去，還是得花點時間修整一下，就交給我吧。」
阿黛爾有些驚訝，「我沒見過。」
「因為它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出現，」布魯斯的話聽起來意味深長，「最近一次開放參觀的時間是在萬聖節。」
最後阿黛爾還是沒有跟布魯斯回去，布魯斯也沒堅持，只是叮囑克拉克照看好她，不要讓她四處亂走。
「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克拉克偷偷地問。
布魯斯雙手插兜靠在牆上，視線遠遠鎖定正跟托尼道別的阿黛爾，「她和別人不一樣。」
布魯斯在養孩子上經驗很豐富，深知因材施教的道理，而且性別不同也存在些許差別，他能把淘氣犯渾的兒子們打服，讓他們挨個蹲牆角反省，開啟韋恩莊園的機關把人困在家裡關禁閉……卻不能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阿黛爾。
阿黛爾的問題在於情感缺失，想要治愈，時間必定漫長，過程必定曲折，需要無限的耐心和溫情，就像把一塊冷冰冰的石頭抱進懷裡捂熱。
克拉克明白了好友的意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天之後，布魯斯沒再找過阿黛爾。
但阿黛爾每天都會收到從哥譚送來的包裹，有時是大量的零食，有時是定制的服裝，有時是亂七八糟的玩具，有時只有一張明信片。
快遞一天上門好幾趟，阿黛爾的日常變成了做手帳——拆快遞——做飯——拆快遞——跟蹤保護提姆——拆快遞……
反正大量的時間都在拆快遞。
克拉克的小房子迅速被快遞占領了，如果某天拆得不勤快，就有無處下腳的危險。露易絲有理由懷疑，布魯斯正打著把阿黛爾的房間裝滿，讓她沒地住只能換去韋恩莊園的念頭。
「肯定不是蝙蝠俠的主意。」小喬偷偷跟少年泰坦的小伙伴們交流。
這送禮的手段不像是在寵女兒。
結束了與模擬機對戰的日常練習後，達米安收起刀，用毛巾擦掉汗水，「是格雷森。」
小喬：「……果然。」
「她現在應該在家裡拼樂高，昨晚我們拆出來一顆死星，」小喬有點羨慕，「為什麼阿黛爾不用上學也不用訓練呢？」
訓練就算了，學也不用上，這點讓少年泰坦全體實名嫉妒。
達米安摸著下巴，心想有道理，他不能成為這個家唯一讀初中的人，阿黛爾必須跟他一起。
小喬懷疑地看了達米安一眼，「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達米安說，「萬聖節有安排嗎？」
類似萬聖節、聖誕節、情人節之類的節日，超級罪犯們會異常活躍，大都會還好，哥譚就很亂套了，每逢佳節阿卡姆都會迎來越獄高峰期。
比比誰抓的罪犯多，是蝙蝠家每年慶祝節日的保留節目，今年提姆應該是直接預定出局了，畢竟他還沒恢復記憶。
達米安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他很期待，想叫小伙伴一起來玩。
「阿黛爾說帶我去要糖果，」小喬撓撓頭，「你要一起來嗎？」
達米安的心情忽然很不美麗，「……不去，也別來我家，不給。」
小喬：「好凶哦。」
阿黛爾沒有在拼死星，她在雕南瓜燈。
托尼毛遂自薦，開了視頻遠程指導阿黛爾的刀功，但當他親眼看著小姑娘刷刷刷運刀如飛，閃電般的雷光在刃上跳躍，眨眼間就刻出了一個漂亮的笑臉南瓜後，他的興致頓時就淡了。
「這個南瓜好看！」托尼的臉挪開後，彼得的臉擠到了攝像頭前，他目放精光，「能教教我怎麼雕南瓜嗎？我總是刻不好。」
彼得是來復聯基地訓練的，訓練完成後，他發現大家都聚集在休息室裡，人手捧著一個南瓜，於是他也加入了。
阿黛爾把刻好的南瓜放在桌子那頭，又搬來一個新南瓜，她拿起小刀，在指間旋轉起來，雪亮的刀鋒轉成一朵綻放的花，「當然可以，這是有技巧的，首先，需要一小撮宙斯的閃電給小刀附魔……」
彼得：「？？？」第一步就卡住了！
彼得沒有宙斯的閃電，但既然是閃電……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索爾。
索爾古道熱腸，當即就拍著胸脯表示沒問題，不就是閃電嗎，交給他處理。他放下手中挖了一半瓤的南瓜，拎著錘子走到彼得的南瓜前。
彼得：「……」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個人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洛基瞥了彼得一眼，眼神中充滿憐憫和看熱鬧的興奮。
「哈！」索爾舉起錘子，引來閃電，對著南瓜錘下去。
彼得：「……NOOOOOO！」
南瓜瓤四散飛濺，距離最近的洛基、巴基和托尼遭了殃。
洛基深吸一口氣，抄起南瓜砸向索爾的後腦勺，「你想死嗎蠢貨！」
索爾很委屈，「是他想喝南瓜汁的。」
彼得：「？？？」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等阿黛爾掏空了一只南瓜，打算看看彼得的進度，順便指導他下一步驟的時候，她發現視頻裡已經沒有人了。
叮鈴哐啷的聲音從麥克風裡斷斷續續地傳來，不明黃色物體和小刀滿天飛。
阿黛爾：「你們在做什麼？」
「他們在南瓜大戰！」鏡頭一陣天旋地轉後，出現了彼得沾著黏糊糊橘色汁液的臉，他正小心翼翼地躲在沙發後面，「洛基嫌索爾把南瓜瓤炸了他一臉，巴恩斯先生嫌棄索爾毀了他好不容易雕好的南瓜燈，斯塔克先生干脆轟了一炮……」
阿黛爾：「……真熱鬧。」
誰？是誰？趁亂順走了我的南瓜燈？！
——《美國隊長的日記》
史蒂夫的手藝還是那麼棒(￣▽￣)/
——《巴基的日記》
第32章 節日
蝙蝠洞。
迪克下來的時候, 布魯斯正捧著萬魔之盒翻來覆去地研究。迪克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 眼睛都快瞪脫眶了，也沒能從盒子上看出什麼線索。
蒼青色的巴掌大的盒子，左下角有個小缺口, 表面刻滿了造型詭異的線條，交織重疊在一起, 扭成一個個意味不明的圖案。不知是不是迪克的錯覺, 盯著那些奇怪的圖案看久了, 他會莫名感覺頭暈。
「怎麼樣？」迪克抱著胳膊往桌沿上一靠，回過頭問。
布魯斯打開抽屜, 拽出一塊繡滿了魔法陣圖的布，他用布仔仔細細把盒子裹了起來，再捆上繩子扎緊。「是衝著阿黛爾來的。」
迪克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根據當時氣像局有關異常天氣範圍的報道推算, 萬魔迷宮最初被開啟時, 所囊括的面積就很大，幾乎包含了整個犯罪巷。但最終卻只有阿黛爾、傑森和提姆被困了進去, 來往的路人並未受到影響，由此可見不管迷宮是誰放置的, TA的目的都非常明確。
金蘋果。
這個詞語在布魯斯的心底浮現。
很明顯, 阿黛爾的珍珠就是阿弗洛狄忒所說的金蘋果，對方並不知道金蘋果的持有者是誰，只能根據其自帶的特殊氣息或能量波動來追蹤, 一定時間內接觸過金蘋果的人都會被鎖定。
萬魔之盒是試探, 用來確定最終目標。當紅羅賓和紅頭罩出事時, 蝙蝠俠、羅賓和夜翼必定會去現場查看。如果金蘋果的持有者在迷宮裡，他/她遲早能找到出來的路；如果金蘋果的持有者在外面，他/她也有能力破開萬魔之盒進去救人。
算盤打得不錯，但沒料到中途被超人和康斯坦丁橫插了一腳，目的終究沒達到。
布魯斯沒有仔細解釋的意思，迪克也就沒追問，他聳聳肩膀，換了個話題：「接下來要怎麼辦？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阿黛爾接回來？就算她住在克拉克那兒……」
超人的魔抗是出了名的低，每次遇到魔法側的敵人，很大概率他都是開場就躺，後期才翻盤。如果想搶金蘋果的人真的殺上了門，與其指望超人保護阿黛爾，倒不如指望阿黛爾自救，她稀奇古怪的小手段多得是，能打能跑能保命。
「我心裡有數。」布魯斯說，「等過了這個萬聖節。」
阿芙洛狄忒敢把阿黛爾一個人放出來，說明她對女兒的生存能力有信心，眼下最要緊的事是讓阿黛爾理解什麼是「愛」，其他神祇可以無情，但作為愛與美神的子嗣，她必須明白愛的含義，才能獲得真正的、源源不斷的力量。等金蘋果徹底為她所用之後，不管有多少人覬覦金蘋果，都已經不重要了。
萬聖節那天，興奮的阿黛爾早早起床，對著鏡子一套又一套地換衣服。
對比其他挑花了眼的姑娘們上妝——不滿意——卸妝——再上妝的折騰，阿黛爾只需要揮揮手或者打個響指就好，實在是方便又快捷。
等肯特一家幽魂般坐在餐桌前吃早飯的時候，阿黛爾已經pass了不知道多少個造型了。
「我覺得木乃伊是最簡單的造型了，」小喬打了個哈欠，「就是家裡的繃帶不夠我一個人用的。」
「我又不用繃帶，但你說的沒錯，木乃伊不出彩。」蹦蹦跳跳的木乃伊轉了一圈，變成小精靈。
小精靈長著一對小巧玲瓏的尖耳朵，身穿純白色貼身絲綢長裙，她眼神淡漠，看上去神聖高潔。
小喬豎起大拇指，「這個好！你本來長得就像精靈，本色出演。」
「可我覺得魅魔比較可愛？」阿黛爾說，粉色的煙霧吞沒了她，等煙霧散盡後，小精靈變成了魅魔。
小魅魔穿著上下分離的小吊帶和小短裙，吊帶與裙子的邊緣鑲著一圈柔軟的絨毛，與女孩白皙柔嫩的皮膚互相映襯，碧藍色的眼瞳變成深紅色，原本垂至腰間的淡金色長卷發則變成了黑色的內扣短梨花，頭頂還長出了兩只嫩芽般的角，細長一線的尾巴從裙擺下探出，在大腿上繞了一圈，心形的尾巴尖好奇地左搖右擺。
小喬剛喝進嘴裡的牛奶噴了出來，噴得到處都是。
克拉克差點兒把叉子插進自己的手背。
「不不不親愛的！這個不可愛！」露易絲幾乎要尖叫了，「聽我的，快換掉！」
阿黛爾茫然地眨眼睛，尾巴尖隨著她眨眼的頻率上下晃動，「真的不可愛嗎？」
露易絲神色堅定，「不可愛！」
「好吧。」阿黛爾嘆了口氣，又轉了一圈，吊帶和短裙變成了中規中矩的小女巫服。
「就這個！」露易絲、克拉克和小喬異口同聲地說。
「可我不想扮女巫，」阿黛爾微微皺眉，「我看過去年的照片了，滿大街都是女巫。」
「要不要試試超級英雄的裝扮？」克拉克提議，心想隨便是什麼，反正不是魅魔就行。
超級英雄？阿黛爾摸著下巴思考片刻，一個響指把自己裝扮成了性轉幼化版的超人。
身後的紅披風無風飄浮，胸前的S標志燁燁生輝，額前還有一縷小卷毛，阿黛爾撅起嘴吹氣的時候，小卷毛就顫抖著搖晃，深得超人精髓，簡直是神來之筆。
露易絲拍桌大笑，「哈哈哈這個好！就這個吧！」
小喬陷入沉思中，「那我是不是要扮成蝙蝠俠？」
克拉克：「……」
克拉克：「以下是我對你們唯一的要求——千萬別去韋恩莊園要糖果，避開那個地方。」
非常擔心某位嫉妒的老父親會對我使用氪石警告，克拉克憂郁地想。
阿黛爾今天計劃要去的地方有很多，所以吃過午飯，她就拉著小喬提前出發了。
第一站是復仇者聯盟基地，在跟托尼打過招呼後，阿黛爾直接打開空間門，一步抵達目的地。
據說復聯基地裡的所有裝飾都是復仇者們親手布置的，托尼本來想找專業的設計團隊包辦，但美國隊長表示那樣太沒意思，倒不如自己來。
基地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復仇者們拖家帶口在此聚會，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在走動。阿黛爾本來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和小喬，沒想到還沒走兩步，他們就被逮住了。
「開玩笑，你們那麼顯眼，」托尼手裡提著個裝滿水果糖的籃子，他抓了兩大把糖果，分別塞進阿黛爾和小喬的口袋裡，「在復仇者聯盟的地盤上沒人敢扮成正義聯盟的成員！快換掉，不換不讓走！」
「是嗎？」阿黛爾和小喬對視一眼，後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了指托尼的身後，「那是誰？」
托尼回過頭，看到一個「蝙蝠俠」和一個「超級瑪麗」走在一起。
「蝙蝠俠」用手掐著脖子，壓低聲音，努力靠近真正蝙蝠俠的聲線，「我是蝙蝠俠！」
「超級瑪麗」不停摸著黏在嘴唇上方的兩撇小胡子，感覺很別扭，「你們玩就行了，真的不用帶上我。」
「放松，史蒂夫，只是『超級瑪麗』而已，」「蝙蝠俠」說，「娜塔莎可是提議讓你扮成神奇女俠的……」
「超級瑪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倒。
「巴恩斯，你竟然選了蝙蝠俠！」托尼單手叉腰，怒氣衝衝地說，「你的志氣呢？！」
「這跟志氣有什麼關系，好玩就行了，」巴基挑眉一笑，「你不如去關心一下索爾？洛基把他變成了金毛犬，我出來的時候娜塔莎正訓練他叼飛盤呢。」
托尼：「……不用管，祝他們玩的愉快。」
小喬小聲提醒巴基：「你缺一個羅賓。」
「是哦，」巴基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攥起拳頭在掌心輕輕一砸，「阿黛爾，你願意成為我的羅賓嗎？」
「不願意！」托尼把糖果籃子塞進小喬的懷裡，一把捂住阿黛爾的嘴，「她已經答應要扮成鋼鐵俠了。」
阿黛爾：「唔唔唔。」我沒答應？
在托尼豪氣衝天地提出「包一年冰激凌」的價碼後，阿黛爾歡快地拋棄原則與愛好，乖乖扮成了小號的鋼鐵俠。
軟綿綿又可愛的小鋼鐵女俠把頭盔夾在胳膊下面，坐在台階上心滿意足地吃冰激凌。
小喬縮在旁邊瑟瑟發抖，因為托尼一直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他。
「讓我想想，」托尼用陰森森的語氣說，「給你換個什麼裝扮好呢？」
「你自己都沒化妝，」阿黛爾對托尼投去譴責的視線，「不許欺負小喬！」
托尼理直氣壯，「我扮的是我自己，鋼鐵俠。」
阿黛爾翻了個白眼，「呵。」
從復聯打劫到了足夠多的糖果後，阿黛爾和小喬轉戰下一個地點。
傑森換好裝備，打算去自己的場子裡巡邏一番。今天是萬聖夜，犯罪分子們肯定會趁機冒出來，躲進巡游的人群裡搞事情。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個清閑的時候……傑森冷漠地想，他打開門，邁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剎停，差點兒跟站在外面抬起手准備敲門的阿黛爾撞成一團。
阿黛爾仰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嗨！」
傑森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掃過穿著鋼鐵俠盔甲的阿黛爾，在扮成蝙蝠俠的小喬身上略一停頓。
「你們倆來干什麼？」傑森警惕地問。
阿黛爾伸出手，「不給糖，就搗蛋！」
傑森忽然覺得胃有點疼，他嘴角一抽，果斷拒絕：「沒有。」
阿黛爾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她從虛空中抓住一朵細長的玫瑰枝，一本正經地威脅：「我真的搗亂了！」
傑森抱著胳膊往門框上一靠，「我倒想看看你能搗什麼亂。」
阿黛爾發出一聲冷笑，手腕一振。
粉紅色的旋風掃過，傑森的紅頭罩變成了笑容猙獰的南瓜，而且還被牢牢固定在他的腦袋上，怎麼都摘不下來。
傑森：「…………」
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南瓜成精了，在走廊裡游蕩。
可怕！嚇得我轉頭就跑！明天去求扎坦娜上門驅邪。
——《迪克的日記》
滾！你才是南瓜成精！
——《傑森的日記》
第33章 糖果
戴著南瓜頭罩的傑森像喝醉了酒似的, 原地茫然地轉了好幾圈, 然後「咚」一聲向前栽倒, 腦袋撞在了牆壁上。
阿黛爾：「哈哈哈哈哈。」
小喬：「……」忍住！不能笑！
暈頭轉向的傑森扶著門框努力站穩，他感覺脖子上沉甸甸的，仿佛掛了個鐵秤砣。
「快給我變回來！」傑森深深地呼吸，充滿了南瓜味的空氣從他的鼻腔灌入肺裡, 甜得人心頭發膩。
「那你給我幾塊糖嘛, 」阿黛爾把手伸到傑森面前晃了晃, 「都說了不給糖，就搗蛋！」
「我去哪兒給你找糖？」傑森又開始胃疼了, 疼著疼著，他靈機一動, 話鋒轉變，「你把這個該死的南瓜弄走，我就去給你買糖，戴著這玩意兒怎麼進商店！」
小喬覺得有點道理, 阿黛爾變出來的南瓜又大又沉, 遠超正常南瓜的平均水准，頂著這樣的南瓜頭罩，傑森根本不能好好地逛商場, 他只會在進門時被卡在門框裡。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阿黛爾不為所動, 「反正你的臉被擋著, 別人也不知道你是誰。況且現在是萬聖夜呀, 不會有人認為是紅頭罩換了南瓜頭罩，只會覺得你是在惡搞。」
「關鍵是我看不清路！」南瓜左搖右擺，「至少給我把眼睛刻出來！你這個南瓜是個殘次品！」
「有眼睛呀，只是沒雕透而已。」阿黛爾若有所思地說，「這個容易，你蹲下來，我幫你把南瓜瓤清理干淨。」
傑森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怎麼清理？」
阿黛爾從包裡拿出一把小刀，握住晃了晃，「就跟刻南瓜的步驟是一樣的。你放心，我可是雕刻南瓜的好手，不信你問小喬。」
小喬用力點頭，想起傑森現在看不見，他又補充了一句：「沒錯！」
肯特家的客廳裡現在放著大大小小一共十二個用來裝飾的南瓜，每個南瓜的表情和花紋都不同，全都是阿黛爾親手做的。
「你別過來！」傑森覺得背後發涼，他可真是怕了阿黛爾這個小麻煩精了，心想刻南瓜和南瓜罩在人腦袋上再刻眼睛能是一回事嗎？稍有不慎就破相了！誰敢拿自己英俊帥氣的臉和脆弱的小命開玩笑。
傑森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兩步，他倒是還能在一片昏黃中找准進屋的正確路線，但就像剛才小喬擔心的那樣，南瓜果然卡在了門框上。
周圍很安靜，靜得能聽到遠處大街上孩子們的歡笑。
阿黛爾那已經死掉的良心忽然又跳動了幾下，她清清嗓子，別開臉不去看紅……南瓜頭罩的慘狀，只揮了揮手中的玫瑰花枝。
「砰」的一聲響，粉紅色的煙霧爆開，籠罩了傑森，煙霧散盡後，南瓜消失了，紅色的頭罩「哐當」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牆邊。
「我錯了，對不起。」阿黛爾猶猶豫豫地靠近了傑森，那謹慎試探的模樣像極了打碎花瓶的小貓咪，一邊心懷歉意，一邊擔憂被揍。她努力眨巴著清澈透亮的藍眼睛，語氣很誠懇，「我不該把你變成南瓜頭罩，要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傑森撿起頭罩戴回腦袋上，面罩下他的臉色並沒有被戲弄的惱怒和氣憤，與此正相反，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挑，勾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用和表情完全不符的冷冰冰的語氣說：「你覺得呢？」
阿黛爾想了想，哀怨地瞥了傑森一樣，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擺出英勇就義的姿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掛滿各色可愛裝飾品的糖果店門口。
紅頭罩拎著槍氣勢洶洶進去收保護費……啊不對，是進去買糖果，剩下穿著蝙蝠俠COS服的小喬和一個腦袋上頂著巨大南瓜的小女孩等在路邊，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其實南瓜頭罩也沒什麼不好，」隔著厚厚的南瓜壁，阿黛爾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悶，她正在自我安慰，「至少風吹不到我的腦袋，保暖。」
大街上跑過一群撒歡的小木乃伊，其中一個熊孩子對阿黛爾的南瓜頭發出了無情的嘲笑，「哈哈哈哈你們快看！那個南瓜頭好醜啊！還穿著鋼鐵俠的衣服！我們把他趕出哥譚！」
阿黛爾還沒說話（她都沒意識到被嘲笑的是人她），拎著兩盒糖從店裡走出來的紅頭罩先開口了，他不滿地「嘖」了一聲，「不如我先把你們趕出哥譚？」
「快跑！是紅頭罩！」小木乃伊們嚇得四散奔逃，「媽媽說不好好寫作業的寶寶會被紅頭罩打屁股！」
紅頭罩：「……」我有這麼閑嗎？而且這種嚇唬小孩子的最佳人選不一直都是蝙蝠俠……是企鵝人和黑面具嗎？什麼時候這種榮譽也輪到我了。
「你還干這種事情呢？」阿黛爾問。她可能有什麼特異功能，眼睛看不見也不妨礙她准確地抬起手抓住了紅頭罩的機車夾克下擺。
「是啊，我什麼都干。」紅頭罩把一盒糖遞給小喬，另一盒糖塞進阿黛爾的懷裡，他幽幽地說，「紅頭罩APP上可以下單各種業務，只要你給出的價格足夠美麗。」
小喬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阿黛爾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南瓜隨著她的動作前後搖晃。
「行了，拿了糖快走吧，別在大街上晃悠。」紅頭罩趕小雞似的揮了揮手，「天要黑了。」
阿黛爾摸索著拆開包裝，拿了一塊糖，往嘴裡送的時候才意識到吃不到，她不滿地皺眉。
「我不要，黑了之後才好玩呢，而且我還沒要夠糖。」阿黛爾打開兔子包，把黑漆漆的敞口展示給紅頭罩看，「我的目標是裝滿這個包。」
小喬婉轉地說：「我昨天看到你把一個南瓜整個塞進去了。」
阿黛爾把胳膊伸進包裡摸了一會兒，拽出一只刻著笑臉的南瓜燈，「你說的是這個？」
紅頭罩：「……」
小喬接過南瓜，神情復雜，「是的。」
「還有呢，我放了好幾個備用。」阿黛爾又拽出一個南瓜燈，她把這個遞給了紅頭罩，「送你！萬聖夜怎麼能不拿南瓜燈呢？」
紅頭罩嘴角一抽，「我謝謝你了。」
「還有我自己的。」阿黛爾小聲嘀咕著，拽出第三只南瓜燈。
小喬忍不住問：「你不覺得沉嗎？」
「不沉啊，」阿黛爾說，「你可以把這個包想像成異次元的入口。」
小喬：「……那我覺得這個晚上要到的糖果是沒法把它裝滿了。」
南瓜沮喪地垂下，原本滑稽的笑臉上看去都顯得悲傷許多了。
「不見得。」紅頭罩忽然說。
南瓜猛地抬起來，轉了一圈，面向紅頭罩。
「萬聖節嘛，玩得開心最重要。」紅頭罩漫不經心地說，他朝阿黛爾和小喬勾了勾手指，「走，帶你們去打劫。」
企鵝人麾下一處交易秘密情報的酒吧。
「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被人用力踹開，紅頭罩手持雙槍大步走進來，目光四下掃視，最後落在角落裡。
三四個大大小小的黑幫首腦正在開會，討論有關販賣毒品的事情，抱怨自從紅頭罩控制了西區後，給他們制定了一大堆條款，什麼青少年販毒不能碰，婦女老人也不讓欺負，毆打搶劫小朋友的一經發現，會被按在地上當眾暴揍……總之日子是過得越來越不爽。
沒想到正抱怨得開心，正主就上門了。
「紅頭罩！」一個光頭男大呼一聲，驚慌失措地從桌下抽出一挺衝鋒槍，他怒吼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誰是叛徒！」
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在保鏢的保護下往後退，「都這時候了，你問這個有用嗎？」
穿著絲綢長裙的女人嚇得癱坐在椅子裡，語無倫次，「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威脅一定要來……」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紅頭罩嘆了口氣，側身讓開路，「真是意外之喜。」
頂著南瓜頭罩、身穿鋼鐵俠同款盔甲的孩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小了一號的蝙蝠俠。
「不給糖，就搗蛋！」南瓜說話了，聲音軟綿綿的，一聽就是個小姑娘。
黑幫頭頭們：「……」搞什麼？！
「怎麼說也是萬聖節，」小號的蝙蝠俠嫌棄地說，「連糖果都沒有，慘。」
「我說話算話，」南瓜小姑娘變魔術似的抽出一根玫瑰花枝，「沒糖我就搗蛋了。」
粉色的煙霧籠罩了整座酒吧，等煙霧消失後，所有壞蛋的腦袋上都被扣了一個摘不掉的南瓜頭罩，那些四處藏匿的槍支變成了巨大的拐棍糖果，滿箱用於談判和拉攏的美金則變成了一塊塊壘得整整齊齊的巧克力。
望著南瓜頭們東倒西歪躺在地上呻吟的場景，阿黛爾陷入沉思中，「我是來要糖的，結果糖一塊沒要到，還送出去一堆，我是不是虧了？」
「沒關系，」紅頭罩把拐棍糖和巧克力收攏到一起，通知信得過的手下過來提貨，「多走幾家總能要到的。」
阿黛爾重新燃起希望，「你說的有道理，那快走吧！」
小號蝙蝠俠看看歡欣鼓舞的阿黛爾，又看看一身正氣的紅頭罩，欲言又止。
對反派來說，今年哥譚市的萬聖夜是個噩夢。
紅頭罩帶著南瓜小姑娘和幼化蝙蝠俠瘋了似的去各家踢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他們搶錢搶槍搶糖果，交不出糖果的全被南瓜小姑娘變成了南瓜，然後被呼嘯而來的警車拉去各個監獄關好，於是很快監獄裡就都是南瓜頭了……
繼戰鬥鵝之後，南瓜頭成了哥譚第二個令犯罪分子們聞風喪膽的新晉都市傳說。
「……搞事的都成了南瓜，托你的福，我暫時失業了，」夜翼騎著摩托車往家趕，「剩下的幾個小時可以安心過節了。」
「不用謝，隨便玩玩而已，」紅頭罩把車停在韋恩莊園外一百米的一棵樹下，「老頭子准備糖果了嗎？」
「沒有吧？我不清楚，」夜翼說，「反正又不會有人大老遠跑來郊外要糖果……怎麼了？」
「這你就說錯了，」紅頭罩微微一笑，「有人一晚上沒要到一塊糖，正滿肚子氣呢。」
夜翼：「？？？」
哪家孩子這麼倒霉？
「還不是因為你，」阿黛爾很不開心，她怒視紅頭罩，「我看透你了，就是想讓我幫你教訓那些壞蛋，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紅頭罩默默掏出一個拐棍糖。
小喬：「……這是槍變的，不能吃吧？」
紅頭罩默默掏出一塊巧克力。
小喬：「這是錢變的，也不能吃吧。」
紅頭罩看著小喬。
小喬捂住嘴，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
「阿福每年萬聖節買的糖果夠堆滿一間屋子的了，但就是沒人來要，」紅頭罩指了指莊園大門，「你現在去，都是你的。」
阿黛爾將信將疑，她冷哼一聲，頂著南瓜氣勢洶洶地走向莊園，「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這可是最後的機會！」
從紅頭罩的位置看，莊園門口一覽無余，阿黛爾和小喬並肩而行，兩個孩子走得慢吞吞的，中途還莫名停了幾秒鐘，之後就飛奔起來，不知道在干嘛。
「原來你躲在這兒！」迪克從樹梢上跳下來，按住傑森的肩膀，「來都來了，進去唄！」
「不了。」紅頭罩拍開迪克的手，轉身跨上機車，然後被迪克死死拽住了後領，仿佛一只貓被扼住脖頸。
紅頭罩：「……松手！」
迪克：「我不！你都到這兒了，再不把你帶進去，布魯斯會埋怨我的！」
紅頭罩像觸電般顫抖了一下，他肉眼可見地炸毛了，「呸！你少胡說！他才不會——」
「那就是阿福！別管是誰了，你快跟我進去！」迪克死不松手。
紅頭罩和迪克閑聊的時候，阿黛爾跟小喬正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你說我們能要到糖果嗎？」阿黛爾的聲音聽起來悶悶不樂，導致南瓜的臉看上去也顯得很憂郁。
「肯定能！」小喬篤定地說，「去年爸爸帶我來，就要到了，那時我還不認識達米安呢，也不認識你……」
「你好，打擾一下，」彬彬有禮的女聲響起，一個身穿黑白套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年輕女人忽然出現在了兩人身旁，她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想要糖果，不如考慮一下韋恩莊園隔壁的凱恩莊園？我家主人准備了豐厚的禮物，靜待二位光臨。」
小喬：「……啊啊啊！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小喬的聽力雖然沒有父親超人那般逆天，但也遠超常人了，在女人開口前，他根本沒發現附近還有第三個人存在。而且就算是現在，他都聽不到女人的心跳聲，仔細看甚至能發現她都沒在呼吸……
這太可怕了！小喬被嚇得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他一把抓住阿黛爾的手腕，帶著她往前奔跑，「不了不了！冒昧上門打擾多不好意思！祝你們萬聖節快樂！」
小喬光顧著跑了，也就沒能注意到阿黛爾回頭看了那站在原地微笑的女人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馬不停蹄地狂奔到莊園門口，小喬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發現女人果然不見了。
「達米安！快開門！」小喬猛拍門鈴，「有鬼啊！」
萬聖節就是要一家人整整齊齊，小傑鳥，快跟我回家！
——《迪克的日記》
第34章 莊園
達米安騎著平衡車悠哉悠哉地出現了, 他抱著胳膊嫌棄地瞥了一眼扮成蝙蝠俠的小喬，然後把視線轉向阿黛爾，「嘖嘖，一只南瓜精也能把你嚇成這樣。」
「你才是南瓜精！」阿黛爾抬起小短腿踢進欄杆縫隙中。
達米安不慌不忙地往後一退, 「踢不著。」
「……你站在那兒別動！」阿黛爾氣憤地擼起袖子, 打算爬上鐵門翻進去，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優秀的魔法師。
「我沒開玩笑, 我們真的遇到鬼了！」小喬趕緊攔住阿黛爾，「剛才有個女人問我們要不要去隔壁的凱恩莊園玩……韋恩莊園附近哪有其他人家？」
達米安一挑眉，「是你們眼花了吧。」
「有的，」阿黛爾忽然說，她鼓著臉頰望向達米安, 很像一只生氣的胖丁, 「有糖嗎？」
「沒有, 」達米安理直氣壯，「有本事盡管來搗亂。」
小喬憐憫地看了達米安一眼，心想你根本不知道上一個說出這話的人都經歷了什麼。
但令小喬出乎預料的是，阿黛爾並沒有拎著玫瑰花枝氣衝衝地對達米安進行可怕的南瓜頭制裁，她仿佛瞬間進入了佛系模式, 只是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 「那算了, 我去凱恩莊園看看。」
小喬：「……」
達米安把視線從阿黛爾的背影上挪到了小喬臉上, 「你這是什麼表情！」
「你快出來！」小喬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他壓低聲音說，「完蛋了！阿黛爾被剛才那個幽靈蠱惑了！我們快去救她！」
「得了吧，」達米安撇撇嘴，「哪個幽靈能蠱惑得了她？」
「你們在說什麼？」
阿福見達米安自告奮勇去開門，卻半天都沒回來，有點不放心，於是拜托窩在壁爐前看書的提姆去看看情況。
達米安：「他說小麻煩精撞鬼還被蠱惑了。」
眼看阿黛爾越走越遠，小喬急得滿頭是汗，他語速飛快地把事情的始末對提姆交代了一遍，然後就去追阿黛爾了。
「嘖，真麻煩，」達米安打開大門，「至於這麼著急嗎？」
「凱恩莊園？」提姆皺著眉思索片刻，「等等，我聽過這個名字……哥譚怪談裡韋恩莊園附近確實有個凱恩莊園，只在每年萬聖節開放，據說所有進入莊園的人都沒再回來過。」
「肯定是瞎編，」達米安不屑地說，「既然沒人回來，那凱恩莊園的傳說是從哪兒來的？」
提姆：「……杠精。」
「明明就是你講的故事存在邏輯漏洞，」達米安啟動平衡車，駛出了大門，「這種荒誕不經的故事騙騙小孩子就算了，德雷克，你今年十八歲了，失憶難道也帶走了你的智商嗎？」
提姆：「呸！你少瞎說！我聰明著呢！」
達米安和提姆一前一後地追了出去，但走著走著，他們忽然發現看不到阿黛爾和小喬的背影了。
進出韋恩莊園只有一條路，路兩邊都是開闊的草甸，完全沒有能藏人的遮擋。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兩個大活人怎麼就走得沒影了？
「說不定是喬帶她飛走了，她自己也能開空間門。」達米安很鎮定地摸出手機，給小喬打電話。
聽筒裡傳來「無法接通，不在服務區」的提示。
達米安和提姆：「……」
兩人面面相覷。
烏雲悄然集結，擋住漫天明亮的星辰。
寒風吹過，棲息在枝頭的烏鴉嘎嘎叫著，像凄涼的挽歌。
周圍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
「你們在干嘛？」迪克從提姆身後探出頭，「阿黛爾和小喬呢？」
提姆差點兒被嚇得尖叫，他朝著迪克的臉狠狠一拳打出去，被迪克張開手掌擋住了。
至於達米安，他無所畏懼，只覺得迪克真的很無聊。
迪克委委屈屈地問：「為什麼打我！」
提姆驚魂未定，「是你們啊。」
「當然，否則你以為呢？」迪克把剛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阿黛爾——」
「他他他他們不見了！」提姆哆嗦著打斷了迪克的話——他這是沒穿外套被風吹得冷，而不是害怕——結結巴巴地說，「達米安說他們撞鬼了！」
「我沒說。」達米安翻了個白眼，「德雷克，你害怕就直說。」
「我這是凍的！」提姆把手插進迪克的兜裡取暖，他蹦跳了兩下，用力跺著發僵的小腿，大聲強調，「凍的！」
紅頭罩不屑一顧，他擺出一副黑道大佬的模樣，動作瀟灑地拔出槍，漫不經心地問：「來哪兒的鬼？」
提姆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
紅頭罩：「……你是說凱恩莊園？」
提姆點頭，「是。」
紅頭罩迅速收起槍，轉身告辭，速度快得仿佛屁股後面有東西在追著咬他。
迪克&提姆&達米安：「……」
所幸迪克的手速更快，他一把揪住紅頭罩的衣服，用力把人拖了回來，「等等啊！你要去哪兒！」
「惡魔崽子不知道就算了，別跟我說你和小紅也沒聽過凱恩莊園的傳說。」紅頭罩用力去掰迪克的手，「快松開，我要回家！」
達米安皺眉，「有那麼可怕嗎？」
「有，」紅頭罩斬釘截鐵地說，「我以前真的見過那座荒廢的莊園……」
面罩下年輕英俊的臉上浮現出隱隱的畏懼，紅頭罩的說話聲音都跟著放輕了不少，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那是在傑森·陶德被布魯斯·韋恩收養的第一年，他通過了重重測試，即將繼承羅賓的名號。
萬聖節之夜，小小的傑森偷溜出莊園，他和朋友們約好了一起去參加巡游活動。
興奮與期待籠罩了他，等他發現走過無數次的小路竟然變得和平時不一樣時，一切都太遲了。
視線盡頭是一座陰森森的莊園，油漆斑駁的路標指示著唯一的方向，眼珠鮮紅的烏鴉棲息在路標上，它目不轉睛地盯著傑森，拍拍翅膀，發出一聲怪叫。
傑森：「……」
回去的路被海潮般翻湧的蒼青色濃霧遮掩了，霧氣中還時不時傳出一聲不知名生物尖細凄慘的怪叫，傑森不敢貿然進入，只能硬著頭皮向前，他顫巍巍地蹭到莊園門口，雙手握住布滿鏽跡的欄杆，小心翼翼地往裡看。
園中荒草叢生，樹影斑駁，從正門的角度竟看不到主宅的影子。
傑森打算換個角度再看看，他不想走進迷霧裡，同樣也不想走進莊園，無數鬼故事主人公的經驗教訓告訴他，在恐怖片裡，想活命就別作死，一定要掐滅好奇心。
挪開目光的一瞬間，傑森清晰地看到有個身披白紗的窈窕身影晃晃悠悠地從一片枯樹後飄了過去。
那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眉心微蹙，神情憂郁，但令傑森感到後背發涼的是，女人散開拖地的裙擺下空空蕩蕩，沒有雙腿。
傑森：「……啊啊啊！」
哪怕是從小混在犯罪巷，膽肥得敢偷蝙蝠車輪胎的傑森也沒見過這樣詭異的情景，小男孩終於控制不住驚聲尖叫了出來，被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傑森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韋恩莊園，正坐在小起居室的壁爐前烤火看書，攤開的故事書遮在他的臉上。
傑森猛地跳了起來，茫然四顧。
「哦，傑森少爺，您醒了？」阿福無聲無息地走進起居室，他的臂彎裡搭著一張厚厚的羊毛毯子，「我還以為您要睡過這個節日了呢。」
「我……我是怎麼回來的？」傑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齜牙咧嘴，確認不是在做夢。
「回來？」阿福感到有些奇怪，「您什麼時候出去過？不是一直在這兒看書麼？」
傑森：「……」
比起剛才在荒廢莊園外看見有女鬼飄過，眼下阿福的回答更能令傑森感到毛骨悚然，他下意識哆嗦了一下，一把抓住阿福的手臂，「布魯斯在哪裡？我……我想見他……」
阿福沒有多問，他按住傑森的肩膀，語氣溫和，「他在樓下，我帶您去。」
「之後呢？」迪克聽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催問道，「布魯斯有說什麼嗎？」
「他什麼都沒說，」紅頭罩的嘴角抿得緊緊的，「他只是……」
只是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不要害怕，他會保護我。
紅頭罩把後半截話吞進了心裡，妥當地安置好。
「其實就是你胡思亂想然後做了個夢。」達米安沒那麼多浪漫細胞，他很不給面子地說，「然後被這個夢嚇了十幾年。陶德，沒想到你也是個膽小——」
迪克從後面捂住達米安的嘴，禁止他再說下去。
紅頭罩罕見地沒有跟達米安懟起來，他冷冰冰地說：「隨便你怎麼想，我要回去了。」
「你忍心就這樣丟下阿黛爾和小喬嗎？」迪克抓緊紅頭罩不撒手，「我不知道傑伊你的經歷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你以前都沒跟我說過……但你們都誤會了，凱恩莊園沒那麼可怕。」
迪克一本正經地說：「凱恩莊園是瑪麗安娜以前居住的莊園，自從她去世……離開之後，莊園就消失了。我小時候經常去玩，有時還會在那裡過夜。那個莊園就像童話中的國度，特別神奇。」
達米安抓重點的能力有點偏移，「瑪麗安娜？」
「她是……嗯……」迪克眼神亂飄，「她是布魯斯的未婚妻，阿黛爾的母親。」
紅頭罩深吸一口氣，「迪基鳥，你品品自己剛才說的話，你真的覺得沒問題？」
迪克有些茫然，「哪裡有問題，我說的是事實啊。」
「我覺得他不是這個意思，」提姆說，「他指的是『自從她去世之後，莊園就消失了』，這可是鬼宅的標准描述！」
「真的不是！算了，你們來看看就知道了。」迪克感覺解釋不清楚了，他干脆一手拉著紅頭罩，一手拉著達米安，而提姆的手還插在迪克的衣兜裡，因此也被帶走了。
四人擠成一團，跌跌撞撞衝上草甸，在某一步邁出的瞬間，他們感到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層柔軟透明的水膜，「嘩啦」一聲輕響，屏障破碎，天光大亮，黑夜瞬間變為白晝。
在刺目的強光照射下，小鳥們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困倦，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情況，就紛紛倒地昏了過去。
阿黛爾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窗前紗帳垂落，隨風輕輕飄動。
她穿著一件束腰長裙，裙擺是層層疊疊的輕紗，顏色由深藍至淺藍，形成自然漸變的效果。最外層的紗上綴滿了晶瑩剔透的米粒大小的水晶，猛一看仿佛星星落滿裙擺。
阿黛爾艱難地爬了起來，沒辦法，那裙子太沉了，像是在腰上系著負重，她試著把裙子脫掉，但裙子就像長在了身上似的，根本解不開。
雙腳落在地毯上時，阿黛爾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她長大了。
顧不得打量周圍的場景，她拖著沉重的裙擺快速奔跑到鏡子前——
鏡中的女孩看上去有十七、八歲，身材纖秾合度，膚白如瓷，瞳色碧藍清透，睫毛纖長卷翹，像輕顫的蝶翅，嘴唇嫣紅，如盛放的玫瑰，淺金色的長卷發垂至被勒得極細的腰間，輕輕搖晃。
她美得驚心動魄，像是最完美的雕塑擁有了生命，無論是誰看到，都會發出感慨，心生愛意。
這本來就是阿黛爾的記憶被封印之前的模樣。
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忽然長大了？
阿黛爾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只能記起自己離開韋恩莊園，走向遇到朝她發出邀請的小姐姐的那個位置，再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記憶明顯出現了斷層。
能對我的腦子做手腳的魔法師並不多，到底是誰在暗中下手……阿黛爾陷入沉思中。
「你醒啦？」背後響起歡快的聲音，阿黛爾猛然驚醒，迅速轉身，看到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精靈坐在飄浮於半空的貝殼上朝她眨眼睛，「歡迎來到童話世界！我將帶你體驗各種絕美的愛情！」
阿黛爾：「……媽媽，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小精靈眉頭一皺，看起來有點不太高興，「你叫誰媽媽呢，人家還年輕！」
阿黛爾嘴角一抽，「你以為變小了就是年輕嗎？」
「哎呀你這個孩子太壞了！」小精靈雙手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別說話！聽我說！」
阿黛爾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這裡是童話故事世界，」小精靈說，「你是故事的主人公，需要演完這個故事，將結局畫上圓滿的句號，然後才能離開。」
阿黛爾聽得雲裡霧裡，「我現在就要走，我趕著去要糖果，要不然萬聖節就過去了。」
「不可以！」小精靈雙臂交疊擋在胸前，比出一個大大的叉，「你刷門卡進入這個世界，等於是開啟了凝固的時間齒輪，在故事講完前你不能離開，否則整個世界都會崩潰的。」
阿黛爾皺眉：「我什麼時候刷卡——」
小精靈手腕一翻，掌心上方漸漸浮現出一張紅心皇後撲克牌的投影。
阿黛爾微微一愣，終於反應過來了，「這裡是凱恩莊園？我媽媽的房子？」
追著阿黛爾的身影撞入凱恩莊園範圍內的小喬被一道炫目的光照射後，莫名就昏了過去，等他再度醒來，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魔鏡。
這事是跟在他身邊的一只騎著貝殼飛來飛去、雖然長得很漂亮但卻異常聒噪的小精靈告訴他的，小精靈說這裡是童話世界，他被分配了魔鏡的角色，要按照設定努力認真演戲，直至故事走到圓滿大結局，他才能離開。
小喬：「……」我就說有鬼！達米安還不信！
鏡子裡空蕩蕩的，像沒有邊界的毛坯房，只有一扇飄浮在半空的小木窗能看到外界，但小喬沒法從這兒爬出去，無形的屏障攔住了他。
「別看啦，你逃不出去的，」小精靈笑嘻嘻地說，「其實你的任務很簡單，王後會問你『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她第一次問你時，你的答案是她，第二次問你時，你就要把答案改成——」
「白雪公主？」小喬試探著說。
「聰明！」小精靈拼命鼓掌，「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
小喬心想，那說明你見過的人太少了。
王後很快就出現了。
聽到腳步聲的小喬從窗口往外看，看見了王後纖……威武雄壯的身影。
小喬：「……」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
「王後是男扮女裝的萬磁王？為什麼會是萬磁王！他也被鬼屋吞噬嗎？！」
小喬難以置信地問，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強行咽下了一大塊蘋果，然後蘋果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硌得他非常難受，快要窒息了。
「巧合而已，」小精靈眨眨眼睛，「他在正確的時間推開了正確的門。」
鏡子前的萬磁王滿臉懵逼，「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為了讓我女兒談戀愛，我也是煞費苦心……目前為止算是成功了一半，但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阿弗洛狄忒的日記》
這你就猜對了，談戀愛不如打仗。
——《雅典娜的日記》
第35章 私奔
艾瑞克覺得生活真是太艱難了，他只想老老實實當個工人, 朝九晚五, 勤奮打鐵煉鋼，爭取有天攢夠了錢能買一套屬於自己的小房子, 然後全家和和美美地住在裡面……
就是這麼簡單的願望，殘酷的上天都不給他實現的機會, 還派了個英俊瀟灑的光頭帥哥坐輪椅來戳碎他的夢想, 就像戳碎一只脆弱的肥皂泡泡。
總之X戰警們費盡心思, 在逼出了艾瑞克的能力後，終於勉強讓他接受了自己變種人的身份，相信了失憶的事。
但艾瑞克仍然不承認他是萬磁王，他表示自己和那個違法亂紀的壞蛋沒半點關系。
在說這句話時, 艾瑞克態度之堅決, 目光之堅定, 語氣之誠懇, 令X教授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我差點兒就信了他, 」瑞雯感嘆, 「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什麼貨色。」
羅根叼著根煙, 含糊不清地附和,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他總能忽悠到傻缺跟他去搞事情了。」
為了不讓艾瑞克天天想著怎麼帶緋紅女巫和快銀逃出澤維爾學校，回歸那個只存在於他扭曲的記憶中、現實並沒有的煉鋼廠, X教授大手一揮, 斥巨資在莊園後院專門開辟了一塊地, 給艾瑞克建了個小工廠，讓他天天在裡面運用自己的超能力煉鋼打鐵，滿足他想當一個普通工人的願望。
艾瑞克終於消停了，從此之後，他沉迷打鐵，無法自拔，日日夜夜泡在小工廠裡，還拒絕其他人參觀，搞得神神秘秘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萬聖節前夜，這一天澤維爾學校放假，孩子們都去城裡撒歡了，大人們也跟著去玩了，只有艾瑞克拒絕出門，非要留下來，繼續他未完成的事業。
於是X教授也只好留下看家，順便陪陪某個失憶還掉智的老伙計。
但這些艾瑞克都不知道，他已經與世隔絕很久了，只是為了一件事情——給旺達和皮特羅親手制作一份聖誕節禮物。
艾瑞克自覺對這兩個孩子虧欠良多，沒能好好地看著他們長大，但他發誓以後的日子都會陪他們一起走過，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月上中天的時候，艾瑞克終於制作完了所有的小零件，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零件拼起來。他放下工具，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打算出門轉轉放松一下。
校園裡靜謐無聲，艾瑞克踏著月色走近主宅，他記得拐過彎就是偏門，從這兒進去能少走好長一段路，省時省力。
石階下雜草叢生，木門古舊斑駁，扶手上生滿鏽跡。一只渾身漆黑的烏鴉蹲在門柱上，瞳色血紅的眼睛靜靜注視著艾瑞克，像無聲的幽靈。
但艾瑞克並沒注意到異常之處，長時間的勞作令他有些眼花。
他推開門，跨過屏障……走入未知的世界。
起居室裡，X教授擺棋子的動作忽然一頓，他的手指猛地收攏，捏緊王國的王冠。
失憶的萬磁王在他的思維籠罩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X教授當機立斷，推著輪椅趕向萬磁王的失蹤地點，路上他給在外游玩的魔形女等人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讓他們立即趕回來。
「……不要再掙扎了，你反抗也沒用啦，」騎著貝殼的小精靈跟在艾瑞克身邊絮絮叨叨，「等什麼時候白雪公主走完了整個故事，你就能離開了。」
生活果然是只有更艸蛋沒有最艸蛋，艾瑞克黑著臉，氣急敗壞地撕扯著身上的裙子，「那至少給我把這件衣服換了！」
小精靈搖頭，「不要嘛，王後就該有王後的樣子，你優雅一點，把裙擺放下，不要大大咧咧的！」
艾瑞克忽然毫無征兆地出手抓向小精靈。
可惜小精靈早有防備，她「嗖嗖」飛高，在艾瑞克的頭頂繞了一圈，笑眯眯地說：「抓不到！」
艾瑞克氣得肝疼。自從發現自己來到這鬼地方，他已經嘗試了各種各樣的逃離途徑，但全都失敗了——城堡的雕花大門和七彩玻璃窗看著並不結實，但不管艾瑞克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對它們造成破壞，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以不容拒絕的態度在阻止他離開這裡。
「只要按照你說的做，我就能離開是吧？」最後艾瑞克放棄了，他拎著裙擺穿過走廊，沿小精靈指引的路線走進另一間房間，站在布滿霧氣的墨鏡面前，「你最好說話算話。」
「我的目的本來跟你沒什麼關系，可誰讓你在特定的時刻推開了特定的門呢？」小精靈說，「現在退出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等故事結束，加油吧王後！」
臉色鐵青的艾瑞克深吸一口氣，冷冰冰地說：「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魔鏡寂靜無聲。
艾瑞克用力磨牙，「這是怎麼回事？！」
小精靈微笑著回答：「可能是你心不誠？你再問一次？」
艾瑞克：「……」男人看起來像是要殺人。
或許是被凶神惡煞的艾瑞克嚇到了，籠罩鏡子的霧氣終於散去，鏡面上倒映出艾瑞克那張……看上去不太高興的臉。
「是您，」沒精打采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像一個考試考了零蛋被請家長的小男孩，「您是最美麗的人。」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不管是鏡子裡的小喬，還是鏡子外的艾瑞克，都被這句話雷得不輕。
確認了這裡就是母親留下的莊園後，阿黛爾心情復雜，仿佛一群羊駝狂奔而過，留下滿地狼藉。
她實在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只能木著一張臉問：「媽媽，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是送我的萬聖節禮物嗎？」
「你說是就是唄，」小精靈雙手捧臉，「我只是想讓你感受到愛情的美好！你去塵世那麼久了，就沒有邂逅過什麼令你心動的人嗎？」
阿黛爾拖著沉重的裙擺往外走，「我假設您還記得我現在只有十二歲。」
「十二歲怎麼了，當年跟你父親相遇時，我們都只有八歲。」小精靈繞著阿黛爾左飛右飛，像一只活潑的小鳥，「況且你的十二歲只是暫時的，實際上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要學會尋找自己的愛情。」
「我的目標是獲得父親的認可，解開封印重新掌握力量，而不是談戀愛。」阿黛爾目光一閃，「說起這個，我有問題想要問您——」
「啊！」小精靈尖叫一聲打斷了阿黛爾的疑問，她用力在阿黛爾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將她推進會客室。
緊閉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正在檢查窗戶牢固程度的傑森猛地回過頭，他抄起目前唯一能使用的武器——花鏟，擺出了防御的姿勢。
等看清來人的長相後，傑森愣住了，「你——」
「是你啊。」遇到熟悉的人，阿黛爾松了口氣。
視線掃了一圈，阿黛爾發現小精靈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拉開椅子坐下，彎腰脫掉了鞋跟足有五英寸的堅硬水晶鞋，一邊揉捏著陣痛的腳腕，一邊開始懷疑母親的真實目的。
阿黛爾本來並不相信布魯斯說的話，可小精靈那急於轉移話題的態度令她起了疑心。
「你認識我？」傑森疑惑地打量著阿黛爾，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兒。
頭戴王冠的女孩確實有點像傑森見過的某個人，但他暫時想不出來究竟是誰。這不應該，畢竟女孩長得那麼美麗，如果他見過，絕對不會忘記。
除非……
「這才幾分鐘沒見，你就不認識我了。」阿黛爾在穿上鞋繼續痛苦和脫掉鞋放飛自我中猶豫片刻，選擇了後者。她先用腳尖試探了一下，確認地毯足夠柔軟，然後才赤著腳整個踩了上去，扶著座椅靠背站起來。
傑森微微睜大眼睛，說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名字：「阿黛爾？」
「對，」阿黛爾點了點頭，「但現在請稱呼我為『白雪公主』。」
膚白勝雪，唇艷如花，長得確實特別好看，但……
「白雪公主的頭發是黑色的。」傑森說。
阿黛爾：「嗯？」
傑森：「……」
傑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可能是腦子抽了，於是他趕緊補救了一句轉移話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傑森身邊沒有出現小精靈後，阿黛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簡單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也就是說，只有演完這個故事我們才能離開？」傑森一挑眉，「那還等什麼？」
「我沒看過白雪公主，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阿黛爾無奈地說，「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傑森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擺，從腰帶裡倒出一堆亂七八糟的工具，有小鏟子，有小剪刀，有小鋤頭，還有一帶種子。
以他多年走南闖北鍛煉出的毒辣眼光來判斷，這身打扮應該是個標准的……「花匠？」
「但白雪公主裡沒有提到花匠，」傑森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中，「應該是一筆帶過，並不重要——」
「不，」阿黛爾搖了搖頭，「母親既然這樣安排了，你就一定有存在的必要，否則你連門都進不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傑森率先挪開了視線。
阿黛爾：「……怎麼了？」
「你別盯著我，謝謝，」傑森抬起手擋在臉前。
阿黛爾有些茫然。
「除了我，你還見過其他人嗎？」傑森問，「超人家的那小子沒跟你一起？」
「對哦，小喬！」阿黛爾猛地一拍手，「我倆應該是一起進來的……我們去找找他吧。」
沒等傑森表態，阿黛爾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拽著他跑出了會客室。
傑森做好了撞在門上的准備，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門很輕松就被推開了，仿佛他之前一個人用盡力氣又踢又踹也沒能把門撼動分毫是一場錯覺。
「等等，」傑森把手腕往回一勾，扯住了奔跑的阿黛爾，他指了指走廊另一側的窗戶，「你看看能不能推開？」
阿黛爾雖然不理解傑森的用意，但還是聽話地去試了。
蔥白的指尖抵上透明的玻璃，「吱呀」一聲輕響，阿黛爾沒怎麼費力就推開了窗。
「可以，」她回頭看傑森，「你想做什麼？」
傑森繼續問：「爬出去呢？」
阿黛爾：「……你讓我穿著這身爬出去？」
傑森的視線掃過阿黛爾那厚重的裙擺，感覺確實有點不仁道。
「我來吧。」傑森走到窗邊，抬手把胳膊往外伸，當指尖與窗框齊平時，一股看不見的外力抵住了他的手指，代替窗戶攔在原處。
「不行麼？」阿黛爾看出端倪，微微皺眉，她試著做出同樣的舉動，但並沒有什麼東西來阻攔她。
「看來是不能走捷徑了。」傑森嘆了口氣，對阿黛爾做了個請的姿勢，「走吧。」
整座古堡空蕩蕩的，似乎並沒有其他人存在，兩人一間屋子一間屋子漫無目的地找了很久，也沒有半點收獲。
路過天井時，阿黛爾實在累得走不動了，要求歇息。
「這是什麼鬼地方，就沒第三個人了嗎？」阿黛爾氣喘吁吁地坐在花壇邊緣，她一手扶著盆景矮樹的枝干保持平衡，一手不停地在胸口上下輕按。
傑森疑惑地問：「你很難受？」
「這個裙子勒得太緊了，」阿黛爾努力平復呼吸，「憋得我喘不上氣來。」
確實——傑森的視線往阿黛爾的腰部溜了一圈——她的腰現在細得我一手就能握住，這也太誇張了。
傑森朝阿黛爾投去同情的注視，畢竟比起阿黛爾身上那件要人命的大擺公主裙，他的花匠套裝頂多是破舊了一點，但絲毫不影響行動。
阿黛爾緩了片刻，感覺舒服了一些，她拎起裙擺跳下花壇，「我沒事了，走吧。」
「你……沒穿鞋？」傑森忍不住問。
「五英寸的細高跟，材質是水晶，」阿黛爾幽幽地說，「我覺得還是脫了比較好。」
傑森順著阿黛爾的描述想像了一下，莫名感覺腳疼。
為了照顧阿黛爾，兩人行進的速度非常慢，但也漸漸靠近了古堡的出口。
「出去嗎？」阿黛爾踮起腳朝外張望，目光所及之處是平坦的大路，路兩旁種著造型高度一致的樹，再往前隱約可見一座森林。
傑森思索片刻，建議先不要離開王宮。根據白雪公主的故事線，公主是被王後派來的獵人帶去森林的，而他的職業是個花匠，應該不能觸發主線劇情。
「試試也沒什麼吧，」阿黛爾不以為意，她蹦跳著穿過了無人把守的門洞，站在城堡外朝傑森揮手，「你看，我就說——」
寂靜的城堡中忽然四處響起低沉的號角，阿黛爾被嚇了一跳，一溜煙地跑回傑森身邊。
潮水般的士兵從各個角落冒出來，他們手持長槍，整齊列隊，一窩蜂地衝向大門口。
「來人呀！不好啦！白雪公主和花匠私奔啦！」
「王後下了命令，一定要把他們抓回來！」
阿黛爾＆傑森：「…………」
可把我給氣死了，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不解風情。
傻閨女，你跑不動，就不會向傑森求助讓他抱著你嗎？
我都幫到這份上了，唉……
1號候選人pass，希望2號候選人能聰明一點。
——《阿芙洛狄忒的日記》
第36章 走歪
「大小姐, 你能快點嗎？」傑森簡直對阿黛爾絕望了, 女孩奔跑的速度在他看來就是慢悠悠的散步, 可他們是在逃命又不是春游, 哪兒能這麼悠閑！
「你以為……我不想嗎？」阿黛爾一個大喘氣, 死死抓著傑森的手腕, 「我們換換衣服，你肯定跑得比我還慢！」
阿黛爾身上的裙子看著漂亮，像銀光閃爍的星星墜落在碧藍的海面, 蕩起圈圈漣漪，但表面好看有什麼用？裙子沉得要死，她甚至懷疑這是她媽媽夾帶的私貨，畢竟沒有哪個公主會穿著重如秤砣的裙子去參加晚宴，只有超人才能hold住這等重量, 面不改色地翩翩起舞。
傑森「嘖」了一聲，用力將阿黛爾拽進懷裡，他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穿過她的腿彎, 猛地發力, 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阿黛爾差點兒栽倒——字面意義上的, 沉重的裙擺拼盡全力往下墜，像不甘心的怨靈試圖把無辜者扯落深淵——她趕緊用手臂勾住傑森的脖子, 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干什麼？!」
「別亂動, 」傑森的臉漸漸憋得發紅, 他忍不住吐槽，「說真的，你現在有兩個全副武裝的蝙蝠俠那麼重。」
阿黛爾發現了華點：「……你怎麼知道全副武裝的蝙蝠俠有多重？」
傑森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傑森抱著阿黛爾負重越野，士兵們鍥而不舍地追。
站在高處往下看，整座城堡像是被驚醒的怪獸，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冒出密密麻麻的黑點，連續彙合，最終方向一致地湧向目標，令人莫名背後發涼。
數不清的士兵們轟隆隆衝出來，視覺效果太震撼了，阿黛爾和傑森愣是誰都沒生出打敗這些人的心思，不約而同地選擇轉身就跑。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就算是超人被軍隊給圍住了，那也得折騰一會兒才能脫身，更別說他們兩個柔弱的小可憐了。
現在阿黛爾不用自己跑，她終於有機會觀察追殺他們的人了。
女孩傾身向前，把下巴抵在傑森的肩膀上，她的視線從左到右冷靜地掃了一圈，最終集中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手持長槍的士兵身上。
似乎哪裡不對勁兒……阿黛爾眯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傑森的錯覺，他感覺阿黛爾越來越沉，壓得他雙手發酸，他不得不隨便說點什麼盡量轉移注意力，「快發揮你讓人下跪的魅力，把他們都征服。」
「征服不了，那些追我們的人都是假的。」阿黛爾恍然大悟，她大聲說，「他們是木頭玩具變的，身體輕跑得快，我影響不到假人，況且我在這兒沒法使用魔法。」
風聲乍起，傑森下意識歪頭，險之又險地避開從耳旁刺來的一槍。
阿黛爾目光一沉，側身的同時倏然抬手穩穩地捏住槍杆，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後一拽，本來做足了拔河的准備，但誰料竟用力過猛，直接把木頭士兵扯得飛了起來，「pia嘰」一聲翻滾著倒地，眨眼間就木人大軍踩踏著淹沒了。
阿黛爾呆呆地攥著長槍，「對……對哦！既然是木頭人——」就不會太重。
話音未落，她忽然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傑森猛地停下腳步，拽著阿黛爾的手腕把她甩了出去。
阿黛爾抽了口冷氣，重重疊疊的裙擺隨風散開，像一朵盛放的花，她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重重砸向蜂擁而至的木頭人士兵，裙擺所至之處瞬間橫掃一大片，沒有一只木頭人幸存，全都缺胳膊少腿地躺在了地上。
阿黛爾面無表情：「我又不是流星錘！」
傑森像收風箏線似的把女孩拉了回來，他牽著她的手，托住她過於纖細的腰肢，幫她保持平衡穩穩地落地。
「好用就行了，」傑森漫不經心地說，「看來重也有重的好處。」
阿黛爾：「……」我的五英寸水晶高跟鞋呢？我要穿上它踩死這個人！
童話國度只壓制了魔法能力，卻並沒有削弱格鬥水平，畢竟身體還是自己的。
在得知士兵們都不是真人後，傑森不再沒頭沒腦地逃，他從阿黛爾的手裡拿走長槍，熟練地揮舞起來，除草般一茬一茬地收割木頭人，很快就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但木頭人不會害怕，不管傑森干掉多少，他們仍然不知疲倦與恐懼地前赴後繼。
這樣下去不行，萬一木頭人的數量是無盡的呢？
「你先擋一下，」傑森語速飛快地說，他把長槍扔給阿黛爾，騰出手去摸索腰包裡的東西，「我記得有盒火柴……」
「我覺得這麼做不行，」阿黛爾把槍插在地上拄著扶著保持平衡，她飛起一腳，將一個木頭人踹到傑森面前，「你看看他的臉。」
木頭人的頭盔被阿黛爾踢裂，「哢嚓」一聲分開兩半，滾落在地，露出了之前被嚴密遮擋起來的面龐。
木頭人的五官是用紅油漆繪制的，已經斑駁褪色了，看上去有些年頭。畫師采取了寫實的畫法，一筆一畫力求真實，所以盡管痕跡變淺了，傑森仍然能一眼認出木頭人是誰。
提姆，這個木頭人長得跟提姆非常相似。
「這……」傑森一愣，感覺背後莫名發涼，「這是小紅？！」
他迅速襲擊了另外的木頭人，打碎它的頭盔，發現仍然是一張提姆的臉。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N個，都是。
「我之前就發現了，它們長得都一樣，」阿黛爾說，「這些應該就只是單純的木頭人，但為什麼會是他的模樣……」
她心裡有個隱約的猜測——說不定提姆成了木頭人的一員，只有阿黛爾和傑森認出了他，他才能恢復正常。
傑森也想到了這點。
阿黛爾清理完一大片木頭人，在對視野範圍內的最後一只木頭人下手時，木頭人安忽然笨拙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請等一下，不要打我。」木頭人的下巴一開一合，聲音聽上去呆呆的。
阿黛爾：「……啊？」
已經點在了木頭人咽喉上的槍險之又險地停住，槍尖因巨大的衝擊力而微微發顫。
「傑森！」阿黛爾大聲喊，「你快來，這個木頭人會說話！」
木頭人動作僵硬地摘下頭盔，露出和其他木頭人一模一樣的臉，被畫出來的眼睛不能眨動，無神的目光便直勾勾地落在阿黛爾的臉上。
傑森跑過來，抖落滿身的木屑，「這麼快就找到了？」
「倒不如說是他找到了我，」阿黛爾若有所思，「我們怎麼幫你？你不會一直都是這樣的吧？」
「我是……提姆。」木頭人的語速非常慢，但能感覺到他很著急，「快……承認我！」
怎麼承認？阿黛爾和傑森像是一眼，她按住木頭人的肩膀搖晃，「我承認你是提姆！」
「哐當哐當」幾聲脆聲，提姆木頭人差點兒被搖晃得掉落滿地零件，他艱難地說，「不是……這樣，需要……」
提姆的語速比蝸牛爬上葡萄藤還要緩慢，憋得人實在難受，再加上新一茬的木人兵又圍了過來，已經沒時間聽他慢悠悠地解釋了。
「哎呀，等會兒再說！」阿黛爾一把抱起提姆木頭人，示意傑森跟她走，「我們還是回城堡裡吧？」
隨便找間屋子躲一下，或者守住門口砍殺追兵，比在外面被團團圍住要強得多。
傑森表示贊同。
當兩……三人再度進入城堡後，契而不舍追在身後的木頭人們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們茫然地四處打轉，卻怎麼也找不到目標，只能分別散開，回到了該去的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城堡又安靜了。
阿黛爾把視線從門縫裡收回，她松了口氣，轉過身懶洋洋地靠在牆上，把木頭人往地上一放，「咦？你是不是變重了？」
木頭像干枯的樹皮般一塊塊脫落，很快露出了內裡新鮮的「瓤」——柔軟的布料，锃亮鋒銳的盔甲，和包裹在衣料下的活人。
提姆掙扎著打破桎梏，摔在地上，他用力咳嗽著，嗆出滿嘴的木屑。
「這就活了？」阿黛爾睜大眼睛，「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提姆聲音沙啞地說，「你……擁抱了我。」
阿黛爾回想起剛才扛木頭人的姿勢，她真的不覺得那是個擁抱。
提姆是和傑森、迪克和達米安一同進入凱恩莊園的。比起傑森，他著實不太走運，傑森拿到的角色是普普通通的花匠，提姆卻悲催地變成了身中巫婆王後魔法的將軍。
「小精靈說如果在我徹底變成木頭人之前還找不到公主，我就會永遠被留在這裡，」提姆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感覺到鮮活的心髒正在胸腔中砰砰跳動，這才有了「終於活過來」的感覺，「我轉遍了城堡都沒能找到其他人，木化越來越嚴重，動作越來越遲緩……」
就在提姆全身都被木頭包裹的一瞬間，他聽到了響徹雲霄的廣播。
提姆當時的心情異常復雜，仿佛有千萬只哈奇士歪著腦袋吐著舌頭圍著他轉悠。
憑什麼！憑什麼我差點兒掛掉，而傑森就能輕輕松松遇到公主，還帶著公主私奔！
難道他是天選之子，是親兒子嗎？
我不管，快把公主還給我！
提姆眼神哀怨。
傑森聳聳肩膀，心想這跟我有什麼關系，誰還不是受害者了。
「放心，她是在嚇唬你。」阿黛爾說，「這裡不會鬧出人命的。」
阿弗洛狄忒創造的故事世界不是恐怖屋，頂多是惡作劇，她設置時限也是為了讓人產生緊迫感，更有完成任務的動力。但就算提姆消極怠工，在死線來臨之前，他還是會被小精靈送到阿黛爾的面前。
畢竟女神的目的是讓阿黛爾談戀愛，這麼甜蜜溫馨的事，當然不能跟死亡之類的負面詞語扯上關系。
「謝謝，」提姆對阿黛爾說，「要不是您……」
「你怎麼這麼客氣？」阿黛爾擺擺手，「小事，又不是第一次救你了。」
提姆愣了一下，「什、什麼意思？我以前見過您嗎？」
您？嘖嘖嘖，聽聽……
傑森嘴角上挑，勾出惡劣的微笑弧度，他意味深長地說，「小紅，她是阿黛爾。」
提姆：「……………」什麼？！
提姆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提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無奈的嘆息，「真是別致的萬聖節禮物。」
阿黛爾乖巧地坐在椅子裡，雙手交疊規規矩矩地放在蓬松的裙擺上，她臉上寫滿了無辜，「講道理，這事我頂多負三分之一的責任，剩下的三分之二由我母親和達米安·韋恩平分。」
提姆跟達米安的關系並不親密，但聽到的阿黛爾的辯解，他覺得有失偏頗，「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拒絕給我糖果，我只能去別人家要了。」阿黛爾有理有據，「如果他一開始就把糖交出來，這一切早就結束了，我哪兒還用得著坐在這被迫相親。」
傑森&提姆：「……相親？」
「啊，你們聽錯了，」阿黛爾假裝沒有說漏嘴，試圖糊弄過去，「總之，都怪達米安，他是罪魁禍首。」
「不不不，甩鍋可以等一等，你先把相親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提姆不為所動，「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阿黛爾面不改色地說：「你想多了。」
提姆覺得自己真沒想多，小精靈鼓動他去找公主救命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年輕人，你聽過青蛙王子的故事嗎？想要順利解除詛咒，逃出惡毒王後的魔爪，你需要獲得公主的真愛之吻！」
提姆有點方，跑去找一位陌生的公主索吻救命，怕不是會被人家當成變態一巴掌扇走。
「那就吻額頭？擁抱？要求不能再低了！」小精靈很不開心，她小聲嘟噥，「這跟我預期的差遠了！」
提姆清清嗓子，「所以……」
阿黛爾神情淡然，「所以？」
傑森語出驚人，「所以你親他一下我們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提姆&阿黛爾：「……」
「當然不是！」阿黛爾翻了個白眼，「那是救他的方法，而不是離開這裡的方法。你們的任務完成了，我的故事還沒到結局呢。」
「怎樣才算是結局？」提姆問，「坦誠點，公主，我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就別互相隱瞞了。」
阿黛爾沉默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母親送我的萬聖禮物，用她的話說，『是個愛情故事』。」
傑森和提姆相視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阿黛爾繼續問：「愛情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我覺得有個人肯定能解決你的疑惑。」傑森說。
「沒錯，」提姆與傑森配合默契，「我們向你推薦迪克·格雷森，移動的荷爾蒙，人形自走——」
傑森一把捂住了提姆的嘴。
「總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找到迪基鳥，」傑森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有他在，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阿黛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忽然問：「愛情是什麼？」
傑森&提姆：「……」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提姆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可是愛神的女兒。」
「愛神的女兒又不是愛神，」阿黛爾皺眉，「我只是很奇怪母親為什麼忽然提起這方面的事……她以前從來沒跟我談過類似的話題。」除了在安利她和布魯斯的絕美愛情時。
「這誰能說得清楚，」傑森隨口道，「自己談一次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阿黛爾眨眨眼睛，「那——」
「那就快走吧！」提姆蹦起來衝向門外，然後他撞在了緊閉的大門上。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走在前面的原因。」傑森嘴角一抽，「你急什麼？」
提姆覺得自己的鼻梁骨都要被撞斷了，他的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你不早說！」
探索城堡的後半段時，阿黛爾一行人沒再碰上過木頭士兵，但也沒遇到有價值的線索。
創造者很不走心地使用了復制粘貼**敷衍了事的趕工，所有的房間都是千篇一律的裝潢，細節處都一模一樣。
如果按照白雪公主的主線老老實實走，這個粗糙的世界會隨著劇情的推進而逐漸發展完善，最終公主與王子或獵人或花匠或王後……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但沒關系，不管是誰都好，HE結局一旦達成，這個虛擬世界會被永遠留存在阿弗洛狄忒特制的故事書裡，此後每當書頁被翻開，當事人都能再度進入回味欣賞。
前提是導演把劇本發給每個演員，並強制他們認真演。
事實是劇本沒有，演員隨性而為，導演瞎捷豹開支線，故事早就不知道歪去哪裡了。
躲在暗處偷偷跟蹤的小精靈氣哼哼地咬手帕。
不過沒關系，她雖然是新手上路沒經驗，但卻知道准備plan B以防萬一。
這不就用上了嘛。
「先把無關者送走，附贈他們一份小小的參與獎吧，」小精靈小聲嘀咕，「再抓……請一個新成員，讓我看看是誰這麼幸運呢？」
「……我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們。」阿黛爾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
狹長幽深的走廊空空蕩蕩，陽光穿過彩窗灑在地上，映出一片斑斕的色彩。
「哪兒有人啊，木頭兵都不見了。」提姆打了個哈欠，感覺困意像潮水般襲來，他昨天又通宵了，本來計劃熬到晚上倒頭就睡，順便把時差調回來，但現實與理想永遠存在差別，現在是睡覺的點了，他還只能揉著眼睛奔波。
「最後一間了，」傑森站在走廊盡頭的木門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來吧。」
阿黛爾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整個世界在門開的一瞬間忽然傾倒九十度，牆壁變成地板，天花板變成牆壁，毫無防備的阿黛爾、傑森和提姆像下餃子一般掉進了門後的深淵。
澤維爾莊園，艾瑞克失蹤的位置，X教授打開門，跟忽然掉出來的艾瑞克跌成一團，栽倒在草地上。
「艾瑞克？」X教授揉著被撞過腦門，輕輕抽了一口冷氣，「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艾瑞克的大腦一陣一陣地抽疼，瞬間多出很多熟悉的記憶，他把這些凌亂的記憶簡單整理了一遍，又想起最近幾天自己的人所作所為，臉色漸漸變黑。
「是誰暗算我！」艾瑞克——萬磁王咬牙切齒地問。
X教授冷靜地說：「可能是你自己吃壞東西了。」
韋恩莊園，聽不到兒子心跳聲的超人跑來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布魯斯簡單解釋前因後果後，淡定地端起咖啡准備喝，他的嘴唇剛沾了個邊，「轟隆」一聲巨響，幾個灰撲撲的人從壁爐裡滾了出來。
克拉克：「……兒子，這又不是聖誕節，還沒到聖誕老人出場的時候呢！」
「傑森少爺，提姆少爺，小喬少爺，」阿福捧著一盤濕毛巾走過來，挨個遞給孩子們，「只有你們嗎？」
「好像是，」小喬暈頭轉向地坐在地毯上，「我一直沒見過其他人，除了萬磁王。」
克拉克奇怪地問：「為什麼會有萬磁王？」
「神秘之屋的入口可能會出現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布魯斯解釋，「在正確的時間推開正確的門就能進去。」
克拉克挑眉，「你說的是康斯坦丁的神秘之屋？」
布魯斯輕輕點頭。
康斯坦丁曾經說阿弗洛狄忒欠他十幾年的房租，這話有一半是真的。
康斯坦丁坑蒙拐騙的技術出神入化，賣神賣魔賣隊友，平生沒栽過幾次，在阿弗洛狄忒手裡栽了一回，被迫簽下契約，把神秘之屋租給了女神，女神借助神秘屋造出了凱恩莊園，作為瑪麗安娜·凱恩成年後的居所，以及阿黛爾在塵世的避風港。
瑪麗安娜「死」後，莊園消失，使用權被康斯坦丁收回，只在每年的萬聖節再度出現，靜候下一任租戶的光臨。
傑森用毛巾遮著臉，速度飛快地朝門口逃竄……然後被阿福攔下了。
「傑森少爺，晚飯已經備好了，請您至少收拾一下，吃了飯再走。」阿福語氣溫和地說。
傑森偷偷瞥了布魯斯一眼，見他似乎沒注意自己，這才僵硬地點點頭。
「我……我好像記起來了。」提姆神情恍惚，「我想睡……」
話沒說完，提姆兩眼一閉，向後栽倒，被眼疾手快的克拉克接住。
「他沒事，」克拉克檢查之後說，「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讓他睡吧。」
夜色如水，海浪溫柔地拍打著沙灘。
阿黛爾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感覺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緊裹在身上，很難受。
「你終於醒了。」身旁傳來低沉的喟嘆，阿黛爾茫然地抬起頭，看到迪克趴在礁石上凝望著自己，目光深情似海。
阿黛爾莫名打了個哆嗦，「是你啊……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迪克往上爬了爬，露出上半身。他沒穿衣服，只在胸前貼了兩片金光閃閃的貝殼。
阿黛爾：「……」
「你……」阿黛爾往後蹭了蹭，試圖遠離迪克，她忍不住問，「你的衣服呢？」
「我是美人魚啊，不穿衣服的。」迪克攤開手聳聳肩膀，鱗片細膩的大尾巴在沙灘上拍來拍去，啪啪作響。
阿黛爾再次陷入沉默中。
我錯了，媽，你放我回去，我願意跟花匠私奔，願意給將軍一個吻，甚至願意跟王後相愛相殺……
我只有一個請求，把這條美人魚帶走！
迪克：我的鱗片好好看，在太陽下會折射出七彩的光！
阿黛爾：好看好看，特別美麗：）
第37章 求婚
有個靠譜的隊友是多麼重要的事, 阿黛爾總算明白了。
看看傑森, 能打能扛還能抱著她飛奔，雖然把她當成流星錘用了，直男氣息不忍直視，但那都是細枝末節，不必在意，刨去這一點，他簡直男友力爆炸, 荷爾蒙肆意翻滾。
看看提姆, 能……好像不能做什麼，但勝在身嬌體輕, 就當背了個精致的掛件, 走累了還能欣賞他的美麗獲得前進的動力。
至於迪克……呵，滑溜溜的大尾巴甩來甩去，連自己走路都辦不到, 還得抱著！
抱著就抱著，可似乎也太重了點，簡直有兩個全副武裝的蝙蝠俠那麼重！
雖然阿黛爾並不知道全副武裝的蝙蝠俠有多沉，但這並不妨礙她活學活用。
迪克是唯一一個見到阿黛爾現在的形像, 卻沒有大驚失色、大驚小怪、大吃一驚、大義凜然……呸……的人，他的注意力全在他自己身上，具體點說, 是在他自己的尾巴上。
「我的尾巴有點干, 」迪克窩在阿黛爾的懷裡, 並不安分，他抱著自己閃光的大尾巴研究了半天，在側面發現了一片稍稍有些脫水發白的鱗片，當即倒抽一口冷氣，「完蛋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黛爾滿臉冷漠。
「你都不關心我，」迪克委屈地控訴，「我救了你呢。」
按照迪克的說法，阿黛爾公主乘坐的船在海中遇到海嘯，是他奮力把她救起，拖回岸上。
「這樣嗎，」阿黛爾干巴巴地棒讀，「真的是太感謝你了，迪克。」
「請叫我迪克·愛麗兒·格雷森。」迪克一本正經地說。」
阿黛爾木然點頭，「好的迪克。」
由於迪克現在不是人，為了避免他被某些極端分子看到迫害，阿黛爾只能抱著他偷偷翻牆。
堂堂一國公主，在遭遇海難後竟淪落至此，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缺失？
連滾帶爬又拉又拽地折騰了大半夜後，阿黛爾終於在天亮之前帶著迪克以神一般的走位，完美避開城堡裡巡邏的所有士兵，小心翼翼地潛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不要睡床，」迪克的大尾巴拍來拍去，把床沿拍得啪啪作響，「你把我放進有水的地方去吧，我快干死了。」
迪克現在是條美人魚，魚嘛，總是離不開水的。
「行。」阿黛爾嘆了口氣，把迪克又抱進了浴室。
公主的浴室，自然不同凡響，浴缸大得能讓人跳進去來個五十米自由泳的比賽。
迪克非常激動地跳了進去，入水濺起大片水花，把還站在岸邊的阿黛爾淋了個濕透。阿黛爾深吸一口氣，抬手抹掉臉上的水，看迪克像一枚高速前進的魚雷，在水下拖出長長一條痕跡，「嗖」地就衝到了對岸的終點，然後又折返回來。
「嘩啦」一聲響，迪克從水下躍出，水打濕了他的黑發，水珠如晶瑩剔透的鑽石，沿著他的額角滾滾滑落，從精致的臉頰到瘦削的下巴，從優美的鎖骨到結實的腹肌，水痕一路逶迤，令人遐想無限。
行吧，值了。看到這一幕，阿黛爾不得不承認迪克長得真好看，好看到他不管怎麼作她都能原諒他的地步。
但這不穩妥，阿黛爾默默地想，明明我才是小公主，怎麼感覺他比我還公主？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兒？
……一定是他胸前那兩片奇怪貝殼的緣故！女性美人魚需要bra，男性美人魚也需要嗎？
視線飄到迪克的胸膛上，阿黛爾恍然大悟，得出結論。
「你在想什麼？」迪克游到浴缸邊緣，把胳膊交疊壓在岸上，下巴抵在手臂上，歪著頭打量著阿黛爾。
「我在想還有沒有其他人，以及要怎麼離開這裡。」阿黛爾回過神，決定跟迪克聊聊正經事，她把之前自己的經歷簡單交代了一遍，問迪克有沒有能交換的情報。
迪克打了個響指，一面深藍色的半透明虛擬面板出現在他身前，他把正面轉向阿黛爾，展示給她看。
標題是花體大字「任務進度」，下面羅列了若干條——
[主線任務]跟阿黛爾公主回家，被收留（0/1）；
[日常任務]獲得阿黛爾的誇贊（0/1）；
[日常任務]被阿黛爾公主抱一次（1/1）；
[日常任務]給阿黛爾展示你絕美的歌喉（0/1）；
「這似乎是個游戲，」迪克的尾巴在水裡晃來晃去，「我只能按照提示一步步走，之前的主線任務是『救助遭遇海難的阿黛爾公主』，在你蘇醒的時候完成了，然後變成了現在這個。」
阿弗洛狄忒充分吸取了第一次失敗的經驗，在第二個故事裡給各個角色規定了嚴格的任務，以確保戀愛線按部就班順利進行，同時她還努力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老媽子心，堅決不隨意插手。
阿黛爾盯著那幾個「日常任務」陷入沉思中，她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說到這個，正好！來來來，讓我先把日常任務做了。」迪克抓住阿黛爾的裙擺小幅度晃了晃，他輕輕嗓子，深吸一口氣，正准備開唱，卻被阿黛爾一把捂住了嘴。
「我覺得這沒必要吧，」阿黛爾單膝跪下，卻還是比迪克高了一個頭，她垂眸看他，嘴角彎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弧度，「你完成那個主要的就行了，日常任務——」
「不！」迪克奮力扒下阿黛爾的手，義正嚴辭地拒絕了她，「做日常任務有獎勵的，那個擁抱就獎勵了我一根煙火棒，你看。」
迪克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根煙火棒，看起來就是小孩子們節日時最喜歡揮舞的那種，點燃後會噴射出絢爛多彩的煙花。他躍躍欲試地問：「你有打火機嘛？」
阿黛爾搖了搖頭，「我覺得這裡也不會有打火機的。」
「啊，說的也是，」迪克有些失望，「本來想放給你看的，很漂亮。」
阿黛爾接過煙火棒，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把玩了片刻，忽然說道：「雖然沒有打火機，但是有這個——」
女孩蔥白的指尖冒出一簇跳躍的火苗，點燃了引信。
這個故事沒有限制阿黛爾的力量，否則她根本做不到把迪克搬回來這件事。
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額頭碰在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煙火棒。
引信很快燃盡了，煙火棒的頂端冒出火光，在阿黛爾和迪克期待的眼神中，先是「嗖」的一聲綿響，然後是「砰」的一聲巨響，煙火棒擦著阿黛爾的額頭竄上房頂，撞上天花板，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很遠。
阿黛爾：「……」
迪克：「……」
「說好的煙火棒呢？」阿黛爾把剩下的小木棍隨手丟在台子上，她嘴角一抽，涼涼地問，「你確定這不是炮仗嗎？」
迪克語氣婉轉：「阿黛爾，你的頭發……」
阿黛爾：「嗯？」
迪克用手撩水，潑在阿黛爾的腦袋上，熄滅了被煙火棒燎著的劉海，冒出一陣濃濃的煙霧。
阿黛爾：「……」啊啊啊啊啊！
迪克速度飛快地潛回水底，只留出一雙眼睛慫慫地觀察著岸上的情況。
阿黛爾雙手顫抖地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沒摸出來，她干脆往浴池邊爬了一節，探出頭去，借著水面的倒影仔細檢查。
「你還是很好看的，」迪克吐出一串泡泡，軟聲道，「這不會影響你的美貌。」
水面的倒影隨波晃動，漾出一圈圈漣漪，阿黛爾的臉跟著變得扭曲破碎，她陰森森地說：「呵呵。」
走廊裡響起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浴室門前。裝備精良的皇家護衛隊破門而入，舉起長槍從四面八方瞄准浴池。
「誰在炸公主的浴室！快把他抓起來！」侍女驚聲尖叫，「我聽到——咦？公主？怎麼是您！您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阿黛爾深吸一口氣，用手把劉海擼到後面去，她慢吞吞地轉過身，用平靜的眼神掃過每一個皇家護衛。
護衛們的臉一個接一個地紅了。
「嘶！」侍女倒抽一口冷氣，張開雙臂攔在阿黛爾身前，「還不快出去！看什麼看！」
護衛們紛紛鞠躬道歉，逃也似的撤出了浴室。
「公主，您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怎麼還偷偷摸摸的！」侍女從旁邊的櫃子裡取出干淨的大浴巾，抖開後裹住阿黛爾，「國王和王後都很擔心您……呀！那是什麼！」
侍女跟迪克視線相對，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迪克無辜地甩尾巴。
阿黛爾面無表情地說：「美人魚。」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是他把我救回來的。」
深夜十二點，整座王宮燈火通明。
國王挽著王後坐在王座上，接見女兒的救命恩……魚。
長相和氣質都與阿福極為相似、甚至還擁有與他一致姓氏的宮相不顧迪克的反抗，強行把他胸前的兩片貝殼摘掉，給他穿上了一套剪裁精致的燕尾服。
因為迪克只有尾巴沒有雙腿，褲子就簡單粗暴地被換成了裙子。
失去了貝殼的迪克仿佛失去了靈魂，他雙目呆滯無神，不敢接受自己一度被扒光的現實。
「那是我全身上下唯一的衣服，」迪克的聲音如夢似幻，「就這麼被脫掉了……」
阿黛爾：「……」感情你之前下半身是光著的嗎？！
輪到阿黛爾失去靈魂陷入絕望中。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國王面前的當紅第一人，宮廷總管潘尼沃斯先生毫無心理負擔，他把梳洗打扮完畢的魚放進餐車，推著走進宮殿裡。
對此潘尼沃斯先生的解釋是城堡裡沒有適合迪克乘坐的交通工具，總不能讓公主抱著他，那成何體統。
魚懵懵懂懂地點頭，盡顯一條魚傻不拉嘰的本色，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
阿黛爾心情復雜，她嘆了口氣，低聲對潘尼沃斯先生說：「不許把他送去廚房。」
迪克：「？」
潘尼沃斯先生彬彬有禮地鞠躬，「您放心，咱們國家沒有把恩……魚烹了的傳統。」
見到國王與王後時，阿黛爾忍不住在心裡叨咕她媽媽夾帶私貨——如果說宮相與阿福只是相似，那國王就是完完全全長著一張布魯斯·韋恩的臉，連表情都是同款的不高興。
王後當然是瑪麗安娜的模樣了，標准的嬌軟小白蓮，溫溫柔柔弱不禁風地依偎在國王身旁，眼波流轉，目光有神。
「這……」迪克瞪大了眼睛，「布魯斯和瑪麗安娜也被困進來了？」
「怎麼可能，假的。」阿黛爾掃一眼就知道面前這兩人不過是母親利用父親和她自身的數據構建出來的虛擬人物，但他們畢竟頂著至親的臉，總比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好，令阿黛爾倍感親切。
「阿黛爾，你沒事！」王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塊手帕，邊擦眼角的淚花邊開始抽抽噎噎，「上天保佑，我還以為你……嗚！沒事就好！」
「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回自己家還偷偷摸摸的，淨讓你母後擔心！」國王哼了一聲，冷言冷語地說，「過來！快讓你母後看看你！」
阿黛爾&迪克：「……」
兩人同時哆嗦了一下。
這個「布魯斯」真的是太OOC了……母親理想中的父親是這副模樣嗎？可怕！
阿黛爾硬著頭皮頭上前，被王後哭著喊著抱進懷裡一通揉搓，揉成一只炸毛的小雛鳥。
據迪克事後交代，他發誓他看到國王也趁機揉了兩把，臉上的表情還挺滿足。
一家三口聯絡完感情後，王後拉著阿黛爾坐到旁邊，國王則威嚴地打量著迪克，像是在看一條即將被下鍋烹煮的魚。
迪克乖巧地眨巴著眼睛任由國王看。
「唔，長得還行，」片刻後國王緩緩點頭，「就是你想嫁給我的女兒？」
阿黛爾：「嗯？？？」
迪克先是一愣，緊接著他發現任務面板上的「主線任務」出現了變更，變成了「為了嫁給阿黛爾公主，獲得韋恩國王的認可（0/1）」。
迪克一邊給阿黛爾使眼色，讓她不要衝動，這都是為了回家，並且偷偷把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任務面板轉過去展示給她看，一邊語氣堅定地回答：「是的！」
阿黛爾氣的肝疼，心想她媽媽為了達成目的真的是不擇手段不考慮邏輯。
「我的寶貝，你這麼快就要娶親了，媽媽真的舍不得。」王後用憐愛的眼神看了阿黛爾一眼，又去打量迪克。
舍不得就別讓我娶啊！這句話在阿黛爾的喉嚨上來回翻滾，但就是說不出口，任憑她如何努力，話到嘴邊都是消音的狀態，只剩下微笑。
阿黛爾偷偷翻了個白眼，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故事她沒什麼反抗的權利。
「你救了我的女兒，已經有了嫁給她的資格，」國王慢條斯理地說，「但是，我女兒是不能娶一條魚的，下一任王後只能是人。」
阿黛爾說不了話，只能在心中暗搓搓吐槽：魚怎麼了，爸爸你還物種歧視呢？
迪克發現國王提完要求之後，主線任務的描述又變了，變成「前往海溝國，找到海巫婆達米安，向他求取把魚尾變成雙腿的魔藥（0/1）」。
迪克：「……」
他差點兒控制不住地笑出聲，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極度扭曲。
海巫婆哈哈哈哈哈！
生活終於對達米安這只小貓咪動手了，迪克深沉地想。
我女兒將來可是女王，娶個王後回家有什麼不對的：）
——《國王的日記》
第38章 婚禮
迪克被潘尼沃斯先生安排在了特殊的客房裡——沒有床, 但是有一個巨大的異形游泳池，還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姐在旁邊侍候。
迪克開開心心地收下了游泳池，然後他臉色一變，笑容瞬間降低百分之五十的甜度, 在小姐姐們欲言又止的注視下, 客客氣氣地把她們請了出去。
「這是考驗，我都懂！」迪克舒舒服服地趴在泳池邊緣，對繞過城堡守衛、爬牆來看他的阿黛爾拍胸脯保證，「我可是要當王後的人，除了你之外，絕對不會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
阿黛爾單手吊在窗框上, 聽到這話, 差點兒松手掉進水池子裡。
……不能繼續放任這個人放飛自我了，我不想真的多個王後！
「你醒醒！」阿黛爾試圖說服迪克，「這都什麼年代了, 不興包辦婚姻！」
迪克仰起頭望向阿黛爾。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吊燈灑下柔和的光線, 裝飾用的水晶簾折射出絢爛的碎芒，還有從半敞的窗戶中鑽進來的月色……或明或暗的光和諧混合成一束，落入他的眼中，泛起粼粼微波。
「這不是包辦婚姻, 」迪克認真地說, 「這是自由戀愛。」
阿黛爾：「……」
長久的沉默後, 阿黛爾嘆了口氣, 沿原路返回, 爬出了房間，她站在窗台上居高臨下地看了迪克一眼，頗有些心煩意亂地說：「隨便你……什麼時候去海溝國，記得叫上我。」
「等等，你先別走啊，」迪克急忙說道，「讓我把日常任務做了！你誇我一句，我給你唱歌！」
阿黛爾腳下一滑，差點兒從窗台上栽下去。
萬萬沒想到我也有被別人追著要誇獎的一天，真是報應不爽。
這位大兄弟，你真的不是來給傑森·陶德報仇的嗎？
強行無視了在身後深情呼喚的迪克，阿黛爾速度飛快地跑了。
阿黛爾走後，「砰」的一聲悶響，淺綠色的煙霧在迪克面前炸開，一只長著翅膀的巴掌大的小精靈憑空冒了出來。
「這樣都不行嗎？」小精靈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的天吶，到底怎麼做才能令她心動！」
迪克放松地窩進水池裡，他聳聳肩膀，「我怎麼知道。」
理查德·格雷森，人形自走炮，**荷爾蒙散發器，芳心縱火犯，連續七年登上「最想嫁的超級英雄」排行榜前十，三次獲得該榜冠軍，前女友遍布全世界……這一大串的名頭看上去令他在某些方面顯得經驗豐富，可實際上他還是常常不懂女孩子們在想些什麼，也不明白她們為什麼在一個對視後忽然就臉紅心跳宣布愛上了他。
「阿波羅那種的在她眼裡都是豬，」小精靈先是憂郁地嘆了口氣，隨即變得堅定起來，「實在不行，就只能由我親自出馬——」
迪克一條美人魚，差點兒滑入水裡淹死，他嗆了口水，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頰漲得通紅，「你……咳咳！她是你……女兒！」
「傻孩子，你想什麼呢，」小精靈扇著翅膀飛低，憐愛地拍了拍迪克的頭頂，「我可以變成你的樣子嘛，她看不出來的……還不是你魅力不夠！」
槽多無口，槽多無口！
震驚！親媽為了讓女兒談戀愛，竟然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舉動……
而且迪克覺得自己有點冤枉，他要是魅力不夠，那這世界上就不存在有魅力的人了。
迪克的腦子裡充滿了各種奪人眼球的標題，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殼疼，「你為什麼一定要她談戀愛呢？」
小精靈飛到泳池邊坐下，她抬頭凝望著窗外的月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我不是要她談戀愛，我是要她心動。」小精靈輕聲說，「沒有心的孩子活不久的……你就不奇怪為什麼她只有在幻境裡才能長大嗎？」
迪克微微一愣。
「她每長大一點點，就是在向死亡邁進一小步，拉鋸戰持續下去，她連成年都活不到。金蘋果給予了我創造生命的力量，卻又在不斷蠶食著被創造出來的生命。」小精靈用纖細修長的手指按住胸膛，她垂下頭，纖長的睫毛在眼前落下一片陰影，遮擋住了目光中真實的情緒，「我知道這樣粗暴的干涉只會令她愈發抗拒，可我沒別的辦法了。」
「這麼嚴重嗎？」迪克提出建議，「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告訴她？」
「必須得是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其他目的的感情才行，知道真相反而會令難度增加。」小精靈搖搖頭，「她和我當初的情況不一樣。」
不與布魯斯相愛，阿弗洛狄忒仍然是女神，只是得不到金蘋果而已。
但阿黛爾不是。
「這是真是個艱難的問題啊……」迪克小聲呢喃著。
第二天天不亮，阿黛爾就背著小包裹潛入了迪克的房間。
美人魚還躺在池底睡覺，他睡著的模樣相當乖巧，腦袋向左側歪著，雙手交疊搭在小腹上，每隔幾秒鐘張開一次嘴巴，吐出一串小泡泡，氣泡一路上升湧到水面，劈劈啪啪地破碎，蕩開一圈圈漣漪。
聲音在舌尖上繞了一圈，幾欲出口，最後卻還是被吞回了肚子裡。阿黛爾沒有叫醒迪克，她放下包裹，抱著膝蓋坐在泳池邊，研究從圖書館翻出來的有關海溝國的傳說。
雖然傳說五花八門，但故事的核心是一致的——那是處無人知曉的失落之地，居住著恐怖的怪物，他們沒有理智，會撕碎一切靠近的生物。
很符合「巫婆居住地」的一貫套路，到處都充滿邪惡的氣息，當睡前故事講能嚇哭小朋友。
讓阿黛爾煩惱的是別說詳細的路線圖，她連海溝國的大致方位都沒找到，不知道位置，要怎麼完成任務？
直到萬丈霞光躍出地平線，迪克才懵懂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視線穿過厚厚的水體落在岸上，看到了抱著筆記本沉思的阿黛爾。
美人魚姿態優雅地躍出水面，「pia嘰」一聲摔在地上，像摔在案板上的魚，大尾巴無助地撲騰。
聽到動靜，阿黛爾緩緩抬頭，和躺在地上的迪克視線相對了片刻。她強忍住狂笑的衝動——當面嘲笑別人是不禮貌的——盡量平靜地問：「醒了？」
「醒了，」捕捉到阿黛爾的嘴角微微上挑的一幕，迪克揉了揉肩膀，笑眯眯地說，「我們走吧？」
「可我還沒找到海溝國的位置。」阿黛爾問，「等等，難道你知道？」
「你一定沒玩過電腦游戲，」迪克召喚出任務面板展示給阿黛爾看，「游戲裡都會標記好任務地點的。」
迪克的任務面板右下角浮現出一幅小地圖，地圖上有兩枚藍點，位置停留在王宮裡。
「看，這是我們，」迪克興致勃勃地介紹，「因為是組隊狀態，所以我們都是藍點，在我找到你之前，代表你的點點是綠色的……」
阿黛爾：「……我當然沒玩過。」
女孩不高興地丟掉了筆記本，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阿弗洛狄忒親生的大寶貝。
上一個故事她還是肆意妄為的小公主，這個任務遇到迪克，她就從主角變成了配角，連個任務面板都沒有，活的好像NPC。
「你生氣啦？」迪克小心翼翼地問，「其實我也沒玩過多少游戲，我沒有童年的，布魯斯不讓我用蝙蝠電腦干別的事……等離開這裡了我帶你玩唄。」
蝙蝠俠要是聽到迪克說的話，怕不是會面無表情地把大兒子按在地上揍。
迪克還是羅賓的時候皮得上天，三天兩頭溜進蝙蝠洞，用蝙蝠電腦和超人聯機打各種市面上新出的游戲，經常玩游戲玩到忘記時間沒寫作業，害怕被布魯斯用「死亡視線」注視，最後只能背著小書包跑去找克拉克，拜托克拉克利用超級速度幫他寫初中數學題……
因為這事克拉克沒少挨布魯斯的白眼。
「不，我沒興趣。」阿黛爾冷艷高貴地說，她起身往外走，「既然已經知道位置了，那就趕緊出發吧，我去找條船。」
「普通的船無法靠近海溝國，」迪克一把揪住了阿黛爾的披風，他微微一笑，「交給我。」
迪克：「我可以親你嗎？」
阿黛爾：「……不可以！」
迪克：「那你只好自己憋氣了。」
兩人在懸崖邊進行了如上對話後，迪克用大尾巴拍拍阿黛爾，示意她松手把他扔下去。
阿黛爾沒搭理他，她打了個響指，召喚出一枚巨大的氣泡，抱著迪克走了進去。
氣泡自動飄起，帶著兩人從懸崖上平穩下墜，落入海中。
迪克鼓掌，「好棒！但我還是想待在水裡……我的鱗片都干了。」
阿黛爾滿頭黑線地把迪克推出了氣泡。
美人魚在海中翻了個身，舒展柔韌的身體，他在水下似乎會發光，每一片鱗片上都泛起柔和的色彩。
阿黛爾托腮靜靜地望著他。
美人魚游了一會兒，清清嗓子開始唱歌。
阿黛爾本來做好了隨時堵耳朵的准備，但沒想到迪克一開口，竟然是不輸塞壬的天籟之音。很多小魚群都被他吸引了，紛紛聚攏過來繞著他游動。
「怎麼樣？好聽吧！」一曲結束之後，迪克期待地看向阿黛爾。
阿黛爾點頭，「很好聽。」
「日常任務都完成了！」迪克歡呼一聲，興奮地從虛擬口袋中取出了獎勵品——三枚煙火棒。
阿黛爾：「……你離我遠點！」
被燒掉的頭發已經被她用法術重新變出來了，但因此造成的心理陰影尚未消退。
「冷靜點，」迪克哭笑不得，「這和上次的不太一樣，這個是冷焰火。」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任務獎勵是照明工具了。
氣泡沿著地圖指引的路線飛速潛行，他們路過了許多座熱鬧的海底城市，不斷有新的小魚群加入，跟著他們一起游一段路程，偶爾會有行色匆匆的人魚路過，朝兩人投來好奇的視線。
但越靠近海溝國，海底越顯荒涼，當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海溝出現在眼前時，周圍已經沒有其他活著的生物了。
氣泡在海溝邊緣停下，阿黛爾趴在柔軟的氣泡壁上朝下張望。
迪克打起冷焰火，火光在海水中漾出扭曲的弧度，「海溝族害怕光亮，光會保護我們的安全。」
畢竟他只是條柔弱的美人魚，剛剛適應了用尾巴游泳，還沒適應魚類的戰鬥方式，等會萬一打起來了，總不能用尾巴去抽海溝族的怪物吧，那和給他們送上一道紅燒魚尾的大餐有什麼區別。
阿黛爾把迪克拉進氣泡裡，她拍了拍手，「嗡」的一聲輕響，氣泡周圍攏上了一層耀眼刺目的光，亮得方圓幾英裡外都能看清楚。
迪克看了看手中小小的焰火棒，又看了看氣泡壁，默默把焰火棒藏在了身後。
氣泡一路下潛，直至海底，沒有遇到一只怪物。
「肯定是因為太亮了，都不敢冒頭。」在確認周圍安全後，迪克抖擻起來了，他頗有些遺憾地說，「我還想親眼見見海溝族長什麼樣子呢。」
阿黛爾抬手指向遙遠的懸崖絕壁，迪克定睛一看，忽然發現絕壁上布滿了空洞，每個空洞裡都藏著一只黑漆漆的怪物，正探頭探腦地朝下張望。
迪克：「……我什麼都沒說。」
氣泡貼著絕壁漂出了深深的海溝，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大片空曠的平地，正前方是一面豎起來的幕布般的結界，氣泡撞了上去，「噗」的一聲輕響，竟然整個破碎了。
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包圍了阿黛爾和迪克，迪克倒沒什麼事，阿黛爾就有些倒霉了，她一不小心嗆了水，下意識張開嘴大口地呼吸，卻只能吸入更多的海水。
迪克一把抱住不停掙扎的阿黛爾，順著她扭動的力道撞進結界裡，無處不在的海水瞬間消失，沒了水的浮力，兩人直接摔在地上。
迪克雙手交疊按在阿黛爾的胸前，用力給她做了兩下心肺復蘇，不見效果。望著阿黛爾蒼白發青的臉色，他深吸一口氣，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等了你們兩天。」身後忽然傳來幽幽的聲音，迪克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頭，看到達米安騎在一只巨大的安康魚背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
「尾巴不錯，她就是公主？看起來快死了。」達米安的視線從迪克身上挪開，落在阿黛爾的臉上，他隨意揮了揮手，細密的水流從阿黛爾的嘴裡湧出，她猛地睜開眼睛，艱難地支撐起上半身，面朝下不停地咳嗽。
「沒事了沒事了。」迪克動作溫柔地拍打著阿黛爾的肩膀，「別害怕，阿黛爾，我們已經到了。」
阿黛爾還沒來得及說話，達米安忽然皺起眉頭，「你叫她什麼？」
迪克有些茫然，「阿黛爾啊。」
達米安開始磨牙，「她是阿黛爾·韋恩？」
迪克點點頭。
「我決定了，」達米安抱著胳膊，面無表情地說，「格雷森，你就等著變成泡沫吧！」
「那個，我剛才就想問了，」迪克沒在意泡沫的問題，他盯著達米安的胸口，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聲說了出來，「你胸前的……嗯，是什麼？」
達米安臉色一變，黑得堪比烏雲，他舉起手召喚出一條條食人魚，劈頭蓋臉地朝迪克砸下去。
「那是胸！胸！」達米安憤怒地吼道，「你有什麼意見嗎！」
迪克的頭發上掛滿了食人魚，他目光呆滯，震驚得聲音都在顫抖：「小D……你變成女孩子了嗎？」
「海巫婆，」阿黛爾抹掉嘴角的海水，慢吞吞地說，「你覺得巫婆是什麼性別的？」
迪克的主線任務卡在了「變出雙腿」上。
因為達米安拒絕配合，不管迪克提出什麼要求，他都不答應。
迪克試圖以理服人，「小D，難道你不想早點回去嗎？」
「不想，」達米安用擼狗的手法擼著安康魚，「我覺得這兒挺好的。」
進化成海巫婆的達米安可以跟整個海洋的生物交流，包括居住在不遠處的懸崖絕壁上的海溝族，他覺得這裡簡直就是天堂，可以考慮每年都來度假。
「別看我，我也沒辦法。」跟達米安態度類似，阿黛爾消極怠工，求生欲低到令人發指。
「那怎麼辦？」迪克面朝下趴在桌子上，「得不到藥水就不能變出雙腿，變不出腿就不能嫁給阿黛爾當王後了——」
「等一下，」達米安一挑眉，突然來了興趣，「你要給她當王後？你們要結婚嗎？」
阿黛爾的臉上是看穿世事的平靜，她已經接受了這艸蛋的現實，「你要來參加婚禮嗎？」
「當然，我怎麼能錯過這種事，」達米安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的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等著，我去拿魔藥。」
「他還缺個伴娘，」阿黛爾繼續平靜地說，但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我覺得你挺合適。」
達米安的腳步一頓，語氣陰森，「如果你想血濺婚禮現場。」
達米安走後，阿黛爾和迪克對視一眼，互相擊掌。
魔藥是綠色的，還不斷有細小的氣泡從下方翻滾而出，怎麼看怎麼詭異。
「這真的不是毒藥嗎？」迪克懷疑地舉起小玻璃瓶，對准安康魚的燈泡，借著亮光仔細觀察。
達米安冷笑一聲：「愛喝不喝！」
「我喝。」迪克下定決心，仰脖把藥一口悶了，「如果我出事了……咦？蘋果味的！」
喝下魔藥的三秒鐘後，迪克的臉上忽然浮現出痛苦神色，他用力握住了阿黛爾手腕，「……有點疼。」
何止是有點疼，迪克疼的臉都發白了，額頭上直冒豆大的汗珠。那感覺就像是有一把斧子從上到下把他的尾巴一劈兩半。
阿黛爾目光一沉，一言不發地承受著手腕被緊攥的痛感，還小心地扶住了迪克的肩膀，讓他不至於在搖擺中栽到地上。
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迪克長舒一口氣，蹬了蹬腿，「小美人魚真是太勇敢了——」
「我覺得你還是先穿上衣服比較好。」達米安涼涼地說。
「……啊！」迪克尖叫一聲，一把拽過無辜的安康魚擋住下半身。
安康魚：「？？？」我做錯了什麼？
「是啊，」阿黛爾默默轉頭，「畢竟這裡有兩位女士呢。」
達米安抬起小短腿朝阿黛爾踹了一腳。
阿黛爾靈活地一躲，「踢不著。」
這次輪到達米安氣得不想說話。
迪克成功從美人魚變回了英俊瀟灑的帥小伙，他意氣風發地說：「走吧，我們回去結婚。」
達米安微笑，「我應該把這話錄下來。」
迪克後知後覺地捂住嘴。
達米安召喚了一只巨大的鯊魚，他馱著三人從海溝國回到了王宮。
整座王宮張燈結彩，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潘尼沃斯先生帶著一大隊宮女匆匆忙忙趕來，他先是對阿黛爾行了個禮，然後便指揮宮女們綁架似的帶走了迪克。
「殿下，您回來的有點晚了，」潘尼沃斯先生說，「可能會趕不上……哦，這位可愛的小姐是您的伴娘嗎？」
面對與阿福極度相似的臉，達米安的不滿硬是沒發泄出來，他用力磨著牙，「不是！」
「好的，我知道了。」潘尼沃斯先生揮了揮手，又來一隊宮女帶走了達米安。
阿黛爾感同身受，想到自己接下來可能遭遇的一切，不禁對迪克和達米安生出無限的同情。
在經歷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折騰後，阿黛爾身穿純白色干練的騎士服，跟在潘尼沃斯先生身後，走過鋪滿紅地毯的走廊。
「殿下，您激動嗎？」潘尼沃斯先生忽然問。
阿黛爾打了個哈欠，目光懶洋洋地環顧四周，她輕輕搖頭，「不。」
「總有一天您會明白愛情的意義。」潘尼沃斯先生嘆了口氣，他在阿黛爾的肩膀上輕輕一推，「去吧。」
門開了，刺目的白光從門縫中傾瀉而出。
整個世界開始晃動，仿佛鏡子被打破，鏡中倒影的世界也隨之破碎。
一片狼藉中，阿黛爾的視線躍過四散奔逃的人群，落在旋轉的樓梯上。
迪克穿著一身拖尾的長婚紗、手捧一束百合站在高處，他注意到了阿黛爾的目光，歪了歪頭，露出笑容。
萬聖節，午夜十二點，秒針在圓形的表盤上走過一格，指向隱形的數字一。
韋恩莊園客廳的煙囪裡傳來與昨晚相似的巨響聲，三個灰頭土臉的人影從壁爐裡依次滾了出來。
「歡迎回家，達米安少爺，迪克少爺，阿黛爾小姐，」早就等在旁邊的阿福把毯子分別搭在三人的肩膀上，他彬彬有禮地問，「玩得開嗎？」
「還不錯，」想起無數聽話的海洋生物，達米安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舔到滿嘴灰，「呸呸呸！」
迪克費力地爬起來，他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發現身上還穿著婚紗，長長的頭紗掛在了壁爐旁的欄杆上，白裙子被蹭得灰撲撲的。
感受到了一束目光的注視，迪克茫然地抬起頭，四處看了看，發現觀察他的人是站在樓梯旁的布魯斯。
「嗨，布魯斯。」迪克舉起髒兮兮的爪子跟布魯斯打了個招呼。
布魯斯目光深沉，「你穿的是什麼？」
「是婚紗。」達米安大聲回答，「我正在參加他們兩個的婚禮，怎麼忽然就回來了？」
聽他的語氣，似乎頗為遺憾。
惡魔之子絕對是故意的，他的話音落下後，寂靜迅速席卷了整座客廳。
「因為時間到了，」打破沉寂的人是康斯坦丁，他嘴裡叼著煙，十指靈活地挪動，正在收攏一束紙卷，「神秘之屋只在每年的萬聖節對外開放，現在已經是萬聖節的第二天了。」
「你們忙，我先走了。」康斯坦丁匆匆忙忙地告辭，「沒事別再找我了，有事也別找我，就當我死了！」
康斯坦丁走後，客廳裡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中。
布魯斯動了，他走到壁爐邊，抱起摔得暈頭轉向的阿黛爾。
離開童話國度，阿黛爾就變回了小女孩的模樣，她摔得暈頭轉向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還迷糊著。
布魯斯看了看阿黛爾身上縮小的騎士裝，又看了看迪克的婚紗。
迪克：「……」
害pia！不關我的事！這一切都是瑪麗安娜干的！
媽！出來背鍋了！
迪克瑟瑟發抖。
第39章 回家（修）
迪克一路狂奔逃回了布魯德海文, 還拉黑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就連推特和INS賬號都沒放過, 鐵了心打定主意要在一段時間內徹底消失在家人的視線裡。
蝙蝠俠真想找人, 其實還是能從茫茫人海中准確揪出迪克的，直接讓超人豎起耳朵聽一聽就解決問題了。但迪克已經用所作所為證明了自己的態度與決心，布魯斯再追著不放, 就是欺負人了, 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大事。
對此感到略有遺憾的人只有達米安，他原本預想的熱鬧看不成了。
一覺醒來後，阿黛爾發現自己終於回到了現實，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想下次母親再送禮物, 她可不敢亂拆包裝了。
萬聖夜那晚，如果不是聽到了「凱恩莊園」以及嗅出了攔路的「女鬼」身上沾染著美神力量的氣息，阿黛爾是不會過去湊熱鬧的，她本就沒有多余的好奇心。
所以說母親這麼做到底為什麼？她又不愛惡作劇, 這風格實在是不像她……
直到穿好衣服下樓吃飯的時候，阿黛爾都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今天餐廳裡的人聚得很全, 除了不想背鍋逃得飛快的迪克之外, 一貫晝伏夜出的布魯斯、二十四小時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時來用的提姆, 還有看什麼都不是很順眼的達米安都在。
不過餐桌上的氣氛實在稱不上融洽，沒有一個人說話,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低頭吃飯。
「早安。」阿黛爾打了個哈欠, 迷迷糊糊地推開椅子坐在長桌盡頭, 她隨手抓起一片全麥面包往嘴裡塞，困得發懵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啄米的小雞。
阿福貼心地遞給阿黛爾一杯果汁。
在一片凝滯的氣氛中，時針走過數字八。
達米安率先提出了告辭，緊接著提姆也表示要到上班時間了，他得走了，阿福更是神出鬼沒，只在需要的時候出現，於是餐桌上便只剩下了父女倆。
小半杯冰果汁下肚，阿黛爾迷糊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放下刀叉，看向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布魯斯，「我有一件事情想說……」
阿黛爾在斟酌要怎麼開口。在此之前，她對母親說的一切都深信不疑，也從未懷疑過什麼，布魯斯說母親欺騙了她，她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但在凱恩莊園的經歷卻讓阿黛爾的心變得沒那麼堅定了，母親突如其來的違和舉動說明她明顯有事隱瞞，阿黛爾確信母親不會害她，她只想知道真相，而父親就是突破口。
凱恩莊園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幾個兒子和小喬都已經告訴布魯斯了，他拼拼湊湊大致能還原出前因後果。既然阿黛爾進去之前是什麼樣，出來之後還是什麼樣，胸腔裡沒能多出一顆活蹦亂跳的心，那就說明瑪麗安娜的餿主意沒生效。
……就知道不靠譜，早就不該對她抱有什麼期待，她以前認真想辦什麼事，哪次的結果不是搞砸了再由他出面收拾殘局？
布魯斯腹誹兩句，決定自己上。他把一份報紙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早晨，認真思考該怎麼第二次成功向阿黛爾提出讓她搬回家裡住。
語言還沒組織好呢，阿黛爾自己開口了，布魯斯覺得這是個機會，他合上報紙，垂眸認真地注視著仰起臉的小女孩，盡量放緩語氣，「你說。」
「你……」阿黛爾忽然有些緊張，她結巴了一下，但還是努力說完了整句話，「你真的承認了我是你的女兒嗎？」
還是上次的問題。
布魯斯點點頭，「當然，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他一直都承認，是阿黛爾不相信。
「你沒有騙我，」阿黛爾輕聲說，「那就是母親在騙我。她加在我身上的封印究竟如何做才能解開？她封印我的真實目的，是像她說的那樣嗎？」
繞了個小小的圈子，阿黛爾終於問出了想問的。
發現解封的條件是謊言，她就控制不住地開始懷疑封印的原因是否也是謊言，這樣一點點摸索下去，很容易懷疑整個人生與世界。
這是不對的，阿黛爾及時制止了無意義的念頭，壓下了心裡的詰問。有問題就解決問題，胡思亂想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布魯斯沉默地注視著阿黛爾。
很久沒有使用珍珠補充過力量，原本縈繞在小姑娘周身的光圈現在已變得極為黯淡，就算是在暗處都不明顯了。但這無損於她的美貌，她還是那麼漂亮美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請求意味，輕咬著下唇的模樣讓她顯得有點可憐，被刻意染成黑色的頭發胡亂披散在肩膀上，遠遠看像一只氣得倒毛的貓。
「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過多的神力，這是她告訴你的理由，」布魯斯緩緩開口，他聲音平靜，語速平常，「這一點，她沒有欺騙你。」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正確的解開封印的方法呢？」阿黛爾微微皺眉，「是因為很危險？」
布魯斯搖頭，「危險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那就是別的方面……阿黛爾若有所思地呢喃幾句，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手腕翻轉，從虛空中抓出一顆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圓潤珍珠，「跟它有關系嗎？」
布魯斯默認。
「它到底是什麼？」阿黛爾奇怪地打量著珍珠，「最開始我以為它只是用來尋找你的信物，但它意外丟失後我才明白，它能為我補充力量。可那天晚上它變成了金色的，之後每次握住它，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
布魯斯目光一沉，「說清楚。」
阿黛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這要怎麼說清楚？就是一種莫名的感覺而已。
布魯斯招招手，阿黛爾從椅子上跳下去，噠噠地跑向他，把珍珠放入他的掌心中。
「我母親曾經有一串珍珠項鏈，它是當中的一顆。」布魯斯捏起珍珠，對准窗戶緩慢旋轉，直至其上鐫刻的姓名縮寫對著自己的臉，「我把它交給你母親，作為我們……相愛的證明。」
阿黛爾沒注意到布魯斯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聲音略顯干澀，她滿腦子都是「哦！定情信物！」
「之後她就離開了，她對珍珠做了什麼我並不清楚，」布魯斯把珍珠吊墜掛在阿黛爾的脖子上，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只知道這裡面蘊藏著龐大的、你現在還無法掌握的力量。很多人覬覦這力量——」
阿黛爾有些焦急地打斷了布魯斯的話：「所以我什麼時候能掌握它呢？」
布魯斯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嘴角彎起的弧度太小，阿黛爾並不確定，「什麼時候你能理解那晚我為什麼要救你，你就能控制它了。很多人覬覦這枚珍珠，你住在外面太危險了，來——」
「什麼？有人覬覦你們的定情信物！」阿黛爾睜大了眼睛，瞬間憤怒了，她用力握緊珍珠，哪怕它硌得掌心發疼都沒松手，「太過分了！到底是誰想拆散你們！」
布魯斯：「……」
能不能讓我說完，而且重點不是這個啊。
布魯斯心好累，他嘆了口氣，在阿黛爾疑惑的目光中捂住了她的嘴。
「你住在外面太危險了，」布魯斯一字一句地重讀，「回來吧。」
這次阿黛爾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她上回拒絕本來也是因為誤會了父親在欺騙她，既然誤會解除，那她也沒必要在心裡憋著一股小小的氣了。
「我回去收拾行李，」阿黛爾掰著手指頭一件件數待辦事項，「還要向克拉克、露易絲和小喬告別，謝謝他們收留了我。」
「這是應該的，」布魯斯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阿黛爾忽然想起了什麼，「定情信物——」
布魯斯用手按住阿黛爾的小腦袋，把她的臉轉向門口，老父親態度堅決，「先收拾東西，其他的以後再說。」
露易絲有些舍不得，但阿黛爾畢竟是布魯斯的女兒，她又不能阻隔人家父女相認。
「沒事過來玩哦，」露易絲親昵地揉著阿黛爾的腦袋，「我會想你的，寶貝。」
比起露易絲的熱情，小喬一反常態，盯著阿黛爾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他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趁著阿黛爾在臥室整理衣物的時候偷偷溜過去，忐忑地敲了幾下門。
「進來吧。」阿黛爾正指揮著衣服從各個角落飛出來，主動疊好躺進行李箱裡，聽到動靜，她跑過去打開門，「怎麼了，小喬？」
小喬低頭避開一件飛過的連衣裙，他糾結了一會兒，從牛仔褲兜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阿黛爾，說，「嗯……是這樣的，回來之後，我發現了這個。是你給我的嗎？」
阿黛爾好奇地接過卡片，感覺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動，屬於她的母親。
淡藍色的卡片背面印著一只笑臉南瓜，正面是幾行字——
【愛笑的男孩運氣不會太差】
你的笑容如陽光普照，掃除陰霾；
難過的日子裡，多笑一笑，會覺得心情舒暢。
「不是我，」阿黛爾一挑眉，「應該是我的母親。不用擔心，這是一張阿弗洛狄忒的祝福卡，你就當是她感謝你在萬聖節陪我玩游戲的禮物吧。」
「這樣嗎？」小喬松了口氣，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以為……嗯，沒事就好！我玩得挺開心的。」
這是句違心的話，小喬一直被關在鏡子裡，還被迫贊美了女裝萬磁王，能有什麼開心的？也就最後從煙囪裡掉出來讓他感受到了一點久違的童年快樂——他小時候經常從肯特家農場的房頂上滾下來，跟這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果小喬有獎勵，那麼其他人應該也有，而且按照阿弗洛狄忒的性格，所有的卡片都不是一樣的效果。
阿黛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他們都得到了什麼卡片，有空去問問。」
「這張卡片是什麼意思呢？」小喬好奇地問，「我應該多笑笑？」
「或許？」阿黛爾也不太明白，「反正這不是惡作劇卡片，你不用擔心。」
小喬：「……還有惡作劇卡片？」
「當然，」阿黛爾微微一笑，「全都是祝福，豈不是太無趣了？」
小喬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心想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倒霉，會抽到惡作劇卡。
我，我抽到了惡作劇卡，全世界就我最倒霉：）
——《提寶的日記》
第40章 卡片
一天之後阿黛爾才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
問布魯斯的問題沒有一個得到解答, 老父親顧左右而言他地秀了一波恩愛, 不僅成功轉移了阿黛爾的注意力，還順利把她接回了家。等到小姑娘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 他早就以值班為借口躲去了瞭望塔。
偌大的韋恩莊園只有阿黛爾和阿福，阿黛爾總不能對老管家發脾氣（其實這也沒什麼好氣的），於是她背上小書包, 噠噠地去找了能跟她同仇敵愾的人。
「太過分了, 怎麼能這樣！」阿黛爾憤怒地用叉子戳著鱈魚塊，好好的魚肉被她折騰得支離破碎,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想說就是不想說，我也沒強迫他，就不能簡單點嘛！」
「那就是老頭子說話的一貫風格, 你會習慣的，」傑森蹲在櫃子前找東西, 「吃完趕緊走，我一會兒要出門。」
為什麼離家出走的鳥崽子們總喜歡來我這兒「避難」呢？最開始是迪克, 然後是提姆, 後來是達米安, 現在就連阿黛爾都無師自通了！
這樣不行, 傑森目光深沉，老子的安全屋又不是旅館,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你出門吧, 我自己沒問題的。」阿黛爾對傑森豎起大拇指。
傑森：「…………」
誰管你有沒有問題！我是不想讓我的安全屋被你們這些人肆意占據！
「你在找什麼？」阿黛爾奇怪地問, 「都翻好久了。」
「子彈。」傑森眉頭一皺，「明明就放在這兒的……」
傑森猛地回過頭，跟阿黛爾視線相對。
阿黛爾無辜地眨眨眼睛，「我沒偷，別看我。」
傑森沒說話，他打開電腦，調出監控錄像，仔細檢查每個時間段的記錄。
他懷疑這間被一幫小鳥糟蹋成篩子的安全屋已經不再安全了，有賊潛進來偷了東西。
雖然他並不明白賊為什麼只偷子彈不偷現金和槍支。
然而翻了半天，沒看到半點異常情況。
「找到了嗎？」阿黛爾終於吃完了飯，她蹦蹦跳跳地湊到傑森身邊，「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傑森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說。」
阿黛爾：「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多了張卡片？」
傑森從新洗干淨還沒上身的機車夾克裡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紅色小卡片。
夾克是萬聖夜被阿黛爾拽出去要糖果時穿的那件，之後在煙囪裡滾過一圈，落滿了灰塵，回家後傑森就把它扔進洗衣機了，完全沒發現兜裡還藏著個小東西。
「這是什麼？」傑森眯起眼睛，「燃燒吧，小宇宙？」
卡片背面的印花和小喬那張的印花是一樣的，都是咧嘴笑的南瓜，正面的文字描述則完全不同——
【燃燒吧，小宇宙！】
勇氣給予必勝的決心；
勇氣給予必勝的力量；
勇氣給予無限彈藥；
請盡情享受戰鬥的快感！
阿黛爾和傑森面面相覷。
傑森的目光慢慢亮了起來，「無限彈藥……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阿黛爾先講了一下小喬的事，然後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也是張祝福卡，沒壞處，拿著吧。」
「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傑森拿起放在桌角的槍，彈匣空空，沒有子彈。
他打開保險，將槍口對准臥室的木門，開槍。
「哢噠哢噠」的空響，除此之外，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就不該抱有什麼希望。」傑森嘆了口氣。
「我覺得你缺少了一個必要的步驟。」阿黛爾從傑森手中拿走了槍，她深吸一口氣，大喊「燃燒吧！小宇宙！」，然後再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打碎了。
傑森：「……」
阿黛爾松開手，只用食指勾住扳機，槍在她纖細的指尖上繞了半圈。她微笑道：「看，我沒猜錯。」
傑森面無表情地把槍拿走，「忽然不想要這個『無限彈藥』了。」
太傻了，又不是初中二年級永遠不畢業。
「這我沒辦法，」阿黛爾聳聳肩膀，「母親的祝福我是沒法解除的，只能等效果自然消退。」
……怎麼還是強買強賣的？！傑森非常不高興，「會持續多久？」
「不知道，」阿黛爾說，「什麼時候你發現你的彈藥回來了，就是效果消失了吧。」
「……然後我就被他趕走了。」阿黛爾坐在沙發裡生悶氣，臉頰鼓得像圓圓的河豚。
溫暖的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韋恩塔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碧空萬裡，是個難得的晴天。
提姆的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幾個大字，他把手裡的卡片抖得像受驚的蝴蝶，「你也快被我趕走了。」
提姆在抽屜裡找到了屬於他的黑色卡片，背面的印花和正面的字都是用銀色閃光筆繪畫書寫的，比起其他的卡片，總裁的卡片低調奢華有內涵，很符合他的氣質。
前提是不看文字內容。
和小喬傑森的卡片不同，提姆的卡片上的南瓜是個哭臉，正面的文字描述也簡單粗暴了許多——
【夜路走多了會遇見鬼】
大晚上的，就不要總是出門晃悠了吧？待在家裡看電視不好嘛！
如果你非要出去……嘻嘻，恭喜你！總會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阿黛爾用同情的目光望著提姆，「這是一張惡作劇卡。我建議你這段時間晚上就別出門了吧？」
「我不，」提姆收起卡片，微微一笑，「我不僅要出門，我還要……」
阿黛爾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立即轉身告辭。
「想往哪兒跑？」提姆眼疾手快地揪住小姑娘長長的馬尾辮，「布魯斯這段時間都在瞭望塔值班，他臨走前拜托我照顧你，所以接下來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這不合適吧？我會給你添麻煩的。」阿黛爾奮力掙扎，甚至考慮斷發明志，「而且你剛才還說趕我走呢！」
「我改主意了，」提姆慢條斯理地說，「你這種小麻煩精，當然得放到身邊看著才合適。」
哥譚的不法分子們發現紅羅賓多了條小尾巴。
小尾巴的戰鬥力非常強，揮揮手就有閃電從天而降，把人劈得四散奔逃。
「紅羅賓作弊！」罪犯們不干了，紛紛叫嚷起來，「怎麼能開掛呢！說好了只使用物理攻擊的！」
「物理攻擊？好啊。」小尾巴咬牙切齒，收起閃電，放出了一大群戰鬥鵝。
罪犯們被鵝追得更慘了。
之後哥譚就流出了紅羅賓其實是鵝廠老板的可怕傳言。
「你竟然帶著她夜巡，」羅賓跳上滴水石獸，他不滿地打量著阿黛爾，「這又不是游戲。」
阿黛爾憤憤地說，「你以為我想來嗎？」
因為惡作劇卡片的效果，紅羅賓夜巡路上的問題比平時多了90（紅羅賓自己精確統計出來的），剛解決一個麻煩，又冒出另外的麻煩，反反復復無窮盡也。
「一家人要和諧相處，」紅羅賓擺出兄長的姿態，「夜巡是家庭活動，她當然有資格參與。」
我不想參與！讓我回去看電視啊！阿黛爾垂下頭，蔫得像顆被霜打的小白菜。
「呵，誰要跟你們玩無聊的過家家。」羅賓嫌棄地說，「我走了。」
「等等，」紅羅賓向羅賓投擲了一枚飛鏢，攔住了他的去路，「你有卡片嗎？」
羅賓一腳踢開飛鏢，「什麼卡片？」
「小喬沒跟你說嗎？」阿黛爾把卡片的事情跟羅賓講了一遍。
羅賓高傲地表示這一切與他無關，他要繼續夜巡了，讓過家家組合去別的地方玩，別妨礙他。
阿黛爾冷笑一聲，「我就要離他近點。」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誰都別落下，憑什麼只有她被抓來有難同當，要死大家一起死。
紅羅賓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懟回去，他盯著羅賓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問：「他是不是長胖了？」
「說的沒錯！」阿黛爾附和，「他胖死了！」
紅羅賓：「……我說的是真的。」
阿黛爾：「我確實這樣認為呀！」
紅羅賓：「唉，算了。」
第二天，達米安迎來了打臉。
死寂沉沉的早餐桌邊，達米安忽然皺眉，他不太確定地問：「你們有聽到求救聲嗎？」
提姆打了個哈欠，「你幻聽了。」
阿黛爾用番茄醬認真在面包片上畫畫，「我每天都能聽到無數的求救聲，很多都是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你要學會無視。」
我是智商掉線了才會問這兩個傻缺……達米安翻了個白眼，站起身，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走進廚房。
提姆翻報紙的時候，余光掃過達米安的椅子，發現他的椅子上躺著一張淺藍色的卡片。
「嗯？這是什麼？」提姆好奇地撿起卡片，翻開一看——
【炸魚】
魚魚是人類的好伙伴；
魚魚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魚魚！
作為一個天選之子，你可以跟魚交流。
提姆：「……」
提姆把卡片塞給阿黛爾。
「啊，他果然也有，」阿黛爾稍微一碰就知道這是她媽媽干的好事，「他還挺幸運的，這是張祝福卡，效果按照描述應該是可以跟魚類溝通？」
提姆不想說話，提姆渾身散發黑氣。
已知目前有四張卡，其中一張是惡作劇卡，提姆得到了惡作劇卡，求提姆的幸運值。
答案是幸運E，沒救了。
阿黛爾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麼安慰提姆的時候，達米安回來了，他手裡端著個盆，盆裡游著一條鯽魚。
「我覺得我能跟魚交流，」達米安的表情如夢似幻，「它讓我救它。」
阿黛爾亮出卡片，「恭喜你，中獎了。」
提姆啪啪鼓掌，他干巴巴地說：「恭喜你，你獲得了競爭下一任亞特蘭蒂斯王者的資格，促進海洋與陸地和平相處的重擔就交給你了。」
達米安：「……滾。」
達米安宣布在這項能力消失之前，他不會吃任何水產品。
「你是該少吃點了，」提姆涼涼地說，「你都胖了。」
「呵，」達米安逗著鯽魚，嘴上還不忘記懟提姆，「德雷克，你不如自己照照鏡子。」
「我照過了，」提姆的臉上浮現出困惑，「我也胖了一點點……我天天熬夜，吃的又少，怎麼會胖呢？」
「飲食不規律，發胖很正常，」達米安嘲諷，「說明你老了。」
「不止你和我，其他人的體重也都在緩慢上漲，」提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根本沒注意到達米安的diss，「這不正常，我總感覺要出事。」
達米安懶得再跟提姆搭話，隨便他自言自語。
早餐之後，人都走光了，整座韋恩莊園又只剩下了阿黛爾和阿福。
阿黛爾收到了一只寄給她的巨大包裹，寄件人那欄填寫的姓名是理查德·格雷森。
「迪克給我的？」阿黛爾好奇地拆開包裝，發現裡面裝著的是一個類似於頭盔形狀的東西，上面有很多數據線的接駁口。
迪克附贈了一份手寫便簽：親愛的阿黛爾，說好了帶你一起玩游戲的，但最近很忙，難以抽出空閑時間，所以先把游戲設備送給你，你可以根據說明書自行探索。
阿黛爾上網查了一下，發現迪克送她的是著名游戲公司Abstergo旗下的最新款全息游戲Animi的必備設備，這款游戲現在非常火爆，僅僅公測第一天，最高在線人數就突破了游戲史上的峰值，瞬間成為了網癮少年、青年們的新寵，媒體稱其為「劃時代的發明」。
該游戲最大的特色是「靈活多變的副本」，除了幾座固定的主城外，虛擬世界中的副本都是從玩家的記憶中隨機抽取素材，再打亂順序排列組合生成的，每個副本獨一無二，玩法不同，風格不同，通關條件不同，幾乎不可復制，大大提高了游戲的可玩性。
「這麼神奇的嗎？」阿黛爾小聲嘀咕，「都能跟媽媽的莊園媲美了……人類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覷。」
阿黛爾沒有立即進入游戲探索，她不了解人類的游戲，也沒那麼大的興趣，既然迪克承諾要帶她一起玩，那她願意再等等。
迪克……對，差點兒忘了迪克！大家都是進入過凱恩莊園的人，沒道理別人都有卡片，就他被落下了。
尤其在迪克是阿弗洛狄忒最疼愛的大寶貝的情況下。
於是阿黛爾給迪克發了條短信：「已收到你的禮物，非常喜歡，等著你帶我玩∼順便問一句，你有發現自己身上多出了一張特殊的卡片嗎？」
迪克的回復很快就到了：「你喜歡就好。確實有張奇怪的小卡片，怎麼都丟不掉……原來是你送的呀。」
短信附帶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只骨型優美的手舉著張黃色的小卡片，四五只毛絨絨的貓爪搭在手臂上。
阿黛爾滿頭霧水，心想迪克這是怎麼回事，拍照還不忘炫一下貓，有什麼好炫的，韋恩莊園還有一堆獅子和豹子的幼崽呢。
在看清楚卡片上的說明後，阿黛爾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人形自走……貓薄荷！】
貓咪太高冷，不讓摸？
貓咪太傲嬌，不讓摸？
貓咪生氣了，不讓摸？
現在這些都不是煩惱了，你散發的甜馨香氣會令無數貓科動物瘋狂！
阿黛爾：「…………」
手機嗡嗡地震動，是迪克打來了電話。
阿黛爾按下接聽鍵。
「我現在好煩惱！感覺整條街區的貓都盯上了我！」迪克氣喘吁吁地說，「抱著我的腿打滾也就算了，剛才有只貓試圖扒我的衣服！好可怕！」
「阿黛爾，你能幫我把這張卡片銷毀嗎？繼續下去我連門都不敢出了。」
「阿黛爾？阿黛爾？小公主？你在聽嗎？」
我在聽，但是我真的辦不到啊，愛莫能助！
阿黛爾靈機一動，掐著嗓子用機械般的聲音說：「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迪克：「……喂——」
「愛你，好了，掛了！」阿黛爾無情地關了機。
布魯德海文，警局門口的馬路邊。
迪克被貓咪的浪潮淹沒，不知所措。
圍觀群眾嘖嘖稱奇，拍照發推特。
迪克因此火了一把，無數妹子紛紛留言表示，小孩子才做選擇，她們成年了，貓咪和小帥哥她們都要！
既然每個人都有，女兒你怎麼會忘了自己呢？
最大的福利送給你，麼麼噠！
——《女神的日記》
第41章 發胖
不知不覺, 阿芙洛狄忒小卡片的影響力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周。
在這水深火熱的一周裡，黑道大佬紅頭罩其實是中二病魔法少年的傳聞愈演愈烈, 紅羅賓已經開始習慣了跟在超級移動炮台阿黛爾身後劃水吃經驗的幸福生活, 羅賓看見條魚就想跟人家說話，夜翼被貓追得甜蜜又煩惱……
阿黛爾一手托著下巴, 一手捏著小勺攪和已經化了大半的冰激凌, 她神情懨懨的，語氣也沒精打采, 「你看起來一點兒事都沒有。」
小喬正咬著筆思索代數題的解法，聞言他抬起頭, 向阿黛爾投去好奇的目光, 「為什麼會有事？」
「因為所有收到母親小卡片的人都倒了大霉了！」阿黛爾哀嘆一聲，胡亂推開冰激凌碗，臉朝下趴在桌子上，「不管是祝福卡還是惡作劇卡！除了你！」
或許還可以除了提姆, 這位幸運E得到的卡片雖然是唯一的惡作劇卡，但他非常機靈地扣留了無辜的阿黛爾，把後果轉嫁到了她的頭上，自己則優哉游哉地吃瓜看戲, 真是可惡極了。
小喬撓了撓頭，「怎麼說呢，也不能是完全『沒事』, 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一點影響的。」
阿黛爾慢吞吞地扭過臉, 用一只眼睛幽幽地盯著小喬, 「『愛笑的男孩運氣不會太差』，這張卡片的效果是什麼，你摸索出來了嗎？」
小喬轉過身，取下掛在椅背上的書包，拉開拉鏈，給阿黛爾展示書包內部。
阿黛爾探頭一看，發現包裡塞滿了鼓鼓囊囊的信封。
「這是什麼？」阿黛爾好奇地問。
「呃……」小喬的臉頰難得浮起一團明顯的紅暈，他的眼珠咕嚕嚕地轉來轉去，視線就是不往阿黛爾身上落，躊躇半天才小聲說道，「是感謝信。」
阿黛爾挑眉，「感謝信？我能看看嗎？」
小喬點點頭。
阿黛爾隨意選了一封，用力將其抽出，拆開後一目十行地掃過，臉色漸漸變得微妙起來，「我沒上過學你別欺負我，這不是感謝信吧，這明明是情書啊！」
小喬的臉漲得更紅了，他奮力搖頭，「你知道這不是真的啊！」
「不，我不知道。」阿黛爾笑眯眯地說。
「真的不是，」小喬遞給阿黛爾一封信，「這是個男孩子寫的。」
阿黛爾漫不經心地問：「那又怎樣？」
小喬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地喊：「……他們只是覺得我的笑容令他們心情變好了！」
小喬一時激動，聲音有點大，咖啡館裡很多顧客都聽到了，大家紛紛回過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自戀，竟大言不慚地說出了這等話！
但當人們的視線落在小喬身上時，之前心裡冒出的不屑和懷疑統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悅誠服。
看啊，多麼漂亮可愛的小男孩，他的笑容像被春雨浣洗一新的綠葉，像夏天打開冰箱門時撲面而來的風，像深秋圍在脖子上溫暖柔軟的羊毛圍巾，像冬季為了驅寒點燃的充滿濃郁松香氣息的壁爐。不管心中有多少煩惱，只要看到他的笑臉，一切陰霾瞬間就會煙消雲散。
「對、對不起！」小喬捂住嘴，趕緊道歉，「打擾到你們了……」
顧客們趕緊表示沒關系，他們態度溫和地對小喬點頭致意，臉上浮起發自內心的笑。
咖啡館裡充滿了和諧的氣息。
「看到了吧。」小喬嘆了口氣，學著阿黛爾的樣子趴下，把書頂在腦袋上擋住其他人探究的視線，像一只縮進殼的小小烏龜，「這太奇怪了，我寧願他們罵我一頓……」
「有什麼不好？」阿黛爾也拿了一本書頂在頭上，「沒有爭執，沒有吵架，整個世界都是愛。」
小喬心裡感到微妙的別扭，嘴上卻沒法條分縷析地列舉出來，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含含糊糊地說：「嗯……但這不是真的呀。」
「管他呢，」阿黛爾並不在意，「反正結果是好的。」
兩人沒有就這個問題進行深入討論，而是隨意聊了兩句之後就岔開了話題。
「對了，有件奇事我要跟你分享！」小喬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直起上身，隨手一撈接住掉落的書本，「我爸爸最近體重增加了！」
阿黛爾微微一愣，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什麼意思？說清楚。」
小喬不太明白阿黛爾的態度怎麼一下子就變了，但他還是乖巧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超人在地球上就是個大寫加粗的bug，除了氪星石外，他什麼都不怕，沒有生老病死的煩惱，更別說困擾無數人的肥胖問題了，就算他整天胡吃海塞，照樣能保持八塊腹肌。
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反正超人最近竟然變胖了，他比一個星期前胖了二十磅，原來的衣服褲子已經穿不下了，昨天才被露易絲拉著去逛商場買了幾套新的。
「爸爸說這事有問題，」小喬的眉間有一縷憂色，「我出來之前，他正在給黑暗正義聯盟的扎坦娜打電話。」
「確實有問題，」阿黛爾慢吞吞地說，「胖的人不止克拉克一個。」
「啊？」小喬很驚訝，「還有誰？」
明明是很嚴肅的事情，但在某個人的問題上，阿黛爾真的嚴肅不起來，她甚至想仰天狂笑……
「達米安，」阿黛爾努力抿著嘴角，一本正經地說，「還有提姆和父親。」
小喬：「……」
如果詭異的事件不是單純的變胖而是帶有其他危險性質的傷害，恐怕超級英雄們早就會警惕起來了。
但是肥胖……嗯……怎麼說呢，人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胖了嘛，等到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進入了發酵期。
小喬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阿黛爾，「你似乎……」
「看什麼看！」阿黛爾輕輕一拍桌子，「我可是小仙女！」
不管什麼原因，仙女是不會胖的，美神一脈的字典裡沒有「胖」這個詞！
「好、好像很有道理，」小喬硬著頭皮說，「知道原因了嗎？」
克拉克並沒有把其他人也長胖的事情告訴小喬，在阿黛爾開口前，小喬還以為他父親的情況是個例呢。
阿黛爾搖了搖頭，「沒有，父親正在全力調查。」
當然需要盡全力。想想看吧，一個不管怎麼鍛煉，卻仍然像吹氣球一般鼓起來了的加肥版蝙蝠俠，連制服都套不進去，這是多麼可怕的黑歷史！
這兩天布魯斯的臉色黑得嚇人，再加上達米安和提姆，整座韋恩莊園都被籠罩在了低沉沉的氣壓之下，也就只有阿福和阿黛爾這倆人能淡定的、不受影響的繼續該吃吃該睡睡，換成其他人，肯定早就被嚇哭了。
阿黛爾放在桌邊的手機忽然嗡嗡地震動起來，屏幕亮了，來電顯示是「樓下便利店的禿頭老板」。
小喬奇怪地問：「便利店的老板為什麼給你打電話？」
「這是我爸爸，」阿黛爾伸出手指劃過屏幕，她向小喬傳授自己逛論壇時學來的生活經驗，「不要給家人具體備注，萬一手機被偷了，小偷找他們詐騙勒索怎麼辦？」
小喬：「……」誰能偷你的手機？我的手機也不會被偷啊！
男孩哭笑不得。
「……嗯，還在哥譚，陪小喬寫作業，」阿黛爾漫不經心地應答著，「現在嗎？好吧，我們馬上到。」
小喬看了看表，發現時間不早，是該回家的時候了。他開始收拾東西，「你要回去了嗎？我送你。」
「好。」阿黛爾把小喬摞在桌邊的參考書抱進懷裡，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咖啡館，向隱秘的小巷走去。
阿黛爾打開空間門，直通韋恩莊園的起居室。
小喬往裡探頭看了一眼，他本來是想禮貌地跟布魯斯打個招呼的，但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坐在沙發裡的克拉克。
「父親？你怎麼也在？」小喬瞪大了眼睛。
克拉克對小喬招招手。
「走啦，」阿黛爾拍了拍小喬的肩膀，她狡黠地笑了起來，「你沒仔細聽嗎？我剛才說的可是『我們』。」
除了布魯斯和克拉克，起居室裡還有達米安和提姆，這幾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也就只有克拉克的嘴角還有一些笑容。
阿黛爾把小喬的書放在茶幾上，然後用手指輕輕撫平衣角蹭出來的褶皺，她隨口問道：「是有什麼事要宣布麼？找到長胖的原因啦？」
即使發福了，也不能影響布魯斯的英俊。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阿黛爾，開門見山地說：「沒錯，跟你有關系。」
阿黛爾緩緩抬頭，茫然地回望布魯斯，「什麼？不是我干的！」
「是……瑪麗安娜，」布魯斯嘆了口氣，「准確來說應該是她送的萬聖節禮物。」
小卡片？阿黛爾眨眨眼睛，「這我就沒辦法了，您知道的，我無法銷毀母親的惡作劇卡……」
說著說著，阿黛爾的聲音忽然一頓，「等等，不對啊，沒有一張卡片的效果是讓人發胖的，會不會搞錯了？」
阿芙洛狄忒送出的五張卡片，阿黛爾都已經見過了，裡面肯定沒有發胖卡。
達米安冷哼一聲，「看來你數學不太好。」
「應該還有萬磁王的。」小喬回想起了曾經在窗前看到女裝萬磁王時的恐懼。
「不是他，」克拉克說，「我們問過了，他的卡片不是這個效果。」
小喬百思不得其解，「那還有誰啊？」
達米安簡直要被自己的搭檔蠢哭了，他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當然是阿黛爾·韋恩了！」
大家一起沙雕，憑什麼阿黛爾沒有姓名！一定要給她安排上！
「啊？」阿黛爾感覺莫名其妙，她連連擺手，「你們在游戲裡充當了NPC，所以母親才會送你們卡片，而我的禮物是游戲，沒必要再送別的了。」
「只是你沒發現而已，」達米安信誓旦旦地說，「不信你找找！」
「找找就找找，」阿黛爾不滿地嘟噥，「我身上要是多了一張卡片，我還能不知——」
阿黛爾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臉色迅速變了，伸進衣兜裡的手「嗖」地抽了出來，手指間夾著一張粉紅色的小卡片。
達米安涼涼地說：「我說什麼來著？」
「阿黛爾，」提姆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單手扶額，看上去非常心累，「求求你少吃點吧，我不想繼續長胖了。」
「可這張卡片和你們發胖也沒關系啊。」阿黛爾僵硬地說，她翻轉卡片，把它展示給所有人看，「鍋甩給我真的好嗎？」
大家一窩蜂地湊了過去。
【轉角遇到愛】
愛情總是在毫無准備的時候悄然降臨。
不要慌張，不要擔憂，放輕松。
這是最美的不期而遇。
所有人：「……」
阿黛爾的聲音如夢似幻，「誰能幫我解釋一下，這上面說的是什麼？」
你才失敗了，我還有後招呢！
扶朕起來，朕的江山還沒亡！
——《瑪麗安娜的日記》
……你消停點吧，別鬧了。
——《布魯斯的日記》
第42章 元凶
在老父親和哥哥們神情復雜的注視下, 阿黛爾扛起阿福侍弄花草時專用的小鋤頭和小鏟子，面無表情地去了花園，她挽起袖子親自動手, 挖了一個巨大的坑, 把粉紅色的小卡片埋了進去, 倒垃圾似的往上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封印咒。
這還沒完, 之後阿黛爾又召喚出了稍微長大了一點點的地獄三頭犬, 語氣嚴肅地吩咐它老老實實蹲在這兒看守，絕對不能讓卡片離開它的墳墓。
「它要是越獄了, 我就找你的麻煩。」阿黛爾非常不講理，她超凶地威脅小金毛。
小金毛被嚇得慫慫的，三個腦袋一齊點了起來, 其中兩個還傻兮兮地撞到了一起，只敢小聲哼唧, 不敢大聲汪汪。
盡管已經做足了防護措施，但阿黛爾還是不放心，她實在是不敢對母親的節操抱有什麼期望。
於是阿黛爾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她宣布從現在開始，到卡片的影響力消退之前，她走路只走直線, 絕對不拐彎。
所有人：「……」
「這不現實吧？」提姆的吐槽欲簡直要爆炸了, 他哭笑不得地說, 「誰走路只走直線啊？」
「其實並不難, 」阿黛爾說, 「遇到必須要拐彎的情況，我直接開空間門就好了。」
小喬試圖勸說阿黛爾淡定一點，「我覺得這張卡片也沒那麼糟糕……」
話音未落，布魯斯和提姆不約而同地對小喬投去了幽幽的目光。
「……至少比長胖了強吧？」小喬硬著頭皮艱難地發表完了自己的觀點。
如果是在萬聖節之前，阿黛爾可以毫不猶豫地贊同小喬的觀點，但在經歷了凱恩莊園冒險記之後，她已經沒底氣說出「我媽媽才不會對我惡作劇」之類的話了。
她只能嘆息。
「總之我是不會拐彎的，從現在開始，『轉』這個動詞在我的字典裡就不存在了，我只會勇往直前。」阿黛爾目光堅定。
小喬：「……你開心就好了。」
「我還有個問題，」阿黛爾疑惑地眨眨眼睛，「既然我的卡片是『轉角遇到愛』，那肯定跟你們長胖……發福是沒什麼關系的了。那會是誰呢？還能有誰？」
「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吧？」小喬撓撓頭，「反正我是沒再見過別人了。」
布魯斯低聲問：「有沒有可能是沒有跟你們遇上？」
神秘之屋的入口會在萬聖節那天開遍世界的各個角落，有緣分就能走進去參觀游覽，而且除了凱恩莊園只有入口，出口則在韋恩家的壁爐外，其他所有通道都是從哪兒進就從哪兒出。萬一那天夜裡還有其他人像萬磁王一樣，無意間推開了某扇門，之後又稀裡糊塗地離開，全程都以為這只是個夢……
「很有可能。」克拉克贊同布魯斯的觀點，「但這樣一來範圍就太大了，我們該去哪兒找那個導致我們……嗯……的人呢？」
「不一定，」提姆眯起眼睛，「首先得確定這個發福究竟是隨機挑選對像，還是針對擁有某種特征的人群。」
如果是前者，那估計是找不到了，但要是後者，還是有跡可循的。
同住在一片屋檐下，布魯斯和提姆長胖了，阿黛爾、達米安和阿福卻沒事；克拉克長胖了，小喬和露易絲則完全沒受到影響。
「你們三個最近都接觸過誰？」阿黛爾問，「如果都見過某個人，那TA的嫌疑肯定最大吧。」
「我想想……」克拉克若有所思，「我跟布魯斯見過的人可多了，但再加上提姆……」
「正義聯盟的例會，」布魯斯的反應速度非常快，他的目光微微一閃，「四天前。」
「時間差不多也能對上，」阿黛爾聳聳肩膀，「那就應該是了。」
範圍縮小至十幾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挨個排查，然後……監督某個人少吃點！
「是閃電俠嗎？」達米安問，「他總是喜歡吃東西。」
「我昨天在瞭望塔跟巴裡搭伙值班，他沒長胖，」克拉克說，「但我覺得不像，他雖然吃得多，可消耗得也非常快。」
「綠燈……也不是。」提姆自我否定，「他不是暴飲暴食的人。」
「我覺得正義聯盟裡就沒有暴飲暴食的人。」小喬小聲吐槽，「除了閃電俠，平時還有誰吃得多？」
布魯斯、提姆和達米安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克拉克。
克拉克：「……我也是受害者！」
窩在家裡思考是得不出結論的，得實際走訪調查才能有收獲。
於是布魯斯和克拉克挨個去找人了解情況了。
「別看我，我不去。」阿黛爾坐在沙發裡，語氣堅毅，「我覺得走直線也不太保險，還是盡量減少運動比較安全。」
達米安嘲諷了一句：「你怎麼不變成烏龜趴在水裡呢。」
「有道理啊！」阿黛爾目光一亮，竟真心實意地認為達米安的主意太妙了，她二話不說，直接打了個響指，把自己變成一只粉色的小烏龜。
盯著在沙發裡慢吞吞往前爬的粉烏龜，達米安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簡直就像是被干巴巴的面包噎住了嗓子。
「怎麼會有這種人？」達米安難以置信地說，「她腦子裡塞的都是稻草嗎？」
提姆嘆了口氣，拿起小烏龜，把她放進兜裡，「你想多了，說不定只是進了點水而已。」
粉烏龜：「……」別以為我現在聽不懂你們說什麼哦！
最後布魯斯和克拉克這對世界最佳拍檔還是合力揪出了「罪魁禍首」。
緬因州，慈恩港，海邊的小木屋。
海王左手薯片，右手漢堡，沒精打采地癱在沙發裡。他最近的生活相當單調——每天固定時間去大海裡轉一圈，救救落難的海洋生物和人類，然後回家吃東西看電視睡覺。
亞特蘭蒂斯的國事都是他弟弟在兢兢業業地打理，湄拉則有事回娘家去了，亞瑟一個人留在陸地上，感到特別無聊，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雖然夫妻倆每天晚上都會煲好幾個小時的電話粥，還有無數的魚幫忙傳信，但隔著遙遠的距離，總是比不上當面傾訴更能疏解相思之情。
就在這個時候，克拉克和布魯斯上門了。
亞瑟：「……哈哈哈哈哈！這才幾天不見，你們倆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海王毫不客氣地把克拉克和布魯斯嘲笑了一頓，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布魯斯表情冷漠，克拉克嘴角抽搐。
「有事想問你。」布魯斯開門見山，「萬聖節那天晚上，你有去過其他地方嗎？」
亞瑟搖搖頭，他表示自己整晚都跟湄拉待在一起，後半夜兩人還進行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充滿了愛意的火辣交流。
萬聖節是什麼？萬聖節能有陪老婆重要嗎？
「有沒有奇怪的事？」克拉克不死心，「比如你做了個某個特別逼真的夢……」
「這個確實有，不過你怎麼知道？」海王微微一愣，「我夢到半夜上廁所，一推開門結果回到了亞特蘭蒂斯，我變成了女王，湄拉變成了國王，老師還急匆匆地跑過來跟我說，我的兒子迪克跟人類私奔了，可迪克不是布魯斯的兒子嘛，哈哈哈哈……」
布魯斯和克拉克：「……」
海王笑了半天，發現兩位同事的臉色難看得可怕，他訕訕地停住了笑，「怎、怎麼了？干嘛這麼看著我？」
克拉克的視線像雷達般在小木屋裡一寸寸掃過，他看著滿地的零食袋，看著各種食物的殘骸，微微一笑，掏出手機「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照片。
「你要干什麼？」海王警惕起來。
「給湄拉看看你自己待在家裡都干了點什麼好事。」克拉克笑得春光燦爛。
作為超級英雄裡難得有妻有兒的人生贏家，克拉克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偉大的夫人們出門工作、奮鬥、辦事的時候，作為男人，一定要任勞任怨地主動搞好家務，這樣等老婆回來的時候，你才有好日子過。
否則……呵呵。
海王顯然也明白這點，但湄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又不會主動告訴湄拉他把家裡搞得一團糟，只要在夫人回來前打掃趕緊就行了唄。
然而千算萬算，誰知道會半路殺出個壞好事的超人。
「不要啊！」海王面露驚恐之色，他像一尾魚般靈活地撲騰起來，衝向克拉克，「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報復我！」
克拉克就算胖了，也是個擁有超級速度的靈活胖子，他故意掐著點等海王來到面前、能看清屏幕上的字時，才按下了發送鍵，力求給予他更沉重的打擊。
信息發送成功，海王像被風化的雕像般傻傻停在原地，整個人開始失去顏色。
「找到了。」布魯斯從海王那件好幾天沒洗、隱隱散發著一股怪味的外套口袋裡取出了一張橘黃色的卡片。
【燃燒我的卡路裡！】
好想吃東西，可是又怕長胖……
但現在這些都不再是煩惱了！
真朋友為你分攤肉肉，盡情地吃吧！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克拉克推了推眼鏡，冷酷無情地說。
布魯斯表示贊同，「絕交吧。」
海王還處在即將被老婆發現自己撒謊的恐懼中，完全沒注意小卡片的事情。
他戰戰兢兢地盯著躺在茶幾角落的手機，幾秒鐘後，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顯示「親愛的」。
平時聽著濃情蜜意的鈴聲此刻卻如同死神催命的狂笑，海王打了個哆嗦，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
「亞瑟·庫瑞！」湄拉憤怒的咆哮在小木屋中炸響，「欺上瞞下！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給我等著！！！」
海王：「……老婆我錯了！」
小卡片的威力持續了半個多月，終於開始逐漸消退了。
這期間海王接觸過的所有正聯成員都有不同程度的發胖，為了防止傳染源四處行走禍害其他人，在征得了湄拉的同意後，正義聯盟集體投票決定把海王關進了瞭望塔的小黑屋。
海王：我不就是沒做家務嘛，聯盟怎麼連這個都管QAQ！
其他人：呵呵。
海王委屈地蹲在小黑屋裡數星星的時候，作為阿弗洛狄忒小卡片的受害者之一，阿黛爾過得也如履薄冰。
如果不是提姆每天強行把阿黛爾拽出門遛彎（夜巡），她能一直窩在韋恩莊園生根發芽開花花。
「你怕什麼，」提姆無奈地說，「就算真的——當心拐彎。」
阿黛爾像螃蟹一樣橫著挪過了轉角。
「用不了多久了，」小姑娘緩緩吁出一口氣，「我能感受到咒語的力量在逐漸消退，今晚遇到的麻煩比昨晚少了好多呢，你現在也已經瘦回正常值啦。」
提姆深吸一口氣，把腰帶往裡收了一格，他彬彬有禮地說：「……沒胖過，謝謝。」
來回轉了好幾圈，竟然連個搶劫的都沒遇上，提姆很不習慣如此和平的夜巡。
兩人決定前往下一個地點，提姆去開車，阿黛爾慢吞吞地晃悠著。
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阿黛爾低頭翻看信息，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拐角——
「砰」的一聲悶響，阿黛爾跟狂奔的紅頭罩撞在一起，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
騎著摩托車趕過來的提姆：「……」
目光呆滯的阿黛爾：「……」
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的紅頭罩：「瞪我干什麼，真不是故意的……」
臥槽臥槽臥槽！
大聲尖叫！
——《阿黛爾的日記》
第43章 游戲
紅羅賓：「唉，你看看你。」
紅羅賓：「每晚出門前我都千叮嚀萬囑咐, 可你根本不聽我的話。」
紅羅賓：「這下你總該吸取教訓了吧？說了多少遍, 走路的時候不要玩手機……」
紅羅賓把車停在路邊, 抱著胳膊看戲。
紅頭罩咳嗽了一聲，朝阿黛爾伸出手, 逗小狗似的勾了兩下, 他壓低聲音說：「抱歉啊。」
阿黛爾拍開紅頭罩的手，扶著牆站了起來, 她強忍著屁股上傳來的隱隱痛意, 深吸一口氣, 蹦跳著抓住紅頭罩敞開的機車夾克兩襟, 使勁兒搖晃，「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哥譚那麼大！你去哪兒不好！」
……這不是碰巧遇上了嗎。
紅頭罩順著阿黛爾拽他的力道略微彎腰, 省得小姑娘還得艱難地踮腳, 站都站不穩, 不倒翁似的晃來晃去。
他並不理解她怎麼忽然就抓狂了，只能把求助的視線投向紅羅賓。
紅羅賓睜眼說瞎話, 「她這是害羞了。」
然後他得到了阿黛爾毫不客氣「贈送」的一枚飛鏢。
紅羅賓淡定地一歪頭, 任由飛鏢擦著臉頰飛過，「你太凶啦，大紅喜歡溫婉的姑娘。」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阿黛爾回頭憤憤地瞪了紅羅賓一眼, 然後她用超凶的眼神盯著紅頭罩, 問他, 「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紅頭罩的回答干脆果決：「沒有。」
阿黛爾有些懷疑, 「真的沒有？」
紅頭罩攤開雙手，無辜地聳了聳肩膀，反問：「你覺得呢？」
似乎確實蠻正常的？至少暫時看不出端倪來……阿黛爾遲疑地松開手，往後退了兩步，她仰起頭打量著紅頭罩，小聲自言自語，「是不是效力正好衰退了？」
紅羅賓大聲嘆了口氣以示遺憾，一場好戲就這樣中途散場了，熱鬧又沒看成，真可惜。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吧？」紅頭罩問。
「她也有張小卡片，效果是『轉角遇到愛』，」紅羅賓朝阿黛爾努了努嘴，「已經被嚇得快半個月不敢拐彎了，生怕撞上什麼亂七八糟的……」
聽到阿芙洛狄忒連阿黛爾都坑了，紅頭罩的心裡瞬間平衡了不少，看來倒霉這種事還是得大家一起來才和諧。
「咦，對了！」紅羅賓突發奇想，提出一個絕妙的問題，「這個咒語的效果是只能對人類生效，還是對動物也能起作用？甚至只要是你拐彎撞上的都可以？」
幸虧已經確定小卡片失效了，紅羅賓要是幾分鐘前提出這麼糟心的可能性，阿黛爾非得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頓，現在她只想翻白眼。
「我怎麼知道，」阿黛爾涼涼地說，「反正已經沒用了，你要是真的好奇，我送你張同樣的祝福卡讓你親身體會一下唄？」
這個威脅很有效果，紅羅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拒絕的意味。
終於可以不用再每天擔驚受怕，也不用夜巡了，阿黛爾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好，她伸了個懶腰，蹦蹦跳跳地跑到紅羅賓面前，爬上摩托車，催促他趕緊回家。
「我要睡到自然醒。」阿黛爾宣布。
紅羅賓嘴角一抽，心想你每天都自然醒。
跟紅頭罩打了個招呼說再見後，紅羅賓調轉車頭，把摩托車開上大路。余光往回收的時候，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紅頭罩此時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兒。
他像一杆挺拔的翠竹般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大紅把頭罩摘了就好了，要是能看清楚他的臉，大概可以從表情中窺見一點他此時的心情吧？
這個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逝。
第二天的早飯桌上，提姆先高調宣布了阿黛爾昨晚因為沉迷手機，拐彎時跟傑森撞在了一起的好消息，然後他話鋒一轉，又遺憾地表示小卡片在那時已經失效了，阿黛爾和傑森誰都沒能墜入愛河。
布魯斯看起來很淡定，但被捏皺的報紙邊緣暴露了他某一瞬間的真實想法。
「可惜，」達米安嘖嘖感嘆，「就差一點兒啊。」
阿黛爾懶得搭理弟弟的風言風語，好心情從昨晚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她開心地多吃了一個煎蛋。
吃飽喝足後，阿黛爾揉著小肚子跳下高腳椅，打算出門赴約。
昨晚那條差點兒害得她在關鍵時刻翻車的短信是托尼發來的，問她最近有沒有空，可以來復聯基地玩。
剛邁開腿走了沒兩步，阿黛爾就被布魯斯叫住了：「你要去哪兒？」
「托尼邀請我去復聯基地玩，」阿黛爾說，她歪著頭想了想，加上一句，「可以嗎？」
「去吧，」布魯斯點點頭，「別回來太晚了。」
阿黛爾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她乖巧地說：「我知道啦。」
阿黛爾走後，達米安忽然開口說話了：「這不公平，為什麼她不用上學整天到處玩，而我有五個博士學位還得讀書？」
似乎有點道理……說起來阿黛爾的真實年齡都有十七、八歲了，她在奧林匹斯到底學了點什麼？總不會只學習了法術和格鬥吧？其他知識呢？
布魯斯陷入沉思中，他認為有必要了解一下女兒對知識的掌握情況，然後再據此制定相關的學習計劃。
見父親把自己的建議聽進去了，達米安的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一起愉悅的笑容。
沒人能在這個家裡搞特殊，就算是神的女兒也一樣！
今天的復聯基地分外熱鬧，除了在外出任務的人外，能來的基本全都到場了。
「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聚會？」阿黛爾不好意思地說，「那我改天再來拜訪吧。」
「不是聚會，只是碰巧了，」托尼遞給阿黛爾一支甜筒，「找你來是因為我裝好設備了……玩游戲嘛？」
托尼帶著阿黛爾拐進了一間她以前參觀時從未來過的房間。
「之前是空屋子，預留的會議室，」托尼說，「但我覺得會議室已經夠多的了，不需要再修一個，所以就改成了游戲屋。」
除了常規的設施外，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零星放置著十來枚巨大的蛋形機器，每個機器都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
托尼走過去，擺了個風騷的姿勢倚靠著機器，「游戲艙，你聽說過Animi嗎？Abstergo公司最新研發的全息游戲。」
阿黛爾恍然，「我知道，迪克送了我一個頭盔，說是可以玩這個游戲。」
「普通版本使用頭盔接入，豪華版本使用游戲艙接入，後者比前者的真實體驗感高很多。」托尼打開游戲艙，露出了鑲嵌在裡面的舒適躺椅，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扶手，「來試試？」
「之前答應了迪克要一起玩的，」阿黛爾用指尖輕輕觸摸游戲艙冰冷的外殼，「但既然你誠心地發出了邀請，那我就先試試吧。」
托尼彈了阿黛爾一個腦瓜崩。
除了阿黛爾和托尼，一起來玩游戲的人還有彼得、巴基和隊長。
所有人都是躍躍欲試，只有隊長是被巴基拖過來的。
「你應該多嘗試新鮮的玩意兒，」巴基興致勃勃地說，「這樣才能不落伍。」
裝著隊長的蛋裡傳出沉悶的聲音：「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游戲啟動，所有人眼前一亮，面前出現了一扇虛擬光屏，上面有一個沿順時針緩慢旋轉的3D人模。
系統提示可以自己捏臉，也可以載入身體的真實數據一鍵塑造，然後再局部調整。
阿黛爾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感覺很有趣，她選擇了捏臉。
托尼懶得捏，直接使用了真實數據，但在按下確定鍵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返回去把身高調到了62英尺。
彼得給自己捏了張超凶超有氣勢的動漫臉。
巴基捏了張正常帥度的臉。
隊長……隊長不會捏臉，干脆頂著一張雌雄莫辨的中性模板臉閃亮登場了。
在坐小車穿過了一條真實度非常高的虛擬隧道後，周圍的場景刷新，變成了一個類似於火車站的地方。
火車站陽光明媚，聲音嘈雜，無數的游戲角色不斷從通道口湧入，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托尼從兜裡抽出一支小旗，揮舞著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請復聯小隊的成員到這裡集合！」
一些路過的玩家看到了托尼，很開心地湊過來跟他合了照，現實裡見不到鋼鐵俠，游戲裡見見，也算是滿足了願望。
「哥們兒，你手藝不錯，捏得真像！」一個長著兔子耳朵的可愛小姑娘大咧咧拍了拍托尼的肩膀。
「那是，」托尼微微一笑，「畢竟我就是鋼鐵俠。」
「哈哈哈，」小姑娘笑彎了腰，「你還真入戲！」
這游戲遍地都是頂著鋼鐵俠、美國隊長、蝙蝠俠、超人等熱門超英臉來回走的玩家，就算托尼自曝身份，也不見得有人相信。
靠著辨認之前商量好的ID名，托尼很快就找到了彼得、巴基和隊長。
「阿黛爾呢？跑哪兒去了？」托尼環顧四周，「難道還沒出來？」
小姑娘都愛美，肯定會認真給自己捏一張好看的臉，花費不少時間。
「她可以一鍵載入真實數據，」巴基說，「她那張臉完全不需要調整。」
史蒂夫撓撓頭，「或許她跟我一樣不會用？」
托尼吐了個槽：「這世上有幾個你。」
彼得的臉頰忽然浮起了兩團紅暈，他指著不遠處的告示牌，結結巴巴地問：「那、那個是她嗎？」
托尼定睛一看，發現有個頭頂ID阿黛爾·凱恩的小女孩正仰著頭站在告示牌前研究各種公告。
小姑娘穿了一件黑色的細吊帶短裙，裙擺下探出一根長長的尾巴，桃心形的尾巴尖拖在地上晃來晃去，她的腦袋上還支棱著兩只貓耳朵，時不時動一下，警覺地轉來轉去。
所有人：「……」
找到阿黛爾，邀請她加入小隊後，托尼問：「你喜歡這種風格？！」
「還好吧，」阿黛爾漫不經心地說，「萬聖節的時候想扮成這樣，但被露易絲阻止了。」
越是被禁止的東西就越想嘗試，阿黛爾只是趁機圓了一下夢而已，她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千萬不能讓你爸知道你的游戲形像是這個，我可不想家被他砸了，托尼默默地想。
在托尼的帶領下，一行人離開火車站。
「想隨意逛逛，還是開一局小副本？」托尼問。
「小副本吧，」彼得說，「難得隊友都是認識的。」
一局小副本的最低人數是六個人，除了需要分組對抗的競技類游戲外，其他游戲都是所有玩家合作共同解開謎團的，這時候隊友就顯得尤為重要，神隊友帶你通關，豬隊友一路拖後腿。
其他人沒意見，事情就這樣定了。
大家來到圖書館，向管理員提交排隊申請後，領到了一本書。
阿黛爾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一本本的書漂浮在半空中，書頁緩慢翻動，這一幕像是某種奇幻電影中的場景。
「要怎麼用？」阿黛爾問。
托尼隨手翻動書頁，「直接翻開就好。」
攤開的紙張散發出耀眼的金光，將組隊的五個人吸了進去。
失去主人的書安安靜靜地飄起來，空白書頁上浮現出一行行的字跡。
【正在掃描，搜集素材……】
【故事生成中……】
【生成完畢，歡迎來到煤氣燈下的倫敦。】
萊克斯集團，地下實驗室。
黑屏的電腦忽然亮起，音響中傳出冰冷無機質的電子音。
「檢查到疑似包含金蘋果的故事記錄……目前相似度20。」
「已鎖定副本ID，正在監視中。」
「先生，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窺探我們。」托尼的智能AI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自帶AI入場的行為當然算是作弊加開掛，但托尼畢竟身份特殊，跟他組隊玩游戲的幾個人也都不是普通人，必須保持應有的警惕。
托尼調查過Abstergo公司，沒查出什麼大問題，可表面上的穩妥不代表內裡的安全，他寧願自己多操心多疑心，也不願意真出事了後悔。
「是這個副本的怪物，還是別的東西？」托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同時低聲問道。
智能AI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探查，很快他回答：「暫時無法分辨。」畢竟副本怪物和游戲內置的監視器都是游戲的一部分。
「但我已經對您和其他人的信息進行了加密，」智能AI又說，「請放心，對方無法查出有用的東西。」
「那就好，多謝，」托尼說，「保持警惕。」
每個人進入副本的落點不同，托尼的小隊現在是分散狀態，所幸組隊進入的人仍然可以在隊伍頻道聊天，於是托尼把智能AI發現的問題發送出去，提醒其他人注意，順便問問大家現在都在哪兒，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會飛的小蜘蛛：【我是一名警察，任務指引是要我去調查發生在索菲婭劇院裡的一樁凶殺案，我正在往現場趕。】
布魯克林小王子：【這應該是個解謎副本，我是劇院的看門人，目前就在案發現場，跟阿黛爾一起。】
阿黛爾·凱恩：【我是個著名話劇演員，死者就是我發現的。】
一顆紅心向人民：【我是個富豪，位置在家裡，好像是……呃，話劇演員的仰慕者。】
宇宙最帥鋼鐵俠：【我是福利院的投資人，這個身份暫時沒看出來跟你們之間有什麼聯系。對了，隊長，我截圖了。】
布魯克林小王子：【截圖 1。】
一顆紅心向人民：【……】
座鐘顯示時間是上午八點半，托尼推開窗戶，眺望著窗外的城市景色。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到處都是薄霧，遠處的風景籠罩在一片朦朧中。
樓下是條繁華的街道，行人往來，馬車夾雜在其中慢吞吞地前行，再加上周圍建築物的風格……
「十九世紀的倫敦。」托尼低聲說。
托尼在家裡轉了一圈，找到一張VIP話劇票，內容是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時間是今晚八點，地點剛好在索菲婭劇院。
「又一樁凶殺案！」樓下忽然傳來男人激昂的高喊，「這次是索菲婭劇院！凶手疑似開膛手傑克！」
托尼抱著胳膊靠在窗框上，聞言挑眉，「謔，線索這麼快出現了嘛，看來得出門了。」
作為尊貴的VIP客戶，想必托尼扮演的角色不是話劇愛好者，就是著名台柱女演員的追求者，現在劇院出了事，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看看。
托尼抵達劇院的時間還不到九點。
劇院門口被圍觀群眾圍得水泄不通，幾個小警員努力維持著秩序，托尼本來以為走正門進不去，但小警員看到他，都很禮貌地讓開了。
福利院的投資人，看來還蠻受尊敬的。
按照漂浮在半空的巨大指示箭頭，托尼一路來到了案發現場，發現其他人都已經來了，阿黛爾扮演的女演員正聲情並茂地向彼得扮演的警察講述她發現屍體的來龍去脈，其他人安安靜靜地聽著。
「……排練完第三幕後，我去換服裝，一打開裝道具的櫃子，就看到伊芙琳躺在裡面，渾身是血，已經……」
阿黛爾循著血腥氣一路找到櫃子，拉開的一瞬間，盡管已經打過碼了，但視覺衝擊力還是很強的，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嚇得暈過去直接脫離游戲了。
托尼沒有貿然出聲打擾，他靠在門款上，視線環顧四周，檢查是否有遺留的線索。
就在這時，走廊裡又傳來了腳步聲，有個人從陰影裡走出，站到了托尼的面前。
擁有尖尖貓耳朵的半包臉式頭盔，黑漆漆的披風，緊身衣，黃腰帶……
在看清楚來人的打扮後，托尼先是震驚到失語，隨即氣得想摔東西。
不是說好了是十九世紀的倫敦嗎？沒有福爾摩斯已經夠讓人失望的了，現在竟然來了個蝙蝠俠？！
這破副本我不玩了！
第44章 約定
看到蝙蝠俠, 不只是托尼,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巴基, 他直接在游戲的公共頻道裡發了一句問話：【玩家？】
「蝙蝠俠」的目光依次掃過屋裡的每一個人, 最後將視線鎖定在阿黛爾身上，他緩緩點頭，回答：【對。】
「我說呢, 這裡怎麼會有蝙蝠俠, 」巴基微微一笑, 「如果是玩家就能理解……還是不對！」
進入副本的所有人都被分配了相應的角色，外裝也隨之發生了改變，比如阿黛爾那件吊帶裙就變成了華麗復雜的大擺裙，非常符合時代風格。
「有什麼不對的嗎？」「蝙蝠俠」歪了歪頭，絲毫不在意其他人因為他的OOC而露出的微妙表情, 他說, 「我被分配的角色就是蝙蝠俠, 設定是這座城市的守護者。」
所有人：「……」
「到底是誰在掃描素材的時候想蝙蝠俠了？」托尼氣哼哼地說, 「站出來，我保證不打你。」
阿黛爾：「……你們看我做什麼！」
「既然人都到齊了, 我們就繼續吧，」彼得試圖打圓場, 「早點找到線索, 就能早點破案了, 我聽說速度越快獎勵越多。」
托尼抱著胳膊, 脖子一梗, 非常傲嬌，「我不想玩了。」
「你都多大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史蒂夫哭笑不得。
托尼冷哼一聲，異常堅持。
阿黛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那如果現在退出，會有什麼影響嗎？」
「有，」巴基調出了游戲說明，「一天之內不能再進入副本。」
彼得輕輕地「啊」了一聲，「那有點可惜了，我還蠻喜歡這個副本的……」
劇情推進陷入了凝滯狀態，游戲NPC們完全聽不懂玩家的意思，他們目光呆滯地盯著幾人，像是失去提線操控的木偶。
就在這時阿黛爾接到了一個私信，是扮演蝙蝠俠的玩家發給她的。
奶油麥片：【你好，請問你的ID……是真名嗎？】
阿黛爾一挑眉。
阿黛爾·凱恩：【是啊，怎麼，你認識我？】
「蝙蝠俠」猛地抬頭看了阿黛爾一眼。
奶油麥片：【……阿黛爾，我是迪克】
奶油麥片：【說好了等我帶你玩游戲的呢？】
面對迪克的調侃，阿黛爾開啟了轉移話題**。
阿黛爾·凱恩：【天吶！沒想到你這麼崇拜蝙蝠俠！玩游戲都得選蝙蝠俠的角色！】
奶油麥片：【……我不是，我沒有，系統分配的！】
奶油麥片：【不過話說回來，在十九世紀的倫敦出現蝙蝠俠，這感覺確實挺奇怪的。】
托尼傲嬌了半天，發現所有人都來勸他了，只有阿黛爾呆呼呼地低著頭坐在椅子裡沒挪窩，他心生好奇，「你干嘛呢？」
「聊天，」阿黛爾敲字的動作一頓，她輕輕一拍腦袋，「為什麼要這麼聊，明明可以直接說話的。」
「蝙蝠俠」笑了一聲，「大概是因為你是小傻瓜吧。」
阿黛爾抄起擺在桌上當裝飾品的鮮花，丟向了「蝙蝠俠」。
「蝙蝠俠」抬手一撈，接住鮮花，「謝謝。」
阿黛爾氣得磨牙，「才不是送你的！」
托尼看到真正的蝙蝠俠嫌棄，看到過度OOC的蝙蝠俠也覺得別扭，「蝙蝠俠」一笑，他的牙都要被酸倒了。「嘖，才認識多久，你倆就已經……」勾搭上了？
阿黛爾單手撐著桌沿站起身，「他是迪克。」
「你們玩吧，」「蝙蝠俠」遺憾地說，「我臨時有事得走了，阿黛爾，你記得晚上早點回家。」
「知道了。」阿黛爾揮了揮手。
話音剛落，迪克直接在副本裡下線了，「蝙蝠俠」的身影化為千萬只飛舞的流螢，緩緩飄散。
托尼：「……」
托尼：「他怎麼跑了？」
巴基不懷好意地說：「被你嚇跑的唄。」
「胡說！」托尼死鴨子嘴硬，「跟我有什麼關系！」
「好啦，我們繼續唄。」阿黛爾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花，重新插回花瓶裡，「關於幕後黑手，我還有一些疑問……」
雖然少了一個迪克，但游戲解密的速度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從托尼到彼得，從巴基到史蒂夫，每個人都聰明得過分，發現點蛛絲馬跡就能順藤摸瓜揪出一大串東西來。
死者伊芙琳·史密斯，23歲，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現在在劇院打工，有時也跑跑小龍套賺一點微薄的外快。
表面上看是這樣，但當彼得走訪調查了她的鄰居和合租小姐妹後，其他人卻不約而同地得出了另外的結論。
伊芙琳是個流鶯，每隔一段時間會帶不同的人回家。
身份符合開膛手傑克的目標。
根據伊芙琳的身份，大家追查到了福利院，並且在開膛手傑克第二次行凶時把他堵了個正著，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成功將其制服，救下了被嚇得瑟瑟發抖神智不清的受害人。
「結束了嗎？這大概是最倒霉的副本BOSS了吧。」阿黛爾涼涼地說。她基本全程躺贏，都沒怎麼動腦，別人讓她干啥她就干啥，跟著一直跑來跑去，游戲體驗感極差。
托尼倒覺得這很正常，「我們連外星人都打敗了，還會怕一個連環殺手？」
「斯塔克先生你是不是選了普通難度？下次提高到困難吧，」彼得說，「我覺得可以再難一點。」
阿黛爾真心實意地說：「我已經覺得很難了。」
「你並不笨，只是思考方式缺乏邏輯，」托尼揉了揉阿黛爾的頭發，「多做數學題就好了。」
阿黛爾頓時警惕起來，雖然她真想學習的時候，各種知識基本看一眼就能掌握了，但是數學題！聽起來就透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萊克斯集團。
「副本IDGA00018已完成，」人工智能用冰冷的聲音彙報工作，「耗時3小時，通關人數5，找到關鍵線索9/10，完成特殊支線1/6，評分A級，獎勵經驗500，獎勵特殊道具【開膛手傑克的凶器】。」
盧瑟面無表情，「最終相似度多少？」
「20，前期關鍵人物『蝙蝠俠』退出游戲，數據搜集被迫中斷，沒有采集到足夠的有效信息，只能確定六位玩家中確實有金蘋果的持有者或與持有者關系極為親密的人。」
20的相似度，意味著整個副本的內容只20是與金蘋果相關的正確信息，剩余的80全都是用來填充副本的其他元素。
這個比例太低了，低到無用，除非……
盧瑟又問：「六個玩家都是誰？」
既然與金蘋果相關的人就在這六個人之中，那麼只要確定這些人的身份，也就能找到金蘋果的下落了。
「扮演『蝙蝠俠』的玩家是理查德·格雷森，其余五人無法調查，身份被加密。」
「加密？」盧瑟皺眉，「有人入侵了你的後台？你沒發現？」
「對方做的很隱秘，我正在嘗試反追蹤……」
「能在技術上碾壓我的也就那麼幾個。」盧瑟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至於理查德·格雷森，是韋恩家的……」
盧瑟把視線投向桌角。
防彈玻璃做成的透明圓柱體中飄著一團淡金色的光，光似乎是活的，十分有規律地擴散一點點，再收縮成原來的大小，像是跳躍的心髒，又像是在呼吸。
「你不能直接鎖定那枚金蘋果的位置嗎？」盧瑟問，「明明之前都能感應到它。」
「持有者非常狡猾，它已經覺察到了我的窺視，之後便再沒出現過，」金光聲音沙啞地說，「你不用懷疑我的用心，我和它都想吞了對方。那可是最純粹的力量……」
盧瑟不置可否。
「理查德·格雷森……」他輕聲念叨著，「再去哥譚看看情況吧。」
總體來講，阿黛爾在復聯基地還是玩得很開心的。
她婉拒了托尼留她吃完飯的邀請，承諾下次親自下廚款待他，然後就踏著滿天星光告辭了。
「讓她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彼得有些擔憂。
「她可比你厲害。」托尼笑著說。
彼得撓了撓頭，「我確實還需要努力。」
「但你最近進步了很多。」托尼帶孩子帶出經驗來了，已經明白了誇獎的重要性，他伸出拳頭晃了晃，「繼續努力。」
彼得目光一亮，開心地跟托尼碰了拳頭，「是，斯塔克先生！」
晚上八點，已經是夜巡的時間了。
阿黛爾在路邊隨便找了個漢堡店，買了三份套餐，一份自己吃掉，兩份帶著，看看等會兒是不是能碰上某只鳥兒或大蝙蝠，順便給他們送溫暖。
路過某條小巷的時候，周圍的空間悄然出現了波動，阿黛爾戴著耳機聽歌，開始並沒有注意，直到她的余光瞥見巷子裡停著一輛黑漆漆的蝙蝠車，而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蹲在輪胎邊搗鼓著什麼。
阿黛爾：「？？？
誰家孩子這麼大膽，連蝙蝠車輪胎都敢撬！
阿黛爾好奇心頓生，她借著黑暗的遮掩，輕手輕腳地靠近。
接觸不良的路燈明明滅滅地閃爍著，在光與暗的分割線之間，阿黛爾忽然站定，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阿黛爾終於看清楚了那個撬蝙蝠車輪胎的小孩子，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T恤，又小又瘦，頭發稀疏……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小男孩不是活人，他是透明的。
第一次見鬼，心情激動！
這位敢偷蝙蝠車輪胎的勇士，我破例允許你給我簽個名！
——《阿黛爾的日記》
……不是已經是簽過了嗎。
——《傑森的日記》
第45章 幽靈
阿黛爾和幽靈小男孩面面相覷。
小男孩語氣嚴肅：「你都看到了。」
阿黛爾點了點頭, 「是的。」
「那怎麼辦呢？」小男孩眉頭緊皺, 「看你年紀跟我差不多，又是女孩子——這個是關鍵——我不打女孩的, 所以不能把你滅口了。」
阿黛爾：「……」
寶貝兒你真的想多了, 阿黛爾哭笑不得，心想且不說你是個幽靈，就算你是活人，看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有點禿頭, 你是絕對打不過我的。
小男孩靠著跟他差不多高的輪胎, 一手拿撬棍，一手咬在嘴裡，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被發現的解決辦法。
如果來的是個大人, 或者是蝙蝠俠本人, 他早就腳底抹油撒腿就跑了。可偏偏阿黛爾外表是個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 嬌軟甜萌, 沒什麼殺傷力，令人不知不覺就放松了警惕。
所以說，以貌取人要不得。
「看你的打扮，絕對不是在街上混的, 這麼晚了怎麼會來這兒？」小男孩困惑不解，他把撬棍在掌心裡輕輕敲了敲, 咧嘴一笑, 「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小姑娘, 只要走進這條巷子，就絕對不可能豎著離開這兒了。」
他的話乍一聽似乎不懷好意，但仔細咀嚼卻能發現隱藏其中的別扭關心。
是個好心的幽靈啊，阿黛爾默默地想，她沒說話，只是笑著指了指旁邊的蝙蝠車。
「哦，差點兒忘了，」小男孩一拍腦門，「確實，蝙蝠車在附近，就代表蝙蝠俠在附近，真出事了你大喊一聲，他總能聽——」
小男孩的表情忽然一僵，隨即臉上浮現出懊惱的神色，他不滿地埋怨了一句：「都是你，耽誤了我的時間，蝙蝠俠肯定快回來了，輪胎偷不成了。」
你本來就偷不成，一只幽靈偷什麼輪胎。阿黛爾在心裡吐了個槽，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她說：「你繼續唄，反正他還沒回來呢。」
「有道理。」小男孩繼續卸螺絲釘，他蹲下身，螺絲帽擰了一圈，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等等，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小男孩猛地抬頭，雙眼死死盯著阿黛爾，目光中充滿了懷疑與不信任，「你跟蝙蝠俠不會是一伙兒的吧？」
「當然不是，你看我哪點像羅賓了？」阿黛爾義正辭嚴地說，「我只是恰巧路過，發現有人膽子大得敢偷蝙蝠車輪胎，心生好奇，才過來看看的。」
小男孩還是很警惕，「那為什麼你看見我偷東西，卻不報警呢？」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阿黛爾失笑，她聳聳肩膀，「你偷的又不是我的東西。」
小男孩：「……我第一次見你這樣的大小姐。」
小男孩賣力地卸輪胎，阿黛爾靠在旁邊饒有興趣地觀察。
要不是擔心照相會驚擾嚇跑了小男孩，她甚至想掏出手機拍下這一幕，回家給布魯斯看看，再給哥哥弟弟們看看。
如此勇士必須得全家圍觀，就算是幽靈也可以考慮收養，這麼有前途的可不多見，說不定下一任羅賓就是他了。
揣在兜裡的手無意識捏住手機的時候，阿黛爾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小男孩明顯是個幽靈，靈體怎麼能觸碰實物呢？
懷著疑問，阿黛爾試探著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肩膀上輕輕一拍。
粗糙的布料，和布料下柔軟溫暖的身體。
指尖竟然觸到了實體，而不是一團無法觸摸的空氣。
阿黛爾微微一愣，手臂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你叫我？」小男孩回頭看了阿黛爾一眼，「有事？」
阿黛爾回過神，她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遮擋住了目光中震驚的情緒，「沒什麼……隨便叫叫。」
「害怕了？」小男孩嘿嘿一笑，「你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說說唄？離家出走啊？」
阿黛爾還沒想好糊弄人……鬼的話，就聽見了一聲低沉的「咕嚕」聲。
小男孩的臉頰頓時漲得通紅，他睜大眼睛瞪了阿黛爾一眼，凶巴巴地說：「看什麼看！晚上沒吃飯，不行啊！」
……並沒有看你啊！阿黛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想起了什麼，抬起手臂，晃了晃勾在指尖的塑料袋子，「買多了，打算當夜宵的，不過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一起吃嗎？」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視線在印著漢堡王LOGO的塑料袋上轉了一圈，理直氣壯地回答：「吃！」送上門來的，為什麼不吃。
小男孩很想坐在蝙蝠車的車前蓋上吃漢堡——這對他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蝙蝠車可是哥譚所有人的夢想，哥譚人以跟蝙蝠車合影、摸一摸蝙蝠車、駕駛蝙蝠車（這點除了羅賓其他人別想了）之類的經歷為榮，包括經常被蝙蝠俠暴揍一頓然後扔進後備箱的反派們。
但考慮到不知何時就會回來的蝙蝠俠，小男孩還是忍痛放棄了夢想，打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畢竟還有個阿黛爾呢，她就像是一塊丟掉包裝紙行走在大街上的美味小蛋糕，每一個嗅到香氣的人都會想來咬上一口。
「房頂吧，房頂安全。」小男孩仰起頭打量著周圍的建築物，「你爬得上去嗎？」
阿黛爾微微一笑，「當然。」
小男孩勾勾手指，「那就跟我來，你敢嗎？」
阿黛爾沒說話，而是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她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沿著牆梯往上爬的時候，阿黛爾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她整個人愣了一下，瞳孔猛地一縮。
停在原地的蝙蝠車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整條巷子空曠得可怕。
有青色的薄霧悄然彌漫翻滾，像調淡的水彩，在不知不覺中給畫紙繪上一層又一層的顏色。
接觸不良的路燈發出輕微的「滋拉」聲，光線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怎麼不走了？」頭頂傳來小男孩的聲音，「累了？」
阿黛爾收回遠眺的視線，仰頭看向上方，跟低頭望著她的小男孩對視。從對方的臉上，她看出了別扭的關心和真實的疑惑，沒有其他情緒。
「嗯，」阿黛爾輕聲說，「似乎有點高……」
「別怕，上來就好了，」小男孩安慰她，「我等著你。」
阿黛爾繼續往上爬，邊爬邊思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進入小巷後遇到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但阿黛爾並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這次的經歷和上次推開門遇迷宮完全不同，進入迷宮時，她單是呼吸都能從風中嗅到濃郁的血腥味；今晚在小巷裡，她卻只有滿心的好奇。
或許是幽靈有什麼心願未了，阿黛爾想，被我碰上了也是緣分，先看看再說吧。
打定主意後，阿黛爾拿出手機，想給父親發條短信告知情況。視線落在屏幕右上角，她看到了「無信號」的標志。
嗯？怎麼會這樣？阿黛爾一挑眉，難道是……
「到了！」小男孩的聲音打斷了阿黛爾的思緒，「快來！」
盯著伸到面前的半透明的手，阿黛爾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才握了上去。
皮膚相觸的感覺和平常沒區別，既不覺得冰冷，也不覺得僵硬，如果阿黛爾閉上眼睛，根本不會認為他不是活人。
屋頂的風有點大，阿黛爾攏住敞開的衣襟，慢吞吞地跟在小男孩身後，走向屋檐邊。
小男孩先一步坐下了，他像在課堂裡聽講的小學生那樣，乖乖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仰起臉期待地望著阿黛爾。
阿黛爾的心裡忽然生出一點憐惜，不說過得有多好，就算是普通人家，吃飽穿暖，也不會讓孩子淪落到大半夜餓著肚子去街上偷東西的地步。同樣都是人，有的出生就在羅馬，有的一輩子也望不到羅馬的影，差別真的是太大了。
阿黛爾也不在意天台上有多少土，她緊靠著小男孩隨意坐下，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漢堡遞給他。
小男孩目光虔誠地注視著漢堡，他小心翼翼地接過，拆開塑料包裝紙，張嘴「啊嗚」一口咬下了一大塊，腮幫子鼓得像吹氣球。
阿黛爾怕他噎到，便取了一杯可樂，拆出吸管插上。
「謝謝你。」小男孩含糊不清地說。
阿黛爾笑了笑，她托著可樂杯輕輕搖晃，聽到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音，「有些化了，可能沒剛接的時候好喝。」
小男孩表示已經很棒了。
阿黛爾不怎麼餓，只抽了根薯條沾著番茄醬慢慢吃，她看了一眼手機，發現仍然顯示「沒有信號」。
如果只有小男孩一個幽靈，阿黛爾會認為是自己無意間撞到了心願未了的鬼魂，但當周圍的情景同時也跟著悄然變化，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在因為好奇而跨進小巷時，阿黛爾就已經從現世走進了異度空間，且這個空間的制造者能力遠遠高於她，這才令她沒能及時覺察。
阿黛爾現在只好奇一件事，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反正不是圖財也不是害命，她能確定這個空間很平和，比凱恩莊園的童話故事還要無害，就像一段沒頭沒尾的夢，或者塵封的古舊記憶。
小男孩三兩口就把漢堡塞進了嘴裡，然後他抱著可樂奮力喝掉一半，用手揉了揉微微鼓起來的肚子，暢快地吁出一口氣。他微微側過臉，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阿黛爾，大聲宣布：「你把漢堡送給我，那從現在開始，我就跟著你了。」
阿黛爾：「……」等會兒，啥玩意兒？一個漢堡而已，又不是金山銀山，你不要這麼真情實感啊！
「我覺得不行，」阿黛爾單手扶額，「你的邏輯在哪裡？」
「我不管，」小男孩的眼中透著小狐狸般的狡黠，「誰給我吃的我就跟著誰。」
阿黛爾默默地往旁邊蹭遠了一點，「你是貓嗎？」
「貓才不會給點吃的就走，」小男孩抱著胳膊輕輕一哼，「以前我養了只貓，天天喂它，後來沒有東西喂了，它就跑了。」
「我不能養你，」阿黛爾嘆了口氣，「我現在住的地方不屬於我，我沒有權利帶第二個人，得先征得父親的同意。」
如果阿黛爾還住在奧林匹斯，養個小男孩也沒什麼，宮殿那麼大，總有他待的地方。可她現在住在韋恩莊園，那是她父親的房產，不是她的，她不能隨隨便便帶人回家。
小男孩神神秘秘地笑了，他低聲說：「放心，其他人看不見我的，只有你……」
阿黛爾愣了一下，她速度飛快地出手，用力按住小男孩的肩膀，「什麼意思？」
小男孩的目光瞬間從茫然變回了清澈，他眨眨眼睛，無辜地歪了歪頭，「什麼什麼意思？」
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阿黛爾疑惑地打量了小男孩半天，也沒看出他之前到底是不是裝的，只好暫時放棄了。
「我們還沒互相介紹呢。」小男孩又說，「我先來吧，我叫傑森。」
在魔法側，一個人的姓名是非常重要的，很多咒語想要施展成功，都必須由本人親自念出姓名，尤其是各種詛咒系。所以有經驗的魔法師不會輕易對陌生人說出自己的全名。
「阿黛爾，」阿黛爾輕聲說，「我叫阿黛爾。」
「那我們現在就算認識啦。」小男孩嘴角一彎，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忽然變得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那雙微微眯起的藍色眼睛，仿佛星光墜落深海，泛起層層漣漪。
阿黛爾下意識挪開了視線，她望向遠方鬧市區燈火璀璨的夜景，緩緩問：「我能幫你做什麼嗎？」
沒有人回答她，小男孩像融入水中的墨點，頃刻間淡化成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晚風吹過，卷起枯黃的樹葉，落在阿黛爾的衣擺上。
阿黛爾撿起葉子，指尖微光閃爍，樹葉由黃轉綠，在寒冷的初冬重新煥發短暫的生機。
巷子裡的霧氣消失了，接觸不良的路燈恢復正常，對著路面投下一大片暖黃色的光暈。
紅頭罩騎著摩托車停在光暈裡，似乎正在玩手機，他頭也不抬地問：「大晚上的不回家，坐在那兒吹風？」
今天見鬼了。
哥譚真是個奇妙的地方。
——《阿黛爾的日記》
第46章 流年
阿黛爾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小腿, 對紅頭罩張開雙臂。
紅頭罩滿頭問號，「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跳下去了, 」阿黛爾說, 「你接住我唄。」
紅頭罩：「……」我可以說「不」嗎。
然而阿黛爾並沒有給紅頭罩猶豫的時間,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跳下去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比如摔斷腿，甚至更倒霉一點，直接擰斷脖子當場去世——反正話音落下後，她雙手在房檐邊輕輕一撐，整個人像片輕盈的羽毛, 直接飄下了樓。
紅頭罩「嘖」了一聲, 將油門瞬間踩到底，騎著摩托車衝到牆邊, 在即將撞牆的前一秒車把一拐緊急剎停, 幾乎是同一時間, 他伸出手臂，像抖開漁網抓魚那樣，恰好穩穩地撈住了阿黛爾。
「好玩, 」阿黛爾乖巧地窩在紅頭罩懷裡, 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出長袖口，啪啪地鼓掌，聲音帶著一點沉悶，「能再來一次嗎？」
「……不能。」紅頭罩冷酷無情地說, 他心想有什麼好玩的, 這要是沒反應過來把你摔了, 老頭子還不得滿哥譚追殺我。
「坐好，送你回家。」紅頭罩用硬邦邦的語氣說，他拎小雞似的把阿黛爾放進摩托車後座，摘掉頭罩扣在她的腦袋上。
頭罩對小姑娘來說太大了，不僅遮住了她的臉，連脖子都擋了大半，看上去平白矮了幾公分。
阿黛爾在頭罩裡艱難地掙扎，「我不要戴——」
「坐車必須戴頭盔，」紅頭罩只做了一件事就鎮壓了阿黛爾的反抗，他用手掌蓋住頭罩的頂端，不輕不重地往下一按。
效果顯著，堪比勒住貓咪命運的後脖頸。
摩托車風馳電掣地超過一輛又一輛汽車，逐漸駛離市區。
紅頭罩頂著風跟紅羅賓通信，「……找到了，對，一個人坐在房頂上發呆……我把她送回去……」
被風吹得破碎的只言片語飄進阿黛爾的耳朵裡，她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困，便把腦袋抵在紅頭罩的背上，小聲說：「我沒有發呆，我遇到了一個小男孩，他是幽靈。」
「幽靈？」紅羅賓的聲音忽然響起，「又發生了什麼？！」
阿黛爾被嚇了一跳，差點兒從後座上栽下去，幸虧她手快，一把抓住紅頭罩的夾克下擺穩住了身形，「提姆？你的聲音怎麼會在我腦海裡回蕩！」
「叫哥哥，」紅羅賓說，「因為我遠程打開了頭罩內置的通訊設備。」
紅頭罩聞言，冷笑一聲，較真地糾正紅羅賓的用詞：「是入侵。」
紅羅賓自覺很無辜，「你那個防火牆就跟篩子似的，裝不裝對我來說都一樣，談不上入侵。」
紅頭罩自閉了，紅頭罩不想說話。
「說說唄，反正現在沒事干，」紅羅賓笑問，「你又有什麼奇遇了？」
「也不算什麼奇遇，」阿黛爾沒精打采地說，「路過一條小巷時，看到有個小男孩在撬蝙蝠車的輪胎……有些好奇，就走過去看了看……」
紅頭罩：「……」
紅羅賓：「……」
紅羅賓覺得阿黛爾的奇遇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不是二代羅賓的光榮事跡嗎！
「沒想到除了陶德，竟然還有第二個人膽子這麼大。」羅賓進入頻道，發表了一通嘲諷。
夜翼也來湊熱鬧了，他倒是非常興奮，「天吶，小翅膀後繼有人！」
「夠了，」紅頭罩頭疼不已，「跟我有什麼關系！」
吵吵嚷嚷的聲音在頭盔裡不斷回蕩，但阿黛爾卻覺得愈發困倦，她的上下眼皮拼命地擁抱在一起親熱，帶著一股「誰也別想分開我們」的決然氣勢。
阿黛爾試著抵抗了一陣，但最終還是被潮水般的睡意徹底淹沒，陷入夢境之中。
還是剛才的小巷，阿黛爾坐在房頂邊緣，茫然環顧四周，一時搞不明白自己怎麼忽然又回到了這裡。
我不是跟紅頭罩在一起嗎？他說要送我回家……小姑娘抬手攥拳，輕輕敲了敲太陽穴，漂亮修長的眉微微擰起。
「咦？是你！又見面了！」後方傳來驚喜的聲音，聽上去熟悉又陌生，阿黛爾回頭一看，發現有個小巧的身影從半空飛過，像一只鳥兒般身姿靈活地降落在房頂。
是那個名叫傑森的小男孩，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個頭長了不少，身上破爛的舊T恤和牛仔褲換成了新潮的運動服，曾經桀驁不馴四處支棱的亂發如今被梳得整整齊齊，髒兮兮滿是灰塵的臉蛋也洗得干干淨淨，眉眼清秀，目光深邃，嘴角勾起一點笑意。
「看來你過得不錯，」阿黛爾仔細打量了傑森一會兒，「你買的彩票終於中獎了嗎？」
傑森：「……我沒買彩票，不過你的說法也差不多了……有人收養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阿黛爾的錯覺，她總覺得傑森在說有人收養他時，語氣顯得頗為哀怨。
「時間過去多久了？」阿黛爾忽然問，「自從上次你離開到現在？」
傑森蹦跳著走到阿黛爾身邊，靠著她緩緩坐下，他的語氣聽上去漫不經心的，但內容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年三個月十二天……十三天，剛過十二點。」
阿黛爾微微一愣，側過頭望著傑森，兩人相顧無言。
安靜半晌後，沉不住氣最先開口的人是傑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阿黛爾，幽幽地說，「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阿黛爾困惑不解，「我應該說什麼？」
「……沒什麼。」傑森像是被噎住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岔開話題，「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兩人的時間線並不對等，傑森的「最近」跟阿黛爾的「最近」完全沒有可比性。阿黛爾想了想，含糊地表示和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差別。
這麼敷衍的回答換成其他人恐怕會立即結束對話，但傑森只是想找個聊天的切入點，所以他並未在意，而是順著阿黛爾的話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對我很好，我們一起去看了電影，還去游樂園玩，他教我打棒球和籃球，給我改作業……」傑森一直在說，他的眼睛裡有明亮的光在閃爍，「……後天要開家長會，他已經提前把行程安排好了，說一定會到場。」
阿黛爾靜靜地聽著，閉上眼睛她都能通過語氣想像到小男孩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雖然並不理解傑森說的那些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她懂得尊重，便沒有貿然發表評論。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傑森興奮地宣布，「簡直就像是在做——」
話未說完，他忽然發覺唇上多了異樣的感觸，余下的詞句猛地卡在喉嚨中進退不得，聲音就此戛然而止。
阿黛爾豎起手指，溫柔地抵住了傑森的嘴唇，她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噓，有些話不能亂說的。」
「哦……好、好的。」傑森的臉頰微微漲紅，他緊張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博物館麼？」傑森忽然問。
想起手拿放大鏡，趴在桌上認真觀察石板雕刻的戴安娜，阿黛爾不自覺地笑了，「喜歡，怎麼了？」
「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傑森提議，「哥譚博物館最近有古希腊藝術巡回展，我這兒有兩張票。」
阿黛爾很想答應，但……
冷風吹過，阿黛爾打了個哆嗦，從夢中悠悠轉醒。
頭罩裡的聲音早就消失了，或許已經沒人在線上了。
「到了，」紅頭罩把車停在韋恩莊園前的小草丘上，暗示阿黛爾自己回家，他並不打算進去。
阿黛爾摘掉頭罩，用指尖輕輕按壓著陣痛的太陽穴，她小聲問：「我剛才怎麼了？」
「睡著了？」紅頭罩隨口說道。
之前小鳥們還在頻道裡聊得火熱，達米安跟提姆日常互懟，戰火時不時會燎到傑森身上，身為大哥的迪克試圖和稀泥，卻沒什麼效果。
說著說著，阿黛爾就沒了動靜，任憑迪克如何深情呼喚都不吭聲。
「你每天跟著他們熬夜嗎？」紅頭罩疑惑地問。
要不然怎麼會迷迷糊糊的，被嘰嘰喳喳的鳥叫吵著還能秒睡。
阿黛爾搖頭。確認母親送的小卡片失效的第二天，她就毅然決然地把作息調回了正常人模式，任憑提姆如何在門口誘惑，她都堅定不移地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假裝沒聽見，一心只想睡覺。
「那就是疲勞過度了。」紅頭罩露出了然的神情，「當心長不高。」
阿黛爾覺得紅頭罩這話不懷好意，她提醒道：「你見過我長大以後的樣子。」
說起這個，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經被某人當成流星錘輪出去的經歷，心情一下子變得不美麗了。
紅頭罩顯然也想到了流星錘，他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忘記了。」
「你再說一遍？！」阿黛爾冷笑一聲，憤憤地把頭罩砸進它主人的懷裡，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砰」的一聲悶響，紅頭罩接住頭罩，只覺得雙手發麻，可見阿黛爾扔東西時用了多大的勁兒。
明明是個小姑娘，本身也輕得像片羽毛，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
「她為什麼生氣了？」紅頭罩茫然地問。
迪克從樹梢上倒掛下來，滿臉恨鐵不成鋼，「因為你否認了她的顏值啊。現在她身上連一點點光芒都看不到了，可憐兮兮的。」
紅頭罩：「……那怎麼辦？」
迪克：「誇她！」
今天莫名生氣，不想寫日記。
——《阿黛爾的日記》
你已經寫了哦。
——《迪克到此一游》
第47章 遷怒
「……所以你就生氣了？」
聽完阿黛爾的講述, 托尼的眼中閃過一點詭異的微光，他放下螺絲刀，把修理好的頭盔擺回架子上, 用手在桌邊輕輕一推，推得轉椅轉了一百八十度，面朝懶洋洋躺在沙發裡吃冰激凌的阿黛爾。
托尼：「……不要躺著吃東西。」
阿黛爾眨眨眼睛, 應了一聲，乖乖坐起來，她雙手捧著還剩下大半盒的冰激凌, 姿勢有點像囤食的小松鼠，萌得托尼產生了一種把人揪過來使勁兒揉毛的可怕念頭。
感受到托尼微妙的心情變化，阿黛爾的頭頂升起一堆問號, 她頗為警惕的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沒有。」托尼清清嗓子，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收拾起來丟出腦海，恢復了一本正經的人生導師模樣。他騎著轉椅滑到沙發前, 變戲法似的掏出一袋藍莓干遞給阿黛爾，「嘗嘗看，味道不錯。」
「謝謝。」阿黛爾撕開包裝, 挑了一顆看起來最大的放進嘴裡，結果被酸得小臉皺成一團。
阿黛爾向托尼投去譴責的目光。
托尼攤開雙手以示無辜，「可能是個例, 你再嘗嘗看？」
「我不要了。」阿黛爾嫌棄地把藍莓干扔到茶幾上, 還往沙發角落裡蹭了蹭, 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決心。
成功岔開阿黛爾的注意力後, 托尼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扭回正軌：「來，繼續說你的煩惱。」
阿黛爾雙手托腮，鼓起臉頰，悶悶地說：「我不煩惱。」
托尼「噗嗤」一聲笑了，「嘴噘得都能栓狗了，還不煩惱？」
「我這是生氣，」阿黛爾異常認真，「別的都無所謂，可唯獨這一點，我絕不能忍，這是原則問題！」
「但人家也沒說你長得不好看啊，」托尼故意唱反調逗人，「他只是不記得了而已。」
阿黛爾有時會莫名其妙地固執，而且她還有一套屬於自己的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歪理，乍一聽邏輯嚴密，令人無法反駁——
「不記得就是沒特點，沒特點就是普通，普通就是不好看！」
「別想騙我，」阿黛爾雙手抱著肩膀，脖子一梗，氣呼呼地說，「我清楚得很。」
托尼：「……」
托尼目瞪口呆。
「你這小腦袋是怎麼長的？」托尼滿心不解，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阿黛爾的額頭。
阿黛爾抓起靠墊擋在頭上，「別打我，傻了怎麼辦！」
「不用我動手，它已經是傻的了，」托尼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生氣生得一點兒道理都沒有，你確定你是因為這事不高興的？」
不等阿黛爾開口反駁，他嘴角一彎，勾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繼續說道：「我怎麼看著像遷怒呢。」
阿黛爾抱著靠墊呆了一瞬，眼神茫然，「遷怒？遷怒什麼？」
「我哪兒知道，」托尼聳聳肩膀，「這得問你啊。」
阿黛爾踢掉鞋子，吭哧吭哧爬上沙發，她像蘑菇似的往角落一蹲，把額頭抵在膝蓋上，雙手使勁兒揪著頭發扯了扯，「啊啊啊我也不知道！」
從未有過的情緒如雨後循著水汽冒頭的春筍，奮力頂破心壁，露出尖尖小角。
有點像排列整齊的書架凹進去一塊，不疼不癢，但也不舒服，換個強迫症嚴重的恐怕還會捂臉尖叫。
可凹進去的書列能用別的書來替換填補，從心裡長出來的小尖角卻不能輕易被拔除，阿黛爾對這陌生的東西束手無策，只能干瞪眼和生悶氣了。
「……你冷靜一點，」托尼哭笑不得，也不敢再繼續揶揄了，趕緊上前把阿黛爾可憐的頭發從她的魔爪裡解救出來，「不知道就別想了，干嘛要鑽牛角尖？走，帶你去玩。」
阿黛爾目光陰沉，「不想玩。」
「收集簽名呢？」托尼提議，「上次不是還有幾個沒要到的嘛，正好沒事做，專門帶你走一趟。」
阿黛爾沒精打采，「不想要。」
小姑娘哀怨地頂著一頭亂毛，只覺得生無可戀，冰激凌也不愛吃了，簽名也不稀罕了，游戲更是提不起興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喪的氣息。
如果人的氣場可以具像化，那麼此時的情景一定是這樣的——
阿黛爾的周圍挨挨擠擠地長滿了蘑菇，甚至頭頂和裙擺上都有小蘑菇冒頭，她已經被蘑菇大軍團團包圍淹沒了，周身黑氣繚繞。
在哄小姑娘這件事情上，托尼其實並沒有多少經驗，大部分崇拜他的妹子們只要看見他從天上飛過就能激動得臉紅心跳，再矜持一點的，跟他深入聊幾次也就淪陷了，剩余的則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動心的，和小辣椒。
……小辣椒可是他費了好大勁兒才追到的老婆呢！
但追老婆和寵女兒根本不是一回事，托尼沒怎麼接觸過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並不能get到她們的點，古靈精怪像阿黛爾這種的，就更難琢磨了。
真正的強者敢於承認自己的不足，虛心學習。
作為一個強者，托尼選擇進入場外求助環節。
正在跟萬磁王下棋的X教授接到了托尼的電話。
「哄女兒？」X教授一挑眉，「她真是你女兒？」
什麼女兒？X戰警著名閨女控萬磁王捕捉到了關鍵詞，他一個激靈，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X教授……的手機。
「這不是重點，」托尼翻了個白眼，「重點是她現在不高興，該怎麼辦？」
余光確認阿黛爾還窩在沙發裡種蘑菇，托尼往門口走了走，用手攏住手機，壓低聲音說：「我懷疑她是不是……嗯……你懂的。」
X教授滿頭霧水，心想你前因後果一個字都沒說，我從哪兒去懂？就算我能腦人，隔著這麼老遠的距離，也腦不到你啊。
與X教授的懵逼不同，萬磁王瞬間明白了托尼的暗示，他放下一直把玩的木質棋子，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滄桑的神情，「唉，我明白，養女兒的人都會有這種煩惱。」
X教授：「……」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倆竟然還能有心有靈犀的時候。
以及你再說一遍，摸著良心說，孩子是誰養的？
「你現在在哪兒呢？」托尼疑惑地問，「我怎麼聽到了奇怪的背景音？」
「是艾瑞克，」X教授嘴角一抽，審視萬磁王，「你有什麼話想說的？」
萬磁王：「當然是先搞清楚她喜歡的人是誰，然後……呵呵。」
萬磁王的語氣風輕雲淡，表情卻變得愈發猙獰，等最後冷笑的時候，纖長卷翹的睫毛都遮不住他眼裡的凶光了。
X教授：「你什麼都沒聽到。」
托尼：「他在說什麼胡話？」
萬磁王難以置信，「難道你不是在煩惱這個嗎？」
「是，」托尼聳聳肩膀，「但我覺得你的建議沒什麼用。」
托尼懷疑萬磁王的失憶沒好利索，智商也跟著掉了不少。
把孩子喜歡的人揍一頓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激化矛盾，等將來小姑娘知道是誰打了她的心上人，還不得鬧得雞飛狗跳。
況且阿黛爾的問題有點復雜，不能一概而論，她對於感情的理解和普世的觀念不太一樣，有些事放在普通人身上會對他們造成深深的觸動，放在阿黛爾身上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這種情況下，即使阿黛爾先動心了，她也不會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能借著別的由頭來發泄心裡的異樣情緒。
「我還是找別人問問吧。」托尼嘆了口氣。
別啊！信我！這方面我可是專家！萬磁王覺得自己的能力被質疑了，他很不高興，「等等——」
X教授和托尼都沒有給萬磁王發言的機會，兩人隨意寒暄幾句，然後非常默契地掛斷了電話。
托尼單手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探頭瞄向沙發。
他發現阿黛爾不種蘑菇了，改成以入土為安的姿勢平躺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發呆。
……這是症狀嚴重了還是減輕了？托尼有點方，他趕緊給第二個人打電話求助。
正在莊園裡種地的鷹眼接到了托尼的奪命call。
看了一眼蹲在不遠處笑得天真爛漫，玩泥巴玩得開心的女兒，克林特撓撓頭，「對不起，我女兒還小，沒到談戀愛的年紀呢。」
托尼：「……要你何用！」
接下來還有誰？
克拉克？不行，他家的是兒子；
神奇先生？呃他們家的也是兒子；
然後就沒人了！
托尼翻著通訊錄陷入沉思中，心想怎麼找個有閨女的同事就這麼難呢？
令人頭禿！
阿黛爾還在沙發上躺著，安詳，死寂，又孤獨。
曾經多麼可愛活潑的一個小姑娘，竟然被折磨成這樣，可見愛情真不是個好東西。
托尼曾經想過助攻一把，趁此機會幫助阿黛爾體驗到普通卻又可貴的人類情感，她的某些認知一直扭曲著也不是個事。
但看阿黛爾現在的樣子，他忽然又不想做好事了。
扭曲就扭曲唄，只要小姑娘開心就好了，又不礙著誰，也沒造成什麼威脅。
托尼在沙發旁蹲下，輕輕揉了揉阿黛爾的頭發，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憐惜與心疼：「在想什麼？」
「餓了，」阿黛爾說，「想午飯吃炸雞好還是牛排好。」
托尼：「？？？」
托尼：「……你不是自閉呢嗎？！」
一萬頭羊駝從他心裡呼嘯而過，把剛剛才冒頭的憐愛踩成了滿地碎渣渣。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這是你說的啊。」阿黛爾調節完畢，慢吞吞地爬起來，「決定了，要吃炸雞。」
「炸雞好啊！」雷神索爾不知道從哪兒忽然冒出來，他熱情地對阿黛爾安利，「炸雞塊特別好吃！我能吃十桶！」
阿黛爾瞪圓了眼睛，「這麼厲害！」
「只要你喜歡炸雞，你就是我的朋友，」索爾把手搭在阿黛爾的肩膀上，推著她往外走，「走，請你吃炸雞，他們都不願意跟我一起吃，但吃飯要人多才熱鬧，一個人多沒意思啊……」
托尼表情木然地盯著阿黛爾和索爾遠去的背影。
托尼拿起手機，給布魯斯打了個電話。
「快把你女兒帶走！」托尼氣得胃疼，「一天……不，一個小時內我不想再見到她！」
還沒睡夠的布魯斯被瘋狂震動的手機吵醒，腦子裡懵逼得仿佛塞了一團漿糊，他茫然又無辜，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某人又發瘋了。
今天跟索爾吃了炸雞，很開心，還想吃第二次！
——《阿黛爾的日記》
看著沒什麼事啊，這不是挺好的。
——《暗中觀察的傑森》
第48章 父親
迪克熬夜制作了一張「如何哄阿黛爾開心」的計劃表，第二天一大早, 他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拜訪了傑森, 鄭重其事地把表遞給他。
睡得迷迷糊糊的傑森動作緩慢地打開門，他目光呆滯, 視線渙散, 表情木然, 心想面前這個人的腦子一定是被僵屍吃掉了。
「小翅膀，你積極一點呀, 」迪克以一個妖嬈的姿勢靠在門框上, 他長吁短嘆, 眉宇間籠罩著濃重的愁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阿黛爾會跟你絕交的！」
「我就插一句嘴, 」不知道安在哪裡的揚聲器中傳出了提姆的聲音，他打著哈欠說, 「阿黛爾去紐約了, 不在哥譚。」
傑森聞言, 虎軀一震，瞬間清醒。
迪克不由自主地雙手交握抵在胸前，期待地望著傑森。
「小紅！你又在我家裡亂裝竊聽器！」傑森卷起袖子，殺氣騰騰地滿屋亂轉, 試圖找出提姆偷偷留下的「小禮物」。
有的羅賓鳥, 他表面上看是正常的鳥, 實際上卻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可伸縮隱形觸手的異形小紅鳥。
這種鳥往樹杈上一站, 歪著腦袋啾啾啾，乍一看綿軟又可愛，但你根本不知道，他在賣萌的同時，身上的觸手正張牙舞爪地四處亂竄，無孔不入，恨不得伸得到處都是，遍布全世界……
這該死的極端控制欲，讓人忍不住真心實意地贊一聲「變態」（褒義的）。
提姆：過獎過獎。
傑森翻竊聽器的時候，迪克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去，他就像一支風中搖曳的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我錯了，迪克面無表情地想，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對小翅膀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
「重點是這個嗎？」迪克用力一拍桌子，「重點是你把阿黛爾氣走了！」
傑森從沙發底下拽出一只圓滾滾的塑料珠子，他陰森森地咧嘴一笑，「哢吧」一聲毫不客氣地將珠子捏得粉碎。
「這不是我的錯吧，」傑森吹散殘留在指尖的粉末，真心覺得冤枉，「我就說了一句話！」
迪克沒說話，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提姆聽到在傑森翻出第一枚竊聽器時就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切斷了通訊，成功避免竊聽器炸裂的聲音在耳朵裡放大幾十倍播出來的慘劇。
他哀悼了三秒鐘，淡定地接入第二枚竊聽器。
一個小可愛犧牲了不要緊，它的兄弟姐妹們多得是呢。
重新連上線的提姆認真聽了半天，發現一片安靜，無人說話。
他忍不住出聲問道：「嗨，還有人嗎？你們都走了？我錯過了什麼？」
「你到底裝了幾個！」傑森差點兒抓狂，他才剛坐下不到十秒，又得站起來繼續找。
「沒走，」迪克語氣平靜地說，「我在思考。」
提姆提前向第二枚竊聽器告別，然後打開第三枚，「思考什麼？」
迪克：「思考小翅膀單身多年的原因。」
……這真的不是在炫耀嘛！提姆干巴巴地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過分可愛。」
迪克覺得提姆的發言非常危險。
韋恩莊園。
被托尼吵醒後，布魯斯又睡了個不怎麼安穩的回籠覺，一個小時之後他才算是徹底醒了過來，穿著睡衣晃晃悠悠地出來找吃的。
下樓下到一半，布魯斯忽然想起了托尼的話，他的步伐突兀地停住，保持著一只腳踩在階梯上、另一只腳懸在半空的姿勢站定。
……斯塔克之前說阿黛爾怎麼了？
阿福端著托盤淡定地路過，「韋恩少爺，您這是在做什麼保健操呢？」
「沒什麼，」布魯斯回過神，「阿黛爾在家嗎？」
「阿黛爾小姐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阿福幫布魯斯拉開椅子，「她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布魯斯拿起刀叉的動作變得十分緩慢，「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清楚，」阿福嘆了口氣，「您應該更關心她一點，阿黛爾小姐每次有疑惑，都會選擇去找斯塔克先生求助。」
可孩子最依賴的本應該是父母。
布魯斯無聲地吁出一口氣，阿福說的沒錯，他對阿黛爾的關心確實不夠，或者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相處。
對此阿福表示沒關系，現在學習也不晚，他邊說邊光速掏出了一本《親子互動的一百件小事》。
布魯斯：「？？？」你為此准備了多久？
阿福彬彬有禮地回答：「一生都在准備著呢，少爺。」
盯著書籍封面混亂又誇張的鮮艷配色，布魯斯覺得一股不靠譜的氣息正撲面而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見十個迪克身穿草裙將他團團包圍，繞著他跳舞一樣，令人窒息崩潰。
把草裙迪克們統統驅逐出腦海，布魯斯婉轉地提出拒絕，「我覺得這個不太行。」
「好的少爺，」阿福收起書，「為了改善伙食，我正在開發一種新的菜式，所以至少一年之內都沒法再做小甜餅了。」
布魯斯：「……」這兩句話根本沒有邏輯上的因果關系，為什麼要放在一起說！
回想起阿福曾經烹飪過的非常符合傳統英國人風格的黑暗料理「仰望星空」，布魯斯默默打了個哆嗦，難得乖巧地主動把書拿了過來，認真翻開閱讀。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再一次以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愧是站在韋恩家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親子互動》第一章——抽出時間，陪孩子去一趟游樂園。
布魯斯的日程表密密麻麻，待辦事項已經排到明年去了，他寫寫畫畫折騰好久，終於騰出了半天的空閑。
同樣都是總裁，同樣都是超級英雄，為什麼托尼·斯塔克那個家伙就那麼閑，總能陪著他女兒四處玩耍，難道他的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嗎？
布魯斯陷入沉思中。
達米安和小喬約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做作業，臨出門前過來跟布魯斯打招呼，發現他正在發呆。
「父親？」達米安疑惑地問。
阿福遞給達米安一盒包裝好的新鮮出爐的小甜餅，他忽然說：「再帶上達米安少爺怎麼樣？」
達米安目光茫然，「什麼？」
布魯斯慢吞吞地點頭，帶一個孩子玩也是帶，帶兩個孩子玩也是帶，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
聽了阿福的解釋後，達米安的表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他想都沒想，斷然拒絕：「不！這關我什麼事！」
阿福露出慈祥的微笑。
布魯斯咳嗽一聲，目光飄到了達米安抱在懷裡的小甜餅上，充滿暗示意味。
達米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布魯斯：「……」對。
父子倆無聲地交流了幾秒，達米安委屈地妥協了。
呵，不就是游樂園嗎？去就去，誰怕誰！
阿黛爾完全不知道她的某半天行程已經被安排出去了，她正跟索爾在炸雞店裡逍遙快活。
索爾拿著托尼的卡豪氣干雲地點了十桶炸雞，上餐後紙筒們擠擠挨挨占滿了塑料四人桌，看上去非常可怕，引得其他顧客頻頻矚目。
但索爾和阿黛爾都不在乎，兩人旁若無人地啃雞腿，越啃越high，甚至想要高歌一曲。
「炸雞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索爾豎起大拇指。
阿黛爾點點頭，至少在這一刻她同意索爾的觀點。
「你真是太棒了！只有你理解我。」終於找到志同道合的飯友，索爾非常高興，他真心實意地把阿黛爾誇了一通。
神域大王子的修辭水平還是很高的，畢竟專門學習過。如果此時阿黛爾的腦袋邊飄著電量框，就能看到她的剩余電量正在蹭蹭瘋長，沒過多久就突破了80的安全線。
三塊炸雞下肚，阿黛爾覺得越來越有力氣，一直若有若無縈繞在腦海中的困意消失了，隱藏在心底某個角落的一點不爽的情緒也不見了，仿佛烏雲終於散開，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
很久沒有主動觸碰過珍珠，阿黛爾漸漸習慣了力量不完全的生活，一時沒能意識到現在的舒爽是因為神力的恢復，還單純以為就是吃飽了，因此更愛炸雞了。
直到索爾解決了兩桶雞塊，打算休息片刻再戰。
「咦？」索爾眨眨眼睛，「你在發光？很好看！像阿斯加德夜晚的星空。」
阿黛爾正咬著吸管喝可樂，聞言疑惑地一歪頭，「嗯？」
「你、你好！」一個靦腆的姑娘靠了過來，她左手拿著筆記本，右手捏著只口紅，臉頰漲得通紅，眼神亂飄，並不敢跟人對視，她結結巴巴地說，「真的很抱歉打擾你們……但、但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作為深受歡迎的復仇者成員，索爾經常會碰到找他要簽名的粉絲，對此他已經習慣了，「當然可——」
姑娘猛地低下頭，毅然決然地把筆記本遞給了索爾……旁邊的阿黛爾，「我特別喜歡你！第一眼在推特上看到的時候就喜歡！你長得太好看了，不愧是斯塔克先生的女兒！」
索爾傻眼了，「啊？」
阿黛爾也呆了一瞬，「其實他不是我爸爸……」
阿黛爾沒見過口紅，不知道該怎麼用，還是索爾幫她擰開的。
「……就是這樣，」索爾侃侃而談，看上去非常專業，「一般的口紅用完了可以轉回去，但這種轉不回去，所以用多少擰多少，」
阿黛爾恍然大悟，她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索爾支支吾吾，「呃……」
往事不堪回首啊！因為他曾經在懵懂無知的時候毀了簡的一根口紅，被憤怒的簡追著打。
阿黛爾在攤開的本子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刷刷寫下一個名字。
姑娘小心翼翼地接過筆記本，她定睛一看，隨即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你姓韋恩？」姑娘聲音顫抖，「布魯斯·韋恩的那個韋恩？」
這是什麼驚天大瓜？！姑娘在心裡大聲尖叫。
「對，」阿黛爾微微一笑，「他是我爸爸。」
真是愁死我了，小翅膀，雷神都比你會說話：）
——《迪克的日記》
沒事，陶德還可以色誘。
——《達米安到此一游》
比不過的，說實話，雷神的身材更好吧？
——《提姆到此一游》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終於輪到我湊熱鬧了。
——《阿黛爾到此一游》
第49章 昏迷
面前的小姐姐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 表情如夢似幻, 仿佛神游。
阿黛爾開始還沒想明白小姐姐為什麼受了這麼大的打擊, 但當視線在簽了名的筆記本上繞過、又回憶起之前被錯認了身份的事，她忽然就冒塞頓開恍然大悟了。
至於阿黛爾小小年紀卻為什麼對這種事心照不宣……呵，當然是全托了奧林匹斯那幫神們的福。
人類還差得遠呢, 你們的腦洞不妨再大膽一些。阿黛爾面露微笑。
雖然阿黛爾和索爾不懼被圍觀，但好好吃著飯，隔三差五總有人來「對不起打擾一下」, 他們兩個也受不了, 所以在送走了小姐姐之後, 阿黛爾和索爾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抱起了剩余的炸雞桶，飛快遁走了。
其他猶猶豫豫沒敢上前的粉絲們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長吁短嘆非常失望，但也僅僅只是失望而已, 奇怪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心中冒出「追上去」的念頭, 仿佛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暗中壓制了一切蠢蠢欲動。
遠離了炸雞店，兩人的腳步慢了下來，索爾警惕地回頭看了眼身後, 發現行人往來，神色匆匆, 不由得一挑眉。
「你干的？」索爾給阿黛爾投喂了一小塊雞肉, 好奇地問。
阿黛爾點點頭, 干脆利索地承認。她神力恢復還是索爾的功勞, 花點功夫迷惑一下狂熱粉絲，也算是回報了。
「你的力量很奇特，」索爾摸了摸下巴，眉宇間閃過一抹探究的神色，「似乎是——」
話未說完，索爾忽然臉色一變，他丟了抱在懷裡的炸雞桶，一把接住了毫無征兆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的阿黛爾。
「喂，你怎麼了？」索爾晃了晃阿黛爾的肩膀，微微皺眉，「哪裡來的……夢？」
在索爾的眼裡，此時阿黛爾的周身正被一股極淡的氣息籠罩著，那氣息如月光般輕柔朦朧，緩慢漂浮翻湧，凝聚不散。
街道上聲潮鼎沸，無數人或匆忙或歡笑或交談，紛紛與索爾擦肩而過，卻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仿佛雙方身處不同的兩個世界。
閑適隨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身穿黑色西裝的洛基慢條斯理地走到索爾身後，他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兩人。
「哥哥，」洛基微微一笑，「這是怎麼了？」
「有人把她拖進夢裡了，」索爾聲音低沉，「我不擅長這個，你能叫醒她嗎？」
「我只能看出造夢之人與她的力量系出本源，」洛基聳聳肩膀，「那夢沒有危險，我們還是別多管閑事了。」
索爾：「但——」
「你要是擔心，就先把她帶回去，」洛基見索爾不同意，立即退而求其次，提出了第二個建議，「把她交給她的家人不就好了。」
索爾嘆了口氣，「好吧……」
布魯斯剛和達米安敲定了去游樂園親子互動的具體事宜，就收到了托尼的奪命call，得知了阿黛爾莫名昏倒的事。
布魯斯表面上看很淡定，神情未變，但他的身體卻不是那麼回事，他非常利索地就站了起來，迅速往外走去。
「父親，」達米安不得不提醒他一聲，「您穿的是拖鞋。」
布魯斯僵硬地點了點頭，回來換鞋。
達米安：「還有睡褲。」
布魯斯：「……」
「我馬上到。」布魯斯說完，掛了電話。
「洛基說她沒有危險，只是睡著了，」聽到耳機中傳來的嘟嘟聲，托尼不滿地撇了撇嘴，「……怎麼都不聽別人說話呢。」
「她真沒事？」托尼用嚴厲的目光審視著洛基，語氣暗含威脅之意。
洛基無辜地聳肩，「這有什麼好說謊的？」
「謹慎點總沒錯，」托尼冷哼一聲，「尤其是對你。」
洛基：「……什麼鍋都要往我身上扣嗎！當時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哥又不是我。」
托尼陰森森地笑了，「誰讓你有前科呢。」
洛基無法反駁，只能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阿黛爾在夢裡來回顛簸，周圍流光似的飛速閃過無數模糊的影像，五光十色，很是好看。
還沒等她辨認出那些畫面都屬於誰的回憶，她就被拋了出去，降落在……寒風湧動的房頂。
阿黛爾緩緩吁出一口氣，連著三次以相同的方式（入夢）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遇到同樣的人……她心裡有個隱約的猜測，但還需要更多的事實來證明。
默數三個數後，身後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像自由自在的小鳥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帶著點小心的試探和機靈的警惕。
「是……是你嗎？」來人輕聲問，「阿黛爾？」
阿黛爾的雙手撐在冰冷的地面上，整個人微微後仰，回頭露出微笑，「是我。」
傑森已經比阿黛爾高出了整整一頭，男孩就像迎風舒展枝條的小樹苗，模樣一日一變，比起初見時的瘦弱、再見時的脫胎換骨意氣風發，第三次見面時的他氣場收斂了一些，笑容還是那麼肆意，但給人的感覺已經沒有以前那般充滿侵略性了。
曾經炸起滿身的絨毛假裝自己龐大又凶殘、試圖嚇退敵人的小獸終於長大了，不再需要虛張聲勢，也能令對手顫抖。
但還是差了一點意思，具體缺陷在哪兒，阿黛爾卻說不好。
「你怎麼沒長個兒？」傑森駕輕就熟地在阿黛爾身旁坐下，語氣平常得仿佛他們每天晚上都會這樣見面，他用手在阿黛爾的頭頂比劃了一下，然後把掌心平移挪到自己的肩膀旁，揶揄地笑了，「還是那麼矮，一點點。」
阿黛爾滿頭黑線，心想你的時間嗖嗖地過，我的時間慢得像蝸牛爬，你當然長得快了。
「你不懂，」阿黛爾輕哼一聲，「濃縮的就是精華。」
傑森：「哈哈哈！」
阿黛爾：「……這有什麼好笑的！」
「不逗你了，」傑森止住笑聲，卻還保持著捂肚子的姿勢，顯然還沒笑夠，正努力往回憋，「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才過了幾天！阿黛爾再一次發出感慨，她干巴巴地笑了一聲，「還好，沒什麼變化，每天不都一樣嗎？」
真的不是她敷衍，從昨天到今天，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或許可以聊聊索爾一口氣吃了五桶炸雞的事？
「看來過得不怎麼樣。」傑森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阿黛爾，片刻後他對她伸出手，「正好我今晚有空，來嗎？帶你去玩。」
這孩子可能誤會了什麼，其實我每天都過得可精彩了，但偏偏在遇到你之後就進入了平淡期……阿黛爾一邊想，一邊把手放進傑森溫暖的掌心裡，任由他拉起自己，迎著月光走向房頂另一邊。
「去哪兒？」阿黛爾問。
傑森眨眨眼睛，神秘地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50章 靈魂
斯塔克大廈。
阿黛爾乖巧地躺在床上, 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眼睛緊閉, 嘴角微勾, 像是在做一個有趣的夢。
布魯斯在床邊站了一會兒, 他彎下腰, 用手探了探阿黛爾的額頭，又幫她順便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額發。
原本毫無動靜的阿黛爾忽然像是被按下開關的機器人般動了起來，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一把抱住布魯斯的胳膊, 像抱住一只柔軟舒適的玩偶, 很開心地嘟噥兩句, 不撒手了。
布魯斯試著把胳膊往回抽, 竟然抽不動。
跟睡著又叫不醒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布魯斯沒辦法，只好在床邊坐下, 在女兒願意主動撒手前暫時貢獻出胳膊, 充當她的毛絨玩具。
達米安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 他磨了磨牙, 堅決不承認自己其實有點眼紅。
「你似乎不怎麼擔心。」托尼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布魯斯語氣平靜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也不擔心。」
托尼嘴角一抽，心想這是你女兒, 你擔心是正常的, 我不擔心也是正常的, 雖然我不可能不擔心……數不清的「擔心」在他的腦海裡手拉手載歌載舞, 跟繞口令似的轉了無數圈，差點兒沒把他繞暈了。
想從蝙蝠俠嘴裡問出點什麼比登天還難，但是沒關系，看他這個態度，托尼便明白他心裡至少是有譜的。
「你要住下來嗎？」托尼不懷好意地問，「我這兒空房間多得是。」
達米安瞪了托尼一眼。
「不必了，」布魯斯抱起阿黛爾，「我帶她回家。」
托尼敷衍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路過洛基身邊時，謊言之神忽然開口了：「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如果她醒不過來……」
「洛基！」索爾眼疾手快地捂住弟弟的嘴，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別胡說！」
綠光閃爍，被索爾鉗制住的洛基破碎成光影，另一個洛基出現在門前，他抱著胳膊慵懶地靠在門框上，「她下了咒語，暗示所有進入範圍內的生物強行忽略你們的存在。這咒語簡單又霸道，再加上她強大的力量，即使是母親親臨也不見得能找到節點將其攻破……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們的嗎？」
索爾的腳步微微一頓，多年相處令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兄弟，洛基聰明又狡詐，大方向上一般不會含糊，尤其涉及到阿斯加德時，盡管他嘴上喊得凶，但每每出事，還是會乖乖來幫忙。
小事上洛基就沒什麼立場與原則了，或隨心隨性，或趨利避害，反正是不會吃虧。
女兒莫名昏迷，布魯斯這會兒的心情絕不美麗，洛基平時就不敢去招惹蝙蝠俠，現在更不會閑得沒事故意撩撥討打，他開口只能說明一件事——阿黛爾的情況存在著隱藏的危險。
「怎麼找到的？」索爾深吸一口氣，他一邊問一邊給洛基使眼色。
洛基嘴角一彎，「她耀眼得就如同在一片黑暗中升起的太陽。」
托尼和達米安滿頭霧水，布魯斯若有所思，只有索爾明確表示聽懂了洛基的意思，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和魔法師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普通人看人看長相，看穿衣打扮，看氣質，看品性人格……
魔法師看人看靈魂。
洛基的意思是阿黛爾的魂魄正在發光，這是件很危險的事。
混跡於魔法側，就像在深淵中前行，會遇到無數不清的魔鬼、妖怪、鬼魂……當然也有人類，但人類是其中最為弱小的勢力，除了少數擁有強大能力的秘術師之外，多數情況下都是非人生物更占優勢。
非人類講究強者為尊，沒有道德的約束，沒有法律的限制，弱小的一方會被肆意捕殺吞食，吸取力量，啃得渣都不剩……而人類的靈魂正是他們最喜歡的食物。
人擁有豐富的情感，喜怒哀樂，愛恨嗔痴，每種都是不同的味道，令無數邪惡生物痴迷。
魔法側的生物不能輕易踏足現世，空間法則限制了他們的行動，確保世界不被攪得一團糟亂。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得到美味的靈魂，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手段懷柔，綿裡藏針，花言巧語編織一個又一個謊言，用權力、用金錢、用力量誘惑哄騙，有些信徒龐大的魔鬼、黑巫師們甚至還專門成立組織，進行團伙作案。
蝙蝠俠就端過好幾個這樣的組織，從路西法到三宮，從黑死帝到達克賽德，從地獄到宇宙，那些狂熱信徒崇拜的邪神種類繁多，應有盡有。
說回靈魂的問題。
魔法側的生物認人靠靈魂，凝聚著強大力量的魂魄令他們自發退散，不敢靠近；弱小但美味的魂魄微光閃爍，吸引豺狼虎豹貪婪的注視。
所以有經驗的魔法師都會隱藏起自己的魂魄，再設下重重禁制，避免被能力強大的非人生物盯上捕殺。
阿黛爾是個半神，天生自帶神威，屬性相克專治邪惡生物。理論上來講，就算她不收斂力量，任憑靈魂的光芒鋪滿整個黑暗之域，也不會有東西敢靠過來。
但力量使人瘋狂，當某件事的收益足夠高，高到可以抵消損失的時候，什麼理智什麼忌憚，統統會在利潤的碾壓下灰飛煙滅。
金蘋果就是「利潤」，它蘇醒了，它點亮了阿黛爾的靈魂，它向著一切蠢蠢欲動的黑暗生物發出邀請的信號，以自己作為獎品，蠱惑它們廝殺。
索爾憂心忡忡，「你給遮一下唄？」
洛基對索爾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我怎麼遮得住金蘋果的光輝？」
「那怎麼辦？」索爾眉頭緊皺，「她現在這樣……」
「我會照顧好她。」布魯斯低聲說，他對著索爾微微頷首，「謝謝。」
盯著布魯斯遠去的背影，索爾抽了口冷氣，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他對我說了謝謝？」
洛基聳聳肩膀，「明明是對我說的。」
索爾單手攥拳，目光堅定，「不，是對我！」
洛基：「……隨便你！」
洛基感覺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他頭也不回地說：「還有什麼事？」
「你真的想不到解決辦法？」托尼懷疑地問。
洛基目光閃爍，「想不到。」
「我就知道留著你沒什麼用，」托尼呵呵，「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斯特蘭奇。」
奇異博士多好啊，帥氣靠譜，童叟無欺，能力強大，物美價廉，平時只需要小小的支出，關鍵時刻就能逆轉未來，堪稱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品。
托尼把洛基嘲諷了一通，去聯系奇異博士了。
洛基氣得咬牙切齒。心想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螻蟻！那個三流法師怎麼能比得上我！不信等著看！
這是阿黛爾第一次在此幻境中走動，之前她沒嘗試過離開房頂，也就無從確定可活動的範圍究竟有多大。現在看來還是挺廣闊的，傑森已經帶著她過了三個街區。
傑森開車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枚橫衝直撞的小炮彈，剛得很，「嗖」地一下就竄了出去，阿黛爾非常懷疑他已經超速了。
「說一下要去哪裡嘛！」阿黛爾蜷縮在傑森身後，用他還沒那麼偉岸、但比自己寬厚很多的小身板擋風，她的雙手緊緊摟住傑森的腰，頂著呼嘯的狂風大聲問。
「很快……就……到了……」傑森的回答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斷斷續續地飄進了阿黛爾的耳朵裡。
阿黛爾微微一愣，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恍惚間傑森停了下來，阿黛爾摘掉頭盔定睛一看，發現前面不遠處是博物館。
午夜時分，整條街道清冷寂靜，路燈孤零零地佇立著，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阿黛爾跳下車，攏緊衣襟，縮了縮脖子，「來這裡做什麼？」
傑森上好鎖，回頭無奈地看了阿黛爾一眼，「你忘記啦？」
阿黛爾先是一愣，緊接著拍了拍腦門，終於想起上次的約定。
但……
「已經過去很久了吧？」阿黛爾揉揉鼻子，眼中流露出些許歉意，「你想看的展覽肯定早就結束了。」
傑森從兜裡翻出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票，他把票抖開，晃得像風中振翅的蝴蝶，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笑意，「沒關系，展覽又巡回過來了。」
「……」阿黛爾哭笑不得：「好吧。」
傑森帶著阿黛爾潛入了博物館。
男孩身手矯健，動作熟練，一看就沒少干上房揭瓦溜門撬鎖的壞事。
教他的人知道他把學來的本事用在這方面了嗎？阿黛爾默默腹誹。
傑森把門票放在閘機上，單手一撐瀟灑地跳了過去，隔著閘機的阻攔，他對阿黛爾歪了歪頭，「你是不是在心裡念叨我呢？」
阿黛爾淡定地推開擋板，規規矩矩地走過去，「沒有。」
傑森雙手背在腦後，像小尾巴似的跟在阿黛爾身後，「肯定有，我聽到了。」
「那我說了什麼？」阿黛爾仰起頭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大廳，思考參觀路線。
「哈，」傑森笑出了聲，「你承認了。」
阿黛爾：「……」竟然給我下套！
阿黛爾憤憤地踩了傑森一腳，昂起頭從他身邊高傲地走了過去，像只喔喔打鳴的小公雞。
傑森乖乖被踩，反正也不疼不癢。
博物館分了好多展區，每個展區都被拉下的卷閘門隔離成了一小塊一塊小，所幸傑森心心念念的古希腊藝術展在一樓的東南角，只需要破開一道門。
傑森吭哧吭哧撬鎖的時候，阿黛爾抱著胳膊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視線掃過天花板，她跟一枚攝像頭面面相覷。
阿黛爾：「……那兒有監控。」
「這是死角，」傑森頭也不抬地說，「放心，看不到的。」
阿黛爾對此持懷疑態度，但傑森都不在意了，她一個外來的有什麼好擔心的，橫豎將來被抓，她不會榜上有名。
展廳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透明玻璃櫃，櫃子裡陳列著一張石板雕刻。由於位置特殊，阿黛爾最先看到的就是它，她好奇地走過去，趴在玻璃櫃上，借著手機的亮光仔細觀察。
「這幅畫講的是金蘋果的故事，」身後響起幽幽的聲音，有陰暗的影子化為觸手形狀，沿著玻璃展櫃的基底緩慢攀爬，逐漸靠近似乎無知無覺的小姑娘，「紛爭女神厄裡斯未被邀請去參加帕琉斯和忒提絲的婚禮，她懷恨在心，將一枚寫著『送給最美麗的女神』的金蘋果擺在禮桌上，挑起了三位女神的爭鬥——」
絢爛的粉色光芒在阿黛爾身後炸開，鋪成一張電網，璀璨的光照在玻璃上，將女孩的眼瞳映得仿佛星辰墜落的蔚藍湖泊。
無數觸手在半空扭曲狂舞，發了瘋似的朝阿黛爾攻擊，卻被悉數阻攔在電網之外。
阿黛爾倏然轉身，手中捏著玫瑰花枝，眼神冰冷地盯著用手緊捂胸口不斷喘氣的「傑森」，她沉聲問：「你不是傑森，你是誰？」
「找到你了……」「傑森」緩緩抬頭，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蘊藏著刻骨的怨毒，「……阿黛爾。」
「從我的記憶裡滾出去！」
怒吼聲如雷鳴般炸響，欣長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展廳，真正的傑森朝阿黛爾投去擔憂的一瞥，大喊道：「你快離開！這裡已經被他污染了！」
聽到「污染」這個詞，阿黛爾心中竄起一股無名的火，她冷著臉用力揪掉整朵玫瑰，抬手一揮，花瓣紛揚飄落，變成一面又一面堅硬的盾牌，攔住了冒牌貨甩向傑森的觸手。
指尖跳躍的閃電扭曲拉伸，變成弓的形狀，阿黛爾挽起長弓，神力化箭，對准已經被黑霧徹底淹沒的「傑森」，毫不猶豫地松手放弦——
金光閃閃的箭撕裂空氣，灼燒黑霧，破開一切阻撓，正中「傑森」的胸膛。
幻境在崩潰坍塌，鏡子般的碎片雪崩似的從空中往下墜。
阿黛爾站在廢墟中面無表情，「我知道你是誰了，阿瑞斯，你敢不敢真身過來。」
我要錘死這個打擾我參觀博物館的混蛋：）
——《阿黛爾的日記》
上啊！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我在旁邊給你奏樂！
——《阿波羅到此一游》
你怎麼就不敢親自去呢：）
——《雅典娜到此一游》
第51章 入侵
傑森靠在玻璃展櫃上, 臉上寫滿了沮喪。
看他這副模樣, 阿黛爾莫名有些緊張, 她湊過去雙手搭上傑森的肩膀，一路往下摸索著, 「你受傷了？」
「沒有！」傑森被嚇了一跳, 小鯉魚甩尾似的彈開了，他胡亂地擺著手, 「我沒事，就是、就是……」
「就是又沒能好好地跟你看一次展覽。」男孩垂下頭。
阿黛爾嘴角一彎, 慢慢笑了，「就因為這個？以後有的是機會——」
「沒有了，」傑森打斷了阿黛爾的話, 他嘆了口氣，清澈純透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些許滄桑，「你快走吧, 這裡不安全了, 這個壞蛋順著夢境找到了你的位置。」
阿黛爾眯了眯眼睛，五指猛地收攏, 攥緊銀白色的長弓。她給了傑森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在男孩錯愕的注視下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松手轉身，朝著展覽館大門走去。
「我先去處理麻煩, 然後再來找你玩。」
夢境的坍塌停止了, 博物館破碎成廢墟, 傑森站在廢墟上，目送著阿黛爾發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兒似乎還殘留著未散的、極淡的暖意。
布魯斯和達米安把阿黛爾帶回了哥譚。
起初一切正常，阿黛爾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乖巧地抱住她父親的手臂，半點不折騰，只偶爾會像只小動物似的歪頭蹭了一蹭。
但當一家三口踏進韋恩莊園的一瞬間，天色忽然變了。
烏雲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迅速遮擋了原本碧藍澄澈的天空，狂風呼嘯，險些吹得人站立不穩，尤其是人小身輕的達米安，差點兒被刮跑，幸虧反應及時，一把抱住了布魯斯的大腿。
阿福趕緊打開門，將人迎進屋裡。
「回來得還真巧，」老管家遞上毛巾，松了一口氣，「要是再晚一會兒……」
提姆游魂似的從筆記本後面探出頭，他舉起爪子懶洋洋地晃了晃，算是打招呼，但當視線再度轉回散發著幽光的屏幕上時，他微微一愣，「嗯？」
布魯斯把阿黛爾放到沙發裡，往她懷中塞了個抱枕代替自己的胳膊，他仔仔細細地幫小姑娘蓋好毯子，目光在她漸漸皺起的眉上略微停頓一瞬，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撫平了擰起來的細微褶皺。
「不見得。」布魯斯低聲說，「迪克和……在哪兒？叫他們回來。」
達米安站在落地窗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可怕的景像，他把手伸進褲兜裡，盲按了一串號碼，聽到耳機中傳來了「不在服務區」的冰冷提示。
換了個人打電話，結果是一樣的，都沒信號。
「別試了，是我們的問題，」提姆一手把電腦屏幕轉了一百八十度，對布魯斯展示他顯示已經掉線的Wi-Fi圖標，一手揉過有些干裂的嘴唇，「就在你們進來之後。」
提姆的眼瞳中倒映出一點屏幕的亮光，像藏了兩簇跳躍的鬼火。
「迪克少爺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阿福說，「現在應該在傑森少爺那兒。」
提姆補充：「確切地說是在趕來的路上，掉線之前我們一直保持著通訊，聽說阿黛爾有事，迪克硬要拉著大紅回來看看……你跟誰打招呼呢？」
提姆四處亂飄的視線溜到了達米安的背影上。
達米安淡定地揮了揮手，「不知道，感覺像是某種奇特的生物，長得還挺可愛，能養嗎？」
說話間達米安側過身，讓開位置，提姆一下子就跟某團渾身黑漆漆、飄在半空中瞪著一雙血紅眼珠子的煙霧對上眼了。
提姆：「……」
奇特的生物？可愛？還想養？
我可去你的吧！
明明就是一只鬼魂！干嘛說的那麼清新脫俗！
「你就沒點兒別的反應嗎！」提姆差點兒把心愛的電腦對准窗戶丟出去，但僅存的理智喝止了他，那裡面還裝著重要資料呢，摔壞了回頭也是他自己動手修復，太麻煩了。
「你害怕？」達米安一掀眼皮，朝著提姆投去戲謔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別擔心，咱家的鵝會保護你的。」
雪白的影子在黑霧中儀態優雅地翻飛，衝進去鑽出來，碩大的翅膀拍得虎虎生風，伴隨著時不時「嘎嘎嘎」的尖叫。
一小群天鵝與隱藏在霧氣中的厲鬼鬥得不可開交。
其中一只天鵝還抽空給了達米安一個「放心，我會保護你」的眼神。達米安並不能聽懂天鵝們的話，但他堅信那只鵝就是那個意思。
很快，不只是天鵝，其他生物像是得到了指令，紛紛抵達韋恩莊園。
成群結隊的海鷗，兩三只老鷹，數不清的聚攏成雲朵般的麻雀，大大小小的流浪貓，從各種陰暗角落爬出來的毒蛇……
達米安的雙手抵在玻璃上，他的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我要出去看看——」
「待在屋裡，」布魯斯不知何時上了樓，又匆匆忙忙走了下來，他手裡拎著一把頂端鑲嵌著珍珠的巨大十字架，「想辦法聯系……康斯坦丁。」
話後半截微妙地停頓了片刻。
漫天的烏雲黑霧邪氣騰騰，一看就知道是魔法側壞蛋們搞得鬼，這種情況下呼喚超人基本沒用，一般都是神奇女俠出面穩定局勢，再看看黑暗正義聯盟那邊是誰值班，挑一個過來善後。
可神奇女俠消失很久了，而黑暗正義聯盟今天值班的人……如果布魯斯沒記錯，是康斯坦丁。
唉，又是那個不靠譜的混蛋。
「沒信號，」作為網癮少年一枚，沒信號對提姆來說是個晴天霹靂，相當於砍掉了這只變異小紅鳥張牙舞爪的觸手，令他瞬間變得虛弱了很多，他沒精打采地戳著鍵盤，「暫時聯系不上。」
此時干擾正常通訊的是亡靈和邪惡生物，它們利用自身散發的負面能量彙聚成網，把韋恩莊園整個罩了進去，就算提姆能操控韋恩集團發射到外太空的專屬衛星也沒辦法突破這道屏障。
布魯斯似乎早有准備，他把十字架往身前一橫，當盾牌用，然後便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其他人：「……」
等等啊，不再帶點別的東西嗎？聖水聖經符咒銀器和大蒜（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之類的！家裡都有呢！
事實證明，有十字架，或者說鑲嵌在上面的那顆珍珠，就已經足夠了。
一接觸到黑霧，十字架頂端的大珍珠便泛起了幽幽的光，光芒越來越耀眼，到最後簡直像幾千瓦的大功率電燈泡，在黑暗中投出一束粗壯的光束。
這已經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了，太陽都沒它晃眼。
布魯斯把十字架插在松軟的土地上，推著它沿順時針方向緩慢旋轉，光柱掃過的地方，黑霧潰散，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與怒吼。
一只天鵝閃避不及時，雪白的翅膀被燎了一下，燒焦好大一塊。
天鵝：「……」求求你別拿著女神的珍珠無差別掃射啊！我們傷不起！
一分鐘後，籠罩著韋恩莊園的黑氣徹底散去，只剩下天幕下蠢蠢欲動的黑雲不甘心地翻湧。
布魯斯靠著十字架，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現在呢？」
提姆渙散的眼神挪到電腦顯示屏上，發現右下角的無信號狀態解除了，Wi-Fi瞬間滿格。
「已經聯系了，」提姆如夢似幻地說，「康斯坦丁說他喝醉了，沒空。」
達米安目光一沉，他殺氣騰騰地拔出刀，冷笑道：「鎖定他的位置，我親自去請。」
「說實話，我覺得他來不來無所謂了，」提姆用力揉了一把臉，「反正我們已經解決——」
提姆話未說完，便被達米安抬起的手制止了。
院中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動物都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大門處，野貓挨挨擠擠縮成一團，麻雀顫抖著掛在樹梢，毒蛇退入陰影中，老鷹猶豫片刻，緩慢地拍打翅膀，不甘不願地飛走了。
有人緩步踏入了韋恩莊園。
來人是個身材高大的男性，他穿著一件長款的黑色長風衣，圍著厚實的羊絨圍巾，臉上罩著一團湧動的黑氣做成的面罩，只露出一雙瞳色深紅的眼。他一手插兜，一手拎著根暗紅色的長矛，步子輕盈閑適，仿佛隨意散步時誤入此地。
男人的行動方式很像幽靈，上一秒還在很遠的大門口，下一秒就虛影一晃，閃現在了內院，驚得動物們四散奔逃。
隔著老遠的距離，男人的目光遙遙落在十字架上，他盯著那顆仍然散發出溫柔光芒的碩大珍珠看了半晌，似乎心情很不好。
「我是來找人的，」男人終於挪開視線，他漫不盡心地瞥了全神戒備的布魯斯一眼，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彬彬有禮的語氣說，「我知道阿黛爾在這兒，讓她出來見我。」
布魯斯搭在十字架上的五指緩慢收攏，「你是誰？」
男人微微一笑，「阿瑞斯。」
怒吼聲撕裂空氣，布魯斯和阿瑞斯之間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漩渦，三個腦袋的小金毛從漩渦中跳出來，盡管全身顫抖，被嚇得幾乎站立不穩，但小奶狗還是努力昂起頭，朝著阿瑞斯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沒長大的地獄三頭犬，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阿瑞斯看都不看，抬手就是一槍，朝著小金毛刺了出去。
天空中降下三道閃電，劈在阿瑞斯面前，硬生生逼停了他出槍的姿勢。
阿瑞斯目光一沉，「你——」
話音未落，又是三道閃電，這次閃電還貼著地面炸出了一大片璀璨的光網，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阿瑞斯眼中的紅色愈發深沉濃郁，像陳舊的血，他咬牙切齒地說：「連閃電權杖都給她了……」
屋外的對峙陷入了僵持中，阿瑞斯被看似柔弱但實則堅固地電玩暫時阻攔，無法前進，金毛犬則死死貼著布魯斯的小腿，一副死也要守護他的模樣。
屋裡的氣氛也很沉悶，達米安衝進蝙蝠洞換裝備，能用的武器全都劃拉上，騎著摩托車氣勢洶洶地衝上地面繞進莊園正門，期間他給少年泰坦的成員們發了個求助信號；阿福去開啟整座大宅的防護機關；提姆留在客廳，同時跟四五個人聯系。
迪克：「我們馬上就到，再堅持一下！」
提姆：「還沒打起來呢，被三道閃電攔住了。」
傑森：「我帶了重武器。」
康斯坦丁：「我真的喝醉了，求求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那可是戰神阿瑞斯！我怎麼打得過！你們趕緊呼喚雅典娜降臨比較靠譜。」
迪克：「你連路西法都敢騙，阿瑞斯算什麼！」
康斯坦丁：「這話有本事你當著阿瑞斯的面兒去跟他說。」
康斯坦丁：「……靠！超人！我跟你說！我不——嗚嗚嗚！」
克拉克：「馬上到。」
韋恩莊園一出事，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在線的鋼骨就檢測到了異常情況，立馬上報。
正在辦公室裡埋頭趕稿趕得昏天黑地的克拉克收到消息，匆匆忙忙向露易絲請了個假，追命似的去抓康斯坦丁了。
康斯坦丁：「不是，都有超人了，你們就打唄，我真的沒什麼用……」
迪克：「阿瑞斯是魔法側的還是科學側的？」
康斯坦丁：「他哪裡科學了！」
提姆：「魔武雙修？」
傑森：「……阿黛爾怎麼樣？」
一堆通訊工具擺在身邊，麥克風裡鬧哄哄亂糟糟的聲音此起彼伏，提姆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傑森問了個畫風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的問題。
他默默回頭看了一眼沙發，阿黛爾還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裡，眉頭皺起，嘴角緊抿，垂下的手指上跳躍著點點金光……嗯？！
提姆「蹭」地站了起來，他跌跌撞撞地衝到沙發旁，單膝跪下，緊張兮兮地打量著阿黛爾指尖上的金光。
靠近了能聽到「滋啦滋啦」的低響，像是一簇簇在瞬間綻放又開敗的花。
提姆觀察了一會兒，謹慎地得出了結論——是閃電。
「人呢？」揚聲器裡傳來迪克的呼喚，「我們到了！但是找不到莊園！眼前只有一片空地！」
提姆猛地回過神，他剛剛站起身，就覺得衣角被人牽住了。
阿黛爾慢吞吞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眸中還閃爍著尚未褪去的電光，「父親……」
「在外面，你怎麼樣？」提姆擔憂地望著阿黛爾，「有個叫阿瑞斯的——」
「我知道，不是真身，放心，」阿黛爾抓著提姆的胳膊爬了起來，她動作靈活地翻下沙發，邊卷袖子邊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交給我！我讓他有來無回！」
不愧是我教的，欣慰。
——《雅典娜的日記》
在奧林匹斯，想要安全地活下去，就絕不能招惹性別為女的神。
——《奧林匹斯生存指南》
第52章 禮物
阿黛爾蘇醒後, 阻攔在阿瑞斯面前的電網漸漸消散了。
阿瑞斯知道阿黛爾很快會出來，便抓緊時間攻擊布魯斯, 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一副殺人的架勢。
沒有裝備加持, 正面肉搏, 布魯斯打不過阿瑞斯, 但蝙蝠俠是出了名的閃避高，打不過他躲還不行嘛。
布魯斯閃來閃去，任憑阿瑞斯槍揮得漫天開花，就是沒法擊中他的要害，十次有八次都能被他成功閃避，余下兩次也只是在皮膚上劃出一道子, 看著鮮血淋漓狼狽不堪, 其實並不嚴重，上藥包扎就好。
在死亡邊緣大鵬展翅的技術嫻熟老練, 令人驚嘆。
阿瑞斯氣得胸口疼。
他可是堂堂奧林匹斯戰神，不管是神明還是怪獸，基本都能按著揍（除了惹不起的雅典娜），卻在一個普通人類面前丟了面子，傳出去還混不混了？
「我讓你躲……」阿瑞斯咬牙切齒地說。
一團黑霧在他的掌心中翻滾湧動, 像凝聚濃縮的陰雲。他冷笑一聲, 猛地攥緊手掌, 指縫間漏出幾縷金光, 霧氣瞬間消散, 像觸手般游曳狂舞，從四面八方包圍吞沒了布魯斯。
阿黛爾把五指抵在門上，正待用力時，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喀啦」一聲輕響。
提姆立即對門行注目禮：這也太不結實了吧！
「不是我……」阿黛爾先是微愣，隨即臉色大變，她抬腿「砰」的一聲踹開門，氣勢洶洶地跑了出去，邊跑邊探手在虛空中一撈，抓出一本冒煙的手賬本。
書頁嘩啦啦翻動，停留在畫滿Q版小人的某頁上，這頁破了個大洞，一個小人被未知力量整個穿透碎成了灰塵，風一吹，灰四散飛揚，在紙頁中心留下扭曲的人形痕跡，邊緣是被火燒過的焦黑色，還有隱隱的黑霧飄散。
提姆心裡「咯噔」一下，「這個是！！！」
阿黛爾單手合上書籍，驚恐地喊了一聲：「父親！」
兩人衝進院子，看到濃郁的黑霧猛地聚攏又外放，做了個類似「嘔吐」的動作，將暈頭轉向的布魯斯丟了出來。
提姆上前一步接住踉蹌後退的布魯斯，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傷情，就被對方滿身的血腥氣和染成深紅色的白襯衫嚇了一跳，刺激得心髒驟停。
阿黛爾慢了半步，她不知怎麼微微一晃，差點兒栽倒，為了保持平衡，手臂瞎抓劃拉了兩下，扶住斜插.在地上的巨大十字架，勉強穩住身形。
十字架頂端的珍珠明明滅滅地閃著光，光線柔和，像第一抹越出地平線的晨曦，暖洋洋地灑在阿黛爾身上，試圖安撫她。
「我沒事，」阿黛爾低聲說，她摸小動物似的摸了摸珍珠，「謝謝。」
「替身咒，致命傷害轉嫁，代替物是紙張，相當高明的咒術改良，但需要一個強大的媒介來充當整個咒語的框架，媒介是你自己，」阿瑞斯陰仄仄地笑了，「看你在本上畫的條條道道，這咒語還不止一個，真是好心，不過……寶貝兒，你疼麼？」
盤踞在莊園上空的烏雲中落下數道閃電，在阿黛爾的手裡凝成巨鐮的形狀，她一手撐著十字架，一手握住巨鐮，將電光流轉的鐮刃對准阿瑞斯，面無表情地說：「跟你有什麼關系，准備好去死了嗎？」
布魯斯那簡直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模樣徹底激怒了阿黛爾，再加上不久前傑森被毀的夢境，新仇舊賬一起攤開，說什麼都沒法善了。
「我倒想看看……」
阿瑞斯微微一笑，黑霧從他的掌心湧出，沿著槍杆一路蛇形而上，最後裹滿了整支槍，他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離開奧林匹斯前，那幫虛偽的神都送了你什麼『禮物』。」
「賜予你呼喚風與海的能力。」
波塞冬手持三叉戟，眉目威嚴。
平地風起，小小的氣流以阿黛爾為中心，沿順時針方向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眨眼間化為颶風，咆哮著席卷了半座前院，甚至連天穹之下壓低的烏雲都被波及到了，攪動成旋渦狀。
更別說四處散落的秋葉、花壇中的碎石塊、濕潤的泥土……亂七八糟之類的，統統被卷入風團中。
雜物將風染成陰沉不祥的墨黑色，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蜿蜒游曳，呼嘯前行，一眨眼的功夫就吞沒了阿瑞斯。
「賜予你強健的體魄和無窮的力氣。」
阿爾忒彌斯目光和善，語氣溫柔，她輕輕摸了摸阿黛爾的頭。
盡管看不慣浪天浪地的阿芙洛狄忒，但阿爾忒彌斯很喜歡小孩子，乖巧可愛還嘴甜的阿黛爾當然深得她歡心。
「賜予你掌握雷電的能力。」
宙斯從權杖上摘下一朵小小的雷花，放在阿黛爾的掌心中。
阿黛爾足尖蹬地，借著風的助力輕而易舉地縱身躍起，衝進風團，她從高空墜落，手中的巨鐮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朝著阿瑞斯當頭砸下。
阿瑞斯後撤半步，舉槍抵住鐮刃，兩把武器相撞之處炸起一串璀璨的電光，發出擊金碎玉的脆響。
「賜予你精湛的格鬥技術和聰明的頭腦。」
雅典娜單膝跪下，抱住阿黛爾，兩人額頭相觸。
跳躍的雷光順著鐮刀衝上了長.槍，電得阿瑞斯雙臂微微一麻。
對於被逐出奧林匹斯的原戰神來說，宙斯的雷電是懲戒的刑罰，是諷刺，是屈辱與背叛。他眯起眼睛，瞬間怒氣翻湧，血紅的眸中閃過一道銳光，雙手猛地發力，挑開了阿黛爾的巨鐮，閃電般收.槍再出.槍，刺向小姑娘的胸膛。
「賜予你百發百中的箭法和治愈之術。」
阿波羅揉亂了阿黛爾蓬松的金色長發，容貌俊秀的神祇笑了起來，眉眼明媚如畫。
槍.勢.去到盡頭，卻刺了個空。
阿黛爾空著的左手速度飛快地在身前一畫，她直接穿過折疊的空間，出現在阿瑞斯背後，掌心的巨鐮變成一張銀白色的長弓。
神力在指尖凝成利箭，箭尖抵住阿瑞斯的背心，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阿黛爾松開手，一箭將他穿透了。
烏雲散開，陽光灑下，阿瑞斯的身影在光中漸漸變淡。
最先消失的是阿瑞斯臉上的黑霧，霧下是一張英俊卻充滿邪氣的臉，他嘴角一彎，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並不在意這具即將被毀滅的分.身。
「她不僅沒吃掉金蘋果，還把它留下，做成了你。」阿瑞斯慢條斯理地拔.出扎穿胸口的箭，他輕聲說，「真令我驚訝，我始終不敢相信這點，直至剛才那一刻……找了那麼多年，總算是有點收獲。」
「既然被我發現，你就別想逃了。」阿瑞斯抬起手，掌心遙遙按向阿黛爾的胸膛，「我遲早會吞了——」
「我不逃，我就在這兒等著你，」阿黛爾冷冷地說，「還是那句話，有本事真身過來，只派分.身，你看不起誰呢。」
說完，阿黛爾不耐煩地一揮手，巨鐮劃破了阿瑞斯最後的虛影。
韋恩莊園恢復了平時的寧靜。
……勉強算是恢復了吧。
畢竟跟人身安全與可貴的生命相比，被颶風攪成廢墟的前院都是虛的，都不算什麼。
不就是錢麼！回頭慢慢修就是了。阿黛爾一點兒都不心虛，反正不是她一個人毀的房子。
門開了一小條縫隙，提姆謹慎地探出頭來，「結束了？」
阿黛爾召喚風暴降臨的時候，提姆就拖著布魯斯躲進了屋裡。又是風又是雷又是雲，這已經不是凡人能插手的戰鬥了，他非常明智地決定遠離戰場不找麻煩。
「算是吧。」阿黛爾松開手，銀弓像紛飛的螢火蟲般碎成點點星光，隨風飄走。她搖晃了兩下，軟綿綿地往地上一坐，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十字架。
「你還好嗎？」提姆被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把手搭在阿黛爾的肩膀上，緊張兮兮地上下打量她，「哪兒受傷了？快說話！」
和剛才冷酷無情毀天滅地的模樣相比，現在的阿黛爾真是是弱小、可憐又無助，她松開冰冷堅硬的十字架，小貓似的蹭進提姆柔軟的懷抱裡，慢吞吞地搖了搖頭，「沒受傷，力量透支……」
提姆恍然，他打了個響指，「誇你是吧？」
阿黛爾連話都懶得說了，她眨眨眼睛。
提姆深吸一口氣，「大紅！快過來誇她！」
阿黛爾：「？？？」
摩托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全副武裝的達米安率先衝了過來，迪克、傑森緊隨其後，然後是拎著康斯坦丁從天而降的超人。
「我就說沒我的事，你偏要我來。」康斯坦丁嘴裡叼著根煙，眼角耷拉著，懸在半空像一條生無可戀的鹹魚，「你看，她搞定了！」
阿黛爾輕描淡寫地說：「阿瑞斯的分.身而已，我還不放在心上。」
「呵呵，」康斯坦丁涼涼地問，「阿瑞斯的真身呢？」
阿黛爾認真思考了一秒，隨即義正辭嚴地回答：「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召喚雅典娜。」
提姆嘴角一抽，「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反正他的真.身又不會來，」阿黛爾理不直氣也壯，「他的一部分力量剛被我打散，還有一部分力量在牽制戴安娜，想要完全恢復，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父親呢？」達米安左顧右盼，「他沒事吧？」
提姆指了指屋裡，「受了點外傷，沒什麼——」
達米安一陣風般地跑了。
克拉克看看擺出標准碰瓷姿勢的提姆和阿黛爾，憑直覺選擇了跟達米安一起走，去關心他最好的搭檔蝙蝠俠。
年輕人就留給年輕人照顧嘛……當然克拉克沒忘記帶上康斯坦丁。
迪克則堅強地選擇了留下來。
「——大事。」提姆冷靜地說完了一整句話，然後他看向傑森，目光熱切，「快，這裡需要你。」
傑森：「？」
阿黛爾默契配合，她眉頭一皺，開始哼唧，「啊啊啊我頭好疼，喘不上氣……」
傑森：「……」
傑森懷疑地問：「喘不上氣，你還能說話？」
不怪他謹慎，實在是小麻煩精太能折騰，套路一層接一層，作為一個單純的寶寶，他根本招架不住。
阿黛爾趕緊用手捂住喉嚨，表示話說不出來了。
「你態度溫柔一點嘛，」提姆勸道，「阿瑞斯可是她消滅的。」
阿黛爾點頭附和，小姑娘認真地說：「我是真的很難受。」
「我可憐的小黛，」迪克的眼中充滿憐愛，他扣住傑森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前，「小翅膀，交給你了。」
迪克和提姆以為傑森會抗拒，或者再推辭一下，但沒想到傑森半句廢話都沒說，他深深地看了阿黛爾一眼，在她面前單膝蹲下，木著臉念起了贊美女孩容貌的詩歌。
阿黛爾似乎很累，她緩緩合上眼，把腦袋靠在提姆的胳膊上，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迪克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不太對勁兒。」
「有什麼不對，」念完一首詩的間隙裡，傑森漫不經心地說，「她確實力量透支了。」
提姆挑眉，「你怎麼知道？」
「她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傑森語氣平淡，「之前在迷宮裡也是。」
說快掛了就是快掛了，哪怕表現得再不正經，也是實話。
阿黛爾的睫毛的微微一顫。
第53章 鳥團
阿黛爾開始只是裝睡, 但後來就真的因為疲勞過度而睡著了。
朦朧中她覺得自己被裹進了一個縈繞著淡淡硝煙氣息的溫暖懷抱裡，她側過頭蹭了蹭, 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隨即意識像綴了鉛一般，沉沉地落入寧靜的深淵中。
這一覺睡得安穩又踏實，等到阿黛爾再度蘇醒, 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
晚風中夾雜著清脆的鳥鳴，拂過樹葉, 又掀起一陣沙沙低響。夕陽的余暉穿過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灑在床上，被窗格分割成零碎的幾塊。
阿黛爾四肢攤開, 布娃娃般歪在大床的正中央,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睡了有多久。扁扁的肚子在唱歌, 阿黛爾跟飢餓感抗爭了一會兒, 終於還是慢吞吞地爬起來, 幾乎是被本能支撐著游蕩去了盥洗室完成簡單的洗漱，最後頂著亂蓬蓬的長發飄下了樓。
客廳裡開著一圈綻放暖黃色光暈的壁燈, 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 松木枝嗶剝作響，陣陣濃郁的松香味氤氳浮動。
傑森穿了件深紅色的套頭毛衣，蓋著厚厚的毯子坐在爐邊的沙發裡看書, 聽到動靜, 他把書往腿上一扣, 抬起頭打量著阿黛爾, 「終於醒了？」
阿黛爾不往下走了，她沒骨頭似的朝著樓梯扶手一靠，雙手捧臉，「我餓。」
傑森指了指客廳，「阿福給你留了飯。」
「其他人呢？」阿黛爾環顧四周，忽然覺得這座房子變大了一點點，但很快她就意識到會產生這種想法，是因為周圍太空曠太安靜了，所以顯得大，「只有你？」
「你想見誰？」傑森漫不經心地問。
布魯斯去善後了，布魯德海文有事，迪克被警局的搭檔一個電話叫回去上班，提姆在韋恩塔跟屬下們開會開到昏天黑地，達米安還沒放學……
「所以就只剩下了你。」阿黛爾撐著扶手直起身，小企鵝般笨拙地搖晃著蹭下樓梯。
「不，」傑森翻開書頁，低頭繼續看，「是因為某人拽著我不撒手。」
傑森婉轉地表達了他並非主動留下……但誰care這個，阿黛爾根本沒聽出這言下之意，她蹭到一層，拐了個彎去廚房，天真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可以把衣服脫了？」
傑森：「……」這話讓我怎麼接！
既然阿黛爾已經沒事了，能睡能吃能懟人，傑森覺得是時候告辭了，繼續待著難保小麻煩精不會再說出什麼話把他氣得沒辦法。
「別啊！」阿黛爾一把抓住傑森的衣角，「你走了這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以前阿黛爾沒覺得一個人有多難受，她可以跟小動物們說話，天南地北地聊各種見聞傳說，坐上一整天都會很開心。
可是現在……
「我還有事，」傑森無奈地說，「我有工作要做的。」
比如黑吃黑，不是，是夜巡。
「帶上我一起唄，」阿黛爾乖巧地眨眼睛，「我可以幫——」
傑森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不行，你現在不能出門。」
阿黛爾皺眉，「為什麼？」
傑森抬起手指，凌空點了點阿黛爾的胸口，「因為金蘋果。」
阿瑞斯為了搶金蘋果都打上門了，韋恩莊園被毀了一小半，按照蝙蝠俠慣常的行事作風，在解決這個大麻煩之前，阿黛爾是別想溜出去玩了。
像是在一台老舊電腦的搜索框中鍵入了關鍵詞，聽到「金蘋果」這個詞語，阿黛爾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大腦深處湧起了奔騰的亂流，將所有有關「金蘋果」的信息抓取彙總，一股腦兒地推到了她面前。
數據過載的瞬間不亞於在大腦裡發生了一場小型爆炸，阿黛爾痛呼出聲，雙手抱頭，把前額磕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傑森：「你給我磕頭干什麼？」
「我……難受。」阿黛爾結結巴巴地說，「你別……說話說那麼大聲！」
傑森：「……」我就說了一句？聲音也不大？
所幸難受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忍過轉瞬即逝的劇痛後，阿黛爾吁出一口氣，雙手撐著桌沿，緩緩直起上身，往後靠進椅背。
她冰藍色的眼睛上浮起一層淺淺的水汽，像靜謐的湖面忽然被薄霧籠罩，臉上的表情走馬燈似的來回變，讓人一時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精分了。
被封印的回憶仍然存在於腦海深處，但需要在特定的時間之後，使用特定的關鍵詞觸發。
比如在跟阿瑞斯交手後提起「金蘋果」。
阿黛爾已經想起了金蘋果的意義，稍作聯想，就能清楚阿瑞斯為何要找到她，也明白了母親送她離開奧林匹斯、費勁巴拉折騰了一堆「禮物」送給她的真實目的。
小姑娘抬起手，溫熱的掌心隔著柔軟的絲綢睡裙，緩緩按住曲線起伏的胸口。
胸腔之下有什麼東西在砰砰跳動，力道十足。
是她的心髒，是這具人類軀體生命的樞紐，也是她神力的來源之一。
創造了她，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把她拖向毀滅的深淵。
阿黛爾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想起了不久前提姆帶她去逛街，在玩具店看到的躺在貨架上的可愛洋娃娃。
售貨員小姐姐紅著臉靠近提姆，細聲細氣地給他介紹洋娃娃的功能——眼睛是可動的，晃一晃就眨巴眨巴，裝上電池之後還能說話唱歌，設定好時間可以報時。
提姆對洋娃娃根本不感興趣，是阿黛爾一直仰著頭看，他以為她想要，才停下來隨便聽聽，最後買了兩個帶回去。
但阿黛爾其實並不想要，她只是莫名想起了戴安娜。
神奇女俠就是陶土捏成的小人，灌注靈魂後誕生。
現在阿黛爾知道了，她自己也一樣。
如果沒有金蘋果，她和貨架上的洋娃娃其實也沒什麼分別吧。
一些雜亂的念頭從心底升起，繞著圈地在阿黛爾的腦子裡來來回回地轉悠。
她以前從未深入地思考過這些問題，但現在它們就像白紙上碩大的黑字，令她不得不看到，不得不重視。
雖然我的母親是愛神，但我可能真的不明白那些情感，阿黛爾呆呆地想。
如果明白，就不會那麼輕慢肆意地要求其他人對她念誦情詩，稱贊她的美……即使是為了救命。
如果明白，就不會對著布魯斯問出那個愚蠢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呵呵呵……你本來就沒有靈魂，都是我的功勞，你才能像個人一樣行走說話……還不感謝我……】
嘲笑聲由遠及近，由小變大，斷斷續續地回蕩在阿黛爾的腦海中，仿佛魔鬼的低語。
【……難道你想讓阿瑞斯吃了你嗎？他得到我，你就完了……不要抵抗，讓我擁抱你，我們去消滅他……我感覺到另一枚金蘋果就在附近……】
阿黛爾單手按住太陽穴，微微皺眉。
【阿芙洛狄忒只能封印我一次，現在封印已經要解開了，你會徹底成為我的……你本來就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阿黛爾第一次試著跟魔鬼溝通，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我是我自己。】
【你已經能聽到我的聲音了，很好……】魔鬼笑了起來，【我期待你長大……】
傑森警惕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阿黛爾，他一手從兜裡摸出手機，調出通訊界面，隨時准備聯系迪克，另一只手伸到阿黛爾面前晃了晃，豎起一根手指，「這是幾。」
魔鬼的蠱惑消失了，阿黛爾的反應慢了半拍，但滿是迷茫的眼睛最終還是恢復了清明，她微微皺眉，像小貓撲球似的推開了傑森的手，有些嫌棄地說：「一！」
傑森靈活地把手腕往後一收，避開阿黛爾喵的進攻，然後他很有耐心地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這是幾？」
阿黛爾：「……」
小姑娘這次凶狠地拍出了一巴掌，聲響清脆，余音回蕩，「二！」
傑森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偷著逗貓，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躲開，什麼時候該故意被擊中，安撫貓咪躁動不滿的心，順利獲得繼續逗的權利。
他瞥了一眼手背上微紅的印記，豎起三根手指，還打算再來一次，「這是——」
「你們在做什麼？」達米安帶著滿身的寒風走進起居室，他遙遙瞥了一眼幾乎快要爬上餐桌的阿黛爾和舉著手後仰的傑森，毫不客氣地冷笑道，「逗貓呢？」
「是啊，」傑森一本正經，「還咬了我一口。」
阿黛爾：「……你太過分了！」
這氣來得毫無緣由，但阿黛爾就是很不開心，而且越想越氣。
只聽「biu」的一聲清響，阿黛爾變成了一只雪白的、圓滾滾的長尾山雀，她又生著氣，所以就更圓了，小黑豆眼憤怒地瞪了傑森一眼，展開扇子般的翅膀，拖著毛絨絨的球狀身體，上下飄忽地晃悠著飛向天花板，停在水晶大吊燈上，蹲著不動了。
傑森：「……」
達米安：「……」
「你干嘛欺負她？」傑森先發制人，他「嘖」了一聲，譴責地盯著達米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達米安先是一臉懵逼，隨即像個在高速公路上開敞篷跑車飆車一圈後被吹得風中凌亂的刺蝟似的炸毛了，「陶德，說清楚！到底是誰欺負她！我可沒逗她！」
「反正就是你。」
「是你好嗎！」
「你！」
「……」
等提姆神情恍惚地走進門、只想往舒服柔軟的沙發上隨便一躺美美睡一覺時候，他看到的並不是想像中干淨整潔又舒適的家，而是活像被盜匪光顧過的客廳，以及在客廳的東西兩端分別占據了兩只僅剩的完好沙發，互相戒備虎視眈眈的達米安和傑森。
提姆：「……」我進門的方式不對，等我出去再來一次。
達米安和傑森目送提姆晃出了客廳，然後又慢吞吞地蹭進來。
客廳風景依舊，提姆眼中的光熄滅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德雷克，你干什麼呢？」達米安皺眉，「傻了？」
「我還想問問你們干了什麼，」提姆抱著胳膊，生無可戀地往衣架上一靠，「客廳沒死在阿瑞斯手裡，倒被你們給拆得七零八落。」
達米安莫名有點心虛，他抱緊了懷裡的太刀，強自鎮定，「隨便切磋一下而已。」
傑森則懶洋洋地舉起雙手，把手心和手背展示給提姆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非常無害，「我只是正當防衛，防守反擊，保護自己。」
達米安隨便抓起某個東西的殘骸丟向傑森，「有本事把你屁股底下那兩把槍亮出來！」
傑森偏頭閃開暗器攻擊，他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槍。」
提姆頭都大了，他脖子後仰，呆呆地盯著房頂，盯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我是不是眼花了，」提姆問，「我看到吊燈上蹲著一只鳥，屁股對著我，胖乎乎圓滾滾的，倒是挺可愛。」
傑森和達米安：「……」
啊，壞了，把阿黛爾忘記了。
還有，提摩西·德雷克你敢說人家胖，你完了。
「沒眼花，」傑森涼涼地說，「那是阿黛爾，你親愛的妹妹。」
提姆揉了揉脖子，往吊燈下走了兩步，「說的好像她就不是你妹妹了似的……等會兒，你說那是誰？」
「小麻煩精，」達米安說。或許因為阿黛爾現在還是鳥球球的狀態，達米安的語氣竟然出奇地溫和了不少，「她被陶德氣得變成鳥飛上去了，半天都沒動靜。」
「明明是你氣的她，」傑森嘴角一抽，「別想甩鍋。」
「我看是你們倆別再甩鍋了，」提姆沒好氣兒地說，「砸了客廳，還把阿黛爾氣成那樣……」
然後怎麼樣提姆沒有說，他只是別有深意地拖長了聲音，一切盡在不言中。
傑森和達米安隔著整座客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決定在阿福和布魯斯回來之前趕緊跑路，出去避避風頭。
「別想走！」提姆靈活地來了個後空翻，准確地堵住大門，他雙手往門上一撐，微微一笑，「你們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要學會承擔責任。」
況且要是放你們走，倒霉的人可就是我了。
「瞎說，」達米安眨了眨眼睛，鼓起臉頰，「我還是個孩子，社保卡上寫著呢。」
聰明的羅賓能屈能伸，人要學會向現實低頭。
提姆有種差點兒被噎死的憋屈感。
你這會兒倒成了孩子了？他冷漠地想，沒有哪家孩子像你一樣殺傷力如此之高！
傑森破罐子破摔地威脅道：「要麼等著被我和惡魔崽子揍一頓，要麼一起走，反正別想讓我留下來摻和你們家的破事。」
提姆：「……你還有理了！」
走就走，這只是戰略性撤退而已！但……
提姆的視線溜向掛在吊燈上的阿黛爾，「她怎麼辦？」
同為監控狂魔，提姆也贊成布魯斯的決定，阿黛爾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比較好。但兄弟們都走了，只留她一個，似乎很不厚道。
傑森揮揮手，「要麼別管，要麼打包帶走，但請你盡快決定。」
提姆：「為什麼不是你決定！我選擇自己走。」
達米安：「那就走啊。」
三人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傑森認命地從滿地廢墟中刨出一把勉強能用的椅子，擺在吊燈下，然後踩了上去。
提姆主動扶住了椅子，他還用眼神示意達米安，讓他過來一起扶。
達米安的目光飄向天花板，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他想去逗鳥，不想扶椅子。
提姆撇撇嘴，小聲說：「你把他踹下來……」
傑森威脅地說：「我聽到了。」
達米安：「……切。」
傑森身高腿長，踩著椅子站直後，視線剛好能跟吊燈邊緣持平，一眼就看見了阿黛爾啾。
白圓的小鳥背對著外面，腦袋埋在翅膀下，胖乎乎的身體凹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下面什麼動靜她聽得一清二楚，傑森靠近的時候她也有感應，但她只是抖了抖絨毛，連叫都不叫，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雕像。
傑森伸出手指，試探著碰了碰阿黛爾啾頭頂飄起來的絨毛，滑溜溜又柔軟，手感相當不錯。
阿黛爾啾炸毛了，她「騰」地拔出腦袋，挺起胸膛，蹦跳著轉過身，拍拍翅膀大聲譴責傑森：「啾啾啾！」
傑森遺憾地聳聳肩膀：「能說人話嗎？我聽不懂鳥語。」
「我能聽懂！」達米安在下面瞎攪和，「她在罵你。」
「你閉嘴。」傑森憑感覺踢了一腳，當然沒能踢到達米安，他深吸一口氣，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哄道，「來，帶你出去玩。」
阿黛爾啾腦袋一歪，無恥地賣了個萌，「啾？」
「別啾了，」傑森一把抓住跳動的毛團，縱身跳下椅子，「走走走，快走。」
再耽誤下去該有人回來了，不管是阿福還是布魯斯，結果都會非常慘烈……如果是迪克就把他一起綁架。
鳥球球覺得被攥住非常不舒服，她不安分地扭動起來，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在傑森的虎口處啄來啄去，倒不疼，但癢癢的也很令人難受。
「別亂動，」傑森把阿黛爾啾塞進口袋裡，「一會兒毛蹭掉了跟我沒關系。」
你是魔鬼嗎？達米安對傑森投去譴責的目光，「你就不能對她好點嗎？」
提姆嚷嚷：「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三人鬧哄哄地衝到門口，跑在最前面的達米安還沒來得及碰到門把手，大門忽然被推開，迎面走來了西裝革履面色疲憊的布魯斯。
傑森＆提姆＆達米安：「……」要完！
布魯斯：「……」
「站住。」布魯斯聲音一沉，「去哪兒？」
提姆乖巧得像只鵪鶉，一言不發，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跑不了，他不用掙扎。
達米安眼珠子四處亂轉，考慮該怎麼逃跑，從蝙蝠俠手下逃脫是他一直以來的階段目標之一，不管有沒有今天的小麻煩，他都熱衷於挑戰父親的權威。
傑森很想大聲說關你什麼事，但考慮到他不久前才跟惡魔崽子合伙砸了客廳……還是老實點吧。
布魯斯像是剛從孤獨堡壘回來，周身沾染了從北極洲吹過的凜冽風雪的氣息，他的眼睛仿佛在冰泉裡浸泡過，看人都帶著寒氣，凍得人瑟瑟發抖。
「怎麼回事。」布魯斯環顧四周，看到廢墟般滿地狼藉的客廳，他沒有暴怒，連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表現出來，就只是平平靜靜地問。
沒人敢吱聲。
別看紅頭罩＆紅羅賓＆羅賓在外面牛氣哄哄，令哥譚市的犯罪分子們聞風喪膽，一旦遇上了蝙蝠俠……呵呵。
「他們打起來了，都把我吵醒了。」
軟綿綿的、帶著濃郁困意的聲音響起，穿著絲綢睡裙、趿著拖鞋的阿黛爾踢踢踏踏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她往扶手上一趴，居高臨下地望著老父親和哥哥弟弟們，邊揉著眼睛邊迷迷糊糊地說。
達米安瞪圓眼睛，提姆緩緩張大嘴巴，傑森揣在兜裡的手猛地收緊，感覺到毛絨絨的鳥團子還貼著他的手背來回擰動。
你不是蹲在吊燈上自閉呢嗎！生氣呢嗎！什麼時候又回到樓上去了！
那只鳥是什麼！
鳥球球奮力鑽出了傑森的口袋，她拍打著翅膀，先跳到傑森的手臂上，然後一路蹦上他的肩膀、頭頂，最後「刷啦」飛起，飛向阿黛爾，落在她伸出的指尖上，乖巧地啾啾啾一直叫。
阿黛爾輕輕揉著鳥球球的翅膀，她露出茫然又無辜的表情，「怎麼了？看我干什麼。」
達米安發誓，他從阿黛爾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提姆發誓，阿黛爾略微勾起的嘴角是在嘲笑他們。
傑森發誓……發什麼誓，阿黛爾是個小騙子！
「把客廳收拾干淨，」布魯斯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吩咐道，「阿福還有半個小時到家……」
如果等阿福回來，客廳還是這副鬼樣子，你們就等著完蛋吧。
說完，布魯斯把脫下來的外套搭在衣架上，直接上了樓，表示有事要跟阿黛爾談談。
阿黛爾把鳥球球放在頭頂，聽話地跟在老父親身後走了。
進走廊前，阿黛爾朝哥哥弟弟們投去一枚意味深長的眼神。
提姆痛心疾首地對傑森說：「看看，被你教壞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醒醒，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傑森表情木然。
達米安聯系了個家政團隊上門收拾，「別啰嗦了，還是想想補救的辦法吧！」
客廳被毀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蝙蝠俠之後的批評教育……
兄弟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開始瘋狂給迪克發短信發郵件打電話。
最終目的只有一個——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布魯斯把談話地點選擇在了書房。
給阿黛爾倒上一杯熱咖啡後，布魯斯在她對面落座，問道：「檢查結果是沒問題的，你自己感覺身體怎麼樣？」
阿黛爾頭頂的鳥球球好奇地飛下來，落在咖啡杯邊緣，她艱難地俯下身子，想去啄咖啡嘗嘗。
「我……」阿黛爾能感覺到布魯斯在看她，她的眼神四處游移，最後落在調皮的鳥球球身上，語氣略顯遲疑。
傑森說她真有事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才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但在這一刻，阿黛爾忽然不想明說，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在阻礙她開口。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布魯斯沒有開口催促，他只是用耐心的，冷靜的目光注視著阿黛爾，給予她無聲的鼓勵。
掛鐘滴滴答答地走著，當秒針轉了整整一圈後，阿黛爾才緩緩吁出一口氣，輕聲說道：「我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在蠱惑我。」
福至心靈的，阿黛爾意識到阻礙她的不知名的情緒是什麼了——她不想讓父親擔憂。
布魯斯似乎沒覺察到阿黛爾微妙的心理，他問：「奇怪的聲音？」
「對，應該是金蘋果，」阿黛爾單手撐住額頭，垂下眼睫，「它說封印要解開了，讓我不要抵抗它，接受它，再……去吞掉另外的一枚金蘋果。」
布魯斯目光閃爍，「阿瑞斯的。」
「金蘋果是神祇試煉的獎賞，阿瑞斯應該也有一顆，」阿黛爾不記得這些，但她可以推測，「他沒有吃，而是把它扔到了塵世。」
金蘋果會自動尋找宿主，同時像魔鬼般蠱惑引誘心動的其他人類，讓他們為了爭奪它而肆意爭鬥不休，挑起一場又一場的慘烈混戰。
阿瑞斯在奧林匹斯十二神中司掌戰爭與□□，越是動亂，他能汲取到的力量就越多，本體也會變得愈發強大。
神奇女俠從很多年前跟阿瑞斯交過一次手後，就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但鮮有收獲。阿瑞斯太狡猾了，靠著金蘋果，他根本不用露面，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布魯斯沒有就阿瑞斯的事情發表什麼看法，他的重點在於阿黛爾，既然阿黛爾已經知道了金蘋果的事，那麼阿芙洛狄忒送她來找他的目的……
「大致也清楚了，」阿黛爾笑了笑，「讓母親費了不少心，但可惜的是目前沒什麼效果，我自己也……提不起興趣。」
阿芙洛狄忒挖空心思誘導阿黛爾體驗情感，餿主意好主意都用上了，阿黛爾就像個不開竅的石頭。
布魯斯心說這倒未必。
「害怕嗎？」布魯斯忽然問。
阿芙洛狄忒只能給金蘋果下一次封印，封印解開之後，到阿黛爾成年之前，如果她還不能長出一顆屬於自己的心，那結果只有一個。
阿黛爾搖了搖頭，她對死亡沒什麼恐懼感，就跟她對愛情的看法只停留在從各種故事中淺顯得來的一知半解一樣。
但……
「可能會遺憾吧，」阿黛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點兒跌進咖啡杯裡被浸得濕透的鳥球球，她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畢竟你們這麼好。」
離開奧林匹斯之前，阿黛爾以為天空永遠是頭頂的蔚藍一片，海洋永遠是環抱群山的溫柔包容。
雅典娜給她講特洛伊戰爭的故事，阿波羅向她傾訴對化為月桂樹的達芙妮的愛，阿爾忒彌斯偶爾會吐槽阿芙洛狄忒的不靠譜，赫拉跟宙斯吵架的時候她就躲在椅子下面打哈欠……
可聽來的故事始終是聽來的，只有離開一成不變的風景，真正出門逛逛，才能親眼看見陰雲密布的天空，看見波濤洶湧的海洋。
而在見識了多姿多彩的世界後，誰又能舍得離開呢？
關機，有事請留言。
——《機智的迪克》
第54章 暗巷
布魯斯向阿黛爾承諾，一定會找到解決金蘋果的辦法。
「我相信你, 」小姑娘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但請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父親, 我真的不是很在乎——」
「反了，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布魯斯用溫熱的手掌蓋住了阿黛爾的頭頂，略微用力往下一壓, 輕輕拍了拍, 「我在乎。」
阿黛爾：「……哎？」
布魯斯有些哭笑不得。
他很擔心阿黛爾會因為逐漸逼近的毀滅而害怕恐懼, 她年紀還小, 人生的路還有很長一段要走，停在這裡太可惜。
可事實卻是其他人憂心焦慮, 當事人半點不在意……怎麼都挺荒誕。
「總之……」布魯斯嘆了口氣, 「你這個心態還是不錯的。」
阿黛爾懵懵懂懂的點頭, 「還好？」
托米總豪氣散財的福, 頂級家政團隊以坐了火箭般的速度趕到韋恩莊園，無人多嘴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對滿地狼藉露出驚恐的神色，服務員們就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拿出各種工具，分工明確, 干脆利索地將客廳打掃整潔, 事後再排著隊鞠躬告辭。
等布魯斯給阿黛爾開完小會, 卷袖子下樓收拾不省心的兒子們的時候，曾經瀕臨毀滅邊緣的起居室已經重獲新生了。
達米安志得意滿地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裡，那架勢，仿佛他屁股下面的不是普通沙發，而是鐵王座。
提姆比較悲觀，他正捧著筆記本抓緊時間敲代碼，爭取在嚴厲老父親的懲罰措施下來之前多編幾個程序。
傑森本來想跑的，可惜沒走成——達米安和提姆無論怎麼狂call迪克，都得不到對方的回應，無奈之下兩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堅決守住傑森，一左一右地夾著他，上廁所都要神經兮兮地叫上他一起，可把他膈應壞了。
布魯斯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客廳，仿佛一只陰沉沉的大蝙蝠正仔細觀察自己的巢穴。
達米安默默把腿放下，老老實實坐端正，還挺起了胸膛。
傑森絲毫不懼老父親的威嚴，發出一聲響亮的嘲笑。
提姆嫌棄地瞥了傑森一眼。
布魯斯：「……去把花園也收拾了。」
讓你們親自動手，是為了鍛煉和磨礪，同時也能明白自己闖的禍就要自己承擔責任的道理，你們可倒好，竟然投機取巧。
達米安瞬間失去了色彩，他呆呆地「哦」了一聲，沮喪地扛著鋤頭走了。
提姆平靜地放下電腦，拎著水桶跟上去。早在達米安打電話叫家政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了，所以他非常淡然。
最激動的人是傑森，花園開朗寬闊，想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其他小鳥們聽大蝙蝠的話，乖乖大掃除，他這只叛逆的大紅鳥才懶得搭理呢。
小鳥們只在花園裡刨了五分鐘的土，然後就沒活可干了。
因為阿黛爾召喚了一群小動物幫忙。
小動物們成群結伴，翻山越嶺，嘰嘰喳喳地來到了韋恩莊園，它們有的松土，有的除草，有的清理雜物，有的修剪枝干……在領頭的白天鵝的帶領下，熱火朝天地勞動起來。
阿黛爾晃著腿坐在臥室陽台的欄杆上，她揮了揮手，笑著說：「看我對你們多好！」
可拉倒吧，達米安差點兒把白眼翻上天，心想我還記著你之前干的壞事呢！
白天鵝蹣跚路過，用翅膀拍了一下達米安，伸長脖子叫到：「嗝呃！」
——小伙子，別擋在這兒妨礙我們干活，一邊去玩！
達米安手癢沒忍住，速度飛快地擼了一把鵝頭，心滿意足地說：「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白天鵝：「……」誰喜歡你了！聽不懂鵝語就不要瞎說話！
自從答應了布魯斯的要求後，阿黛爾便老老實實地在莊園裡扎了根，每天都乖巧地閑在家中，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出過門了。
「你真這麼聽話？」托尼表示不相信。
阿黛爾在床上打了個滾，耳機「啪嗒」掉了出來，她干脆拽下耳機直接開了公放，「我又不是叛逆少女，該聽的話當然會聽。」
托尼不置可否，他換了個話題，談起阿瑞斯，「所以你那天昏迷是因為他？」
「不是，」阿黛爾慢吞吞地說，「夢境應該與母親有關系，但後來阿瑞斯入侵了夢……我疑惑的是他怎麼會順著夢找到我？」
與夢相關的能力非常稀有，能控制夢的神祇也是少數，阿芙洛狄忒恰巧是其中之一，她可以給予人類噩夢或美夢，在夢中傳信，借夢制造足能以假亂真的幻境……
阿瑞斯就沒這功能，夢對破壞之神來說是未知領域，除非他綁架了夢神奧涅伊洛斯，除此之外阿黛爾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托尼對奧林匹斯諸神的了解僅限神話傳說，阿黛爾都搞不懂，他就更不明白了。
但作為一個好的傾聽者與睿智的長輩，托尼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不要鑽牛角尖，很多問題的答案都是不經意間得到的。」托尼一本正經地說，「你需要適當放松，人怎麼能一直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待著呢？」
「可是我不能出去啊，」阿黛爾把耳機線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纏成一朵花，「剛剛才說過的，你怎麼這麼健忘，是不是熬夜熬的？」
托尼：「……你才健忘！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玩游戲！」
全息游戲Animi，頭盔一戴，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外太空也可以嘗試一下。
「我覺得這個游戲沒意思，可能還雇了水軍刷評論，」阿黛爾皺眉，「我在網上看到的玩家留言都說副本特別難，通關需要好久，可那天我們很快就抓住凶手了。」
托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知道雇水軍呢？」
阿黛爾：「……在你眼裡我是不是特別傻？」
「那倒沒有，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小姑娘，」托尼順手給阿黛爾擼了一把毛（反正他也沒了解過幾個小姑娘），「再加上你的隊友大部分智商都很高——尤其是我——所以你才會覺得游戲簡單。如果不相信，你自己去隨機排一場試試就知道了。」
「對了，我發你個程序，你在游戲裡接收一下，然後安裝，」托尼拍拍腦袋，想起件事，「我不放心那游戲背後的公司，查了半天也沒什麼破綻，反倒更顯得可疑……左右只是個以防萬一的攔截程序，不妨礙你玩。」
阿黛爾點點頭，「好的。」
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玩玩游戲就當打發時間了。
阿黛爾邊這樣想著，邊翻出了迪克送的普通版游戲設備，按照說明書的指導穿戴完畢，啟動了游戲。
人物登錄後所在的交通樞紐站仍然像上次一樣熱鬧，由此可見游戲的熱度並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降低。
阿黛爾在郵箱裡找到托尼發過來的小程序安上，然後才調出小地圖，選定圖書館為目的地，跟著頭頂飄浮的大箭頭的指引，甩著尾巴興致勃勃地離開了火車站。
圖書館裡人聲鼎沸，阿黛爾排了半天隊，尾巴尖在地上劃來劃去，都要磨禿了，才輪到她領書。
「散排的人好多啊。」阿黛爾小聲嘟噥，她捧著書走到窗邊，隨意翻開一頁，被吸入散發著炫目金光的書中。
空白的書頁上緩慢浮現出字跡。
【正在掃描……搜集……素……&¥……】
【警告！發現不明入侵者，開啟保護機制……】
【故事……生成中……】
【生成完畢，歡迎來到？？？】
弧月被陰雲籠罩，夜色沉沉。
蕭瑟的寒風卷起枯枝敗葉，在空曠的馬路上滑過長長一段距離，刮擦出令人不悅的摩擦聲。
阿黛爾站在一盞接觸不良、光線時暗時明的破舊路燈下，雙手抱住肩膀，感覺被涼氣包圍，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天氣至少是十一月出頭，她還穿著吊帶小短裙，沒被凍死全憑身體健康。
「怎麼回事？」阿黛爾蹦跳著取暖，尾巴也不敢亂甩了，就緊緊貼在大腿上。
她環顧四周，「不是說進入游戲副本後會領到角色，然後換上相應的服裝嗎？怎麼我的衣服還是自帶的……」
站在原地是找不到線索的，阿黛爾干脆往外走了走。
空曠的大街比狹窄的暗巷要視野開闊很多，阿黛爾抬頭一望，看到了不遠處佇立在夜幕之下的韋恩塔。
「……這裡是哥譚？」阿黛爾一挑眉，打開任務卷軸，查看副本的簡單介紹。
【副本·？？？】
【主線任務：？？？】
【支線任務：？？？】
【游戲人數：？？？】
阿黛爾：「……搞什麼？」
就算阿黛爾沒怎麼玩過游戲，單看那一大串的問號，她也能看出情況不對了。
「托尼說的沒錯，這游戲果然有鬼。」
阿黛爾嘗試自己解決問題。她先選中小隊頻道刷新了半天，一個隊友的發言都沒刷新出來；然後她又打開好友列表，給托尼發了一條消息，一秒鐘後沉悶的提示音響起，對話框中跳出了「消息發送失敗」的提示。
阿黛爾沒轍了，她一個半神，在計算機方面實在沒什麼建樹。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頭頂忽然響起微弱的風聲。
阿黛爾抬頭一看，看到身穿綠色小短褲、披著黃色披風的羅賓從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
羅賓嘴角一彎，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你不冷嗎？」
阿黛爾眨了眨眼睛，「有點？」
「冷還穿成這樣。」羅賓無奈地搖搖頭，他解下披風，用它裹住阿黛爾。
阿黛爾的尾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它對羅賓很好奇，無聲無息地晃到了羅賓面前。
「呃……」羅賓注意到了尾巴，他微微一愣，「你不是人嗎？」
阿黛爾面無表情地把尾巴按下去，「我當然是人，這個……嗯，這是玩具。」
羅賓的目光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這不重要，我們說說別的，」阿黛爾簡單粗暴地轉移了話題，「你是哪個羅賓？首先排除達米安。」
達米安才不會給我裹披風，況且他也沒這麼高。
羅賓一挑眉，「達米安是誰？」
你說誰矮？我看你的腿是不想要了。
——《達米安的恐嚇信》
第55章 虛擬
阿黛爾和羅賓面面相覷。
其實單看造型, 阿黛爾心裡就有個大致的猜測了, 畢竟綠色小短褲這種可怕的、挑戰人類極限的審美只在兩個羅賓身上出現過。
羅賓好奇地追問：「你似乎毫不意外, 還問我是『哪個羅賓』……你知道的很多嘛。」
「還行吧, 」阿黛爾還在沉思,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仍舊卡死不動滿是問號的任務面板，心不在焉地說，「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羅賓的目光微微閃爍。
阿黛爾深深地呼吸，冷風裹挾著極淡的玫瑰花香衝入她的肺裡。
她本不該嗅到這香氣, 前幾次幻境再逼真, 也沒有氤氳的玫瑰香纏繞, 阿芙洛狄忒掩飾得很完美, 而且是那種「明知道這事十有**是她干的，但你就是找不到證據」的完美。
直到剛剛。
阿芙洛狄忒造夢的力量跟隨阿黛爾入侵了Animi游戲，借著游戲原本的虛擬數據框架, 構建出一個獨立於游戲控制之外的副本。
所以阿黛爾的任務面板上才會顯示一堆亂碼和問號。
「只能借著游戲跟我見面了……」阿黛爾靜靜注視著羅賓，目光中閃過一抹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擔憂，「傷的重嗎？」
「還好, 」羅賓扭開頭，「舍棄了被阿瑞斯污染的一部分, 剩下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其余的幻境，所以才……」
「所以這卡片還是生效了。」
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阿黛爾嘆口氣, 從兜裡摸出一張粉紅色的小卡片。
卡片背面的南瓜圖案變成了兩顆擠在一起、一看就Q彈綿軟的桃心, 正面的文字描述差不多全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題目【轉角遇到愛】。
「為什麼遇到的是你呢？」阿黛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羅賓，「我以為按照母親的審美，會是迪克。」
那可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比起其余三個完全沒見過的，顯然更加親近。
羅賓一把摘掉多米諾面具，露出屬於傑森的臉，他抱著胳膊往冰冷堅硬的牆上一靠，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笑意卻未及眼底，「過了這麼久才問，從一開始就是我，名字都告訴你了，原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一開始你又瘦又小又矮，還灰頭土臉的，和人高馬大的紅頭罩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這誰能認得出來啊。
阿黛爾無奈地說：「第一次是真的不知道，後來就明白了。」
「哦。」傑森移開視線，繼續說：「卡片只是鑰匙，記……幻境在卡片有效期到期前的最後一刻產生，主體從你這段時間拐彎遇見的所有人裡挑選，最終是誰，則取決於你自己的選擇……你喜歡迪克？」
原來是這樣，阿黛爾一直以為當時拐彎跟傑森撞在一起是卡片的安排，所以之後就沒再注意過，算起來又在轉角處遇到了不少人呢……
雖然對坑爹的規則理解有誤，但兜兜轉轉，最後出現的人還是傑森。
一陣風吹過，阿黛爾抓著披風的手忽然收緊，不僅僅是因為被吹得發冷，還因為她嗅到了一絲既不屬於游戲、也不屬於幻境的討厭氣息。
是跟著傑森來的嗎？還是有另外的途徑？
視野右下角有個小小的金紅色TS圖標明明滅滅地閃爍著，阿黛爾一邊在腦海中冷靜地梳理著所有可能性，一邊點開圖標看了一眼。
【鎖定入侵者，追溯來源……】
【確認Animi游戲存在極為嚴重的安全隱患，已暫時將「副本」做屏蔽處理，先生正在趕來的路上，阿黛爾小姐不必驚慌……】
阿瑞斯是怎麼找上自己的，這件事困擾阿黛爾好幾天了，她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直到看見托尼讓她安裝的小程序的提示，這才恍然大悟。
托尼一直覺得Abstergo公司有問題，其他人覺得他是敏感過度了，但事實證明，鋼鐵俠的直覺沒錯。
結合Animi游戲上線的時間，和第一次體驗游戲時副本內容隱藏極深的暗示……恐怕這個游戲被研發出來另有目的，阿瑞斯借助它搜索金蘋果的下落就是其中之一。
但阿瑞斯作為戰爭之神，在商業上不說一竅不通，也是差不多了，Abstergo公司應該不是他創立的，而是他的從屬或合作伙伴的手筆。
有關的猜測可以等出去再說，先解決BOSS。
阿黛爾查看了退出游戲的按鈕，發現按鈕已經變成了灰色，她試著按了兩下，毫無反應。
意料之中。阿黛爾邊沉思邊打開系統背包，找了好一會兒，在角落裡翻出一把名為「昆古尼爾」的長槍，是托尼郵寄小程序時順帶一起送過來的武器。圖標是明艷的橙色，邊緣流淌著一圈金色的光輝，在黑夜中分外顯眼。
托尼在郵件末尾絮絮叨叨誇了這武器好長一段話，說昆古尼爾是非常珍貴的神器，交易行很多人高價求購，他偶然得到了，但自己不喜歡用冷兵器，就送給阿黛爾隨便玩了。
昆古尼爾，永恆之槍，北歐神話裡主神奧丁的武器，由世界樹的枝干鍛造，自帶屬性「必定命中」，只要脫手，絕對能貫穿目標。
既然不得不在游戲裡開打，有件神器防身總是好的。
「你怎麼不說話？」阿黛爾的沉默讓傑森有些煩躁，他豎起一根手指，隔著披風戳了戳阿黛爾的肩膀。
「啪」的一聲脆響，阿黛爾的尾巴繞過來，在傑森的手背上毫不客氣地打了一下。
沒覺察阿瑞斯跟過來了嗎？看來真是傷的不輕……阿黛爾瞄了傑森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把昆古尼爾拖入裝備欄，抬手一抓，長槍便從虛空中漸漸顯形。
「說什麼？這麼奇怪的問題我才不要回答。」
傑森皺眉，「哪裡奇怪？」
「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是你又不是迪克，」阿黛爾往前走了兩步，邊走邊揮了兩下槍，似乎是在找手感，「還有什麼好問的？」
傑森小跑著跟在阿黛爾後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阿黛爾忽然停下腳步，「沒什麼意思，只是在闡述客觀事實，雖然我還是沒感覺，但母親定下規則，卡片上的『祝福』也送到了我手裡……那總是要有個人出現的。」
傑森還想說什麼，阿黛爾的動作打斷了他的思路——女孩揚起手臂，朝著空無一人的馬路盡頭擲出了光芒流轉的長槍。
昆古尼爾被跳躍的閃電層層包裹，像一道刺目的流星，以雷霆萬鈞之勢劃破漆黑的夜幕，聲勢浩大地擊碎了幾乎能以假亂真的虛幻屏障，貫穿了不知何時隱藏在不遠處的阿瑞斯的胸膛，將他狠狠釘死在地上。
濃稠的血沿著槍杆緩慢流下，在地面上彙聚成不小的一灘殷紅。帶著硝煙味的血腥氣漸漸散開，隨著風在這不大不小的幻境中縈繞。
「效果這麼好？」
阿黛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擲出了昆古尼爾，沒想到真的能把阿瑞斯傷成這樣，她原以為阿瑞斯在游戲裡的權限是很高的，難道她猜錯了，阿瑞斯進入的方法和傑森一樣？還是托尼的小程序太給力，就算是游戲GM也被封鎖了？
傑森目光一沉，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攔住阿黛爾，「該死的，怎麼跟過來了……你快離開這裡！」
阿黛爾把手搭在傑森的胳膊上，笑了笑，「別激動。」
昆古尼爾飛過來的時候，阿瑞斯沒有試圖去躲，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利刃剖開胸膛。
這並非是阿瑞斯自信，而是他躲也沒用——當阿黛爾手握長槍作出「投擲」的決定時，一切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被命運鎖定的阿瑞斯無法逃脫，除非逆轉時間，回到阿黛爾行動之前，改變因果。
「難道你做不到這點嗎？」阿黛爾裝作不解的樣子試探著問，「按理說在這個游戲中，你的權限才是最高的，逆轉時間不過是動手調整數據而已。」
傑森目光茫然，「什麼意思？」
「你的朋友反應夠快。」
阿瑞斯握住昆古尼爾，想把槍拔出來，但槍杆上炸起一束束的電流，拒絕了他的觸碰，他不滿地「嘖」了一聲，抬手擦掉唇畔流下的血跡。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來找你說說話，你總待在家裡不出門，我進不去。」
進不去？應該是父親做了某種措施……
阿黛爾挑眉，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找我說話？都撕破臉了就別那麼客氣了吧。」
「我也不是非要吃掉你的金蘋果，等時間一到，它自然會毀滅你，到時候我再來取走它，輕而易舉的事。」
阿瑞斯聲音低沉，流露出蠱惑的意味。
「可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它吞掉你的人格，把你變傀儡？」
傑森微微睜大眼睛，擔憂地看向阿黛爾，「他說的——」
「你有什麼高見嗎？」阿黛爾搭在傑森胳膊上的手稍微用力，暗示他先別出聲。
「我可以幫助你，」阿瑞斯笑了起來，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滑落，像止不住的溪流，「我是奧林匹斯十二神之一，我也曾經通過了那個所謂的神祇試煉，得到了金蘋果。」
對這個消息阿黛爾並不意外，「然後呢？」
阿瑞斯：「然後——」
然後怎樣，阿瑞斯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一道雷從天而降，把他劈成了一堆潰散的數據，在漆黑的夜色中星星點點地飄散，如同草叢裡被驚起的螢火蟲。
阿黛爾：「……」
傑森：「……」
「呵呵，看那個該死的鐵罐還敢說我沒用不。」身穿綠色法袍、手提雷神之錘的洛基從黑暗中現身，他下巴微抬，眼神不屑，一副「爾等還不跪下」的高傲神情，「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吧，螻蟻，我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我是阿斯加德的王，約頓海姆的合法君主，謊言與欺詐之——」
「砰」的一聲巨響，一塊板磚砸在了洛基的頭上，砸得他眼淚汪汪，「誰！誰害我！」
「我說你今天怎麼說話不嘲諷人了，」托尼涼涼地說，「原來是偷偷跑來玩游戲了。」
第56章 星雲
阿黛爾覺得洛基是想跟托尼打一架的，因為他咬牙切齒地舉起了妙爾尼爾。
跳躍的閃電在雷神錘上彙聚, 炫目的電光照亮了漆黑的街道。
眼看閃電即將落下, 給托尼來個「天降正義」的制裁, 之後就是鋼鐵俠被劈成爆炸頭顏面不保, 奮起追殺謊言之神, 復仇者聯盟內部再度爆發大規模內戰, 無辜的紐約人民被波及，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關鍵時刻, 托尼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只巨大的黃金鑲寶石手套戴上, 在洛基忽然變得恐懼的眼神注視下, 他慢條斯理地打了個響指。
「啪」的一聲響，清脆悅耳。
洛基被已經成功入侵游戲系統、反客為主化身為小副本AI的托尼強制踢下了線。
一場戰爭無聲無息地消彌，無限手套果然是終極大殺器。
托尼以自由女神高舉火把的姿勢舉著無限手套, 神情得意，「跟我鬥, 哼！」
「哼」這個音是從鼻孔裡發出來的，充滿了嘲諷與不屑。
阿黛爾和傑森對視一眼，兩人沒說半句話，但很神奇地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默契地轉頭就走。
「等等，你要去哪兒？」托尼不騷了, 他趕緊叫住阿黛爾, 「沒事吧？我覺得我來得還算及時……」
「沒事, 我去玩游戲, 」阿黛爾說，「應該還有個最關鍵的劇情點，對吧？」
小姑娘歪著頭看向傑森，純澈清透的藍眼睛裡有異樣的情緒正氤氳彌漫，就像往湖水中投了一枚小石子，所以原本平靜的水面漾起了圈圈漣漪。
傑森把嘴唇抿得緊緊的。
「玩游戲？玩不了了，」托尼一挑眉，「這個小副本已經跟主服務器斷開連接，被我臨時掛在了斯塔克工業的服務器上，沒有數據支撐，就只剩下個空殼。」
停頓片刻，托尼的視線轉向傑森，眼裡帶著明顯的好奇，「這位是……」
「朋友，」阿黛爾輕聲說，「沒關系，我的游戲與Animi無關，只要有他在就好。」
托尼的耳畔響起了人工智能的低語，AI管家告訴他，站在阿黛爾身旁的小男孩是一段奇怪的數據，被強大卻溫柔的力量包裹著，有入侵自家服務器的危險，詢問是否標記追蹤對方的位置，或采取一定的防範措施。
托尼想了想，表示不需要，只把防火牆加固一下就行了。
「你確定？」托尼最後問了一句。
阿黛爾點點頭，「確定，這點小問題，不需要鋼鐵俠出馬。」
托尼笑著揉亂了阿黛爾的長發，「行，這裡留給你，我去追蹤Abstergo，相關信息會打包發給你父親一份，有事直接私信戳我就好。」
說完，托尼招招手，瀟灑地離開了小副本。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連風聲都聽不到了。
阿黛爾雙手垂落，抓著短裙裙擺的邊緣，手指下意識收緊，將平整的布料擰出一堆褶。
「就剩我們啦，」她眨了眨眼睛，聲音溫柔了一點點，「今天要去哪裡玩呢？博物館？上次被阿瑞斯打擾了，沒能好好參觀，感覺有點遺憾。」
過了好一會兒，傑森才開口回答：「今天……不玩了，我是來告別的。」
阿黛爾那條垂落在地、像貓咪般左右搖晃蹭來蹭去的尾巴忽然一頓，緊接著高高揚起，探到身前。
「告別？什麼意思？」阿黛爾皺起眉，「我覺得這個流程不對，如果有個進度條，顯然連一半都沒走到。」
「我只是一段回憶，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傑森無奈地說，「要不是時間不夠了，女神也不需要用這種粗糙的方式——」
阿黛爾打斷了傑森的話：「我不管，我不聽！」
尖銳的尾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隱隱回響。
阿黛爾盯著傑森，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她想做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最後氣得鼓著臉頰轉身就走，像一只屯糧都被吃完了的倉鼠。
傑森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阿黛爾的尾巴，「別走，先聽我說……」
仿佛有一小簇電流在尾部炸開，沿著復雜的脈絡一路流竄到神經末梢，柔軟的尾巴繃成筆直的一條線，阿黛爾狠狠哆嗦了一下，瞬間炸毛，「快放開！」
這是什麼見鬼的刺激！
傑森沒想到阿黛爾的反應這麼大，他趕忙松手，還把雙手舉過頭頂示意自己的無害。
阿黛爾踉蹌著後退兩步，抱住路燈，燈身冰冷的觸感令她又顫了顫，像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雖然感覺酸爽，但亂七八糟的思緒也漸漸平復了。
差點兒惹禍的尾巴終於不浪了，它蔫頭巴腦地貼在阿黛爾的腿上，仿佛一只失去夢想的鹹魚。
傑森撓了撓頭，思考該如何處理眼下的尷尬，他是真的不知道阿黛爾的尾巴不能拽……
猶豫片刻，男孩決定假裝無事發生，直接切入正題，「我要去趟中東，歸期未定，看事情進展得是否順利了，走之前來找你告個別，等回來以後，我——」
阿黛爾抬起胳膊，用冰涼的手掌捂住了傑森的嘴。
「不想聽。」阿黛爾還是那句話。
她已經知道傑森要說什麼了，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種眼睜睜看著歷史重來卻無力改變的狀態真的很令人難受。
傑森握住小姑娘的手腕，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扒拉下去，「不要逃避，我只是一段記憶，不管你聽不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我明白，阿黛爾心想，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加……
「我不想它再發生一回，」阿黛爾嘆了口氣，「到此為止吧。」
「等回來以後，說不定就到了考試周，」傑森固執地說下去，像一台設定好程序的復讀機，「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復習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過目不忘，我不上學，我不需要學習……
在舌尖上翻來覆去滾動的話被咽回肚子裡，阿黛爾最終還是妥協了，沉默著點點頭。
傑森松了口氣，「那我走啦？」
阿黛爾沒精打采地揮了揮手，尾巴模仿她手臂移動的角度和頻率，也跟著晃了晃。
傑森戴上面具，系好披風，朝著天空射出鉤鎖槍，像一只靈活的小鳥般飛遠了。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的一剎那，失去阿芙洛狄忒神力庇佑的小副本開始崩碎，阿黛爾站在不斷墜落的雜物中，淡定地召喚出已經恢復正常的系統面板，點下了「強制退出」的選項。
離開游戲之前，阿黛爾的視線瞥到了副本介紹——
【副本·家庭之死】
【主線任務·告別】
【支線任務·無】
【游戲人數·1人】
柔和的燈光緩緩滲透了眼前那片濃郁的黑暗，恰到好處地驅逐了處於幽閉環境中的緊張與不適感。
沿著網路遨游的意識回到本體，阿黛爾動了動略顯僵硬的手臂，摘掉扣在腦袋上的游戲頭盔。
她發現自己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躺在靠近臥室門前的空地上，膝蓋和手肘處出現了斑駁的青紫色，像是不小心被磕碰過。
阿黛爾嘴角一抽，心想怎麼玩到這兒來了？我記得我明明是在窗戶下面！
床邊漂浮著一捧淡粉色的光團，差不多有拳頭那麼大，猛一看像是等比例縮小的星雲模型，無數星塵以正中央為圓心，沿順時針方向緩慢旋轉，光屑明明滅滅地閃爍，美得如夢似幻。
阿黛爾以前沒見過類似的東西，但當指尖觸砰到星雲邊緣時，她福至心靈地明白了這是什麼。
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了無數片段——
窗戶微微敞開，夜風吹開掛簾，男孩趴在一堆作業上睡著了，桌角擺著杯只碰了一口的、早已涼透的咖啡。「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男人無聲無息地走進來，抖開薄毯，蓋住男孩，然後把他抱回了床上；
漆黑的電影院中，男孩全神貫注地盯著巨大的屏幕，他懷裡還捧著個裝得滿滿當當的爆米花桶，時不時抓一把塞進嘴裡。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男人單手支著額頭，迷迷糊糊地睡著，睡得不是很安穩；
辦公室裡，西裝革履的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可惜面容嚴肅的老師不為所動，仍然嘮嘮叨叨地訴說著男孩的種種叛逆行為，男孩在窗外探頭探腦，憋笑憋紅了臉；
客廳裡，電視機開著，正在播放動畫片，重感冒的男孩縮在沙發裡，沒骨頭似的靠在身穿制服的男人的肩膀上，用紙巾把鼻尖擦得通紅；
……
屬於二代羅賓傑森·托特的所有美好的記憶，點點滴滴，凝聚成了這團小小的星雲。
阿黛爾從背包裡翻出了一個黑色的石盒子，她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記憶星雲，將它裝進盒子裡封口，然後換好衣服，准備出門。
走到客廳的時候，她收到了提姆發來的短信。
「你要偷偷去哪裡？我可看著呢。」
仿佛有懶洋洋的聲音穿過數據網絡，從屏幕裡蹦出來，活靈活現地舞蹈。
「沒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地要出門。」知道周圍有監視器，阿黛爾也懶得回短信了，干脆直接說，「傑森在家嗎？我給他送個東西。」
又一條短信：在你知道的那個安全屋。能問問是什麼嗎？
阿黛爾舉起盒子輕輕晃了晃，記憶星雲在盒子裡四處碰撞，竟然發出了悅耳動聽的鋼琴聲。
提姆打開了揚聲器：「……你把唱片機裝裡面了？」
「哪兒有這麼小的唱片機，」阿黛爾滿頭黑線，「走了，很快就回來。」
傑森剛洗完澡，下半身圍著白色的浴巾，從冰箱裡拿了瓶可樂，又翻出個熱狗，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沙發。
他正准備坐下，一道空間門在沙發上空撐開，阿黛爾從縫隙裡掉下來。
提姆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陰魂不散，無處不在，「阿黛爾來給你送溫暖了！」
傑森：「…………」
剛掃過一遍屋子！
該死的小紅鳥到底是什麼時候裝的竊聽器！
這安全屋不能待了！
阿黛爾的視線沿著傑森的鎖骨一路往下……
傑森面無表情地扯過夾克套上，還很誇張地把拉鏈拉到最頂端，「什麼事？」
小麻煩精最近學壞了，以前還規規矩矩地在外面敲門，現在大搖大擺地直接進屋了。
阿黛爾認為這不行，她好心提建議：「你這樣穿，更加的——」
傑森臉一黑，把手裡的熱狗塞進阿黛爾的嘴裡，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傑森上半身夾克，下半身浴巾，阿黛爾跪坐在沙發上，手捧石盒，嘴裡艱難地叼著熱狗。
兩人視線相對，都覺得眼下的情景非常詭異。
「嘖嘖嘖，看看你們，我可拍下來了。」提姆倒是很興奮，語氣中透著「我要搞個大新聞」的意思，「我把照片發給了迪克。」
傑森假裝聽不到提姆的背景音，他清清嗓子，把阿黛爾嘴裡的熱狗拽出來，又問了一遍：「什麼事？」
「給你送個東西，」阿黛爾說，她舉起手中的石盒，「雖然我覺得你可能並不想找回它……」
傑森帶著好奇心打開盒子，看到那團飄浮的粉色星雲時，他微微一愣。
「……你從哪裡撿回來的？」
原本像狗皮膏藥一樣，不管怎麼換衣服，都會出現在口袋裡的粉色小卡片不見了，阿黛爾摸了個空，搓搓手指，竟然覺得不太習慣。
「萬聖節的惡作劇卡，我那張……嗯，【轉角遇到愛】，徹底失效之後剩下的。」
傑森把盒子放在茶幾上，任由記憶星雲像蒲公英球般顫巍巍地飄起，到處亂晃，也沒有把它抓過來的意思。
阿黛爾收回石盒，打開空間門，准備履行對提姆的「很快回家」的承諾，「反正送到了，我走啦，再——」
再見沒能說完，後半句話被突兀地截斷了，阿黛爾毫無征兆地翻了白眼，瞬間失去意識，後仰摔倒。
與此同時，粉紅色的霧氣炸開，將女孩的身影吞噬。
突然的變故令傑森愣了短暫的零點幾秒，身體下意識動了起來，手臂伸出去接人。
但傑森什麼都沒接住，反而被某個龐大的沉重的東西壓翻在地。
霧氣散盡，起居室中的情形一覽無余。
電腦前的提姆目瞪口呆——
傑森面朝下趴在地毯上，他艱難地掙扎著，身上壓著一枚差不多有四英尺高的、圓溜溜的蛋。
阿黛爾不見蹤影。
傑森終於推開了蛋，他坐在地上喘氣，「這是什麼玩意兒？！」
蛋咕嚕嚕地滾走，撞上沙發腳，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蛋殼表面出現了一道極細的、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裂痕。
「等等！先別動那枚蛋！」提姆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測，他高聲喊道，「我這邊看不見阿黛爾了，你找找她還在嗎？」
傑森一邊警惕那枚詭異的蛋，一邊繞著並不大的起居室轉了一圈。
「……不見了。」
「啊，都說了別出去，就是不聽話。」提姆開始揪頭發，一副快要崩潰的模樣，「我懷疑阿黛爾在蛋裡。」
傑森：「……？？？」
「這都不需要動腦子，」提姆表情木然，「霧散了，多了一枚蛋，阿黛爾卻不見了，顯而易見蛋等於阿黛爾。」
傑森：「……似乎有點道理。」
提姆長長地嘆了口氣，覺得心好累，自從有了阿黛爾這個小麻煩精，他遇到魔法事件的概率簡直呈指數爆炸式增長。
「總之你看好蛋，別靠近它，但也別讓它受到損傷……我去聯系康斯坦丁。」
撿到奇怪的蛋不要扔，裹上黃油，粘上芝士，下鍋炸至金黃酥脆控油撈出，隔壁氪星人都饞哭了。
——《達米安的烹飪日記》
第57章 沉眠
自從離開奧林匹斯, 阿黛爾就覺得自己的運氣一天不如一天，像是坐著壞掉的直梯一般直勾勾地往下掉, 眼看就要突破標記著幸運E的下限了。
這樣不行，阿黛爾陷入沉思中, 我得想個辦法擺脫窘境, 天知道繼續下去還會有什麼可怕的麻煩在等待著我……以及那個傑森·托特你別再抱著我晃來晃去了！我頭暈！快把我放下去！謝謝！
但任憑阿黛爾如何抗議，傑森始終沒能接收到她的腦電波。
畢竟人跟蛋之間是沒法直接交流的。
阿黛爾就像一只誤入了滾筒洗衣的倒霉貓咪，隨著衣物和水流被顛過來倒過去地折騰，不停地轉圈圈……然後暈了過去。
傑森本來沒想動那顆蛋，在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貿然觸摸蛋是不明智的選擇, 萬一蛋殼特別脆，一碰就碎，蛋黃流得滿地都是，那阿黛爾……
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可盯著蛋看了一會兒，傑森心裡漸漸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他覺得這顆蛋孤零零地縮在角落裡，像個委屈的小可憐, 如果它有眼睛鼻子嘴，現在一定是「QAQ」的樣子。
鬼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一顆蛋可憐的, 大概魔怔了。
內心激烈地鬥爭半天, 傑森最終還是決定給蛋做個檢查。
因為他想起剛才在震驚之下, 他似乎不小心把蛋推了出去, 然後蛋咕嚕嚕地滾走, 撞上沙發……
傑森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他同手同腳地蹭到沙發旁，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謹慎地搭在光滑的蛋殼上，停頓幾秒鐘，確認蛋並非易碎品，至少能承受一般的觸碰後，指尖才開始沿著蛋殼圓潤的弧度慢吞吞地滑動。
他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把蛋摸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大問題，正要松口氣兒，手上的動作忽然一停。
拇指剛剛擦過的地方，感受到了細微的不平整。
傑森臉色微變，顧不得其他，猛然發力抱起蛋。
他對准燈光，眯著眼睛研究了半天，在轉到某個角度的時候，終於注意到了蛋殼上呈蛛網狀的細小裂縫。
傑森：「……」
傑森：「！！！」
漫長的寂靜令監視器另一頭的提姆感到些許不安，再加上該死的康斯坦丁不接電話，使氣氛在無形中變得更加嚴肅，於是提姆決定說點什麼來放松一下。
提姆：「康斯坦丁——」
「蛋殼裂了。」傑森打斷了提姆的話。
「哦，」提姆仿佛沒聽到傑森的話，他看似冷靜地繼續說，「康斯坦丁在裝死，我聯系了渡鴉，她說馬上……等等，你說什麼？！」
傑森干巴巴地說：「我說，蛋殼裂了。」
「……」提姆的腦子出現了幾秒鐘的空白，隨即他進入抓狂狀態，「為什麼你能這麼淡定地說出如此恐怖的話！阿黛爾怎麼樣了！蛋黃流出來了嗎？！」
「那倒沒有，」傑森說的輕松，實際自從發現蛋殼裂縫後，他就抱著蛋完全不敢動，呆呆地僵在沙發裡，幾乎要變成木頭人了，「只是很不起眼的縫隙，應該是在沙發上磕的。」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提姆單手按住心髒，一副快要去世的模樣，他忍不住埋怨道：「不是說了讓你小心嘛！」
「這要怎麼小心。」傑森很無奈，他也不是故意的，突然被重物壓倒，下意識的反應當然是推開重物躲遠點，再繼續觀察情況。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訓練的，換提姆來也一樣。
「那你看好它，別再讓它出現損傷了。」提姆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殼疼。
身為優秀的魔法師，渡鴉操縱空間門的水平爐火純青，在接到提姆的求助後，她很快就出現在了傑森暫居的公寓裡。
但渡鴉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達米安。
聽說阿黛爾莫名變成了蛋，達米安非常興奮，強烈要求圍觀。
傑森嘴角抽搐，他拍開了達米安伸過來的手，警告道：「離遠點，別碰！」
「碰一下又不會怎麼樣。」達米安撇撇嘴，小聲嘟噥。
渡鴉眉頭微皺，她一邊檢查蛋的情況，一邊聽傑森訴說前因後果，時不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達米安湊在旁邊聽著，眼中有光閃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如果蛋碎了……」
那我就讓你的蛋也跟著碎！傑森警惕地抱著蛋往後挪了挪，與達米安拉開距離，「你想都別想！」
達米安一挑眉，拖長聲音說：「你很關心她嘛。」
傑森不置可否。
渡鴉用不同的魔法對著蛋試驗了好久，直到提姆破門而入，她才長舒一口氣，宣布：「沒什麼大問題。」
「那這是怎麼回事？」傑森輕輕戳了戳蛋殼。
「她身上有個咒語，」渡鴉說，「達到觸發條件之後，咒語生效，會開啟一種復雜的保護機制——蛋殼就是外在體現——保護她不受某種危險的侵害。」
提姆也戳了戳蛋殼，覺得手感還不錯，他問：「什麼危險？」
渡鴉聳聳肩膀，「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看出設下咒語的是阿芙洛狄忒，蛋殼上流轉著美神的力量。」
「她不會一直這樣吧？」達米安問。
達米安也想跟風戳蛋殼，然而他剛伸出手，傑森和提姆就非常默契地動了，一個帶著蛋轉移，一個拍開了他的胳膊，還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達米安：「……」過分了啊！
聽到阿芙洛狄忒這個名字，傑森和提姆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
等布魯斯一通電話打過來，指示兒子們趕緊帶著阿黛爾變成的蛋回家之後，兩只小鳥的另一半心也放下了。
虛驚一場，總好過被藏在暗處的阿瑞斯暗算。
但還是要說一句……真不愧是小麻煩精！
在送阿黛爾蛋回家這個問題上，傑森和提姆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傑森：「打死你我也不會去那個鬼地方。」
提姆：「呵呵，也不知道是誰，前兩天差點兒把我家房子拆成廢墟。」
傑森：「是惡魔崽子。」
達米安：「……父親說的是一起！你們誰、也、別、想、溜！」
不久之前。
感應到咒語被觸發的女神開開心心地將布魯斯拉入夢境。
夢境中天氣晴好，陽光灑滿海灘，碧藍的浪花隨風翻湧，全方位地體現出女神此刻的心情是多麼愉悅。
相比之下，布魯斯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他正在瞭望塔值班呢，剛從達米安那兒聽說阿黛爾變成了蛋，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周圍的環境就變了。
身披白色輕紗的阿芙洛狄忒風情萬種地倚在榻上，朝布魯斯勾勾手指，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她曼聲道：「怎麼樣，還是我的辦法有效吧！」
布魯斯沒有立即開口，他站在沙灘上冷靜了片刻，才抬頭看向阿芙洛狄忒，「你干的？」
「確實是我，」阿芙洛狄忒單手捧臉，面露傷心之色，「但你這個語氣，是在懷疑我暗地裡使壞嗎？」
布魯斯：「……不是。」
兩人進行了一番友好而親切的交流，布魯斯弄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事算是阿芙洛狄忒在萬聖節送出的「祝福卡片」的後續。
簡單來講，就是阿黛爾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在小卡片上最後的神力消散之前，突然開竅，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一點點「感情」。
只有一點點，類比一下大概就是開車走在平坦的馬路上，然後碾過了一粒小石子，駕駛員甚至都不見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程度。
可即使感覺再微弱，石子仍然是存在的。
阿芙洛狄忒從來沒指望過女兒在塵世待上幾個月，就能迅速與某個人墜入愛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這是不現實的，女神自己跟布魯斯死磕了二十多年才淪陷呢。
阿黛爾的情況更加特殊，她以金蘋果為心，壓制龐大神力的同時，也被金蘋果悄然侵蝕著，導致天生情感缺失，愛神之箭對她都沒半點效果。
厄洛斯在嘖嘖稱奇之後就把阿黛爾當成了完美的移動靶子，經常對著她練習射箭的准頭。
不管中多少箭，阿黛爾都能冷漠的該干什麼就繼續干什麼。
從很小的時候起，阿芙洛狄忒就開始給阿黛爾「下猛藥」了，可惜收效甚微，有些還詭異地跑偏了。
比如阿黛爾把奧林匹斯諸神的黑歷史當睡前故事聽，在無數次感慨「貴圈真亂」後，她變得異常淡定，現在已經能冷靜地接受戀愛雙方是任何物種的戀情了；
比如各路男神女神窮盡畢生的撩妹技術，把阿黛爾寵上天，表白的人從山頂排到山腳……然後她就習慣了萬眾矚目，習慣了給每個告白的人發卡；
……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大部分看上去都是無用功，但經過漫長時光的積累，最終還是發揮了作用，再配合天時地利人和的小卡片最後一擊，終於成功令阿黛爾感受到了些許觸動。
萬丈高樓平地起，從無到有，真是個異常艱難的過程。
一旦阿黛爾的情感被觸動，阿芙洛狄忒設下的封印就會解開，阿黛爾重新獲得所有本應該屬於她的力量，同時防護咒語生效，令她變回誕生前的狀態，梳理神力，二次生長，等她徹底掌握神力後，就能對抗金蘋果將其拆解吸收了。
這個過程完成後，防護蛋殼才會消失。
「接下來就交給你啦。」女神歡快地說。
布魯斯問：「需要多久？」
「不確定，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這種辦法，」女神想了想，「她的力量來源是『愛』，多陪陪她吧，你們對她傾注的情感越濃烈，越能幫助她快速成長。」
「所以……」
聽完布魯斯的轉述後，達米安一挑眉，問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誰來孵蛋？！」
我知道惡魔崽子心裡在想什麼——傑森
「我把她孵出來了，她是不是得叫我爸，我要不要養她。」——提姆
有本事你們現在大聲說出來，當著布魯斯的面：）——迪克
滾！我沒那麼想！——達米安
第58章 畫作
達米安對孵蛋……呸, 是拯救阿黛爾的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這讓提姆非常驚訝。
想想兩人初次見面時發生的一切！達米安一言不合，差點兒干掉提姆（字面意義上的、沒有任何誇張或暗指的意思）, 他倆還不是親兄弟呢, 達米安就如此凶殘, 換成擁有相同姓氏的阿黛爾, 這孩子沒趁機下黑手, 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達米安露出和善的微笑, 仿佛瞬間背後開滿小朵小朵的鮮花，「我是那種人嗎？」
男孩邊說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蛋, 眼中閃爍的光芒充滿了探究的意味，還帶有隱隱的狂熱，像極了瘋狂科學家看到神奇新物種時的模樣, 令人不寒而栗。
提姆：「……」
少年, 快醒醒, 你是啊！你對自己的認知有什麼誤解嗎？！
求求你快別看了，直說吧，你到底是想把蛋解剖了還是放鍋裡煮熟了再吃？
父親正在對著你發射警告視線啊！Batman is watching you！
經過縝密的思考，布魯斯排出了一張最合適的輪值表。
聽聞阿黛爾出事，一路飆車吃了不少罰單，緊急從布魯德海文趕回來的迪克憑借著靠譜、正直、溫柔、活潑、漂亮（？）等優勢, 毫無懸念地超越所有兄弟, 順利斬獲了「阿黛爾蛋第一任看護員」的頭銜, 負責每周一的看護工作。
此時他正好奇地摸著滑溜溜的蛋殼, 還時不時小聲跟阿黛爾溝通兩句，也不管蛋裡的小姑娘到底能不能聽見。
提姆是第二任，他目前住在韋恩莊園，離得近很方便，所以阿黛爾蛋在周二與周四的時候由他照顧。
聽到這個消息，提姆乖巧地點點頭，然後迅速掏出手機，翻看未來一個季度的工作事項，他已經做了好阿黛爾很長時間不能破殼……被孵化……恢復正常的准備，絞盡腦汁重新安排計劃。
傑森是第三任，盡管順序靠後，但從時間的總量來算，他的任務是最重的，周三、周五與周六三天的保育員都是他。
傑森對此沒什麼特別的表示，他懶洋洋地躺在沙發另一頭，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委委屈屈地搭在提姆的腿上，雙眼放空，盯著天花板。
剩下的周日是親子時間，布魯斯親自照看阿黛爾蛋，由阿福從旁協助。
老父親錯過了女兒的童年時光，此番意外得到彌補的機會，當然不能放棄，就算再忙也要抽空。
至於達米安嘛……
鑒於達米安沒能藏好自己可怕的眼神，觸發了布魯斯「老父親の警惕」buff，戒備值上升50，繼而回想起了活潑的迪克、可愛的傑森、乖巧的提姆被叛逆的小兒子暴打的場景若干，接著擔憂嬌弱的小女兒的安危，然後戒備值再度上升……形成惡性循環。
哪怕達米安再三要求，言語誠懇地毛遂自薦，最終還是被布魯斯無情地排除在外，禁止接觸阿黛爾。
達米安覺得自己被針對了，達米安不開心了，達米安有小情緒了。
「你們不能這樣！」男孩憤怒地說，「這可是全家活動！憑什麼沒有我的份兒！」
傑森不動聲色地瞥了達米安一眼，努力抑制住嘴角瘋狂上揚的衝動，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輕描淡寫地說：「沒想到你如此積極，那你來替我吧。」
作為一個忙成狗的工作黨，傑森天天騎著小摩托四處奔波，處理黑幫械鬥，暴打街頭的小混混們，跟企鵝人撕逼，朝黑面具捅刀，思考如何才能把小醜從阿卡姆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走灌進水泥樁再沉哥譚灣……
哥譚之神明鑒，他哪兒有三天的時間孵蛋啊！
阿黛爾蛋要是小一點，像雞蛋那麼大，傑森還能在蛋殼外面裹上七八層泡沫紙，再將其揣進兜裡，勉為其難隨身攜帶。可阿黛爾蛋太大了，半人高，他總不能抱著走來走去吧？稍有不慎磕碎了/中槍了/摔地上了，那就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會被全家追殺到天涯海角的殺人慘劇了。
再說了，他又不是退休老大爺，抱著蛋遛彎像什麼樣子，被敵人和手下看到就完球了，堂堂黑幫大佬顏面掃地，派頭與霸氣會像秋天的落葉般在蕭瑟的寒風中碎得一干二淨，再也黏不回來。
達米安聽到傑森的提議，心中的郁悶稍微消散了一點，他正想小小地矜持一下，然後就立即答應，嘴都沒張開，就聽到布魯斯特別不講道理地拒絕了：「不行，你陪她的時間必須是最長的。」
達米安：「……」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鼓出了包子臉。
傑森：「……為什麼？」
因為她的情感因你而生，阿芙洛狄忒說你的陪伴會事半功倍。布魯斯的心裡閃過這句話，他盯著傑森看了片刻，差點兒把二兒子看得炸毛走人，才慢吞吞地給了對方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你自己意會一下。
傑森：「……」無法意會！該死的就不能明說嗎！
阿黛爾變成蛋的第二天。
早餐餐桌上，氣氛沉默得可怕。
布魯斯、提姆和達米安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長桌的盡頭，一顆巨大的蛋身上圍著粉碎花波浪短裙，安靜地坐在椅子裡，迪克坐在蛋旁邊，一手端碗，一手執勺，面帶如明媚陽光般的笑容，聲音溫柔地說：「阿黛爾，你喝牛奶嗎？我可以喂你。」
潔白的蛋殼上浮起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不喝，謝謝。
所有人：「……」
哦草，一個晚上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
竟然能跟蛋溝通！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深不可測！
真相其實很簡單。
作為阿黛爾蛋的保育員，迪克可以說是盡職盡責，他片刻不離地帶著蛋，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吃飯的時候把蛋搬到旁邊的椅子上，去洗手間的時候把蛋放在洗手間門外，洗澡的時候把蛋放在浴缸裡順便洗了一下，還給蛋噴了香水，睡覺的時候把蛋放在旁邊的床位上……
而且他還絮絮叨叨不停地對蛋說話，從枯燥無聊工作聊到有可愛的姑娘們追求他，從哥譚的反派聊到叛逆的弟弟們，一個話題說完了就進行下一個話題，仿佛永遠也沒有沉默的時候。
睡得好好的阿黛爾就這樣被吵醒了，她聽迪克說了一個小時傑森幼年干過的蠢事，實在聽不下去了，被殘酷的生存環境逼迫著無師自通了新技能——凝聚殘存的力量在蛋殼上寫字，試圖跟迪克溝通。
阿黛爾蛋：別說了，我想靜靜。
迪克：「親愛的你沒事！太好啦！你可以寫字哎，這樣我們就能交流了，要聽睡前故事麼？」
阿黛爾蛋：不，謝謝，讓我睡覺。
迪克：「好的，我們來講小飛像的故事吧！從前，在一個馬戲團，有一只小像……」
阿黛爾蛋：……
迪克完全沒注意到父親與弟弟們詭異的眼神，他正想盡一切辦法投喂阿黛爾蛋。
「你不吃東西可不行啊，」迪克非常憂慮，「從昨天到現在，你什麼都沒吃，不覺得餓嗎？」
蛋醞釀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說」：不餓，你太熱情了，我很飽。
提姆：「……」等一下，不是我想歪了吧？這個回答很容易讓人誤解啊！
正在觀察迪克和阿黛爾蛋互動的布魯斯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提姆松了口氣，心想很好，我不是一個人。
達米安斜了提姆一眼，目光中明晃晃寫著「呵，你就不是人」幾個大字。
然後老三與老四開始了日常的眼神廝殺。
迪克對身旁湧動的暗流仍渾然不覺，他把餐桌上所有的食物都端過來安利了一遍，沒有一樣獲得阿黛爾的青睞，最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攬住胖乎乎的蛋殼。
「挑食是不好的哦……真拿你沒辦法，」迪克笑了笑，目光寵溺，他俯下身，在蛋殼上親了一口，「現在呢？」
阿黛爾蛋上冒出字的速度比以往迅速了十個百分點：我真的飽了，現在好撐啊，要消化不良了！怎麼辦！
所有人：「……」
哦草！一個晚上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
竟然連喂飽蛋的方法都試出來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深不可測！
如果阿黛爾現在是小姑娘的模樣，布魯斯恐怕早就卷起袖子暴打知更鳥了。
但阿黛爾現在是顆蛋。
一顆蛋，連腦袋和四肢在哪兒都看不出來，話也不會說，只會寫字。
布魯斯表面穩如蝙蝠，心裡亂得一批，他面無表情地糾結了一會兒，選擇假裝眼瞎，什麼都沒看見。
迪克並不知道有一股名為「老父親の怒火」的風暴在角落悄悄醞釀後又自行消解，安然度過一劫的他吃完早餐，在征求了阿黛爾蛋的同意後，抱起蛋離開了。
布魯斯問了一句：「去哪兒？」
「去院子裡逛逛，」迪克說，「阿黛爾說她想透透氣。」
阿黛爾心想我可沒說，但是算了，吃撐後憋在屋子裡明顯是進入了長胖路線，不如去遛彎曬太陽，至於一顆蛋要如何遛彎……這不是還有迪克嘛！
迪克和阿黛爾蛋在院子裡遇上了玩耍嬉戲的天鵝們。
黛茜已經得到了阿芙洛狄忒「保護阿黛爾不受傷害」的指示，見狀便帶著天鵝們湊了過去，落在樹上的其他鳥類也不甘落後，紛紛朝著迪克靠攏。
還有流浪貓們，還有小青蛙，還有……
很快迪克的身邊就聚攏了一大堆動物。
黛茜：「嗝呃！」
——阿黛爾變成了一顆蛋！她被孵出來的時候會是小天鵝嘛？
蛋殼上迅速浮現出一行字，還自帶了表情：不會= =///
黛茜：「嗝呃。」
——看不懂。
蛋殼：……算了。
不遠處暗中觀察的達米安蠢蠢欲動，他非常想把迪克拖走，然後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
那裡就是天堂啊，被各種毛茸茸和滑溜溜包圍！
動物們看了一會兒就散開各自去忙了，沒了遮擋物，迪克終於看到了達米安從灌木叢後露出的頭發尖。
迪克親切地呼喚達米安：「小D！我看到你了！」
……現在喊我有什麼用，動物們都走了，只剩個蛋。
雖然這樣想著，但達米安還是起身走了過去，他裝作路過的樣子，雙手插兜，表情酷酷的，「叫我干什麼，有事嗎？」
達米安用詭異目光凝視阿黛爾蛋的時候，阿黛爾正在睡覺，完美錯過了這件事，所以她並沒有對迪克的呼喚表示異議，只是懶洋洋地往後動了動，想要靠在椅背上，更好地沐浴陽光。
住在蛋裡有一件事很不方便——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方向。
於是在其他人的眼裡，阿黛爾蛋正在進行自殺行為，把自己摔下長椅。
「當心啊！」迪克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摟住蛋，阻止她往地上倒。
阿黛爾蛋：？？？
「你差點兒掉下去，」迪克心有余悸地說，「看不到就不要亂動嘛。」
阿黛爾蛋：我只想換個舒服的姿勢曬太陽。
迪克想了想，把阿黛爾蛋斜放在靠背上。
阿黛爾蛋：……反了反了！
迪克手忙腳亂地把蛋翻過來。
阿黛爾蛋：有點歪，往左轉轉。
迪克轉了轉蛋。
阿黛爾蛋：呃，過了。
迪克：「……」
達米安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鬧，心裡浮起一個想法，他提議：「這樣很不方便，不如標記一下正反面？」
阿黛爾總覺得達米安不懷好意，她警惕地問：「你想做什麼？」
達米安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根馬克筆，「都說了，標記一下嘛。」
阿黛爾蛋不停地抗議，蛋殼上冒出各種話，密密麻麻疊了好幾層。
但奈何迪克覺得達米安的提議很棒，表示支持，阿黛爾可憐兮兮的一顆蛋，沒手沒腳，不能阻止……
最後達米安微笑著在蛋殼上完成了自己的畫作。
晚飯的時候，忙碌了一天的布魯斯又見到了女兒。
雖然女兒還是一顆蛋，看不出五官，但她的喪氣傳播了很遠很遠，從餐廳一直傳到了樓梯。
等布魯斯走下樓梯，走進餐廳後……他收回之前的話。
早晨還干干淨淨的白蛋殼此時被畫滿了圖案。
最頂上的三根粗線條代表頭發，看起來這是一顆被脫發困擾的蛋，下面是一對擁有長長睫毛的卡姿蘭大眼睛，再下面塗了兩坨紅臉蛋，鼻子一點點，嘴巴咧開，排列整齊的牙齒閃亮亮，細線條胳膊在胸前交叉，擺出高傲的姿勢，衣領上別著小花朵，粉色碎花波浪裙被換成了蓬蓬紗的公主裙，更顯粉嫩。
每個單獨的部位都很可愛，但組合到一起成為整體後，就非常辣眼睛了。
布魯斯：「……誰干的。」
阿黛爾蛋：QAQ
阿福端著托盤走進餐廳，看到阿黛爾蛋和周身冒黑氣的布魯斯，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淡定地說：「迪克少爺和達米安少爺去夜巡了，這還不到七點呢，真有活力。」
布魯斯：「……」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等我破殼而出，我要把達米安揍成豬頭：）
——《阿黛爾的日記》
第59章 雷劈
布魯斯·韋恩雖然有五個孩子, 但因為眾所周知的這樣那樣的原因，沒一個是他從出生帶到大的。
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在養孩子這件事上, 老父親看起來經驗十足, 但僅限於孩子八歲之後，要問八歲之前的孩子該如何帶……這就觸及到韋恩老爺的知識盲區了。
比如喂奶, 比如換尿布, 比如洗澡。
但是沒關系，不會可以學，布魯斯·韋恩幾乎是萬能的，除了生孩子, 他沒有死角！
……或許可以再加上一條「做飯」？
寬敞的起居室。
被畫得亂七八糟的蛋躺在沙發裡, 周圍湧動著生無可戀的頹喪氣息。
布魯斯坐在蛋的對面, 他表情嚴肅, 手持一本名叫《給嬰兒洗澡需要注意的若干事項》的書, 認真地研究。
阿福走進來, 手中端著一盆清水，胳膊上搭著兩條毛巾, 他在蛋旁邊站定，視線投向布魯斯，語氣平淡地說：「真是難為您了, 還能找到這樣一本書。」
洗一顆蛋需要幾個步驟？
一, 接盆水, 往裡倒入適量的清洗劑；
二, 把蛋放進水裡，動作溫柔地揉搓表面；
三，用清水衝洗蛋，洗干淨後再用毛巾將其擦干。
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啊！完全沒有看書的必要！
「不，有必要，」布魯斯「啪」地一聲合上書，他解開紐扣，將袖子一點點挽到小臂，「這不是蛋，這是我女兒。」
「……」阿福先是一怔，接著緩緩笑了，他遞給布魯斯一條毛巾，「您說的很有道理。」
盡管布魯斯提前做了很多准備，可給蛋（女兒）洗澡這件事，他最終還是失敗了。
因為達米安在畫畫時用的馬克筆是擦不掉的那種，布魯斯就算把家裡囤積的所有肥皂和洗潔精都糊在蛋殼上也沒用。
阿黛爾蛋在空白處艱難地擠出一個悲傷的表情：QAQ
布魯斯：「……」啊，果然還是把兒子打一頓比較好：）
星期二。
難得陽光明媚的清晨。
提姆拉開車門，在副駕駛位上看到了被套在粉色蓬蓬紗縫制的網兜裡面的阿黛爾蛋。
「……」提姆眼神飄忽，他嘴角一抽，小聲呢喃，「讓我帶著……這樣的阿黛爾去上班，認真的嗎？」
雖然沒人回答提姆，但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布魯斯連蛋出門的行頭都准備好了，他還親自給蛋穿上衣服，把她放進車裡——他當然是認真的。
「啊，傷腦筋。」提姆嘆了口氣，單手扶額，感覺太陽穴正隱隱作痛。
蝙蝠家的四只小鳥中，老二明顯叛逆，家都不回，老四也不遑多讓，天天想著怎麼打敗父親提前登基，老大年少輕狂時曾經也叛逆過，只有老三，提摩西·德雷克，自始至終乖乖巧巧，從不惹事，仿佛青春期無限遲到了或者已經被從人生中裁掉了，是布魯斯最省心的兒子。
但有句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人要是太乖巧了，難免會被忽略和被坑。
比如現在。
面對這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對待，提姆能怎麼辦呢，還不是一次次地把老父親原諒。
湊活著過唄，爹又不能換。
「我也不想的，」蛋殼的頭頂，唯一露在外面的地方，慢吞吞地浮現出一句話，「我根本不想出門，我現在全部的精力都用來構思復仇計劃了。」
提姆俯下身，拉出安全帶，小心翼翼地系在蛋身上，他瞥了一眼蛋殼，從充當頭發的那團雜亂無章的線條裡准確地辨認出了阿黛爾想說的話，隨口一問：「什麼復仇計劃？」
汽車駛出車庫，穿過韋恩莊園的大門，拐上通往市區的路。
蛋殼繼續扣字，「你不會認為我會因為父親把達米安揍了一頓就放過他吧？」
或許是因為阿黛爾情緒激動，怨念深重，已經快要凝聚成實體了，她在蛋殼上寫出來的字開始發飄，一筆一劃間還透出了濃郁的殺意，「他敢毀我形像，就得最好死的准備！」
阿黛爾可是小仙女！對仙女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臉啊！變成蛋本來就是黑歷史，被哥哥弟弟和老父親看見更是黑歷史中的黑歷史，熊弟弟還在蛋殼上畫畫……啊啊啊饒不了他！
「真是罄竹難書的罪惡啊。」提姆感慨道，「請你隨便欺負他，但有一點需要注意，別鬧出人命。」
蝙蝠家相愛相殺是常態，「把你揍進土裡」是這幫傲嬌表達感情的最直接方式，但不管怎麼打，都不能踩到底線，否則會就嘗到大蝙蝠限定版「愛的鐵拳教育」。
「哼，死亡並不可怕，」阿黛爾蛋慢條斯理地說，「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提姆：「……那個笑臉符號讓我背後發涼。」
盡管提姆早就破罐子破摔，做好了把臉丟進垃圾桶裡的准備，但當他抱著阿黛爾蛋踏進公司大門的時候，他還是被從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火辣辣的視線驚到了。
夜巡的時候總是抱怨耳力不夠，現在又覺得耳力太好也是一種錯——
「小總裁懷裡抱著的東西是什麼？」
「呃……好像是一顆蛋。」
「太可怕了！別的死宅頂多玩充氣娃娃，咱們總裁的愛好竟然是一顆蛋？他還把蛋打扮成那樣！」
「總裁不是死宅啦！」
「藝術品！肯定是藝術品！看看這流暢的線條！這圓潤豐滿的身軀！這婉約的造型！」
「閉嘴！舔狗不得好死！」
「……」
提姆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假裝周圍的人都是蘿蔔與白菜，抱著阿黛爾蛋飛快地走進了專用電梯。
電梯門關上後，提姆松了口氣。
「你嫌棄我。」蛋殼頂端顫巍巍地冒出了一行字。
提姆冷靜地否認了：「我沒有。」
阿黛爾蛋異常固執，「你就是嫌棄我QAQ」
提姆：「好吧我嫌棄你。」
阿黛爾蛋：「你看！QAQ！」
提姆：「……」這個人的邏輯，我真的不懂。
除去被員工圍觀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從整體來看，阿黛爾蛋和提姆的相處還是很和諧的。
前者忙著思考報復達米安的最佳方式，後者忙著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為韋恩集團創收。
午休的時候，迪克給提姆打了個電話關心阿黛爾的情況。
提姆呵呵：「她現在什麼情況，你心裡沒點數嗎？」
「我哪兒知道小D會這樣使壞，」迪克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說，「她還好吧？」
「把你畫得滿臉花還洗不掉，你好不好，」提姆默默翻了個白眼，「提醒你一句，她正在計劃復仇，我看她是認真的，所以你最好別惹她。」
迪克很樂觀，「小黛那麼善良，不會欺負我的！」
提姆：「……你真是迷之自信。」
等提姆終於完成今天計劃中的所有項目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總裁辦公室裡亮著柔和的燈光，智能系統根據外界光線的變化在適當時機開了燈。提姆伸了個懶腰，舒展略顯僵硬的四肢，轉頭看向窗外。
華燈初上，整座城市燈火輝煌，路過的風從遠方帶來隱約的車流聲，襯得周圍愈發靜謐。
這種情況下，再細微的聲響也會被放大無數倍——
「哢。」
提姆敏銳地捕捉到了聲音來源，視線隨之望去，他的動作微微一僵。
「阿黛爾？」提姆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向沙發，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剛才聽到……殼怎麼裂了？！」
提姆的腦子仿佛燒開的滾水般沸騰起來，無數念頭像細小的氣泡，爭先恐後地浮起又炸裂。短短一秒，他已經控制不住地腦補了無數慘劇。
比起提姆的驚恐，當事人……蛋就冷靜多了。
蛋顫抖了一下，蛋殼頂端慢悠悠地浮起了一句簡短的話，「我很好，嗝！」
提姆：「……」
盯著那大寫加粗的嘆號，提姆覺得心裡被槽堵滿了，還怎麼也吐不出來，憋得難受。
難道是東西吃多了，蛋殼裡面裝不下了，所以撐出了裂縫？！
「終於消化了，」由於看不見臉，阿黛爾蛋此時無法准確地把握提姆復雜的心理，她慢條斯理地寫字，「我覺得我長大了一點點。」
提姆：雖然有些許偏差，但我大致猜對了。
「我找到了更快恢復的辦法。」蛋殼上文字替換的速度變快了，看起來阿黛爾的心情有些激動，「我可以一次性吸收力量至稍微過飽——類似於吃飯吃撐——然後再花半天的時間將其集中消化。」
提姆表情木然，「暴飲暴食是不好的。」
「可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需要從零開始穩扎穩打地長大。」蛋輕輕晃了晃。
「隨你，」提姆揉了把臉，「走吧，回家。」
提姆抱著蛋進了車庫，找到車，掏鑰匙准備開門。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駕駛位的車窗徐徐降下，露出傑森的臉。他穿了一身服務生的衣服，懶洋洋地躺在幾乎被放平的椅子裡，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囂張地交疊搭在方向盤上。
「遲早開了這幫不負責任的安保，」提姆嘴角一抽，「把腿放下去。」
「我不，」傑森歪了歪頭，視線從提姆的臉上挪到了蛋身上，他憋了一會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達米安這個小混蛋哈哈哈哈……」
傑森直起身，笑得趴在方向盤上，肩膀不停地聳動。
提姆感覺蛋的溫度在驟降，仿佛從內部結了冰。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蛋寫出一句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句。
如果後面沒有補充。
「……很好。」
求生欲極低的傑森還在笑，完全沒注意到這點。
提姆被蛋殼冰得打哆嗦，為了可憐又無辜的自己不被波及，他好心出言提醒，「我要是你，就會保持安——」
「轟隆隆」，寂靜的地下停車場忽然響起了炸雷聲，炫目的電光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准確地劈中了提姆的愛車的駕駛位。
「——靜！」提姆的眼珠被雷電照得雪亮，眼底的驚恐與心痛一覽無余，「不！等等！不要啊！」
閃電來得快去得也快。
嗆人的煙霧緩緩散盡。
價值不菲的汽車被劈掉車頂，變成了敞篷的。
傑森僵坐在駕駛位裡，臉上滿是灰黑，頭發被雷劈成了蓬松的爆炸雞窩頭。
蛋抖了抖，殼上浮起一句話：「天降正義！」
哥譚市的罪犯們覺得今夜的紅頭罩格外凶殘。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罪犯A：「他是不是生理期到了，姨媽痛！所以才脾氣如此暴躁！」
被揍得哭爹喊娘的罪犯B：「你傻啊，他是男的！」
被揍得頭破血流的罪犯C：「你們都傻，喊那麼大聲干什麼，他還沒走遠呢！」
被揍得傷痕累累的罪犯D：「一群蠢貨，他回來了！快跑啊！」
連續端掉企鵝人的三個小黑作坊之後，紅頭罩不美麗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以天氣作類比，就是雖然不下雨了，但仍然電閃雷鳴，陰雲密布。
夜翼抓著鉤鎖輕盈地蕩過來，無聲無息地降落在紅頭罩身邊。
「你怎麼了？」夜翼擔憂地問，「我看到了滿地的屍體。」
話音未落，「屍體」們很不給面子地動了動四肢。
盡管隔著厚厚的頭罩，看不清楚傑森現在的表情，但夜翼就是覺得他一定翻了個白眼。
「咳，我聽說……」夜翼欲言又止。
紅頭罩發出了一聲冷笑，「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和惡魔崽子。」
夜翼雙手合十抵在胸前，露出討好的笑，「我該怎麼哄她？」
「你問我？」紅頭罩挑眉，「哄女孩子開心不是你的天賦技能嗎？」
「我試過了，」夜翼苦惱地撓頭，「可她根本不理我，還用雷劈我。」
紅頭罩的視線迅速挪向夜翼的腦袋，怪不得他剛剛覺得奇怪呢，心說迪基鳥怎麼剃了個圓寸，最可氣的是圓寸也無損他的顏值。
「我說，你們要討論這個，至少另開頻道。」耳機中響起紅羅賓的聲音，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阿黛爾聽著呢。」
紅頭罩和夜翼：「……」
紅羅賓忠實地轉達阿黛爾的威脅，「她說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別想跑。」
「我真的錯了，」夜翼語氣誠懇，「小黛，到底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她讓你別白費心思了，乖乖等著被欺負吧，」紅羅賓語氣古怪，「欺負完她就消氣了。」
已知的危險不是危險，未知的未來才讓人心情忐忑，就好像腦袋頂上懸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pia嘰」一聲掉下來，把人戳死。
為了自身安全，迪克想盡辦法旁敲側擊地套話，可提姆其實也不知情。
阿黛爾蛋的嘴巴太緊了，雖然她會時不時跟提姆吐槽可惡的達米安、壞蛋迪克和無情的傑森，可一旦涉及到「報復」的具體內容，她就像緊閉的蚌殼般沉默，完全不給人一點機會。
「先下手為強！」達米安說，「趁著她還沒破殼……」
「拉倒吧，」傑森涼涼地說，「都是你干的好事，這可是給你收拾爛攤子呢。」
達米安抱著胳膊冷哼一聲，「你和格雷森挨雷劈跟我有什麼關系？」
迪克幽幽地瞥了達米安一眼，仿佛已經預見了他未來的悲慘，他語氣沉痛地說：「我倒覺得不如被雷劈。」
阿黛爾是個會在小本本上記仇的人，但只要等價報復回去了，事情在她那兒就結束了，不會再有沒完沒了的後續。
已經被捉弄過的迪克和傑森其實很安全，相比之下達米安就危險多了，作為罪魁禍首，他至今逍遙法外，天知道阿黛爾打算對他做什麼。
「想想失憶，想想萬聖節的驚喜。」見達米安一臉若有所思，提姆緊跟著說，雖然他的語氣很沉重，但眼底明顯的幸災樂禍暴露了他看熱鬧的真實想法，誰讓他是唯一沒有招惹過阿黛爾蛋的呢。
達米安無所畏懼，「隨便她，我才不怕一顆蛋！」
眾所周知，四個人可以組成五個不同的群。
之後的某一天，在一個名叫「家庭和諧靠我維護」的群裡。
小紅鳥：緊急情況！我看到達米安網購了一個特大號的煎鍋，比比大小，剛好能把阿黛爾蛋打碎了攤進去！
小傑鳥：？？？
大藍鳥：臥槽！攔住他！他要干什麼！
小紅鳥：啊，鍋被布魯斯沒收了。
小傑鳥：……
大藍鳥：拍胸口，那就好。
小紅鳥：布魯斯拿著鍋進了廚房，他打開天然氣，把鍋放在了灶台上，還倒了油……阿福不在家！
小傑鳥：？？？
大藍鳥：臥槽！攔住他！他要干什麼！
小紅鳥：攔不住，安全起見，我帶著阿黛爾出門了，二十四小時之內不打算回家，求收留。
小傑鳥：……你們過來吧。
第60章 孵化
一周之後，阿黛爾蛋殼上的痕跡開始掉色了。
布魯斯伙同阿福, 趁機把買來的各種強力洗滌劑不要錢似的往蛋殼上塗, 折騰了一整天, 終於把蛋洗回了當初白白胖胖的模樣。
躺在蛋裡吃撐了正揉肚子的阿黛爾瞬間警覺：胖？誰胖？反正不是我！
光潔如初的蛋佇立在沙發裡，夕陽西下, 金色的光灑進落地窗, 給蛋殼度了一層亮閃閃的柔邊。
布魯斯一手叉腰, 一手抹過額頭，凝視著蛋的眼神充滿了欣慰。
「哢」的一聲脆響，蛋殼上出現了一條比以往都要明顯的痕跡。
盡管知道這是正常現像, 布魯斯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咯噔」了一下，他走到蛋旁坐下，抬手摸了摸蛋殼，細細感知著掌心下的情況。
蛋殼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滑溜，遍布著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縫。布魯斯低聲問：「已經這麼多了嗎？」
「嗯，」雖然發不出聲音，但這並不妨礙阿黛爾使用文字傳達她的愉悅之情, 「我覺得再過兩天就能破殼啦！」
按照布魯斯的意思, 最後幾天最關鍵，阿黛爾還是待在家裡比較好, 誰知道阿瑞斯會不會趁虛而入。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外太空臨時有事, 必須要蝙蝠俠親自處理, 少年泰坦正在追蹤的某個反派有了線索, 提姆去加班了。
剩下達米安和傑森……
阿黛爾：我選擇傑森。
達米安：呵，我才沒空管你！
「既然你選擇了我，就要聽話，」傑森把槍放進綁在大腿上的槍套裡，反手勾過掛在衣架上的夾克往肩膀上一披，堅定地朝門口走去，盡量無視某團死死纏住他腰的粉紅色不明物，「我不能帶你一起去，摩托車放不下你。」
比起把阿黛爾蛋隨身攜帶，就連上班都不拋棄的提姆，傑森就顯得無情多了。
蛋殼頂端浮起簡短的幾個字，明明沒有使用任何顏文字，卻總給人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我不胖。
「沒說你胖，」傑森日常沒有求生欲，他輕輕拍了拍蛋殼，一本正經地說，「但作為一枚蛋，你確實太大了，這是客觀事實，要正視。」
蛋：……
「快松開，你有時間學這種沒用的技能，不如趕緊努把力破殼，」傑森無奈地把一簇鬼鬼祟祟飄到他大腿上、試圖偷走手槍的粉霧拍開，「外面不安全。」
傑森的工作日常就是騎著小摩托四處轉悠，聽聽小弟們的訴苦，收收保護費，搶搶隔壁企鵝人/黑面具/雙面人/謎語人等的生意，打來打去，彈藥與胳膊腿亂飛，槍聲共血花一色，對易碎的蛋來說是可怕的地獄。
蛋糾纏半天，傑森扛住了抵死不從——開玩笑，對付不了小麻煩精也就算了，一顆蛋有什麼好怕的，有本事打我呀——最後阿黛爾蛋沒辦法，只能悻悻地揮散了霧氣，獨自一人……蛋窩在沙發角落裡玩自閉。
已經握住門把手的傑森想了想，又倒退回來，他拎過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毯子，抖開蓋在蛋的身上，視線游移片刻，問了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迪克到底是怎麼下嘴的？」
蛋殼上幽幽地浮起一行字：因為我可愛。
傑森：「……你贏了。」
一人一蛋安靜地「對視」了片刻。
「你別靠過來，」蛋殼上的字忽然變了，「我很撐。」
傑森挑眉，「誰投喂你了？」
蛋：你猜：）
傑森笑了笑，「不猜。」
「砰」的一聲悶響，傑森離開了家，腳步聲被厚厚的牆壁阻隔，漸行漸遠。
蛋安安靜靜地在沙發裡躺了一會，直至聽不到任何聲音，才慢吞吞地爬起來，摸索著滾到地毯上。
她又不是乖寶寶，才不要老老實實地憋在家裡種蘑菇，就算只是一顆蛋，也得努力給自己找樂子。
幸虧力量恢復了不少，即使阿黛爾蛋沒辦法開口，沒有四肢不能行走，也可以放出粉色的霧氣幫自己干這干那。
比如找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給朋友打電話。
熬夜修仙的托尼日常沒能早起，他抱著一團松軟的棉被，賴在床上滾來滾去。
阿黛爾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快半個月沒聯系我了！」托尼翻滾的動作一停，「今天怎麼想起來……哼，接吧。」
電話接通了，卻沒有動靜傳出來，托尼把臉埋進枕頭裡，用光裸的後背對著屏幕，耐心等待了好半天，都沒等到阿黛爾用甜甜的聲音跟他打招呼，更別說善解人意地誇一誇他最近努力健身卓有成效了。
托尼很不滿意，他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我還沒追究你這麼長時間不搭理我——咦？！」
說話間托尼翻了個身，視線隨之落在智能管家為他投影出來的虛擬屏幕上，屏幕框裡沒有小姑娘可愛軟萌的臉，只有一片意義不明的白，仔細看能發現白上有不少亂七八糟的痕跡，像是被小孩子用裁紙刀刻過似的。
「怎麼回事？」托尼滿頭問號，「小J，卡了還是壞了？」
「一切正常，」智能管家冷靜地回答，「阿黛爾小姐那邊傳來的影像就是這樣，她可能把鏡頭對准了牆壁吧。」
托尼「嘖」了一聲，「躲什麼，讓我看看你的臉。」
屏幕劇烈地搖晃起來，鏡頭漸漸拉遠，空白上浮現出歪歪扭扭的字：稍等，我調整距離，第一次這麼操作，不太習慣。
托尼不解地問：「你這是在玩什麼？還打字，直接說話不行嗎？」
之前的字消失了，新的內容浮現出來：說不了，只能這麼交流，畢竟我現在不是人。
托尼：「啊？？？」
鏡頭退到足夠遠，托尼總算能看清楚了白色物體的全貌了。
是一顆非常大的蛋，蛋殼頂上還胡亂搭著條毯子。
蛋殼上慢悠悠地出現字跡：我變成蛋了。
托尼：「…………」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托尼抱怨，「也好去看看你。」
蛋：我沒法說啊，剛學會怎麼控制手機，這不就給你打電話了嘛。
托尼的心情好了起來，「這還差不多。」
「想詢問有關Abstergo公司的事，你查得怎麼樣啦？」阿黛爾蛋說，「那天之後我就變成這樣了，沒什麼精力關注，父親也沒跟我提起過。」
托尼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我跟他說了，但他只說知道了，就沒再回復過我。我懷疑他早就在暗中展開了調查……呵，他那個人。」
托尼能考慮到的問題，布魯斯必然也會考慮到，再加上這倆人差不多都是「自己埋頭苦干、不出成果基本不吭聲」的類型，很少向朋友同事求助。
「他去瞭望塔值班了，我見不到他，發郵件也不回，」蛋殼上浮起一個「嘆氣」的顏文字，「就算能見到父親，他也不會告訴我的，所以我想問問你。」
「這麼肯定我就會說？」托尼開了個小玩笑逗人，「確實有些眉目，那家套殼公司背後真正的主人，很可能是萊克斯·盧瑟。」
阿黛爾蛋怔了一下，字跡才出現：「萊克斯集團的董事長？」
阿黛爾來到塵世的時間不算長，除了主動了解過的超級英雄外，那些普通人耳熟能詳的明星、享譽世界的偉大企業家們，在她這裡基本沒有存在感。
但盧瑟不同。
阿黛爾暫居克拉克家的時候，每天出門閑逛，經常能看到萊克斯集團的宣傳廣告牌立得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再加上這段時間她總陪提姆上班，聽他在辦公室跟各行各業的大佬們談生意，其中與萊克斯集團的合作項目占了很大一部分。
如此反反復復被提起，阿黛爾想不記住這個名字都難。
「資料我傳給你，有空慢慢看，」托尼讓管家把相關信息發給了阿黛爾，「對，就是他，不要太意外，這人表面上干得都是好事，背地裡全在使壞，日常跟超人唱反調，天天想著怎麼管控超級英雄，跟天眼會拉扯不清，去年還妄圖競選總統，多虧了我幕後運作，他沒成功。」
「你離他遠點，他很危險，」托尼的目光微微一沉，聲音不自覺地嚴肅起來，「他曾經利用超人的細胞做秘密實驗，克隆出了一個孩子，名叫康納·肯特。後來那孩子被救了，現在由克拉克撫養。」
康納·肯特，阿黛爾記得這個名字，她在肯特家借住的就是原本屬於他的臥室，但兩人一直沒見過面。為表感謝，阿黛爾曾經准備了一份謝禮，拜托小喬幫忙送給康納。
她一直以為康納是克拉克和露易絲親生的，沒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
「他還一直想研究蝙蝠俠，」托尼發出了一聲冷笑，「但你父親防得太死，他沒機會。」
言下之意，是提醒阿黛爾千萬小心。盧瑟找不了布魯斯的麻煩，就會來找他的孩子們的麻煩，四只小鳥都有自保能力，只剩下還沒破殼的阿黛爾岌岌可危。
還有一點，盧瑟既然是Abstergo公司背後的主人，就說明他已經跟阿瑞斯結盟了，阿瑞斯的目標也是阿黛爾，短時間內兩人利益一致，聯手的威力不容小覷。
「唉，」阿黛爾蛋嘆了口氣，「長得好看是我的錯嗎？招誰惹誰了，天天追著我找麻煩。」
托尼：「……你照照鏡子再說這句話。」
「怎麼了！」阿黛爾蛋小幅度跳了一下，「我不照，反正我最美！」
托尼生怕阿黛爾蛋把自己磕碎了，趕緊順毛，「美美美，人形的時候你是最美的人，蛋形的時候你就是最美的蛋。」
阿黛爾開心了，心想還是托尼上道，果然只有長得好看的人才能互相理解。
今天似乎是個意外頗多的一天。
本來輪休的布魯斯被外星外交事項絆住了腳；
本來加班的提姆因為少年泰坦的活動毫不客氣地翹了班，把所有工作統統丟給盧修斯；
本來例常巡查後就該回家的傑森卷入了黑幫械鬥，直至天黑還帶著小弟們在巷子裡打架。
再打下去蝙蝠俠就要上崗……
不是，忘記蝙蝠俠今天不在了。
再打下去夜翼和羅賓就要上崗了！就要來把犯罪分子們一網打盡了！
接到傑森短信的阿黛爾蛋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控制著粉色霧氣托起手機，將其丟回沙發上。
夜幕早已降臨，屋中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只能依靠從窗戶穿過的月光勉強照亮。
一顆蛋歪在柔軟的地毯上，不舒服地滾了兩下。
「似乎差不多了？」蛋殼上浮起凌亂的字，「糟糕啊，偏偏在這個時……」
未寫完的話突兀地停住，蛋殼上的字跡戛然而止，像護盾般繞在蛋周圍輕盈漂浮的粉絲霧氣猛地朝內收縮，眨眼之間便全都滲透進了殼裡。
「有點難受……」
蛋殼上有話語不斷地浮起又消散，仿佛裡面藏著台壞掉的機器，或是一個思維混亂的瘋子。
「原來提姆說不能暴飲暴食是真的嗎？」
「……好脹……感覺要炸開了……」
「不會真的爆炸吧？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安全屋毀了就毀了，波及無辜的左鄰右舍多不好。」
蛋邊「說」邊咕嚕嚕地滾向門口。
「砰」的一聲輕響，蛋撞到了障礙物，不是牆壁，也不是大門，而是一個從黑暗中悄然現身的男人。
「怎麼藏在這裡？」阿瑞斯垂下頭，饒有興趣的視線落在蛋殼上，紅酒般醇醉幽深的眼眸裡仿佛藏著利刃，寒光凜冽，他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很不安全啊……不過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蛋躺在地上，安靜了一瞬，猛地反應過來，朝相反的方向滾。
臥槽臥槽臥槽！我就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反派搞事的概率會上升90！
縮在蛋裡的阿黛爾一邊瘋狂詛咒阿瑞斯，一邊努力思考如何脫困。
人類形態的阿黛爾無所畏懼，從來不慫，別說一個阿瑞斯，就是十個阿瑞斯，她也照打不誤，高興了還能呼朋引伴，叫來戴安娜和克拉克一起游戲。
可她現在是脆弱的蛋形，還到了孵化的關鍵點，一塊板磚說不定都能要了她的命，更別說冠有戰神之名的阿瑞斯了。
而且阿黛爾能感覺到，這次來的不是分身，是阿瑞斯的本體。
非常難對付。
阿瑞斯扔出手中的長槍，槍杆斜插入地板中，攔住了蛋的退路。
「想去哪兒？」男人慢條斯理地說，「別逃了，小公主，是時候了……」
「向我獻上你的力量吧。」
第61章 涅槃
阿瑞斯幻化出另一把長槍, 骨節分明皮膚蒼白的手握緊槍杆, 槍尖對准毫無防備的蛋殼，用力刺出去。
眼看殼破蛋黃流一地的悲劇即將發生, 關鍵時刻, 一道矯健的身影破窗而入，就地一滾, 豎起盾牌，擋在蛋與阿瑞斯之間，穩穩地抵住了槍刃。
「鐺」, 堅硬的金屬互相撞擊, 火花四濺。
神奇女俠緩緩抬起頭, 眼眸深處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光，她微微一笑，說道：「原來你在這裡，阿瑞斯。」
阿瑞斯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像遇到天敵的獸類，迅速戒備起來, 飛快地抽槍後退, 拉開安全距離。
「戴、安、娜。」舌尖微微顫抖，阿瑞斯一字一頓地吐出神奇女俠的名字。
為了成為唯一的、真正的神, 阿瑞斯耐心准備了許多年。
他用美妙的言語蠱惑意志不堅定的人，用潑天的利益誘惑貪婪的人, 用極致的力量迷惑瘋狂的人, 歷經千年的時光, 逐漸聚集起數量龐大的信徒。
靠著觸手般遍布世界的信徒，他不斷挑起戰爭，吸取壯大力量。
如果說愛與美是阿黛爾的神力來源，死亡與爭鬥就是阿瑞斯賴以生存的養料。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阿瑞斯發現了初來塵世的戴安娜，那時的戴安娜懵懂無知，是個看什麼都新鮮的少女，但就是這樣一個少女，卻令阿瑞斯感到了久違的恐懼。
照面的第一眼，戴安娜以為阿瑞斯是個普通軍官，阿瑞斯則瞬間明白了戴安娜本人就是屠神的武器。
與戴安娜的一戰，阿瑞斯輸了，為了逃脫被死在屠神之器下的厄運，他隱藏力量，四處躲避，不與戴安娜正面對抗，修生養息。
神的壽命漫長而無趣，阿瑞斯有足夠多的時間東山再起。
躲藏的過程中，阿瑞斯感知到了阿芙洛狄忒的氣息，這令他異常驚喜。
通過神祇試煉的神可以獲得金蘋果，這對阿瑞斯來說是營養十足的補料，能讓他的力量獲得質的飛躍。為此他一直盯著阿芙洛狄忒，想在她成功的那一刻出手，奪取金蘋果。
但阿芙洛狄忒獲得金蘋果的時候，阿瑞斯又被戴安娜找到，因此錯失了機會。
失去一枚金蘋果，還有其他的金蘋果可以尋找，不是所有神祇都選擇吃掉金蘋果，一些神會在得到金蘋果後，將它們投往塵世。
或許是奇妙的緣分，阿瑞斯找到了屬於火神赫菲斯托斯的金蘋果，吃掉這枚金蘋果後，他的實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還領悟了鍛造技能，給自己造出了鋒利的長槍。
時光流逝，人類的科技水平飛速發展，阿瑞斯發現了更有效的尋找金蘋果的方法，他與一個人類合作，利用高科技，入侵覆蓋全球的信息網絡，搜尋金蘋果的氣息。
相似氣息很多，但被證實是金蘋果線索的氣息卻非常少，事情漸漸陷入僵局。
某天，阿瑞斯得知戴安娜收到了來自天堂島的傳信，他意識到轉機可能出現了。
阿瑞斯制造了真真假假的線索，一環套一環，成功將戴安娜遠遠引開。掣肘消失後，很多之前難以推進的項目都進入了飛速發展期，很快，Animus游戲正式上線，並在短短幾周內鎖定了新一個金蘋果的位置。
他曾經錯失的、阿芙洛狄忒的金蘋果。
調查了阿黛爾後，阿瑞斯連本體都沒出動，只派了分身去試探。
不過是個阿芙洛狄忒無聊造出的玩偶，消磨時間的小玩意兒，因為金蘋果才擁有了生命，連完全掌控神力都做不到，能有多大能耐？
……然後阿瑞斯就被打臉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奧林匹斯那幫虛偽的神會如此厚愛阿黛爾，而阿黛爾似乎也不是普通的人偶，人偶沒她那麼強大的力量。
阿瑞斯的分身被阿黛爾使用太陽神之弓一箭穿心。
純碎的黑暗與極致的光明，兩種力量原本就是對立的，分身毀滅得很徹底，本體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阿瑞斯因此修整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個戴安娜就夠麻煩的了，金蘋果沒找到，又來一個阿黛爾。
必須在戴安娜回來之前干掉阿黛爾，得到金蘋果。哪怕阿黛爾徹底融合金蘋果的概率微乎其微，可一旦她真的成功了，事情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可惜幸運女神從未眷顧過阿瑞斯，他已經緊趕慢趕了，還是沒趕上。
從戴安娜，到阿芙洛狄忒，再到阿黛爾。
一次又一次，不管距離成功有多近，最終都會失敗。
思及這些年的奮鬥經過，阿瑞斯氣得整個人都扭曲了。
人類是不可能停止戰爭的，他的力量在不斷增強，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既然已經證明他才是正確的，那為什麼他無法成功？！
戴安娜完全不知道阿瑞斯的心理已經扭曲了，她也懶得去理解，雙方的誕生源於不同的理念，這一點無法改變。
跟阿瑞斯打過招呼，戴安娜將目光投向阿黛爾，想詢問小姑娘有沒有受傷，但在看清楚被自己攔在身後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後，她陷入了沉默中，已經在舌尖上打轉的擔憂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阿黛爾忽然不覺，她松了口氣，緊繃的精神緩緩放松，外在表現就是直立的蛋往後躺倒，蛋殼上浮現出一行字：「戴安娜！你終於回來啦！我好想你！我們一起過聖誕節吧！」
「……你被關起來了？」神奇女俠表情微妙，「誰干的？」
「不是關起來，這是母親的保護。」蛋殼上的字跟著變，「我感覺我很快就要被孵出來了……當心！」
不用阿黛爾提醒，戴安娜也覺察到了撲面而來的勁風，她推著蛋朝旁邊一閃，避開了阿瑞斯的進攻。
「聊得很開心啊，」仇人X2在面前晃悠來晃悠去，令阿瑞斯分外惱怒，他目光陰沉，狠狠道，「不要得意忘——」
「砰」的一聲悶響，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從戴安娜剛剛破窗而入造成的缺口中射進來，擊中了阿瑞斯的胸口，被戰神周身無形的領域阻擋，炸成了一灘融化的鐵水。
對面樓的頂層，紅頭罩從准星中看到一切，他不滿地皺了皺眉。
還是低估了「神」的力量啊……
阿瑞斯目光下移，瞥了一眼胸前的鐵水。
鐵水旋轉起來，從液態重新凝聚成固態，變為一顆表面光滑的小球。
下一秒，阿瑞斯猛地抬眼，視線猶如鋒銳的利刃，倏然穿透漆黑的夜空，准確地鎖定了紅頭罩。
該怎麼形容那雙猩紅色的眼睛呢？
就好像是凝視深淵的時候，被深淵回望了一眼。
紅頭罩下意識握緊槍，默默地想。即使是無所畏懼的他，在與阿瑞斯視線相對的一瞬間，心髒也悄然跳空了一拍。
阿瑞斯嘴角一勾，露出冷笑，他手指輕彈，鐵球「嗖」地飛出窗外，沿著原來的彈道返回。
……然後撞在了小喬身上。
「你慢點飛，」羅賓惡聲惡氣地教訓搭檔，「看見子彈不會躲嗎？笨蛋！」
小喬飛進屋裡，在蛋旁邊降落。他把羅賓放下，滿臉都寫著茫然，「啊？為什麼要躲？我又不會受傷，況且我躲了你怎麼辦？」
羅賓：「……隨便你！」
羅賓踢了踢蛋殼，「喂，有沒有事！」
「喀啦」一聲輕響，蛋殼上浮起了一條長長的、可怕的裂紋。
小喬大驚失色，「你這是干什麼呀！」
羅賓臉色一僵，然後瞬間位移出去四五米，遠離了阿黛爾蛋。
「跟我沒關系。」羅賓梗著脖子說。
蛋氣得要自我炸裂了：你給我走！你這個大壞蛋！
小喬蹲在蛋旁邊，手在身上所有的口袋裡摸來摸去，試圖掏出一管膠水幫忙粘蛋殼。
他翻了半天，當然是什麼都沒翻到，於是又把爪子伸向了羅賓。
羅賓警惕地拍開小喬的手，「你干嘛？」
「膠水，快把蛋殼粘上！」小喬很著急，「碎了怎麼辦？阿黛爾還在裡面！」
「那不是很好嗎？」羅賓咬牙切齒，「碎了她就破殼而出了，省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毫無尊嚴，家裡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阿黛爾蛋對此的回答是狠狠地撞在了羅賓身上，撞得他差點兒面朝下撲街。
蛋殼：你也一起丟臉吧：）
羅賓和小喬和阿黛爾蛋搞內訌的時候，忍無可忍的阿瑞斯發動了進攻。
能不能尊重一下對手！我阿瑞斯堂堂戰神，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們這些人類小辣雞無視，這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戰鬥場面異常火爆，阿瑞斯壓抑了許多的怒火被一朝點燃，熊熊燃燒，毀天滅地，以他為圓心，呼嘯的狂風平地而生，一寸寸擴散，很快在狹窄的室內形成了被壓縮到極致的帶火焰邊的龍卷風。
先是輕盈可愛的小擺件，然後是桌椅和小型家電，最後是沙發和電視機……
客廳裡的東西幾乎全都飛了起來，被強力的風推得四處摔，漸漸向颶風中心靠攏。
戴安娜把劍插進地板裡，用蠻力對抗龍卷風的吸引力。
小喬死死抱住蛋，羅賓死死抱住小喬，三人……兩人和一個蛋成疊羅漢狀，在躲避漫天亂飛的家具和天女散花般墜落的小火焰的同時，努力不被風卷走。
空氣逐漸被風抽干，溫度迅速上升。
「好難受，」小喬在風中艱難地大喊，「我要無法……fu吸了……」
比起普通人羅賓，小喬在極端環境下生存的能力還是很高的，連他都開始覺得不舒服了，羅賓只會更難受。
但羅賓並不會開口，他只會死咬著牙堅持。
所幸這可怕的情況並沒有維持太久。
最先撐不住的不是人，而是房頂，隨後是四面牆壁。颶風擊穿了天花板與部分圍牆，所有玻璃在震蕩中碎成齏粉，上一秒還好好的房間，下一秒就變成了被強拆的破樓。
四面牆只剩下了一面，視野瞬間開闊，空氣迅速流入。
蛋躺在廢墟堆裡，潔白的殼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字跡被遮掩得模糊不清：天吶，鄰居們要怎麼辦？
「咳咳，放心吧，」小喬邊咳嗽邊爬起來，「周圍沒人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羅賓緊接著說，「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會被如此拙劣的手段引開吧？當然是將計就計布置好一切，直接抓幕後黑手了。」
蛋：……你能看得到我的眼神？
耳機裡響起了紅羅賓略顯顫抖的聲音：「你們動靜太大了吧！幸虧提前清場了……」
沒人搭理他。
紅羅賓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樓要塌了！唉，算了，再打激烈一點吧，這樣我還能省出一筆拆遷費。」
羅賓忍不住懟了一句：「你已經窮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這個只會花錢的人請閉嘴！」紅羅賓冷笑。
「我說……你們要不要換個頻道？」夜翼微笑道，「蝙蝠俠在這個頻道裡哦。」
打架的時候請不要講相聲了！嚴肅點！
嘴仗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耳畔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只有住在蛋殼裡的阿黛爾無所畏懼，反正她又不出聲，蝙蝠俠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蛋殼上出現字跡：父親不是在瞭望塔嗎？
「工作交給其他人了，他跟我爸爸去找盧瑟，Abstergo公司的幕後老板，」小喬說，他朝著飄浮在半空的阿瑞斯努努嘴，「那位『神』的合作人。」
考慮到盧瑟和阿瑞斯可能留了底牌，雙面出擊，蝙蝠俠決定兵分兩路，他與超人去解決盧瑟，神奇女俠帶隊去解決阿瑞斯，聯盟其他人隨時支援。
阿瑞斯經過精挑細選，才選定了萊克斯·盧瑟。
一個沒有魔法能力，不會呼風喚雨，手中卻握著巨大的權利，還野心勃勃的普通人。
阿瑞斯知道盧瑟難以控制，兩人與其說是下屬，倒不如說是合作關系，因為某種目的走到一起，同時又暗中戒備。
但阿瑞斯非常自信，完全不在乎盧瑟是否別有用心，不管如何，最終勝利的總會是他。
他把屬於自己的那枚金蘋果作為籌碼和誘餌，放在了盧瑟的身邊。
阿瑞斯來到人間幾千年，結識過無數人類，見到過各種靈魂，正義的靈魂，邪惡的靈魂，灰色的靈魂……
沒有誰能抵抗金蘋果的魅力，即使當初心存警惕，也會被金蘋果釋放的力量不斷浸染，最終迷失方向，成為戰神的奴隸。
金蘋果有多邪性，阿黛爾最有發言權。
擊退阿瑞斯的分身後，她開始聽到金蘋果的蠱惑。
起初還不明顯，只是偶爾會冒出來一句，但在變成蛋後，金蘋果出聲的次數漸漸增多。
阿黛爾很感謝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哥哥弟弟和父親，要不是他們每天陪著一顆蛋瞎胡鬧，折騰出不少笑話，她怕是只能聽金蘋果叨逼叨了。
蛋即將孵化，此時此刻是阿瑞斯最後的機會，也是金蘋果最後的機會。
浮在半空中、周身纏繞著火焰與龍卷風的阿瑞斯如同滅世的魔，戰爭與死亡領域猛然擴張，黑霧在呼吸間四處彌漫，飄過的地方生機斷絕，草木枯萎，石磚化為灰燼。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戴安娜，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溫度。
小喬、羅賓和在外圍清場劃分戰鬥區域的紅羅賓與夜翼被從四面八方浮起來的黑霧吞噬，先後感覺到窒息與劇痛，所幸不適感只有短短一瞬，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們的周身浮起了一圈淡淡的白光，把黑霧嚴密地隔離開，保護了他們的安全。
一本手賬本從虛空中掉落在地，書頁攤開，隨風翻動，能看到有幾頁上出現了被燒灼過的痕跡。與此同時，蛋殼上的裂紋更多了，「喀啦喀啦」的響聲連接不斷，聲音大到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都清晰可聞。
「蛋要碎了！」小喬抓住羅賓的披風，手指用力收緊，「這是好事嗎？」
之前還信誓旦旦說「很好」的羅賓一聲不吭，他拔出長刀，橫在胸前，以身體護住蛋，直面阿瑞斯。
「別動她，最好離遠一點！」戴安娜說完，甩出真言套索，捆住阿瑞斯的手臂，試圖將他拖遠。
小喬深吸一口氣，猛地起跳，勇敢地朝阿瑞斯揮出一拳，「我也來幫忙！」
紅頭罩利用准星不斷地瞄准阿瑞斯的位置，「普通子彈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羅賓揮刀劈開了被狂風卷來的巨大石塊，他笑了笑，「你就在那兒遠遠地看著吧！」
「你別動！」紅羅賓覺察到紅頭罩要離開樓頂，趕忙出聲制止他，「我向康斯坦丁訂購了特制子彈，他說一會兒送到，需要你遠程策應！你看我和夜翼現在也只能在外圍看著不讓普通市民靠近……戈登局長！」
黑夜裡的光與火異常顯眼，再加上蝙蝠俠的提前示警，戈登局長終於帶著手下趕到了，街道被迅速封鎖，禁止通行，為了保險起見，周圍幾條街內的住戶都被通知需要撤離。
紅羅賓與戈登局長交接工作的時候，紅頭罩輕輕地「嘖」了一聲，盡管不情願，他還是把槍架回了原位。
眾人非常努力地想把阿瑞斯從阿黛爾身邊趕開，但由於雙方實力相當，暫時誰也無法壓過誰，最終戰場只從傑森那已經被毀掉的破安全屋裡移到了樓下。
為了保證蛋不被阿瑞斯毀掉，羅賓沒有貿然衝出去戰鬥，而是握著刀老老實實地留在廢墟裡隨時戒備。
阿瑞斯抓緊時間搶阿黛爾，金蘋果則抓緊時間拼力抵抗，避免被阿黛爾吞噬消化。
蛋殼開始破碎，細小的碎片撲簌簌往下落，像初冬的第一場雪。
阿黛爾抱著頭蜷縮成一團，感覺有無法抑制的力量在身體中四處亂撞，她努力梳理著力量，將它們導入規律既定的軌道中。
金蘋果在阿黛爾的腦海裡掙扎著嘮叨，它的聲音自帶回響，三百六十度旋轉。
【困了就睡嘛……等你再次醒來，會迎來……新生……】
【我們本就是……一體……】
【……累了……很安靜，沒有聲音……越來越……滋啦……】
【……滋啦……不要……】
聲音一開始還算流暢，後來逐漸變得斷斷續續，仿佛信號被干擾的收音機。
最終在一聲長長的、刺耳的嗡鳴後，金蘋果徹底閉嘴了。
璀璨的金光隨著血脈流動至胸口，收縮成小小的、凝聚的一團後又徹底綻放。
在一片白光中，阿黛爾猛地睜開眼睛，抬手在頭頂用力一撐。
「哢」的一聲脆響，巨大的裂紋如蛇形蜿蜒，蛋殼終於碎成兩半。
第62章 初雪
嗆人的塵埃與濃郁的血腥味不斷翻湧, 濃霧在阿瑞斯身後彙聚，形成了一對漆黑的翅膀, 流淌的霧氣下，森白的骨骼若隱若現，纏繞著可怖的死亡氣息。
阿瑞斯偏過頭，避開神奇女俠甩過來的試圖套住他脖子的真言套索，他陰沉地笑了笑, 翅膀猛地張開, 朝四面八方舒展延伸，碩大的羽翼鋪天蓋地, 遮擋住明亮的月光，所過之處, 一切障礙物統統碎為齏粉,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樓最終還是沒能幸免，在戰神的威勢下徹底坍塌。
「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塌陷聲在寂靜的黑夜裡傳出很遠。
停在路口的警車紛紛響起嗚嗚的警報，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零星幾個路過的無辜人被嚇得站在原地呆了一瞬，隨即雙手抱頭尖叫著跑向維持秩序的警察們。
望著不遠處的廢墟, 聽著屬下們彙報的情況, 靠在車門前的戈登局長松了口氣，狂跳的心髒漸漸趨於平緩。
他抬手擦掉額頭上沁出的大顆汗珠, 心有余悸地想：幸虧清場清得早, 雖然建築物毀了不少, 但並無一人傷亡。
「裡面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紅羅賓在戈登局長身邊降落，他手裡握著枚探測器，「保險起見，我和夜翼進去看看，隨時給你們信號，千萬別貿然靠近。」
戈登局長點點頭，「知道了，你們注意安全。」
瞄准鏡中的視野一片灰暗，不管如何移動，都只能看到滾滾煙塵，不見人影。
紅頭罩抬手調了調頻道，低聲問：「有人受傷嗎？說話。」
戴安娜奮力推開一塊壓在她身上的巨石，露出了被她護在身下的小喬。小喬聽到紅頭罩的詢問，邊咳嗽邊斷斷續續地回答：「感謝神奇女俠，我沒事……其他人怎麼樣？羅賓？」
羅賓沒吱聲。
小喬的心髒向下一沉，他四處張望，大聲喊道：「羅賓？！」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阿瑞斯緩緩走來，他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仿佛在問「還有誰能阻止我」。
但下一秒，阿瑞斯的步伐突兀地停住了，他死死盯著被塵霧與黑夜遮掩的廢墟，瞳孔微微一縮，眼底竟湧起了明顯的恐懼。
壓在天幕之下的烏雲散開了一條縫隙，月光墜落，細碎的光點飄浮在半空，明明滅滅地閃爍，驅散了湧動的黑霧，照亮了殘垣斷壁的深處。
身穿殷紅綢裙的少女單膝跪地，一手摟著昏迷的羅賓，一手持劍，劍尖拄在地上。
她仿佛從林中走來的精靈，整個人都在發光，光線柔和婉轉，比月色明亮，比陽光溫柔。
她有著一頭海浪般的金色長發，她的睫毛纖長卷翹，如蝶翅輕顫，她的眼睛碧藍似晴朗的天空，皮膚白皙若雪，幾近透明。
她是世間一切美好的集合，戰爭在她面前退步止息。
「嘶！」小喬抽了口氣，只覺得胸腔中鼓脹脹的，似乎有奇怪的情緒正在醞釀瘋長，他的眼神漸漸迷離，神情恍惚，「那是……是……」
「別看，」戴安娜倒是沒受什麼影響，她用手攏住小喬的雙眼，嘴角浮起欣慰的笑，「是阿黛爾。」
當初阿芙洛狄忒誕生之時，乘貝殼自愛琴海上而來，容貌令天地動容，鮮花為之飄落，浪潮為之退卻，陽光為之明媚，風神護航，果樹神置備新裝，其余眾神爭相圍觀。
阿黛爾雖然不像母親那樣誇張，但動靜也很大了，再生後的她徹底融合了金蘋果，力量達到巔峰，之前經常接觸不良的神祇光環此時擴張到了極致，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人神妖魔鬼怪，沒幾個能抵住她隨隨便便看過來一眼的魅力了。
美神一系的神明就是這般高調囂張，反正誰好看誰有理，不服憋著。
鮮花在阿黛爾的裙擺下綻放，鮮紅的玫瑰，純白的月季，淺紫的桃金娘，橘黃的金盞……錦簇的花團重重疊疊，以新誕的神為中心，朝著周圍蔓延生長，眨眼間便漫過破敗的荒土，將戰神阿瑞斯帶來的鮮血與塵埃盡數掩埋。
廢墟變成了夢幻般的花海。
阿黛爾動作輕柔地放下羅賓。
「嗯……」羅賓輕輕哼了兩聲，眉頭微皺，慢慢睜開眼。他渙散的視線落在阿黛爾的臉上，有些陌生的容顏令他忽然警惕，整個人瞬間緊繃，進入戒備狀態，「你——」
「噓，」阿黛爾微微一笑，豎起手指在羅賓的嘴唇上輕輕一點，她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蠱惑，「睡吧。」
羅賓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攏了，他僵在半空的手徒勞地抓了兩下，隨即軟軟垂落。
阿黛爾站起身，裙擺上堆積的花朵撲簌簌滑落，翻滾著融入花海。
「阿瑞斯，」少女的聲音清澈如山澗鳴泉，說話都像是在唱歌，「我們之間的賬……」
她握住劍柄，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衝擊波如漣漪般蕩開，將繁密的花團吹得朝外伏倒。
「……該算清楚了。」
阿瑞斯對不斷綻放的美麗花朵避如蛇蠍，他急速向後滑開，感知到了氣流的湧動，下意識抬槍橫在胸前，架住了阿黛爾劈下的一劍。
劍身在觸到槍杆的一瞬間碎成了流光，每個小光點都是跳躍的閃電，滋滋冒火花，雖然個頭小，但電力十足。
阿瑞斯被電了一下。
……又是閃電，該死的閃電，該死的宙斯！
阿瑞斯冷笑一聲，黑霧暴漲擴散，抵消了閃電的威力。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被同樣的招式擊中兩次吧。」阿瑞斯嘲諷地說。
阿黛爾閃進空間門，從阿瑞斯身前消失，又在他身後出現，她雙手交握抵在胸前，「說不定呢。」
這場景似曾相識，阿瑞斯旋步轉身，手臂一振，長槍橫掃幾乎三百度，打算先一步打掉阿黛爾近距離射出的箭。
但阿黛爾沒按套路出牌。
花海暴動了，無數嬌嫩的花像是吃飽了營養劑，瞬間拔高數米，嗖嗖嗖纏在了阿瑞斯的身上。
阿瑞斯猛地加速，毫不留情地扯掉花朵，他干脆不落地了，只飄在半空，指揮著黑霧湧向花團，試圖吞噬它們的生命力。
可惜並沒有什麼用，花長得愈發生機勃勃，個頭也越來越大。
阿瑞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在吞噬我的力量？」
阿黛爾微微一笑，笑容令全神戒備的阿瑞斯都控制不住地恍惚了一瞬，「一顆金蘋果想要吃掉另一顆金蘋果，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兩個神在花海裡打得如火如荼，紅頭罩在遠處的房頂上吹冷風，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紅羅賓說的「康斯坦丁的場外支援」。
他非常懷疑康斯坦丁已經不厚道地跑路了，地獄神探能干出這種缺德事來，這很符合他的人設。
就在紅頭罩打算直接給超人打電話，問問他跟盧瑟談妥了沒，能不能暫停一下抽個空把康斯坦丁先提溜過來的時候，康斯坦丁叼著根煙，從空間門裡溜了出來，「年輕人，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壞話呢？」
紅頭罩的回答是調轉槍口，對准了康斯坦丁。
「別別別，冷靜，收快遞了！」康斯坦丁舉手投降，他把盒子扔給紅頭罩，不滿地抱怨，「做這玩意兒快把我榨干了。」
「你還能更慢點嗎？」紅頭罩不滿地瞥了康斯坦丁一眼，他接住盒子，拆掉包裝，「這是什麼？」
康斯坦丁把胳膊架在水泥台上，他吐出一口煙，眯著眼睛看向幾百米外的戰場，「秘密武器，原材料是從韋恩莊園偷來的。」
紅頭罩的動作一停：「嗯？！」
「我能怎麼辦？憑我是造不出能傷害阿瑞斯的工具的，他可是戰爭之神，又吃掉了赫菲斯托斯的金蘋果，普通武器對他無效。」康斯坦丁聳聳肩膀，「所幸戰爭之神的克星正巧是愛與美，那小姑娘和她媽媽都完克他。」
紅頭罩打開蓋子，看向被妥善安置在綢緞上的特制武器。
那是一枚被制作成適配火箭筒的水晶彈，水晶是淺粉色的，半透明，能隱約看到裡面封著什麼東西。
「怎麼用？」紅頭罩小心翼翼地拿起水晶彈。
康斯坦丁比了個開槍的姿勢，「很簡單，把它裝進火箭筒，對准阿瑞斯，關鍵時刻開火。」
「不過你悠著點，只有一枚哦，沒了就是沒了。」康斯坦丁撓了撓頭，眼中透出一抹狡黠，「拜拜，我去地獄避難了，打贏了別找我，輸了也別找我！」
紅頭罩頭也不回地朝康斯坦丁開了一槍，子彈穿過虛空，打在不遠處的牆上。
康斯坦丁竄入空間門逃之夭夭了。
紅頭罩：「……嘖。」不爽。
紅頭罩把槍推到旁邊，架起火箭炮。
他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戰場，手指搭在扳機上，收緊又放松，過了片刻，覺得很不穩妥。
阿黛爾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即使紅頭罩的動態視力非常強悍，也難以捕捉她和阿瑞斯的身影。
她還沒戴通訊器，沒法聯絡。
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有些遙遠，大聲喊倒是可以聽到，但阿瑞斯同時也能聽到，可以提前閃避。
到底該怎麼辦呢……
紅頭罩思緒起伏，眼珠靈活地轉著，盡管知道視線追不上阿黛爾的身影，卻還是想看著她。
看著她用閃電將阿瑞斯逼入絕境，看著她用瘋長的鮮花困住了阿瑞斯短短的一瞬，看著她……！！！
阿黛爾的手臂向前平伸，原本空空的手心中有虛影倏然浮現，那是一把巨大的、刃上跳躍著雷光的鐮刀。
此時她和阿瑞斯之間的距離非常近，不到半臂，剛好在鐮刀的攻擊範圍之內。
刀刃朝內，刀尖抵住了阿瑞斯的背心，阿黛爾只需握緊鐮刀，把手往後用力一撤，鋒銳的刀刃和轟鳴的雷電就能將阿瑞斯切成兩半。
時間似乎在這一秒被無限拉長——
阿瑞斯覺察到了瀕死的危機，他的身體像霧般潰散逃逸；
阿黛爾收回的鐮刀穿過了輕柔的霧，她清晰地確認自己沒擊中任何東西；
紅頭罩的動態視力發揮到極致，不停搖晃的准星終於鎖定目標，他的大腦只思考並執行了一件事，那就是扣下扳機。
時間的流速恢復正常。
阿瑞斯知道幾百米外有人朝他放了冷槍，最開始衝他開槍的也是那人。
就算這次把槍換成炮也不會有任何效果的，人類總是學不乖，總是重復犯錯，阿瑞斯冷漠地想。
下一秒，「噗」的一聲悶響，水晶彈裹挾著巨大的動能命中目標，衝擊波與阿瑞斯尚未霧化的堅硬軀體共同作用，導致晶體與封印其中的東西共同破碎。
細細的粉末在風中飄散，沾了阿瑞斯滿身，有水晶粉末，也有……珍珠粉末。
那顆珍珠伴隨阿芙洛狄忒一同誕生，從來沒有離開過她身邊，直到被送給布魯斯，鑲嵌在十字架上，成為強大的、擁有無與倫比的光明之力的武器。
珍珠默默見證了阿芙洛狄忒與布魯斯相愛的全部經過，飽含女神最純粹最深沉的、可能連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愛意。
這種愛彌足珍貴，生命中只有戰爭與破壞，熱愛廝殺與掠奪的阿瑞斯永遠都不能理解。
每一粒飄浮的粉末都爆發出了灼熱的光，無數光線編織成網，將阿瑞斯嚴嚴實實地籠罩起來。
接觸到光的霧氣痛得迅速收縮，重新凝固成實體，阿瑞斯的潰散過程被強行終止，他發出了痛苦與憤怒的吼聲。
不僅因為燒灼黑暗靈魂的明光，還因為抽回一半的鐮刀嵌入了他的身體中。
阿瑞斯的雙目紅得發黑，他死死盯著阿黛爾，眼底的怨毒與憤恨多得溢了出來。
「渴望力量的你跟我沒區別……」
「我不會死的……戰爭不停歇……」
「……我……永生……」
「誰跟你沒區別？」阿黛爾把鐮刀拽回來一點點，又猛地推出去，推著刀刃慢慢貫穿阿瑞斯的身體，最後她站在了他面前，俯下身湊到他的耳畔輕聲說，「說著玩的，我才不稀罕你的金蘋果。」
「我會毀了它。」
阿黛爾手指輕彈，宙斯贈與的閃電沿著巨鐮的長柄旋轉跳躍，干脆利索地擊穿了阿瑞斯的心髒。
大團大團的明光入侵了阿瑞斯的身體，從裡到外，穿透了他的每一寸血管與筋骨，刺破了他的每一枚細胞，最後從他空洞的胸腔中一股腦兒地湧出來，「砰」地爆炸了，將他那早就被硝煙、哀嚎與怨氣浸透的漆黑靈魂炸得支離破碎。
起風了，細碎的魂片被明光和閃電糾纏著，在半空紛紛燃燒，如飛揚的雪花，像墜落的渺小流星，將夜幕點綴得璀璨靡麗，令人目眩神迷。
一望無際的花海中央，年輕的女神娉婷而立，發梢與裙擺在風中起起落落。她緩緩吁出一口氣，右手拄劍，左手並攏，指尖在唇上輕輕一按，調皮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朝著漆黑的夜送出了一枚帶著花香氣息的吻。
隔著靜謐深邃的夜空，紅頭罩在准星中看到了這一幕，兩人視線相對。
輕柔的飛吻被風從遠方帶來，准確地擊中了傑森的心髒。
那一刻，耳畔沒有絲毫的聲音，但他確實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震顫的回響。
第63章 光環
「他死了嗎？」小喬抬起手, 試著用指尖去觸碰燃燒的靈魂。
「沒有, 」阿黛爾垂下頭, 視線一寸寸掃過花海, 「消亡只是暫時, 他不會真正死去。」
盡管很不情願, 但阿黛爾不得不承認阿瑞斯說的是真話，戰爭之神與戰爭相伴而生，只要戰爭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阿瑞斯的靈魂總會凝聚。
小喬愣了片刻, 頗有些喪氣地垂下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唉……為什麼壞人總是打不死呢？」
戴安娜穿過花海，來到阿黛爾的身邊, 她凝視著女孩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聲音中透出明顯的欣慰, 「好久不見，阿黛爾, 你長大了。」
破殼而出後的阿黛爾恢復了原本的年齡，雖然她的身高比起同齡人還要低一點, 但至少能看出來是個大姑娘了。
阿黛爾收回目光，朝戴安娜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她毫不矜持地撲了上去, 「戴安娜！」
戴安娜把阿黛爾抱進懷裡, 還帶著她轉了一圈。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我想問問這些花還會開多久，」紅羅賓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挪步，一點點蹭入花海中央，生怕踩到盛放的嬌嫩鮮花，「它們不斷地朝外蔓延，已經要侵占整個街區……阿黛爾？！」
阿黛爾從戴安娜的懷裡蹦下來，她折了一朵殷紅的月季遞給紅羅賓，「不知道呢。」
年輕的女神無意散發出來的粉紅色氣息正面擊中了毫無防備的紅羅賓，將他原本思維清晰調理通順的腦子攪亂成了一團漿糊。多米諾面具根本無法遮擋紅羅賓逐漸漲紅的臉頰，他呆呆地接過花，「……為、為什麼？」
「因為……」阿黛爾微微一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封印完全解開後，阿黛爾可支配的神力每時每刻都在呈幾何級增長，風從遠方帶來了無數人的思念與愛，甜蜜的、苦澀的、痛苦別離、求而不得……各式各樣的情感在她周身彙聚盤旋。
阿黛爾從來沒控制過這麼多的力量，難免會有疏漏，出現神力外溢的現像。
每一位神力量外溢時的表現都不同，比如阿波羅是行走的巨瓦燈泡，光芒閃瞎人眼，宙斯都不想跟他對視；比如德墨忒爾是走到哪裡，哪裡就長糧食，如果她是生氣狀態，就是走到哪裡哪裡就枯萎。
相比之下，阿黛爾神力外溢的表現已經很溫和了，只是不斷地開花而已。
紅羅賓神情恍惚，他根本沒聽到阿黛爾說了什麼，他腦子裡的理智已經快要徹底蒸發了。
戴安娜無奈地搖了搖頭，「阿黛爾，光環收一收。」
「我不知道怎麼收啊。」阿黛爾頗為苦惱地皺眉，之前她還能控制自己不要四處散發魅力，但現在她的方法失效了。
那就只能使用暴力手段了……戴安娜小聲說了句抱歉，轉了轉手腕，毫不客氣地打暈了紅羅賓。
將暈倒的小紅鳥和被阿黛爾催眠睡過去的羅賓鳥並排放在一起後，戴安娜朝遠處深邃的夜空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哼。」紅頭罩冷哼一聲，壓下槍口，轉開視線。
他當然不可能對著紅羅賓開槍，但用槍聲嚇醒被迷惑的小紅鳥，是身為兄長的責任！
紅頭罩理直氣壯。
在阿黛爾的女神光環庇佑下安全地苟過全場、輕松躺贏的達米安蘇醒後，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
寒冬腊月，冷風蕭瑟，就連隔壁紐約和大都會的天都是陰沉沉的，隨時一副准備下大雪迎接聖誕節的模樣。
只有哥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陰天的哥譚，太陽常年離家出走在外流浪的哥譚，布魯斯·韋恩親自上陣出賣色相拍廣告也吸引不來客流量的哥譚，竟然一反常態，脫穎而出，成為全世界天氣最好的城市，引得無數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人羨慕嫉妒恨！
這裡陽光明媚，這裡鮮花盛開，這裡暖風徐徐，這裡的人們歡欣鼓舞，全城都沉浸在熱烈的氣氛中！
達米安：「……」
男孩面無表情地躺了下去，拽起被子蓋過頭頂。
「我醒來的方式不對，」達米安冷靜地說，「稍等，我再醒一次。」
「醒什麼啦，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你不餓嗎？」小喬用力抓住被子的邊緣，使勁兒往後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快起來！瑞秋他們給你辦了個聚會，順便大家一塊聚聚……」
達米安一聽，頭疼不已，他死死抓著被子不松手，堅決維護自己躺在被窩裡的權利，「啰嗦……多事！誰告訴你們今天是我的生日的！」
「呃……」小喬撓撓頭，「提姆說的啊，難道不是嗎？」
達米安掀被而起，從枕頭下拔出太刀，他殺氣騰騰地笑了，「很好，我看他是活膩味了！」
小喬：「……你冷靜啊！！！」
達米安氣勢洶洶地衝下樓，跑了沒兩步，忽然覺得精神恍惚，暈頭轉向，一些亂七八糟的可怕念頭從腦海裡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他踉蹌著歪坐在台階上，雙手抱緊太刀，艱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迪克已經放棄掙扎了，他懶洋洋地癱在沙發裡，雙手捧著熱氣騰騰的巧克力濃漿，喝得渾身舒暢，「阿黛爾的光環籠罩了這座莊園。」
在愛與美神的光環照耀下，不僅鮮花盛開，四季顛倒，就連人的心情都發生了微妙的轉變，鬥爭被迫退步，任何不和諧的想法都會遭到驅逐。
「我反對，我抗議！我的人權呢！」達米安很不高興，「讓她別作妖了！」
「她還在努力學習如何收起光環，」提姆打了個哈欠，「別抱怨了，這已經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在阿瑞斯剛剛被炸成碎片的幾個小時裡，整個哥譚市寧靜祥和得不可思議，蝙蝠洞連一通緊急求助電話都沒監聽到，別說搞事的黑幫，就連搶劫的混混都改行去扶老奶奶過馬路了，韋恩慈善基金會甚至還收到了企鵝人和黑面具的實名捐款。」
達米安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蒼蠅。
「比起禍害全城的百姓，布魯斯當然選擇讓她禍害我們，況且這也不算禍害，只是忽然特別特別喜歡她想跟她約會而已……」迪克朝著達米安招了招手，「小甜餅要吃嗎？」
達米安：「……」你似乎說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可怕言論。
提姆奪過迪克手中的小甜餅，將其准確地塞進了迪克的嘴裡，「控制你自己，你想被一槍爆頭嗎？」
「小翅膀哪兒有那麼可怕，他只是想用槍聲讓你清醒清醒。」迪克嚼著餅干，含糊不清地說，「他不是沒來得及開槍嘛。」
提姆微笑：「那我還得謝謝他了。」
達米安很煩躁。
「你到底怎麼了？」小喬不解地凝望著好友，「從剛才起就坐立不安的。」
「你們怎麼還能心安理得地躺在這兒？」達米安抄起軟靠墊抽打迪克，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覺得很可怕嗎？被迫對她抱有這種感情！」
迪克調整姿勢，讓自己的後背接受達米安的抽打，「還好吧，我一直就很喜歡小黛呀，她那麼可愛。」
「你不算。」達米安並不想跟迪克這枚人形自走炮討論愛情問題。
迪克露出受傷的表情。
「看我干什麼？」提姆也很淡定，「說到底這都是多巴胺的作用，很快會消失的，在此期間，只需要提防某個突發蛇精病的人埋伏在暗處用槍突突你。」
達米安把靠墊壓在自己的臉上，這導致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跟你們不、一、樣！」
迪克眨了眨眼睛，「哪裡不一樣？」
「啊，我知道了，」提姆目光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他慢條斯理地說，「阿黛爾是他的親姐姐啊。」
迪克：「……」
迪克：「……啊！那確實有點麻煩。」
小喬還處在狀況外，完全搞不清楚這兄弟三人在討論什麼高深莫測的東西，聽不懂話的他插不上嘴，只能乖巧地坐在沙發裡，假裝自己是一盆安靜的花。
提姆點破達米安的煩惱時，他心裡是很想拔刀砍死提姆讓他閉嘴的，但他動不了。
阿黛爾正在「注視」著整座莊園，她不允許暴力事件發生。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離她遠一點，」提姆說，「影響這種感情的因素之一就是距離的長短。」
提姆擺出一副學術探討的專業模樣，要不是他的語氣明顯不對，達米安差點兒就信了他是真心想要幫忙。
「這是可行的，」見達米安的臉上寫滿了懷疑與不信任，迪克出言聲援提姆，「她的光環輻射已經縮小至韋恩莊園的範圍了，只要離開這裡，大約兩個小時後就能恢復正常。」
小喬也跟著點頭，「我沒來之前……嗯，沒什麼事。」
達米安皺眉，「那你們為什麼都要待在這裡？」
「舒服啊！」迪克嘆道，「久違的寧靜與祥和，還有溫暖的陽光和盛開的鮮花，讓我想起夏威夷的海灘……什麼時候能再去度假啊！」
提姆言簡意賅：「待在這裡睡眠質量和工作效率都會提升。」
達米安：「……我走了，再見！」
「等等我！」小喬追了上去，剛走兩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對迪克和提姆說，「我們想給達米安辦個生日宴會，要一起來嘛？」
提姆的雙手在鍵盤上敲得飛起，他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可以去參加，也可以出錢。」
「而閑得無聊的我可以幫忙，」迪克舉起手，「請告訴我地址。」
小喬正准備說地址，達米安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達米安面露驚恐之色，他聲音顫抖地問：「她現在跟誰待在一起？！」
迪克把手慢慢地放了下去，藏在身後，「布魯斯。」
達米安：「……」
男孩的表情扭曲成了名畫《吶喊》。
第64章 箭簇
達米安抱著必死的決心衝進了蝙蝠洞。
迪克裝模作樣地追在達米安身後。明明只要大長腿往前多跨半步, 或者動動胳膊, 迪克就能抓住達米安, 但他偏不, 他就要擺出一副「我盡力了但小D跑得太快我真沒轍」的無奈模樣。
全家都知道他其實是去看熱鬧的。
達米安連升降梯上下的幾秒鐘都不想等, 仗著身手敏捷，他抓著金屬杆直接從二樓瀟灑地滑落至一樓底端。
「父親, 您在嗎！」達米安的聲音中透出明顯的焦急與擔憂, 他快速奔跑著，左顧右盼。
「我在，」布魯斯的聲音則是一貫的冷靜與淡定, 聽不出絲毫異樣，「怎麼了？」
聽語氣，應該是沒什麼事……
達米安暫時松了口氣，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定睛一看——
布魯斯和阿黛爾正面對面地坐在方桌兩端看書, 除了臉，父女倆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兩人身穿黑紅配色的親子休閑裝, 擺出腰背挺拔、雙腿交疊的相同姿勢，一手捧書一手翻書，就連偶爾端起骨瓷杯喝一口咖啡（阿黛爾的被子裡是濃巧克力）都步調一致，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兩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氣氛寧靜而祥和。
達米安：「……」
父親！為什麼穿親子裝卻不帶上我！我就不是你兒子了嗎！
不對！為什麼您跟她穿親子裝卻不跟我穿！
檸檬樹上檸檬果, 檸檬樹下蝙蝠窩。
達米安酸了。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半天沒聽到小兒子說話, 布魯斯覺得有些奇怪, 他手掌一攏, 「啪」地合上書, 投向達米安的眼神中帶著詢問的意思，「你想說什麼？」
「……」達米安欲言又止。該死的，這要怎麼開口？實在說不出來啊！父親您是世界第一偵探，肯定擅長察言觀色，就不能意會一下嗎？還有沒有點父子間的默契了！
事實證明，兩個傲嬌的腦電波想要無縫對接真的很難，橫在他們間的障礙可能有一個宇宙那麼寬闊。
布魯斯和達米安大眼瞪小眼地對視半天，誰也沒明白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含義。
阿黛爾倒是看明白了，達米安偶爾瞥向她的眼神中帶了濃郁的難以忽視的哀怨和不滿，這種模式的達米安雖說少見，但也不是沒出現過，每當布魯斯對其他人的關懷稍稍多於對小兒子的關愛時，達米安就會有一定幾率切換成該模式。
但阿黛爾壞心眼地不說，她就喜歡看達米安像只抓不住尾巴的小貓似的，急得團團轉，偏偏面上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小弟弟也就只有這時候才會變得可愛一點點。
最後善良的迪克看不下去了，他挺身而出，拯救達米安於水火之中，大聲說出了他的心願——
「是這樣的，小D想跟阿黛爾穿一樣的衣服！」
達米安猛地跳起來，踩了迪克一腳，他下腳時動作凶狠，但實際落下後力道卻很輕。
迪克裝作被踩疼的模樣，誇張地「哎呦」一聲，一缺一拐飛快地撤退，助攻送完就走，深藏功與名。
布魯斯：「……」
達米安的嘴角抿得緊緊的，他緊張地瞄了布魯斯一眼，然後飛快地移開視線，目光四處亂飄。
布魯斯的表情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很快他回過神，眼神變得古怪起來。沉默了片刻，他謹慎地問道：「原來你喜歡……裙子嗎？」
達米安：「……啊？」
阿黛爾：「哈哈哈哈哈！」
萬萬沒想到老父親會問出這樣一句話，達米安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阿黛爾笑翻在椅子裡，整個人開啟振動模式，不停地抖動著。她放在大腿上的書沿著裙擺滑落，pia嘰一聲扣在地上。
「別笑了。」布魯斯一手在阿黛爾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一手扶住額頭，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理解錯了，是麼？」
達米安不想說話，他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是的，」阿黛爾彎腰撿起書，她好像良心發現了似的，主動搭話幫達米安解圍，「他大概只是想跟您多親近親近吧，小孩子最崇拜的英雄就是父母了。」
「沒那回事，」達米安欲蓋彌彰，「也沒你的事，你閉嘴。」
阿黛爾聳聳肩膀。
「好。」布魯斯忽然說。
達米安愣了一下。
「明天有時間嗎？」布魯斯翻看著自己的工作安排表，「阿福之前也提過，我是應該多陪陪你們……」
「……明天我們去游樂場吧。」
作為既不用上學也不用上班的閑散半神，阿黛爾的時間寬裕得很，去哪兒她都沒意見。
達米安假裝猶豫一會兒，最後扭扭捏捏地點了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布魯斯開始安排明天的親子游。
確認布魯斯不會受到阿黛爾的影響後，達米安拉過蹲在蝙蝠洞門口數蘑菇的小喬，兩個孩子快快地跑了。
再不走達米安覺得他會控制不住地做出某些不理智的事，比如假裝自己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縮在姐姐身旁蹭來蹭去喵喵叫。
……該死！我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這不是我！可惡的阿黛爾竟然控制我的腦子！
布魯斯給阿黛爾續了半杯濃巧克力，「逗他很好玩？」
剛剛破殼而出時，阿黛爾確實很難控制住那些朝著她一股腦兒湧過來的其他人的思念與情感，但經過一晚上的緊急訓練，她已經能嫻熟地運用能力了。
換句話說，提姆和迪克都在撒謊，真正被影響的人或許只有達米安和小喬。
「好玩呀。」阿黛爾眨眨眼睛，「您不覺得嗎？」
布魯斯沒吱聲，他坐回去看書了。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兩碟小甜餅被消滅得干干淨淨，久到阿黛爾都要讀完一本書的時候，布魯斯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布魯斯計劃得很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強如蝙蝠俠也無法預料到明天究竟會發生怎樣詭異的事。
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樣，達米安從不期待過生日，也從不談論生日禮物，他厭惡甚至恐懼這個特殊的日子。
普通人的生日組成元素是甜美的蛋糕、燃燒的蠟燭、歡樂的祝福、堆成小山的禮物……
充滿了溫馨與甜蜜，回憶起來盡是美好。
達米安的生日組成元素是鮮血、哀嚎、刀光、暴虐的試煉、母親冰冷的微笑……
充滿了殘酷的意味，回憶起來……不，他根本不想回憶。
達米安在心裡挖了個深深的坑，把這些糟心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一件算一件，全部打包埋進坑裡，還在上面填了厚厚的土，確保誰也不能探究。
他做好了一切保險措施，但唯獨漏算了一點——提摩西·德雷克那個大混蛋的黑客技術一流，幾乎能達到趕超布魯斯·韋恩的地步，往蝙蝠電腦裡溜一圈順點其他人的私人資料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你想要什麼？」小喬托腮望著達米安，「我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呢！」
達米安回過神來，「啊？」
「啊什麼啊，」小喬鼓起臉頰，戳了戳達米安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走神了，我說了半天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拜托，這是給你挑禮物哎！」
「我不需要。」達米安冷冰冰地說，說完後他稍微有點後悔，覺得語氣太過堅硬，於是又補充了一句，「隨便吧。」
神經大條的小喬並未品出達米安在說這兩句話時語氣中細微的差別，他喪氣地垂下頭，小聲嘀咕：「隨便……隨便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把握的尺度了。」
兩個孩子順著哥譚的商業街一路逛過去。
小喬一家店一家店地轉，達米安很有耐心地陪著他。但逛了很久，小喬都沒能找到合適又滿意的禮物。
「別費勁兒了。」達米安說，「隨便買點什麼，就漢堡吧。」
達米安隨意抬手指向對門的漢堡王，這家最近新出了「超級英雄」的套餐，裡面附贈一個扭蛋，能開出各種各樣的超級英雄玩偶。
「考驗你運氣的時候到了，」達米安微微一笑，「我要蝙蝠俠。」
「我不是很紅蝙蝠俠，」小喬揉了把臉，「我紅超人，迄今為止我已經有十個超人了。」
達米安用嫌棄的眼神望著小喬。
二十分鐘後。
小喬把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花出去一半，買了十份套餐，開出九個超人……和一個蝙蝠俠。
達米安捧著蝙蝠俠，擰擰小人的胳膊，轉轉小人的腿，心滿意足。
小喬可憐兮兮地咬著漢堡，拼命消滅多余的食物。
「不行，我吃不了了。」小喬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再吃下去我都飛不起來了。」
達米安提議，「打包帶走，都送給小沃利。」
小喬打了個嗝，「有道理。」
閃電家族的人經常跑來跑去，特別消耗體力，所以他們會隨身攜帶好多零食，沒事就啃啃。
把漢堡送給小沃利，他會開心的。
小喬用盡渾身解數帶著達米安在外面磨蹭了將近一整天，在達米安即將不耐煩轉頭回家的前一秒，他終於收到了渡鴉的短信：搞定。
太險了，差一點兒就白布置了！小喬松了口氣，挑個沒人的地方帶著達米安飛上天空，直奔泰坦塔。
夜幕降臨，泰坦塔一片灰暗，和遠處燈火闌珊的建築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動腦子思考都知道這裡藏著『驚喜』，」達米安的發言非常煞風景，也就小喬脾氣好，忍得了他，換成是提姆，非得找個什麼東西把他的嘴堵上，「比如我一推開門，燈就亮，然後裡面的人拉開紙煙花——」
達米安話音未落，燈亮了，也確實有什麼東西迎面撲過來，但並不是紙煙花，而是兩只毛茸茸的嗲得不行的小奶貓，它們咪咪叫著趴在達米安的臉上，用粉紅色的小舌頭拼命舔著他的臉，長尾巴晃來晃去，搖成螺旋槳，絲毫沒有貓的尊嚴。
達米安：「……」
誰！是誰暴露了我的弱點！
「我就說送貓吧。」渡鴉小姐姐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提姆用死魚眼瞥了達米安一眼，「家裡已經變成動物園了。」
剛送走一堆被走私的猛獸幼崽們，還剩下數不清的天鵝，以及經常來串門的小松鼠和其他鳥類——它們都是來拜訪阿黛爾的。
野獸小子舉起一只貓耳發卡，「我想……」
達米安邊動作嫻熟地擼貓，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你敢想！」
野獸小子悻悻地把發卡丟在桌角，被迪克偷偷摸走了。
孩子們簇擁著達米安回到屋裡，大家圍成圈坐下，准備切蛋糕。
達米安發現阿黛爾淡定地坐在他旁邊喝飲料，他瞬間警惕起來，炸毛戒備，「你怎麼來了？」
「我拜托阿黛爾送我來的，」迪克的腦袋出現在阿黛爾的肩膀上方，他笑著打了個招呼，手速飛快地給阿黛爾戴上了貓耳發卡，還一臉的無辜，「她在家待久了，得出來散散心。」
「不是說她……」達米安眉頭一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等等！為什麼他們沒事？」
迪克歪了歪頭，裝傻，「啊？能有什麼事？」
達米安那麼聰明，眨眼就想明白了他早晨之所以出現異常情況，其實是因為阿黛爾在故意針對他，「你——」
「噓。」阿黛爾放下玻璃杯，把手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輕聲細語地說，「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其他人眼中的甜美笑容，在達米安眼中就是巫婆的冷笑，是含有劇毒的可怕黑暗料理。他抬腿在桌子上一踹，連人帶椅子往後退了得有十英尺，擦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其他人紛紛捂耳朵。
渡鴉：「唉……又開始了。」
提姆：「我的天吶，他的被害妄想是不是更嚴重了？」
迪克：「可能不是被害妄想，而是野獸般的直覺。」
野獸小子：「誰叫我？」
星火：「沒人叫你。」
小沃利：「我想吃最大的那枚櫻桃，我能吃到嗎？羅賓會不會一會兒把蛋糕扔出去？」
渡鴉：「蛋糕是我做的，他敢扔蛋糕，我就扔他。」
「……」
達米安對同伴的議論聲充耳不聞，他伸手去撈刀，摸了個空，這才意識到早晨出門太匆忙，最關鍵的防身武器沒有帶。
「嘖……」達米安撇撇嘴，從懵逼又無辜的野獸小子手中奪過塑料叉子，舉在胸前格擋，他警告地瞪著阿黛爾，「你別想胡來。」
阿黛爾做了跟達米安相同的動作，伸手在空蕩蕩的腰間一抓，達米安什麼都沒摸到，她卻摸出了一把造型精致的小型弓。
達米安全身緊繃，雙眼鎖定阿黛爾，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打算情況有變就立即躲閃。他才不會傻到認為這是阿黛爾要送的禮物，她用這個射他的可能性更高。
事實果然如達米安猜想的那樣，阿黛爾輕松拉開弓，星星點點的流光在她的指尖凝聚成黃金色的箭，箭尖對准達米安的胸口。
「呵，來吧。」達米安露出自信的笑容，小時候他可沒少從母親的箭雨下逃生，阿黛爾這都是小兒科。
「等等，阿黛爾，玩笑開過了。」迪克一看不好，趕緊去攔，避免血案發生，「不能用箭對著小D啦！」
「我倒覺得你不用擔心，」提姆攔住了迪克，「仔細看那根箭，箭尖是鈍的，箭尾不是羽毛，而是不明材質的桃心，怎麼看都是玩具吧，不會有太大殺傷力的，她也就是出出氣，蛋殼被畫得亂七八糟的事她還沒忘呢。」
迪克還是很憂慮，「可我覺得不是鬧著玩。」
一直安靜觀察的渡鴉忽然開口：「這要看她下一支箭打算射給誰了。」
聽這話，渡鴉似乎是個知情人士，一時間，除了正在對峙的阿黛爾和達米安，所有人都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達米安雖然沒看向渡鴉，但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厄洛斯之箭，」渡鴉見阿黛爾沒有反對的意思，邊斟酌著解釋道，「聽過月桂樹的傳說嗎？」
大家恍然大悟，只有野獸小子的臉上寫滿了茫然的神色。
達米安：「……你——」
「我也是愛神啊，」阿黛爾松開了捏住箭尾的手指，她眨眨眼睛，露出惡劣的笑容，「亂點鴛鴦譜什麼的，我們愛神最在行了。」
達米安側身閃避，箭像裝了導航似的追著他拐了個彎。
達米安的臉色變了，他抓起酒杯，試圖把箭撞開，但箭卻穿過了杯子，准確地鑽進了他的胸膛中。
達米安的動作僵住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達米安，大家在幸災樂禍中還懷揣著絲絲縷縷的同情，心情復雜得很。
達米安擺了半天造型，除了剛中箭時感覺胸口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其他半點異常都沒有。
「過期了吧。」達米安呵呵。
渡鴉嘆了口氣，單手捂臉。
阿黛爾搖搖頭，變魔術似的掏出了第二根箭，這次的箭是鉛做的箭頭，泛著暗沉的銀光。
「我還在思考該讓你愛上誰，」阿黛爾似笑非笑地說，她的手指靈活地運動著，鉛箭在指間旋轉，綻放出一朵銀白色的花，「或者你有喜歡的人嗎？你可以指定，沒有目標我就隨意了。」
達米安咬牙切齒：「……把箭交出來！」
「不交！」阿黛爾一把握住箭杆，跳過沙發跑開，躲向提姆身後，「有本事就來搶。」
「你完蛋了！」達米安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第65章 魔咒
為了保護自己的貞操……不對，是自由, 達米安爆發了小宇宙, 和阿黛爾在泰坦塔裡展開了激烈的追逐戰。
越過沙發，繞過餐桌, 衝出客廳，在走廊裡漂移，在樓梯上起舞，在牆壁上跳躍……
「真的不用管嗎？」野獸小子被糊了一臉生日蛋糕, 他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感覺味道很棒，干脆就這樣吃了起來，「就放任他們這麼打？」
小沃利發誓他看到了阿黛爾和達米安留下的殘影, 這倆人的速度快趕上他了, 「那勸架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野獸小子智商上線, 他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我不去，我又不傻。」
「但這些損失怎麼辦呢？」沉默片刻後，野獸小子撓撓頭, 無奈地說，「這裡剛翻修過啊。」
小沃利指了指戴著耳麥端坐在沙發裡淡定玩手機的提姆, 「放心好了, 蝙蝠家從不賴賬。」
周圍的溫度忽然降低, 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寒風打著旋兒襲來, 把所有人凍得瑟瑟發抖。
「蛋……糕……」渡鴉的聲音聽上去陰森森的, 自帶回響，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死神的低語，她緩緩抬起頭，雙眼放出寒光，單手握拳抵在胸前，手臂劇烈地顫抖著。
糟糕！野獸小子抽了一口冷氣，他暗道一聲不好，慫慫地縮去迪克身後，用力抓過紙巾盒，抽出一大疊紙，手忙腳亂地擦臉上塗滿的奶油。
迪克疑惑地問：「你干什麼呢？」
「蛋糕！」野獸小子輕聲提醒，「瑞秋做了一下午的蛋糕！」
「這樣啊，」迪克恍然大悟，「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快跑啊！」
「對哦！」野獸小子回過神，變身成一只巨大的鷹，馱著迪克從敞開的窗戶裡飛了出去。
迪克：「把我放下來！你帶著我干什麼！」
野獸小子：「我一個人害怕！」
迪克：「蛋糕又不是你砸的，你怕什麼！」
野獸小子：「瑞秋發火了，你不怕嗎！」
迪克：「……」
身後升起一團濃郁的、碩大的陰影，坐在鷹背上的迪克像卡頓的機器人般一格一格地回過頭。
他看到了一只雙眼通紅、全身漆黑的烏鴉在自己面前展開了翅膀，遮天蔽日。
迪克大驚失色，「瑞秋！冷靜！真的跟我沒關系啊！」
渡鴉尖叫著：「蛋糕！蛋糕！」
迪克和野獸小子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提姆雙手扒著窗框，俯下身張望片刻，語氣淡然地說：「應該問題不大，我們去看看達米安和阿黛爾吧。」
小沃利和小喬相視一眼，默默地湊在一起擠成團。
達米安和阿黛爾從頂層打到了地下。
他們一個是刺客聯盟從小訓練的人形自走大殺器，一個是師從雅典娜的女神，打起架來招式百出，酣暢淋漓，精彩絕倫。正面決鬥，反手暗殺，出其不意，劍走偏鋒……整個過程就是教科書般的格鬥大全，錄下來發給少年泰坦的孩子們當教材訓練，能把他們的戰鬥力提升一大截。
當然破壞力也是十足的，兩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板磚與石塊齊飛，碎玻璃和塵土一色，該毀的都毀了，不該毀的也差不多了。
其實阿黛爾已經放水了，畢竟是半神，她要真的力量全開，只怕泰坦塔禁不住她一擊。
可那樣多無趣啊，能量與衝擊波轟來轟去，聲勢浩大卻不優雅，與美神的原則背道而馳，還不如拳拳到肉打得爽，損失還能小一點。
達米安被阿黛爾抬腳踹進了一道門裡。
後背剛剛接觸地面，他就借力輕盈地彈了起來，在空中翻轉舒展身體，然後穩穩落地。
余光隱約瞥見佇立在黑暗深處的一座座雕像的輪廓，正准備反擊的達米安微微一愣，立即出聲道：「等等！這裡不能——」
阿黛爾充耳不聞，她直直揮出一拳，朝達米安的臉砸去，逼他咽下了未說完的話。
達米安不滿地「嘖」了一聲，他眉頭緊皺，側身避開重拳，雙手趁機探出，絞麻花似的扣住阿黛爾的胳膊，給她來了個過肩摔，同時還試圖伸直手臂去抓被她握在掌心中的鉛箭。「我讓你等等！別在這兒打！」
阿黛爾的身後展開一對風做的透明翅膀，將她托在半空，她的手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靈活地從達米安的鉗制中滑脫，整個人向後飄去。
「為什麼？」阿黛爾不解地歪了歪頭，「給我個理由？」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阿黛爾覺察到身後襲來一道勁風。
她聽聲辨位，旋步躲開，卻沒料到對方突然中途加速，速度瞬間提升了好幾個等級，「嗖」地就衝到了她身旁。
此時阿黛爾剛剛側過身，左半邊身體就這樣直接暴露在了對方的面前。
好快！阿黛爾怔了片刻，順勢抬起手臂格擋，剛擺好姿勢，對方便一拳擊到。
「砰」！
**相撞的沉悶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阿黛爾的手臂微微發麻，緊攥的五指下意識松了松。
鉛箭從她的指間無聲墜落，在半途被偷襲者遠遠踢開，撞上了佇立在黑暗中的石像，二者相觸的一瞬間，鉛箭碎成點點星光，繞著石像徘徊飛舞。
阿黛爾：「……」臥槽臥槽臥槽！
達米安：「……」嗷嗷嗷嗷嗷！
達米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抬手按住胸口，呼吸愈發急促，感覺心髒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半步。
阿黛爾目光呆滯，傻兮兮地盯著達米安，萬萬沒料到事情會發生這種變故。她只是想嚇唬嚇唬小弟弟，以報他之前把自己棲身的蛋殼畫得亂七八糟的仇，並沒有真的要把鉛箭射出去的意思。
「不許動！」偷襲者趁阿黛爾驚訝晃神的機會，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逃跑。他的力氣非常大，讓阿黛爾感覺身上似乎壓了一座小山。「你是誰？怎麼繞開警報來到這裡的？」
「羅賓，你還好吧？受傷了嗎？」沒等阿黛爾回答，偷襲者又繼續問道。他辨認著達米安的聲音，把擔憂的視線投向聲源處。
達米安沉默著，此時他正全神貫注地抵抗某種無形的壓迫力，那股力量正試圖擠進他的腦海。
得不到回應的偷襲者小聲嘀咕了一句話，使用正確口令開了燈。
暖黃色的光暈從天花板上灑下，照亮了整座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地下廣場更為貼切，周圍的空間實在是太大了，中央是寬敞的通道，通道兩端分別佇立著一座座與真人等身的雕像，雕像的底座上刻著名字和生卒年月。
每一座雕像，都是一位犧牲的少年泰坦成員。
怪不得達米安會向阿黛爾發出「停手」的指令，哪怕打得山崩地裂達米安也不在乎，但他不能在英靈的安息地搞破壞。
四周寂靜空曠，除了風翅溫柔扇動的聲音，只能聽到三顆心髒跳動的劇烈聲響和交錯的呼吸聲。
阿黛爾順著偷襲者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單膝跪地，她驚出了一身冷汗，慢吞吞地回過頭，看到鉛箭碎在了雕像的肩膀上，披風搭扣的位置還殘留著細碎的星芒，雖說離心髒還有一定的間隔，但也算命中了目標。
所以……
愛情魔法，咒語生效。
「羅賓！」偷襲者的目光落在達米安身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縮，臉色驟變，立即拋棄了阿黛爾奔向羅賓，「回答我！哪裡受傷了？」
偷襲者穿著牛仔褲和黑色T恤，胸前印著一個碩大的紅色S型，打扮得很像崇拜超人的普通學生。
康納·肯特，小喬的哥哥，阿黛爾暫居肯特家時，住的就是他的房間，沒想到兩人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我……沒事，」達米安咬牙切齒，吐字的速度非常慢，「你……」
康納眉頭緊皺，「不可能沒事，你都站不起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康納·肯特！你就不能問清楚再動手嗎！
還有你，阿黛爾·韋恩！我就知道你想害我！
一個兩個都是大壞蛋！
達米安抓狂得想撓牆，他艱難地抬起手把康納推到一旁，讓他別擋著阿黛爾，「快點說，那該死的玩意兒能對石像起作用嗎？！」
「能的吧，」阿黛爾揉了揉肩膀，語氣飄忽，「達芙妮變成月桂樹之後，阿波羅也沒放棄她啊。」
達米安的臉黑得幾乎可以完美融入夜色中了。
康納滿頭問號，「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認識？」
達米安會愛上一座雕像嗎？那是誰的雕像？
阿黛爾此時滿心愧疚，但愧疚中還藏著一點點好奇。
她抬頭看向那座幸運的雕像……然後傻眼了。
雕像底座上刻著的名字是傑森·陶德。
「讓你浪，讓你浪！現在高興了吧。」達米安沒好氣兒地說，「還不快點給我解開這個破咒語……你別告訴我沒辦法！我會跟你同歸於盡的！」
「辦法還是有的，」阿黛爾神情木然，聲音呆滯，「但……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想法？」達米安冷笑一聲，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不慌不忙地整理好了凌亂的衣擺，他向著傑森的雕像走去，「我的想法就是，陶德那張臉從這個角度看竟然有點帥——呸呸呸！這不是我想說的！總之你快阻止我，要麼就把那個蠢雕像毀掉！」
阿黛爾：「……」
康納：「？？？」
第66章 捅刀
提姆帶著人找過來的時候, 整個地下廣場已是一片狼藉。
地面坑坑窪窪，仿佛來到了月球表面, 玻璃展示櫃的殘骸碎得到處都是，牆上遍布各種武器留下的痕跡。
只有一座座石像仍完好無損，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無聲地注視著一切。
「你回來了？」提姆單手扶額，無奈地問呆立在門口的康納，「還沒打完？也不攔一下。」
如果說這幫人裡還有誰能攔得住阿黛爾和達米安, 也就只有康納了, 畢竟是半個氪星人，抗揍能力一級棒。
康納遲疑地回答：「我試著攔過了……」
提姆一挑眉, 「然後？」
「……然後羅賓說二代羅賓的臉看著很順眼, 」康納的臉上滿是困惑, 「他們就打得更凶了。」
提姆：「…………」
提姆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他正要仔細詢問，忽然聽到阿黛爾憤怒的咆哮：「你清醒點！別覬覦我男朋友！」
「呵, 我怎麼不知道陶德是你男朋友？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達米安不客氣地嘲諷，「夢裡吧？」
「要你管！」
「我樂意！」
「啊啊啊你不許靠近他的石像！」
「那你就趕緊把石像炸了！你以為我想靠近嗎！」
「我才不會跟一座石像過不去。」
「那你生什麼氣！」
「……」
「這是怎麼回事？」迪克的表情如夢似幻，「我幻聽了？」
提姆神情木然, 「你沒有。」
「……我早說阻止阿黛爾, 你不聽, 現在好了吧。」迪克用力揪著自己的頭發, 焦慮地原地轉圈, 「怎麼辦？小D愛上了小翅膀的雕像！我該怎麼把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布魯斯！」
提姆目光一閃, 「你的意思是，這事由你負責通知布魯斯？」
迪克眼疾手快地抱住提姆，防止他逃跑，「當然不是！要死一起死！」
「冷靜點，總會有辦法的，」提姆用力去掰迪克的手，「先確定這個可怕的愛情魔法能持續多長時間，說不定一覺醒來他們就恢復正常了呢。」
渡鴉小姐姐面帶微笑地潑冷水，「不可能，雖然不是永久效果，但也不是劣質的一次性產品。」
想想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干脆變成了月桂樹的達芙妮！
提姆和迪克腦補了傑森變成月桂樹、達米安抱著樹干痛哭流涕的可怕場景，二人同時打了個寒噤。
夜色深沉。
紅頭罩騎著小摩托晃過一條又一條街，認真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沒有黑幫械鬥，沒有找麻煩的企鵝人面具人各種人，沒有偷著給青少年販賣毒品的垃圾，沒有欺負小姑娘的人渣……
難得和平的一天啊！等會兒去買個漢堡慶祝一下。
紅頭罩欣慰地想。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flag已在紅頭罩背後高高立起。
和平？想什麼呢，不存在的。
把摩托停在漢堡王門口，正要下車的時候，紅頭罩感覺他放在褲兜裡的手機發出了嗡嗡的震動。
「這才消停了幾分鐘。」紅頭罩不滿地抱怨道，他沒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直接按下耳機旁的接聽鍵，悶聲悶氣地說，「講。」
幾秒種後，紅頭罩的腳步猛地一停，差點兒平地摔跤，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求求你快來吧，我們頂不住了，」迪克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阿黛爾和小D為了爭奪你女朋友……男朋友……的位置，啊啊啊啊總之你意會一下，他倆打得昏天黑地，泰坦塔都要被拆了！」
紅頭罩一臉懵逼，「關我什麼事？？？」
「你要是不來，我們就不攔著他倆了，」迪克破罐子破摔，決定使出同歸於盡**，誰也別想好過，「讓他倆去找你，然後把你的秘密基地攪得天翻地覆。」
紅頭罩：「……」
別看有的人表面風光，是哥譚市的黑道大佬，手握無數資本家的把柄翻雲覆雨，實際上他窮得吃土，好不容易在警察局底下建了個小型秘密基地，然後銀行卡裡的余額就只剩下三位數了。
紅頭罩深吸一口氣，露出陰森的微笑，「你贏了，等著！」
錢這個該死的東西，沒了它還真不行，無數人都得向它低頭。
傑森來到泰坦塔的時候，達米安和阿黛爾打累了，正在休戰中。
兩人分別霸占了二代羅賓雕像的兩邊，一人抱著一條腿，梗著脖子叉著腰，以實際行動表達對對方的嫌棄。
看到這個詭異的場景，傑森感覺從頭麻到腳。
他開始害怕了，他寧願面對十個小醜，也不願意面對不正常的阿黛爾和達米安。
「別想跑！」提姆神出鬼沒地竄了出來，英勇地擋在傑森身前，「你的桃花債，你解決。」
傑森再度風評被害，滿腹冤屈無處訴說，「我沒想跑……但我真的什麼都沒干！」
提姆用譴責紅顏禍水的目光盯著傑森，「有些人本身就是個行走的禍害。」
傑森挽起袖子揍了提姆一拳，然後以英勇就義的姿態走向修羅場。
其他人在後面揮著小手帕給他加油鼓勁兒。
……最好現在天上掉下顆隕石，砸死那幫看熱鬧的混蛋們。
傑森冷笑著祈禱。
這是阿瑞斯被消滅後，傑森第一次跟阿黛爾見面。
那晚其他人都在慶祝勝利，只有傑森默默離開，迅速帶人鎮壓了轄區內趁機搞事的不安定分子，清理掉隱藏多時的臥底和叛徒。之後他還趁著滿城罪犯被阿黛爾的光環洗腦的好機會，挨個打劫其他黑幫，截了一批批的貨，忙得像一顆旋轉的小陀螺，不是正在搶地盤，就是正在去搶地盤的路上，等昨天下午蝙蝠俠終於教好了閨女，再度出山收拾殘局的時候，哥譚的黑道勢力已經洗了一輪牌了。
紅頭罩榮登目前NO1的寶座。
戈登局長假裝對此毫不知情，蝙蝠俠則思考要不要敲打敲打老二，讓他別玩得太過火。
瘋狂工作期間，傑森偶爾走神，會不由自主地思考一個問題。
忽然變得這麼認真，到底是機會千載難逢，不出手實在可惜，還是想借著工作逃避什麼。
想了很久，傑森得出結論：二者皆有，後者所占的比重稍微大一點點點。
畢竟月下花海實在太美，沒幾個人能頂得住，提姆那種女朋友是咖啡、立誓要跟電腦過一輩子的注孤生都禁不住動心了。
（提姆：？？？）
但就是這樣，傑森才煩惱。
干擾因素太多，他暫時不能明確內心的真實想法，更不能確認阿黛爾的意思。
還需要一點點時間……
傑森打量著石像。
平心而論，做得非常逼真，光線再調弱點，讓不了解他的人來看，會以為是真人。
這是少年泰坦每個戰死的成員都有的待遇，但傑森應該是第一個有幸參觀自己紀念碑的人。
感覺很奇妙。
看了兩眼，傑森把視線挪向雕像的底座。
阿黛爾面對著他，全身緊繃，目光躲閃，像戒備天敵的小獸。這情況太罕見了，阿黛爾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面對阿瑞斯都敢硬剛，現在竟然膽怯了。
達米安則縮在背光處，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我知道你是個小麻煩精，但沒想到你這麼麻煩。」
傑森單膝跪下，用手捂住嘴，輕輕咳嗽一聲，試著跟阿黛爾商量：「松個手唄？」
雖然阿黛爾抱的不是他的大腿，而是石像的大腿，但他還是覺得……嗯，很不好意思。
「我不，」阿黛爾的眼底閃過一絲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委屈，她倔強地說，「你怎麼不讓他松？」
達米安瞬間戒備起來，他把臉藏在石像後面，低聲威脅：「陶德，你敢過來我就閹了你！」
傑森嘴角抽搐，表情猙獰，「我沒想過去，我根本不想看見你，怎麼忽然覺得你更討厭了？」
達米安不說話了，達米安陷入沉默中，達米安自閉了。
傑森感覺哪裡不對。
這要是以前，達米安肯定早就跳起來拔刀打架了，即使是最平和的狀態，他也會冷嘲熱諷地罵上幾句，絕不可能如此安靜。
「他怎麼了？」傑森疑惑地問。
阿黛爾的心情莫名歡快起來，她微微一笑，「你傷透了他的玻璃心，他現在很難過。」
傑森懷疑自己幻聽了，「什麼？」
「聽過月桂樹的故事嗎？他是阿波羅，你是達芙妮，雖然他之前愛上的是你的雕像，但當真人出現後，他自然就移情別戀了。」阿黛爾伸長胳膊拍了拍達米安，用賤兮兮的語氣問，「被心上人捅刀的滋味如何？」
「別碰我，」達米安咬牙切齒地說，「這仇我記住了！」
傑森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阿黛爾和達米安的對話，再結合之前迪克打電話時簡單透露的信息，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發現他被騙被坑了，達米安根本沒有愛上他本人，只愛上了他的雕像。他要是扛住了，打死不露面，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現在嘛……呵呵。
好事想不到我，壞事從來不忘記拉我下水背鍋！
塑料兄弟情令傑森異常氣憤，甚至想打人，「讓他把這個雕像扛回去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氣死老頭子。」
一箭雙雕！完美！
阿黛爾嘆了口氣，「你不來，你倆的咒語就真的沒法解開了。」
「我？」傑森忽然警惕，「我怎麼了？我覺得我很好！」
「雕像中的鉛箭轉移到你身上了，」阿黛爾解釋，「你不是覺得他比以前更討厭了嗎？這就是魔法效果。」
似乎對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呢，要不要暫時觀望一下？看達米安吃癟的機會可不多啊。
傑森摸著下巴思考。
「千萬別想放任自流，」阿黛爾看穿了傑森的想法，趕緊警告他，「隨著時間的推移，咒語效力會加深，他會一直追著你死纏爛打，用盡各種手段試圖得到你。如果這你也能忍受……」
「還是算了吧！」傑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打消了蠢蠢欲動的搞事念頭，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要怎麼做？」
阿黛爾沉默了好長時間，才慢吞吞地說：「愛本身就是一種神奇的力量。你有喜歡的人嗎？去找她告白，如果她也接受，施加在你和達米安身上的咒語自然就會消失。」
「啊……」達米安的聲音拖得一波三折，他不懷好意地笑了，「原來你拐了這麼大一個彎兒，是為了這個。」
「我說了這是意外，我只想捉弄你，要不是康納突然冒出來……」阿黛爾煩躁地咬住下唇，「算了，隨你怎麼想吧。」
周圍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愈發詭異。
傑森看看達米安，又看看阿黛爾，感覺頭都大了。
「我可以回避。」達米安冷靜地提議，但下一秒他就變了，他像個精分似的抱緊二代羅賓石像的大長腿，厲聲道，「不！我不允許你們背著我單獨交談！」
傑森雙手捂臉，阿黛爾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要怎麼說呢，」傑森聲音虛弱，他撓撓頭，眉眼間滿是煩惱的神色，「我確實有個喜歡的人，但我不確定『喜歡』有多少是她操縱的結果。」
「在我明確這份感情的含義之前，我是不會告白的。」
「就這樣吧。」
傑森說完，站起來跺跺微麻的腳，轉身走了。
阿黛爾：「……」
達米安：「……」
兩人呆住了。
其他人見傑森瀟灑告辭，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以為事情順利解決了，便湊過來看熱鬧。
一看發現不對勁兒，兩個當事人還傻著呢，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
「怎麼是這個表情？」迪克緊張得心髒怦怦跳，他把手探到達米安面前晃了晃，「難道沒有用？」
「不，」達米安回過神，意味深長地看向阿黛爾，「他拒絕了……嗯？！」
話未說完，達米安忽然感覺胸腔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像是有誰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然後握著刀柄不斷翻攪。
「¥&！」達米安嘰裡咕嚕地吐出一串罵人的話，他躬身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抓住衣襟，深呼吸試圖緩解疼痛。
迪克嚇了一跳，趕緊扶住達米安，「又怎麼了！」
達米安搖搖頭，「應該是那個該死的咒語。」
兩情相悅是喜悅，單相思就是心痛了。
阿黛爾目不轉睛地盯著達米安，盯了好久，久到達米安炸毛了，凶巴巴地問她「看什麼看」，她才慢吞吞地挪開視線，垂頭望向自己的胸口。
「有點難受。」阿黛爾幽幽地說，她抬起手，遲疑地按住心髒的位置，「好像是……疼？」
達米安沒好氣兒地說：「我難受就算了，你跟著湊什麼熱鬧？你又沒被箭射中。」
「但真的不舒服，」阿黛爾緩緩皺起眉，她很認真地說，「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到底是……為什麼？」
第67章 告白
天空中悄然飄來一朵碩大的烏雲, 擋住了清麗的月光。
寒風呼嘯，吹過樓頂。
阿黛爾雙手抱住膝蓋，坐在天台邊緣, 散漫的視線在漆黑的夜色中漸漸沉沒。
從傑森離開起, 阿黛爾的心就一直在疼。
有時輕一點, 像被貓咪用毛絨絨的爪子翻來覆去地踩；有時重一點, 像被達米安毫不手軟地打了一套組合拳還砍了兩刀。
身體沒有受傷, 這種程度的疼痛也還能忍，但伴隨疼痛而生的煩躁和破壞欲已經蔓延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了，再加上風從遠方帶來的無數思念與情感, 各種情緒亂七八糟地混雜在一起, 遮擋住阿黛爾的眼, 捆綁她的雙手, 堵住她的口鼻, 纏住她的心……
令她窒息。
就在阿黛爾思考做點什麼改變這被動的局面時，她聽到身後傳來破風的滑翔聲。
蝙蝠俠在房頂落下。
「我已經知道了。」蝙蝠俠開門見山地說, 「你——」
堆積的情緒找到了小小的泄洪口，阿黛爾猛地站起來, 撲進蝙蝠俠的懷裡, 她把額頭抵在他冰冷的胸甲上, 雙臂環繞用力抱住他，聲音委屈, 「父親！我難受, 心髒疼, 這是怎麼回事？」
蝙蝠俠准備好的話被阿黛爾的擁抱推回了肚子裡，他先是一愣，隨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輕輕拍打著女孩骨骼纖細的後背，「因為有心了，所以才難受。」
阿黛爾搖搖頭，表示不懂。
「你母親以前從不心痛，」蝙蝠俠想了想，低聲說，「直到她……」
仿佛一陣勁風卷過，將最後遮掩的迷霧吹得煙消雲散。
雖然蝙蝠俠並沒有說出完整的話，但阿黛爾還是意會了。
——直到她真正愛上他。
喜歡一個人，才會因對方的表現而患得患失。
怕他生氣，怕他煩惱，怕他拒絕。
不敢放肆，不敢囂張，戰戰兢兢。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人總有動心的時候。
但阿黛爾是第一次遇到，她沒有經驗。
阿黛爾憋了兩天沒出門，她自閉了。
達米安要瘋了，他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對傑森的思念與日俱增，為他痴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一半氣得想殺人。
「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別躲裡面不出聲！」
達米安砰砰地砸門。
「你不是喜歡陶德嗎！快去勾引他讓他對你告白！作為阿芙洛狄忒的女兒，你連個男人都搞不定，太差勁了！」
阿黛爾沒精打采的聲音響起：「愛情是不能勉強的，就如同你愛他，但他卻不愛你……」
「我不愛他！」達米安憤怒地反駁。
「那他也不愛我啊，」阿黛爾傷心欲絕，「他拒絕了我。」
達米安恨鐵不成鋼，「他是覺得你騙了他，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我什麼時候騙他了？」阿黛爾很委屈。
「你們倆聊天能不能打開門面對面？非得隔著門靠吼嗎？」
隔壁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提姆頂著雞窩頭睡眼惺忪地探出腦袋，他眉眼陰沉，「拜托你們心疼心疼我吧！我剛睡下五分鐘！」
達米安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寫著「你有什麼好心疼的」。
至於阿黛爾，她根本就沒開門。
可憐的提寶被弟弟妹妹們拋棄了。
「你們今天不是要去游樂場嗎？」提姆改變策略，「這都十點了，還不出發？還是你們包場了？那多沒意思，游樂場就是要人多才有趣。」
「活動取消了，」達米安目光一沉，不太開心地說，「都這樣了還怎麼去玩！」
正是因為這樣才要去玩啊！散散心說不定就好了。
提姆妥協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等著，我去聯系傑森。」
「你聯系他干嗎？」達米安表面嫌棄，實際心花怒放。
提姆微微一笑：「聯系他帶走你們。」
然而提姆失敗了。
接電話的人是羅伊，他說傑森和星火去太空執行任務了，不在哥譚。
提姆：「…………」
提姆：「臥槽他在想什麼！這個時候出遠門？讓他別回來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地球已經被毀滅了！」
羅伊嚇了一跳，「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提姆挫敗地搖搖頭，「等他回來了，你讓他來韋恩莊園一趟，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掛了電話，提姆回過頭，看到達米安漆黑的臉。
「這我真沒辦法了，」提姆聳聳肩膀，「誰知道他去了哪兒。」
「我不信只有這一種方法，他倆談戀愛為什麼非得折騰我？！」達米安卷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衝向隔壁，他飛起一腳踢在門上，直接把門踹碎了，「阿黛爾·韋恩！你給我說清——嗯？」
臥室空蕩蕩的，窗戶敞開一條縫隙，微風拂過，窗簾被吹得飄起來。
阿黛爾不見了。
復聯大廈。
盡管羞澀得漲紅了臉，但保安小哥還是盡職盡責地把既沒有預約也沒有門卡的阿黛爾攔在閘機外。
「對、對不起！」保安小哥結結巴巴地說，「今天不是開放參觀日，所以、所以你不能進去。」
阿黛爾萬萬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她在復聯大廈裡的通行證就過期了。
這世界上的男人除了她爸，還有靠譜的嗎？
「我不是來參觀的，我是來找人的。」阿黛爾耐著性子說，她當然可以直接闖進去，但這裡是托尼的地盤，光環一開造成轟動不好收場，「我找托尼，我……」
「我知道您的目的，斯塔克先生肯定也很樂於給您這麼美麗的女士簽名，」保安不厭其煩地解釋，「但今天不是參觀日，請不要打擾他的工作。」
阿黛爾：「……你在說什麼？」
阿黛爾來找托尼，是想把他當成樹洞傾訴煩惱，現在可好，還沒吐呢，火氣又攢了一堆。
就在她快要爆炸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這是怎麼了？」
「斯塔克先生！」保安松了口氣，「這位女士找您。」
阿黛爾轉身看向托尼，「托尼！我——」
托尼挑眉，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艷，他吹了一聲口哨，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等等，」托尼眉頭一皺，「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這世界上的男人除了我爸爸，果然沒有其他靠譜的！
阿黛爾面無表情地自報家門：「阿黛爾·韋恩。」
阿黛爾：「……」
托尼：「……」
阿黛爾：「？」
托尼：「……你你你你是誰？」
「我是阿黛爾！」阿黛爾氣得鼓起臉頰，「幾個月前你還想當我爸爸，今天你就不認識我了！」
保安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他哆嗦了一下，眼神飄向頭頂冒火、踩著高跟鞋飛速靠近的小辣椒。
「不不不是！你等一下！」托尼驚恐地睜大眼睛，「阿黛爾？你……我……我是不是少過了十幾年？」
阿黛爾：「呵呵。」
「你長得也太快了。」托尼哭笑不得，「我以為破殼之後還是小姑娘呢。」
「這才是我本來的年齡，如果你不習慣……」阿黛爾撇撇嘴，打了個響指，變回原來的小矮個，「這樣呢？」
「阿黛爾？！」小辣椒遲疑地問，「是你？你怎麼……」
「佩珀！」阿黛爾抱住了小辣椒的腰。
「好久不見了，」佩珀溫柔地笑了，她揉了揉阿黛爾的長發，「別在這兒站著了，讓托尼陪你上去玩吧，他今天沒事。」
托尼用力點頭，「對，我今天特別閑！」
三人離開後，保安把掉在地上的下巴按了回去。
「習慣就好，」同事拍打著他的肩膀，「上次洛基變成美女勾引斯塔克先生，害得他被波茲女士揍了一頓，之後再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會驚訝了。」
保安：「……」這麼會玩的嗎？
小辣椒還有工作，問清楚阿黛爾的近況後就先離開了。
「說吧，怎麼了？」托尼一手端起冰可樂灌了兩口，一手扯松了領帶，笑道，「你每次來找我，不是受了委屈，就是遇到困惑離家出走，這回呢？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阿黛爾悶悶地說，「我好像喜歡一個人，但他並不喜歡我。」
托尼差點兒把可樂吐出來，「還有人不喜歡你？不對，你喜歡誰？」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阿黛爾奇怪地看了托尼一眼，「我又不是美鈔，就算是美鈔也有人嫌棄吧。」
托尼：「可……」
可你是愛與美神的女兒啊，是看誰誰淪陷的瑪麗蘇，沒人能扛住你的顏值攻擊！
阿黛爾搖搖頭，「不見得。」
我爸就在我媽的光環下堅挺了十幾年不動搖。
托尼：「……」
雖然他不喜歡布魯斯，但不得不贊一句這男人太厲害，換成是他早就扛不住了。
阿黛爾神情懨懨，「他就是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你不要這麼悲觀，可能人家不想被扣上蘿莉控的帽子呢，」托尼把另一杯可樂遞給阿黛爾，「所以說你到底喜歡誰？」
「還有，」托尼緊接著說道，「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分析。」
阿黛爾：「……好吧。」
在阿黛爾講述的過程中，托尼幾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忍到話音落下，他終於解放了，抓起靠墊往臉上一擋，悶聲笑了出來。
阿黛爾：「……」這有什麼好笑的！
她抓起靠墊丟向托尼。
「你真是傻得可愛。」
托尼接住靠墊，和自己手裡的那個一起抱進懷中，他抹掉眼角流出來的淚水，搖了搖頭，「人家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不喜歡你呀，你在瞎猜什麼？」
「那他為什麼不告白？」阿黛爾眉頭緊皺，無意識地按住微微刺痛的胸口，「我主動是沒用的，想要解開咒語，只能他主動——」
「你等等，」托尼打斷了阿黛爾的辯解，他認真注視著她，問道：「你是因為他沒有主動告白、盡快解開咒語而生氣，還是因為他不喜歡你而難過？」
阿黛爾想都沒想，直接說：「當然是難過他不喜歡我。」
「那你剛才的表現就很容易讓人誤會了，」戀愛技能滿級的托尼對新手小白阿黛爾提出忠告，「記得千萬別在他面前說這種話哦。」
阿黛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不告白，是因為對感情很慎重。」
托尼開始分析，「一方面，他不想讓你認為他是因為要解除咒語才告白的；另一方面嘛……你那個光環有時是真的麻煩，會讓人搞不清楚喜歡你到底是被光環影響了，還是在清醒狀態下自主作出的決定。」
阿黛爾有些困惑，「這很重要嗎？不都是喜歡我？」
「當然不是，」托尼嘆了口氣，「你自己也說，喜歡是不能勉強的。在認同這個觀點的前提下，你覺得依靠光環的影響讓一個人對你示好，是不是勉強？」
阿黛爾微微一愣。
托尼再接再厲，「拋開這些不談，我再問你一件事。當時你明明可以直接用魅力誘惑他開口向你告白，這對現在的你來說很輕易就能做到吧？你為什麼沒做呢？」
阿黛爾神情變幻，「因為……那樣……不算數……」
「你這不是很清楚嘛？」托尼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
阿黛爾抱著膝蓋窩在沙發裡，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托尼洗了個澡，換了身休閑裝，看完了一份報告，帶著外賣慢悠悠地回來了。
阿黛爾總算動了，她突然站起身，抓過茶幾上早就沒氣兒、只剩下甜味的可樂一飲而盡，然後她伸了個懶腰，徒手一劃打開空間門，跳了進去。
「謝了，我先走啦！明天再來找你玩！」阿黛爾的聲音從門那頭遠遠傳來。
托尼懶洋洋地躺進沙發裡，挑了塊炸雞翅叼著，他含糊不清地說：「明天你肯定沒空。」
「……算了，年輕真好。」
晚飯的時候，傑森回到了地球。
剛一落地，他的手機就像得了羊癲瘋似的瘋狂響起來，短信一條接一條，未接來電有幾十通，差點兒被卡死機。
這是怎麼了！世界末日了嗎！
傑森驚恐地戳開帶小紅點的APP挨個查看。
首先是短信。
迪克發了大片大片的啊啊啊和省略號，把這些干擾視線的無用字符去掉，提取出夾在其中的有效信息，大致意思是：你竟然就這麼逃去了外太空！達米安想你想的要瘋了！阿黛爾失戀難過躲在臥室不出來，飯都不吃！
看到「達米安想你想瘋了」，傑森後背一麻，頭疼欲裂，心說等達米安恢復後，他怕是得帶著刀來找我決鬥。
看到「阿黛爾失戀不吃飯」，傑森眉頭一皺，小聲嘀咕：「失戀？？？」
然後是未接來電。
羅伊打了十次，迪克打了五次，提姆打了兩次，達米安和某個未命名的號（布魯斯）各打了一次。
其他人想問什麼傑森大概能猜到，他決定先給羅伊回電話。
忙音剛響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傑森開門見山地問：「什麼事？」
「你總算回來了！」羅伊松了口氣，「迪克快要把我家炸了……他們有事找你，你趕緊去韋恩莊園看看吧。」
傑森嘴角一抽：「……就因為這個，你給我打了十個電話？」
「不然呢？」羅伊的語氣非常認真，「迪克快把我家炸、了。」
傑森沉默幾秒，果斷掛了電話。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家。
但……是該看看。
傑森謹慎地給提姆發了條短信：【我回來了，她怎麼樣？】
提姆可能是在手機裡買了房，秒回信息：【離家出走，至今未歸。】
傑森：【……】
提姆：【你別省略號，你就說你打算怎麼辦吧。布魯斯那邊我給你探過口風了，他不會管的。】
傑森盯著提姆發來的短信看了幾分鐘，大拇指從觸摸屏緩慢挪到了休眠鍵的位置。他用力地按下去，屏幕在輕脆的「哢」聲中陷入一片黑暗。
把背包甩在肩膀上，戴好衛衣帽子，傑森揉揉眼睛，大步向前走去。
回到家，洗完澡，傑森圍著浴巾從盥洗室晃悠到客廳，拿了扔在電視櫃上的手機，倒退著來到沙發前，翻身躺上去。
沒人聯系他，所有社交軟件都未收到新信息。
傑森打開通訊錄，翻到阿黛爾的號碼，戳進短信界面，他打好字又刪掉，如此反復幾十遍後，才寫下了一句簡短的話：【你在哪兒？】
從阿黛爾那裡拿回曾經拋棄的記憶後，傑森發現他的回憶中多了個小小的幽靈。
他明確地知道在記憶裡來回穿越的幽靈和當時的他並不處於相同的時間線，而是後來才加進去的。就好像打開制作視頻的軟件，把進度條拖到關鍵點，將某個人物一點點剪輯進去。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即使知道是假，他還是會為她的出現而開心，會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她真的在，會是怎樣的情況」。
想跟她分享曾經覺得有意思的一切，想對她展示在外太空拍攝的地球的照片。
小麻煩精就像病毒，在不經意間入侵了傑森的世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存在感已經強烈得到處都是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
月下花海？
被畫得亂七八糟的蛋殼？
禮物盒中旋轉的小團星雲？
吊燈邊毛茸茸的小鳥？
夜巡拐角時不期而遇的相撞？
童話世界中旋轉的公主裙擺？
萬聖節囂張的「不給糖就搗蛋」？
還是更早的時候……
不，這事不能細想，否則犯罪的帽子是徹底摘不掉了：）
阿黛爾一直沒回復，傑森等得肚子都餓了，也沒能等到手機發出「叮叮」的提示音。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干脆直接給阿黛爾打了個電話。
提示關機。
傑森皺起眉，給提姆發信息：【還沒回家？】
提姆再次秒回：【沒有呢。】
傑森翻身而起，穿好衣服戴上頭盔下樓，騎著摩托車衝入濃郁的夜色中。
他駛過大街小巷，停在一家隱藏在漆黑巷子裡的酒吧門口。
阿黛爾當然不在這兒，酒吧本來就不是她愛去的地方，她當時來這兒只是為了找傑森要簽名。
謝絕了老板「喝一杯」的邀請，傑森繼續騎著小摩托亂晃。
路過韋恩塔，路過哥譚博物館，傑森最終在阿黛爾造出的那片幾乎綿延了整條街區的花海邊緣停下。
傑森拿出手機發短信：【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提姆：【我懷疑她回奧林匹斯了。】
傑森：【？？？】
提姆：【隨便猜的，她來找布魯斯不就是為了拿回力量嗎，現在力量也得到了，阿瑞斯也打死了，她還待在這兒干嗎？你又不喜歡她，要是我就收拾東西回家了。】
傑森：【別鬧，我知道你能定位到她。】
提姆：【……哦。給。】
提姆發了個定位，傑森看了一眼，緩緩挺直腰背。
這個地方……
深夜十二點，哥譚市圖書館。
如水般的月光穿過窗戶，照亮了倚靠在書櫃上的纖細人影。
阿黛爾捧著一本TN筆記本看得入神。
傑森無聲無息地靠近，他從背後伸出手，遮住了女孩的雙眼。
「這大概是全哥譚唯一不會被竊賊光顧的地方。」傑森低聲說，「他們懶得讀書。」
阿黛爾握住傑森的手腕往下一壓，「倒不如說這裡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偷。」
傑森想了想，「牆上有幅莫奈的畫，老頭子拍下來的，但別人都以為是贗品。」
阿黛爾矮身從傑森的手臂下鑽出來，她抱著筆記本倒退兩步，感覺後腰抵住了借閱桌的桌沿，「你怎麼來了？」
「找你。」傑森緩步靠近阿黛爾，直白地說，「有句話想對你說。」
「不如你先考慮清楚，」阿黛爾下意識往後退，結果退無可退，便干脆坐在了桌子上，她的視線在本子封面上游移，「畢竟——」
傑森豎起手指，輕輕抵在了阿黛爾的唇上，「噓……我冷靜夠了，也考慮清楚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阿黛爾眨眨眼睛，看到傑森臉上細小的絨毛，和微微顫抖的睫毛。
「哦……」她拖長聲音，「所以你是蘿莉——」
傑森無奈的眼神在眼前一閃而過，隨即阿黛爾的視野被黑暗籠罩，剩下的話也被迫吞回了肚子裡。
「……隨你怎麼說吧。」
唇上傳來溫暖又柔軟的觸感，像鳥翅輕輕拂過。
我該大膽點，阿黛爾這樣想著，伸出雙臂摸索著摟過傑森的脖子，扣住他的後腦，壓向自己。
夾在兩人之間的筆記本滑落在地，書頁攤開，牛皮紙上的燙金玫瑰花在月光下燁燁生輝。
「……還是我先告白吧，這樣做或許能打消他的疑慮與不安。」
「缺乏安全感的男孩子真是惹人憐愛……」
「至於達米安……哼，管他呢。」
——《公主日記》
第68章 聖誕
阿黛爾睜開眼睛, 她先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 然後才懶洋洋地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往窗外一看——
視野中一片純粹的白色。
下雪了。
「啊！」阿黛爾發出驚喜的低呼，她撲到窗前，趴在玻璃上, 無視從縫隙中侵入的絲絲寒氣，興奮地望著銀裝素裹的街道。
傑森從浴室中出來, 看到阿黛爾此時的動作和狀態，氣得腦殼疼，他抓起被子把她裹成球, 「穿衣服和拉窗簾，你至少選一樣！」
阿黛爾扭動著從被子卷裡探出頭，「快放開我, 我要去看雪！」
「你沒見過下雪嗎？」傑森無奈地說, 「聖誕節都會下雪的。」
阿黛爾搖搖頭，「奧林匹斯山四季如春, 我去哪兒看雪。」
有種冷叫「你男朋友覺得你冷」，盡管阿黛爾不畏嚴寒, 但她還是在傑森的強迫下被裹成了球。
「好沉啊, 」阿黛爾掙扎著下樓, 「非得穿這麼多嗎？」
傑森有理有據：「因為你不穿秋褲。」
阿黛爾振振有詞：「……仙女當然不穿秋褲！」
趁著早上人不多，阿黛爾用魔法堆了個大雪人。
說雪人不太合適，應該用「藝術品」來形容, 一般的雪人沒這麼精致——
身穿拖地大蓬裙、頭戴王冠的公主面帶笑意，垂眸注視著她捧在掌心中的一只胖乎乎的小鳥。
傑森從雪堆裡摸出塊黑石頭，當成寶石鑲嵌在公主的王冠上，他問：「我呢？」
阿黛爾指了指公主手裡的小鳥。
傑森：「……我連人都不是？」
阿黛爾笑容乖巧。
要麼一起當人，要麼一起當鳥。
在傑森怨念的注視下，阿黛爾不得不把雪人推倒重堆。
這次她堆了兩只依偎在一起的小鳥，一只圓滾滾的羅賓，一只圓滾滾的銀喉長尾山雀。
「我呢我呢？」迪克從房頂邊緣探出頭，緊接著他舒展身體，借助每一層的窗台欄杆和水管道身姿輕盈地翻了下來，穩穩落地。
這套體操難度系數7.5，獲得了阿黛爾熱烈的鼓掌和崇拜的眼神。
「有你什麼事。」傑森抄起一團雪，將其按成實心球，砸向迪克。
「要打雪仗嗎？」迪克靈活地閃開，反手朝傑森丟出一只更大的雪球。
看來他早有准備，在房頂上趴了半天沒白待。
「打就打！」傑森閃到一輛汽車後面，「阿黛爾，儲存室裡有鏟雪機，麻煩你去搬——」
話音未落，十幾團大小一致的雪球飛了起來，劈頭蓋臉地砸向傑森和迪克，把他們淹沒了。
阿黛爾站在雪鳥旁邊，雙手插兜，無辜地歪頭，「打雪仗？有意思，加我一個。」
傑森和迪克：「……」
舉報這個人作弊！
幾分鐘後，渾身濕透的傑森和迪克衝進屋裡，為搶占浴室而大打出手。
「給你換個房子吧，」阿黛爾坐在沙發裡，托腮看著男孩們打架，神情憐愛，「這裡真的太小了，只有一間浴室。」
傑森勝利，獲得了浴室的優先使用權，他關門前給阿黛爾送了一枚飛吻，「不用，這兒挺好的，只要某些人不來搗亂。」
迪克·某些人之一·格雷森不幸落敗，只能委委屈屈地蹭到沙發裡，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小翅膀名下的房產有十幾套呢。」迪克哆嗦著說，「別被他騙了。」
阿黛爾打了個響指，迪克身上的濕衣服立即被脫水了，同時他所在的沙發還被加熱了溫度，像暖烘烘的電熱毯。
迪克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舒展四肢攤開。
「你哪兒來的錢給他換房子啊？」迪克隨口問。
阿黛爾脫掉厚厚的羽絨服，原地蹦了兩下，總算感覺輕松了，「我媽媽留下的財產，父親都劃到我的名下了。除了凱恩莊園和康斯坦丁共享之外，還有兩個公司的股份，一些理財投資之類的項目……反正不用我操心。」
迪克：「……」全家只有我最窮。
「啊，對了，那些財產裡有一部分是母親留給你的，」阿黛爾一拍腦門，「你有時間接收一下唄？」
迪克算是阿芙洛狄忒看著長大的，她還養過他一段時間呢（布魯斯：倒不如說是迪克照顧她），除了布魯斯，她對迪克最上心了，當年死遁怕迪克傷心，還封了他的記憶。
迪克：「……！！！」突然暴富？！
傑森總算還有兄弟情，怕迪克凍久了凍感冒，洗了個戰鬥澡就出來了。
哪知迪克有阿黛爾幫助，根本不用洗澡。
傑森：「……」感覺自己遭到了雙重背叛。
「我是來叫你們回家吃飯的，」迪克打了個哈欠，沙發暖得他太舒服了，簡直想睡覺，「今天是聖誕節嘛，怎麼說都該聚聚。」
傑森的叛逆期永遠對韋恩莊園和布魯斯保留，「我不去。」
「那我們走了哦。」迪克笑了起來，「留你一個人。」
傑森：「……隨便！」
阿黛爾和迪克被傑森無情地掃地出門了。
寒風蕭瑟，雪花紛飛，兩個可憐的人鑽過開在街角的空間門，直接進了韋恩莊園溫暖的客廳。
「生氣了，」阿黛爾一手扶著壁爐，一手捂臉，慌亂中透著一絲淡淡的興奮，「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啊，我沒有絲毫的經驗，該怎麼哄？」
迪克想說這不是吵架，這是他單方面宣布跟你絕交。
沒等迪克開口，阿黛爾繼續自言自語：「我看書上說，男朋友生氣的時候，需要帶他買買買。」
迪克：「……」
原來根本不需要我參謀，我看你樂在其中。
以及你看的什麼書？不靠譜，別信！
但阿黛爾信了，她認真地考慮送什麼好。
「送槍，」提姆打了個哈欠，把蓋在臉上的靠墊挪開，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他最喜歡的就是槍，送這個准沒錯。」
提姆沒說話前，迪克根本沒發現沙發裡藏了個人，差點兒一屁股坐在提姆身上，幸虧他身輕體軟柔韌度高，及時停止了坐下的姿勢，以一個高的難度的動作撐著扶手跳了過去。
「我去哪兒弄槍？」阿黛爾煩惱地抓抓頭發，「我又不用那玩意兒，沒有購買渠道。」
「我可以友情提供……」提姆說著說著忽然閉嘴了。
布魯斯面色平靜地從樓梯上走下來，面色平靜地進入廚房。
送槍的計劃在老父親和善的凝視下夭折了。
達米安聽說傑森跟阿黛爾絕交了，非常開心，主動出謀劃策，「陶德是個文藝青年，喜歡看書，你送書吧。」
（阿黛爾：是吵架！）
（提姆：就算是吵架又有什麼好炫耀的啊= =）
「書？」阿黛爾眨眨眼睛，她不太了解塵世的書籍。
「沒錯，」達米安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比如五十度灰、五十度黑、五十度灰化肥揮發會發黑之類的。」
迪克：「……」
提姆：「……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這都是什麼奇怪的書名？
阿黛爾拿出手機搜了一下相關信息，最後一本沒找到，前兩本似乎是一個系列的，簡介是「霸道總裁與清純小妹的另類唯美愛情故事」。
嗯……總覺得不太靠譜呢。
但比自己抓瞎要強。
最後阿黛爾還是留下了書名當作備選。
提姆和達米安都提過建議了，阿黛爾把期待的眼神投向迪克。
迪克·格雷森，魅力無限，人人都愛他，行走的荷爾蒙，前女友加起來可組成戰鬥力強大的軍隊，最關鍵的是她們就算分手了也從來不覺得他哪裡不對，做人做到這份上，可以說是非常圓滿了。
作為全家除了布魯斯外戀愛經驗最豐富的人，迪克應該可以提供很有價值的建議吧！
迪克神情茫然，「啊？我不知道啊？」
「吵架？好像沒怎麼吵過架吧？」
「分手？不懂，都是對方提出來的，我每次都很受傷，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但她們都不跟我吵架呀……」
「戀愛？我什麼都沒做，我坐在餐廳裡吃個漢堡都有人來搭訕我，說實話很苦惱呢……」
阿黛爾、提姆和達米安：「……」
「他是在炫耀吧，」提姆小聲呢喃，「一定是在炫耀！」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達米安不屑地冷哼，「每次都被女人甩。」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阿黛爾眨眨眼睛，「我怎麼感覺他……」
最後阿黛爾還是采用了達米安提供的辦法，送書。
她開開心心去買書了，迪克和提姆目送她的背影遠去，兩人神情復雜，欲言又止。
唉，算了，還是別提醒阿黛爾了，說不定真的有效呢？
達米安很得意，「這是我報復她和陶德的第一步！」
「報復？」提姆伸了個懶腰，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們管這個叫神助攻，說不定他倆回頭還得感謝你。」
達米安：「？？？」
「你年紀還小，沒有談過戀愛，不懂，」迪克憐惜地望著達米安，「這是情趣。」
達米安：「……呸！」
阿黛爾在書店買了書，用漂亮的包裝紙包好，抱進懷裡，慢慢地往回走。
商業街張燈結彩，玻璃櫥窗中堆滿了姜餅人和火雞的玩具，每個店門口都佇立著聖誕樹，樹上掛著小小的禮物和彩燈。
阿黛爾想到今早在韋恩莊園門口看到的巨大冷杉，據說還是克拉克專門砍了送過來的。
她出門買書時，阿福正在給聖誕樹做最後的裝飾，提姆往禮物盒裡塞了很多貴重的小物件，迪克興致勃勃地計劃摘哪個盒子，達米安雖然一臉的不在乎，但也有乖乖幫忙，把提姆打包好的盒子掛在樹枝上。
這就是聖誕節啊……全家人一起度過的節日。
既然是全家人一起過，怎麼能少了傑森呢？
阿黛爾快步跑了起來，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
在把迪克和阿黛爾掃地出門的五分鐘後，傑森將門偷偷打開一條縫隙。
門外沒有人。
……我就知道！一點誠意都沒有！
傑森氣哼哼地戴上頭罩，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地去上班了。
他本來打算今天放假的，畢竟是聖誕節嘛，但沒人跟他過！他自己還湊什麼熱鬧！不如工作！工作使他快樂！
哥譚的犯罪分子們今天再次倒了大霉，紅頭罩暴躁得像是來了大姨媽，逮誰懟誰，遇見誰揍誰，整個哥譚頓時籠罩在血雨腥風之中。
阿卡姆瘋人院那些原本准備越獄去過節的犯人們嚇得把大門緊緊關上，根本不敢逃出去。
夭壽了！有沒有人管管這個紅頭罩！過節發什麼瘋！
把大街小巷都清理了一遍，就連偷雞摸狗的小賊都看不到了之後，紅頭罩靠在摩托車上，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寂寞如雪。
敵人太菜了，巡街都沒樂趣，還是回家睡覺去吧。
家裡亮著燈。
紅頭罩在門前猶豫片刻，還是打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阿黛爾歪在沙發裡睡著了，她的懷中抱著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傑森小心翼翼地把禮物抽出來，看到上面寫著「送給傑森」的字樣，嘴角微微一勾，心情頓時變得好了一點。
傑森哼著歌拆禮物，拆出一本《五十度灰》和一本《五十度黑》。
傑森：「……」
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能是什麼意思？
這只能是——
「終於回來了，」阿黛爾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地說，「走吧，那邊要等急了。」
傑森晃了晃書挑眉問道：「走？去哪兒？」
「過聖誕節啊。」阿黛爾打了個哈欠，「阿福准備了一桌子好菜呢，都是我……你愛吃的。」
傑森一把握住阿黛爾的手腕，大拇指慢條斯理地撫過女孩細膩柔軟的皮膚。
阿黛爾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這個暗示……
「你要干嘛？」阿黛爾警惕地往後縮了縮，「現在是吃飯時間。」
傑森把阿黛爾拉入懷裡，「你送我這個。」
阿黛爾的表情純良又無辜，「達米安說你會喜歡的。」
「我確實很喜歡，」傑森微微一笑，隨便翻開一頁，「念給你聽怎麼樣？」
傑森富有感情地念了兩句，那抑揚頓挫的調子，仿佛在念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阿黛爾：「……」艸。
「布魯斯還等著我們吃飯呢。」
「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提他的名字？」
「……至少說一聲？」
「完了就去，趕得上。」
「……不，我覺得趕不上。」
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落滿地，很快就堆積了一層又一層。
瑪麗安娜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風衣，撐傘站在韋恩莊園門口，她按響了門鈴。
其他人都在忙碌，閑得沒事干的布魯斯去開門。
「嗨，」瑪麗安娜把傘稍稍向上抬起，露出美得傾城傾國的臉，她溫柔地笑著，「聖誕快樂，親愛的。」
布魯斯先是一怔，隨即回過神，嘴角勾起一個微弱的弧度，他側身讓開路，低聲說：「啊，聖誕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ω＼) 請打分的小可愛們手下留情，愛你們啵啵啵！
從63章開始往後應該都算是收尾的番外，打完阿瑞斯正文完結，確定感情線留到番外刷，我一貫的風格2333
其實根據我一個男主一個女主的配對，這本本來不該是二桶，初定是三哥，但某人的魅力太大，戲份又偏移了，所以……_(:_」∠)_
我真的超愛他。
感謝寶貝們又陪我走過一本，下本有緣再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