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廣告狂人
閱前排雷（鑒於有小天使屏蔽作話就放在這裡了）
1.本文主事業線，女主薇拉是個放飛自我的工作狂，蘇爽文，女主滿級大號屠戮新手村，無腦爽文。
2.時間線是新52開始之際，有私設，時間線是亂的！是亂的！
3.藍黑綠紅都是N52的人設，所以別問我為啥超英們都這麼暴躁是不是OOC，N52版本除開老爺，脾氣都不好
*《品牌大師[綜英美]》
眾所周知，薇拉.塞納是個瘋子。
這個「眾」，指的是以麥迪遜大道上的那群人為代表的，美國整個廣告業界內的全體人士。
麥迪遜大道是美國廣告業的代表，無數著名的廣告公司總部都在這條街上。是以，麥迪遜大道上的廣告人，基本就是全美廣告業內的權威。
主流廣告人們稱呼薇拉為瘋子，倒不是全然的貶義，而是帶著一種交織著敬佩、贊賞、煩躁和嫉妒的復雜意義。
因為薇拉本人，算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廣告狂人。
廣告本質上就是一種宣傳手段。
一般來說，廣告人制作商業廣告，在原有的基礎上，為自己的客戶們進一步推廣產品，從而達到增進銷量的目的，這個流程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
說它簡單，是因為對於職業廣告人來說，一旦投入並制作了廣告，多多少少都會起到促銷推廣的作用，只要制作人不腦殘不走偏，就絕不會起到反效果。
說它不簡單，則是因為在現今這個同質化嚴重、信息量暴漲的世界中，想要單純通過廣告來達到一個讓客戶們滿意的銷量，卻極其困難。
這是美國廣告業內普遍面臨的困境。
但是薇拉就不一樣了。
打從她二十二歲進入斯特林庫帕廣告公司以來，這姑娘壓根就沒走過尋常路。
她接待的第一個客戶，是一家經營了二十多年的老牌糖果公司。
幾乎所有業內人士都知道這家糖果公司已經快要倒閉了，是以，沒有哪家廣告公司願意為一個快要倒閉的公司服務，所有人都知道，廣告是救不了這樣一家公司的。
在得知薇拉這個初入職場的年輕人接下了這個客戶，整條麥迪遜大道都快笑翻了，所有人都在暗搓搓地看好戲，順便「恭喜」一下連帶倒霉的斯特蘭庫珀公司。
如果這家糖果公司撐不住了，在薇拉為其做廣告期間真的倒閉了，那她的職業生涯也大可以直接宣告結束了。
因為誰也不會管這家糖果公司之前的境況如何，所有人都只會知道：就是因為薇拉為其做了不合適的廣告，才導致這家公司倒閉的，那她就完蛋了。
萬眾矚目下，新人薇拉在做完基礎調研之後，策劃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廣告：
——她把糖果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即將倒閉的消息直接爆出去了。
股價瞬間下滑，再度雪上加霜，本來就對此忐忑不安，抱著賭博想法的糖果公司老板好懸沒心肌梗塞住院。
整個麥迪遜大道都被這姑娘蠢笨如豬的行為所震驚，背後笑話斯特林庫帕公司這次估計要完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關注著後續，看好戲。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倒閉消息一出，居然奇跡般地讓無數人都回想起了童年時享受這家糖果時的回憶，讓所有人都陷入懷舊情緒之中，大家紛紛曬出和這家糖果的美好回憶。
因為害怕公司倒閉之後就再也吃不到這家童年的糖果了，無數消費者們蜂擁著前去搶購，產品瞬間就變得供不應求，銷量翻了十倍不止。
而面對這一切，薇拉仿佛早有預料一般，順勢推出了主打「懷舊」的系列廣告，推出舊包裝的經典糖果，讓這家古板守舊的糖果公司再度爆火。
不僅不會倒閉，甚至還變成了時代的經典，地位瞬間拔高。
糖果公司老板：臥槽！
吃瓜的廣告人們：臥槽！
神他媽的，這他媽的，做廣告居然還能這麼搞？！！
薇拉.塞納頓時在業界內出名了。
如果說她只有這麼一次輝煌的戰績，大家尚可酸溜溜地評價她這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可問題是，在這之後，薇拉的每一個廣告，居然都有著這樣驚心動魄、令人拍案叫絕的效果，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她為一家餐廳做廣告，打出的廣告居然是「本店堅決不接待帶孩子的客人」，引起惡評無數。
可偏偏就是這句廣告語，又奇跡般地吸引來了無數年輕情侶，因為這家餐廳不會有孩子吵鬧，所有人都愛把這裡當做約會地點。
她為一家電影院做廣告，給出的廣告居然是「本影院每個影廳都有獨立洗手間」，搞得客戶一頭霧水。
可偏偏就是這個廣告，讓所有苦於電影中途不得不跑去廁所，從而看漏劇情的人們眼前一亮，恰逢三個小時的《阿凡達》上映，這家電影院的上座率翻了四倍。
還有那家建築公司、那家金融公司、那家生物研究所……總之，薇拉服務的所有客戶，都以一種雞飛狗跳、瀕臨崩潰的狀態出現，卻在她幫忙打廣告之後，一一名聲大漲，賺得盆滿缽滿。
光是薇拉一個人，每年創造的利潤，就高達幾個億。
而與此同時，所有業內人士，從糖果公司看好戲看到電影院，最後看到薇拉所在的斯特林庫珀廣告公司效益逐年上漲，壓在了所有廣告公司上頭，幾乎變成了所有廣告主的首要選擇……
他們的笑容逐漸凝固。
薇拉的每一個廣告推出，都會引起巨大的轟動，並每次都成功地刷新著他們的世界觀。
而且，他們的確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在因為薇拉的廣告發出「特麼的這也行？」、「該死的那也可以！」的靈魂吶喊，極為想吐血。
在習慣之後，他們已經成功練就了一看薇拉.塞納的名字，就知道她絕壁會搞事並獲得成功的眼力。
而幾年之後，麥迪遜大道上的主流觀點已經變成了：
「嘖！這廣告哪個蠢貨做的？這樣搞真的有效嗎……什麼？是薇拉.塞納制作的廣告？？哦，那沒事了。」
成為公司最年輕的創意總監之後，她以女性的身份，將同期的競爭對手死死壓在下面，成為廣告業界內唯一璀璨的啟明星。
她從不和其他人共事合作，她從不向任何人妥協修改創意，她壓根不按規矩辦事，她完全不在乎外界對她的惡評，她甚至絲毫不考慮失敗的後果……
她是個瘋子，卻也是個天才。
一個被所有業內權威看好，並被期待著變革整個廣告業界的天才。
也因為如此，無數獵頭、競爭對手的公司和各大企業紛至沓來，以各種理由各種借口想要挖角薇拉，給出的薪水是她現在的十幾倍。
找到斯特林庫珀公司的廣告主瞬間翻了十倍，各個指名道姓地表示想讓薇拉擔任他們的廣告制作人，多大的價錢他們都樂意出。
在薇拉二十六歲那年，她終於煩透了這群人，為了躲清靜，就直接申請自調到華盛頓分公司工作。
斯特林庫珀公司本來就是國際4A廣告公司，薇拉在哪工作其實差別不大，頂多就是遠離了麥迪遜大道名聲會沒那麼大，可問題就是……
她來到華盛頓D.C的第一天，這個城市就炸了= =
薇拉：……
真.整個城市爆炸。
天搖地動之後，烏雲蔽日。無數古怪可怖的怪物從天而降，紅色的激光在市中心來回掃蕩，巨大的黑色旋渦出現在海岸線上，簡直就像世界末日。
薇拉就倒霉地被其中一只像蟲子一樣的怪物抓了起來，盡管她拼命掙扎，卻還是距離那個巨大的黑洞越來越近。
就在她意識到自己這回恐怕真的要死在這場大災難中時，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她被救了回來。
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做到的，薇拉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道襲來，頭頂的怪物發出嘶啞的哀鳴，緊接著，就落入了一個帶著硝煙氣息的冷硬懷抱。
風聲呼呼而過，她努力地抬起頭，想要看看救下自己的人到底是誰，卻被對方的手掌粗魯地按了下去。
這一回，耳邊突然響起了尖銳的音爆聲，極為強大的衝擊波從薇拉的身後襲來，爆炸聲、尖叫聲、嘶鳴聲，以及一聲清晰的喊聲：
「——小心，蝙蝠俠！」
……
……
蝙蝠俠？
厚厚的披風覆蓋住了她的背，在衝擊波下，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的顱骨內砰然炸開來，緊接著，前所未有的刺痛迸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薇拉再度醒過來，她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怪物早已被解決，身邊是驚魂未定的助理和同事。
她看向面前的電視，屏幕上恰好在播放總統對於這次危機中挽救了華盛頓的超能人士的表彰大會。
通過同事的解釋，薇拉大概知曉：
她來到華盛頓的這一天，剛巧就倒霉地遇上了外星人入侵，而最後守住城市，並打退外星人的，則是一直以來都不受眾人待見的超能人士。
電視裡，白宮發言人笑容滿面，用盡了好話誇贊高台上站著的七個超能人士，宣稱這七人為美國的「超級英雄」。
手機上，各大媒體用各種方式報道超級英雄的豐功偉績，似乎在眨眼之間，這些曾經飽受詬病、被外界罵為「奇葩」、「怪胎」、「都市傳說」的蒙面人，就變成了眾人口中的世界救星。
不僅如此，這股聲勢浩大的宣傳，還重點描述了一下他們自身能力的強橫和無可匹敵。
字裡行間，洋溢著一股「只要有超級英雄在，這個世界就會無比和平」的味道。
一下子，似乎全世界都在為超級英雄而狂歡喝彩。
就連她的助理和同事們也一邊看電視，一邊刷手機，帶著點慶幸地討論：
「超級英雄真的有那麼強嗎？這真的不是政府為了轉移外星人的話題而故意造勢嗎？」
「拜托，你看了錄像吧？他們中的每個人都相當於一支軍隊！」
「新聞人果然都是群見風使舵的婊子，看這家報社，就在上周他們才發表了一篇譴責蒙面義警的文章。」
「別管以前了，現在不是皆大歡喜嗎？超能人士拯救了華盛頓，政府終於承認了他們的存在，這些新聞人紛紛改口，對這些英雄……呃，叫超級七人組的是吧？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嘛！」
「對對對，何必追究之前呢？他們救了本世紀最偉大的廣告人，塞納總監沒事就行……對吧？總監？」
「……」
本世界最偉大的廣告人沒有回答。
她目光幽幽地盯著屏幕，鏡頭切換，剛巧落在了總統後排站著的七個超級英雄的身上。
在這七個人中，薇拉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周身黑漆漆的男人隱藏在人後，在整個表彰會的狂歡氣氛之中，他的冷淡和平靜就顯得異常格格不入。
那就是……把她從怪物的手中奪過來的人。
暗暗地將總統先生的演講稿和媒體的宣傳文字在心中咀嚼了兩遍，又看看電視直播中，除開黑漆漆之外滿臉笑容的超英們，薇拉低下頭，像是有些頭痛一般按了按額角，喃喃道：
「被耍了啊，這群傻子。」
「什麼？」
助理和同事們沒反應過來，一臉懵地望過去。
「什麼被耍了？塞納總監，你說的是……呃，誰？」
一眼望過去，所有下屬的腦袋上都頂著無數個問號，被這群家伙的茫然眼神這麼一望，薇拉頓時僵了僵。
她好像是才發覺到手下的這群廣告人竟然半點政治敏感度都沒有，有些無語地瞥了幾個人一眼，嘆氣：
「我說的是這些超級英雄。」
——光看這起電視直播，白宮聯合黨媒，所有媒體都在利用輿論做局，這群傻子真是被賣了還在樂呵呵地幫人數錢！
第2章 腦震蕩（捉蟲）
大戰剛剛結束，在媒體的造勢宣傳和這個面向全美的表彰大會的帶領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慶祝稱贊突然冒出來的「超級英雄」。
去華盛頓街頭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能把這七個人誇得天花亂墜，在網絡上，誰要是敢說「超級英雄」半句壞話，都會遭到大家憤怒的討伐。
這樣仿佛超英狂歡節的大環境下，偏偏薇拉卻說：
他們被騙了，這是黨媒在做局。
病房裡的人沒有一個不信的。
沒辦法，作為跟隨薇拉打拼了兩年多的下屬們，他們實在是太清楚自家上司比占蔔算命還精准的神奇預測能力了。
在大家的認知裡，哪怕薇拉口中說出的話再荒謬不可理喻，那也是真的。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僵硬起來。
幾個同事面面相覷，見薇拉真的打算下床，連忙過去阻止她：
「別動，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下床行走！」
「你要去干什麼？我們幫你啊！」
「給我電腦。」
哪怕被大家七手八腳按回病床，薇拉也沒有就此放棄，她把額前的碎發一把捋到腦後，沉聲道：「我需要弄明白媒體搞事的目的。」
眾：！？？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薇拉，覺得她可能是瘋了。
要知道，距離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的時間。
而薇拉本人，則是足足昏迷了四天半。
她雖然是被超級英雄（不知道是哪個）及時救了回來，但是她被送到醫院時，整個後背一片全是傷口，還因為衝擊波而腦震蕩了，差點就進了ICU。
鬼知道這四天裡面薇拉的那些廣告主們——尤其是她目前正在負責的香水公司，到底暗搓搓地向上帝哭著祈禱了多少回。
要是薇拉真的掛了，損失估計得上億，這些客戶們得哭濕好多個枕頭。
至於整個廣告業界內，麥迪遜大道對薇拉的生死關注程度比廣告主們還高，不少人都急得上躥下跳的。
這些人就比較復雜了，有權威泰鬥衷心地希望這位廣告業的天才平安無事，有公司的人擔心薇拉出事會引起股價波動，還有競爭對手惡毒地詛咒薇拉.塞納干脆就這麼死掉算了。
對於資本來說，凡事只要和利益牽扯上來，就變得極其重要，更何況是薇拉.塞納這麼一個本身就像征著「無限利潤」的金錢符號。
所以，大家才迫切地過來探病，希望薇拉早點兒醒來。
只有她盡快返回紐約，讓麥迪遜大道那邊親眼看見一個健康的薇拉.塞納，斯特林庫帕公司的股價才會正常回漲，他們的客戶們才能放心。
結果，薇拉一醒來，身上的傷都還沒好，不想著如何挽回損失，居然第一時間想去解決那些超能人士的輿論問題？？
來探望的同事怎麼都沒想明白，他們很無語地看著薇拉：
請問……這事跟你有任何關系嗎？
我們都是普通人，總監你更是不幸被卷入戰場的倒霉蛋，現在好不容易平安無事，不應該要趕緊關注公司股票，安撫客戶嗎？
再說了，政府就算是真的對這些超能人士有什麼想法，那也是這七個超能人士需要關注的事，他們都被稱為超級英雄了，難道還顧忌什麼？
倘若兩方博弈之中的確有利可圖，那才輪到我們去發揮呀！
心裡雖然都是這麼想的，但是他們安慰起薇拉來，還是一臉的誠懇和關切：
「真是令人惡心，這些媒體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的英雄？」
「你放心，薇拉，我現在就去痛罵白宮，那群政客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沒錯，薇拉你好好休息，我們肯定幫你調查清楚。」
「別擔心香水公司的廣告，有我們在，一切正常。」
你一言我一語，吵鬧聒噪。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差沒直說：公司沒你真不行，香水廣告我們真的搞不來，總監你倒是搞快點出院啊！
看得出來，為了公司的股價和名聲，這群人也是拼了。
可惜，面對這番真情流露的勸慰，被安慰的對像半點反應都沒有。
相反的，薇拉懶洋洋地坐在床上，露出了「我就看你們怎麼編」的微妙神色。
聽著聽著，見這群家伙還沒察覺到自己的不耐煩，薇拉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開始納悶地思考：
「你們都在我手底下干了兩年了，為什麼還是這麼蠢？」
以薇拉的眼力，她當然知道這群下屬究竟是什麼意思——事實上，沒有人在乎她究竟遭遇了什麼，也沒有人在乎她從瀕死狀態蘇醒之後是否會產生什麼心理問題。
她一眼望過去，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掛著「$」的符號，仿佛在林地裡埋頭嗅聞松露的公豬。
……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
看夠了笑話，她就抿著嘴唇，冷淡地瞥了一眼面前正在滔滔不絕表達「關懷」的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涼涼的眼神，幾個還在表演的人頓時戛然而止。
所有人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覷著薇拉，好像皮都繃緊了。
一直在旁沉默的女助理趁機走上前來，一臉微笑地送走了一眾表情尷尬的同事。
沒過幾分鐘，女助理折返回來，她關上病房的門，找出筆記本電腦，輕輕放在薇拉面前的小桌上，神色十分無奈。
女助理叫做瑪麗，從薇拉就職以來，就一直陪在薇拉的身邊，是個異常美麗嫵媚，值得信任的年輕姑娘。
在華盛頓被入侵時，瑪麗湊巧出差去了一趟舊金山，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不過，從瑪麗臉上擔憂懊惱又生氣後怕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完全不高興。
「你知道你的腦震蕩很嚴重嗎，薇拉？」
看著病床上迫不及待打開電腦的病號上司，瑪麗只能嘆氣。
「雖然那些家伙的確別有用心，但是有一點算是說對了——你現在壓根就不應該關注什麼超英的問題，你該好好養病才對。」
薇拉假裝沒聽見，她打開電腦，利用自制的程序采集訊息，認真研究起來。
一時之間，安靜的病房裡，就聽見電腦鍵盤劈裡啪啦響的聲音。
瑪麗：「……」
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有點生氣地說：
「如果真像你預測的那樣，所有的黨媒現在沆瀣一氣，聯合起來做局欺騙這七個超能人士，證明幕後人士不是機構要員，就是政壇權威——就算你知道了那些人的目的，又能怎麼樣？」
「這還用問嗎？」
薇拉終於從屏幕前抬起頭來，她看向氣呼呼的瑪麗，一歪腦袋，理所當然地道：
「當然是從大魔王的手上，救出那個黑漆漆的傻白甜小公主啊。」
「……黑漆漆的小公主是什麼鬼，薇拉.塞納你瘋了嗎？！」
瑪麗整個人都快炸了，又急又氣，「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巨龍和高達在神仙打架，你就是它們戰場內的一只沙丘貓！」
「謝謝誇獎，原來我在你心中的形像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貓科動物？」
薇拉恍然大悟狀，禮貌地道謝。
與此同時，她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屏幕，伴隨著閃爍的切屏，幽藍色的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越發顯露出一股憔悴枯槁的病容，仿佛隨時都要昏厥過去的架勢。
她低頭的時候，脆弱纖細的脖頸上，露出了一根猙獰的留置針。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個姑娘在四天前還生命垂危，哪怕是現在蘇醒了，也依舊支撐不了太久。
結果她好不容易好轉一點，就開始加緊速度調查這起見鬼的輿論騙局。
瑪麗所有的指責都被噎了回去，她心疼極了。
「……聽著，薇拉，」
她沙啞地說，「我知道是他們七個人拯救了華盛頓，所以你也想回報他們，這沒問題。但是以你現在的身體條件……親愛的，為什麼不等你出院之後再來討論這件事？」
鍵盤敲擊的聲音停了一瞬。
這一回，薇拉倒是扭頭看向瑪麗了，難得勾了勾嘴唇，有點好笑地道：
「等我出院？好啊，那我們大可以等待輿論把黑漆漆公主熬成一鍋湯，死得不能再死了，然後再去把始作俑者找出來，剁碎了喂狗？」
——「可是以你現在的狀態，你又能怎麼幫他們？啊？」
瑪麗終於忍無可忍，她指著電視屏幕上還在傻乎乎站在台上，接受勛章獎勵的七個超能人士，咬牙切齒地反問：
「你搞清楚！這群家伙是超能力者！他們有強悍的破壞力，有獨特的超能力，哪怕真的得罪了整個世界，頂多也是被罵幾句罷了，他們自然有法子全身而退！
可是你呢？你有什麼？這樣貿貿然地摻和進去，萬一被發現了，你又該怎麼辦？」
「算我求求你了，好好地呆在醫院養病，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重新折返回麥迪遜大道，過平凡的生活，繼續制作香水廣告，還是廣告業內的天才薇拉.塞納……這樣不好嗎？」
薇拉愣了愣，居然還真的就這個問題認真思考起來。
就在瑪麗滿懷期待，以為薇拉已經被自己剛才那通話說動的時候，這姑娘沉吟片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好。」她說。
瑪麗：「……」
瑪麗：「為什麼？！」
薇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大概是因為……我患有腦震蕩？」
——她也沒辦法呀！
誰讓當時那只手掌按下來，讓她一頭砸在黑漆漆的盔甲上，可痛啦！
第3章 一個人的戰爭（捉蟲）
這個世界很神奇。
它奇就奇在這些突然蹦出來的超能人士身上。
胡攪蠻纏地說服瑪麗，薇拉拖著病體，在狹小的病房內，開始了她的調研工作。
說來有點抱歉，她對這些超能人士……其實半點了解都沒有，以至於看見屏幕裡劃過的那七個拯救華盛頓的英雄，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名號。
唯一一個知道的蝙蝠俠，還是因為衝擊波出現時，有人在她耳邊喊出來的。
薇拉的同事總是罵媒體人是群「良心被狗吃了的雜種」、「逐臭的蒼蠅」，然而他們廣告人自己其實也不遑多讓。
如果做一件事沒有任何利益，那麼他們絕不會去做。
如果不是身臨其境，如果不是瀕死之際被黑漆漆及時拉了回來，薇拉覺得，自己恐怕也和那群同事一樣，對此事表現得漠不關心。
哪怕是發現了媒體對超能人士的不懷好意，她也只會考慮這是否會影響到自己和公司的利益，是否有空子可以鑽，是否可以趁著這個新聞熱點制作尖銳的廣告獲利雲雲。
——她本來就是這麼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薇拉用了一點時間，把之前一年有關於「超能人士」的報道和資料全都調了出來，大概知道了這七個人各自的代號和身份。
不得不說……哪怕今天再重新去看這七個「超級英雄」的代號和事跡，薇拉也覺得頭痛。
一直以來，這個世界默認不存在什麼「超能力者」，哪怕隱約報道過一些類似於變種人的新聞，大眾也只覺得這是個騙人的噱頭。
可是就在一年多以前，大都會的「超人」橫空出世，當著一眾市民的面輕輕松松扛起一輛水泥車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從超人開始，一年多以來，全美各地，超能人士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了出來，他們穿上五花八門的制服，然後利用自己的超能力鬧騰出大新聞。
他們給自己取了各種誇張的代號，掩蓋自己的身份，自稱蒙面義警……然而，大眾卻並不買賬。
大多數人都覺得這群蒙面義警就是在想方設法濫用自己的超能力，而且他們給自己取的代號都很中二。
薇拉記得很清楚，有個代號為「夜魔俠」的家伙，就曾經在曼哈頓區和黑幫大打出手，並成功地把這群壞蛋都送進局子。
當時在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拿這件事當個笑話看，覺得夜魔俠此人就是為了出風頭，而媒體那邊的反饋只會更糟糕。
她的電腦上現在還摘錄有《紐約時報》就此事的評價：
「如果我們的權益受損，那就去法庭控告，如果我們遭遇危險，那就去警察局報案，我們生活在一個法制社會中，我們不需要所謂的蒙面義警打著懲惡揚善的名義施行暴力，損害人權。」
《紐約時報》一向熱衷於討好它的受眾，也就是說，它之所以發表譴責夜魔俠的觀點，是因為它的讀者們愛看。
這也足以說明絕大多數紐約人對蒙面義警的看法。
哪怕是風評最好的超人，也被大都會很多人排斥，更別提是其他人了。
一身泛綠光的綠燈俠，常年和空軍牽扯不休，他每次出現在人前時，身後都跟著氣急敗壞追殺他的戰鬥機。
穿著紅色制服的閃電俠，則是中心城犯罪科的首要追緝目標，在這道紅色閃電出現過的地方，
總會迎來中心城警察的調查。
至於救了薇拉的蝙蝠俠，大概是七個人中最奇葩的那一個——因為在他真正出現在華盛頓大戰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蝙蝠俠就是哥譚市的恐怖都市傳說。
還是說出來可以嚇哭小孩的那種= =
在這其中，身份最特殊的神奇女俠，是天堂島派遣來美國的特使。
鑒於她並非人類，以及一些特立獨行的舉動，這位女英雄反倒成為了人們反對最激烈的那一個。
講真，如果不是華盛頓之戰中，這七人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戰鬥力，估計他們現在還在被通緝、被抵制、被列為都市傳說。
更慘的是，就連現在這幅全民狂歡的架勢……也是幕後團隊故意放出來造勢的。
查到最後，一直保持觀望態度的瑪麗都無語了，有點同情地道：
「……這群人到底是怎麼把名聲混得這麼慘的啊？」
「等過了這幾天之後，他們只會更慘。」
薇拉就把筆記本朝著瑪麗的方向轉過去。
電腦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復雜卻縝密的表格。
這是薇拉通過分析數據資料和輿論走向，利用程序臨時搞出來的模型圖。
這個特殊的圖表，是根據當前媒體的宣傳力度和整體的輿論反饋模擬出來的，它的全稱是「輿論生命周期模型」，用以模擬超級英雄們在社會輿論上的影響力。
而根據這個模型圖的展示，能很清楚地看出來：
從華盛頓大戰之後，到薇拉蘇醒過來為止，全美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爭相報道「超級英雄」，讓這七個人的聲望在短短五天的時間內，就抵達了巔峰的水平。
「看明白了嗎？」
薇拉用手指點了點那根不斷向上彎曲的曲線圖，嘴唇涼涼地勾了勾：
「幾乎全美稍有影響力的媒體都聯合起來了，報紙、雜志、電視、廣播，在這幾天內，它們不斷地對超級英雄們進行絕對正面的宣傳，重復、重復、再重復——以這種洗腦式傳播模式，試圖讓這七個人的聲望達到巔峰。」
瑪麗有點不解：「是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薇拉很耐心地解釋：「……然而他們宣傳的對像，卻在之前這一年內，一直被所有媒體、被一切官方排斥譴責。」
「這說明現在這七個人被官方正名了，」瑪麗還是不解，「這不是好事嗎？」
薇拉：「……」
她面無表情地打開了亞馬遜，替瑪麗訂購了一本《烏合之眾》。
並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公眾的群體意識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這種意識極易受到輿論的引導，卻也極為固執，難以撼動。
試想一下吧。
一個普通人，在被整個社會潛移默化地熏陶了整整一年，對這些超能人士的印像已經變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而此時，輿論天翻地覆，超能人士獲得盛贊，被譽為美國未來的守護者，
這個人看了會是什麼感受？
固執如他，絕不會按照輿論引導的那樣去喜歡超英，而是加倍地厭惡他們。
別看這個時候，全美包括總統在內都表現得特別喜歡這七個人，一旦有任何一個意見領袖公然發布反對這些人的意見，又或者是爆出了這七個人之前的黑歷史，整個群體就會分分鐘倒戈。
那些一直厭惡著超英的人，更會如逢甘霖，緊密地團結在這些意見領袖的身後，和這七人不死不休。
這就是薇拉一眼看出所有媒體，包括黨媒在內，都對這七個人不懷好意的關鍵：
這些黨媒曾經經歷過無數次總統選舉，他們太清楚如何為一個人造勢了，如果他們真的想替超英們宣揚名聲，就絕不會采用這種方法。
更何況，如果是單純為超英揚名，他們有利可圖嗎？
「也就是說……是政府內部有人要制裁這七個人嗎？」
瑪麗總算搞明白了這一點，更困惑了，
「我不明白……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真的排斥這些超能人士，打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利用媒體全方面地抹除掉他們的功績不就行了？」
如果政府對超英的態度依舊警惕，按照之前的辦法，利用媒體直接消除掉這些人的影響力，把他們塑造成大戰中添亂的不就行了？
再惡毒一點，直接把他們當成引來外星人的罪魁禍首，不就更直截了當了嗎？
聽瑪麗這樣一說，薇拉欣慰地鼓起了掌：
「親愛的，恭喜你！你猜中了媒體在五天之後將要報道的內容，你是預言家啊！」
瑪麗：「……說人話！」
她到底是怎麼忍了薇拉.塞納這個不正經的混蛋四年而沒有直接掐死她的？？
「原因很簡單。」
薇拉似乎非常疲倦，她散漫地靠在靠枕邊，蒼白又憔悴的臉頰上，隱約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意。
「因為幕後黑手，並不是只有政府內部的人。」
「！？」
瑪麗先是一驚，然後就氣笑了。
……除開政府，竟然還有更加惹不起的人？
更重要的是，你早就猜到這一點了，居然還敢興致勃勃地往裡頭闖？
「那還等什麼？」
她沒好氣道，「趕緊去找那七個超級英雄，去找你的黑漆漆小公主，把真相解釋給他們聽呀！」
「……」
薇拉突然僵住了。
她機械地轉過頭看瑪麗，一臉的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去找他們？」
？？？
啥玩意兒？
瑪麗震驚了：「你不打算去找他們說明真相？那你在這裡分析來分析去的是想干嘛？」
薇拉：「幫我的救命恩人干掉幕後黑手。」
瑪麗抓狂臉：「所以你得去找他們啊！起碼也要得到超級英雄的支持吧？！」
薇拉：「……」
薇拉：「我不。」
廣告業界內最天才，卻也是最不好相處的薇拉.塞納……是個絕對不能和其他人合作的獨行俠。
但凡是薇拉自己的案子，她就絕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她搞出來的策劃案，就連廣告主都不能置喙。
「這是我的案子！」
偏偏薇拉還振振有詞，囂張得不行：
「我不需要超英的幫助，他們也幫不了我什麼，而是多幾個人在我耳邊嘀嘀咕咕亂出主意罷了，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掉那些幕後黑手了！」
什麼黑漆漆小公主，什麼救命恩人，乖乖等我打倒敵人凱旋不就行了？
撩完狠話，薇拉像喝伏特加一樣，把手裡的糖漿藥劑一飲而盡，然後舉著塑料藥劑杯，對著瑪麗遙遙做出了一個舉杯示意的瀟灑動作。
「等著看吧——這場輿論戰爭，才剛剛開始呢！」
瑪麗：……
她用一種看著熊孩子用紅酒杯喝牛奶的眼神盯著薇拉，冷冷道：
「可是根據輿論模型顯示，再有五天的時間，所有的媒體就要全面放出超英的黑料了——你現在不去找他們，來得及嗎？」
「事實上，哪怕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說明情況，也阻止不了這些媒體五天之後的爆料。」
薇拉依舊不緊不慢，優哉游哉地說。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聯系幾個傳媒工作室。」
「馬上。」瑪麗立刻拿出手機：「是打算利用傳媒工作室來買水軍，在網絡上澄清那些爆料嗎？」
「不。」
病床上，薇拉露出了異常無恥的微笑：
「……我要他們現在就把#政府利用超級英雄掩蓋自身的無能#這個話題炒到首位，最好掛上一周的熱搜。」
第4章 一只蝴蝶
時間是白宮召開表彰會的第二天。
一篇名為《別讓沃克跑了》的短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網上。
在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內，這篇短文就好似一束燎原的火苗，瞬間就點燃了整個互聯網。
就在前一天，總統加勒特.沃克響應輿論的呼吁，為這七位拯救了華盛頓的超能人士頒發榮譽獎章，並正式將這幾位超能人士定義為「超級英雄」，獲得大部分的人的一致好評。
輿論普通認為沃克總統寬和、大度，在電視直播裡表現得風度翩翩，面對這些強大的超能人士時態度不卑不亢，十分吸粉。
第二天，《別讓沃克跑了》橫空出世，把沃克昨天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塑造的良好形像毀了個透徹。
因為此文非常犀利且尖銳地指出：「以沃克為代表的整個白宮，都在刻意地炒作超級英雄，借此轉移話題，掩蓋其自身的無能。」
「筆者無意抨擊這七位拯救了華盛頓的超能人士，但恕我直言，華都最終是由這些超能人士所拯救，真是讓我感到無比的憤怒。」
「為什麼憤怒？
因為我們的政府，在整個外敵入侵事件中，表現得糟糕透頂。
他們本應該早早地察覺到敵人的入侵，他們本應該最先派遣出軍隊，他們本應該為我們的生命安全負責——可是他們毫無作為。
筆者只是一個普通的美國人，每年我給聯邦政府繳納相當於半年收入的稅金，可是聯邦政府卻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他們讓華盛頓變成了一片廢墟，無數人在這次災難中失去親人。」
「更可笑的是，沃克這個蠢蛋非但沒有盡責，還自作聰明地舉辦了一場表彰大會，他怎麼有臉站在台上？他稱贊超英的英勇行為時，就不臉紅嗎？要知道，這些超能人士所做的事，本應該是聯邦政府的職責啊！」
……
「前段時間，筆者公司的洗手間因為水管老化而滲水，可不管我們如何遞交申請，那該死的水管工就是不去修。
最後，我們中的幾個小伙子實在受不了，自行購買新的水管，自行購買了工具，自己把水管給修好了。
等他修好之後，你猜怎麼著？——水管工居然笑容滿面地站在洗手間門口，稱贊我們水管修得不錯，還說要給我們頒發水管工獎章？？
等等，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工作吧？」
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文章的閱讀量就達到數十萬之多，很多人都自發地轉載了文章，將此文廣泛地傳播擴散了出去。
由此帶來的，則是一股抨擊沃克的狂暴颶風。
人們如夢初醒一般，這才反應過來:對哦！我們的政府在這次大戰中，表現得居然還不如一幫超能人士！？
Fuck！沃克到底拿我們納稅人的稅金去干什麼了？！
沃克個人的推特下面頓時湧現出無數謾罵和指責。
點贊最高的那條是：「我不明白沃克為什麼還能在直播裡笑得那麼開心，是在慶幸有人替你承擔責任了嗎？」
點贊第二高的則是：「建議給沃克也頒發一個【最能推卸責任】獎章。」
當天晚上，《別讓沃克跑了》一文立刻被頂上了熱搜第一條，除此之外，隨之變成熱搜第二、第三條的則是：
#政府失職#
#沃克下台#
難以想像加勒特.沃克一覺醒來，看見這些熱搜和自己推特下面的評論，到底會是什麼反應。
就在昨天他還在美滋滋地查閱著自己日漸上漲的聲望和支持率……一覺醒來，晴天霹靂！
有的時候，公眾意識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存在。
極容易被煽動，極容易被影響……卻也極為富有「正義感」。
……也怪這篇短文，寫得實在太好了。
作者的措詞全都是大白話，毫無閱讀障礙，所有的階層，就連小孩子都可以輕松讀懂。
雖說如此，它表達的意思又很清晰明確，開篇就把矛頭對准了沃克，每一句話、每一個單詞，都說中了現實情況，顯得十分真實。
讀這篇文章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有強烈的代入感，讀到最後，甚至有種「這篇文章就是在說我的心聲」的感覺。
而越是如此，對沃克政府產生的厭惡感和失望就會越強烈。
那天直播時，沃克特意穿了一套高定的西裝，再搭配上精心的妝容，讓他顯得異常英俊挺拔——可是現在，有心人直接把他的圖像截下來，並P上了水管工的衣服。
不僅如此，這人還特意在下面加了一句：「正在頒發水管工獎章」，然後沃克就變成了一個表情包。
無數人在底下哈哈哈哈哈哈哈，並受到啟發，瘋狂截圖沃克的醜照，搞出了一個系列的表情包。
對自己的身材和長相異常自信的沃克：……
他氣得掀翻了床頭的桌子。
白宮幕僚團緊急開會，商討著如何對外澄清這個謠言，而一直暗自運籌著計劃、打算給超能人士來一票狠的的幕後傳媒團隊，則差點嘔出心頭血。
「——這他媽到底是誰干的！！」
《紐約時報》的報社內，專門負責此事的主編簡直氣得想生撕了發布這篇短文的人，他死死地瞪著輿論的走向，兩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這些該死的、利欲熏心的工作室，天殺的只看見眼前的蠅頭小利——還有這篇文章的作者，叫薇妮莎的是吧？fuck！這女人想紅想瘋了嗎？！」
《別讓沃克跑了》的作者署名是薇妮莎。
不僅沃克和白宮幕僚團，估計現在所有摻和進「那個計劃」的媒體，都想把薇妮莎這人給生吞活剝了。
主編的對面站著幾個編輯，此刻，編輯們面面相覷，小心翼翼地問：「先生，那我們……還要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執行嗎？」
「繼續執行？你是想這個計劃徹底完蛋嗎？」
主編氣得肺都快炸了，他指著《別讓沃克跑了》的打印稿咆哮起來，
「要是你們能有這個薇妮莎的一半撰稿能力，我也敢讓你們繼續去執行計劃，可問題是，你們能嗎？！」
媽的一群廢物！撰稿能力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工作室出來的女人！
編輯們：「………………」
他們竟然無法反駁= =
其實，相較於白宮來說，以《紐約時報》為代表的媒體，才是這篇文章的最大受害者。
因為這篇文章的出現，可以說是直接摧毀了他們這一周時間裡所有人的努力。
正如薇拉根據輿論傳播模型推演的那樣，這些媒體們聯合起來盛贊超英，的確是打著先把人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去的主意。
先是通過誇張的宣傳引起更多人的反感，等到眾人忍無可忍之際，再掀起這些超能人士之前的罪責，進行大規模的聲討——這本來就是他們玩慣了的手段。
按照輿論的走勢分析，他們的計劃是這樣的：
拿七人中最沒有存在感的蝙蝠俠開刀，一點點地翻出他在哥譚那些真真假假的案子，再拿出各方業界人士的討論，慢慢把這人從超級英雄的行列裡剝離出去……
他們連四天後的揭露稿件都早早地寫好了——五六個編輯，加上主編，來來回回地改了好多遍的稿件！
結果，天殺的《別讓沃克跑了》搶先一步竄出來了。
「你以為我們現在還按照原來的計劃聲討蝙蝠俠還會起作用？」
主編冷冷地罵道：「還沒反應過來嗎？你們真的認為在這起風波還未平息之際就爆出蝙蝠俠的案子，輿論就會反過來罵蝙蝠俠？」
——完全不會好嗎！！
人們只會認為，這是政府又在轉移、推卸責任。
本來《別讓沃克跑了》這篇短文就是在抨擊政府，指責沃克利用超英轉移話題。
到底是要有多蠢，還要在這個話題發酵的最關鍵時期，繼續爆蝙蝠俠的黑料？
等到那時，這個叫做薇妮莎的作者只需要再發一篇文，輕描淡寫地感慨一句：「看吧，我就說政府一直在打超英這張牌吧！」，那就徹底完蛋了。
她就只需要輕輕地……那麼一推，輿論就會徹底向超英那邊傾斜。
被憤怒左右的公眾意識，絕不會仔細去看蝙蝠俠的黑料，而是第一時間罵政府王八蛋，罵媒體毫無可信度，然後一面倒地同情超英。
更糟糕的是，這個固有印像一出，以後但凡媒體再說這些超英任何壞話，公眾就會有所懷疑了。
所以，他們辛辛苦苦准備了這麼久，醞釀造勢了整整一周的稿子，絕壁不能發。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通知其他所有參與計劃的媒體：你們寫的那些有關於抨擊蝙蝠俠的稿件，一個都不許發！
「在這起風波沒過去之前，誰也不許發超英的黑料！誰也別說超英的半句壞話！聽懂了嗎！？」
老謀深算的主編總算冷靜下來，惡狠狠地說。
「好的，那我們現在需要臨時換上總統的公關澄清稿件嗎？白宮那邊已經在催了。」
編輯們喏喏地問。
「找個水平好點的人來寫軟文澄清稿，別做得那麼明顯。」
主編頓了頓，冷冷地道，「另外，你們再找幾個人過來寫稿子，再把那些超級英雄誇一遍。」
「……………………」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秒。
幾個年輕的編輯，差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呵呵……先生，那個，您的意思是？」
按照一開始的計劃，難道不是要把這群超能人士的名聲降低嗎？
可為什麼到了現在，還要誇他們？
「聽不懂嗎？」
主編又想罵人了，
「單純的澄清稿件一兩篇就夠了，現在的重點是，把入侵華盛頓的外星人渲染得再強大可怕一點，然後再多強調一下超級英雄們迅猛的反應速度和遠超常人的超強能力，明白了嗎？！」
既然那個叫薇妮莎的女人都已經把雙方都綁在一塊兒了，從政府這邊不好入手，那就從超英那邊入手。
只有盡可能地誇大超英的能力，解釋敵人的強大和英雄們的反應速度，聯邦政府才好進一步澄清：：「不是我們政府應對不行，而是超英們太強大、動作太快」了呀！
所以，給我誇，往死裡誇！
不僅如此，還要聯合其他所有的媒體，報社、雜志、電視台、廣播一塊誇！
總之把超級英雄誇得天花亂墜、塑造成救世主那就對了！
「先把聯邦政府從輿論裡面撈出來，等這起風波平淡下去之後再來討論如何整治那群超能人士。」
主編一錘定音。
編輯們：？？？
等這起風波平淡下去？
無論我們怎麼折騰……這起碼也要一個月了呀！？
折騰這麼一大圈，他們都准備得差不多了，就因為這篇短文，全都沒了？
這個叫薇妮莎的蝴蝶，到底是誰？究竟在搞什麼鬼？？
……
……
同一時間，病房內。
耗費了一晚上的時間，親自操刀撰寫稿件的薇拉，正捧著一杯熱乎乎的牛奶，淡定地觀測著網絡上暗流洶湧的輿論之爭。
注意到《紐約時報》第一個發出來的有關於「盛贊超英反應速度」的分析文，她的眉頭一挑，毫不意外地發出了一聲感慨，對瑪麗道：
「你看，現在不就來得及了？」
留給我的時間……保守估計，得有一個月呢。
第5章 出院
不管真相如何，總之先打問號的就贏了。
與其等《紐約時報》發出抨擊超英的文章再行反擊，還不如一開始就先把沃克拉下水，逼得民主黨的黨媒驚慌失措地找補有效。
靠一篇短文逼得這些媒體上竄上跳，不得不暫時擱置對超英的陰謀，薇拉立刻就收手了。
現在對於外界來說，短文作者「薇妮莎」和其他千千萬萬個對政府不滿的人沒有區別，她寫這篇文的目的就是為了抨擊政府。
是以，雖說就是因為「薇妮莎」的文章搞出了這麼一大堆事，但是大多數人，也沒有把「薇妮莎」這麼一個小人物放在心上（除了某些主編可能看中了「薇妮莎」的撰稿能力並暗搓搓考慮挖角）。
但是如果她再不依不饒地這麼折騰下去，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更何況，她攪混水的目的本來就是拖延時間，現在目的達到，就沒必要和沃克死磕——雖然看此人倒霉的確引起舒適。
而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薇拉把這起陰謀的真相調查清楚了。
不過，在找出幕後的主謀者之前……她得先想辦法，逃過瑪麗的監督悄悄出院。
瑪麗冷笑著攔在病房門口：「你、休、想！」
可把你能耐的，才醒來幾天，就想著出院了？
薇拉：「……」
按照一般情況，腦震蕩的患者起碼需要住院觀察兩周的時間才能出院，以防出現昏迷、顱內出血、逆行性遺忘等後遺症。
而薇拉才剛剛住滿了一周的時間，就打算辦理出院手續，瑪麗不生氣才怪。
一下午，整個病房都回蕩著女暴龍的咆哮聲：
「一個月的時間！你都已經爭取到了一個月的時間！就不能多在這裡該死的住上七天嗎？」
「還好意思說自己沒事！你知道你後背上到底縫了多少針嗎？」
「昨天還偷偷把我給你煮的牛奶倒掉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還有你醒過來當天晚上就給我熬夜寫稿子，請問天堂是缺一個做廣告的了嗎？」
身陷輿論危機的沃克估計做夢都想不到，讓他從天堂一瞬間直直掉落到地獄，光憑一篇短文就在互聯網上掀起驚濤駭浪的人，僅僅就是一個剛從昏迷中醒來、還沒出院的病人。
此時此刻，這個病人還郁悶地把頭埋進了枕頭裡，一邊聽助理喋喋不休的怒罵，一邊攤開四肢，像兔子一樣裝死。
薇拉：啊，風聲好大，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等到瑪麗把怒火全都發泄出來了，憤怒期度過之後，薇拉才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慢吞吞地道：
「發泄完了？那就去辦理一下我的出院手續。」
瑪麗：！？
這他媽不是在發泄，這是在生你的氣！
她氣死了，瞪著病床上不知死活的薇拉剛想說話，卻突然撞上了對方的視線。
目光碰撞之間，薇拉的那雙湖綠色、帶著點兒灰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落在了瑪麗的身上。
這是一雙柳葉眼。
仿佛承載了一整個湖泊的眼瞳閃爍著迷離卻漫不經心的光，濃密的睫毛遮遮掩掩地顫動，眼尾微微地挑染開來，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嫵媚。
……簡直天殺的好看。
哪怕是早就習慣了薇拉長相的瑪麗，在被這雙殺傷力極大的眼睛凝視時，也不由得啞了聲。
業界內一直有傳聞說，能夠與薇拉.塞納的天才名聲起名的，則是她本人無與倫比的美貌。
薇拉的父母都是法國人，哪怕她一直生活在美國，也抹除不了那種混有日耳曼血統的高盧人的特征。
倘若不看薇拉的眼睛，她的長相其實非常優雅柔和，像雛菊一般甜美。
她的身材修長勻稱，骨架並不寬大，反倒偏小，光滑勻淨的皮膚偏暖白色，麥色的短發十分不聽話地亂翹著，簡直就是所有男人夢中的「鄰家女孩」。
然而，只要搭配上她的眼瞳和向來孤僻強硬的氣質，這股柔和感便蕩然無存了。
倒不是說這樣就不好看了，只是被她冷冷清清得仿佛探照燈般的視線一掃，幾乎沒有哪個男人還敢把薇拉當做可以親近的鄰家女孩。
可眼下，這雙向來冷清又漠然的眼睛，異常柔和、親昵地望著瑪麗，卻如同一汪融化了的湖水一般，幾乎要將瑪麗給淹沒了。
瑪麗：「……」
她垂死掙扎：「起碼要等到觀察期結束……」
「瑪麗。」
薇拉的聲音突然壓低，她嘴唇一勾，那雙本來就全然軟下來的眼眸，忽而帶上了一絲笑意，眼角一彎，不容置喙地強硬道：
「……去吧。」
瑪麗：受到9999點傷害，HP清零。
還、還能怎麼辦呢？
美色誤國啊！
「我去問問醫生……」
可憐的女助理暈暈乎乎地跑了出去，替薇拉辦理出院手續。
以薇拉現在的身體狀況，遠方並不建議她出院，但是礙於目前醫療資源緊張（華盛頓大戰後遺症），瑪麗解釋過後，主治醫師也就只好無奈放行。
於是，兩天過後，重新做完身體檢查的薇拉，總算得以出院，前往另一個城區裡，維格納太太的家。
維格納太太是薇拉的房東。
這位六十多歲的寡居夫人是個堪薩斯人，年輕的時候就來到華盛頓醫院工作，專門負責ICU病房，是一位很會照顧人，也很溫柔風趣的「南丁格爾」。
薇拉在還沒有到斯特林庫帕公司上班的時候，就曾經受邀在喬治華盛頓大學擔任過助教。
在那段時間裡，她就住在維格納太太家，兩人的關系很好，是以，六年之後輪到她調任華盛頓，她又租回維格納太太家的屋子了。
據瑪麗說，在薇拉昏迷時，腿腳不便的維格納太太還專門從另一個城區趕過來探望她，坐在她的病床邊抹眼淚。
以維格納太太對薇拉的熟悉和專業素養，她當然看出了薇拉這是提前出院，繼而在電話裡對著薇拉發了好大一通火。
和瑪麗一樣，生氣歸生氣，真到薇拉出院那一天，維格納太太又比誰都緊張。
「你和瑪麗別急著出醫院，我讓我的侄子開車過去接你，不要亂跑！」
維格納太太在電話裡大嗓門地喊。
「瑪麗會去租車，不用擔心。」
薇拉對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惡劣，脾氣差勁，但是對老人，她向來保持著尊重和耐心。
見維格納太太還想再說，薇拉眨了眨眼，立刻轉移了話題：「再說了……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侄子？」
「哎呀！我忘了跟你說了！」
維格納太太果然忘記了之前的話，立刻解釋道：
「我和那孩子不算親戚，我在老家住的時候，和那孩子的父母是鄰居，關系不錯，現在這孩子從鄉下來華盛頓找工作，租了二樓的房間，也就比你晚來幾天吧！」
維格納太太的房子統共有三層樓，她自己因為腿腳不便住一樓，薇拉則租的三樓。
也就是說，現在那棟房子的二樓也有人住了？
薇拉抿了抿嘴，有點不高興。
這倒不是因為維格納太太沒有事先跟她說明，而是她本身就有一股極強的領域意識。
倘若這個家中只有她和維格納太太，她就會自然而然地將維格納太太納入自己的領域，可現在多出了另外一個陌生男人，就很令她煩躁不安了。
掛了電話，委婉地拒絕了房東太太的好意，薇拉脫下病號服，悶悶不樂地走出了病房。
這還是自她蘇醒以來第一次走到外面去。
今天是個大晴天，天空碧藍無垠，燦爛的陽光穿過繁茂的樹冠掉下來，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個個光斑。
因為是工作日的緣故，醫院外面沒有什麼人，不遠處，幾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正在草坪上面曬太陽，街道另一頭，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呼啦啦跑過。
薇拉就坐在醫院門口的石柱子前，等瑪麗開車過來接她。
帶著青草味道的風簌簌拂過她的臉，短短的頭發在一瞬間就被吹成了鳥窩，薇拉胡亂地擼了一把頭發，望著面前一派平和的景像，目光放空。
真看不出來啊。
她想。
明明在不久之前，整個華盛頓都還是黑暗無光的，漫天都是蟲子怪物，到處都有轟隆隆的爆炸聲，可怕極了。
而現在，僅僅只是過了半個月，整個城市就已經恢復正常，一切照舊了。
可是，她現在閉上眼睛，依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自己被怪物強行拎起胳膊飛行時的猛烈心跳。
因為失重感而引起的僵滯、翻湧上來的血腥味、無力反抗的恥辱感、瀕臨死亡的憤怒感，以及……
手機突然響起，震動的聲音倏地打斷了薇拉的思緒，將她拉回了現實。
是瑪麗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裡，瑪麗顯得異常憤怒，因為她租來的車出了點兒故障，目前還在維修中，需要薇拉再多等半個小時。
薇拉扶額。
講道理，既然都在維修了，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出租車行換一輛車呢？
也不知道瑪麗那邊到底是如何處理的，總之，在打完電話之後，薇拉足足在醫院門口坐了足足一個小時，都沒有看見瑪麗的影子。
她打電話過去，發現瑪麗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場「租來的車自己跑了」的靈異事件。
瑪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輛黃色的雪佛蘭明明沒有司機，結果它自己跑了，現在我在警察局做筆錄。」
薇拉：「……」
「需要我過去一趟嗎？」
「不，你呆在醫院乖乖等我就好。」
瑪麗說得很干脆，然而事實上，她遭遇的事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十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瑪麗……還是沒有來。
坐在醫院大門石柱子邊的薇拉，逐漸變成了外人眼中沒人要的小可憐。
她本來就長得好看，加上大病初愈，低下頭來的時候，那副病殃殃的模樣，極為惹人憐愛。
除開醫院保安的例行詢問，前前後後，來了不下十個男人走過來詢問薇拉是否需要幫助。
更讓人無語的是，在她拒絕對方之後，這群男人居然還能掛著曖昧的笑容，給她塞名片，問她要電話號碼。
正用手機觀測網絡上輿論走向的薇拉：「……」
連續被打擾了十幾次，就連換了個隱蔽地方坐都會被搭訕，薇拉捏著手機的指尖逐漸用力。
終於，在迎來第十四個走上來說「你好」的男人之後，再度被打斷思路的薇拉頓了頓，頭也不抬地冷漠道：
「走開，我不需要幫助。」
男人：「………」
愣了片刻之後，站在薇拉面前的男人才摸了摸鼻子，無奈地說：
「那個……塞納小姐嗎？」
薇拉的耳朵一動，聽見對方小心翼翼地解釋：
「我是克拉克.肯特，維格納太太讓我過來……呃，接你回家。」
第6章 小可憐
維格納太太的侄子克拉克.肯特，是個典型的中部州農村人。
他滿臉憨厚老實的笑容，穿著那種最普通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領口的扣子扣得嚴嚴實實，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土裡土氣的。
再加上他高大的個子和鼻音很重的堪薩斯州口音，說他是開農用拖拉機過來的薇拉都信。
和維格納太太打過電話確認，她無語地撇過頭，深深嘆了口氣。
雖然維格納太太和眼前的克拉克.肯特都是一份好意，但是對於薇拉來說，特意讓這個年輕男人開車跑來接她，就是欠了他的一份人情。
是以，她寧願在這裡一直等瑪麗，都不樂意麻煩別人。
可是瑪麗那邊的筆錄估計要折騰到傍晚，在一直被搭訕和已經欠人情之間權衡幾秒，她就衝著克拉克一點頭：「抱歉，麻煩你了。」
一邊說，薇拉就很自然地……衝著對方伸出了一只手。
而且是手背朝上，並非是握手姿勢。
克拉克：……
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有點沒搞懂薇拉這是要做什麼。
是要握手，還是要……呃，吻手禮？
等了幾十秒，見克拉克還沒有反應，薇拉忍不住就揚起臉看著男人，一臉奇怪：
「你怎麼還不扶我起來？」
正在猶豫搓手手半天的克拉克：？
搞了半天，不是握手，不是吻手禮，是要把人扶起來？
他一臉懵，下意識就伸手握住薇拉。
薇拉順勢借著這股力道，以某種略帶僵硬的姿勢站了起來，在站穩之前，她的眉頭輕輕地跳了一下，全身一僵，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克拉克當然沒有忽略掉這姑娘剎那流露的不自然，他立刻就反應過來：
「這姑娘……該不會是扯到後背的傷口了吧？」
本來就是提前出院，背上也沒有拆線，又在醫院門口坐了這麼久……
所以……是疼得已經站不起來了嗎？
心頭突然微微一刺。
等薇拉站定，克拉克非但沒有放開女孩柔軟的手指，反倒又握緊了一點，擔心地說：
「我扶你過去，小心一點。」
他當然是一片純然的好心。
可萬萬沒想到，薇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就掙脫開了克拉克粗糙的大掌，把手給抽了回來。
薇拉：「我不用人扶。」
克拉克：「……」
克拉克：「可是，塞納小姐你剛剛都疼得站不起來……？」
薇拉面不改色：「我們快回去吧，太陽太熱，都把你曬出幻覺了。」
說著，她若無其事地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明明踩著高跟鞋，卻比克拉克走得還快，只留給了男人一個無情的背影：
「你車是哪一輛？」
克拉克：？？
克拉克目瞪口呆。
直到從後面急急忙忙跟過去，他才發現，薇拉走路的姿勢……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
一般來說，正常人走路時，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頸椎傾斜，從側面看，脖子會稍微往前彎曲。
可是薇拉不一樣，她的脊背連同脖頸，卻一直保持著筆挺的狀態。
在走路的時候，整個身體就好像是被一根線吊在頭頂一樣，儀態嚴謹又優雅，每一步都踩著標尺，就好像受過專門的訓練一般（用這種姿勢坐著難怪會拉扯傷口）
可問題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專門去訓練這種東西？
初到華盛頓，克拉克也沒有自己的車——他出去找工作的時候坐的都還是公交車，這次過來開的還是維格納太太的車。
一眼就看見了老熟車，薇拉十分自然地拉開了車門……鑽進了這輛車的駕駛座，衝著克拉克招手：
「上車吧，車鑰匙給我。」
……
猝不及防，克拉克再一次傻了眼。
喵喵喵？不是他開車過來這裡接病人嗎？
什麼樣的病人會喧賓奪主到直接霸占了他的車？
事實上，薇拉也沒有對他惡語相向，或者是強行要求他交出車鑰匙，她也就那麼清清淡淡地說了一句。
然後克拉克就把鑰匙交出來了。
恍恍惚惚地縮進副駕駛座，看著薇拉拿到鑰匙以後立刻發動汽車，克拉克好像活在夢裡，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的臉都有點兒發紅，憋了半天，才吶吶地道：「塞納小姐，你需要休息。」
薇拉頭也沒回。
她打著方向盤，偏頭去看倒車鏡，漫不經心道：
「這是我該說的台詞，肯特先生。」
話音未落，她一踩離合器，轟地一下來了一個瀟灑的漂移。
克拉克：……
那麼大個子卻委委屈屈窩在副駕駛上的克拉克呆呆地盯著薇拉的側臉，看上去有些傻。
這是薇拉的壞毛病之一。
大概是她本人強烈的領域意識和控制欲作祟，除開瑪麗，她從不把方向盤交給其他任何人。
說白了，就是薇拉其實並不怎麼信任其他司機的駕駛技術，不管什麼情況，只要是她坐在車上，她就一定要自己開車。
至於肯特？
嗯……作為一個能把維格納太太的車開過來的工具人，再次致謝。
維格納太太的車其實就是普通的轎車，但是薇拉硬是把這輛車開出了跑車的氣勢，在大道上橫衝直撞。
克拉克從維格納太太家開過來的時候用了四十多分鐘，換成薇拉開車，他們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安全到家了。
只是在停車之後，跟在薇拉身後下車的克拉克，莫名地有些憔悴……
維格納太太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無奈又嗔怪地瞥了薇拉一眼，等這姑娘上樓之後，才湊近克拉克，滿臉同情地問：
「辛苦你了，是不是被那小魔頭給欺負了？誒，看你這幅表情，天，我的小可憐！」
被女魔頭薇拉欺負過的克拉克.小可憐.肯特：……
他磕磕巴巴，試圖挽尊：「您誤會了，其實沒有什麼——」
「你等著！」
維格納太太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我回頭就去說薇拉，其實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會說話……」
說得好像是要去罵薇拉，實際上，是在不著痕跡地替薇拉解釋。
克拉克當然聽懂了，他無奈地笑起來。
在維格納太太碎碎念嘮叨著解釋之前，他撓了撓頭，很認真地說：
「可是，我不覺得塞納小姐哪裡欺負我了啊。」
維格納太太一呆，驚訝地接連追問：「真的？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克拉克就坦誠地點頭。
「而且，我也不覺得塞納小姐有什麼壞脾氣啊。」
他認真地想了想，一回想起薇拉孤零零地坐在台階上，衝著他伸出手，頤指氣使地要求自己把她扶起來的模樣，非但一點都不生氣，反倒有點好笑。
克拉克遲疑道：「如果真要說塞納小姐哪裡不對……呃，她應該多休息一會兒？是這樣嗎？維格納太太？夫人？」
維格納太太深深看了克拉克一眼，好半天沒說話。
半晌，她才溫和地笑起來，意味深長地道：「……你這麼想真是太好了。」
說罷，老太太拍拍克拉克的胳膊：「多和她相處一陣子，很快的你就會發現，那孩子比你想像的還要好。」
克拉克：「……」
那什麼……還是不了吧。
雖然他的確不討厭塞納小姐，但是還要繼續跟性格這麼古怪的女孩子多相處……他真的會減壽十年。
顯然，克拉克的祈禱沒有奏效。
到了傍晚的時候，薇拉終於整理好了房間，從三樓下來的時候用晚餐的時候，剛好又撞上了除草回來的克拉克。
此時，薇拉已經脫去了一身板正的套裝，換上了一套棉質的嫩黃色卡通睡衣。
她眯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疲憊模樣，一頭麥色的短發已經沒救了，依舊亂七八糟地翹著，甚至在劉海中間直接翹起了一根呆毛。
克拉克一打開門，就看見這樣的薇拉，坐在餐桌前，捧著煮玉米棒乖乖地啃啃啃。
明明只是普通的白水煮玉米，可薇拉就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
她在玉米上面塗了好多鮮奶油，又撒上一點點調味的薄鹽，一口下去，她的腮幫子都吃得鼓起來了，嘴角還掛著玉米粒和奶油。
看著看著，克拉克突然就覺得肚子餓了。
等他終於收拾好身上的泥濘走進餐廳，薇拉都已經動作迅速地解決掉一整根玉米了，她抹了一下嘴，叫住了克拉克：
「我聽維格納太太說，你下午開車來醫院的時候，錯過了一個報社面試？」
「……」
維格納太太您怎麼什麼都和這姑娘說！！
克拉克有點心塞，他搖頭：「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星球日報》的實習期結束之後，因為某些原因，克拉克輾轉來到華盛頓找工作。
不過很可惜，因為缺少介紹人和工作經驗的緣故，他的進展非常不順利，接連碰壁。
好不容易有家報社看中了他的簡歷，今天下午的時候本來約好了要面試的，卻臨時接到維格納太太的電話，於是他就放棄了面試，開車去醫院接薇拉了。
叫克拉克說，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畢竟，工作可以再找，總不可能讓一個病人孤零零地呆在醫院裡。
「哪家報社的面試？」
薇拉才懶得聽克拉克的碎碎念，她干脆地問。
「……華盛頓先鋒報。」
小可憐克拉克，干巴巴地回答。
「知道了。」
得到答案，薇拉點頭，思索著去摸手機，飛快地道：
「我有個朋友在華盛頓先鋒報擔任編輯，我幫你寫好介紹信，你拿著介紹信過去交給那人，他們會讓你進去實習……」
等、等等！
什麼介紹信？
克拉克一下子抬起頭，滿臉的驚愕：「……不用介紹信，塞納小姐，我沒那個需求。」
「……也是，我也覺得華盛頓先鋒報就是狗屎。」
薇拉似乎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她點點頭，問克拉克：
「那你喜歡哪家報社？《聯邦日報》？《今日華盛頓》？要不然《大眾郵報》？」
克拉克瘋狂搖頭：「不用，都不用！」
「那就不要報社了。」
薇拉難得耐心地問：「雜志呢？廣播？又或者是電視台？你最喜歡哪家媒體，最想去哪實習？我幫你寫好介紹信。」
從某個程度上來說，廣告界和新聞界交集還是挺多的。
謙虛點說，以薇拉現在的人脈，克拉克想在哪個媒體實習都沒有任何問題。
見克拉克還是呆呆地愣在那裡沒反應，薇拉皺了皺眉，問：
「如果你都不喜歡，要不然……你考慮廣告公司嗎？」
克拉克：「……」
小可憐克拉克受到了驚嚇。
第7章 利益至上
指望薇拉突然良心發現，為之前自己對克拉克的刻薄感到抱歉並補償這個小伙子，那可真是太甜了。
她突然包攬下克拉克的介紹信，壓根就是在還人情。
因為克拉克臨時放棄了面試過來接她，為了補償，她就給他找一份工作，這樣一來誰都不欠誰的，你好我好。
克拉克：「……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不急，你先好好考慮一下哪裡適合你，再跟我說。」
薇拉不急不緩地安慰道。
說著，也不等克拉克回答，她迅速吃掉盤子裡最後一點炒蛋，拿起干面包就往樓上走。
克拉克的嘴角飛快地一抽。
不是，塞納小姐你壓根就沒聽我說話吧？！
一時之間，饒是脾氣好如克拉克都有點不高興。
正在他臉色逐漸不好看之際，維格納太太聽見腳步聲，舉著勺子就從廚房衝了出來，一看桌子上沒被動過的牛奶，就大怒著對樓梯處怒吼起來：
「薇拉.塞納！給我回來把牛奶喝掉！」
樓梯處，正在慢慢往上走的薇拉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後……走得更快了。
在維格納太太火冒三丈的追問下，樓梯上面傳來了一聲懶洋洋的「啊，我好困，我睡著了！」，就徹底沒聲了。
克拉克：噗！
所以……吃得這麼快，就是怕維格納太太逼她喝牛奶嗎？
克拉克心裡的那點不愉快，瞬間就消失得一干二淨，好氣又好笑。
維格納太太恨恨地：「要不是看在這小魔頭去睡覺的份上……」
她對克拉克念叨起來：「你是不知道，過去這丫頭在我家住，我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祈禱她沒有在房間裡猝死！」
克拉克：「……」
雖然不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大概猜出原因了……
他也很無奈：「我之前勸過塞納小姐，但是她不聽。」
不僅不聽，還搶了他的車鑰匙。
「誒，誰叫她是薇拉.塞納呢！」
維格納太太嘆氣，安慰克拉克，「你也別太生氣，那孩子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她就是覺得耽誤了你的時間，又打擾了你的面試，想加倍補償給你、回報你的幫助罷了。」
克拉克干笑兩聲，心裡有點惆悵。
……可是，他幫助別人，本來就從未想過別人的回報呀！
雖說如此，維格納太太那句不經意的感慨還是讓克拉克有些在意，回到房間之後，他嘗試著去網上搜索了一下「薇拉.塞納」這個名字。
結果差點被薇拉金碧輝煌的履歷閃瞎了眼。
傍晚的時候薇拉說要幫他寫介紹信，克拉克就隱約猜到了這姑娘的能力可能不一般。
可是他也沒想到，薇拉在廣告業內的名聲和地位，比他想像的還要誇張！！
暫且不說麥迪遜大道對薇拉的盛贊，也不說無數廣告主們對她的趨之若鶩。
克拉克去某個傳媒論壇裡搜「薇拉.塞納」這個名字，光是跳出來的那些帖子，都快把他人都看傻了。
這些帖子裡，一半的熱門貼都是在借用薇拉曾經制作的廣告為案例，分析講解，並闡述自己的理論，都是專業上的討論。
而另一半的亂七八糟的帖子，則是各種廣告實習生、傳媒大學學生和獵頭公司的人發出來的：
「我今年二十二歲，馬裡蘭大學傳媒專業，請問有沒有可能去薇拉.塞納女士身邊實習？」
這是求職的。
「斯特林庫珀總公司普通廣告人一枚，和薇拉.塞納女士共事過很長時間，大家有沒有想問的？」
這是在線解答八卦的。
「想得到薇拉.塞納女士的專屬單人課程嗎？想零距離接觸這位廣告業內的傳奇人物嗎？想獲得她的青睞嗎？請聯系我，電話xxxxxxx……」
這是騙子= =
克拉克猶豫著點開了其中一個帖子。
樓主自稱全美傳媒專業排行第一的哥倫比亞大學，成績異常優異，曾經實習於多家公司，畢業的時候還拿到了麥肯光明分公司的offer。
他發帖詢問以他現在的履歷是否有機會跟在薇拉身邊，成為她的助理。
克拉克自認自己絕無此人這麼優秀，結果底下一堆回帖都在「親切」地告訴樓主：
你在想屁吃。
「……」
克拉克立刻就打消了上論壇發帖詢問「被塞納小姐詢問是否要去她的公司工作，我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這種極度拉仇恨的問題，轉而開始認真看那些有關於薇拉的案例分析貼。
薇拉所有的案例分析雖然都是廣告項目，但是克拉克到底是新聞專業畢業的，對於傳媒的敏感度到底在線。
他本來就聰明，分析貼的樓主又很耐心地寫明了整個廣告運作流程，可以說是把當時薇拉如何制作廣告並投入宣傳的過程分析得一清二楚。
如何調研、如何鎖定目標受眾、如何找出產品的核心競爭力、如何引導輿論、如何絕境求生、如何後期運營……
光是看這個案子的全部分析，就足以看出廣告制作人卓越的能力和殺伐果斷、特立獨行的風格。
這是克拉克頭一回接觸到廣告案例，他一看就入了迷。
甚至於，在看完這起廣告分析案例之後，他又意猶未盡地去論壇上搜索查看薇拉其他的廣告案例分析貼。
而越是深入地了解，就越能看出廣告業內的風起雲湧和遠比其他行業更凶險的競爭。
和其他明火執仗的對抗不一樣，這種來自於輿論、引導於媒體的競爭是悄然無息的，它隱藏在暗處，猙獰異常。
看到最後，連克拉克都忍不住對廣告這個行業心生好奇之心，甚至是……向往之情。
他開始覺得，其實廣告業……好像也不錯？
不知不覺，克拉克一口氣看完論壇上所有有關於「薇拉」的分析貼之後，都已經凌晨兩點了。
他絲毫不覺得困，反倒精神亢奮地打算再去搜索其他廣告案例來學習，卻突然聽見樓上傳來的聲音。
——那是鍵盤敲打的聲音。
寂靜的深夜，萬籟俱靜，突然回過神來的克拉克，把樓上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電腦風扇輕輕的「嗚嗚」聲、鼠標挪動和點擊的聲音、簽字筆沙沙寫字的聲音、以及……薇拉輕柔的呼吸聲。
克拉克：「…………」
很好，很好！
塞納小姐這個騙子，壓根就不像她說的那樣回去睡覺，她根本就還在熬夜工作！
為什麼維格納太太每天都在擔心薇拉會猝死？
因為她根本就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一直在工作。
出院的第一天晚上，薇拉加緊時間，給自己的客戶公司們一一發去了郵件，暗示自己現在身體健康，不會影響到之後的業務問題。
不僅如此，她還特意把自己昏迷這段時間內負責的產品銷量、廣告反饋都看了一遍，做了個簡要的分析總結順道發了過去。
光是這個工作就已經耗費了六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她徹底忙完，都已經凌晨四點了。
確認自己的客戶們沒問題，薇拉就轉而開始繼續調查超英這邊的情況。
她現在最要緊的目標有二：
第一，提前找出超級英雄們身上可能會被媒體利用的黑歷史，搶在輿論爆發之前解決掉這些黑歷史。
第二，盡快找出這些媒體沆瀣一氣的幕後主使者，最好從根本上解決掉這個問題。
對於現在的薇拉來說，第一個目標調查起來十分困難，因為她對超英的了解畢竟太少。
如果真正地想要提前找出並解決掉這些黑歷史問題，那就得親身去這些超英們出現過的實地去調查。
根據這七個超級英雄的官方履歷來說，薇拉覺得，他們中第一個被媒體拿出來祭天的倒霉蛋，很有可能就是蝙蝠俠。
她想了想，決定趁著自己還在休「病假」的時候（她還真好意思說自己是在休息養病）去一趟哥譚市。
而第二個目標就更加麻煩了——薇拉畢竟不是什麼特工或者黑客，更不是那種背景深厚的資本巨頭，想要通過媒體這邊直接找出幕後主使者當然不現實。
可是，薇拉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要知道，美國的大型媒體基本分為了兩類：
一種是被政界各個黨派所滲透控制的黨媒，這類媒體以報紙為主，專門為自己的黨派發聲，在黨爭激烈的時候作用很大。
另一種，則是響應《信息自由法》和「輿論自由」風向建立的種種自由媒體，這些媒體占據了美國媒體的百分之九十左右，和政府的關系其實沒有那麼密切。
不過，這些所謂的「自由媒體」，也就是坑一坑美國普通民眾的噱頭罷了。
事實上，這些「自由媒體」，在資本長久的滲透和並購之後，早就被某些大型集團控制壟斷了——輿論自由個屁。
在平時，因為背後站著的金主爸爸不一樣，這些媒體總是互不相容，經常各自發表相悖的觀點。
可是這一回，在面對超英問題的時候，全美幾乎百分之九十的媒體難得一見地統一了戰線，明裡暗裡想要搞死超英。
光是這一點，就讓薇拉看出了端倪。
黨媒也就算了，讓這些被集團控制的媒體也能夠追隨聯邦政府的腳步，和超英不死不休……那就是這些集團的意思了。
他們從輿論角度下手，打著的主意並不是要消滅超英，而是徹底抹消掉「超級英雄」的存在。
這說明，超級英雄的存在就是他們眼中的罪。
唯一的原因，就是「利益」。
廣告業本來就身處資本的旋渦中，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不太美妙的經歷，薇拉簡直太清楚這些集團企業的脈門了。
對於資本家來說，只要利益足夠，他們甚至可以出賣絞死自己的繩索。
所以，這些超級英雄的存在，到底……是動了誰的蛋糕呢？
薇拉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一排排金融報表和分析上，微微一笑。
她不用成為特工飛檐走壁，更不用化身黑客盜竊情報。
她只需要找到那把分蛋糕的刀就行了。
第8章 蛋糕刀
早上七點，薇拉准時坐在了一樓餐桌邊，精神飽滿，穿著一套外出的制服，還化了淡妝。
而遲了一步下樓的克拉克，看著薇拉這幅若無其事吃早餐的樣子，簡直無語凝噎。
——這姑娘到底是怎麼做到不眠不休工作一整晚，下樓之前敷張面膜塗個口紅就容光煥發的？
把碗底的最後一勺奶油玉米羹刮干淨，薇拉這才抬起頭看著克拉克，輕輕道：
「看樣子你是考慮好了對嗎？男孩？」
說罷，不等克拉克說話，她瞥了一眼克拉克手裡的那本廣告專業書籍，一挑眉：
「你想好了？廣告公司可不如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知道。」
克拉克愣了愣，就笑起來。
他看向薇拉，眼神很堅定：「但是，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其實，克拉克本沒有特別想進廣告公司的意思，經過昨晚一夜的調查學習，他只是對廣告業這個行業十分感興趣，想要更深入地了解。
可是，在面對薇拉的時候，看著女孩輕描淡寫的疑問，他心中反倒升起了一股野心勃勃的雄心，以及，另一種無法言明的隱約心思。
他很認真地允諾：「我會努力的。」
誰知，薇拉卻開始搖頭：「這和你努不努力沒有任何關系。」
她想了想，問清克拉克今天沒有任何面試安排之後，就不容置喙地拍板道：「很好，那你今天就跟在我身邊。」
「……什麼？」
沒等克拉克反應過來，半個多小時以後，他就已經站在機場的登機口了。
看著遠處若無其事地買機票，准備前往紐約的薇拉，他實在沒忍住，嘴角瘋狂抽搐起來。
喵喵喵？
我就那麼一說，你就當真直接把我帶來紐約了？？
「唔……我今天閑來無事，帶你參觀麥迪遜大道？」
面對傻乎乎的克拉克，薇拉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克拉克：……露出疲憊的微笑.JPG
順利抵達紐約，薇拉變魔術一般從機場開出了一輛新車，載著克拉克，迅速抵達曼哈頓區，熟門熟路地開進闊別多日的麥迪遜大道。
和規定過樓高的華盛頓不同，紐約市高樓大廈林立，四處可見高聳入雲的建築，麥迪遜大道也不例外。
除開臨街的老房子還保留著復古之美，在街區內部的房子，無一不是高層建築。
而且，這條街上沒有任何居民樓，全部都是商務辦公樓。
從上個世界六十年代開始，這條街上就分布著數百家大大小小的廣告公司，全美最頂尖的廣告公司總部幾乎都坐落於此。
可以說，麥迪遜大道上隨便一個看上去不顯眼的小公司，都有著極強的實力。
薇拉所在的斯特林庫珀公司就曾參與並幫助當時的尼克松總統競選成功，在那個時候，它的名聲甚至比奧美公司還響亮。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現在的斯特林庫帕公司早已不是原來那副擁擠狹窄的模樣，它占據了一棟五層的商務樓。
從自動玻璃門走進去，光是等候在那裡的前台小姐就有三個。
只是，在看見薇拉從外面走進來的那一刻，這三個笑容滿面的前台，臉上的表情齊齊破碎了，那震驚的小眼神中隱約帶著一絲尊敬。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克拉克也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塞納女士不是在華盛頓養病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問號刷屏。
他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她們一眼。
薇拉也懶得計較這群姑娘們在想什麼，她走上前去，敲了敲櫃台，淡淡道：
「聯系巴特，我這裡有個人讓他接收一下。」
巴特是公司裡專門負責管理實習生的主管，前台小姐呆了一下：「女士，您的意思是？」
薇拉側身倚在櫃台邊，下巴朝著克拉克的方向一抬：
「這是我家的男孩，讓他跟著巴特在公司裡學習一天。」
前台小姐：？
克拉克：？
等等，什麼叫『我家的男孩』？
前台小姐的臉都裂了，克拉克更是沒好到哪裡去，因為他注意到薇拉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打算離開這裡了！！
「加油，努力！」
路過克拉克時，薇拉煞有介事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一臉認真：「我有點累，回去睡覺了，下班時間見。」
克拉克：……
騙鬼去吧大豬蹄子！
帶委屈巴巴的農村男孩參觀麥迪遜大道，當然是順帶的。
薇拉來紐約的主要目的，當然是前去找出那把「蛋糕刀」。
牽扯到資本之間的博弈和赤裸裸的利益，就好查多了。
薇拉只需要找出超英出現的這一年多時間來各大集團之間的經濟指標浮動數據，絕對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當然，薇拉本人是沒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精力去把各大集團的這些數據收集起來的，但是有一個地方能
——華爾街。
作為美國壟斷資本的像征，華爾街幾乎操縱著美國的整個資本市場，和麥迪遜大道上的廣告公司一樣，在華爾街上的每一家金融服務行業公司，都大名鼎鼎。
這條街上的金融精英們，就大多數都是資深的經濟分析師和行業分析師，他們每天都要耗費大量時間去搜集、分析這些數據，觀測其中的變化。
不管是公司股價，還是這些集團的上層人員變動，甚至是世界上其他某個地方的天災……全都在這些金融精英們的考慮範圍內，他們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再沒有什麼人會比他們還知道各大集團近一年的變動走勢了。
把雄心壯志、卻不知業內險惡的小可憐克拉克丟在公司裡，薇拉徑直開車，找到了華爾街附近的一家小型培訓機構。
現在這個時間點，培訓機構還沒有上班，簡陋的辦公室裡，一個中年男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顯然，是在等待薇拉。
這人大概五十多歲，頭發上打了很多發膠，面容滄桑，卻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俊朗。
他穿著一身廉價白襯衫，西裝褲松松垮垮，正靠著牆抽煙，煙灰就隨便彈在地上。
男人見到薇拉的第一句話就是：
「fuck！我他媽差點以為你就死在華盛頓了！」
頓了頓，他一眼看見薇拉脖頸處留置針的創口，嘴巴微張：「……草，你還真撞上了。」
不過兩句話，他就說了三次「fuck」。
薇拉似乎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態度，她看了男人一眼：
「東西准備得怎麼樣？」
「你說呢？」
男人輕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U盤，丟給薇拉。
「按照你要求的，從前年十一月開始的所有資料。」
男人咕噥著，又點了一根煙，「哪怕是現在的華爾街，也不可能有人拿出比這更詳細的數據了。」
薇拉當即給男人轉了二十萬美元。
光是為了這麼一個U盤，為了這麼一些資料，甚至都沒有鑒定過，就付給對方二十萬，在正常人來看，薇拉這大概是瘋了。
但是，這個男人的名字是喬丹.貝爾福特，曾經被《福布斯》譽為「華爾街之狼」的神人。
作為一個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利用股權融資，一夜之間狂攬兩千兩百萬的股票經紀人，貝爾福特雖說早已金盆洗手，但是鑒於他之前在灰色地帶的人脈和眼界，從他手頭上流出的資料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收到錢以後，貝爾福特的態度明顯好多了，他甚至有心警告薇拉：
「我只能說……小心點，不要走上我的老路。」
以貝爾福特的眼力，他當然看出來薇拉拿這些資料就是要搞事，否則她直接去找華爾街上的那群正經分析師就行了。
也是看在和薇拉的交情，貝爾福特難得「善意」地勸道：
「如果你被FBI盯上了，相信我，我有千百種辦法證明這些資料是你從我這兒偷走的。」
薇拉，淡定地：「放心，我向你保證，我肯定不會被FBI盯上。」
——也就是說，你接下來要搞的事，除開FBI，這個U盤名單裡的任何勢力都會盯上你咯？？？
貝爾福特：「……」
貝爾福特：「那什麼……我把錢退給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他實在非常疑惑：
「你到底要做什麼？才會牽扯上這群人？我根據你的要求粗淺看了看資料，你知道你想要的最終答案會是什麼嗎？」
聞言，本來都已經要離開的薇拉頓了頓，一雙湖綠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貝爾福特。
被這麼一雙平靜無比的眼睛盯著，貝爾福特的喉嚨動了動，嘆息了一聲，吐出了一個單詞：
「答案是…軍火商。」
……
……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了一秒。
貝爾福特扶額，不去看薇拉的眼睛：
「我也曾年輕過，塞納，當時的我和你一樣，都認為自己就是世界之王，上帝，我錯得離譜。」
我們都是最頂尖的天才，我們在業界內呼風喚雨，我們輕而易舉地贏過所有同行，就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可事實上呢？
人過半百，已然沒有年輕時候的那股銳氣和野心的華爾街之狼，冷淡又不解地看著薇拉，聲音低沉模糊：
「洛馬、波音、斯塔克、雷聲……塞納，你得罪得起哪個？」
第9章 令人驚喜
正在薇拉與貝爾福特交易時，另一邊克拉克正在水深火熱之中。
在被實習生主管巴特帶進公司時，他還在因為薇拉的話而不服氣，暗暗決定在斯特林庫珀公司好好表現，多看多學，體驗一下真正的廣告公司。
……而事實是，不是他在觀察廣告公司，而是斯特林庫珀公司全員把他當珍惜動物觀察。
拜薇拉的那句「這是我家的男孩」所賜，克拉克還沒走進公司，他的名字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公司。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有人笑嘻嘻地找到克拉克，好奇地打探：
「你好，你是克拉克.肯特對嗎？你是塞納總監帶過來的？」
「塞納總監身體痊愈了？她手頭上的案子忙完了嗎？」
「你和塞納總監是什麼關系？你們是親戚？……還是戀人？」
克拉克：……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瞎說啊！
負責管理實習生的巴特主管是個人精，他問過克拉克的履歷，又從前台小姐那邊得知了薇拉說過的原話，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以，他也沒有把克拉克直接丟到實習生隊伍裡，而是叫來助理，讓助理帶著克拉克參觀一下公司，了解一下整個公司的運作。
一下午下來，在助理盡職盡責的安排下，克拉克把五層樓全都走了一遍，深刻地了解了廣告公司的運作流程和其中的一些工作思路，學到了不少東西。
雖說如此……但是五層樓下來，逐漸看見斯特林庫帕公司全貌的克拉克，卻並不開心。
就在昨天晚上，他還在滿懷期待地認為，麥迪遜大道應該是最開放進取、最具有包容性的地方，這裡鼓勵創新，鼓勵任何形式的變革，每個廣告人都應該擁有無限的靈感和創意。
但是一下午參觀過來之後，他突然發現，斯特林庫帕公司……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他注意到，這個公司大概有百來名員工，包括保潔人員在內，全都是白人。
而這些白人中，絕大多數都是男性，這些西裝革履的男人們才是公司的主力，而女性員工，大概都在做一些諸如前台小姐、工作助理、文字秘書等低層工作。
克拉克留心打聽了一下，發現整個公司的高層，除開薇拉之外，都是男性。
男人們衣冠整潔、風度翩翩，聚在一塊兒眉飛色舞地討論著下班以後去找哪個姑娘；
下屬們行色匆匆地來來回回，按照上司的指示工作，毫無自己的思想，也不被允許提出意見；
有個實習生女孩被上司罵哭了，她在角落裡抽抽噎噎，沒有一個人去安慰她，所有實習生反倒暗恨這姑娘降低了他們這一群實習生的整體印像分。
不斷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從公司的各個角落傳來。
聽著聽著，克拉克眼中期待的光芒就慢慢消失了。
這和他想像的廣告公司……不太一樣。
這樣和期待相悖的失落感，在助理帶著他前去體驗有關於某個新廣告的討論會議時，達到了巔峰。
一般來說，實習生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會議的，但是因為薇拉的關系，助理就破例把克拉克帶進了會議室。
這是為一家德克薩斯州的私人醫院制作的電視廣告，負責人是公司裡的一個名叫坎貝爾的年輕男人。
克拉克進去時，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前排是廣告主，而屏幕上正巧播放著那個電視廣告。
這是個動畫廣告，有點像RPG游戲的風格。
幾個Q版小人穿著醫生的制服，來到了一座教堂裡。
在教堂神像前祈禱之後，天降聖光，這幾個Q版小人一下子就有了各自的力量，還突然多出了類似於「聽診器」、「針筒」一類的武器。
在聖光的加持下，這幾個主人公開始了一場打敗病菌惡魔的旅程，最終，他們通過種種方式打敗了魔鬼，回老家開了一家醫院= =
對，就是這家私人醫院。
平心而論，這個廣告的制作水平比某些正經動畫還高一點，打鬥精彩、配樂得當，讓醫生變成勇士的想法也很有趣，總體而言，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廣告。
可問題就是，這個廣告非要把代表了科學的醫院，說成是受到上帝神恩沐浴才能跑出去救人……這讓克拉克忍不住嘴角抽搐。
光是看到這裡他就有些不適了，等到這個廣告像征著病菌的反派惡魔們出場，克拉克立刻就生氣了。
因為這些反派惡魔，全都在影射超級英雄。
動畫裡總共有七個惡魔，一個渾身冒綠光，影射了綠燈俠；一個融合了鋼鐵戰甲，活脫脫就是鋼骨的Q版；一個披著披風的黑漆漆頭頂冒出兩只耳朵，蝙蝠俠沒跑，以及拿著鞭子的女惡魔神奇女俠、紅制服黃閃電符號的閃電俠和佩戴黃色三角形的沙贊。
而惡魔的首腦，胸口掛著一個大大的「S」，披著紅披風，還穿著紅內褲。
除開克拉克，沒有人覺得這個廣告哪裡不對，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掛著微笑，坐在前排的廣告主更是滿意極了。
看台上，那個名叫坎貝爾的男人正在滔滔不絕，講述著這個廣告的創意和目標：
德州是基督教的天下，很多人甚至都不贊同進化論，民眾對於醫院有著天然的不信任，生病了之後也拒絕去醫院——為了改變這個看法，他們不得不隱晦地將上帝和醫院聯系起來，這樣才方便德州人接受。
而同樣的，德克薩斯州可以說是最厭惡、最反對超能人士的州了，很多人都認為超能人士們的能力都是惡魔賦予的，他們應該被打入地獄。
鑒於現在主流媒體都在吹捧超級英雄，制作這樣的廣告，反倒能引起德州人的共鳴。
至於這個廣告會不會引起其他支持超英的人的抗議？
抗議好啊！
抗議就有了熱度，抗議就相當於免費傳播。
這樣一來，這個廣告的知名度越發響亮，反正醫院是在德州，醫院的目標客戶也都是德州人，哪管其他人怎麼看呢？
總而言之，這七個反派惡魔，在動畫裡又蠢又壞，笨得像豬一樣，被勇者們打得哭爹喊娘，好不凄慘。
而他們越是倒霉，觀眾們就越笑得東倒西歪，開心極了。
在滿室笑聲中，克拉克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他不發一言，卻悄無聲息地握緊拳頭。
等到會議結束，眾人紛紛離場，AE主管將客戶送走，那個坎貝爾，居然從台上走下來，出聲叫住了克拉克。
「肯特對吧？我聽巴特說了，你是塞納帶來的人。」
坎貝爾微笑著走向克拉克，下巴微揚，言語之間隱含得意地問：
「怎麼樣？塞納以前沒教過你如何制作電視廣告，對嗎？——也是，她向來不愛制作電視廣告。」
薇拉揚起下巴頤指氣使，只會讓人覺得可愛。
可換作面前這人，卻會讓人想一拳頭揍到他的臉上。
克拉克冷冷地看著坎貝爾，抿了抿嘴唇，難得尖銳地說：
「塞納小姐自然沒有教過我如何靠侮辱他人的名聲來制作廣告。」
對克拉克來說，這已經是很嚴厲的譴責了，但是對於坎貝爾，不痛不癢。
他一點頭，傲慢地道：「那又如何？」
「對於廣告來說，只要它有用，那就是好的——不管采取了何種手段。
這一點，塞納難道沒跟你說過嗎？」
「哪怕靠這種貶低超級英雄的方法來取悅受眾？」
克拉克差點氣笑了。
坎貝爾沒有回答，他頗為不屑地問邊上的助理：「這人真的是塞納帶來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坎貝爾嘴角一撇，嘲諷道：
「塞納的眼光真是不怎麼樣。」
「恕我直言，肯特，廣告這個行業……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甜。」
坎貝爾以過來人的語氣指導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巧言簧舌地蠱惑了塞納……但是你這樣的資歷，想進麥迪遜大道，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了，你也用不著那種東西。」
「你哪裡用得著履歷？哪怕你什麼都不會，不是還有薇拉.塞納嗎？你不是她的親戚，對吧？朋友？戀人？
這句話仿佛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猛地甩在了克拉克的臉上，他只覺得整張臉火辣辣的，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他猛地抬起頭，對坎貝爾怒目而視，幾乎用盡了一切忍耐力才壓制住動手的衝動。
很可惜，這股無力的、像是孬種才會干出來的怒視，只引來了坎貝爾的嗤笑：
「真奇怪，像塞納那樣冷酷無情的女人，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蠢貨？」
「你！」
「——真奇怪，像你這種和我連朋友都算不上的男人，怎麼會關心這種問題？」
在克拉克怒火爆發之前，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在對峙的兩人之間響起。
緊接著，克拉克的身前就出現了一個纖瘦優雅的身影。
……是薇拉。
終於趕到公司，薇拉踩著高跟鞋，漫不經心地擋在了克拉克的前面。
她把克拉克強勢地向後推了一把，盯著坎貝爾，也跟著笑了笑：
「手伸得太長，就別怪別人一刀剁了。」
坎貝爾的臉色陡變。
克拉克沒忍住：「塞納小姐——」
「你別說話。」
薇拉頭也不回，喝止住克拉克，她的眼睛始終盯著坎貝爾，涼涼地道：
「原諒坎貝爾先生吧，他唯一動用他那狗腦子的機會大概就是千方百計利用話術挑釁他人的時候了。」
說罷，她還假模假樣地鼓了鼓掌：「干得不錯，坎貝爾。」
本來很生氣的克拉克：……
一直沒敢說話的助理：噗！
「夠了，塞納！」
坎貝爾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在薇拉的面前，他似乎多有忌憚，完全不像之前那麼囂張，只是咬著牙說：
「不管怎麼說，是你帶來的人先質疑我的作品——你總不可能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吧？」
同是創意總監，薇拉和坎貝爾兩人負責的項目是有定數的，薇拉的客戶是薇拉的，坎貝爾的客戶是坎貝爾的，兩人帶領的小組其實是互不相干的。
是以，坎貝爾為自己的客戶制作出來的廣告，薇拉這邊的人絕不會去評價干涉，這是公司內部默認的規則。
至於像克拉克公開這樣提出質疑的，簡直就是在打坎貝爾的臉。
「哦？」
薇拉這才隱約知道兩人吵起來的原因，她一挑眉，「什麼廣告？」
克拉克和坎貝爾起爭執的地方正好就是剛才的會議室，而坎貝爾用來播放那支動畫廣告的大屏幕還沒有關。
於是，薇拉看見了那支引起紛爭的動畫廣告。
在看見蝙蝠俠的Q版小惡魔蠢兮兮地死在勇者的攻擊下，薇拉忽而扯出了一個異常溫柔的微笑。
激烈的戰鬥特效光落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
那雙湖綠色的眼眸中，忽而劃過幽冷的光。
「真是……令我驚喜，坎貝爾。」
她說。
第10章 失望
「這是給德州那家醫院制作的廣告？」
廣告看完，薇拉淡淡地問。
「所以？有何高見？」
坎貝爾的聲音中帶著不滿。
克拉克怒目而視。
只可惜，坎貝爾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而是只盯著薇拉。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薇拉想了想，搖搖頭：
「這只廣告投放效果會很不錯，提前恭喜你。」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塞納小姐！」
克拉克顧不上助理和坎貝爾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他急忙道：「可是這支廣告在影射——」
「影射誰是一方面，可單純從廣告效益來評價，這支廣告沒有任何問題。」
薇拉果斷打斷克拉克，「更何況，這支廣告會被投放在德州。」
「……！？」
萬萬沒有想到薇拉會說出這種話來，克拉克陡然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塞納……小姐？」
見此，坎貝爾得意地勾起嘴角。
他難得沒再計較薇拉的態度問題，而是佯做親切地教導起了克拉克：
「聽見了嗎？肯特，這可是塞納自己說的，你得記住：
對於廣告來說，只要它有用，那就是好的——不管采取了何種手段。」
說罷，他帶著滿滿的惡意，輕佻又傲慢地瞥了一眼薇拉，一字一頓道：
「關於這一點，你大可學習塞納。我聽說塞納女士在華盛頓大戰期間差點被那些外星怪物帶到另一個世界，幸得某位超能人士的幫助才得以存活，對嗎？」
——我利用輿論對超英的不友好來增進廣告效益算什麼？
薇拉.塞納可是在華盛頓大戰中曾被這些超英救過性命的幸存者，她不也認為這廣告沒有任何問題嗎？
這人話音剛落，克拉克的拳頭猛地握緊了，手臂幾乎爆出青筋。在厚厚的黑框眼鏡下，他那雙干淨溫柔的藍眸中瞬間湧出萬般復雜的情緒。
他垂下眼瞼，不再去看薇拉。
坎貝爾又針對說了幾句暗含挑釁和嘲諷的話，才得意洋洋地離開。
而在整個過程中，薇拉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她臉色平靜，好脾氣地目送坎貝爾，讓一邊圍觀的助理都驚呆了。
等她讓助理離開，帶著克拉克返回自己位於頂層的辦公室之後，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克拉克終於沒忍住開口了。
「我依舊不認為這樣的廣告就是好的。」
站在薇拉的辦公桌前，克拉克語氣很冷，「你們都知道，這支廣告就是在侮辱那些超能人士。」
「對，我知道。」
薇拉打開電腦，聞言就抬起頭來，耐心解釋：
「可是這支廣告是投放在德州，它的潛在受眾幾乎全都是反超英人士，這支廣告正好戳中了他們的癢處，肯定會獲得極大成功。」
「？？」
克拉克簡直不可置信，「那就可以隨隨便便侮辱別人的名聲嗎？」
「你對廣告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薇拉一歪頭，「這是商業廣告，商業廣告就是一種競爭的手段，指望這些廣告像公益廣告那樣崇尚道德和人性，那可太荒謬了。」
「——可這不是競爭，這是惡意競爭。」
克拉克倔強地反駁，「我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反對那些超能人士的行動，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坎貝爾就能醜化他們的形像，利用貶低他們來牟利！」
他看著薇拉，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地認識過面前坐著的這個女孩子。
「我以為……」
男人的聲音陡然變得沙啞起來，「我以為你會不認同那支廣告。」
「無所謂認不認同，這是坎貝爾的廣告，與我無關。」
薇拉平靜道，注意到克拉克瞬間僵硬緊繃的身體，她若有所思，「這麼說，你是支持超級英雄的？」
克拉克半晌沒說話，他看著薇拉，眼中的失望和難過越來越深。
過了很久，他才失魂落魄地說：
「……這不是支不支持超級英雄的問題，超級英雄本來也是人，每個人都不應該被這樣無端端侮辱。」
薇拉，無動於衷地：「哦。」
事實上，薇拉現在還在休假期，她過來這一趟也是為了接克拉克回華盛頓，可是一進辦公室，她就開始莫名的工作。
眼下，薇拉戴著半邊耳機，認真地盯著電腦，鼠標來回挪動，隨意地問：
「這一天的實習生活如何？確定進廣告公司工作了嗎？」
「……不。」
克拉克的聲音逐漸低沉，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昨夜因為薇拉的廣告而升起的熊熊向往之情，通過今天這一天，已經磨耗得一干二淨。
冷漠的職員、毫無包容度的公司、傲慢的高層……和他們唯利是圖的手段。
這不是他想像並憧憬的麥迪遜大道。
薇拉的冷漠和無視，則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是她，盡管是她，也和坎貝爾、和其他的那些創意總監、和那些西裝革履的廣告人們沒有區別。
在這樣的公司內，唯一一個還穿著土氣的格子襯衫、蹬著運動鞋的農村男孩克拉克，尤其顯得格格不入。
「很好。」
薇拉似乎早有預料，也不生氣，「我認識華盛頓的一家醫學雜志社——」
「不用了。」
克拉克硬邦邦地道。
他抿著嘴，面無表情：「謝謝你，塞納小姐，但是關於工作問題，就不麻煩你了——抱歉，我還有事，就先回華盛頓了。」
說罷，他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臨走時，居然還記得輕輕把辦公室的門帶上了。
聽見腳步聲漸遠，薇拉頓了頓，閉了閉眼，捏了捏鼻尖，疲倦地嘆了口氣。
向來脾氣差勁的她，倒是沒有生克拉克的氣，甚至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
鼠標滾輪在手中轉了兩圈，薇拉想了想，好笑地搖搖頭，無奈地吐出了一個詞：
「……男孩。」
傻乎乎的堪薩斯州男孩。
她想。
而就在薇拉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時，辦公室的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獲得許可之後，木門打開，進來的人……居然是剛才還賭氣離去的克拉克。
薇拉一愣，看見這個高大卻溫和的男人尷尬地走進來，一邊撓頭，一邊輕輕地嘟囔道：
「……那個，塞納小姐，我還是等你一塊回去吧。」
他顯然還在生氣，卻還是磕磕巴巴地慌張解釋：
「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一個人從紐約回華盛頓，會不安全……畢竟還有這麼長的路，塞納小姐你又是病人，呃，我不是在說你在生病期間自己開車有什麼問題，而且維格納太太也會擔心——」
話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克拉克腦中全部的思路都停止，他連話都忘了，半張著嘴，仿佛進入了子彈時間一般，呆呆地看著薇拉。
逐漸西落的火紅夕陽透過窗戶落在她姣好的臉頰上，在蒼白的臉上映照出些微的紅暈。
她靜靜地聽克拉克說話，忽而眉眼一彎，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晚霞余暉將那雙湖綠色眼眸中最後一點冷色調的灰也驅逐一空，在薇拉笑起來的時候，那雙難得展露風情的柳葉眸中波光粼粼，好看極了。
「……」
克拉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整個人就好像籠罩在太陽的烈焰中一般，全身滾燙，只能看著薇拉從辦公桌邊走過來，帶著笑意偏頭昵著他。
那股肆意又張揚的氣質，搭配上那張怎麼看都毫無瑕疵的臉，壓根就沒法讓人移開視線。
可惜的是，雖然笑得那麼好看，她說出來的話卻是：
「你一直都是這種性格的話，以前在大都會工作的時候，沒少被同事和上司欺負吧？」
克拉克：「………………」
心髒上忽然刷刷刷地多出了無數只箭，他不想說話，心累。
在薇拉的笑容下，克拉克滿腔的憤怒和失落頃刻又潰不成軍，他坐到薇拉辦公室門外的助理辦公桌邊等她忙完，心情郁悶至極。
明明薇拉做的事就是不對的，可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對她發脾氣。
一般來說，正常企業都是朝九晚五，但是廣告公司不一樣，雖說是下班時間，但是整個麥迪遜大道，幾乎沒有什麼下班回家的人。
眼看著就要到七點，薇拉終於放開鼠標，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她終於忙完了。
趁著辦公室左右都沒有人，薇拉若無其事地走到監控看不見的地方，踩在凳子上，把天花板上的小監控器電源給扯掉了。
緊接著，她又給維修部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辦公室裡的監控似乎出了問題，需要報修。
最後，她重新坐下來，拿內部電話，給坎貝爾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是這樣的。」
在電話裡，薇拉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對於今天下午時肯特和坎貝爾先生發生的衝突，我已經和他談過了，現在肯特深感愧疚，他希望能當面向坎貝爾先生道歉。」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如何和坎貝爾說的，坎貝爾很快就接過了電話，饒有興致地道：
「這可真不像你啊，塞納，你什麼時候會在乎一個年輕實習生的糾紛了？就這麼想讓肯特進公司？」
「你會介意他留在總公司嗎？」薇拉反問。
「當然不介意。」
坎貝爾意味深長地道，「塞納，我們共事四年，我像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薇拉漫不經心地拉長了語調：「——是嗎？」
「我們中間或許存在某些小誤會，塞納。」
坎貝爾飛快地道，「這樣吧，今晚我在盧格爾餐廳定個位置，我可以慢慢澄清。」
薇拉故作遲疑：「可是……我還有工作，肯特也在。」
「我去接你。」
坎貝爾一錘定音，看得出來，他現在並不在公司裡。
掛了電話，薇拉對等在門口的克拉克打了個招呼：
「待會兒坎貝爾會來這邊一趟，我希望你能對他禮貌一點。」
克拉克：「……哦。」
從剛才看見薇拉笑容開始勉強好起來的心情，頓時壞透了。
薇拉接著囑咐：「待會兒我和坎貝爾會在辦公室裡談一談，記住——不管聽見什麼聲音，不要闖進來。」
克拉克：「好……啊？？」
坎貝爾來得並不算慢，很快就出現在了薇拉的辦公室前。
看得出來，他在邀請成功之後，也臨時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在走進薇拉的辦公室時，坎貝爾身上那股濃郁的香水味，幾乎是立刻就讓薇拉打了個噴嚏。
「抱歉，稍等一下。」
薇拉坐在電腦前挪動著鼠標，她抽空看了坎貝爾一眼，一臉歉意：
「實在不好意思，我本來都已經打算下班離開了，誰知道有個朋友臨時找過來，希望就你的事情和我談談。」
坎貝爾有些詫異：「就我的事？」
他立刻提起了興致：「你和你的朋友……會討論我的事？」
薇拉微笑：「對，我的那位朋友……是KL公司廣告部的主管。」
坎貝爾的笑容猛地一僵。
KL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國際美妝品牌，也是坎貝爾目前非常努力、最想要爭取的客戶——為此，他准備了足足三個月，和其他競爭對手已經進行過三輪比稿，幾乎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像是賭桌上紅了眼的賭徒。
也無怪他拼命，倘若這個客戶被坎貝爾爭取到手，他在業內的知名度起碼提高兩個階層，在公司的話語權幾乎趕上了薇拉。
一聽KL公司的名號，坎貝爾手指一顫，不由自主地身體前傾，急切地問：
「是那位德林女士？她在紐約？」
「對。」
薇拉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迫切和狂熱，她慢條斯理地把碎發捋到耳後，苦惱道：
「她詢問我對你的印像……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擅長全方位地評價別人，是以，我就把你平時的事跡，稍微做了個小視頻。」
在坎貝爾面露狂喜之際，薇拉倏地轉過了自己面前的筆記本屏幕，笑眯眯地：
「你覺得……這個剪輯視頻如何？」
屏幕上，恰好顯示出了坎貝爾一個月之前在辦公室外對新來的女助理動手動腳、毫不尊重的畫面。
坎貝爾：……
門外不放心偷看的克拉克：…………
第11章 我是壞人
因為不放心而透過X光視力盯緊辦公室內的克拉克，總算是搞明白薇拉一下午在忙些什麼了。
——她制作並剪輯了「坎貝爾特輯」。
雖然沒有剪輯師那麼專業，但是基本的制作還是沒問題，再加上薇拉本身對於視頻節奏的把控，讓整個「坎貝爾特輯」變得精彩紛呈，讓人一看就想打死視頻中的主人公坎貝爾。
對新來的女員工動手動腳還只是開胃小菜，在這之後，這位已經結婚的總監，對於女性的種種歧視和貶低，都被記錄其中：
「我不喜歡看見辦公室戀情，如果有，建議女士直接辭職，回家當全職太太，不要耽誤你們丈夫的事業。」
小組會議中，坎貝爾公然宣稱。
「我愛我的太太，她溫柔居家，做得一手好菜……當然，如果我的太太像你這麼漂亮就更好了。」
公司餐廳內，坎貝爾和漂亮的女同事舉止親昵。
「明天是約翰的生日，史密斯女士，請你去准備生日宴會——什麼？你還在忙？天吶，女士，整個小組都是男人，你難道指望我們男人去買生日蛋糕、寫賀卡嗎？」
辦公室前，坎貝爾理所當然地指揮小組內的女性調研人員。
也不知道薇拉到底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搜集到這麼多證據的，光是從她剪輯出來的這部分，就已經完全揭示出坎貝爾是個短視自大、歧視女性、對婚姻不忠的混蛋。
而KL本來就是以女性為主要客戶的美妝品牌。
只要這個視頻發送到KL集團那位廣告負責人的手中，別說是讓坎貝爾負責KL的產品了，估計整個斯特林庫珀公司都會被KL拉黑。
屆時的損失就不可估量了，而且絕不是區區一個坎貝爾能承擔得起的。
辦公室外的克拉克還沒反應過來，辦公室裡的坎貝爾的臉就已經綠了。
沒等視頻看完，坎貝爾就從牆邊沙發處跳了起來，暴怒著衝上前去，想要關掉電腦。
看著他漲紅了臉、全身青筋都爆出來的樣子，克拉克毫不懷疑他甚至會直接對薇拉動手。
而就在克拉克暗道「糟糕」，正想衝進去阻止坎貝爾時，只差一步就要被坎貝爾撲到面前來的薇拉反倒毫不畏懼。
她甚至連筆記本電腦都沒收，而是雙手環胸，下巴朝著房間角落的方向示意一下：
「看起來，你不僅不想要KL的廣告代理權，還想去法庭參觀游覽？」
薇拉指示的方向，剛好是辦公室內的監控。
恍如一盆冰水澆在頭上，坎貝爾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辦公室裡的這種攝像頭是不會收錄聲音的，但是如果被監控拍攝到他對薇拉動手，以薇拉不依不饒的程度，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僵在薇拉面前，惡狠狠地咬牙：
「這他媽是污蔑！我沒有歧視女性，更沒有對我的妻子不忠，更重要的是——該死的，那個女助理是自願的！」
薇拉一手抵著下巴，懶懶地：「哦。」
坎貝爾的自辯倒也不完全是假的。
先不說他到底有沒有歧視女性、對妻子不忠（薇拉懶得管這些破事），他調戲的那個女助理，的確是打著一點靠身體上位的小心思，這點，大半個公司的人都清楚。
至於那個漂亮的女同事……也是你情我願。
坎貝爾雖然人品堪憂，也的確對薇拉抱有別的心思，但他畢竟不蠢，當然不會隨便吃窩邊草。
可是……那又如何？
薇拉脊背筆直，她的手指交疊在胸前，微笑著回答：
「那你去跟看過視頻的人解釋啊。」
坎貝爾：……
坎貝爾：草。
作為一個資深的廣告人，他稍微清醒一點，就立刻明白了薇拉這句話的意思。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找出這些監控錄屏，故意截取其中有爭議的片段，故意放大他的錯誤，故意敗壞他的名譽。
一旦這個視頻發出去，再稍微進行一點輿論運作，整個網絡頃刻之間就會被「女性職場歧視」這個話題點燃。
所有看過這個視頻的人，都會認為視頻中的坎貝爾是個搞職場歧視的人渣，而人們剛好就需要這麼一個發泄怒火的閘口。
至於這個視頻的真相，哪怕是坎貝爾第一時間出來解釋……也沒有用了。
這是個印像問題，一旦坎貝爾的名字和「歧視職業女性」這個話題掛鉤，就不會再有公司願意冒風險指定他了。
一想到那個可怕的未來，坎貝爾就覺得脊背發涼，不寒而栗。
冷汗浸透了襯衫，他氣得渾身發抖，卻也怕得要命，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張好臉色看著薇拉，忍氣吞聲地說：
「塞納，我承認我是對肯特有些苛刻，畢竟他是你帶來的人，我對他的要求會變得稍微高一點兒……抱歉，這事是我做的不對，我現在道歉，我真的道歉。」
「……」
辦公室外的克拉克透過X光透視的能力，面色復雜地望著裡面低聲道歉的坎貝爾。
「我們中間或許存在某些小誤會，坎貝爾。」
薇拉學著坎貝爾之前在電話裡的語氣，佯做失望地道，「你真的覺得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
坎貝爾：……
克拉克：……
見薇拉眼神明亮地望著自己，坎貝爾完全沒了之前獵艷的心思，他在腦子裡飛快地把這幾天的事過了一遍，突然靈光一閃：
「……是那個廣告，對嗎？」
薇拉微微一笑。
「Fuck！」
坎貝爾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的劉海被汗打濕了，軟踏踏地蓋在額頭上，整個人狼狽不堪，因為過度的震驚，他語無倫次地罵了好幾句髒話，才嘶聲低喊：
「你瘋了嗎？塞納！你他媽瘋了嗎？這他媽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案子！為了一支廣告，就為了一支廣告，你非得要這麼搞死我不可是吧？！！」
哪怕是辦公室有隔音，坎貝爾大怒的吼聲也傳到了門外。
一直關注著辦公室內動靜的克拉克，立刻就讀懂了坎貝爾這句話的意思。
塞納小姐……是為了那支廣告。
克拉克愣愣地看著辦公室裡端坐在那裡的薇拉，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心中翻江倒海，好像有什麼東西將整個胸膛都擠滿了一般，既酸澀難辨，又隱隱作痛。
「你怎麼會這麼想？」
辦公室內，薇拉一歪頭，好似很詫異地說，「不過是一支還沒有正式投入市場的廣告，你覺得我需要搞這種惡意競爭嗎？」
這話明面上好像是薇拉在向坎貝爾辯解，但是落在坎貝爾耳朵裡，他就只聽見了兩個重要的關鍵詞：
「正式投入市場」和「惡意競爭」。
薇拉之所以針對這支廣告，是因為他制作的這支廣告利用醜化超英的方式來【惡意競爭】。
但是，因為這支廣告還沒有【正式投入市場】，所以現在改還來得及。
坎貝爾是真的快吐血了。
他又急又氣又害怕，心中暗罵薇拉這個女瘋子，嘴上卻不得不低聲求和，好懸沒給薇拉跪了：
「這不現實，我今天才和醫院那邊的負責人展示過這支廣告，我們兩方都已經敲定好終稿，連電視台那邊的時間段都約好了，你這是讓我徹底得罪客戶，我會被警告處分的！」
薇拉平靜地凝視著坎貝爾的雙眼：「這是你的廣告，與我無關。」
意思是，這是坎貝爾負責的廣告，她不管坎貝爾到底要怎麼做，總之得把這支廣告中惡意侮辱超英的部分給改了。
她的神態溫和，優雅地敲了幾下鍵盤，不緊不慢地鼓勵道：
「加油，預祝你在一個星期之後的KL第四輪比稿中旗開得勝，拿下KL的廣告代理權。」
夕陽徹底落下，在一片冰冷的白光下，坐在電腦前的薇拉眼神冰冷，唇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恍如一個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時間就只有一個星期，要麼就放棄掉這支廣告，要麼，我就讓你立刻從創意總監的職位上滾蛋，你該怎麼做呢？
坎貝爾渾身冰冷。
前所未有的後悔像山一般壓過來，他死死地盯著薇拉，咬牙切齒：
「……卑鄙的女表子！你會下地獄的！」
「學瘋狗一樣亂吠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先生。」
薇拉這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她把筆記本、資料都放進包裡，繞過坎貝爾，就朝著門外走去。
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響起，走到坎貝爾的身側，她才斜睨了對方一眼，湖綠色的眼眸中冷光湧動，隱含嘲諷：
「只要它有用，那就是好的——從這句話中我受益匪淺，謝謝你的指導，坎貝爾先生。」
……
今天工作的時間又超時了，等薇拉走出麥迪遜大道街口時，天空都已經徹底漆黑下來，整個街上都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冷冷清清的。
夜風中，就只聽見薇拉的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的聲音。
薇拉走在前面，腳步飛快，還不忘催促落在後面的克拉克：
「我定了十一點返回華盛頓的機票，我們現在得趕去機場。」
注意到克拉克從離開公司開始就一直沒有說過話，薇拉這才想起這小子似乎還在生自己的氣，她腳步一頓，就停下來，看著克拉克：
「雖然你聽了大概還會生氣，不過我還是想說——謝謝你願意留在這裡陪我。」
沒有注意到對面的男人突然全身一僵，薇拉自顧自地道：「所以，我的確是又欠了你一次。雖然你現在可能不太樂意接受我的幫助……但是我記住了。」
不同於之前對待坎貝爾時那股冷厲又輕慢的嘲諷神色，此刻的薇拉是柔和的。
暖黃色的路燈下，她抬眸看向克拉克時，還是帶著依稀的包容：
「如果在工作上有什麼困難，你還是可以來找我。」
說罷，她就轉身去找自己的車。
下一秒，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克拉克忽然伸手，猛地緊緊握住了薇拉的胳膊。
薇拉：？
「那個……」
克拉克的藍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薇拉，好像在看著一顆星辰一般，吶吶地道：
「塞納小姐，如果我說……我還是想，留在廣告公司呢？」
明明是那麼高大健壯一個男人，在面對薇拉時，卻露出了剛斷奶的金毛崽一樣的眼神。
「為什麼？」
薇拉一挑眉，毫不客氣地道：
「經過今天，相信你大概能明白廣告業內的水有多深了吧？麥迪遜大道和你想像的可不一樣，如果你在報社會被欺負，在這裡，你只會被人生吞活剝得連骨頭都不剩。」
克拉克突然笑了。
由氪星技術制造的黑框眼鏡，差點兒就遮掩不住他眼中陡然爆發出的璀璨光芒，他深深看著薇拉，低聲道：
「……所以，塞納小姐，你果然是故意帶我過來，想勸我打消這個念頭的。」
「恐怕我要打破自己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印像了。」
薇拉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來紐約是有自己的事，帶你過來只是順帶而已，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事實上，我是壞人，和坎貝爾相差無幾的那種混蛋。」
那副張牙舞爪、自稱是壞人混蛋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只虛張聲勢、還在炸毛的沙丘貓。
克拉克沒再辯解，他看著薇拉，止不住地傻笑。
「可是塞納小姐，我還是想試試。我會去努力應聘斯特林庫帕公司，不需要你的介紹信。」
堪薩斯州的農村男孩異常認真，他想了想，又請求道：
「我會加緊提升自己，等到我能力足夠……請問，我能擔任你的助理嗎？」
整個斯特林庫帕公司爛透了。
整個麥迪遜大道……的確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克拉克覺得廣告業的職場的確非常不友好……但是，薇拉在。
夜空下，安靜的街道口，他低頭看向薇拉時的眼神，專注明亮得不可思議。
結果，卻只迎來了對方看智障的古怪眼神。
「你……到底在想什麼？」
薇拉還很奇怪，「我有瑪麗了，沒打算換助理啊。」
克拉克：……
克拉克：QAQ
第12章 萬能助理
回到華盛頓開始，克拉克就開始認真考慮助理的工作。
薇拉的現任助理瑪麗，是個典型的美式金發美人，也是薇拉最好的朋友。
她能在這幾年裡一直擔任薇拉的助理，與兩人的友情無關，完全憑靠她優秀的工作能力……以及，強大的忍耐力和包容心。
因為薇拉真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上司。
她雖然不像《RUNWAY》的主編普雷斯利女士那樣眾所周知的壞脾氣，讓每個助理都被折磨到哭著辭職，但是講真，沒有幾個人能跟上薇拉的工作強度和思維節奏。
外界只看見薇拉手中的廣告作品一個比一個經典，只看見薇拉正在負責的那數家赫赫有名的客戶公司，很多業內人酸溜溜地點評一句「天賦異稟」，就選擇性忽略掉了她所有的努力。
事實上，一個好廣告的背後，除開創意的根本支持，還有海量的市場調研、媒介統籌、廣告設計和制作、與客戶的溝通洽談等一系列勞心勞力的繁忙工作，每個環節都需要薇拉去監督負責，她每天都很忙。
可以說，她的每一份榮耀，都是靠透支自己的健康和心血換來的。
而作為薇拉的助理，理所當然地也得跟著她一塊兒忙。
雖說如此，薇拉在斯特林庫帕公司的名聲倒是比其他幾個創意總監要好——她從不強制自己的員工加班，也很少因為員工沒有創意的提案而生氣斥責。
她經常自己加班到凌晨，下面的員工按時回家也覺得無所謂，有時候太晚了還會勸瑪麗先下班回去。
而唯有一直貼身跟在薇拉身邊的瑪麗知道，薇拉這樣干，壓根就不是什麼大家認為的「善良體貼好上司」，而是她壓根就沒對自己手下的員工有所期待= =
——「他們走了不是更好嗎？這樣我就能一個人安安靜靜寫我自己的策劃案了。」by.完全不喜歡團隊合作的薇拉。
瑪麗：……
工作忙也就算了，加班到凌晨也就算了，畢竟薇拉給瑪麗開出的薪酬是其他人的三倍。
可問題是……瑪麗還得關注薇拉的起居飲食日常。
這樣說吧，如果說工作中的薇拉只是個性格偏執、掌控欲奇高的工作狂，日常生活中的她簡直能把人活活氣死。
克拉克一開始還沒感覺，等到和薇拉在維格納太太這邊住了幾天，就異常深刻地理解了這一點。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薇拉不睡覺。
她一個普通人，硬是能把每天過得跟打仗一樣，明明是休病假的時間，背上的傷口都沒拆線，就已經開始成天坐在辦公桌前面寫寫畫畫了。
從早上六點到第二天凌晨，她就是有能力一天二十個小時窩在房間裡，死活不出門。
瑪麗不在，維格納太太簡直是照著三餐吼她，明令禁止薇拉養病期間熬夜工作。
可是每天晚上，克拉克依舊能聽見樓上傳來計算機引擎的嗡嗡聲。
有一次，忍無可忍的維格納太太甚至是自己跑到三樓，強硬地把薇拉趕上床，可是等她走了之後，克拉克清楚地看見薇拉悄悄在被子裡開電腦= =
克拉克：……
——一個合格的助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強制薇拉回歸正常作息，該睡的時候就得想辦法讓她上床睡覺。
其次，因為成天不間斷的工作，薇拉對各種提神飲料和食品的需求量大得驚人，簡直到了嗜糖如命的地步。
在薇拉的臥室工作台邊，放著一個小冰箱，這個冰箱裡日常囤積著瑪麗和維格納太太買來的各種食物，上層大多都是蛋糕曲奇巧克力馬卡龍等糖分奇高的甜點，下層則是一櫃子的汽水飲料。
那種2.5L的最大瓶裝可樂，她一天能干掉一整瓶——這還不算上她每天消耗的咖啡。
克拉克一直很困惑薇拉為什麼又要咖啡又要可樂，直到有一天他上樓叫薇拉吃飯，發現這姑娘把可樂和咖啡勾兌起來喝！！
而且被發現了之後還理直氣壯：「誰讓美國這邊的咖啡可樂停產了？瑪麗又不在，我找不到人到日本那邊去買。」
克拉克直接被氣笑了。
——一個合格的助理，需要每天滿足薇拉毫無止境的甜點胃，每天及時投喂她，並提前考慮到混蛋薇拉的飲食愛好。
除此之外，薇拉還有各種數不清的小毛病。
比如，她挑食挑得非常厲害，又極為古怪：她討厭喝純牛奶，卻喜歡吃軟軟的牛奶布丁；她討厭吃白煮蛋，卻又不抗拒煎蛋；她非常厭惡肥肉，卻偏偏愛好中餐館裡的紅燒肉……
薇拉：我討厭白煮蛋/牛奶/肥肉，但是把它們做成煎蛋/布丁/紅燒肉我就吃。
又比如，她貪涼還怕冷，恰逢天氣炎熱，她房間裡的冷氣溫度調到最低的十六度，全天候開著，整個房間冷得像冰窟窿。
饒是如此，薇拉寧願自己穿上冬天的衣服在房間裡瑟瑟發抖，都不樂意調高冷氣的溫度——明明是大夏天，她硬是把自己凍感冒了。
克拉克看著不停打噴嚏的薇拉：「…………」
頭痛.JPG
——所以，一個合格的助理，還需要牢牢地把薇拉這些壞毛病一一記下來。
和薇拉相處過一周的時間，克拉克整個人深深憔悴下來，終於察覺到了瑪麗的不容易。
是以，等到瑪麗忙完公司的事，終於跑來接薇拉去醫院拆線時，就收獲了克拉克略帶敬佩的注視。
瑪麗：？
初次見面，瑪麗對維格納太太來自農村的侄子沒有任何興趣，只是隨意地和克拉克打招呼，就雷厲風行地行動了。
在帶薇拉去了一趟醫院以後，她先是強制薇拉從房間裡出來，出門散步曬太陽半個小時，又從自己的車廂後座扛出成箱的咖啡可樂塞進薇拉的冰箱（她居然真記得找人從日本代購回來）。
緊接著，她又替薇拉准備好了阿司匹林和其他藥物，沒收了薇拉房間的空調遙控器，把冷氣調正常，順手把薇拉的辦公桌整理好。
克拉克悄悄地觀察瑪麗的動作，把瑪麗的行動和自己之前設想的合格助理一一對應，心中有了盤算。
其實擔任塞納小姐的助理，也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
他想。
瑪麗現在做的這些事，和克拉克之前考慮的如出一轍，除開最重要的那一條：如何強制薇拉好好休息。
這一點上，克拉克自認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雖然他的確能聽到薇拉晚上忙碌工作的動靜，但是以薇拉的胡扯狡辯的能力，克拉克幾乎能想像她扯出亂七八糟的理由來推脫的樣子了= =
克拉克想知道薇拉的現任助理瑪麗到底會怎麼做。
在他暗地裡的觀察下，瑪麗從維格納太太這裡得知了薇拉足足有四五天都在熬夜工作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她冷著臉，使出了終極殺招。
先是上三樓把薇拉大罵了一頓，又黑著臉下來，問維格納太太：
「抱歉，我今天晚上能住在這裡嗎？不用您多安排，我就和薇拉睡一張床就行了。」
暴怒的瑪麗：老娘今天晚上和薇拉一塊睡，看這混蛋總監還怎麼躲在被子裡偷偷敲電腦！
有心學習的克拉克：「……………………」
打擾了，告辭。
這招真的學不來，溜了溜了[手動拜拜]。
當晚，瑪麗真的留宿在了維格納太太家，把薇拉看得死死的，才晚上十點就趕著她去睡覺了。
薇拉：「…………」
當然，薇拉也不是故意非要這樣熬夜忙碌的，熬壞身體的。
她之所以非要熬夜，是因為有關於超英的輿論形勢變化太快，沒給她偷懶養病的時間。
網絡輿情有一個很經典的「七天傳播定律」，大概的意思是，從一個事件輿論的爆發到消失，倘若不給它更多的刺激，僅僅只有七天。
在全體媒體的冷處理下，經過小半個月，之前那股因為《別讓沃克跑了》而掀起的輿論風波已經緩緩過去，等再沉澱幾天，他們就會開始針對超英啟動原來的計劃了。
在拆線之前，薇拉耗費了一整周的時間，把貝爾福特給出的情報分析了一遍，最後遺憾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貝爾福特沒說錯，操縱媒體針對超英的幕後黑手……恐怕還真是美國的軍火商們。
而且還不是一家或者幾家軍火商，而是一整個軍火利益集團。
「我不太明白。」
薇拉的結論讓瑪麗皺起眉來，「為什麼是軍火商？我以為會是白宮那邊，或者是某些宗教團體，又或者是那些律師們……」
薇拉搖頭：「你說的那些，多多少少都參與其中，但是主要還是軍火商。」
瑪麗：「……這些人是瘋了嗎？他們這樣干，難道就不怕超英報復嗎？現在這樣的和平日子過膩了是吧？」
薇拉忽地一哂。
她勾起嘴角，深深看著瑪麗，幽幽地問：
「是誰跟你說，軍火商們都希望世界和平的？」
如果世界真的全部和平了，人與人之間沒有任何糾紛，他們的武器賣給誰呢？
「超級英雄的存在，更多的是對世界的一種威懾，倘若人們心中對於超級英雄的信任根深蒂固，國家之間也不敢隨便動手，軍火自然而然就沒了市場。」
有了超人，還要核彈干什麼呢？
有了綠燈俠、有了閃電俠，所謂的大型殺傷武器，還有任何意義嗎？
薇拉的視線落在某大型軍火集團持續走低的股票圖上，聲音模糊難辨：
「但是如果這些超能人士不是所謂的『英雄』……而是擁有超能力，卻不斷破壞世界和平的超級惡棍呢？」
只有通過媒體和輿論，抹消掉人們心中的「超級英雄」概念，讓人們畏懼超能人士，讓世界警惕超能人士，軍火才有市場啊。
所以，並不是在針對哪個超英，也不是什麼私仇，他們就是單純地……不能容忍「超級英雄」這個概念。
也不知道是醫院的冷氣開得太足，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明明是大熱天的，瑪麗卻覺得遍體生寒。
她瞪著面色平靜的薇拉，好半天才吶吶道：
「可是，他們難道就一點都沒想過，這樣拼命把超英按下去，萬一又遇見像這次這樣的外星人入侵，沒有超級英雄的幫助和保護，地球不是完蛋了嗎？」
「因為外星人入侵只是一個可能，但是如果他們不這樣做，利益受損就是必然了。」
薇拉冷冷一笑，合上電腦。
「再說了，等那個時候，不是還可以發動輿論，再讓輿論「請」超級英雄們上戰場、事後再吹捧一番，不就又是一個新的輪回？」
她看著瑪麗，低聲道：「我需要一個契機去確認這些軍火商中誰才是主謀。」
「半個月之後，斯塔克集團會舉辦一個新產品的發布會，屆時，大多數軍火商代表應該都會出席。」
瑪麗秒懂，立刻接道，「我馬上去托尼.斯塔克的助理佩鉑.波茨小姐那要邀請函。」
薇拉一愣：「……看起來，你和那位波茨小姐的關系很不錯？」
「是挺不錯。」
瑪麗飛快地收拾資料，替薇拉拎起公文包，瞥了自家不省心的總監一眼，意味深長地道：
「知道嗎？我們經常聚餐，討論《殺死混賬上司的一百種方法》。」
薇拉：……
第13章 騙人的鬼
幕後主使者是以軍火集團為代表的大資本集團，衝突的原因則是息息相關的利益問題，除非超英這個概念徹底消亡，否則對方也不會罷手。
因為之前貝爾福特已經打過預防針，薇拉也沒有太過驚訝，更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既然矛盾不可調和，那就干架吧！
只是這樣一來，麻煩的一點在於：她不可能一個人再把這件事給包攬下來了。
薇拉之前的想法，是先利用短文拖延時間，找出幕後指使者，干掉對方或者見機行事，破解他們針對超英的陰謀，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全程甚至不需要讓那些超級英雄知道，算是回報某個黑漆漆小公主的救命之恩。
可是現在，對手是根本就不可能被打倒的一整個軍火集團（沃克下台他們都不可能倒），薇拉之前的計劃只能徹底告吹。
她現在唯一的應對，就是見招拆招，再予以反擊——這個過程是需要那七個超級英雄親自配合的。
所以，薇拉還是得去找他們。
可問題是……怎麼找？
距離華盛頓大戰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這七個超級英雄似乎並沒有與政府多合作的意思，而是各自神隱，消失無蹤，誰也聯系不上他們。
鬼知道這群超級英雄到底身在何處，薇拉肯定政府絕對有辦法找到他們——但是她當然不可能通過政府。
薇拉耗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搜集情報，等到中午，克拉克都已經上樓來敲門通知她下樓用餐了，她依舊沒辦法找到那些行蹤不定的超級英雄。（……）
在克拉克的催促下來到餐廳，在啃三明治的時候，薇拉難得有些神思不囑，一看就是在想事情。
克拉克面露擔憂：「塞納小姐，你還好嗎？」
薇拉頓了頓，搖頭：「你的簡歷准備得怎麼樣了？徹底准備好以後交給我，我看你這次長進了多少。」
因為克拉克堅持表示自己不需要介紹信，薇拉就讓他自己重新制作簡歷投到公司裡——在這之前，薇拉會把克拉克的簡歷先審查一遍，不好就打回去讓他重新做。
簡歷連續被殺三次的克拉克：……
處理這些小事簡直就是在放松心情，又一次不客氣地指出克拉克簡歷裡的問題，四殺倒霉的傻男孩（克拉克：嚶），薇拉重新把目前所獲的情報又看了一遍。
眾所周知，神奇女俠是天堂島的特使，她或許已經返回了天堂島。
而超人、綠燈俠、閃電俠等人毫無消息，得去大都會、中心城那些城市碰運氣。
至於黑漆漆……不，蝙蝠俠，作為哥譚市的都市傳說，如果要找到他，還是得去哥譚市。
再加上，她本來就計劃著先去哥譚市，搶先一步解決掉蝙蝠俠身上的「污點」……
總之，得先去哥譚。
打定了主意，薇拉想了想，讓瑪麗給她搞來了一張《華盛頓先鋒報》的記者證。
為了不讓瑪麗多疑，她又假裝漫不經心地在她面前提起：
「誒，維格納太太的侄子肯特的簡歷總是有問題，他的能力是不錯，擔任助理倒是綽綽有余，就是這樣的簡歷去投策劃部，估計有點懸。」
——薇拉的嘴，騙人的鬼。
明明克拉克希望的是薇拉助理的職務卻慘遭拒絕，到瑪麗面前，薇拉又一副「讓肯特擔任助理好像也不錯」的模樣。
瑪麗瞬間就警惕起來——萬萬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就憨厚老實、說話溫和友善的農村小伙子居然敢撬她的牆角！
她立刻包攬下克拉克去公司求職一事，囑咐薇拉好好休息，帶著克拉克去公司了。
他們倆一走，薇拉扭頭就定了張機票直奔哥譚。
因為很早就從同行那邊聽說過哥譚市糟糕的治安問題，薇拉在機場就定好了哥譚最安全高檔的五星級酒店、租了代步車、帶好記者證，一下飛機，就提了車直奔哥譚警察局。
一出機場的停車場，一股完全不同於華盛頓的風貌就徐徐在薇拉的眼前鋪展開來。
哥譚臨海，漁業和運輸業都很發達，因為地處亞熱帶季風區，夏天最炎熱的時候也在不停下雨，是以，整個城市始終保持著一種霧蒙蒙、灰沉沉的陰暗容貌，總是看不見太陽。
這座城市的老城區中，大多數建築物都帶著一種十八世紀的哥特風格：尖尖的塔樓、枯瘦的樓體、用於點綴的鐵藝裝飾、時不時爬滿牆壁的爬山虎、以及各種各樣的彩繪玻璃，頗有一種復古的美感。
而新開發的商業區，則高樓林立、熱鬧擁擠，和紐約市沒什麼區別。位於商業區中心、高達百米的韋恩集團大廈，則像是整座城市的標志和豐碑一般。
拋開其暗藏的危險，從城市的角度來看，不失為一個觀光旅游的好地方——至少薇拉就很喜歡老城區的這些老舊的哥特式建築物。
當然，從滿大街的流浪漢、路邊堵人的混混、遠處突然響起的槍響聲和路人們臉上無動於衷的漠然可以看出……哥譚的治安的確不好。
為了安全，薇拉一路就沒停過車，連午餐都只是幾個從機場帶過來的干面包。
在中午午休時分，她終於趕到了位於城市另一頭的警察局，找到了她早上提前聯系過的那名警員。
「你好，我就是上午與你聯系的《華盛頓先鋒報》記者。」
薇拉裝模作樣地把（假）記者證遞給對方，一臉歉意道，「很抱歉，我恐怕要占用你一下午的時間了。」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也是有優勢的。
見到薇拉本人，這名年輕的警員眼睛發直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耳根通紅，只隨意地掃了一眼記者證，就手忙腳亂地把薇拉請進了警署裡。
「抱歉、抱歉！你是來采訪我們警察對於蝙蝠俠看法的對吧？」
說話之間，警員頓了頓，目光復雜地看了薇拉一眼，有點同情地耿直道：「恕我直言，女士，你……最近是不是得罪報社主編了？」
警員理所當然地認為：如果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大美人不是得罪了她的頂頭上司，誰會舍得讓她只身來哥譚采訪蝙蝠俠呢？
「…………」
薇拉沉默了一下，假裝沒聽見：「我們《華盛頓先鋒報》預備制作一整期的『超級英雄』訪談錄，蝙蝠俠也是我們想要報道的人物之一。」
說罷，她從公文包裡拿出了《華盛頓先鋒報》往昔有關於蝙蝠俠的報道。
不得不說，《華盛頓先鋒報》也是一個變臉挺快的媒體。
在華盛頓大戰發生之前，這家報社對於超英一直抱有批評的態度，對於哥譚市的都市傳說蝙蝠俠，更是毫不留情。
薇拉找出來的這篇報道標題名為《是人還是魔鬼？籠罩在蝙蝠陰影下的哥譚市》。
從標題就能看得出來，《華盛頓先鋒報》對於蝙蝠俠是如何的不友好了。
在文章中，他們把蝙蝠俠描述為了一個只出現在暗處的殺人狂魔，對無辜市民恐嚇威懾，對警方的存在視若無睹，讓人一看這篇報道，就覺得蝙蝠俠是個邪惡的變態。
這篇報道的語言很有煽動力，但是真實性卻非常令人懷疑，作者通篇都在使用「從警方那裡得知」、「目前尚無定論」、「從哥譚友人那邊聽說」的訊息給蝙蝠俠定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兒就是在扯淡。
但是對於那些厭惡並畏懼著蝙蝠俠的人來說，反倒有著無限共鳴。
果不其然，之前還言辭閃爍的警員在讀過這篇報道之後，神色立刻放松了許多。
他甚至松了口氣：「這麼說來，我能說真話了，對吧？」
薇拉：「…………你說。」
警員，毫不猶豫地：「蝙蝠俠算什麼超級英雄！？」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他發泄般地滔滔不絕：
「我不否認蝙蝠俠在華盛頓大戰中發揮了作用，但是他絕不是什麼所謂的超級英雄——上帝啊，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媒體都將他稱贊為了英雄，卻根本就沒有人問過我們哥譚人的意見！謝天謝地，你來了，總算有媒體能替我們發聲了！」
……又是一個在媒體宣傳下越發厭惡蝙蝠俠的人。
薇拉一挑眉，干脆順著警員的意思問道：「那麼，你們哥譚人是如何看待蝙蝠俠的？」
「他就是個殘酷且恐怖的惡魔！」
警員厭惡地罵道。
「這幾年來，蝙蝠俠對整個哥譚造成的恐懼和陰影根本數不勝數，我們警方幾乎每天都能接到報警求助。
他無數次地把人打得頭破血流、無數次地擅闖民宅、無數次地挑起黑幫戰爭、無數次地威脅警方——總不能因為他參與拯救了華盛頓，就把他之前在哥譚市干的壞事抹得一干二淨吧？」
「知道嗎？在哥譚，現在母親威嚇孩子時都在說『再不聽話，蝙蝠俠就要飛到你房間裡殺死你了』！」
說到最後，警員簡直氣憤填膺，「每一個黑夜，他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哥譚的某個角落，把人嚇得半死之後毆打他們、恐嚇他們、奪去他們的性命，那些該死的蝙蝠飛來飛去，簡直像一個不真實的噩夢。真不知道這樣一個藐視法律的混賬，憑什麼被稱為英雄！」
薇拉深深看了警員一眼。
等這個年輕警員總算罵完了，她才幽幽地問：
「所以，蝙蝠俠真的在哥譚殺過人嗎？」
「當然！」
警員不假思索地道，「我有個同事親眼見過蝙蝠俠殺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只是苦於證據不足——」
「約翰！」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采訪。
兩人循聲望過去，這才發現，辦公室的門口站著一個身著風衣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大概四五十歲了，頭發白了一大半，戴著眼鏡，盯著小警員，臉色異常難看。
看過警署門口的職務欄，薇拉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中年男人正是警察局長詹姆斯.戈登。
見到戈登，小警員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沒給薇拉多余的思考時間，當著她的面，戈登大步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怒斥叫做約翰的警員：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不能隨便給人定罪——這一點，你作為警察難道不明白嗎？你是一名警察，應該以證據和事實說話，什麼時候開始學著像一些為搏眼球毫無道德可言的下三濫媒體那樣捕風捉影了？」
「為搏眼球毫無道德」，「捕風捉影的下三濫媒體」……
這是在罵她吧？
薇拉撇過臉，忍住了笑意。
當然，如果此刻身在此地的是真正的《華盛頓先鋒》報記者，非得氣得跳起來和這位戈登局長拼命不可。
「可是這就是事實啊！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放任蝙蝠俠這樣胡作非為——」
小警員臉都漲紅了，他不安地看了一眼薇拉，堅持著道。
「既然你覺得是事實，那就去調查這個案子，找出證據再說話！」
詹姆斯.戈登的臉色很嚴肅，聲音鏗鏘有力：
「如果蝙蝠俠真的殺了人，那我們就立案緝拿他，如果他沒有，那我們就向媒體澄清這個謠言。」
薇拉聞言，不著痕跡地看了這位戈登局長一眼。
她敢孤身一個人到哥譚來，自然是做了很多准備工作的。
從她獲得的資料和情報來看：哥譚市民間大多數都對蝙蝠俠抱有恐懼和畏怯之情。
而哥譚警察局、哥譚政府這些官方機構，對於蝙蝠俠，則是深深的厭惡和譴責——這也是她會冒充《華盛頓先鋒報》的記者跑過來套話的原因。
但是，從這位戈登局長的態度來看……好像哪裡不對勁？
留給薇拉的時間太短了。
沒等她從約翰警員口中套出那個最關鍵的情報，這位戈登局長就已經闖進來了。
像是……在阻止著什麼。
戈登局長把約翰罵了一頓，又把人率先趕了出去，等那個年輕警員走遠了，才看向辦公室裡坐著的薇拉，假惺惺地說：
「不好意思，記者小姐，約翰這小子總是就一些捕風捉影的事胡扯一氣，他說的話你聽聽就算了。」
「所以，連蝙蝠俠殺害無辜一事，也是捕風捉影？」
薇拉毫不相讓，步步緊逼。
「此事我們警方正在調查之中，如果得出真相，我們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事實，請給我們警方一點時間。」
戈登不慌不忙地打起了官腔，「時間不早了，女士，屆時我們會通知你們報社的。」
言下之意，就是讓薇拉現在趕快滾蛋了。
薇拉假裝沒聽懂：「我倒是認為，給與公眾最大的信息透明度，才是杜絕謠言的根本辦法。」
「真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女士。」
戈登嘲諷地嘴角一扯，冷淡地打出了送客的手勢，
「為了給與公眾最大的信息透明度，才更不能讓你們報社參與進來。」
「報社是報社，個人是個人，您總不能和他們一樣，以偏概全吧？」
薇拉硬是坐在座位上沒動。
明確了戈登有所偏向的立場，薇拉在心裡嘆了口氣，她開始覺得冒用《華盛頓先鋒報》記者的名頭是個糟糕的決定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想了想，就開始十分厚顏無恥地胡扯道：
「實不相瞞，我對蝙蝠俠一見鐘情，您總不能要求一個戀愛中的少女對此事保持絕對的冷靜和旁觀。」
戈登：「………………」
戈登：「抱歉，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可能年紀大了，聽力哪裡出了點問題……」
薇拉，斬釘截鐵地：「啊，是這樣的——我暗戀他。」
第14章 真真假假
大概在華盛頓大戰發生之後的一個多星期，一家哥譚市的小報社報道了一起凶殺案。
本來是一件很普通的凶殺案，可問題就在於，這篇報道的內容，幾乎完全就是在暗示蝙蝠俠就是凶手。
拜薇拉的短文所賜，目前的輿論大環境還是對超英的歌功頌德，是以這篇報道暫時還沒有發酵。
在報道中，報社記者也只是含糊地提了一句「知情人表示或許和蝙蝠俠有關」，並沒有完全揭露。
但薇拉火速趕來哥譚，為的就是這篇報道。
七個超級英雄，鋼骨和沙贊身上的問題最少（可能與他們很少出現有關），神奇女俠是牽扯方比較多……最麻煩的就是蝙蝠俠。
華盛頓大戰之前，就數蝙蝠俠的名聲最差勁。
不可否認的是，過去的幾年內，蝙蝠俠之於哥譚，基本上就是個恐怖傳說。
和「血腥瑪麗」、「slender man」、「削腎客」等故事一樣，很多人都把「bat man」看作是哥譚暗夜的幽靈。
親自把有關於蝙蝠俠的所有報道和事跡整理過一遍之後，薇拉覺得真不怪哥譚人多想，早幾年的蝙蝠俠放在恐怖電影裡完全不違和。
蝙蝠俠到底有多嚇人呢？
想像一下吧：
你獨自一人呆在家裡，明明都已經把門反鎖，家裡還設有無數安保防護，半夜睡醒的時候，突然聽見走廊裡有嘎吱嘎吱的怪聲。
你拿著槍走出去，發現走廊什麼也沒有，周圍很安靜，只有你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喘氣聲。
然後在黑暗和死寂中緊張地來回檢查，發現安保防護完好無損，你松口氣地回房間，走進浴室，剛想洗把臉，卻在鏡子裡，看見你身後站著一個黑衣蒙面男人。
他就站在你身後，靜靜地看著你。
——管你是誰，這個時候肯定是嚇得尿都快出來了。
這就是蝙蝠俠這幾年在哥譚經常干的事。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在不破壞安保系統和門鎖的情況下潛入室內的，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哪個角落中暗暗地觀察你……他總是在暗夜中出現，單槍匹馬地干掉所有人，用殘酷的手段刑訊逼問，把人嚇得半死之後又把人打得半死。
在他這幾年的震懾下，哥譚大多數黑幫聚集開會都開始選在大白天了，因為白天不會有可怕的蝙蝠俠= =
也正因為如此，整個哥譚，從官方到民間，基本都在害怕他。
這種情緒反饋到哥譚市的媒體，導致電視廣播報紙雜志沒有一天不在批評譴責蝙蝠俠。
而且，他們的批評，是有跡可循的。
因為蝙蝠俠的確把某些家伙打得要死，每一起案件都有人證物證，一旦翻舊賬，那蝙蝠俠的「超英形像」就會遭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不過薇拉一點都不怕。
她一點不在乎媒體把蝙蝠俠這些負面報道爆出去——他們敢爆，她就敢借勢運作。
但是如果蝙蝠俠牽扯到人命案件就不一樣了。
蝙蝠俠究竟有沒有殺過人。
這是個底線問題。
被傳媒界認為是「創造了希特勒」的宣傳天才約瑟夫.戈培爾曾經有句很經典的名言：
「混雜部分真相的謊言，比直接說謊更有效。」
這句話尤其適用於傳媒領域。
如果媒體想要讓自己的受眾相信某個事實——比如說現在，他們需要說服人們相信蝙蝠俠牽涉到了某起命案，讓蝙蝠俠硬生生背下這一起人命官司，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擺出事實真相。
蝙蝠俠像個鬼一樣把某些不法分子嚇尿是真的，刑訊逼供某些犯罪嫌疑人、將這些人打到骨折住院也是真的。
那麼倘若把蝙蝠俠的這些過錯事跡和這起最新發生的人命案件同時聯系起來宣傳出去，大家會怎麼看？
哪怕媒體只是模棱兩可地說一句「蝙蝠俠可能是凶手」，已經看過蝙蝠俠一系列劣行的人們都會認定「蝙蝠俠就是凶手。」
即便是調查起來，前面的一切全都是真的，那麼最後的推斷「蝙蝠俠是凶手」，就一定也是真的。
——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
如果不盡快調查清楚，盡早澄清，「曾經殺害無辜」這口大鍋恐怕真就要直接蓋到黑漆漆小公主的頭上，摳都摳不下來了。
在薇拉的詭辯之下，這位被「蝙蝠俠暗戀者」給雷得七葷八素的戈登終於松口，站在絕對公平公正的角度，給眼前這位名為「薇妮莎」的記者小姐透露了幾分真相，兩人就這件命案的事談了談。
「這起命案發生在一個多星期以前，現在是由第一個找到現場的科倫探員負責調查此案，因為相關的線索比較模糊，我不能透露太多。」
這位老道的局長顯然吃過哥譚記者的厲害，言辭十分謹慎：
「但是我已經讀過《早安哥譚》關於此案的報道，可以肯定的是，那篇報道中失實的地方非常多，幾乎通篇都是猜測，我個人並不贊同。」
「已經有報社對此案進行報道了？」
薇拉一挑眉，假裝驚訝地問，「也就是說，已經提前有其他報社記者過來采訪過了？」
戈登一頓，深深看了薇拉一眼，過了片刻才慢吞吞地道：
「啊，就在昨天，《紐約時報》的記者才來過一趟，《華盛頓郵報》、《聯邦日報》、《大眾郵報》這三家報社，也就此案采訪過我，而《每日紐約》的編輯剛剛致電我——真是沒想到，只不過是沾染了『蝙蝠俠』這個名字，這件發生在哥譚的案件就獲得了整整五家報社的關注。」
戈登的本意是警告薇拉以及她背後站著的《華盛頓先鋒報》，讓這些報社別太過分。
——他知道薇拉之前張口就說「暗戀蝙蝠俠」是騙人的，薇拉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從他這裡拿到第一手資料。
可萬萬沒想到，被警告的對像非但沒有任何畏懼，反倒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薇拉：「好的，謝謝您的幫助，戈登先生。」
戈登：「………」
最關鍵的情報終於套出來了。
從一開始，薇拉壓根就沒想著從戈登這邊得到什麼情報，她就想要一個針對此案積極采訪的報社名單。
——誰先跳出來，誰就是那個將要在幾天之後搞事的。
等出了警局的門，薇拉先去預定好的酒店辦理入住手續，先給瑪麗打了個電話，假裝沒聽見對方在電話裡的咆哮聲，就又聯系上了那位倒霉的約翰警員。
估計戈登也怕這個沒什麼智商的小警員又對記者胡扯，就給約翰安排了一堆工作，導致他就算再想和薇拉見面，也抽不出時間來了。
本來答應好的采訪卻沒履行，約翰有點不好意思，就干脆把負責此案的科倫推了出來。
於是，傍晚時分，趕赴酒店與薇拉見面的，就變成了這位科倫警官。
科倫警官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和年輕的約翰不同，他倒沒有明確表示出對蝙蝠俠的憎惡。
忽略掉此人對待薇拉毫不保留的驚艷討好態度，他對這個案件的態度，反倒讓薇拉直覺到不對勁。
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這位科拿探員這樣問道：
「薇妮莎女士，你是為了蝙蝠俠殺人案件而來的？」
薇拉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一個專門負責此案的警官，在案情尚未明了之前，就已經將此案定義為了「蝙蝠俠殺人案」？
這可真是……值得琢磨。
她輕聲問：「您這麼快就已經調查清楚了嗎？凶手是蝙蝠俠？」
科倫卡了一下，一臉正氣地表示自己雖然還沒完全拿到證據，但是根據他之前目擊到的現場和目前搜集到的證據來看，殺人凶手就是當下盛譽的「超級英雄」蝙蝠俠無疑了。
為了應付采訪，他似乎早有准備：
「根據現場的監控錄像顯示，在凶殺案發生之前，蝙蝠俠曾經出現在現場——」
薇拉忽而打斷科倫：「監控有顯示出蝙蝠俠的正臉嗎？」
科倫：「…………女士，蝙蝠俠就沒露過臉。」
「可是科倫先生，如果沒有看見蝙蝠俠的正臉，你們是如何確認監控錄像裡的人就是蝙蝠俠呢？」
薇拉歪了歪頭。
科倫：「……」
他假裝沒聽見：「這也是我們至今無法逮捕蝙蝠俠的原因，當然，除了監控之外，我們還找到了其他證據，死者的母親親口證明，在案發之前，蝙蝠俠曾經潛入過他們家，威脅死者……」
薇拉：「可是單憑人證的口供……是無法量刑和定罪的吧？」
「當然，」
科倫試圖轉移話題，「暫且不說監控視頻與死者母親的口供，我還追查到另外的證據。在現場，我們發現了蝙蝠鏢在牆上留下的痕跡……」
薇拉第三次打斷科倫：「那你們拿到那只蝙蝠鏢了嗎？」
科倫：……
「？」
薇拉認真地看著桌子對面無話可說的警員，表情很無辜。
如果今天在場的是真正的《華盛頓先鋒報》記者，科倫的這三條似是而非的證據，早就被記者當做是扳倒蝙蝠俠的鐵證了。
只要稍微模糊一點，巧妙地應用一些語言藝術，人們就能看見如下報道了：
首先，死者母親證明蝙蝠俠曾經闖入過他們家——真沒想到超級英雄居然是個凶手！
其次，監控視頻裡有形似蝙蝠俠的黑影——蝙蝠俠殺人石錘了！
最後，案發現場出現了蝙蝠鏢的痕跡——凶狠惡毒！這種人就被判死刑！
事實上，從科倫這種熟練描述的態度……想必，在前面五家報社記者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對那些人說的吧？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三秒，最終科倫忍無可忍地道：
「女士，看起來，你好像對蝙蝠俠是凶手這件事頗有些不能接受？」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薇拉飛快地回答，表情很憂傷，「希望您能體諒一個暗戀蝙蝠俠多年的女人那點無聊的自尊心。」
「…………」
又是一片死寂。
科倫的臉簡直當場裂開來，看著薇拉的眼神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生物，他磕磕巴巴地半天，強調說：
「……可是，蝙蝠俠就是凶手啊！」
他說的是「蝙蝠俠是凶手」，而不是「凶手是蝙蝠俠」。
薇拉嘴角微微一扯，她伸出手扶住臉頰，發愁道：
「抱歉，在整個案情尚未明了之前，我還是不希望就這樣給我愛的人定罪，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從戈登局長那拿到了不少相關的資料，我會再去調查一下的。」
如果此刻是戈登在場，被薇拉坑了一次的局長先生立刻就能猜到薇拉又在騙人，但是對於沒怎麼經歷過記者真正提問的科倫來說……他信了。
看見這位警官眼中逐漸浮現出的暗色，薇拉眯了眯眼。
當晚，她很早就回了酒店。
果不其然的，在她進入房間沒多久，就又收到了科倫的邀約。
在電話中，這位去而復返的警員表示自己似乎又找到了新的證據，如果薇拉願意的話，他能現在就帶著她趕過去。
薇拉立刻就答應了。
她若無其事地把手機塞進包裡，和一把女式手槍放在一塊，當即就出了門。
只不過，她站在酒店大堂裡等了大概幾分鐘，給科倫打電話示意自己在酒店大廳等他之後，居然又重新走進了電梯，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在抵達那層樓之前，她特意叫上了一個酒店工作人員，借口房卡忘帶，讓這位工作人員替她打開了門。
門卡發出猝不及防地滴滴聲，薇拉反手握住包裡的手槍，飛快地推開了門。
「——！」
砰地一聲悶響。
一個六七歲大的黑發男孩站在薇拉的行李邊，手裡抱著薇拉的電腦。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驚訝又警惕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瞪著門口的兩個大人。
望著那雙青藍色的眼睛，薇拉唇角忽而一勾。
——抓到你了。
第15章 大騙子&小騙子
薇拉就住的是韋恩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這家酒店主打的是「安全舒適」，保證客人入住期間絕不會發生危險，所以向來很受歡迎。
酒店裡安保措施縝密，每層樓都有梯控，房門鎖經過特殊加密處理，每層樓都有專門服務的工作人員，不僅如此，連房間裡面都設有警報器，高層窗戶僅能打開一條細縫。
薇拉找到的工作人員恰好負責這層樓，他對入住客人都有所了解，一見到房間裡的小孩，臉色微變。
他隱約記得，這位薇妮莎小姐，好像是單人入住酒店的吧？
更何況，眼前的小孩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乍看過去，和街頭的流浪兒沒什麼區別——這孩子該不會是個小偷吧？
可是，這層樓的安保毫無問題，他是怎麼闖進薇妮莎小姐的房間的？
沒等工作人員想明白，站在他身後的薇拉卻突然開口：
「——寶貝兒。」
她神色溫柔地看著小男孩，語氣親昵地嗔怪道：
「你既然在房間裡，為什麼不給媽媽開門呢？」
工作人員：……
小男孩：……
工作人員干巴巴地問：「女士，這是您、您的孩子？」
薇妮莎女士看上去頂多二十多歲，怎麼看都不像有個六七歲兒子的樣子啊！！？
「對啊。」
薇拉搶先一步朝向小男孩的方向走過來，嘆息道，「哎，我家小泥猴又出去亂跑了，對不對？」
雖說語氣很輕快，但是警惕地藏在行李架後面的男孩，還是能很清楚地看見，薇拉當著他的面，從包裡拿出了一把漂亮的手槍，她俯瞰過來，眼中閃爍著威脅的光。
男孩：「……」
他眨了眨眼，飛快地喊：「媽！」
工作人員：「……」
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抱著一種「我負責的樓層絕對不可能有小偷」的鴕鳥心態，這人還是半信半疑地離開了。
等房門重新關上並自動落鎖，薇拉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上去，一邊把玩著槍，一邊看著男孩微笑起來：
「行了，乖兒子，現在，放下我的電腦，和你媽好好談談吧。」
男孩：「………………」
酒店工作人員沒猜錯，小男孩本來就是個街頭流浪兒。
他全身髒兮兮的，整個人瘦得像只小猴子，偏偏一雙眼睛卻像凶狠的小狼崽一樣銳利又明亮。
哪怕是被薇拉抓了個正著，他也絲毫不慌，反倒抱著電腦，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薇拉這才察覺到男孩光著腳沒穿鞋，小腳丫子踩在酒店厚實的地毯上，留下一個個黑黢黢的小腳印。
沿著小腳印的排布望過去——男孩果然是從房間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薇拉預定的房間在九樓，他到底是怎麼繞過保安，躲過安保設備來到九樓的？
這孩子身手肯定非常敏捷，還很聰明。
難得在心中稱贊了一句，薇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包裡摸出一副手銬，趁著男孩不注意，直接把他給銬了起來。
——熊孩子都神通廣大到爬到九樓並鑽進來了，萬一她一個疏忽讓他跑了怎麼辦？
「嘿！放開我！」
猝不及防被薇拉銬在床邊，又眼睜睜地看著薇拉拿過電腦，男孩大驚，「你到底想干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薇拉小心地打開筆記本，確認電腦完好無損之後才反問，「你想偷我的電腦？」
「……那又怎麼樣！？」
男孩一頓，氣呼呼地嘖了一聲，「算老子時運不濟，沒想到被你撞見了，想報警抓我就去吧！」
薇拉沒說話，她眯著眼，靜靜地打量著男孩。
過了幾分鐘，在男孩越發不自在地挪動身體，扭頭不去看薇拉之後，她才開口，輕輕地道：
「科倫讓你來之前，沒跟你說過，我從警局拿的資料並不在電腦裡嗎？」
這句輕飄飄的問句宛如一枚炸彈一般在男孩耳側炸響，他不著痕跡地僵了僵，矢口否認：
「你胡扯些什麼？老子向來自己單干，科倫又是什麼玩意兒？」
薇拉不置可否地瞥了男孩一眼，似笑非笑。
「看起來，你倒是比科倫那人講義道一點兒。」
她盯著明顯惴惴不安、卻以憤怒掩飾的男孩，嘆息著道，
「讓我猜猜……是科倫告訴你，我剛剛離開房間，讓你抓緊時間進來偷的，對嗎？可問題是，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這麼快趕回來？」
男孩明顯愣了愣。
光是這個愣神，就已經透露出了所有的信息，薇拉挑眉，沉聲道：
「還不明白嗎？科倫他是想拿你頂罪啊！蠢兒子。」
女人的神色實在太過篤定，加之她回來的時機又實在巧合……巧合到，說是背後沒有人在指示都不可能。
男孩的臉色變了又變，冷冷道：「你想怎麼樣？」
……果然是科倫。
兩下三下、輕而易舉地就從小孩子口中套出了最關鍵的訊息，薇拉眨了眨眼，暗自干巴巴地感慨了一句。
當然，她也沒感到驚訝就是了。
因為，打從一開始見到科倫時，薇拉就一直在懷疑這位警探。
薇拉並沒有過多地關注凶殺案的細節——她畢竟不是警察或者偵探，也沒興趣以外行人的身份摻和進凶殺案的調查，但是她能從科倫此人的言行和邏輯進行分析。
而科倫的言行邏輯，實際上是非常荒謬可笑的。
之前的整個晚餐期間，他就一直在非常努力地擺出各種證據，以證明蝙蝠俠就是這起凶殺案的凶手。
從他的邏輯鏈來推斷，他卻一直是從「蝙蝠俠是凶手」的結論反向推導，再不斷地追蹤證據，以證明這個結論。
薇拉從和科倫的交談中感覺到，科倫其實並不像是警署裡的其他人那樣，對於蝙蝠俠有種「源於警方立場」的不滿和譴責，他個人和蝙蝠俠也沒有任何私仇。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科倫一定要執拗地把這起凶殺案的鍋扣在蝙蝠俠頭上？
——如果不扣在蝙蝠俠頭上，就會損害到他自身的利益。
所以科倫一定要對媒體記者證明此事，所以他一定要告訴所有人，蝙蝠俠是凶手。
在晚餐時分，薇拉那樣精准且犀利地戳穿了科倫一個個所謂的「證據」，又言明了自己是蝙蝠俠的「暗戀者」，絕對會讓科倫產生危機感。
薇拉當然看出了這點，所以她順勢接了一句，表示自己已經從戈登局長那拿到了全部資料，打算自己過去慢慢調查。
果不其然的，科倫急了。
薇拉目前還掛著《華盛頓先鋒報》記者的名頭，他自然不可能殺人滅口，就只能強行人為地制造更多的「證據」。
為此，他肯定需要知道薇拉手頭上究竟有多少案件的情報。
打著這樣的主意，薇拉故意答應科倫的邀約，故意空出時間來，讓人「鑽空子」，然後故意叫上酒店工作人員過來抓賊。
當然，如果科倫沒有這種想法，薇拉無非就是在電梯走了兩個來回，但是科倫真這樣干了。
抓賊抓得如此順利的薇拉也很無語：
我就是隨口那麼騙一下，沒想到還真有人信啊？
無語歸無語，她臉上倒是不動聲色地回答：「不怎麼樣，我們的目的是科倫，你要是不想被當成替罪羊，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男孩面無表情地看著薇拉，冷笑了一聲，整個人貼到了牆角。
因為是背著手被銬起來的，他現在的姿勢像極了上課被罰站。
「科倫只讓我過來偷走你所有的資料，其余事情我一概不清楚。」
他嗤笑道，「想也知道啊，我一個街頭孤兒，負責我這片區的警官先生讓我干什麼，我就得干什麼，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我不是接受他的雇佣，我是為他做事——如果我不為科倫做事，猜猜我會被送到哪裡？」
說話之間，男孩本就瘦小干枯的身體在角落裡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他低垂著頭，緊抿著嘴角，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蓋住了眼眸，一副明明脆弱，卻強忍著堅強的模樣。
面對這一幕，無論是誰，都會為了這樣無助可憐又身世凄慘的男孩生出無限側影之心，別說是質問男孩了，估計當場釋放他的想法都有。
唯有薇拉，巋然不動。
她安靜地聽男孩說話，在知道男孩凄慘的身世之後，不光毫無同情之色，反倒詫異地皺起了眉。
耐心等男孩說完，她困惑又不解地問：
「所以呢？你就任由科倫這樣欺壓你嗎？」
「……你說什麼？」
「我說，科倫這樣壓迫你，你在為他做事的時候，就一點反抗之心都沒有嗎？」
薇拉一針見血地問。
「！」
男孩猛地抬起頭來，他的臉好像被人一巴掌扇在臉上一樣，火辣辣的痛，「你什麼意思？他一個成年警官，你指望我做什麼？」
「我指望你做什麼？應該是你為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才對吧？不要求你正面反抗科倫，但是你為他做事，就沒有握到他的一丁點把柄？」
薇拉搖頭，認真而尖銳地質問：
「你是打算像個孬種一樣，這輩子都甘願成為科倫手裡的一條鷹犬，還是干脆和他拼個魚死網破——你他媽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怕失去什麼嗎？」
「誰他媽是孬種了！」
男孩勃然大怒，他睜大了眼睛，咬牙切齒地瞪著薇拉，「誰說我樂意變成科倫的狗？誰說我手頭上沒有科倫的把柄的？」
「………………」
薇拉看著男孩。
男孩瞪著薇拉。
過了好半天，盛怒到了極點的男孩突然臉色發綠，理智緩緩回籠，他不可思議地瞪著薇拉：「你、你——」
「對，對，是我，是我，寶貝兒。」
薇拉歪了歪頭，衝著男孩無奈一攤手：
「……好吧，我詐你的。」
男孩的臉色頓時風雲變幻。
他的臉紅紅綠綠了半天，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過了好久，才垂頭喪氣地咬牙：
「你一個大人，騙小孩子不覺得羞恥嗎？」
這女人真是白瞎了那張好似湖中仙女一樣的臉！真是白瞎了那麼好聽的聲音！
大騙子！大豬蹄子！！
「你一個小孩，偷大人就不覺得羞恥嗎？」
薇拉奇怪地反問，她終於站了起來，朝著男孩的方向走過去，「再說了——」
走到男孩的身邊，薇拉假裝沒察覺到小孩突然的僵硬，她直接伸手到男孩的背後，從他藏在背後的手掌中，摸出了一截細細的鐵絲。
「再說了——你不也一直在打同情牌詐我，借機偷偷開鎖嗎？」
干脆地拿走鐵絲，薇拉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男孩的額頭：
「小騙子。」
男孩：「………………」
這女人怎麼知道他在趁談話的時候偷偷摸摸開鎖的！！？
最後的底牌也被薇拉收走了，男孩終於露出了郁悶的神色。
薇拉倒也沒有多為難男孩的意思，她把鐵絲和槍放在自己的手包裡，坦誠道：
「不用多想，我的目標的確只有科倫，從這點上來說，你我的目的應該是共同的吧？這種情況下，開誠布公才是最好的選擇——放心，我不像科倫，沒打算利用你辦事。」
男孩又恨恨地瞪了薇拉一眼，無可奈何地默認了：
「要我坦白，可以，但是我們得按你說的那樣開誠布公，不再互相欺騙，撒謊騙人，行嗎？」
——別他媽騙人了！別他媽騙人了！別他媽互相欺騙了！真的心累！
「那是自然的，」薇拉很正經，「我之前詐你，那是因為你騙人在先。」
男孩：「……那還真是對不起了！」（咬牙）
總算勉強達成合作，一大一小開誠布公的第一步，當然就是互通身份，正式介紹自己的名號。
為此，兩人毫不猶豫地同時開口：
男孩，飛快地：「我叫做傑克遜，沒有姓氏，是個街頭孤兒。」
薇拉，微笑著：「我叫做薇妮莎，姓氏不重要，是個華盛頓記者。」
第16章 空手套白狼
自稱傑克遜（…）的男孩沒說謊的是，他真的是個街頭流浪兒，而且的確被科倫脅迫要挾著：
「科倫管轄著這片區，對我們這些街頭流浪兒的情況一清二楚。他拿捏著我們的把柄，我們就替他做事。」
「科倫讓你們替他做什麼？」
薇拉隨手給還在樓上苦苦等待自己的科倫發了個短信，表示自己臨時有事不能與他同行就放了科倫的鴿子。
「一般都是運貨之類的小事，他讓我來這裡偷你的東西倒是頭一回。」
說著，男孩頓了頓，青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些狡黠的光，「你大可猜猜看，他究竟讓我們運的是什麼？運給誰？」
薇拉眉頭一挑，好奇道：
「你拆了科倫的貨，就不怕科倫和那些買主找你的麻煩嗎？」
街頭流浪兒最大的優勢就是沒有身份，又毫不起眼，是最適合運送一些見不得光的貨品的人選，比如說違禁藥物，又比如說特殊槍械等，就算是被抓到了，警方那邊拿這些小孩子也沒有什麼辦法，頂多送到孤兒院。
而科倫本身就是警察，是以傑克遜被抓到以後第一反應就是假裝小偷讓薇拉報警。
傑克遜：「……嘖。」
這女人怎麼什麼都知道！
薇拉眼角彎彎：「我假設你手頭上拿捏著科倫這個把柄，是准備動手逃離他的控制了？」
傑克遜撇了撇嘴，沒好氣地反問：
「我都好不容易拿到科倫的把柄了，還要繼續換個什麼都不清楚、更加糟糕的頭領嗎？」
在哥譚，像他這樣的街頭流浪兒，就是這些地盤上的黑幫們眼中的一種資源。
他在誰的地盤上討生活，就得受誰的壓迫，其實沒有任何區別。今天是科倫，如果科倫倒了，那也有其他人。
是以，他之前壓根就沒考慮過扳倒科倫，只是暗暗收集科倫的把柄，伺機找出脫身逃跑的機會。
——而現在冒出來的這個華盛頓女記者薇妮莎，就是天載難逢的好機會。
雖說連真實名字都在撒謊騙人，但是這一大一小對科倫的事倒是沒有什麼隱瞞。
正如薇拉猜測的那樣，科倫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他擔任警察多年，和轄區內的黑幫勾結，充當這些壞蛋的保護傘，還與許多黑市的人有交易，專門向哥譚裡的某些癮君子兜售違禁藥物。
「我聽說科倫的供貨商最近提煉出了一種新藥，在黑市上賣得很不錯。」
傑克遜對科倫的事大多一清二楚，看得出是自己偷偷調查過很久。
但是對於科倫正在負責的這起凶殺案，倒是沒有什麼了解。
只不過，在薇拉給他看過資料裡關於死者的消息以後，小孩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不幸死去的姑娘，是科倫的一個常客。
薇拉點點頭，繼續問道：「科倫的供貨商是哪個？」
傑克遜猛地頓了頓：「………………」
安靜了幾秒，他深呼吸一口氣，忍著怒火道：「……我說，你他媽的之前說什麼科倫拿我頂罪、說什麼你在追查科倫，都是框老子的吧？」
既然都在追查科倫了，怎麼可能連這點事都不清楚啊！
薇拉眨了眨眼，非常無恥地感慨道：
「啊，你發現了啊？」
「——我！草！」
如果不是雙手已經被銬了起來，薇拉手裡又拿著槍，傑克遜非得直接暴起不可，他的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氣得臉都漲紅了，像一只憤怒得炸毛的小狼崽一樣怒吼起來：
「薇妮莎！你他媽空手套白狼？」
「瞎說什麼。」
薇拉皺了皺眉，十分無辜，「我這明明就是守株待兔。」
……什麼空手套白狼啊，你這只蠢兔子，不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嗎？
傑克遜：「……」
他差點氣成河豚，好懸沒原地爆炸。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討人厭的大騙子？！更重要的是，這騙子居然騙到他頭上來了？？
薇妮莎是吧？混蛋混蛋！他記住這名字了！
薇拉毫無欺負小孩的自覺，看著男孩在一邊氣得磨牙，她也沒打算過去安慰他。
反正情報都已經全部到手了，她就安然自若地打開了電腦，開始把自己今天拿到的情報和資料彙總。
鍵盤沒敲幾分鐘，她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用酒店電話叫了個客房服務。
她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牛排、炸雞、烤肉、意面、漢堡……總之什麼都點了一份，法餐意大利菜俄羅斯菜美式小吃亂七八糟地摻和在一塊，分量大得驚人。
餐廳那邊也懷疑是不是有十幾個人的聚餐：「女士，請問還需要什麼酒水飲料嗎？我們有女士專供的粉紅葡萄酒……」
薇拉：「一杯牛奶，謝謝。」
酒店餐廳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將薇拉點的餐送到了房間裡，等到滿載各式美食的餐車被推到房間裡，那股混合在一塊的食物香氣頃刻之間就爆發開來。
正在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生悶氣的小狼崽動了動鼻子，更氣了。
薇妮莎這女人，難不成還真以為光憑一頓飯就能打發掉他了吧？
好吧……他的確是很多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的確是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些東西——但只要是薇妮莎拿出來的東西，他就是不碰！
薇拉把餐車推到他面前來，當著傑克遜的面，她開始把晚餐一樣一樣擺到他面前的餐桌上。
距離得近，這股食物的香氣就越發濃厚，傑克遜甚至能聽見鐵板炙烤的牛排還在發出「滋滋」的聲音，油花飛濺。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也在跟著這股「滋滋」聲發出不爭氣的咕嚕咕嚕聲。
傑克遜倔強一扭頭，悄悄地咽了口口水：「你以為光靠一桌吃的就能收買老子嗎？」
薇拉正在擺餐桌，聞言，很驚訝地看過來：
「什麼？你也要吃飯嗎？」
傑克遜：「？？？」
薇拉，發愁地：「可是，我只點了我自己的這一份啊。」
順著她的話，傑克遜這才注意到，餐桌上雖然擺滿了品種繁多的食物，但是不管是牛排、烤肉還是漢堡、薯條……甚至是牛奶，都只有一份。
也就是說，這女人點餐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房間裡還有第二個人，完全就只顧她自己！！
在傑克遜的怒目之下，薇拉慢吞吞地把所有食物都擺在了餐桌上，衝著小孩惡劣地笑了笑，就拿著手機，走到房間門口那一端打電話去了，光留下一桌冒著熱氣的餐點。
很有志氣和尊嚴堅決抗拒吃飯的小狼崽：「…………」
這特麼這是故意的吧？
一而再，再而三，每當他稍微指望薇妮莎這女人做個人的時候，她總能通過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來證明她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大狗比！！
不過，如果真就以為在他面前擺上一桌吃的就能氣死他的話，薇妮莎可真就太天真了。
僵著臉目送薇拉走到門邊，注意力全集中在電話上沒往自己這邊看，小男孩傑克遜眼珠子一轉，立刻行動起來。
悄無聲息之間，他趁著坐在地上的功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度蜷縮起來，抬起腿，輕而易舉地將兩只銬起來的手腕從下方繞了出來，像只小猴子一樣蹦上了餐桌。
趁著薇拉沒發現，他抓起香噴噴的漢堡就是一大口，顧著腮幫子看薇拉一眼，見她沒發現，立馬用叉子叉起牛排再一大口，又看看薇拉。
熱狗一大口、魚排一大口、炸薯條每根咬一半、烤肉大串豎著啃掉一邊、炸雞外面那一圈面衣吃完、意面裡的肉丸全都塞進肚子裡……
把桌上所有的食物挨個試了一遍，小男孩吃得滿嘴都是油，哪怕肚子吃得鼓起來了還要往死裡塞，撐得翻白眼就一大杯牛奶下肚，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再看看薇拉。
見薇妮莎還在專注地打電話，他的眼中暗含得意。
不讓他吃是吧？光讓他看著是吧？
他偏偏就要每樣都啃一口，看薇妮莎那女人還怎麼吃飯！
……而房間另一側，薇拉正在和瑪麗通話中。
她側身盯著電腦，一邊低聲囑咐著瑪麗，一邊分了點注意力放在餐桌那邊。
聽見餐桌那邊傳來的餐具碰撞聲，她的嘴角飛快地勾了勾。
「薇拉？你在聽嗎？」
電話另一端，瑪麗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
「按照你的要求，我這邊調查結果出來了，這幾個月裡，《華盛頓郵報》、《聯邦日報》等那五家報社負責超英那個板塊的主編名單和資料發給你了。以及哥譚警察局的局長戈登的資料——雖然我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特意調查一個警察。」
「戈登局長的履歷暫且不用太著急，」
真相尚未明了，薇拉沒打算說明原因，她問瑪麗，「之前《別讓沃克跑了》聯絡的那幾個工作室現在有空嗎？」
「你又打算利用薇妮莎寫文章了？你之前不是說以後不用——」
「這回不寫了。」
薇拉低笑了一聲，她的手指在電腦上點了幾下，若無其事地說，「我就是想借用幾個他們名下的意見領袖，放個爆炸性新聞。」
「……什麼新聞？」
瑪麗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也沒什麼，」
薇拉「唔」了一聲，一本正經地問瑪麗：
「你覺得《欺世盜名的騙局！超級英雄還是超級殺人犯？》這個標題如何？」
——小狼崽說的『空手套白狼』的辦法，其實也挺不錯的嘛。
第17章 烤肉專家
這本來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周末，像往常一樣，各大報社正常放假，印刷廠正常工作，絕大多數新聞人都在享受閑暇寧靜的假期。
——如果不是某個坐擁兩百多萬粉絲的知名自媒體突然爆料出「超級英雄為哥譚凶殺案真凶」這個核彈級新聞的話。
爆出消息的自媒體之前就是專門報道並解釋各種刑事案件的，和其他媒體都有不少合作，可信度很高，在這個周末的中午，它放出了這篇新聞。
並在隨後的半個小時內，險些搞癱了整個社交網絡平台。
「是超級英雄，還是超級殺人犯？」
「最近，哥譚市出現了一起極為惡劣的凶殺案，一名無辜的女性在家中不幸身亡，通過警方目前調查出的線索來看，蝙蝠俠為首要犯罪嫌疑人。」
……沒錯，是「首要犯罪嫌疑人」。
所謂的「犯罪嫌疑人」，實際上指的是可能涉嫌犯罪的人，是指警方在對案件調查時鎖定的懷疑目標，也就是說，根據案情線索顯示，蝙蝠俠僅僅是警方懷疑的對像，並非就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一般的讀者，壓根不清楚犯罪嫌疑人和罪犯之間的區別，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起案件的真凶已然確定，就是蝙蝠俠。
而且在這篇報道中，還披露了不少有關於「蝙蝠俠潛入死者住所」、「案發現場出現蝙蝠鏢痕跡」等線索。
整個互聯網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拜前半個多月媒體對於超級英雄鋪天蓋地的宣傳追捧所賜，現在全美上下，不管是支持超級英雄的還是反對超能人士的，都對官方已經蓋章的七名超級英雄有個基本了解了。
雖然能力還是分不太清楚，也搞不懂這些超英到底是什麼來頭（總之就是很強大）……但是一說蝙蝠俠，誰都知道是拯救了華盛頓的英雄之一。
鑒於這份功勞是實打實的，反對厭惡超能人士的人雖然心中不爽，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多說什麼。
可現在，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大罵超級英雄，還言之鑿鑿地宣稱「超級英雄蝙蝠俠於哥譚殺害無辜」……簡直就像是把揚眉吐氣的機會送到了反超英人士的手中。
從中午發布的那一刻開始，這篇新聞的閱讀量和分享量瞬間達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程度，整個互聯網都在討論「蝙蝠俠殺害無辜」一事，話題瞬間被頂上了熱門。
這一刻，全美百分之九十的媒體聯合起來瘋狂給民眾安利洗腦的效果終於出來了：
除開一直崇拜支持超能人士的人們之外，絕大多數人此刻立場異常鮮明。
從本來就厭惡警惕超能人士的反超英者，再到對超英們無感的普通人們，都在第一時間譴責了蝙蝠俠的暴行。
也是因為之前這二十幾天裡被媒體對超英的盛贊誇耀給氣到了，這起報道下的評論完全就是毫不客氣地發泄私怨：
「我早就說過了，蝙蝠俠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麼好人——他不是什麼英雄，他只是一個蒙面的罪犯，他在哥譚仗著武力行凶，在哥譚市沒有人不討厭他的，我早就說過了！」
「還有沒有人記得半個月之前的那篇《別讓沃克跑了》？當時那個作者薇妮莎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沃克就是在利用超能人士掩蓋自己的無能——現在更諷刺的來了，所謂的超級英雄，也不過是一群打著英雄旗號的罪犯。」
「我翻了翻哥譚市的媒體，這起案件早在數天之前就已經有小報在報道，那麼問題來了：明明是件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沒有其他大型媒體關注？真不愧是白宮引以為豪的『超級英雄』，控制輿論的手段倒是挺厲害的。」
「@沃克，現在你還打算死不認賬，讓民主黨的黨媒繼續歌頌超級英雄嗎？你真應該為此感到恥辱。」
「蝙蝠俠的前科那麼多，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天吶！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在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中自己親自調查過嗎？想也知道啊，正常的英雄怎麼可能為自己取個蝙蝠的代號，這種邪惡的玩意兒！」
……
這是熱門的評論之中，點贊最高，且不帶髒話的了，至於其他的不堪入目的謾罵就沒有什麼參考價值了。
酒店內，薇拉同時打開了數個新媒體數據分析工具，把分析對像聚焦在了這起事件上，並實時地采集著用戶的行為數據，利用軟件制作相應的統計圖標。
支持的、反對的、有效的、無用的……僅僅是一個有關於蝙蝠俠的話題，就好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人們這些天來所有的不滿盡數宣泄了出來。
拋開那些泄憤和惡意的無用意見不說，整體的輿論上，對於超英持不友好態度的人……可比支持超英的人多出太多了。
就這，還僅僅只是這起新聞爆出的第一天。
輿論只在網絡上發酵，傳統媒體暫時沒有跟進的時間點裡。
「還真是……糟糕透頂。」
薇拉盯著制作出的表格，喃喃著道。
雖說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幕，但是真到了這個地步，薇拉還是不得不承認，媒體的手段……還真是有效。
——「喂！你到底在干什麼？」
角落裡，傑克遜很無語地看著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不間歇敲鍵盤的薇拉，簡直一頭霧水。
基本不怎麼識字的小男孩當然看不懂屏幕上那些復雜的數據，也完全不知道大騙子「薇妮莎」已經把天都捅了個大窟窿，他只知道薇妮莎一直坐在電腦前，簡直就是在讓他們倆一塊兒去死。
偏偏又被這女人銬著，他又急又氣，簡直恨鐵不成鋼：「這都第二天了，你要是再不去拖住科倫，萬一他察覺到我被你逮住了，那就完蛋了好嗎！？」
薇拉頭也不回：「哦。」
傑克遜：「……」
大騙子你吃棗藥丸啊！
也是看男孩的表情實在太糟糕，薇拉難得騰出點時間解釋了一句：
「再說了，現在的科倫，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關注你。」
傑克遜：「……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科倫現在……應該快熟了吧？」
薇拉總算回頭，衝著小孩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惡劣的壞笑。
——都已經被輿論架在火上烤了，差不多……快要五分熟了吧？
正如薇拉所說的那樣，在一大一小窩在酒店裡舒舒服服，傑克遜賭氣吃吃喝喝的時候，科倫連午飯都沒吃，正頂著烈日，滿頭大汗地往警局裡趕。
因為被爆料的新聞正好是他負責的案子，而報道中的諸多細節線索，按照規定是應該保密的，是以，他就被大怒的戈登緊急傳喚到警局問責了。
暫且不提科倫是如何在上司面前為自己辯解的，同樣著急上火的，還有無數正在緊盯此事並打算跟進的傳統媒體們。
當然，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本就預備過幾天就開始全方面地針對蝙蝠俠。
他們預備運行的計劃，同樣是先爆出蝙蝠俠或為凶殺案真凶一事，再以此案為核心，抽絲剝繭，逐漸暴露出蝙蝠俠更多的劣行。
等到那個時候，就無所謂凶殺案的凶手究竟是誰了。
所以，當這個自媒體在網絡上爆出這個驚天報道時，絕大多數新聞人半點兒都不驚訝，對這個自媒體的行為也沒有絲毫懷疑，而只是惱火於它爆料得太早了。
好不容易有個假期，該死的自媒體就不能選在周一爆料嗎？非要選在周末？非要逼所有人加班不可是吧？？
雖然他們的確打算在之後這麼干，但那也是幾天之後的事了啊！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被迫加班的新聞人，都在心中破口大罵。
到底是哪家報社這麼想不開，非要選在周末爆料，你們他媽的就是想搶個頭條是吧？？
要知道，主要負責這起計劃的，正是戈登局長口中曾經派人采訪過的那五家媒體，看這個自媒體爆料得這麼清楚，肯定就是這五家中的一家沒跑了！！
別說其他報社電視台的人是這麼想的，就連主導這起計劃的五家報社內部人員，也全都是這麼想的。
誠然，雖說是在合作，但是同為競爭對手，這五家報社關系也實在是差勁。
《紐約時報》的編輯氣呼呼地：「肯定是《華盛頓郵報》的那個老滑頭！我就知道他們想搶頭條和熱度！」
《華盛頓郵報》的記者都在罵人：「絕壁就是《紐約時報》那群狗娘養的！他們就是想借這個事件超過我們！」
《大眾郵報》：《聯邦日報》王八蛋！
《聯邦日報》：《大眾郵報》心機女表！
《每日紐約》：麻蛋我們這邊剛去哥譚采訪完還在整理素材他們就發了！一群禽獸！
幾個小時過去了，眼看著網絡輿論已經逐漸發酵，有記者吶吶問主編：
「那現在，我們是該跟進，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在幾天以後再發稿？」
「讓你們來加班，就是讓你們現在就趕緊跟進的！」
主編大手一揮，忍著怒火咬牙道，「現在就給我重新排版，把原定的那些新聞全都撤了，從明天開始，接下來一周內，全都是蝙蝠俠特輯了，懂？」
被迫加班的記者&編輯：「…………」
這個爆料太早了，也太超出他們預期計劃了，為此，他們也只能把原定於幾天之後的所有報道全部提前，趕在印刷廠停工之前，把臨時整改的新版本送過去。
其實，也就相當於重新做了一份報紙。
幾乎是同一時間內，全美上下所有的傳統媒體全都拼命運作起來——誰也別想休息，全都留下來苦哈哈熬夜加班吧！
而正在眾新聞人眼睛都要熬出血來，盯著電腦被迫工作時，網絡上關於蝙蝠俠殺人的話題討論已經呈現一種爆炸性的上升趨勢了。
無數人對蝙蝠俠譴責謾罵的同時，也不忘直接跑到這些曾經為超英站街、歌功頌德的媒體們這邊來聲討。
在這些傳統媒體的官方賬號下，尤其是他們之前為了阻止《別讓沃克跑了》這篇文傳播而往死裡誇超英的那些文章下面，頃刻之間出現了無數指責：
「現在知道裝死了？在？你們報社還有良知嗎？」
「《紐約時報》主編出來挨打！當初你們是怎麼誇超英的？現在你再看看蝙蝠俠？你們這些報道假新聞的，都是殺人凶手！」
「你們應該為這些假新聞而感到羞恥！」
「《大眾郵報》出來道歉！為什麼這麼大一個凶殺案，只有自媒體敢爆料，你們這些傳統媒體都變成啞巴了？」
「呵呵，坐等你們這些報社股價跌停。」
被罵得暈頭轉向、甚至還面臨股價下跌危機的傳統媒體們：「……」
不是我們要誇超英的！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薇妮莎！你們聽我解釋啊！
他們真的快冤死了，哭都哭不出來。
這個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按照他們的計劃，應該是由他們率先爆料，他們率先擔任「先鋒者」的啊！
這樣一來，他們既得了好處，也得了口碑，簡直是雙贏——可問題是，這個不知道什麼鬼的自媒體，到底是哪家干的好事啊？！
「現在只能拼速度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傳統媒體都只能咬牙硬趕，讓手下的人死命加緊工作，「誰先『倒戈』向輿論這一面，誰先公開譴責『蝙蝠俠』，並有理有據地公關，誰就贏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地撰稿並為了擺脫「為超英站街」的名聲而絞盡腦汁考慮辦法時，一個更加爆炸性的消息，瞬間把所有人都轟了個東倒西歪、暈頭轉向。
——一個在美國小有名氣的直播訪談節目，已經趁著這個熱度，直接趕到哥譚警察局，就蝙蝠俠殺人案件找到了負責此案的科倫，雙方約定於明天早上八點進行直播訪談。
傳統媒體們：「……」
主導此計劃的五家報社：「…………」
怎麼又是新媒體！！？
還他媽上午八點！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不能搶在八點之前把自家的新聞發出去，那就變成一群跟風炒冷飯的了！！等到那個時候，他們自己報社的名聲肯定要一落千丈！
霎時間，包括五家報社在內的所有傳統媒體，都在怒罵這個直播訪談節目的幕後推手。
——說來也巧，負責這個訪談節目的主導演，恰好就和五家報社的負責主編關系不錯，在之前也多有合作。
可想而知，他會突然冒出來包攬此事，幕後指使者……無非就是那幾個主編中的一個！
絕大多數新聞人氣吐血：大報社了不起啊！狗比主編自己吃肉居然不讓我們喝口湯！
《紐約時報》等五家大報社氣內傷：這不是我干的，肯定是另外那四個狗比干的！
……
酒店內，薇拉的手指輕巧地劃過瑪麗發過來的主編名單和資料，愉快地加了把火。
很好，現在的科倫……大概八成熟了吧。
第18章 出乎意料
拜該死的直播訪談所賜，所有傳統媒體不得不全體趕工，一邊讓人撰寫辯護用的公關稿發到網上，一邊強行把幾天之後才預備發表的資料稿件全部挪到明天。
報社、雜志社這些也就算了，真正想掐死那個自媒體的是各大電視台。
就時效性來說，新媒體自然要比傳統媒體要強，再加上爆出這個重磅消息的自媒體提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報社、雜志社、電視台等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縱使他們再拼命加班，再加緊時間去寫公關稿，僅僅是這一兩個小時的延誤，也足夠這些以報社為代表的傳統媒體被噴出上萬條評論了。
說來也是心塞，幾乎所有的評論都在質問這些傳統媒體：你們憑什麼為超英站街？你們憑什麼壓下蝙蝠俠殺人的消息不說？垃圾媒體！假新聞！
傳統媒體負責管理社交賬號的編輯有苦說不出：我們一開始就沒打算為超英說話啊？我們他媽一開始就是想搞他們，壓下蝙蝠俠的負面新聞也是為了在之後一舉爆料啊！
他們很委屈：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薇妮莎，他們早就把這些負面新聞爆料出來了，輪得到這些該死的自媒體來摘桃子嗎？
現在好了，絞盡腦汁、憋屈得要死地誇了超英半個多月，什麼好詞都用盡了，還把超英所有的負面新聞都壓了下去，結果現在這麼一鬧，被罵得最凶的也是他們，真是……什麼鬼！
現在被搞的不是超英嗎？怎麼倒霉的總是他們？？
傍晚之前，以《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為首的一干傳統媒體，終於憋出了公關稿，紛紛在網絡上發布。
有激進如《大眾郵報》，直接在社交平台上發布了關於對「蝙蝠俠殺人案件」的報道，毫不留情地譴責了蝙蝠俠的暴行，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心直口快」的形像。
有理性如《每日紐約》，則在自己的網站上理性地探討了「超英與法制」問題，他們邀請了很多知名律師，討論蝙蝠俠一案究竟應該如何審理，站在了中立和理性的立場上。
總之，絕大多數紙媒，以及電台，都在這一時段發布了聲明或者新聞報道。
在公眾面前，他們的官方賬號一改之前對超英的盛贊，轉而「大義滅親」地承認了蝙蝠俠犯下的罪行，並就此進行了公正的報道。
而另一頭，報紙和雜志社等的主編，則在自己的私人賬號上，發布了言辭懇切的道歉信：
「不可置信的暴行，我們曾經那麼信任你，你卻辜負了我們。」by.《華盛頓郵報》的主編。
「很遺憾，我為我即將收回前面的贊譽而感到痛心，蝙蝠俠，你究竟怎麼了？」by.《紐約時報》的主編。
以及恰如其分的軟廣：
「你們不再信任他們了，但你們還可以信任我。」by.《每日紐約》主編。
「我們始終站在真相那一邊，不管面對的是超級英雄還是超級惡棍。」by.《大眾郵報》主編。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的報社、雜志社、電台都這樣干了。
官方場合直接擺出蝙蝠俠殺人的新聞，做出理性公正的態度，私人場面立刻變臉，既反省自己，又站在公眾輿論的立場上痛斥超英。
在兩方面的夾擊之下，公眾終於看見了傳統媒體擺出來的堅決態度。
雖然也有冷嘲熱諷如「等到事情都被自媒體爆出來才轉換態度真是見風使舵」的留言，但是總體上還是贊譽居多。
見此，忙忙碌碌了一下午的新聞人們，總算松了口氣。
「各位，最艱難的一步已經過去了！」
初步擺脫了輿論危機之後，報社主編們難得露出了贊賞之意，紛紛鼓舞著手下的編輯和記者們，
「從好的方面來想，這一流程本就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只是提前了幾天而已。好了——現在我們就按照原本的計劃，將之前壓著的有關於蝙蝠俠的所有負面新聞全都爆出來就行了！」
因此，在報社和印刷廠的努力下，第二天凌晨五點的時候，所有新聞人盡數頂著黑眼圈，歡欣鼓舞地目送配送人員將這一摞一摞、滿載著蝙蝠俠黑歷史和批評的報紙離開。
仿佛看見了人們在閱讀報紙之後義憤填膺、齊齊聲討蝙蝠俠的盛大場面，在報社辦公室內，熬夜肝得頭都快禿了的主編們終於放松下來。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給每個人都分發了咖啡，《紐約時報》的主編手握馬克杯，就好像是舉著一杯慶功的香檳一般，他感慨萬分、居高臨下地道：
「從今天開始，我們即將一點點地收回那些曾經賦予超英的榮譽和勛章，從蝙蝠俠開始——恭喜諸位，你們創造了新的歷史。」
整個辦公室頓時響起陣陣歡呼。
從主編到記者，都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是他們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對公眾說盡了超英的好壞，是他們給與超英這份前所未有的榮耀，他們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收回，沒毛病啊。
主編說罷，就打開會議室裡的大屏幕，電腦畫面剛好切到了那個引起廣泛關注的直播訪談節目。
現在距離八點還有一個多小時，也就是說，他們總算是趕上了最後的末班車，在受訪者科倫警官公布罪證之前，率先把蝙蝠俠所有的劣行都搬上了報紙。
叫主編說，也幸好……他們提前熬夜趕了這起報紙。
盡管是周末，全美起碼有百分之三十的人，都早早地趕在八點之前醒來了。
而在醒來之後，這些人毫無意外地……全都點進了這個直播間。
眼看著直播間的人數蹭蹭蹭地往上漲，直播平台簡直要樂壞了，他們同樣把這個「披露蝙蝠俠殺人案件」的直播房間臨時放上了首頁，這導致觀看直播的人數再度成倍增長。
除此之外，其他的社交平台上，很快也將「蝙蝠俠殺人案訪談」頂上了熱搜，許多看見話題的人臨時趕來，在直播間不斷刷屏。
這個直播間的主持人叫做福爾曼，近年來一直都在關注於直播采訪一些社會熱門事件，他性格圓滑，和各大主編的關系都很不錯，還經常和主編們合作，幫助紙媒造勢。
也正因為如此，沒人懷疑過這位福爾曼先生，到底是受到了哪家報社的拜托，才親自跑來哥譚，邀請科倫來做采訪的。
而事實上……
薇拉：我請的，怎麼了？
理直氣壯.JPG
「你還真是不怕那五家報社發現有其他人在攪局啊。」
語音那頭，瑪麗很無語地說，「雖然你邀請福爾曼先生的時候沒有暴露身份，但是他們五家萬一碰頭，互通消息了怎麼辦？」
「如果他們碰頭互通消息了，那就肯定會暴露。」
薇拉似笑非笑，語氣輕飄飄的：
「可問題是……他們會嗎？」
本來自媒體的爆料就讓這五家報社相互懷疑了，加上福爾曼這個和數家報社關系都好的人過來直播，他們不互相懷疑才有鬼。
《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互相懷疑，《大眾郵報》和《聯邦日報》關系惡劣，以上這四家報社誰都看不起《每日紐約》……試問，他們有可能丟臉地去問福爾曼嗎？
瑪麗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所以，你找我要主編資料的時候，就是在考慮選哪個倒霉蛋去做這個直播曝光的差事吧？」
——算計到這種地步，你還是個人嗎？
可憐福爾曼現在估計還在樂呵呵地看著自己直播間逐漸上漲的觀看人數，在心裡感謝不知道是那個主編朋友給他的好機會呢！
薇拉眨了眨眼，但笑不語。
瑪麗：「……」
就欠一個人突然冒出來破壞你的計劃，揍你一頓才好！
時間很快就到了八點，薇拉特意把電腦挪到了傑克遜的面前，讓他看看科倫上直播訪談的「英姿」。（男孩臉色發綠，差點沒吐出早餐喝的牛奶）
屏幕上，第一回 上直播的科倫顯然是經過一番整理，他穿著警服，帶著帽子，活脫脫一副正義凜然的警察形像——如果不是他的臉色因為過度的緊張而發僵發白的話。
光是一個開場白的自我介紹，科倫就磕巴了三回。
十幾萬人的直播間，瞬間刷出了無數個哈哈哈，有人質疑科倫的專業素養問題，也有人體貼地理解科倫的緊張之情。
「沒關系，剛上直播肯定會緊張，科倫探員不用害怕！」
「對，您才是正義的一方，是您揭露出了蝙蝠俠的暴行，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科倫警官，不用害怕蝙蝠俠，我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被趕鴨子上架的科倫：「…………」
事到如今，他開始無比後悔為了那點私心把蝙蝠俠攀扯進這起殺人案的行為了。
作為一個沒什麼見識、也不懂分析局勢的小警官，他絲毫沒有想過，為什麼以前明明奏效的手段，放在現在，卻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明明在以前，那些家伙殺人之後嫁禍蝙蝠俠的行為不是挺多的嗎？為什麼到了這裡，反倒就變成了一個全民皆知的大案子了？」
搞不明白局勢的科倫，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
不僅如此，他偶爾看一看直播間逐漸上漲的人數，就覺得兩腿發軟，全無之前面對薇拉時的那股信誓旦旦的氣勢了。
（傑克遜幸災樂禍：啊哈，科倫這混蛋慫了！）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
見此，科倫深呼吸了一口氣，擺出一臉正氣的模樣，正式開始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訪。
福爾曼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主持人，當然一眼看出了科倫的緊張，他干脆地接過了主導權，非常心機地從這起凶殺案開始入手。
因為老早就從老朋友（主編們：？）那邊得到了指示，福爾曼當然知道這個直播就是為了揭露蝙蝠俠的真面目，他頗有暗示意味地解釋了一下案件，刻意地模糊掉那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將重點放在了這起案件的死者身上。
說起來也挺荒謬的。
從這起案件引起薇拉注意，再到爆出來之後引發這麼大的轟動，從頭到尾，沒有什麼人是真正關注了死者的。
負責案件的科倫只想把蝙蝠俠打成凶手，關注此案的媒體們只想借用死者的名頭污蔑蝙蝠俠，因為案件而憤怒聲討的人們只因為凶手是蝙蝠俠。
沒有人是想真正為這個死去的無辜女人討回真相的。
如今，福爾曼倒是發現了這個盲點，他立刻往回找補，著重介紹了一下死者凄慘的死因和案發現場的糟糕環境，果然收獲了一票同情的眼淚。
霎時之間，無數彈幕刷屏，立刻遮擋了屏幕：
「死者珍妮（化名）真是太可憐了，她還這麼年輕呢！」
「簡直不敢想像，對一個柔弱的女人下手，凶手該有多冷酷無情、殘忍冷血？」
「全都是蝙蝠俠干的！蝙蝠俠一定得付出代價不可！他到底把法律當成了什麼？」
——「這一手漂亮！」
報社這一邊，在看見福爾曼輕而易舉地挑起了直播間觀看者們的情緒時，老滑頭主編以及手底下的諸多編輯同時在心中贊嘆了一聲。
證據不足，煽情來湊。
因為科倫給與的證據中的確存在許多漏洞，是以，福爾曼就只能用這種手段來轉移民眾的情緒，勾起大家的憤怒和同情。
而只要福爾曼挑起的情緒足夠強烈，那麼等到直播結束——蝙蝠俠身上的所謂「超級英雄」的光環，就會徹底泯滅了。
屏幕內，福爾曼在一陣彈幕聲討中結束了這一段案情的介紹，進入了下一個環節。
在獲得科倫的同意之後，福爾曼利用采訪現場的大屏，准備播放科倫帶來的有關於蝙蝠俠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錄像。
注意到彈幕上越演越烈的對於蝙蝠俠的謾罵和指責，主編把視線落在屏幕上，又看了看這個直播實時的觀看量，終於忍不住勾起了勝券在握的微笑。
隨口讓手底下的實習去最好的餐廳定位子用來慶功，他舉著咖啡杯，面向眾人，意味深長地道：
「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待這個節目結束，勝利女神就會親自為我們捧來桂冠——」
話音未落，主編身後的電腦音箱裡，忽而傳出了一陣極大的女人尖叫聲。
——！！
被這陣尖叫嚇得差點跳起來，主編猛地回頭，正好撞見了大屏幕上的案發現場錄像。
在這個所謂的揭露蝙蝠俠的案發現場錄像中，化名珍妮的死者……正在被一個男人歇斯底裡地暴打。
她此刻尚且奄奄一息，卻全身是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然生命垂危，可饒是如此，那個正在毆打她的男人也沒有停手。
等到女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逐漸微弱，並徹底消失之後，那個毫不留情的男人終於不耐煩地停手，並轉身離開。
在一片昏暗模糊的燈光下，不管是已然刷彈幕刷到要瘋魔的觀眾，還是震驚失語的報社主編，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這個虐打死者的男人……正是直播間裡坐著的科倫警官。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主編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杯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整個人好似被人悶頭打了一棍，全身僵硬地瞪著那個揭示真相的視頻，一瞬間，甚至想當場暈過去。
這他媽的、這他媽的——！
「報、報紙——！」
同一時間，好不容易熬夜趕工制作了蝙蝠俠特輯的報社內，齊齊響起了凄厲的怒喝：
「這期的報紙——不能讓這期的報紙發布出去！快道歉！快回收！！快啊！快啊啊！！」
第19章 百口莫辯
直播被迫掐斷了。
正在福爾曼以及在場的工作人員手忙腳亂，科倫如墜冰窟之際，負責現場的攝像師果斷關了攝像頭，給直播間裡聚集的觀眾們留下了一個無言的黑屏。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剛好就在攝像師掐斷直播的那一秒，科倫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衝著身後的大屏幕怒吼：
「這是誤會！該死的！我那時也就是輕輕教訓她一頓罷了，誰他媽把這個拿出來播的！」
工作人員們頓時露出了震驚之色，他們齊刷刷地瞪著科倫，就連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的福爾曼都忍不住渾身一抖，他張大了嘴，說話都開始磕巴起來：
「你、你——還真是你干的？」
他們居然跟一個凶手共處一室了這麼久？
「不是我！不是！」
科倫簡直氣得頭都要炸開來了，他指著大屏幕上的錄屏怒吼，「你們沒注意這是三個月之前的錄像嗎？！」
「！！？」
——「三個月之前的錄像？？」
同一時間的酒店內，薇拉左側的耳機和右側的耳朵邊，同時響起了瑪麗和傑克遜的質問聲。
薇拉監視著黑漆漆的直播間，頭也不回：「對呀，怎麼了？」
「…………」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
傑克遜：「你用三個月之前的錄像來搞科倫？」
瑪麗：「你究竟是怎麼搞到三個月之前的錄像的？等等——還有你到底怎麼把這個錄像替換過去的？」
薇拉避而不答，很無辜地說：「我要是能找到當時案發現場真正的錄像，也用不著套用三個月之前的錄像了呀！」
案發現場的錄像視頻，除開科倫故意放出來的那段蝙蝠俠的背影之外，其余的所有錄像，早就被有心人刪得一干二淨了。
除非她真像那些超級英雄那樣有什麼超能力還別說，現在這個情況，能找到三個月之前的錄像，都算她運氣好。
或者應該是……算科倫沒腦子。
根據男孩傑克遜的情報，死者一直都和科倫的「生意」有所牽扯，平日裡科倫對死者的態度很惡劣，經常拳打腳踢。
而薇拉拿到的這一段錄像，正是三個月之前，科倫差點對這位女士無情毆打的場面。
「可你拿三個月之前的錄像放在這裡，現在倒是把科倫整得不輕，但是等他澄清過後，不照樣是做了白工嗎？」
瑪麗有點懷疑薇拉，「要知道，這個錄像本來就是三個月之前的，和本起案件無關啊！」
薇拉忍不住輕輕一哂。
她懶懶地舒展了一下雙手，輕輕地反問：
「你覺得能進入這個直播間觀看采訪的觀眾……會有人在乎這個嗎？」
瑪麗：「………………」
真正理智且受過基本法制教育的人，不會把自媒體標題中的「犯罪嫌疑人」當成是凶手，不會把現場出現過的一個黑影就當成蝙蝠俠，更不會把一個單純的口供當成是鐵證。
倘若這部分人看過文章，肯定會像薇拉一樣，一眼看穿其中漏洞百出的『罪證』，懶得摻和這種事。
而會相信自媒體爆料的毫無根據的指證的人，除開根深蒂固反對超英的那一小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其實都是被自媒體煽動了情緒，他們未必真的就厭惡超英，他們只是想聲討罪惡。
同樣的，他們也是最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的那一部分。
也怪福爾曼在之前渲染的氣氛過於凄慘，他成功地利用言語挑起了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的同情心，讓所有人都對凶手恨之入骨。
而就在這樣的情緒左右下，恰好看見了科倫虐打死者的殘暴畫面……
錄像裡，原本應該代表著正義的哥譚警官毫不留情地毆打一個柔弱的女人——對於擁有正常良知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饒恕的。
而且薇拉截取的那一段錄像，恰好就是女人躺在地上沒有聲息的模樣，和死去沒有什麼區別，這就導致了所有人下意識就認為：科倫才是真正的凶手。
鐵證如山。
從昨天中午到今天上午，從一開始的蝙蝠俠被爆殺害無辜到剛才福爾曼的介紹，所有人的心中都一直憋著怒火，只是因為沒有找到蝙蝠俠，而不知道去哪裡發泄。
結果這個時候，直播間突發事故，爆出了這段慘絕人寰的錄像。
在福爾曼黑掉的直播間中，彈幕不減反增，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刷屏。
有人尚且沒有反應過來：
「……告訴我，剛才的那個錄像——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WTF？剛剛那個錄像……是科倫警官嗎？」
有人隱約抓住了什麼：
「剛才那個可怕的畫面……是凶案現場吧？」
「不是說凶手是蝙蝠俠嗎？他媽的那是科倫啊！」
還有人，則直接看穿了『真相』：
「倒在地上的女孩就是可憐的珍妮啊！她是被科倫殺死的！」
「蝙蝠俠是無辜的！真正殺害女孩的是科倫！他才是凶手！」
黑漆漆的直播間內，所有觀眾逐漸醒悟過來，原本混亂不堪的刷屏彈幕，最終演化為了一排又一排巨大的、血粼粼的字：
科倫是凶手。
科倫是凶手。
科倫是凶手！
這些鮮紅的彈幕越來越多，越來越刺眼，最終，整個屏幕全都變成了飽含怒火的紅色。
這道漫長的引線終於燒到了終點，點燃了人們積蓄已久的怒氣，並倏地爆炸開來。
盡管福爾曼這邊僅僅只隔了半個多小時就重新開啟了直播，盡管科倫帶著點可憐的笑、拼命對觀眾們解釋這是三個月之前的錄像，也沒有人會相信了。
你說這是三個月之前的錄像？也就是說，你三個月之前就一直在虐待珍妮？這本來就是違法的吧？光憑這一點，你就該被關進監獄！
你說你沒有殺害珍妮？很好，解釋一下錄像裡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她？錄像裡她明明已經快要不行了，你收手了嗎？不，你明顯就是想要打死她！
再說了，倘若這個錄像是三個月之前的，你慌什麼？直播為什麼要中途掐斷？分明就是你在心虛找理由！
不少人當場就直接報了警，更多的人正在不停地質問（辱罵）科倫。
在怒氣值滿槽的狀態下，公眾仿佛瞬間清醒了不少，等到科倫辯解般地將所謂「蝙蝠俠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錄像真正放出來之後，大家簡直嗤之以鼻。
「就這？就這？就這就這就這？你現在放出的這張蝙蝠俠的照片，不過就是一個蒙面的黑影罷了，你怎麼能證明這是蝙蝠俠？」
「行，我算是明白了，科倫虐打珍妮的視頻不能被當成證據，不確定是蝙蝠俠的人的一個背影就能被當成鐵證！真是玩得一手好雙標啊！」
「說個笑話，負責案件的警官將自己定義為首要嫌疑人。」
科倫百口莫辯。
他憋屈地想解釋，卻根本沒有人聽，他惱火地怒吼，卻被彈幕稱作是『惱羞成怒』，他沉默地忽略掉那些辱罵和質疑，卻被大家一致認定是『默認了自己的罪行』……
總之，解釋是錯，不解釋也是錯，沉默是錯，發聲還是錯。
那些不斷刷屏的咒罵、那些不斷浮現出的質疑、那些壓根不聽他解釋的胡攪蠻纏、那些紅字刷屏的『科倫是凶手』 ，全都來自不同的人。
這是直播間裡的數十萬人，對於科倫一個人的社會性抹殺，他們厭惡科倫，他們對科倫感到憤怒，他們為自己被這種人愚弄而感到羞恥。
如果不是這個視頻及時暴露出來，按照福爾曼原本的采訪流程，現在這個時候，被數十萬人這樣指責謾罵的對像，就是蝙蝠俠。
而現在，科倫所有的污蔑，又重新回到了他自己頭上。
不僅僅是直播間的人恨不得科倫現在就被送上法庭，整個互聯網早就被這個直播間發生的一系列事故給引爆了。
早就有眼疾手快的人錄下了之前的視頻，直接傳到了社交網絡上，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就再度形成了網絡中的焦點。
看過直播間錄屏的人，就沒有不對科倫咬牙切齒的。
最大的社交平台首頁上的第一個熱門話題是：
#真正的正義？真正的凶手！#
這個話題的討論度瞬間高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點進去一看，有不少專業人士從各個角度分析了科倫是凶手的可能性。
他們從錄屏中科倫的表情動作、從科倫虐打珍妮時的動態、從科倫自辯時的台詞入手，以不同的身份和角度推論，確認科倫才是案件的真凶。
而第二個熱門話題，則是：#向蝙蝠俠道歉#」
——這是薇拉提前斥巨資買的熱門。
她買這個熱門的原因，倒不是真的想讓大家在網絡上對著莫須有的蝙蝠俠去道歉，而是進一步點燃公眾的怒火。
瑪麗：「……」
薇拉.塞納你真就是個魔鬼唄！
在這個熱門話題中，點贊轉發最多的是一個分析貼：
在帖子裡，有專業領域的權威人士詳細地為大家解讀了「犯罪嫌疑人」的概念，並有理有據地駁回了之前科倫給出的所謂證據。
從死者親屬的口供、再到所謂的「蝙蝠俠出現在案發現場」，作者以極其白話和耐心的口吻，解釋並闡述了其中的漏洞，哪怕是小學文憑畢業的人，也能夠毫無障礙地讀懂。
在讀完了這個帖子之後，所有人都會明白：
這件事本來就和蝙蝠俠沒有任何關系。
他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在帖子的最後，正是這位頗有良知的作者，呼吁大家停止對蝙蝠俠的網爆，並為之前的侮辱向蝙蝠俠道歉。
正如薇拉預料的那樣……沒有多少人道歉的。
昨天晚上，無數人以最不堪入目的話侮辱了蝙蝠俠，好似正在為了正義而發聲，卻在爆出蝙蝠俠無辜的真相之後，忽而啞了聲。
有人干巴巴地點贊了一些「對不起」的道歉，有人默默地刪除了之前對於蝙蝠俠的謾罵指責，更多的人，則是理所當然地遷怒了。
「不是我們的錯，不是我們要去誤會蝙蝠俠的。」
他們憤憤地想，「如果不是這些該死的自媒體誤導我們的話！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報社、雜志社爭相倒戈的話！都是這些媒體煽動的結果，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們也被騙了呀！」
抱著這樣的心情，他們沒有對蝙蝠俠道歉，轉而以更激烈的方式，攻擊起了發布公開這個案件的自媒體和那些臨陣倒戈的紙媒們。
……尤其是昨天傍晚紛紛表明立場的報社們。
昨天才以私人賬號表明立場的主編們，動態下面的評論慘遭屠版。
在數十個小時還被眾人怒贊的那些譴責蝙蝠俠的動態，很快就被最新冒出的評論給攻占了，無數人在評論裡對這些報社主編們冷嘲熱諷：
「敢問，你們在失望什麼？是蝙蝠俠對你們失望才對吧？」
「你們就這麼單純地給蝙蝠俠定罪了？請解釋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謝謝！這並不是說蝙蝠俠就是凶手，而是蝙蝠俠被懷疑——我呸！科倫那種畜生說的話你們也信？」
「你們家的報紙也真是好笑！我剛剛看了看，你們發布的那些所謂的證據，不就是科倫自證的那一套嗎？請問編輯有腦子嗎？這種沒有邏輯的東西也敢放在報紙上？」
「謝天謝地我早早地買了今天的報紙，在你們回收它們之前——知道嗎？我會永遠永遠地保留這張紙，這不是一份報刊，這是你們被釘在『無知』和『法盲』恥辱柱上的標志！」
同樣的評論，在各大報社——尤其是搶先發布結論的那五家報社的官網上面比比皆是，等到網絡賬號運營人將這些評論拿給主編們看的時候，幾個人好懸沒同時氣到中風。
《紐約時報》的主編臉色發綠，光是想一想他們昨天晚上瘋狂加班，卻在今天早上的時候慘遭打臉，就氣得肝都在痛。
此時此刻，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些評論，心裡的後悔簡直就像一陣海嘯。
如果昨天晚上沒有加班趕稿，如果他們沒有和其他報社一樣放出超英的負面新聞，如果他們稍微堅持到今天——
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正在此時，一條條不斷刷屏的指責謾罵中，忽而好巧不巧地跳出了一條新的評論：
V：「干啥啥不行，倒戈第一名，請問，你們現在臉疼不疼？」
第20章 無妄之災
輿論壓力加上多人報警，哥譚警方不得不出面把科倫停職審查，並趕快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
從停職到審查，整個過程都是遵循流程的，但是被科倫惡心得夠嗆的大眾完全不買賬，已經有不少人湧入哥譚市政網站上投訴警察局包庇犯人、玩忽職守了。
是以這幾天，整個警察局內所有的警察都是低著頭進進出出的，生怕被埋伏在附近的記者逮住，之前對薇拉信誓旦旦聲稱蝙蝠俠不干好事的約翰警官更是直接請假沒來上班。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關於科倫一事繼續發酵，薇拉一邊小心地引導著輿論走向，一邊收拾東西，准備離開哥譚。
臨走之前，她問傑克遜：「你是願意跟我一塊兒離開，還是繼續留在哥譚？」
傑克遜這兩天雖然全都被銬在房間裡，但是基本都在吃吃喝喝睡睡，甚至還在薇拉的威脅下老老實實洗了個澡，現在看起來總算不像兩天之前那樣半死不活了。
小孩現在就坐在大床中央，一身清爽，臉色明顯紅潤不少，一雙藍色偏綠的眼睛滴溜溜地閃著光，聽見薇拉這麼說，第一反應居然是愣住，下一秒，才是警覺：
「你還想干什麼？」
親眼目睹薇拉僅靠幾個小手段就輕而易舉地收拾掉科倫，他當然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是以十分懷疑對方的目的：
「你還有後手？」
「這倒沒有。」薇拉搖頭，「你要是樂意留在哥譚也無所謂，反正現在科倫也不可能再找你的麻煩了。」
傑克遜眯起眼：「……你又對他做了什麼？」
「怎麼可能，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薇拉很無辜地歪了歪頭，意味深長地道，「只是如果科倫足夠聰明，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警局裡接受調查，最好這段時間都別出來了。」
對於目前的科倫而言，警局才是哥譚最安全的地方。
以現在這種全民聲討他、為蝙蝠俠出氣的局勢，站在幕後的那群集團如果真想要破局，就只能從科倫入手。
試想一下，有什麼能比「科倫因為不堪輿論聲討而自殺」更能盡快結束這個話題呢？
所以，現在最想讓科倫去死的，反倒是那群一開始想把科倫塑造成「揭露超英罪惡」的英雄的人。
傑克遜半信半疑，眯著眼看了薇拉好一會兒，才表示自己打算留在哥譚：
「我本來就是哥譚人，你想我去哪兒？」
「還是說……」小孩子眼睛一轉，似笑非笑地問，「你該不會……是可憐我，想要收養我吧？」
不得不說，雖然薇妮莎這個女人什麼地方都討人厭，可她也的確對他不錯，吃喝一點不缺他的，不打他不罵他，讓他睡在軟軟的床上，還會在意他的個人衛生。
小孩子心裡其實很清楚：薇妮莎明明那麼忙，如果她真的對他心懷惡意，何必要費這個精力監督他去洗澡睡覺呢？
所以，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的心都在微微發酸。
說不出上來到底是什麼感覺，可能是期待，又或者是害怕？
他想，如果薇妮莎真的這樣想，自己肯定不會答應——他雖然是小孩，但又不是弱者，不需要什麼人來「領養」他。
就好像是看出了小孩的想法一般，薇拉頓了頓，低頭看著他。
「我沒打算收養小孩。」
她很平靜地說，「我不確定自己能否負起這個責任。」
不是收養就好！
總歸，薇妮莎這女人沒那麼好就行！
傑克遜頓時大松口氣。
他強行忽略掉心中那點微妙的難過和澀意，誇張地拍拍胸口，一臉慶幸加嫌惡：
「誰要你負責啊！你沒這個打算，我才放心呢！」
兩個人本來就屬於誤打誤撞的合作，既然共同目標科倫現在已經完蛋，自然也就分道揚鑣了。
為了避免酒店服務生的懷疑，薇拉把小孩一路送至街頭，站在酒店側門邊，兩人相顧無言了半天嗎，誰都沒說話，誰也沒有離開。
最終，還是薇拉開口打破了沉默，她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家兒童用品店，懶洋洋地道：
「反正你也沒事，跟我去逛逛。」
傑克遜：「……拜拜我走了。」
話音未落，薇拉直接強行拎住小孩的衣領，扯著他往馬路對面走。
「嘿！放開我！誰願意陪你去逛逛啊！？」
小男孩開始不住掙扎，「我忙著呢！真以為科倫不在了我就解脫了啊？」
「陪我逛街，我就請你吃飯。」
薇拉漫不經心地說，她索性做出「背小孩」的姿勢，「怎麼？還打算讓我抱你過去？」
傑克遜一頓，這才察覺到，街對面那家兒童用品店櫥窗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兒童鞋。
「……」
低頭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子，他抿了抿嘴，一雙眼睛倔強地瞪著薇拉，一連眨了好幾下，才不情不願地說：「……那、那你說好請我吃飯，不許騙我！」
薇拉輕笑起來。
……這回，她真沒打算騙他的。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正在一大一小嘀嘀咕咕著朝兒童用品店走過去的時候，幾輛黑色的轎車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朝著兩人的方向靠攏過來。
等到兩個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為首的面包車已經猛地停在了兩人的面前，擋住了去路。
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在面包車停穩之前，車門就搶先一步打開，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猛地黑黢黢的車廂內跳了出來。
薇拉和傑克遜的表情同時變了。
在薇拉飛速打開手提包拿槍之前，傑克遜就死死拽住了她，絲毫不顧女人還穿著高跟鞋，拔腿就跑。
——這個時候還拿什麼槍！這群家伙壓根就不帶怕你那把女士手槍的好伐！
「跑！」
一眼認出來人的身份，男孩短促地大喊出聲。
他的話音都還沒落，下一個瞬間，那個從車上跳下來、目標明顯就是他倆的男人已經大步橫跨過來，以一種常人難以反映過來的速度攔在了薇拉的面前！
「——！！」
薇拉瞬間就往後退了幾步，直接翻出槍，毫不猶豫地衝著對方開火。
「你敢！」
一聲粗噶的怒喝響起，男人像早有預料般地伸手，一把擰住薇拉纖細的胳膊，像是要捏斷這只手臂一般，在她扣動扳機之前，將她的手連帶著槍往側面一扭！
「砰」地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地磚上。
隨著這聲槍響，原本就空曠的街道頓時變得更加安靜了，只看見周圍的幾輛黑車聚攏過來，幾個大漢從車上下來，圍著薇拉和男孩逐漸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換作是其他的城市，大白天的，又有監控攝像，這種大大咧咧攔路逮人的情況基本不會發生，就算是真的發生了，邊上的路人早就報警了。
可是，這裡是哥譚。
見到這些大漢和包圍圈中心開槍的薇拉，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的行人立刻就調轉方向離開了，生怕被牽連到。
附近的幾家店鋪齊刷刷地拉上了鐵閘門，就連不遠處的兒童用品店都直接關上玻璃門並落鎖，所有人都假裝沒看見路邊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一槍打空，薇拉反應極快地抬腿，朝著對方的要害踢去，卻又被早有預料的對方硬生生擋了回來。
見此，男人忽而冷笑了一聲，抬手朝著薇拉的臉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臭女表子！」
這記耳光的力道極大，薇拉只覺得自己的臉頰一痛，整個大腦立刻嗡嗡作響起來，好似變成了一團粘稠的漿糊。
緊接著，男人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僅僅只是一拳，薇拉的五髒六腑卻都開始絞痛抽搐了起來，此時此刻，別說是拿槍了，如果不是對方還死死按著她的胳膊，她估計能當場癱軟下來。
再怎麼能掐會算，再怎麼擅長謀略，薇拉終究只是一個普通姑娘，甚至因為之前的受傷和長久的熬夜加班，比普通人更加纖細、脆弱。
體格健壯的男人，光是用一只手，就能鉗住她的兩只手，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哪怕有槍在手都反抗不了。
「放開她！」
傑克遜的聲音因為過度的焦急而顯得格外嘶啞，他幾乎是破了音地喊道，「你們要找的是我！你們要的是科倫的貨對吧？跟她沒關系！她什麼都不知道！」
「他媽的小兔崽子！」
有悶重的耳光聲傳來，伴隨著的是男孩的低聲悶哼。
——科倫的貨？
尖銳的耳鳴聲不斷在耳邊回蕩，連視線都模糊起來，薇拉努力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對方的動作，想要理清思緒，一團帶著異味的毛巾就已經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是乙醚。
有人直接把她攔腰扛起，有人在她耳邊粗魯地罵罵咧咧，重心失衡之後，她被丟進了面包車裡。
在天旋地轉之間，薇拉隱約看見想帶著她逃跑的傑克遜被另一個男人打倒在地，也跟著丟了進來……
然後，沒有然後了。
她昏了過去。
第21章 黃昏之後
等到薇拉再睜開眼睛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才剛剛清醒，腹部和後腦的劇痛就搶先一步湧上來，痛得她差點哼出聲來。
很艱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薇拉這才察覺到自己現在被丟在了一個偌大的廢屋中，從周圍的擺設來看，很有可能是什麼廢棄的廠房。
她的雙腳被綁在一起，兩手更是在被銬在了背後的什麼管道上，倚在一堵矮牆邊，形容很是狼狽。
透過頭頂上不停晃動的白熾燈和窗外血紅的霞光，薇拉能很清楚地看見周圍的站著幾個高壯的男人，每個人身上都有槍。
屋子正中心，傑克遜被捆住雙手吊在屋梁上，雙腳離地，整個人在半空中隱隱搖晃，越發顯得瘦瘦小小。
薇拉一開始的時候只看見小孩的背影，等到那些人察覺到薇拉醒來了，有個站在傑克遜附近的男人笑了一聲，抬腳就毫不留情地踹在了小孩的身上。
「！」
這一腳的力道讓傑克遜在空中轉了個方向，伴隨著鐵鏈嘎吱嘎吱響的聲音，薇拉總算是看見了他的正臉。
那張原本都已經開始圓潤起來的小臉上都是青青紅紅的傷口，鼻子和臉頰都明顯被人打過了，臉頰腫得老高，臉上全都是血漬，就連眼睛都被打紅了一只。
薇拉定定看著男孩，眼神微沉。
反倒是傑克遜，眯著那只受傷的眼睛看了薇拉一眼，就立刻扭過頭去，對身邊的男人涼涼道：
「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女人跟科倫的事有什麼關系吧？別說是科倫了，她跟我也沒什麼關系啊！」
「少他媽給老子東拉西扯，小兔崽子，你這招對我沒用。」
站在男孩身邊的這個男人，正是之前鉗制住薇拉的那個人，他嗤笑一聲，慢吞吞地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小孩的臉上。
這人的指尖些微一用力，鋒利的刀尖就緩緩地刺進了小孩的皮膚，一滴血珠從刀尖邊滾下來。
「把科倫的那批貨交出來，不然你知道下場的！」
男人粗噶地威脅著傑克遜，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來回回蕩，顯得陰森可怖。
傑克遜半點不怕，哪怕匕首都已經在他的臉上劃出血來了，他也毫不在意，還敢跟對方頂嘴：
「我說過了，科倫那批貨我全都送給珍妮那女人了！她現在死了，你們找我有什麼用？去找科倫啊！」
……這句話一出，一直死死盯住兩人方向的薇拉立刻就猜出了大半的真相。
可即便猜出來了，她也只能在心裡嘆氣。
真不知道是該說她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還是她空手套白狼真就套出了一只小狼崽。
她今天被人綁到這裡來……還真跟自己之前干的事沒什麼關系，至少如果按照薇拉原本的計劃，她壓根就不會暴露（事實上現在也沒有暴露）
把科倫送進局子裡、洗清蝙蝠俠身上的嫌疑，薇拉早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她現在本要是離開哥譚回到華盛頓，哥譚這邊的人再想追查直播間的事故，就十分困難了。
可問題就是，科倫派來偷她資料的這只小狼崽……偏偏本身又陰差陽錯地有點兒問題。
傑克遜之前跟她坦白的時候肯定說了假話：他拿捏科倫的把柄，絕對不僅僅只有所謂的貨物證據，也不會坐以待斃，他肯定還干了其他的事。
結合他之前含糊地說「科倫和黑幫有勾結，手頭上有一種新藥」，薇拉猜測，這熊孩子應該是利用這種「新藥」在珍妮和科倫之間模糊地做了些什麼。
他本意是想坑科倫，卻沒想到薇拉搶先一步把科倫坑到了警局裡，這樣一來，利用科倫來牽線的黑幫肯定不干，就直接查到了這只小狼崽的頭上。
總的來說就是：
科倫負責的這個凶殺案，中間摻和的根本就不止一幫人，想借此煽動輿論抹黑蝙蝠俠的是一伙人，想把蝙蝠俠打為凶手渾水摸魚的是一幫人，而凶殺案本身內幕裡涉及的，又是另一幫人。
薇拉自己的計劃完全沒暴露，結果反倒被套來的熊孩子給牽連了一把。
不過，見到這伙人這幅毫不顧忌當街綁人的架勢……薇拉隱隱地浮現出一種直覺。
她懷疑，凶殺案裡珍妮的死亡跟這伙人、以及所謂的「新藥」，有莫大的關系。
「啪」地一聲脆響。
男人忽然抬手，又給了傑克遜一巴掌，冷笑起來：「死不承認是吧？你他媽真當老子是做慈善的？」
這一巴掌一點沒留情，男孩整個腦袋都被朝著另一邊翻過去，鼻血一下子流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領上。
薇拉的手猛地握緊成了拳頭。
齜牙咧嘴了好一陣子才能說話，傑克遜咬緊牙關：「你們不是都知道我的住處嗎？不信的話就去搜啊！」
小兔崽子真以為他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還是真把他們當傻子糊弄？
男人怒極反笑，他又踹了傑克遜一腳，衝著小孩惡劣笑了笑：「也是，那就先搜。」
說罷，他一歪頭，衝著手下使了個眼色：「聽他的，我們好、好、搜、搜這女人。」
「——！」
男孩的臉瞬間就變了。
到底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他也顧不上滿臉是血了，立刻抬起頭尖聲大喊：
「我不是說過跟她沒關系嗎？！她甚至都不是哥譚人！」
「她不是，你呢？」
領頭人冷漠地看著男孩，擠出一個微妙的笑，「這就……看你怎麼選了。」
是要那批貨，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收拾這女人？
「我說了我真的不知道！」
剛才被打了那麼久都沒有半點慌張的男孩，現在是真的急了。
鐵鏈咣當作響，他徒勞地用力掙扎了好多下，眼睜睜地看著幾個人朝著薇拉的方向靠攏過去，簡直目眥欲裂：「——鮑勃你他媽想讓我做什麼就直說！」
「我只要那批貨。」
叫做鮑勃的領頭男人頭也不回地朝著薇拉走來，推開手下，扯著薇拉的衣領就把她提了起來，還晃了晃，看向傑克遜，意味深長道：
「你去偷、去搶、潛伏進警局……總之用什麼手段我都不管，總之我要看見那批貨，懂了嗎？」
「你他媽的你——！」
「他不懂，我懂。」
清冷的女聲，忽而打斷了男孩的咒罵聲。
鮑勃循聲扭頭，正好看見被他像拎娃娃一般鉗制在掌心中的女人，不急不緩地抬起頭來。
盡管自己的要害都已經身處鮑勃的掌心之中，幾乎可以說是任由對方搓圓搓扁，卻依舊看不出半點兒害怕的情緒。
薇拉就這麼微微仰起頭，那雙泛濫著水色的綠眸，就這麼平靜地看著鮑勃。灰藍與粉紅交織的絢爛霞光落在她的眼底，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汪湖光。
似乎現在才看到薇拉的正臉，鮑勃愣了幾秒，露出興味之色。
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對方態度的改變，薇拉頓了頓，默默垂下眼瞼，一字一頓地道：
「我有辦法找到那批貨。」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薇拉說完這句話之後，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同一時間轉移了目標，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睛瞬間從男孩的身上挪開，像是鬢狗盯著獵物一般貪婪地看著薇拉。
傑克遜：「你胡說什麼！？」
小孩子又驚又氣，他兩腿亂蹬，企圖重新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薇妮莎這個笨蛋！一旦她被牽扯進來了，這群人就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可任憑他此刻如何折騰都沒用了，這句話一說出口，鮑勃的眼中就已經開始異光閃爍了。
他松開薇拉的衣領，像是丟娃娃一樣把她摔在地上：「說！」
「——你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那批貨，而不是在這裡審訊小孩吧？」
終於從對方的手中掙脫，薇拉咳嗽了兩聲，支起上半身，一針見血地道，「關鍵是貨，我家小孩是真的不知道這些玩意兒的下落——你們難道真的認為，他願意為了科倫送掉自己的小命嗎？」
和傑克遜心裡設想的不同，薇拉當然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她也十分清楚，倘若她不發聲，那傑克遜這小狼崽就完蛋了。
因為這個小傻子，壓根就沒搞清楚這幫人為什麼逮著他拼命折騰。
這是一場斷在中途的交易，因為最重要的貨品不見了。
可問題在於，扮演了掮客這個身份的科倫現在可以說是舉國關注，賣家和買家雙方都有所忌憚，當然不可能在這種風口浪尖去找科倫，所以他們只能在傑克遜身上使勁。
這個叫鮑勃的男人未必不知道小狼崽說的是真話，甚至可能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找不出貨，所有人都得完蛋，因此，這群人只能把一個小孩當做替罪羊。
一個街頭流浪兒罷了，死就死了，誰又會追究？
可現在薇拉說，她有辦法能找到那批貨。
這是能立功的大事，誰還有空去關注替罪羊呢？
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直面所有人危險的目光，哪怕這些人中隨便一個人都能輕而易舉地弄死她，薇拉依舊面不改色，甚至都不帶半點緊張的。
不僅不緊張，她還在不緊不慢地侃侃而談：
「你們既然都已經查到科倫手下的流浪兒了，大概也應該清楚我的身份吧？你們就一點都不好奇，我作為華盛頓的記者，是如何拿到所有內幕資料的嗎？」
晚霞的最後一絲余暉落在薇拉的臉上，她定定地看著鮑勃，浮現出別樣的神秘和詭異：
「我能在這個時候替你們把科倫帶出來——只要能讓他把這批貨的消息吐出來，你們怎麼樣也算是給老板一個交代了吧？」
有確切的消息，怎麼樣也比拿一個流浪兒當替死鬼更讓上面的人滿意。
整個屋子內一時安靜下來。
被吊在半空中的傑克遜停止了掙扎，他震驚地瞪著薇拉，隱隱地回過味來。鮑勃的手下們站在一邊不敢多說，只能互相使著眼色。
而一直死死盯著薇拉的領頭男人鮑勃，則陷入了沉思。
過了幾分鐘，他才懷疑地開口：
「你打算怎麼干？」
「不是我打算如何，是你們計劃如何。」
薇拉搖頭，「我在警局的內線運作需要時間，你不能要求我現在就讓那人從科倫口中套出話來，起碼需要一兩天。」
……一兩天的時間，足夠她撐到瑪麗的救援，或者自己想辦法逃出去了。
鮑勃不再說話。
他一個眼色，立刻就有人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顯然，這事他也做不了主。
沒等薇拉暗自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忽悠這群亡命之徒，鮑勃卻突然半蹲下來，死死地盯著薇拉。
男人放肆的目光在薇拉姣好的小臉、纖瘦脆弱的脖頸和鎖骨上流連片刻，粗糙的大手捏住薇拉的下巴，強硬地讓她抬起頭來，懷疑地問：
「所以，你就是這小子的新老板？」
「——是又怎麼樣！」
見到鮑勃的動作，傑克遜立刻就明白了這人對薇拉抱有的心思，他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呼吸都在發著抖，怒吼著想要惹怒鮑勃，把對方的注意力從薇拉的身上拉開：
「你鮑勃他媽的不也是別人手下的一條狗，有什麼資格說我！」
不行！
不行不行！
不能讓這人再這樣靠近薇妮莎了，他得做些什麼，他能做些什麼——草他媽的他什麼都做不了！
傑克遜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和無力，他整顆心就好像被濺入水花的熱油鍋一樣，劈裡啪啦地猛跳，除開絕望地死死瞪著鮑勃和喊叫之外，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是。」
薇拉頓了頓，飛快地回答，「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
傑克遜：「…………」
小孩的大叫聲戛然而止。
薇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四個孩子的媽。」
鮑勃：「…………」
傑克遜：「……………………」
過了片刻，薇拉只覺得下巴越發疼痛，鮑勃臉上的冷笑越來越大，他盯著薇拉因為被迫仰頭而敞開的衣襟，另一只手慢慢伸了過去。
「鮑勃！你這狗娘養的雜——唔！」
男孩尖利的叫罵聲在另一個人的猛踹下被迫中斷，屋子裡的人全都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領頭的鮑勃想對薇拉干的事，有人甚至覬覦地偷偷盯著薇拉，暗自舔了舔嘴唇。
薇拉整個人猛地發力，強行撇開臉來，向後仰去，避開鮑勃粗糙的手掌，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
耳邊再度傳來了小孩的悶哼呼痛聲，她靜靜地看了鮑勃一秒，忽而冷冷一笑：
「這種時候還只想到這些，先生——恕我直言，你若是真敢碰我一下，你的手也就別想要了。」
哪怕是這樣冰冷的笑容，落在意動的鮑勃眼中，也是嫵媚艷麗的。
男人粗噶地嗤笑一聲，嘲諷極了：「你想靠誰？寶貝兒？指望你那個沒用的廢物兒子嗎？」
說罷，他毫不在意地繼續伸手，朝著薇拉的鎖骨伸過去——
黃昏已過，天邊那最後一絲光，也徹底消失了。
在陡然變黑的陰暗廠房內，一道尖銳的白光呼嘯而來，剛猛地掠過大半間屋子，精准地落在了鮑勃的那只手上。
頃刻之間，甚至都沒有人察覺到發生了什麼，那只伸向薇拉的手，就憑空爆出大量的血花，緊接著，才是鮑勃痛到極點的凄厲慘叫。
直到這人捂住自己的手掌痛得在地上打滾，驚愕的眾人這才注意到，在廠房高高的房梁側面，站著一個令所有哥譚人都聞風喪膽的黑影。
伴隨著蝙蝠翅膀拍打的聲音，從陰暗中走出的男人恍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魔，血紅的幽光在他漆黑的鬥篷下泯滅殆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鮑勃，沙啞而幽冷地道：
「不，她指望的是我。」
第22章 另一條線
調查再多也不如實際體驗一次。
真正置身其中，直白地感受到那股壓抑而陰冷的恐懼感，薇拉總算能理解為什麼哥譚人會那樣害怕蝙蝠俠了。
……他根本就是於夜晚徘徊的漆黑鬼魅。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等眾人反應過來，站在最遠處放哨的幾個人早就被放倒了。
而在鮑勃哀嚎倒地之際，他又忽而消失，連一絲影子都不曾留下，讓人險些懷疑剛才看見的只是幻像。
可是下一秒，薇拉身後站著的兩個男人卻同時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昏暗的廠房內，空曠、破舊、安靜。
薇拉頭頂白熾燈照不到的範圍，廢棄的機器東倒西歪，月光之下，四處都是張牙舞爪的鬼影，好像下一秒就要突然暴起撲向眾人一般。
鮑勃的慘叫和痛呼聲，薇拉身後那兩個男人倒地的悶響聲越發加重了這種恐懼。
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身在何處，誰也不知道下一聲喪鐘會在何人頭上響起——這種明知道會死，卻不知道何時會輪到自己的壓迫和焦慮，簡直把他們逼瘋了。
「是蝙蝠俠！」
「該死的！那怪胎又出現了！」
「他在哪兒？我沒打中他，他不見了！」
砰砰的槍響聲帶起一連串的回音，幾個持槍的家伙嚇得虛張聲勢地大吼大叫，後背上的冷汗一層層冒出來，心跳如鼓，喘息聲簡直比槍聲還響。
可任憑他們再怎麼怒吼、再怎麼掙扎，廠房內能走動的人還是肉眼可見的逐漸變少起來。
前一秒，漆黑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掠過頂樓，負責偵查的人就消失不見了；後一秒，破空聲隱約襲來，樓下叫囂聲最大的那個慘叫著跪倒在地。
薇拉看得很清楚，距離那個倒地的家伙最近的人嚇得直接跳起來，渾身都在發抖，還沒真正見到蝙蝠俠，就已經快要哭著投降了。
……簡直就是貓在玩弄獵物。
那個男人就這樣隱藏在暗處，掌控著整個廠房內的所有人，讓這些人驚聲尖叫，讓他們恐懼得瑟瑟發抖，時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被周圍的鬼影嚇得精神崩潰——讓他們對「蝙蝠俠」這個名字產生刻骨的畏懼。
薇拉冷眼看著面前的人一個個倒下，剩余的人情緒越發激動，眯起了眼睛。
……原來如此。
這就是，蝙蝠俠從不在乎自己名聲、也從不出門澄清的原因。
他並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他也並非不清楚這幾年來自己背過的黑鍋……他只是，故意這麼干。
這個男人在利用恐懼震懾哥譚。
「——一群蠢貨！抓住這女人和那小兔崽子！」
鮑勃好不容易從痛楚中清醒過來，氣急敗壞地大喊。
可這個時候已經太遲了——在他出聲之時，十幾個人的小隊，除開他以外，只剩下三個嚇得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家伙：
「可是蝙蝠俠、那個怪胎在看著我們——上帝啊！他是個魔鬼！他絕對不是人類！」
「……一群廢物！」
鮑勃咬牙，絕境之中，他不管不顧地悶頭向著薇拉的方向衝來，企圖拿薇拉當做擋箭牌：
蝙蝠俠肯定是來救這個女人的，如果抓住這個女人的話——
就在鮑勃一臉猙獰著朝著薇拉襲來，沒受傷的那只手眼看著就要抓住她時，薇拉毫無反應。
她甚至連動都沒動，脊背筆直地坐在那裡，優雅得如同坐在宴席上，看著鮑勃的眼神如同看一個過梁小醜。
她勾了勾嘴唇。
下一瞬，一股強大的力道橫空劈來，只聽「哢噠」一聲脆響，鮑勃那只伸向薇拉的手就已經被干脆地擰斷了。
漆黑的披風從薇拉的身後旋來，熟悉的身影擋在她的前面，在鮑勃慘叫出來的前一秒，男人閃電般地出手掐住了鮑勃的脖子，光是用一只手，就把鮑勃舉到了半空中。
身高足有一米八幾、在之前一巴掌就能把薇拉扇得差點沒暈過去的鮑勃，在暗夜騎士的手下，不過是一只待宰的家禽。
劇痛和缺氧之下，鮑勃的雙腿徒勞地亂蹬了幾下，一睜眼，就看見了那雙陰沉冰冷、毫無人類情感的眼睛。
是蝙蝠俠？
……不，是魔鬼。
三個早就被周圍接二連三倒下的同伙嚇破膽的家伙幾乎是尖叫著丟開武器逃了出去，蝙蝠俠理也不理，他抬起一腳踹在鮑勃的肚子上，在對方人還在空中時又接連重重地好幾拳，直打得鮑勃整個人橫空飛出去摔在廢墟裡暈過去，滿臉是血、連鼻梁都斷了才罷休。
安靜的廠房內，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頓時泛濫開來。
短短十幾分鐘，就將一支訓練有素的小隊一一消滅的蝙蝠俠終於從黑暗中現身。
薇拉歪了歪頭。
這一次，沒有那些可怖的怪物，也沒有什麼突然襲來的衝擊波，借著溫柔的月光，她終於得以近距離打量觀察這個男人。
第一印像，就是尖尖的貓耳……不，是陰森冷硬的厚重盔甲。
結實牢固的頭盔將男人的整個頭顱連帶脖頸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笨重而繁復的護甲保護著男人的胸膛和後背，在加上厚重的鬥篷，乍看之下像極了恐怖傳說裡的惡魔騎士。
鬥篷垂下來，包裹住他整個人，一眼望去，高大的男人仿佛一座巨大的棺材。
而唯一露出的下頜，那雙蒼白的薄唇緊緊地抿著，似乎很不高興。
而第二印像嘛……沒有印像了。
蝙蝠俠把鮑勃打得半死不活，就朝著薇拉走過來。
大概是察覺到薇拉正在不安分地打量自己？
對方忍不住低頭警告般地瞪了薇拉一眼，凶巴巴的。
……哦，他的不高興原來不是針對鮑勃，是針對她的啊。
薇拉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嗯，眼睛倒是很純正的藍色嘛。
顯然，雖然薇拉已經幫這男人洗清了這次凶殺案的罪名，但是對於哥譚人民而言，蝙蝠俠還是原本那個暗夜中的魔頭。
至少此刻，一看見蝙蝠俠朝著薇拉走過去，仍然被吊在鐵索上的小狼崽先急了：「喂！我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你還想干什麼？嘿！你別靠近她！你到底想干什麼？？！」
男孩的話說到一半，原本還半躺在地上的薇拉只覺得眼前黑影劃過，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
時隔一個月，她再度落入那個熟悉卻冷硬的懷抱。
只不過這一次，對方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次一樣讓她的腦袋狠狠撞在盔甲上。
……他更過分了。
帶著金屬指爪的大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一抬，直截了當地把薇拉粗魯地按在了牆上，一手抵在她的耳側。
薇拉皺著眉抬頭，剛好撞見男人陰沉著臉欺身下來。
逆光之下，他的整張臉都是模糊不清的，唯獨那雙隱沒在黑暗中的藍眸異常清晰，正閃爍著冰冷的幽光。
濃郁的血腥味籠罩著薇拉，對方毫不客氣地入侵了她的領域，咄咄逼人地朝她的臉逼近。
「你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女士。」
對方陰冷地說，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就這麼慢慢地鑽進薇拉的耳朵，冷漠又刻板。
「現在——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換作是任何一個正常人，先是被綁架，後又差點失身，緊接著馬上經歷了一場陰冷的屠殺，最後，被本來就很可怕的哥譚暗影這樣嚴厲地審訊，都會感到崩潰委屈。
倘若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這人，估計會更加傷心難過，在恐懼和壓迫之下，指不定就什麼都說了。
然而，此刻被鉗制住的偏偏是薇拉。
她看著陰森恐怖如鬼魅、凶悍嚴肅的蝙蝠俠，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紙糊的老虎。
明明全身上下所有的要害都掌握在蝙蝠俠的手中，她非但不害怕，反倒仰起頭，任由對方拿捏住自己的脆弱的脖頸，意味深長地說：
「…你果然對此事清清楚楚。」
早就在蝙蝠俠及時趕到時隱隱有所猜測，直到他現在對著自己說出這句話，薇拉總算是能夠確定：
這人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科倫拿他當替死鬼，污蔑他是凶手的事。
結合他對這些黑幫人士，尤其是對鮑勃的暴打，以及之前這些亂七八糟的線索，薇拉只用稍微整合一下，就大致猜出了真相。
和她一樣，他早早地就在關注著這起凶殺案，並一直在暗處調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負惡名，他只是不在乎。
她關注的是科倫對蝙蝠俠的污蔑，以及整個世界即將對超英展開的輿論戰。
蝙蝠俠關注的是凶殺案的真凶，以及黑幫之間的互相傾軋爭奪。
她在替蝙蝠俠討公道，蝙蝠俠在替死者伸冤公訴，推導得更深一點，或許還跟這些人想要的那些「貨品」有關系。
「……」
蝙蝠俠估計也沒想到薇拉不僅一點不害怕，居然還敢從他說的話裡套出自己想要的情報，也或許是因為他是頭回遇見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的女人，頓時像是被噎住了一樣沉默下來。
過了幾秒，他才冷冷地威脅道：
「別逼我拎著你和科倫當面對質，塞納女士。」
「是嗎？」
薇拉頓時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偏頭望著蝙蝠俠，漫不經心地反問，「我幫你把掮客推到明處，這條交易線兩頭的人不是也被連帶著顯形？」
那雙湖綠色的柳葉眸，就這麼輕飄飄地、帶著戲謔之情地與男人森寒的藍眸對視，毫不客氣地壓過去：
「別逼我再把科倫丟回那攤渾水裡，黑漆漆先生。」
——想用你對付哥譚人的那套嚇唬我？
抱歉，這招對我沒用。
薇拉眯著眼看著男人，就差沒明說：
你在暗處調查科倫身後的兩條線，我直接利用輿論幫你把科倫提了出來，拔出蘿蔔帶出泥，交易的雙方以及丟失的貨品一一浮出水面，不正好趁了你的意？
蝙蝠俠：「………………」
他瞪著薇拉。
哪怕男人的眼神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死亡凝視了，落在哪個哥譚人身上估計都會讓人嚇到腿軟，薇拉也沒有半分不自在。
她一點不相讓地看著蝙蝠俠，犀利而尖銳地審視著對方，企圖從男人的眼中挖出更多的秘密。
蝙蝠俠，冷冷的：「女士，這裡是哥譚，不是什麼華盛頓。」
在這裡，你得聽我的。
薇拉，嘲諷假笑：「先生，是我把科倫送進去的，而不是你。」
扯什麼呢？誰掌握主動權誰就快人一步，管這裡是哪裡。而且現在是她被綁架了，當然是她先找回去報仇好嗎！
兩個人此刻貼得極近，湖綠色和天藍色的眼眸幾乎是膠著絞纏了起來，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和心跳，若是從外人的角度來看，薇拉和蝙蝠俠的動作可以說是曖昧到了極點。
事實上……曖昧個屁啊！！
不管是薇拉還是蝙蝠俠，都在互不相讓地各自較勁，起意把對方壓下去，搶到話語主導權，可以說這兩個人不對盤到了極點。
兩個人互相瞪視了足足有一分鐘，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一個陰森冷肅，一個綿裡藏針，誰都沒打算退讓，讓旁觀的傑克遜腦門上逐漸浮出了無數個問號。
依舊被掛在鐵鏈上的小狼崽張口結舌：？？？
講真，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懂，但是聯系起來，就完全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吵什麼了？
而就傑克遜滿頭霧水、牆角的兩人逐漸吵到忘我之際，一聲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總算是打斷了薇拉和蝙蝠俠的思緒。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頓了頓，齊刷刷慍怒地循聲望過去，剛好看見驅車趕到此地的戈登局長打開車門，朝著蝙蝠俠的方向走來。
沒等蝙蝠俠說話，走到一半的局長先生一眼看見了兩人此刻的姿勢，透過蝙蝠俠，他清楚地看見了蝙蝠俠懷中的薇拉（吵架吵的）發紅的小臉。
戈登：。
廠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震驚之下，這位局長先生立刻尷尬轉身，一邊壓著帽檐一邊往外走：「抱歉，打擾了。」
遠遠地，伴隨著風聲，戈登驚訝的小聲嘀咕清晰地傳到了蝙蝠俠和薇拉這邊：
「……居然真有人暗戀蝙蝠俠？」
蝙蝠俠：「……」
薇拉：「…………」
第23章 我不管了
所有人都假裝沒聽見戈登嘀嘀咕咕的那句話。
當然，也是因為在場的一大一小，沒一個信的。
小狼崽：這老頭子怕不是瘋了吧？
黑漆漆：……呵呵。
始作俑者薇拉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她看了戈登一眼，再度確認了之前的猜想：
哥譚警察局的這位戈登局長，果然和蝙蝠俠暗中有所合作。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戈登明明知道科倫不對勁，卻還是讓他負責了那起凶殺案，本意就是引蛇出洞。
她偏頭仔細想了想，肯定地道：「你們想要的證據在傑克遜手裡。」
此話一出，還在按著她的蝙蝠俠又低頭看了薇拉一眼，沒說話。
……的確如此。
但他就是不想跟這女人說她又猜對了。
倒是戈登先是一愣，然後看著男孩，遲疑地道：「……我假設你指的是傑森？」
薇拉：「………」
傑克遜，傑森，傑克遜，傑森。
盯著陡然僵硬的男孩半天，薇拉才幽幽地道：「原來是傑森啊。」
小狼崽：「……」
危.JPG。
請問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蝙蝠俠拽著薇拉，戈登把男孩放下來，頂著薇拉微妙的注視，小狼崽「傑克遜」低著頭，甚至都不敢和薇拉對眼，心裡堵得難受。
好吧，他壓根不叫什麼傑克遜，他的真名叫傑森……傑森.陶德。
換作被綁架之前，傑森或許還能理直氣壯地回懟薇拉：
我們不就是單純的短期合作關系嗎？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要什麼真名？
可是一旦發現薇拉是因為他才被綁架，被打，還差點被鮑勃那種雜種侮辱，小孩頓時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只恨自己年齡太小，只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像蝙蝠俠一樣剁掉鮑勃的那只手，更生氣於自己的事居然牽連到了薇拉。
但他也氣薇拉：明明是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明明就可以放任他不管，為什麼偏偏要摻和進來，把他救下來？
難不成她真的以為，用這種辦法把他救下來，他就會開心嗎？
他本應該對薇拉道歉和道謝的，可他扭著頭，抿著嘴，猶豫了很久，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借著燈光仔細打量著薇拉臉上和身上的傷口，傑森灰撲撲的小臉漸漸陰冷下來，他望著薇拉，一手放在心髒處，認真地承諾：
「你等著看吧，我會保護你的。」
雖然我一直騙你……但這句話是真心的。
一個七歲的小男孩，站在薇拉的面前，舉手投足之間，卻偏偏表現得像一個敢於擔當的成熟男人。
明明肩膀還那麼瘦小稚嫩，面對著小山一樣可怕的蝙蝠俠和哥譚警察局的局長，他的脊梁卻挺得筆直，態度不卑不亢。
薇拉輕笑起來，她的眼睛彎彎，難得露出一絲溫和。
一點都不覺得對方幼稚，她也看著小狼崽的眼睛，很認真地點了頭：
「好，由你來決定。」
剛被薇拉因為主動權問題瘋狂怒懟的蝙蝠俠：？
——女士，你剛才面對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雖說如此，不管是戈登還是蝙蝠俠，都發現了小狼崽的與眾不同。
對於大多數街頭流浪兒來說，能好好活著就已經是一種奢願，大多數孩子都活得渾渾噩噩，有一天是一天，對著那些地頭蛇大人們也不知道反抗，只害怕地服從。
可傑森不一樣，他年僅七歲，卻已經比許多成年人還要機靈狡猾，他就好像一把剛淬煉出來的刀刃，即便之前迫於科倫的武力被強行鎮壓著屈從，也從不放棄反抗。
而且，他還真就坑了科倫一把，如果不是凶殺案和薇拉的中途計劃，科倫還真能被他一個小孩子坑死。
……因為這小狼崽偷到了科倫交易的所有客戶名單。
蝙蝠俠和戈登要的也就是這個名單——只要知道科倫手頭上的所有客戶，制造新型藥物的罪魁禍首，以及凶殺案真相就能水落石出，戈登自然就能以官方身份將這些黑幫成員逮捕歸案。
傑森有意無意地站到了薇拉的面前，隔開了蝙蝠俠，以一種守護者的姿態沉穩地與對方商量合作，和蝙蝠俠討價還價了半天，才謹慎地說出了藏名單的地點。
不過就此事，他們還是出現了分歧。
「我可以帶你們去拿，但你們得先把她送走，保證她的安全。」
傑森想讓蝙蝠俠先把薇拉送走，畢竟薇拉本來就沒有摻和其中，又毫無自保能力，他怕她出事。
但是蝙蝠俠堅決不同意：
「我能保證她的安全，但她還不能離開。」
傑森頓時瞪大了眼，險些跳起來：「憑什麼？！」
他從剛剛開始就看蝙蝠俠這人很不爽了！雖然他揍翻了鮑勃救了薇妮莎，但是下一秒這人立刻就把薇妮莎抵在牆上審問！
傑森一點都不感激他，反倒覺得蝙蝠俠這人是個重點隔離對像，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能讓此人靠近薇妮莎。
「——就憑她捅出的簍子比你的還大！」
蝙蝠俠刻薄地說，他的目光穿過男孩，落在後面的薇拉身上，冷颼颼地質問，「你把科倫構陷入獄，究竟是為了什麼？」
兜兜轉轉了一圈，男人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以蝙蝠俠的調查能力，他當然查出了這場風波之下的另一個操縱者。
如果說蝙蝠俠的手段是一直在暗處潛伏，背負惡名、隱忍著調查科倫的話，薇拉的手段就是直接從明面上掀開了科倫的遮羞布，在洗清了蝙蝠俠罪名之後，順便把科倫揪了出來。
這兩者無所謂優劣，當然蝙蝠俠也絕不會當著她的面承認：
薇拉這種手段反倒比他原本慣常用的辦法更有效率。
查清了這場轟動整個美國、順帶替蝙蝠俠揚名的大新聞就是由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人一手造就之後，蝙蝠俠的第一反應自然不是什麼感激，而是困惑。
他不明白薇拉為什麼要這樣做。
在見到薇拉之前，他私底下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卻都解釋不通，直到見到薇拉.塞納本人……之前他做出的所有假設更解釋不通了。
而且，他的確……也拿她沒有辦法。
所有哥譚人都恐懼害怕的手段，她半點畏懼都沒有。
一切讓人驚叫冒冷汗的威脅方式，她完全視若無睹。
比如說剛剛，薇拉明明被他鉗住了咽喉，只要他稍微一個用力就能捏斷女人脆弱的脖頸，可她不僅不怕，反倒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可蝙蝠俠總不可能真的對她動手。
又比如說現在，薇拉明明被蝙蝠俠這樣可怕的質問，卻也只是無辜地歪了歪頭，輕飄飄地反問：
「你這是准備替科倫翻案了？」
戈登：「……」
蝙蝠俠：「…………」
——她到底是怎麼猜出來了！？
不管是戈登還是蝙蝠俠都認為科倫罪有應得，可他的罪名不是殺人，而是以權謀私、威脅嫁禍以及虐待兒童。
一旦蝙蝠俠拿到了名單，整個案件可以說是水落石出，因為新藥而殺害了珍妮的黑幫絕對跑不了。
但是如果想要警方以殺人凶手的罪名逮捕那些人，首先就得澄清科倫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這就讓戈登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拜薇拉之前的大手筆反轉所賜，現在全美整個輿論界，基本都已經把「科倫才是真凶」一事蓋棺定論了，一旦哥譚警方這邊公布真凶，公眾肯定不會相信。
不僅不會信，他們還會認為哥譚警方包庇科倫這個真凶。
一旦這樣的印像落實，真正的凶手遲遲不能定罪，反倒是警方這邊還有得鬧。
所以，他們現在還是需要薇拉幫忙去扭轉這股頑固的輿論風向，至少得把公眾這個「科倫是真凶」的印像給扭轉過來。
戈登其實有點抱歉，他總覺得薇拉耗費了這麼多心血，辛辛苦苦地制造出了這麼大一個局，既懲罰了科倫，又幫他們更快地揪出了真凶，還澄清了蝙蝠俠身上的污蔑，實在是非常不容易。
可現在，她好不容易塑造出來了這樣的大好局面，他們找過來，卻是讓她重新推翻這個精妙的布局，想方設法把科倫摘出來。
戈登覺得，如果換做是他站在薇拉的角度，估計早就掀桌了。
出乎戈登意料的是，薇拉一點沒生氣。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道：
「這個簡單，讓這位黑漆漆先生出面澄清就行了。」
「！」
這句雲淡風輕的話，卻讓「黑漆漆先生」猛地扭頭，深深看著薇拉，神色難辨。
戈登比蝙蝠俠的反應要慢，他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是啊！讓蝙蝠俠出面澄清不就行了？
鑒於科倫之前就把蝙蝠俠污蔑為真凶，此時的公眾輿論正處於對蝙蝠俠的同情和歉意之中，他早就在此事占據了上風和道義，如果由蝙蝠俠來解釋科倫並非真凶的問題，沒有人會不信。
而一旦蝙蝠俠這樣做了，並直接揪出真正的凶手，他在公眾眼中的地位只會越來越高。
想想看吧：明明一開始就是他被科倫污蔑為了凶手，可他卻會為了追尋真相而主動為科倫這種曾經污蔑過他的人洗刷身上的冤屈——還有什麼會比這樣的蝙蝠俠更值得尊敬崇拜的呢？
「我的電腦還在酒店裡。」
薇拉瞥了一眼蝙蝠俠，滿不在乎地道，「裡面有一份詳細的計劃書，你按照上面的計劃來執行，我替你在幕後運作。」
這麼一句帶著命令口吻、平平淡淡的話，卻讓戈登全身一個激靈，他震驚地看著薇拉，完全失去了言語能力。
電腦裡早就有詳細的計劃書……這不是說明，這位塞納女士，老早就預料到了今天這個場面嗎？
她來到哥譚不過四天，卻憑借著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套出了一半的真相。
她光是在酒店裡敲打鍵盤，卻在抬手之間就在全美掀起了一場驚濤巨浪。
她輕輕巧巧的一個『曝光』，卻能整的科倫哭都哭不出來，不僅戳穿了謊言，還直接把人打入了地獄。
最重要的是，她就是通過這樣可怕的手段，一口氣洗清了蝙蝠俠身上所有的污點！
——「混雜部分真相的謊言，比直接說謊更有效。」
這個媒體們一開始想用在蝙蝠俠身上的策略，又被薇拉反過來利用了一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直接把那幾家報社給坑得夠嗆。
他們想要通過揭露蝙蝠俠之前在哥譚的種種暴行來印證蝙蝠俠是殺人凶手。
薇拉就干脆反過來逆推導，先證明了蝙蝠俠不是殺人凶手。
這樣一來，報道最後的結論都是錯的，人們就根本不可能相信他們揭示的蝙蝠俠之前那些暴行是真的。
是以，不管傳統媒體如何委屈地解釋：「蝙蝠俠不是殺人凶手，但是他之前私闖民宅毆打公民恐嚇威脅嫌疑人那都是真的啊！」
此刻對著蝙蝠俠還抱有歉意的公眾也只會「我不聽我不聽！你們報紙都是騙人的！這些罪證什麼的都是你們為了污蔑蝙蝠俠杜撰出來的！」
不僅如此，到了這一步，前面的一切居然還是她在做局，最終目的就是讓蝙蝠俠出面去揭露科倫並非真凶——從而進一步抬高這位超英的輿論地位！
終於想明白這前因後果，戈登盯著薇拉，忽而出了一背的冷汗。
……這位塞納小姐，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這樣精妙縝密的計劃，這種一環扣一環的方式，這股算無遺漏、又機敏出奇的風格……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和某個人，好像有點像？
心中隱隱地浮現出這樣的念頭，戈登隱晦地覷了一眼那位黑漆漆先生的方向……然後他又受到了驚嚇。
被傑森隔開的蝙蝠俠就站在距離薇拉不遠的地方瞪著薇拉，臉色鐵青。
「……」
戈登瞬間扭過了頭，心中暗暗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在幸災樂禍。
向來一直處於掌控地位、自以為能操縱所有布局的黑漆漆先生，終於在今天踢到了鐵板。
不僅踢到了鐵板，還被這位可怕卻柔弱的女士給反算計了一把……
嘖嘖，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過了許久，直到傑森都有點兒不安地握住了薇拉的手，某位被算計得夠嗆的男人才陰沉沉地開口：「這事不用你管。」
薇拉挑眉，懶洋洋地：「哦。」
她似乎早有預料，聲音輕輕柔柔，卻綿裡藏刀：「抱歉，這是怪我損害了你對外的恐怖幽魂惡魔形像？」
這話說得戈登差點沒噴笑出來，他拼命忍住了。
「……夠了，女士。」
昏暗之中，臉色越發難看的黑暗騎士冷聲打斷薇拉，「你根本就不了解哥譚。」
「可以，先生。」
白熾燈下，面色平靜的薇拉搖了搖頭，她淡淡地道：
「……你根本就不了解輿論。」
說罷，她索性牽起一直茫然臉的傑森，施施然地繞過了蝙蝠俠，朝著廠房大門方向走去。
「不信的話，你大可一試。」
頓了頓，薇拉扭頭對著男人扯了扯嘴角，慢吞吞地道：
「如你所願——我不管了。」
——她這就帶著小狼崽回華盛頓，有本事就自己解決啊！
第24章 我們都一樣[一更]
薇拉說不管還真就不管了。
等傑森那邊的名單解決, 她當即就帶著小狼崽離開了哥譚。
臨走之前, 她還真抱著孩子想去酒店對面那家兒童用品店去買鞋, 不過被傑森拒絕了, 因為他還記得他們兩人被當街綁架時，這家店可是第一時間關了店門，連匿名報警電話都沒打一個。
……薇拉還真沒想到傑森這麼記仇。
她就一本正經地勸誡小孩子：「不要把心思花在記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傑森：「……我信你個鬼。」
如果你沒有在三分鐘之前匿名打電話給消防部門投訴這幾家店消防不過關的話，我說不定還真會相信你的胡扯！
沒過多久, 在機場的租車行辦理手續的時候，傑森再次受到致命打擊：
「你他媽的居然叫薇拉.塞納？你居然騙我說你叫薇妮莎？？！」
薇拉很認真：「不, 其實薇妮莎才是我的真名, 我是愛你才會告訴你真名的。」
真名個p！
虧他之前還因為騙了這女人這麼愧疚, 搞了半天薇妮莎……不，是薇拉.塞納壓根也是個厚顏無恥的大騙子好嗎！？
傑森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簡直不敢相信薇拉這麼混蛋，當即就想掀桌走人：
「我要走了你特麼放開我！」
誰他媽要跟你走啊！這女人肯定是打算把他騙去華盛頓賣掉！
「晚了。」
薇拉笑眯眯地把傑森抱進懷裡，也不嫌棄他身上破舊的衣服，一低頭，居然突兀地在傑森的額頭上「叭」地親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威脅道：
「其實我是都市傳說女巫布萊爾，我把你騙到華盛頓就是為了吃小孩, 給你洗澡買鞋子就是為了好下口，懂嗎？」
「…………」
傑森的臉瞬間就漲得通紅。
薇拉的身上有一種獨特卻復雜的香味, 分不清究竟是香水還是沐浴乳……或者是她本身的味道？
有點兒像是柚子或者菠蘿葉的酸澀清新味道, 卻又隱約夾帶著一點輕輕的桃花香氣, 再湊近一點，總覺得好像是喝了一杯白葡萄酒一般，讓人暈陶陶的動彈不得。
她的手臂和懷抱都極為柔軟，她的臉頰貼在傑森額頭上時，麥色的碎發也跟著落下來，糊在傑森紅得滴血的耳廓上。
以傑森混跡街頭多年的手段，明明輕輕松松就能掙脫開來，可他就是渾身僵硬地任由薇拉抱著，就是沒動。
大概就是這種白麝香的味道讓人微醺吧。
在之後的整個飛行旅途中，傑森悶不吭聲，怎麼都不敢去看薇拉。
不過，小孩子的手倒是一直用力地握住薇拉的手，直到沉沉睡過去也沒有松開。
擔驚受怕了一整個晚上，現在安全下來，當然就會控制不住困倦。
薇拉垂下眼看著傑森，小孩子即使是睡著了，也是皺著眉頭的。
他在不安。
薇拉垂下眼瞼，把男孩的手握緊了一點。
在飛機上倒是有網，她索性單手摸出電腦，輕手輕腳地查了查有關於正規領養孤兒手續的辦理問題，結果搜出來的流程無比繁瑣，耗時甚至高達一兩年。
更何況，傑森這還不算孤兒，他根本就沒有記錄在案的身份。
薇拉抿了抿嘴，她難得登錄了某個已經被她遺忘兩三年的私人郵箱，給法國那邊發送了一封簡短的郵件。
在發送中途，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又干脆打開了新媒體軟件，繼續監測實時輿論動態。
什麼？
不是說不管了？
薇拉，理直氣壯：對啊！我就是不管了，但是不管了也不許人作為圍觀群眾吃吃瓜嗎？
結果，還真讓她吃到了一個新鮮的大瓜。
就在她登上飛機時，哥譚市內爆出了一個大新聞，並在短短幾個小時內，直接登上了熱搜首頁。
在眾人都把科倫當成真凶，輿論對科倫以及哥譚警局口誅筆伐了兩天之後，神秘的超級英雄蝙蝠俠，卻把一票黑幫人士五花大綁，丟在了哥譚警局的門口。
在警察跑過去調查之後，眾人發現，除開這幫被綁起來的倒霉蛋之外，還有一份詳細的情報資料。
這份情報來自蝙蝠俠。
其中詳細地揭露了哥譚黑幫的罪惡，點名了凶殺案的真凶不是科倫，而是企圖制造新型=毒=品的黑幫。
科倫當然也有罪，但是真正的殺人凶手則是警局門口被打暈的家伙。
通過網上的新聞復播，薇拉察覺到鮑勃也被蝙蝠俠丟到了警局門口，他身上的傷明顯比其他人更多，不僅被打暈了，好像還頭破血流，像是受到了什麼嚴苛的虐待。
明明昨天晚上她還在的時候，鮑勃也僅僅只是兩手骨折，還沒視頻裡這麼慘……也就是說，在她離開以後，某位黑漆漆先生後來又把鮑勃給痛打了一頓？
該不會是因為她吧，不會吧，不會吧。
薇拉假裝沒看見，若無其事地關了視頻。
哥譚警方的動作很快，在驗證了這份情報的真偽之後，立刻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向媒體和公眾公布了蝙蝠俠的這份情報。
正如薇拉一開始斷言的那樣：
因為是蝙蝠俠親自把真凶綁過來並給出了所有的證據，大家雖然依舊嘲諷哥譚警方辦案不利，這麼久了連個凶殺案都搞不定，卻基本沒有人懷疑警方包庇科倫。
多數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蝙蝠俠的身上，鑒於之前的那場風波，現在的輿論風向都在無腦吹蝙蝠俠：
「蝙蝠俠真他媽強啊！哥譚警察調查了一個月的凶殺案，他一下子就找出了真凶！」
「為我之前對這位英雄的指責而道歉，他真的很棒，被所有人污蔑的時候沒有倒下，更沒有因此而記恨那個污蔑他的科倫，反倒會為了科倫申冤平反。」
「有人覺得他像暗夜裡的佐羅嗎？想像一下，他單槍匹馬地就把幕後真凶找了出來，又默默地把這些人逮捕歸案，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卻連面都不露，太酷了吧？！」
不管是哪個社交網站，只要是有關於蝙蝠俠的新聞下，所有的評論基本都是這樣的畫風。
薇拉靜靜地翻看著評論，分析著這些新聞的關注者，幾乎都可以想像某位黑漆漆先生此刻那副傲慢自大的臉和冷漠的態度，如果她現在還在他面前，這人指不定就要懟過來：
看，你不管這件事，我照樣能解決輿論問題，甚至是比你做得更好。
——做得好個屁。
把所有的實時評論，整個輿論走向納入分析素材，薇拉隨手敲了幾下鍵盤，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暗流洶湧的端倪，也立刻印證了自己當初的猜想。
——這人果然不了解輿論。
看著照片裡蝙蝠俠模糊的身影，她忍不住按了按額角，嘴角輕輕一扯。
……呵呵。
整個旅途中，薇拉一直都在忙碌，一手抱孩子，一手敲鍵盤。
兩人回華盛頓的時候還是工作日，日常代替她忙一些日常事務的瑪麗和正在水深火熱實習期的克拉克都在忙碌，薇拉索性自己開車帶著傑森回了維格納太太的家。
「——事先聲明。」
在路上，她一邊開車，一邊對傑森坦白，「我也沒有自己的家，我是租房子住的。」
傑森：「……你的家不在華盛頓？」
薇拉：「我家不在美國，我是法國人。」
也因為她是法國籍，又是單身，所以收養傑森的手續辦理起來也極為困難復雜。
傑森，懷疑地：「可你的家人呢？」
薇拉，平靜地：「我沒有其他家人。」
傑森：「……」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上了賊船，他瞪著薇拉，無語了半天才問：「也就是說，你其實跟我一樣？？」
和他一樣，沒有真正的家，也沒有親人，居無定所，甚至一個人在異國打拼？？？
這一回，薇拉居然直接踩了剎車，把車停在路邊，很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好似完全沒看見傑森見鬼一般的目光，薇拉握著方向盤，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一樣：
「好像是這樣。」
傑森：？？？
啥玩意？這女人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一點嗎？
正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際，薇拉捏了捏鼻尖，面無表情地道：
「這麼說來，我也需要一個可靠的親人。」
傑森呆住了。
說完剛才那句話，薇拉又很快搖搖頭，好像有點苦惱：
「當然，這要求有點不現實，畢竟我沒有車，沒有房，工作不穩定，總是加班，被上司欺負，還窮困潦倒。」
傑森：「………………」
隨著薇拉慢吞吞的感嘆，小孩的眼睛逐漸瞪大。
沒有車，沒有房他信，工作不穩定總是加班他也信，可是，被上司欺負、窮困潦倒……這女人難道會任由其他人欺負？
傑森很懷疑：「你該不會又在騙我吧？」
「你不信？」
薇拉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嘆著氣，「我這就給我的上司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刻意按了免提的話筒內頓時傳來了瑪麗暴躁的怒吼聲：
「薇拉.塞納！你居然真敢給我跑去哥譚四天都不回來！你——」
盡管薇拉很快就把免提按掉，傑森依舊能聽見電話那頭氣呼呼的罵聲。
等電話掛斷，薇拉一扭頭，立刻迎來了小孩同情的目光。
「你真慘，比我還慘。」
小狼崽毫不客氣地吐槽，他嫌棄地看著薇拉，心裡卻莫名地松了一口氣，他大度地一揮手：
「你都這麼可憐了，那我就不計較你之前騙我的事啦！」
傑森有點傲慢地揚起下巴，青藍色的眼睛忽閃忽閃，趁薇拉不注意偷偷覷她，一副『你賺到了』的語氣嫌棄道：
「看你過得這麼孤單，又被人欺負，我就勉為其難地當你的家人陪著你、保護你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需要一個家人的，是你需要人保護，是你想要一個家，可不是我需要啊！
第25章 生氣了[二更]
晚上七點, 終於下班回家的克拉克, 終於見到了闊別四天的薇拉。
說是見面, 倒不如說, 是他在下班回家之後，打開門之前就聽見屋裡傳來的熱鬧交談聲。
「薇拉.塞納！」
維格納太太正在中氣十足地喊，「把你那該死的咖啡可樂給我放下！現在是晚上，你又想徹夜不睡覺了對不對？」
緊接著, 一個熟悉的女孩子聲音跟著響起：
「但是夫人，一杯咖啡可樂根本支撐不了一整晚不睡覺, 起碼得三大杯——我這是實話實說。」
聽見這個聲音的瞬間, 克拉克的大腦尚未反應過來, 嘴角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是塞納小姐回來了。
他的腳步立刻雀躍地加快，帶著滿臉的笑意開門走進去……卻在見到薇拉的一瞬間, 臉色突變。
氪星人的視力比地球人好得太多了。
好到即便是站在門口，也能看清餐廳裡眾人的一舉一動。
也正因為如此，他看著餐廳裡坐著的女人，那雙滿懷著笑意和溫柔的藍眸猛地沉了下來。
這倒並不是因為薇拉身邊突然多出來的小男孩——他壓根就沒注意到傑森，他只看見了薇拉……和她臉上的傷。
現在是晚上，薇拉又刻意地化了濃妝，本來就有老花眼的維格納太太當然沒發現, 可克拉克卻看得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他還一眼就看出, 她的右臉有些浮腫, 在遮瑕下面的青紫淤痕, 明顯就是被人用力掌摑過。
有人打了她。
那人應該是個男人……用力地扇了她耳光，一點都沒有留手。
光是想像一下那個畫面，無名之火就騰地從胸中燃起。
克拉克手臂和脖頸上的青筋一下子爆了出來，他的拳頭捏得嘎達嘎達響。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強行按下那股突然爆出的怒火和殺意，勉強維持住和平時一樣的溫和表情，才慢吞吞地走進了餐廳。
和往日不同，餐廳裡居然坐著三個人。
除開薇拉和維格納太太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小男孩——真奇怪，他剛剛居然沒注意到屋裡多了個孩子。
「這是傑森.陶德.塞納。」
薇拉慢條斯理地給克拉克做介紹，「他是我兒子。」
克拉克：「……」
克拉克：「塞納小姐，我剛才好像走神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傑森：「誰是你兒子啊！！？」
直到男孩憤怒且氣急敗壞地解釋，再加上維格納太太的補充，滿頭霧水的克拉克總算是搞清楚了傑森的身份。
換在平時，克拉克肯定會非常同情這個身世可憐的孩子，對他抱以十分的關心，幫助傑森適應華盛頓的生活。
可是現在，克拉克卻控制不住地去想：這麼說來，塞納小姐是在哥譚被人打傷的。
哥譚市麼？
聯系到傑森這孩子曾經的街頭流浪兒的身份，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來哥譚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以及差點被污蔑為殺人凶手的蝙蝠俠……
克拉克的臉色沉了下來。
整個晚餐時間，他都沒有再說第二句話。
當著維格納太太的面，他假裝什麼也沒發現。
等到晚上，在任勞任怨地幫薇拉在三樓收拾出了一間小臥室，讓傑森早早上床休息之後，克拉克終於忍不住在三樓的走廊上叫住了薇拉：「塞納小姐！」
「……有事？」
原本走在前面的薇拉停下來，一臉奇怪地扭過頭來。
她剛好就站在了窗邊，夏風緩緩吹拂過來，麥色的短發飛散開來，露出了那張光滑白淨的臉，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
……如果薇拉沒有因為臉上的傷而遮掩地甩了甩頭，把短發扒拉到臉頰側的話。
控制不住地深深凝望著薇拉臉上的淤青，克拉克深吸一口氣。明明有一肚子的驚怒和疑惑，最終卻只是低低地問：
「你臉上的傷痛得厲害嗎？我去給你買藥吧？」
「………………」
走廊內一片安靜。
薇拉看著克拉克擔憂而隱忍的臉，隔了片刻，捋了一下頭發，莫名其妙地反問：
「什麼傷？」
克拉克：「……」
他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目光死死地盯著薇拉的臉，動了動嘴唇：
「你臉上的傷。」
「……」，薇拉，斬釘截鐵地：「不，這是腮紅。」
克拉克眯起了眼睛：「我說的是你用化妝品蓋住的側臉。」
薇拉振振有詞：「那就對了，腮紅就應該打側臉，你們男人不懂。」
「可你說話都不敢大幅度動嘴。」
「那是我在練習演講禮儀。」
「你的臉腫了。」
「是嗎？那可能是今天早上沒喝咖啡的緣故——謝謝提醒，我會記得多喝咖啡去浮腫。」
克拉克問一句，薇拉就回一句，她像以往應對瑪麗和維格納太太那樣，一說到這種不想讓人發現的事就開始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
可惜，克拉克到底不是瑪麗或者維格納太太。
隨著薇拉越來越離譜的胡扯，向來脾氣溫和、善於體諒他人、在薇拉面前半點脾氣都沒有的「老好人」克拉克，臉上所有的表情終於完全消失了。
晚風再一次拂過，克拉克突然向著薇拉的方向走了兩步，欺身站到她的面前，占據了薇拉全部的視線。
薇拉終於停止耍賴，她不再說話，而是嚴肅地瞪著克拉克。
也許是之前克拉克給人的印像太過無害，再加上薇拉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個老實善良的樸實農村男人，她從來就沒有過多地關注過他。
直到此刻，這個老實也不多話的堪薩斯男人像一頭巨熊一般，沉默無聲地擋在了她的面前，薇拉才陡然驚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他其實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幾，沒穿高跟鞋的薇拉站在他的面前僅僅只能看見他的鎖骨，只不過是因為平時後背總是沒挺直所以看不出來。
他也很強壯，老氣的格子襯衫下隱約浮現出一塊塊隆起的肌肉線條，虎背熊腰，雙臂遒勁有力，光是一只胳膊，就比薇拉的小腿還粗。
因為做慣了各種各樣的農活，他的手掌上都是厚厚的繭子，張開來的時候，就和薇拉的臉一樣大。
而現在，這只粗糙的手掌正緩慢地抬起頭，似乎正要試探性地觸碰薇拉臉頰上的傷口。
薇拉頓時沉下臉來，仰頭警告地看向克拉克的眼睛。
月光明明滅滅，落在了克拉克右側的臉上，在分明的光線下，他的一半臉隱沒在黑暗之中，另一半則暴露在幽光之下。
散亂蜷曲的黑發胡亂地遮住了他的額頭，透過厚厚的黑框眼睛，晦暗眼眸中似乎隱隱地閃爍著冰冷的光。
……他的眼睛是冰藍色的。
「塞納小姐。」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薇拉的側臉，聲音就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是誰干的？」
明明只是一個輕輕的問句，可是男人在說話之間暴露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危險和命令的味道，卻讓薇拉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她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克拉克，卻總覺得此刻的克拉克，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另一個蝙蝠俠。
倒不是說克拉克就是蝙蝠俠，而是他們兩個人身上的某種氣質是類似的。
可是蝙蝠俠就算了，克拉克.肯特為什麼會和蝙蝠俠相似呢？
模糊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看著眼前逐漸朝著自己逼近、臉色肅然的高大男人，薇拉冷哼一聲，幽幽地道：
「克拉克.肯特，你再就這個話題牽扯不清一直追問我試試看？」
克拉克：「………」
克拉克：「……誒？」
……塞納小姐生氣了？
攝於大魔王薇拉之前的淫威，這句森寒的警告一出，剛剛還一臉冷漠、隱忍著怒氣的大熊分分鐘慫了。
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那道冰冷的、幽暗的眸光頃刻就消失了。
在薇拉的瞪視下，克拉克似乎突然回過神來，他心虛氣短地收回手，後退了一步。
而伴隨著這個突然的收手，他周身縈繞著的那股隱忍的怒氣、那種被壓抑的暴躁之感，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他重新又變回了原本的那個老實、質樸又有點兒不善言辭的農村男人，萬分委屈地拿狗狗眼看著薇拉。
「抱歉，塞納小姐。」
克拉克撓了撓頭，怎麼都沒搞明白自己剛才滿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什麼……我還是去幫你買藥吧？」
得到的答案是薇拉的一個冷眼。
克拉克：……QAQ
塞納小姐真的生氣了！！
無語地趕走了克拉克，薇拉重新回到臥室，再度打開電腦，查看起了有關於蝙蝠俠話題的實時輿論。
從昨天晚上開始，薇拉是真的沒再管控輿論，也沒有暗中利用各種意見領袖來引導那些話題，是以今天的整個輿論走向，基本就是公眾的真實想法和心理路程。
……又或許是另外一撥人暗中引導的結果。
熟稔地點開新聞網站和社交網站，針對「蝙蝠俠」話題的相關搜索，排在第一位的仍然是早上的那個爆炸新聞。
只不過這一下，新聞下的評論已經大變樣了。
中午薇拉在飛機上時，這條新聞下面的評論還都是「蝙蝠俠好棒」、「蝙蝠俠太酷了」、「蝙蝠俠多麼無私」之類的彩虹屁。
等到現在，評論下面回復點贊最高的，已經變成了另一條陌生ID發出的評論：
「我不否定蝙蝠俠對於真相的追逐，我也確認蝙蝠俠的確是一個非常強大的超級英雄，那麼問題來了，既然蝙蝠俠真是如此強大，他為什麼要放任科倫對他進行污蔑謾罵而不澄清呢？陰謀論一點，他該不會是故意這麼干的吧？」
這個評論是中午兩點發出的，等到現在，已經斬獲接近十萬的點贊，一萬多條跟評。
僅僅只是一個下午的時間，輿論的風向，就已然轉變了。
那些在新聞剛發布時對蝙蝠俠的各種誇耀，已經被莫名其妙地壓到了最底下，而這些對蝙蝠俠的質疑和困惑，則被諸多跟評直接頂到了評論區的第一條。
而在跟評中，收獲點贊最多的那一條是：
「蝙蝠俠強悍到什麼程度呢？警方調查了一個月的案子，他一個星期不到就查得一清二楚。暫且不說他到底是如何調查出案件真相的，我請問這位英雄，在科倫被罵得最慘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既然這麼強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大家真相？你是不是在報復科倫？」
嘖，果然如此。
輿論風向反轉得如此之快，薇拉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她的手指輕輕地點在屏幕上，想起昨天晚上某位黑漆漆先生言之鑿鑿的抗拒，冷冷地呵呵了一聲。
……叫你不按我的計劃來。
第26章 越演越烈[三更]
蝙蝠俠的名聲這幾天接連反轉反轉再反轉, 在一切接近水落石出之後, 並沒有像人們預先設想的那樣聲名大漲, 反倒再度陷入了另一重輿論危機。
把凶殺案涉及的黑幫成員以及證據全都准備好, 悄悄丟到警局門口的確是蝙蝠俠的一貫低調畫風，卻並不意味著公眾就能夠接受。
在一開始的贊譽，再到後來的質疑，整個輿論轉換也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
在這個新聞剛剛爆出來的時候, 人們的第一反應理所當然是敬佩和誇贊，但是經過一個下午, 通過某些陰謀論者的詳細分析, 這個本應該是彰顯蝙蝠俠大公無私的行為就開始變味了。
正如薇拉看見的那條最高點贊的評論所言,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ID一下子戳中了這起事件中最關鍵的幾個邏輯要點，掐死了黑漆漆先生的所有脈門, 讓他想解釋都解釋不了。
第一，蝙蝠俠是如此的強大，為什麼之前對此事一直不聞不問？
當然不是不聞不問，戈登和蝙蝠俠兩人從一開始就在針對科倫暗中調查，可是這件事是不能對公眾解釋的。
倘若要解釋，就會牽連到哥譚警局和戈登局長，甚至會曝光兩人暗地裡的合作。
第二, 蝙蝠俠既然早就能調查清楚這件事，為什麼要放任科倫被輿論罵了這麼久都不說？蝙蝠俠是不是故意的？
當然……他就是故意的→_→
這個故意倒不是因為黑漆漆先生真的小心眼到這種程度, 刻意去報復科倫, 而是他當時還在調查科倫身後的幾條黑幫交易渠道——他連調查這些黑幫都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還會有時間去替科倫澄清。
可倘若要解釋，反倒會直接曝光他所有的計劃，甚至是牽扯到薇拉，所以他也不會解釋。
除此之外，在之後的跟評中，還有一個最關鍵，也是最糟糕的點——蝙蝠俠虐待犯罪嫌疑人的問題。
之前報社紙媒基本上都報道過這個點，可在薇拉大手筆地通過凶殺案反向洗白之後，幾乎沒有人相信傳統媒體報道裡的那些真話……可是就在今天早上，蝙蝠俠親自把罪證送到了那些人的手中。
通過現場直播，幾乎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這群黑幫的家伙……可都是被痛打過才送過來的。
尤其是鮑勃，他都被打骨折了，被收押的時候，警察甚至專門叫了醫生替他治療。
在社交網絡平台上，有一個自媒體專門就此事做了一期「揭秘蝙蝠俠」。
他把之前報紙曾經報道揭露過的「蝙蝠俠虐打無辜市民」的所有案例一一截圖出來，並在最後，又把這期新聞現場直播的截圖發了上來。
——「這就是你們心中的超級英雄。」
這篇「揭秘蝙蝠俠」如是寫道：
「我並不否認蝙蝠俠的強大，他作為超級英雄，的確盡職盡責，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的手段是過激的。」
「之前《紐約日報》報道的新聞被所有人嗤之以鼻，但是就筆者仔細看過之後，發現這篇報道實際上是瑕不掩瑜。當然，蝙蝠俠並非如《紐約日報》所言是科倫案的殺人凶手，但是那篇報道中所有有關於蝙蝠俠的過激行為，經過考量，全都是真的。」
「通過科倫案，所有人都明白了罪犯和犯罪嫌疑人是不同的兩個概念。犯罪嫌疑人並不意味著就是真正的凶手，在案件尚未定論之前，我們誰都不能對犯罪嫌疑人處以私刑。
可是，蝙蝠俠作為一個超級英雄，卻肆無忌憚地毆打、恐嚇那些犯罪嫌疑人——請問蝙蝠俠，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是有罪的？你怎麼知道你的行為就是絕對合適的？你有什麼資格率先去懲罰那些人？」
文章末尾，作者干脆隔空喊話蝙蝠俠，正義凜然地道：
「蝙蝠俠，你也曾被定義為犯罪嫌疑人，難道我們對你口誅筆伐就是正確的嗎？」
正如《別讓沃克跑了》的短文一樣，這篇不偏不倚、立場正確的文章，理所當然地掀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沒有薇拉的那篇短文那樣激烈且具有煽動性，但是這種問責性質的文章寫到這種程度，就已經非常出色了。
要知道，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來過哥譚，也完全不清楚哥譚市內究竟是怎麼樣的狀況，如果光看這篇文章而不考慮實際，所有人絕對會站在自媒體的這一邊。
哪怕是支持蝙蝠俠的人數量眾多，面對這樣的鐵證，也無可抵賴，幾乎啞口無言。
牆倒眾人推。
短短三天的時間，隨著這篇《揭秘蝙蝠俠》的大火，無數自媒體跟風一般地推出了更多有關於問責蝙蝠俠的文章和視頻，整個網絡上平白無故地冒出了無數哥譚人，心塞地講述著自己被蝙蝠俠迫害的過程。
值得玩味的是，在這起聲討蝙蝠俠的「私刑」運動中，原本最先揭露這些黑料的傳統紙媒，如報社、雜志紛紛閉口不言，衝在戰場最前線的，反倒是網絡上的這些自媒體。
……當然，還有那些所謂的「哥譚普通人」。
薇拉饒有趣味地一個個看過去。
「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一個來自哥譚的賬號痛苦地表示，「所有人都覺得蝙蝠俠是超級英雄——當然，我承認他為哥譚的治安付出了很多，可是我真的希望哥譚治安問題是由警察來維護，而不是一個蒙面義警。」
而另一個人則跟帖：「誰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定義犯罪嫌疑人的？誰又知道他的調查會不會出錯？我親眼看見我那友善溫和的鄰居在深夜慘遭蝙蝠俠的襲擊——可他怎麼可能是壞人呢？這讓我非常害怕，我總覺得如果我再不澄清這些事實，蝙蝠鏢總會落到我自己的頭上。」
這位哥譚市民的發言，在短時間內就被頂上了頭條熱門，數個自媒體賬號都轉發了這條評論，配之以深深的嘆息和畏懼表情。
看罷整個輿論走向，薇拉幾乎要擊掌贊嘆。
不得不說……對方的這一手，簡直是陰險歹毒到了極點。
顯然，和之前的傳統紙媒不同，這些聲勢浩大的自媒體，使用了另一種方法。
他們的觀點很簡單：他們承認蝙蝠俠的強大，也承認蝙蝠俠沒有殺人。
可是，他們就是害怕，害怕蝙蝠俠隨意地濫用私刑——科倫事件已經證明了他並非聖人，他也有報復心理，也會因為科倫之前的污蔑而放任對方不管。
那麼按照這個邏輯，假如蝙蝠俠對誰不滿，或者是跟誰有仇，他是否就能以「犯罪嫌疑人」的理由，對他不滿的人付諸私刑呢？
更狠毒的是，這個事件再整體發酵一次，完完全全可以擴大到整個超英群體——也就是超級七人組中的所有人。
超級英雄非常的強大，普通人無法抵擋。
超級英雄也會有私心，就好像蝙蝠俠對待科倫那樣。
兩者結合起來，倘若這樣強大的超級英雄有了私心，是否會黨同伐異，直接鏟除掉所有他們看不慣或者阻礙他們的「敵人」呢？
這才是對方最終想讓公眾了解並警惕的概念。
果不其然的，在蝙蝠俠深陷「虐待犯罪嫌疑人」的輿論風波四天之後，一個政治評論家在推特上發起了一封倡議書。
他呼吁政府警惕超英力量的不受控，希望政府能以法律的手段遏制住超級英雄，讓他們循規守法——至少不能像蝙蝠俠一樣，肆意濫用自己的能力作惡。
這股無名之火，終於從蝙蝠俠的身上，燒到了超級七人組所有人的頭上。
在這位政治評論家發言之後不久，正在廣告公司日常實習的克拉克，也終於收到了超英的聯絡人史蒂夫.特雷沃的短信。
這位曾經將神奇女俠從天堂島帶到美國來，在華盛頓大戰之後又任職超級七人組聯絡人的空軍上尉要求包括超人、蝙蝠俠在內的七個人於兩天之後趕到華盛頓的某秘密基地集合開會。
克拉克一看就知道這是近期的網絡輿論折騰出來的結果。
他在斯特林.庫珀廣告公司實習了這麼久，又經過薇拉的耳濡目染，對目前公眾對於超級英雄的看法還是有所了解的，也比較淡定。
從半個專業人士的角度來說，這種時候，想要徹底地解決掉有關於蝙蝠俠引起的麻煩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聘請一個專業人士為蝙蝠俠以及超級七人組進行危機公關。
經過這麼多天的實習，克拉克早就知曉輿論和傳媒界的水究竟有多深——他當然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半桶水就能幫蝙蝠俠和超級七人組解決問題。
而這個專業人士，必須要手段非常強橫有效，最起碼……得有薇拉的一半能力才行。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就是薇拉？
無意識偏心、還心存一點莫名小心思的克拉克：幫助蝙蝠俠和我們是多麼危險的事，萬一塞納小姐發生危險怎麼辦？
這樣想著，克拉克難得空出了半天的實習時間，把他知道的公關業界內所有有能力的、手段強勢的公關團隊列了一張單子，搶先發給了蝙蝠俠。
……這種單子上真的羅列出了所有業內知名人士，除了薇拉。
他實在是出於一片好心，不僅給蝙蝠俠發了推薦的名單，還特意給這位哥譚的同僚打了個電話，以專業的角度，不厭其煩地為對方解釋了一番現在的輿論情況和解決方法：
「不管怎麼樣，我認為我們還是需要一個對外發言人，否則每次遇見這樣的輿論危機，超級七人組都會非常被動。」
電話那頭，蝙蝠俠沉默了很長的時間。
過了許久，他才冷淡地對克拉克道了一聲謝，表示自己會好好考慮，謹慎選擇公關人員，便掛斷了電話。
想起蝙蝠俠近期以來遭遇的各種倒霉輿論危機，克拉克也只能替這位同僚嘆氣了。
……蝙蝠俠怎麼就那麼倒霉，一口氣撞上了所有呢？
希望蝙蝠俠能盡早想通，聘請專業公關人員，好早點解決掉這場危機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在接下來的整個工作加班過程中，克拉克一直在好心地替蝙蝠俠考慮聘用哪個公關團隊一事，他斟酌了很久，還特意查了不少資料，甚至咨詢了瑪麗的意見。
直到凌晨下班回家，還在替蝙蝠俠擔心的克拉克，在自家牆頭看見了趁著月色趕來的熟悉身影。
那個黑色的蝙蝠披風，就當著他的面，呲溜一下落在了三樓的陽台上。
那裡是薇拉的臥室。
克拉克：「……………」
蝙蝠俠：「……………」
第27章 兩個身份
凌晨一點, 萬籟俱靜。
距離維格納太太的住宅不遠處的塔樓中, 兩個同樣高大的黑影靜靜地佇立著, 一個站在塔樓的穹頂, 另一個則埋伏在樓檐邊。
夜風帶起了蝙蝠俠的鬥篷，也撩起克拉克的額發。
四下無人，又是面對同僚蝙蝠俠。
已經摘掉特殊眼鏡的男人索性將額發全都捋到腦後，露出了他那張異常俊美的臉。
月光照耀下, 他筆直挺拔的身形簡直就是米開朗基羅刻刀下的大衛，體格雄偉、張力十足。毫無瑕疵的完美五官, 那雙深邃而攝人心魄的冰藍色眼眸中, 盡是森冷的威壓。
……他不是作為克拉克.肯特站在這裡的, 而是超人。
包括大都會的市民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知道超人擁有強大的超能力, 他不吝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只要有人呼救，他就一定會出手。
這樣的行為就給人們造成了一種『超人脾氣很好平易近人、超人心胸寬廣什麼都能原諒』的錯覺。
而事實上，只要和超人真正接觸過，就會發現這個超級英雄在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是易怒且嚴苛的，甚至是他只要站在那裡，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
他的確是沉默少話, 但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羞澀靦腆……他就是不愛啰嗦，他也的確是樂於幫助別人, 但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什麼人都幫。
這一點, 蝙蝠俠早在華盛頓大戰前夕就察覺到了：
他和綠燈俠兩個人同時去找超人, 結果恰巧撞上此人被母盒惹怒……結果綠燈俠被超人暴揍了一頓，簡直是碾壓（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也被揍得很慘）
是以，哪怕是所謂的超級七人組已經成立，蝙蝠俠也依舊沒有放松過警惕。
……結果偏偏他要找的薇拉.塞納，恰好就在超人的領域裡。
早就把薇拉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的蝙蝠俠當然知道自己此舉會惹怒超人，但是他也沒想到超人居然會當場變臉。
看見他降落在陽台上時超人露出的表情……蝙蝠俠簡直懷疑這個氪星人是不是打算衝過來干架。
好不容易穩定情緒轉移到塔樓，超人冷著臉搶先質問：
「為什麼是塞納？」
光是這一句話，蝙蝠俠就看出氪星人對自己的同居人毫無了解。
當然，倘若他對薇拉.塞納這些膽大包天的行為有半點知情，他就不會放任她一個人跑去哥譚，還折騰出了這麼大的風波。
『克拉克.肯特』早在一個月之前就搬到了這間屋子裡，那個時候他就認識了塞納，經過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倘若換作是他蝙蝠俠，早就把塞納的性格和一舉一動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可是超人呢？
和她朝夕相處的時候不去管，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調查清楚——輪到現在倒是質問起他來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個公關團隊的名單中壓根就沒有薇拉.塞納這女人的名字！
前後想清楚，蝙蝠俠看向超人的目光中就難免帶上了火氣，他自認自己沒有義務對超人提供這些他本應該自己調查清楚的情報，是以壓根就沒打算解釋，而是含糊地道：
「因為她本來就摻和進了這起案件。」
超人一下子就想起了薇拉臉上的傷。
他的神色一瞬就變得極為危險，眯著眼看了蝙蝠俠半天，才一字一頓地道：
「這也不是你半夜摸到一個女孩臥室的理由。」
「……」
風突然變得有點大，吹得人風中凌亂。
蝙蝠俠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盯著超人，仿佛在看一個大傻子。
兩人隔著鐘塔隱含敵意地瞪視了兩秒，最終超人還是考慮到蝙蝠俠目前的輿論危機，後退了一步，不過他也有條件：
「你去見她可以，不介意我在幕後幫個忙吧？」
意思就是，超人還是不放心蝙蝠俠晚上潛入薇拉的房間，他得在暗處守著。
蝙蝠俠：「……」
等到了薇拉的臥室前，超人又讓蝙蝠俠停下。
——萬一塞納小姐睡著了怎麼辦？萬一塞納小姐還沒有做好待客准備，還穿著睡衣、或者是干脆在洗澡怎麼辦？
這樣想著，在蝙蝠俠忍無可忍的瞪視下，超人重新戴上眼鏡，把頭發扒拉下來，朝著三樓走去。
拿著特意在廚房裡煮好的牛奶，他輕輕地敲響了薇拉的房門。
房門打開，薇拉一臉疑惑地探出頭來。
看見女孩的瞬間，剛才對著蝙蝠俠還一臉威嚴、神態肅穆如神明的超人，瞬間就變成了薇拉面前的小可憐克拉克
他那刻意佝僂的後背有點畏縮地彎曲著，剛才那股不怒自威的可怕氣勢早就煙消雲散，那雙面對蝙蝠俠時冰冷漠然、還帶著探究打量的藍眸，一下子就軟成了狗狗眼。
他看著薇拉的時候，簡直毫無氣場可言。
剛才還被超人怒懟過的蝙蝠俠看著態度截然大變的氪星人，嘴角一抽。
現在，屋子裡還沒有睡的三個人：
薇拉正在三樓的臥室裡，克拉克站在臥室門口的走廊上……至於蝙蝠俠，他正倒掛在閣樓頂上，靜靜地看著下方的兩人。
薇拉當然不可能睡覺，她依舊在沉迷工作，是以，在思維被打斷的時候，她打開門時的態度就顯得尤為不客氣。
「你又在折騰什麼？」
薇拉看著門口的克拉克，又瞥了一眼克拉克手裡的牛奶，立刻皺起了眉，「又是維格納太太叮囑的？我不要，別打擾我。」
這幾天以來，得知薇拉又開始了不眠不休地工作，維格納太太大動肝火，嚴苛地要求薇拉每天按時睡覺，也會拜托克拉克時不時地給薇拉送牛奶和其他營養品，是以薇拉也沒有過多懷疑。
此刻，她穿著一身米色的蕾絲睡裙，有袖子，並不暴露，頭發隨意地在腦後扎成小丸子，即便是待客也不會過於失禮。
克拉克的目光悄悄地在薇拉的身上流連了一瞬，確認她此刻的精神狀態和穿衣都沒問題之後，才暗暗松了口氣。
他看著薇拉，順口就弱弱地說：「可是維格納太太讓我把牛奶按時送上來，塞納小姐，你不能總是拿咖啡兌可樂呀！」
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讓在兩人頭頂觀察的蝙蝠俠突然覺得胃部不適。
走廊上，薇拉立刻就接過牛奶杯，飛快地抿了一口，就把牛奶杯又重新塞回克拉克手裡。
她的嘴邊還掛著一圈奶胡子，就一臉認真地對克拉克說：「我喝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罷，當著克拉克的面，她『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直接把對方關在了門外。
可以說，態度是十分差勁了。
克拉克卻好像習慣了一般，他微笑著把牛奶又端回來。等走到走廊盡頭，若無其事地對蝙蝠俠說：「行了，現在塞納小姐這邊沒問題了。」
——不僅沒有問題，今天晚上還喝了一口牛奶，好乖。
蝙蝠俠：「…………」
真該把超人這幅模樣拍攝下來給死不瞑目的毀滅者看看。
被超人這麼一耽誤，時間一下子就到了凌晨兩點。
在另一頭超人的注視下，蝙蝠俠翻過房梁，照舊落在了薇拉臥室的陽台上，悄無聲息地推開了玻璃門。
——然後他就被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槍給抵住了胸膛。
窗簾拉開，香檳色的呢絨布料從男人的肩頭滑下來，露出了薇拉似笑非笑的臉。
「晚上好啊，黑漆漆先生。」
像是早有預料地准備好了槍，在蝙蝠俠走進來的瞬間，薇拉佯做親昵地朝著對方曼步而來。如同一只正在捕獵的沙丘貓一般，狀似要投入蝙蝠俠的懷抱，卻又在最後猛地停頓，然後「哢噠」一聲，把上膛的手槍抵在了黑漆漆的盔甲上。
她仰起頭，麥色的頭發滑過臉側，漫不經心地道：
「今天天氣不錯，出來散步嗎？」
忽略掉這種手槍壓根就穿透不了盔甲的事實，這本應該是一個非常具有威脅性的舉動。
……如果不是薇拉此刻的嘴角還掛著剛才的牛奶胡子的話。
蝙蝠俠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的薇拉.塞納，突然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清新的、帶著一點白麝香的微醺香氣。
回想起她剛剛被克拉克.肯特催促著喝牛奶時那副抿一口就跑、如同喝藥的模樣，明明是被薇拉的槍抵在了胸口，卻突兀地有點想笑。
下頜略微抽緊，很勉強地控制住嘴唇的勾起，蝙蝠俠難得坦白地搖搖頭：「我來這裡不是跟你吵架的，塞納。」
「我懂，我懂。」
薇拉也跟著搖搖頭，她收回槍，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抿了口咖啡，意味深長地道：
「你不是來吵架的，你是來讓我少管閑事的。」
不是認為我制作的計劃沒用嗎？
不是讓我別管哥譚的這一攤子嗎？
不是覺得你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嗎？
不好意思，我記仇。
別以為你是黑漆漆小公主我就能縱容你污蔑我的業務能力。
薇拉難得毫無形像地歪在椅子上，偏著頭打量黑漆漆小公主，惡劣地衝著對方一攤手：
「請。」
來，我就看著，請開始你的表演。
蝙蝠俠：「…………」
第28章 我沒輸
蝙蝠俠能和超人周旋一個多小時的耐心, 放到薇拉這裡, 轉眼就徹底告罄。
他跋山涉水特意從哥譚趕來, 耗費了一晚上的時間趕來見薇拉, 結果見面不到五分鐘立刻就和對方吵起來了。
守在暗處的克拉克，看著哥譚的同僚在薇拉的連番暴擊和嘴炮下，陰沉著臉離開自家房子，差點控制不住地偷偷笑出聲。
就好像之前蝙蝠俠看著超人那副瞎眼模樣想攝像一樣, 此刻的超人也想把蝙蝠俠這幅七竅生煙的模樣拍下來給哥譚那群黑幫們看。
繼哥譚市的那一面之後，薇拉和蝙蝠俠又一次不歡而散, 又或者說, 這兩人還在繼續較勁, 起意把對方壓下去。
只不過，這一次, 即使是圍觀的克拉克，都能看出主動權掌握在了誰的手中。
因為此刻的輿論形勢，壓根也容不得蝙蝠俠多做選擇。
在克拉克以實習生的身份加入斯特林庫帕分公司之後，他原本的很多看法都已經改觀了。
越是深入地了解傳媒業，越是試圖去接觸全美這樣紛亂復雜的輿論環境，就越是清楚地明白：
像這種層次的輿論風潮，並非是蝙蝠俠, 或者他這樣的半桶水能夠左右或者平息的。
誠然，蝙蝠俠是善於操縱人心, 他的確善於籌謀計劃、善於以智取勝, 哪怕是心高氣傲的綠燈俠也不得不別扭地承認蝙蝠俠推演和偵探能力, 在調查追蹤和計劃這個領域，沒有人再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在所有領域……比如傳媒領域都這麼強橫。
所以克拉克會在之前就建議蝙蝠俠聘請專業人士來解決這個問題。
要知道，沒有人能夠強大到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的事——這也是超級七人組這個團隊誕生的初衷。
而毫不誇張地說，整個傳媒行業內部，有能力解決掉這起風波的人本來就屈指可數，而有膽子去接這個委托的人……估計只有薇拉。
克拉克去斯特林庫帕廣告公司實習，一開始的時候就是抱著想向薇拉學習的目的去的，結果就被現實教做人。
真.教做人系列。
而他們的實習總管就很直白地告訴所有人：
廣告業內鼓勵創新，也鼓勵學習前人的經驗，學習各種廣告創意大師的案例——除開薇拉.塞納。
不僅如此，和薇拉同公司的其他創意總監，也會嚴厲地告誡新來的下屬少去招惹薇拉。
至與薇拉親自打造出來的那些廣告，更是想都別想，誰學誰就滾蛋！
「學習別的廣告大師們，那是幫助你們進步，學塞納總監……呵呵。」
實習總管的表情簡直一言難盡，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學你們最崇拜的塞納總監……那就是個死啊。」
要知道，一個廣告並不是『制作出來、投放市場、獲得結果』這麼簡單，在這幕後，摻雜了太多的東西，調研、戰略、布局、執行、運營、控場……環環緊扣，方方面面都要掌握。
沒有神棍一樣精准的遠見，沒有靈感湧現出的創意，沒有對於整體輿論環境和營銷精妙絕倫的掌控力，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和承壓能力……薇拉風格的廣告，誰學誰涼，誰用誰完蛋。
哪怕是斯特林庫珀公司內部的其他創意總監，拿到完整的方案去照抄，都不一定有薇拉一半的效果。
就拿當年的那個糖果公司的廣告來說，當時的確有不少傻蛋學薇拉的辦法給客戶做廣告的。
可是這些蠢貨壓根就掌握不了這種手段，假「破產」消息一出，那些公司的股價陡然下跌，居然有家公司真的宣告破產的= =
——真.抄答案都不會。
換作其他人，克拉克絕對會把這樣的廣告天才列在推薦名單的第一位，並且瘋狂對自己的同僚們和史蒂夫.特雷沃安利。
可是……她是薇拉啊。
克拉克把眼一閉，假裝不明白蝙蝠俠的真實打算，更沒打算去幫忙。
把黑漆漆小公主氣跑了，薇拉若無其事地繼續去工作，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一夜未睡的她反倒神采奕奕，精神很好地帶著傑森去逛街了。
「秋季新品上線了，我需要有人替我拎包。」
這麼說著，薇拉壓根沒給傑森半點兒反應時間，直接就把這孩子給拎出了家門，直到晚上，才大包小包地回家。
她嘴巴上說得無情冷漠，克拉克和維格納太太卻都注意到，她一天跑出去買的所有東西，衣服鞋子生活用品，全都是小孩子的。
……當然，也的確是氣呼呼的傑森費勁地扛著一堆盒子跟在她後面。
從哥譚回來之後，薇拉難得沒有窩在家裡死宅工作，而是把大多數時間都耗費在了傑森的身上。
作為一個工作狂，她平日裡連衣物化妝品都是由助理瑪麗一手操辦、吃飯都需要克拉克敲門提醒，卻在面對小孩子的事情上，基本都是親自上手。
小孩子感到不安，她就立刻著手開始申請收養手續。
對於華盛頓的不適應，她就總是借用各種名義帶他出去亂晃，五天裡出去了三回。
壓根就沒有接觸過正常的家居生活，也毫無禮儀可言，她難得一天三餐都准時來一樓，一點點地教導他。
當然，這個教導的過程倒是一貫的簡單粗暴，基本都是薇拉把傑森氣得半死，小孩子炸毛以後自己憋著氣去學習。
「不過就是吃個飯而已，會用刀叉不就行了嗎？究竟是從哪來的那麼多規矩啊！」
傑森簡直快煩死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跟著薇拉的這五天裡，這女人硬是壓著他先學習各種禮儀。
什麼走路的時候要挺胸抬頭啦，什麼坐下的時候不許蹺二郎腿啦，就連吃飯時先吃什麼後吃什麼怎麼用刀叉都要講究！
——他雖然還不認識字，但是視頻裡的人說這些用餐禮儀都是歐洲老派貴族才會講究的玩意兒他還是知道的好嗎！
偏偏薇拉在這點上表現得很堅決，總之不管傑森怎麼說，她永遠都是一句話：
「在我給你請家庭教師之前，你必須得學這個。」
什麼？
還要請家庭教師？？！
傑森頓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不好了。
才下班回家看見這一幕，克拉克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別看小男孩對著薇拉好像話很多的樣子，對待很疼愛小孩的維格納太太，都依舊保持著觀望態度，對著高大的克拉克，更是暗自警惕。
是以，一聽克拉克的笑聲，傑森沒忍住偷偷拿白眼瞪了克拉克一眼。
正在糾正傑森禮儀的薇拉這才發現克拉克回來了，她順手揉了一把傑森的腦袋，衝著克拉克一揚下巴：「你今天提交了一個策劃案對吧？瑪麗已經提前發給我了。」
頓了頓，她盯著突然開始全身緊張、面色僵硬的克拉克，毫不留情地罵道，
「這個策劃案的問題很大，可以說是爛透了。你吃完飯就來三樓，我看著你改。」
克拉克：………
他一個實習生提交的策劃案，怎麼還帶告訴總監的！？
塞納小姐求放過QAQ！！
這回輪到傑森對克拉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了。
不得不說，薇拉忙成這樣，跟她刻在骨子裡的責任感，也有一點兒關系。
她把傑森從哥譚帶出來，就扛起了照顧小孩子的責任。她把克拉克帶進了廣告公司實習，也就有意識地開始關注克拉克的職業水平。
她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擠不出來，卻有時間帶著孩子在華盛頓到處亂逛。
連白天坐在沙發邊都在打呵欠，腦袋一點一點地快要睡著了，卻有時間把一個實習生的稚嫩策劃案從頭看到尾，甚至是下筆批改。
是以，指望這樣的薇拉不去管某個黑漆漆小公主，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她就是沒管。
薇拉：我就吃吃瓜，我就關注一下，我不管。
在蝙蝠俠離開之後的兩天，整個社會輿論繼續朝著負面方向下滑。
這種下滑倒不像是一開始爆出「蝙蝠俠涉嫌殺人」這個消息時那種引爆整個網絡的聲名驟然下跌，幾乎人人喊打，而是平緩的、悄無聲息的。
繼蝙蝠俠的名聲之前激烈地大起大落之後，這種對於「蝙蝠俠虐待犯罪嫌疑人」的指責，反倒像是一陣涓涓的流水，慢吞吞地出現，卻很快鋪張開來。
後者的話題關注度當然沒有前者那麼高，說到底，蝙蝠俠虐待犯罪嫌疑人並不是底線問題，它在一開始爆出來的時候，也只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討論。
可就是這麼一個狀似針對蝙蝠俠的危險論點，卻突兀地將所有超英都拉下了水。
自從那名政治評論家發布了「超英需要管制」這個論點之後，針對這個話題，不少理智的專業人士都在進行探討。
這些各行各業的精英和權威，並不像之前的群眾那麼好糊弄，他們既沒有否定超英的功績，也沒有公開地對反對超級七人組，他們就是單純地在探討「超級英雄是否需要合理合法的監控管理。」
而這樣的態度，反倒吸引了不少一直默默圍觀吃瓜的中立人士：
「我覺得他們說得沒錯，超級英雄說白了就是能力增強版的海豹突擊隊，他們當然需要監控和管理。」
「我不反對政府將這些超能人士定義為超級英雄，我不支持大家把超級英雄神化。」
「看得我熱淚盈眶，我是個華盛頓人，我一直反對超級七人組，這並不是因為我否定了他們的功績，我只是支持真理和法律。」
接連好幾天，「管制超英」的呼聲越演越烈。
到了最後，真有人專門為此發起游行，一千多人舉著橫幅和海報，在白宮前吶喊示威，要求政府正視超英管理問題，引來了諸多電視台和報紙的采訪報道。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別說是一直堅定支持超英的人懵逼了，就連專門擔任超英聯絡員的史蒂夫.特雷沃都是茫然的。
前一個月的時間，大家不是都在誇耀超英、贊揚超級七人組的功績和勇敢無畏嗎？
哪怕是蝙蝠俠中途被人污蔑，不是也澄清了嗎？
可為什麼這些之前還在口口聲聲支持超級七人組的人，突然之間就毫無征兆地變臉反口？
這些人和媒體特麼是專門學過變臉吧？？
換作略知內情的瑪麗在場，她一定會非常憐憫地告訴這些可憐的孩子：
如果不是薇拉.塞納在暗中周旋和拖延，這種全民反超英的輿論攻勢，早在半個多月以前就會爆發出來了。
而且壓根不可能像現在這麼溫和平淡——從蝙蝠俠被爆出是殺人凶手開始，對方的手段明明就是圖窮匕見、刀刀見血。
說不定會直接報社電視台雜志廣播各大傳統媒體輪流上陣，打得超英們苦都說不出來。
會變成現在這種溫吞局面，甚至傳統媒體都不敢怎麼參與，還不是因為他們被潛伏在幕後的薇拉整怕了。
（至少被坑了一把的紐約時報等五家報社就不敢輕易站隊只敢觀望）
不過，如果薇拉再這麼放縱不管下去，那些代表了各大利益的傳統媒體，照樣會試探性地伸出手，為這股風潮煽風點火，提升熱度。
薇拉早在返回華盛頓，在飛機上看見蝙蝠俠那種低調操作就預料到了眼前的局面，她一點都不急，一邊暗暗吃瓜，一邊忙碌地收集各種情報。
在氣跑了蝙蝠俠之後，她更是直接讓瑪麗把自己之後需要解決的諸多廣告業務都發過來，提前處理這些公司事務。
她在等一個認同。
等一個輿論公關整個領域的支配權。
幸運的是，黑漆漆先生很聰明，他同樣看見了這場風波背後的陰謀，並沒有讓她等待多久。
繼超級七人組第一次正式會議不歡而散之後，正在熬夜工作的薇拉，又一次聽見了陽台那邊傳來的沉悶響聲。
透過暗色的電腦屏幕反光，薇拉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兩只輪廓分明的貓耳。
工作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轉向聲，露出了女孩那張姣好的臉。
此刻，那雙湖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著，眸光中盡是狡黠。
「你輸了。」
薇拉揚起下巴，倔強又執拗地重復。
「……我沒輸。」
從陽台徑直走進來，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高大男人冷著臉走進來，他逼近薇拉，刻板地強調：
「塞納女士，我是在詢問你是否願意接受雇佣，成為超級七人組的公關主管。」
言下之意就是：他這不是在尋求幫助，他就是在招聘罷了。
男人的身上還帶著森森的冷氣，他逼近過來，把薇拉的視線堵得嚴嚴實實，讓本來就坐在椅子上的薇拉越發顯得小小的一團，好似全無氣場。
薇拉輕笑了一聲，她緩緩地站了起來，逼近蝙蝠俠的臉，微笑著重復：
「……對，你沒輸，我這是在接受你的雇佣。」
說罷，她睜大眼睛，偏頭凝視對方那雙暗沉的藍眸，一字一頓地道：
「雇佣條件嘛……就請你在一周之後，陪我去參加斯塔克企業的產品發布會好了，韋、恩、先、生。」
對對對，你沒輸。
你肯定沒輸。
第29章 等待
其實, 薇拉本來真沒打算刻意去調查超級英雄的真實身份, 她出手去幫助超級英雄，跟他們是誰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可問題就在於, 她的思考能力也不是完全受到理性控制的, 尤其是她還這一個多月裡都一直在調查著重調查蝙蝠俠。
第二次見這男人，光是看他那副厚重的盔甲和能夠變身滑翔翼的古怪披風, 薇拉腦中就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了這些裝備的價格。
好巧不巧的是, 就在不久之前, 她在總公司的一個同事, 剛好就拿到了韋恩集團某個地產項目的廣告代理。
薇拉和這個同事的關系還算不錯，她還參與了這個地產項目的一部分調研——這部分調研, 主要就是在研究韋恩集團。
她的記憶力很不錯, 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這位同事跟她閑聊時透露出的困惑：
「真是搞不明白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究竟在想些什麼，我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想要更好地推廣，最好是直接從韋恩先生那糟糕的個人形像入手，可是他完全不聽。」
與此同時, 同事又趕快解釋：
「倒也不是說這個公認的花花公子、富二代真像傳聞中那麼糟糕, 除開這個個人新鮮的宣傳，韋恩先生在其他方面都算得上是個理想中的客戶。」
為了證明布魯斯.韋恩並不像外界傳聞中的那樣糟糕，同事一口氣例舉出了很多例子：
韋恩集團每年在慈善事業上的巨額投入, 韋恩集團對於哥譚市教育業的支撐，韋恩集團這個地產項目與整個哥譚市的共贏模式等等。
雖然外界傳聞中的布魯斯.韋恩是個富二代花花公子, 但是他們這樣客觀分析之後, 就察覺到了布魯斯.韋恩事實上是個非常精明有手段的商人, 而且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發展哥譚。
那麼，最關鍵的問題就來了，為什麼這麼一個精明有手段的商人，會忽略掉自己的個人形像對於韋恩集團的影響，並且在同事這個小組都已經明確提出過這個問題，也非要敗壞自己形像？
再說了，韋恩集團的董事長明明勾勾手指就有一連串的姑娘，為什麼還要鬧出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
當時的薇拉，壞心眼地胡扯：「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韋恩董事長或許是身患隱疾，才會非要偏執地在這方面證明自己能行。」
同事：「……」
可是眼下，拋開外界那些對於布魯斯.韋恩的偏見，薇拉卻陡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實：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實際上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讓哥譚變好，盡管這個方式是偏激且傾盡全力的。
他們不信任哥譚市政府：蝙蝠俠不用說，布魯斯.韋恩在近幾年根本很少涉=政，也不像其他集團那樣投資候選人。
他們對哥譚市的投入巨大：蝙蝠俠甘願聲名狼藉也要阻止哥譚黑幫，布魯斯.韋恩每年對哥譚教育業和慈善基金的捐款大概是個天文數字。
以薇拉的眼界，自然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在做慈善，而不是利用慈善基金避稅。
薇拉本身就是操縱輿論的高手，這也導致了她壓根就不信任一切的傳聞，只要不是她親眼見過調查過的，她都一律保持懷疑態度。
結果她就親眼看見了蝙蝠俠那雙盛怒中的藍眸。
敢於直視暗夜幽靈、還敢跟男人對視而完全不害怕的人屈指可數，再加上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巧合，對於韋恩集團董事長的調查分析、對於蝙蝠俠的調查分析……以及，這位廣告天才本身自帶的那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靈光。
種種條件組合起來，對於薇拉來說，扒出蝙蝠俠真實身份還真沒有那麼困難。
——她早就知道，她只是不說罷了。
「解釋的話大可不必。」
薇拉的眼角好看地彎著，湖綠色的眸光清清亮亮，她捋了一下頭發，優雅地反問：
「反正都要簽雇佣合同，不是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別掙扎了，就許你把我調查得一清二楚，不准我反將你一軍？
蝙蝠俠，也就是布魯斯.韋恩：「…………」
某位永遠只出現在暗夜、並且第二次毫不客氣地闖進淑女臥室的黑漆漆先生此刻的臉色簡直難以形容。
如果此刻守在薇拉臥室外的克拉克能看見布魯斯正面露出的可怕表情，他說不定會當場衝進來救人。
反觀薇拉，她被男人高大身影落下的陰影籠罩著，明明正面承受了蝙蝠俠所有的陰沉怒火和敵意，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她非但不怕，還笑眯眯的，在蝙蝠俠周身都快要具現出黑色的陰影時，主動湊到男人的面前，氣死人不償命地眨了眨眼，無辜地問：
「你到底要不要雇佣我？」
布魯斯：「……」
克拉克：「……」
隔著一堵牆，在薇拉的臥室外面守著的克拉克把頭深深地埋下去，肩膀瘋狂抖動，快要笑死了。
他幾乎都能想像蝙蝠此刻的心情了：
又不能動手，嚇唬恐嚇的辦法又沒用！這能怎麼辦！好氣哦！
不同於屋外陡然歡樂起來的氛圍，屋內，則是死一般地寂靜。
美麗的年輕女郎和身穿厚實盔甲的男人相對而立，距離不到半米，近的布魯斯已經被薇拉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包裹住了，他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她雪白的鎖骨。
縱使如此，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裡卻又充滿了敵意。
布魯斯是傲慢和陰沉，薇拉是挑釁和強勢，誰都沒有挪開目光，誰都沒有後退半步。
僵持了數秒之後，還是布魯斯率先動了。
就在克拉克以為他又要被薇拉氣得跑掉時，他突然朝著面前的女人伸出了手。
那只包裹著金屬手套和指爪，曾經兩度拯救過薇拉、也把她勒得夠嗆的大手，直接落在了薇拉的腦袋上。
在薇拉警覺之前，布魯斯忽而低下了頭。
甚至都沒有給薇拉後退的機會，那雙寶石一般的藍眸就撞進了薇拉的眼底，只不過這一次，那些陰沉的、冷肅的光消失一空。
一個低沉冷冽、好聽得讓人像是喝了一杯紅酒般暈陶陶的陌生聲音在薇拉的耳邊響起，她愣了一瞬，才察覺到這是布魯斯.韋恩拋開變聲器之後原本的聲音。
「……如果你願意。」
暗夜的幽靈看著薇拉，眸光慢慢地變深。
「就對我說好。」
……
克拉克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看著蝙蝠俠的背影，眼中還閃爍著能力的紅光。
有風沿著蝙蝠俠打開的玻璃門縫鑽進來，帶著秋意的涼風驅散了室內的些微悶熱。
一時之間，室內室外的三個人心思電轉，卻偏偏沒有人說話。
沉寂之後，被男人箍得動彈不得的薇拉嘆了口氣。
她說：「好」。
屋外，克拉克低下頭，冷漠地攤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捏緊的拳頭。
掌心中，原本被他小心握著的、存儲著他實習方案的U盤，已經變成了一堆金屬色的粉末。
……時間一晃而過。
華盛頓正式入秋的時候，天氣明媚，陽光普照。
這是個難得的周末，在薇拉真的帶著傑森面試家庭教師時，已經火燒眉毛的史蒂夫再度組織了超級七人組的全體會議。
「你不能就這樣把一個普通人拉進這種危險的局面中來。」
在會議開始之前，超人把蝙蝠俠攔在了基地外側的走廊。
繼上次會議連人都沒有到齊，導致不歡而散之後，這一次，在史蒂夫的組織下，華盛頓大戰中嶄露頭角的七個英雄總算是再度聚集在了華盛頓，就連遠在宇宙另一頭的綠燈俠也總算是趕了回來。
坐在會議室內的五個超級英雄都察覺到了走廊外面蝙蝠俠和超人的爭執，他們同時豎起了耳朵，唯恐天下不亂的綠燈俠立刻就用燈戒幻化出了一個竊聽器，朝著閃電俠和神奇女俠的方向擠眉弄眼。
——快捧好你們的瓜！外面有熱鬧看了！
令人遺憾地是，蝙蝠俠明顯沒有和超人在走廊吵架的意思，他徑直推開門，走也不回地走進了會議室，只冷冷地丟了一句：
「抱歉，我以為你給我發的那張單子上全都是普通人。」
「……」
超人沒說話，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人都到齊了？很好。」
見落在最後的超人關上了會議室的大門，史蒂夫敲了敲桌面，他深吸一口氣，拿出自己准備好的資料：
「我想大家應該知道這次開會的目的——關於目前公眾呼吁超級七人組接受政府管控一事，我們得談談。」
作為超級七人組對政府方的聯絡人，這一周多的時間裡，史蒂夫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雖然是美國空軍上校，但是出於對戴安娜的特殊心思，胳膊肘一直都朝著戴安娜的方向拐，是以他也一直在為這件事奔走，想要維護住超英的利益。
遺憾的是，他的權利還沒有那麼大，再加上現在的輿論狀況遲遲得不到解決，政府和軍方同時施壓，反倒把史蒂夫折騰得苦不堪言，像個夾心餅干。
他也不是沒有聽從超人的建議去尋找合適的公關團體私底下解決問題，可對方一聽說是要給超級七人組運作，幾乎是立刻就出聲拒絕了。
業務能力強的公關專家都愛惜羽毛，不想為此出頭，業務能力弱的公關團隊史蒂夫也看不上，總覺得任由這幫人胡來，會把局面折騰得越來越糟糕，這樣拖延下來，自然而然地越來越糟糕。
想起這幾天的接連碰壁，史蒂夫按了按太陽穴，有點頭痛地把資料分發給眾人，心塞地說：
「鑒於輿論的呼聲越來越高，白宮方面已經派人過來調查詢問了，軍方也有幾位將軍直接聯系我，希望和你們對接溝通，我希望你們能立馬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
這是一個很隱晦的說法，事實上，在輿論掀起熱潮的這幾天裡，史蒂夫每天都接到不同人的電話和邀約，恩威並施。
以沃克為代表的白宮團隊、野心勃勃的共和黨、海軍和空軍的幾個完全不對付的將軍……一時之間，似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超級七人組身上。
這些人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史蒂夫成立一個專門的超英管控團隊，搶先吃下超英這塊噴香的蛋糕。
「明確的態度？」
坐的最遠的綠燈俠雙手環胸，冷笑了一聲，「我跟那些人……尤其是空軍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擺明了就是不合作，也懶得搭理這些人……當然，也在史蒂夫的預料之內。
空軍上校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去看神奇女俠，後者的反應比綠燈俠還要激烈：
「我是天堂島派遣來到美國的特使，人類有什麼權利管控我？」
其余的人沒說話，卻從大家板著的臉來看，他們的態度都和綠燈俠、神奇女俠一樣。
史蒂夫更頭痛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這群慣常愛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超級英雄解釋清楚這其中暗含的心機：
自從超級七人組被沃克嘉獎以來，他們就已經不單單是超能人士那麼簡單了，自然也不可能像華盛頓大戰之前那樣無視掉政府和輿論的意見。
更何況這一次，不管是輿論還是政府、軍方抱有的態度都已經擺得非常明確了，哪怕是超級七人組拒絕了，也會有下次、下下次，他們總會有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身處其中，史蒂夫很清楚……這一次，他們要的並不是直接把超英這塊蛋糕一口吞下，而是一個談判的機會。
政府的管控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們當然猜到了超級七人組會有的逆反情緒——他們要的就是眼前的這七個人先割出一小塊蛋糕分出來。
史蒂夫嘆著氣：「很遺憾，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派出一個代表，和我去白宮那邊好好談談。」
？？？
我們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要去談判？
綠燈俠和神奇女俠同時挑起了眉：
「我們不——」
「——我們不去。」
在兩人跳起來之前，蝙蝠俠突兀地開口了。
「可是輿論那邊——」
「不用去管輿論如何，我自有安排。」
蝙蝠俠站了起來，他盯著史蒂夫，搖了搖頭。
「你去跟白宮說也行，或者不去說也行，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
「你瘋了？」
史蒂夫也站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瞪著蝙蝠俠，「蝙蝠俠，我以為你會理解，我們得做些什麼來平復公眾的怒火……」
「——我們只需要等。」
一身漆黑盔甲的暗夜幽靈，篤定而沉穩地道。
滿頭霧水的史蒂夫：？
等、等什麼？？
同一時間，忙碌了一晚的薇拉從電腦前站了起來。
面對重新升起的太陽，她放松地伸了個懶腰。
——時間到了。
她回來了。
第30章 第一次接觸
蝙蝠俠在沒有取得眾人同意的前提下, 兀自聘請了一位公關專家來解決他們目前面臨的困境。
至於這位公關專家是誰, 能力如何，究竟有什麼樣的計劃, 他們一概不知。
顯然, 這種作風非常的「蝙蝠俠」。
史蒂夫很無語，閃電俠和鋼骨只想嘆氣, 對此沒有任何感覺的神奇女俠和綠燈俠倒是一點都無所謂, 至於沙贊, 他依舊在懵逼著思考什麼是「公關專家」。
最後, 則是坐在末尾，一直沉默的超人。
他瞥了一眼蝙蝠俠, 沉聲道：「那就投票吧。」
所有人都假裝沒看見七人之中最強的那位周身散發出的壓抑陰沉氣場和慍怒的臉。
從會議室外再到現在, 就連傻乎乎的沙贊都看出了超人和蝙蝠俠之間針對那位神秘的「公關專家」的不對付，是以他們誰都沒想著去趟雷。
說到底，超級七人組終究是個臨時組合，七個超級英雄雖說在華盛頓大戰中默契地打了個配合, 但是平時基本都是各自為政, 誰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怎麼互相聯系。
指望他們現在發揮同伴愛幫忙調解，那還真是不怎麼現實。
「我無所謂, 我棄權。」
綠燈俠飛快地舉手，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有點不耐煩, 「不就是一個宣傳問題嗎？你們自己安排就行。」
「我也棄權。」
沙贊緊隨其後, 因為他還是沒搞明白什麼是公關= =
「我持保留意見。」
時時刻刻都能獲得第一手信息的鋼骨當然了解公關的重要性，他搖了搖頭，「我還是希望親眼見過那位公關專家再做決斷。」
「我反對。」
神奇女俠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她不贊同地看了蝙蝠俠一眼，威脅般地揚了揚手中的真言套索，「我不需要什麼公關，我這就跟史蒂夫一塊兒去白宮，和沃克當面對質！」
言下之意，就是她打算直接闖到白宮對總統用真言套索。
亞歷山大特雷沃：「……」
「我相信蝙蝠俠。」
最後開口的閃電俠倒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氣，他衝著蝙蝠俠禮貌一點頭，認真道，「我對公關和輿論了解不多，但是我認為蝙蝠俠聘用這位專家應該也是經過詳細考慮的。」
蝙蝠俠聞言，也衝著閃電俠略一頷首。
兩票棄權，兩票贊同，兩票反對——這樣一來，最終的選擇權就又落在了座位末尾的超人身上。
特雷沃&另外五位超級英雄：= =
這不又重新變成一開始那副局面了嗎？！投票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果不其然。
超人，直截了當地：「我不同意。」
隔著長長的會議桌，蝙蝠俠幽冷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超人的身上，他的手指輕輕地敲了一下桌面，尖銳地問：
「你是不同意我們任用公關專家來管理輿論，還是單純地反對我找來的人是她？」
嗯？？
她？她？？？
包括史蒂夫在內的六雙耳朵同時豎了起來，綠燈俠拼命對著閃電俠擠眉弄眼，神奇女俠饒有趣味地盯著蝙蝠俠和超人，整個會議室內頓時充滿了吃瓜的八卦氣氛。
哪個她？公關專家？
蝙蝠俠請來的人是超人認識的『她』？？
「與你無關。」超人冷淡地回答，推開椅子轉身欲走。「總之，我反對聘用她。」
「那好。」
蝙蝠俠雙手環胸，涼涼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絕她——理由是超人不同意。」
一、擊、必、殺。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超人整個人瞬間僵硬，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拳頭更是捏得嘎達嘎達響。
光是想像一下薇拉聽見這句話時的表情就覺得要完蛋，超人咬牙：「……」
蝙蝠俠你狠！
他就算沒打算讓薇拉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卻也絕不願意薇拉厭惡「超人」！
超人被迫投了贊同票，三票對兩票，不過還是尊重了鋼骨的想法，蝙蝠俠答應在周末的時候請那位神秘的公關專家過來與眾人見面。
當然，並不強制大家全部到場，畢竟只有鋼骨明確表示出了想要檢驗公關專家水平的想法。
要是換在以前，蝙蝠俠這麼一說，周末到場的估計只有鋼骨、超人和特雷沃三個人。
可是在超人和蝙蝠俠明確因為那位公關專家吵過一架之後，周末那天早晨，超級七人組居然全員到齊，一個都沒缺席，連之前正式會議都沒這麼准時。
眾人：期待.JPG
特雷沃：「……」
算我求求你們了吃瓜的心思不要這麼明顯啊！！
蝙蝠俠親自去接那位專家還沒到場，在場的五個人加上史蒂夫，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超人此刻的異常。
不同於往日那副沉穩、踏實的樣子，向來不怎麼注重個人形像的超人，此刻明顯是經過一番整理打扮（？）。
他的制服和披風好像都經過特殊打理，變得簇新；他的黑發難得沒有像之前那樣凌亂，而是很仔細地用發膠整理了額前的碎發；他的嘴角似乎隱約掛著微笑，昂首挺胸地等在門口，一直來回走動……
而且他還在十幾分鐘的時間裡添了四五次茶。
這種過度明顯的行為，成功地讓特雷沃和鋼骨同時皺起了眉。
尤其是特雷沃，本來他還真沒對蝙蝠俠私自聘請公關專家一事有什麼想法，可看超人這個反應，他反倒開始懷疑蝙蝠俠的目的了。
——蝙蝠俠聘請那位公關專家，到底是出於真正的輿論角度考慮，還是……另一個方面呢？
他真的不是在利用那位女士，來掣肘超人嗎？
……這種質疑，在見到那位神秘的公關專家時，達到了頂峰。
上午九點，薇拉在蝙蝠俠的帶領下，踏入了超級英雄的秘密基地。
這也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觸超級七人組。
她穿著一身米灰色的合體西裝，及膝的西裝裙下是纖瘦合宜的小腿，黑色的尖頭高跟鞋足足有七釐米高，可饒是如此，站在蝙蝠俠的身邊，卻仍然只到男人的肩頭。
清淡的妝容下，薇拉難得將自己的一頭亂發細致地整理了一番，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小小的臉。
光影之中，薇拉的整張人都好像在發光，搭配上那雙湖綠色的眼眸和微微抿起的唇，浮現出一種混雜著甜美和清冷的矛盾美感，是所有法國男人的理想型。
這樣的她，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就迎來了諸多復雜的、帶著審視抑或是曖昧的目光。
這就是……薇拉.塞納。
他們未來的公關管理。
如果說特雷沃的審視中多多少少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沮喪感的話，其他人的目光就大大方方多了。
親眼見到這位姿容出眾、氣質優雅的薇拉.塞納小姐，等到超人第一個朝著薇拉迎過去之後，很懂的綠燈俠等人立刻就勾起了戲謔的微笑。
這種笑容，基本上和高中男生起哄小情侶沒什麼兩樣，大有一種「怪不得超人會這麼反對，原來你倆有點那個~」的味道。
要知道，站在會議廳裡的人，是曾經於華盛頓大戰中驅趕外星人的七個超級英雄。
他們個個身負強大的力量，個個都終結過上千外星怪物的性命，他們經歷的生死搏鬥數不勝數，身上早就帶上了一股獨特而威嚴的氣場，就連總統沃克都在當初的表彰會上被這幾個人比成了小透明。
哪怕他們站在那裡不動，都能給人偌大的壓力，更別說是用這樣審視的目光看著人、甚至是露出戲謔的微笑了。
即便這股笑容不帶惡意，卻也極為給人壓迫感。
換作是一般人，早就在這股壓抑且可怕的視線下露怯，甚至是緊張不安了，可站在這裡的人……是薇拉。
她禮貌地和熱情迎上來的超人握了握手，隨即就微微抬起下巴，越過超人，朝著綠燈俠和沙贊等幾個男人的方向直直地凝望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審視著幾個超級英雄。
那雙湖綠色的眼睛中半點兒情緒都沒有，卻讓幾個幼稚的大男孩瞬間背後一涼，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就已經不由自主地收斂調笑心思、移開了目光。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綠燈俠&沙贊：？
等等！
這個薇拉.塞納不是超人的曖昧對像嗎？她難道不是因為和超人的關系才被蝙蝠俠有意聘用到這裡來的嗎？！
怎麼好像……跟我們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沒等幾個懵逼的人理清頭緒，薇拉已經腳步飛快地朝著會議室的方向走去，完全沒在意主動和她握手介紹的超人。
她連看都沒有仔細看過超人那張俊朗得一塌糊塗的臉，就直接越過他走掉了！！
錯愕臉的史蒂夫：？？
等等！
這位塞納女士不認識超人嗎？可問題是，哪怕是不認識……可那是超人啊！是目前公認的最強超英超人啊！
薇拉頭也不回走過去了。
幾個人齊刷刷地去看超人，發現這個一大早就緊張得不像話、完全喪失以往沉穩的氪星人，在薇拉.塞納的冷淡態度下，居然十分明顯地……放松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還摸了摸鼻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像早就猜到了這位女士的冷淡反應，而且一點沒生氣。
眾：？？？
Excuse me？
你過去對待我們那強硬的態度呢？？
而就在眾人還在看超人時，薇拉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進內廳，然後皺眉看向超級英雄們，平靜地輕聲反問：
「需要我先在會議廳裡為諸位准備茶水點心嗎？」
意思是，時間緊湊，你們還在等誰？還不快進來開會？
短短一句話，明明清清淡淡的，一點命令也無，結果聽到這句話的眾人，卻都不由自主地紛紛走進了會議室，連史蒂夫也不例外。
等他們走進來時，薇拉早就站在了會議室的講台上，取代了原本應該站在那裡的蝙蝠俠或者超人，她熟稔地把筆記本連上屏幕，敲了敲桌子：
「我是薇拉.塞納，受到蝙蝠俠的邀請來到這裡，我將是你們未來的公關主管。」
這裡明明是超級七人組的秘密基地，這個會議廳明明應該是超級英雄的主場，可是薇拉一站上去，就好像這裡原本就是她的講台，底下不過是群普通學生罷了。
面對八個人的強大氣場，她一點不虛，眼神明亮，脊背筆直，她打開演示軟件，只見屏幕上瞬間閃現出了幾個大字：
——「超級七人組的品牌管理與運營方案」
眾：「……」
品牌管理是什麼？超級七人組為什麼是個品牌？
再說了，運營什麼方案？沒看懂……
綠燈俠郁悶地捂住了嘴，他坐在桌子最後，悄悄跟閃電俠吐槽：
「我覺得這位塞納女士，和我想像中的有點不一樣——」
他怎麼看，都不覺得超人會喜歡這樣……呃，氣場有點古怪冷肅的女人啊？
話音未落，站在講台上的薇拉似有所覺，朝著綠燈俠和閃電俠的方向瞥了一眼。
「……！」
兩個人立刻正襟危坐，停止了交頭接耳。
而朝著薇拉看過去時，綠燈俠才發現超人坐到了講台下面，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上的資料。
他的背挺得筆直，兩手平直地放在大腿上，目不斜視，看著資料的表情一臉認真……那副模樣，簡直就是個在聽老師講課的幼兒園小朋友。
克拉克：乖巧坐.JPG
綠燈俠：「……」
完全不清楚薇拉在廣告業內的名聲，也不知道薇拉的這種展示和演講在廣告實習生眼中是何等寶貴的資源，他目瞪口呆地僵住了。
——這特麼的是超人？這特麼的是在華盛頓大戰的時候把他揍得飛出去的超人？？
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薇拉清了清喉嚨，對蝙蝠俠點頭示意了一下，毫不怯場地道：
「為了避免諸位對我的專業能力有所懷疑，我將用接下來的四十分鐘為諸位展示我的方案——事先聲明，我制作的整個方案，如果不是由我本人來運營實施，那就毫無效果。」
這句話一出，本來就快要僵硬的綠燈俠，以及逐漸反應過來的史蒂夫等人又齊刷刷地看向坐在講台下另一邊的蝙蝠俠。
這、這姑娘的意思是，只要她接手了公關管理這一塊，那麼這方面的所有事務全都歸她管對吧？？
這種模式——掌控欲那麼強的蝙蝠俠居然也同意？？
面對眾人，尤其是史蒂夫不可思議的瞪視，蝙蝠俠也「……」了。
坐在薇拉手下，他假裝沒看見後面那群混蛋那一臉的驚悚，佯做認真地看起了大屏幕。
第31章 成為領袖
廣告業內有種令人深惡痛疾的玩意兒, 叫做比稿。
一些大客戶會同時聯系多家廣告公司, 並讓這些廣告公司紛紛為自己制作提案，再在其中找出最合適的那一家，這個過程就叫做比稿，比稿還分為創意比稿和媒介比稿等等。
為了爭取客戶, 廣告人就得拼盡全力去制作自己的提案, 可如果最終沒有被選擇, 就等於打了白工, 是以麥迪遜大道上的人最煩的就是比稿。
但薇拉就沒有這種煩惱, 因為打從她從業以來, 她參與的比稿就沒輸過，所以她壓根不懂其他廣告人在比稿時的那種緊張和煩躁。
從側面角度來說，也是薇拉在比稿這個環節交出的提案總是比別人的高出一大截。
在收到蝙蝠俠關於「周末和鋼骨見一面」的要求時，薇拉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她反倒覺得理所當然。
以一個廣告人（社畜）的專業角度來說, 她現在僅僅算是收到了客戶（超級七人組）的邀約，接下來自然還要競爭比稿，她已經很習慣這種流程了，甚至還覺得超級七人組也挺專業靠譜的。
因此, 薇拉索性就花了點時間，按照參與GSK和P&G這種層次的比稿規模制作了提案，充分准備之後才站在了這個偌大會議室的講台上。
放出展示軟件, 她原本是想直接就自己未來關於超級七人組的整個品牌運營規劃進行講解, 結果這才放到提案的第一頁, 放眼望去，就看見了下方幾個迷茫的腦袋。
除開前面兩個坐在講台下的好學生（？）之外，包括史蒂夫.特雷沃在內，幾個超級英雄的臉上都寫滿了問號。
真不是裝的，實在就是他們幾個人，對所謂的輿論、公關、傳媒，基本沒有任何了解。
綠燈俠哈爾.喬丹過去是個飛行員，閃電俠巴裡.艾倫現在還是中心城的警察，沙贊比利就是個未成年的普通中學生，神奇女俠戴安娜就更別說了。
稍微清楚這些內容的鋼骨維克托和史蒂夫.特雷沃倒是勉強了解一些……可是薇拉一上來就祭出了大招「有關於超級七人組的品牌管理」……他們其實也沒理解。
而且說實話，他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吃瓜，其余的並不在關心範圍以內。
閃電俠：「我不太明白超級七人組為什麼需要品牌管理？」
綠燈俠：「超級七人組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品牌了？」
沙贊：「什麼叫品牌管理？」
神奇女俠：「什麼是品牌？」（一記暴擊）
薇拉猛地停下擺弄鼠標的動作，她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幾個超級英雄。
在她的凝視下，問題兒童們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一副無辜又困惑的模樣對望回去。
他們是真的不懂。
這就好像是一個微積分教授在跟一幫中學生上課，一上來就將函數求導，有人能聽懂那就是見了鬼了。
薇拉：「……」
收回前言，靠譜個頭。
當然，像超人和蝙蝠俠這種預先做過功課的優等生不算。
講台下的兩個「好學生」同時眼神漂移，假裝沒看見薇拉這難得失態的模樣。
正在兩人都以為薇拉會惱火生氣時，她深吸一口氣，干脆地關掉了大屏幕，從講台後面繞出來。
在眾人的矚目下，她閑庭信步地在眾人之中站定，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就不談品牌，也不提傳媒，我們談談超級七人組目前面臨的輿論困境。」
說著，薇拉順手拉開邊上的寫字板，在白板上寫上了「輿論危機」這個長長的詞組，然後一點「輿論」一詞，不緊不慢地問：
「我知道你們並不在乎所謂的公眾輿論，但是諸位就真的不想知道，為什麼你們明明在華盛頓大戰中拯救了地球，阻止了外星人的入侵，卻依舊遭到諸多抵制，乃至聲名狼藉嗎？」
不得不說，薇拉還真是抓住了超級七人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迷茫困惑的核心。
這句話一出，好似有什麼魔力一般，剛才還滿臉迷茫，對什麼品牌策劃興趣缺缺的幾個人立刻抬起頭來，鋒銳如火、帶著迫切求知欲的目光緊跟薇拉而去。
——他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誠然，在華盛頓大戰之前，在超級七人組出現之前，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曾經受到大眾的譴責和詬病，甚至拼命去救回來的人也完全不會感激他們。
可是這種情況，在華盛頓大戰之後，不是已經改變了嗎？
綠燈俠他們都有關注互聯網和報紙電視，自然知道這段時間媒體對於超英的追捧，戴安娜雖然不知道，但是她也是親自經歷過當初表彰會、被沃克尊稱為英雄的人，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尤為不能理解。
「為什麼我救了人類，人類反倒厭惡我、討厭我？」
才從天堂島出來，什麼都不明白的亞馬遜公主很困惑，也很憤怒，「我救了總統，可是他現在卻想要讓我成為他麾下的私兵，他違背了基本的道義！」
獲得在場所有人的關注之後，薇拉沉下臉，一字一頓地道：
「很遺憾，你們錯了。」
在綠燈俠和沙贊驚怒地跳起來之前，她繼續飛快地道：
「從華盛頓大戰開始到現在，追捧你們的人和討厭你們的人從來都沒有變化過——你們看見的這一切，不管是一開始時整個世界對於你們的追捧，還是現在整個輿論界對你們的抨擊譴責，全、都、是、假、的！」
薇拉一手按在那塊白板上，手掌攤開，剛好將『輿論』一詞收之掌中，冷厲地道：
「包括你們在內，人們看見的一切，不過是媒體想讓受眾看見的東西罷了。」
這段話猶如一道穿透黑暗的驚雷，瞬間把所有人都炸了起來。
「不可能！」
沙贊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華盛頓大戰之後，很多報刊電視發布了有關於超級七人組的報道，底下的評論可全都是誇贊我們的！」
「……是嗎？」
薇拉勾了勾嘴唇，她重新點開屏幕，把一長串資料擺了出來。
她根據網絡輿論，制作出了一個有關於超級英雄支持率的表格，在場八個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其中的變化。
——以華盛頓大戰為時間點，在大戰之前，人們對於超能人士的支持率是12%，而反對超能人士的群體占據了19%，這兩者總體上偏差不大，至於剩下的69%的人則對超能人士毫無興趣，基本從來沒有過關注。
而在大戰之後，隨著表彰會的發布和媒體的不斷宣傳，超級英雄的忠實支持者上漲到了31%，可與此相對的，反對超級英雄的人則暴漲到了40%，剩下的29%則是中立人群，在媒體的宣傳下，他們會維持著對超級英雄的好感。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來媒體不斷的宣傳，僅僅也只是擴大了超級英雄的知名度，讓更多人明確了態度，可真要說媒體讓人們更喜歡超級英雄了，那純粹就是扯淡。
幾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表格，完全無話可說。
沙贊瞪著表格上的數字，吶吶地道：「可、可是我明明看見那些報道下面的評論都是支持者啊。」
「反對你們的人會專門跑去看那些贊揚超英的報道嗎？」
薇拉涼涼地反問，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又重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底，
「再說了，你又怎麼能確保，那些評論中誇贊你們的賬號後面就是真實的人呢？」
沙贊依舊懵懵懂懂，可綠燈俠和閃電俠兩人，卻已經隱約明白了薇拉的意思，可還是不甘心地質問：
「可我們身邊就有人明確表示出了對超級英雄的支持態度！」
這可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情，並不是由媒體所操控的啊。
薇拉瞥了不服氣的綠燈俠一眼，忽然轉移了話題，沒頭沒尾地道：
「今天一整天都會是大晴天。」
除開蝙蝠俠和超人以外的幾個人：？？
綠燈俠也呆了一下：「…………所以？」
「現在是上午九點二十，我卻提前預知到了今天一整天都是大晴天——是因為今天早上的天氣預報，不僅如此，天氣預報還告訴我，今天氣溫很高。」
薇拉說著，看了蝙蝠俠一眼，一臉正經地道：
「於是我今天早上看見蝙蝠俠依舊穿著這身沉重的盔甲，就告訴他今天是晴天、氣溫高，黑漆漆先生你繼續這樣穿是會中暑的。」
莫名其妙被拉出來當例子的蝙蝠俠：「……」
眾：「……噗！」
薇拉繼續道：「於是，通過我這句話，蝙蝠俠也就知道了今天的天氣——那麼請問，他的消息來源就是真實的，沒有被媒體操控嗎？」
並不是。
蝙蝠俠從她這裡得到的有關於氣候的認知，歸根結底，也是來源於一開始媒體的天氣預報。
「我不知道今天的氣溫到底多高，可是媒體這樣說，我只能選擇相信，因為我沒有其他的途經去獲得這個訊息。」
薇拉看著綠燈俠，歪了歪頭。
「而我，也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
媒介環境學創始人麥克盧漢有一個非常經典的理論：媒介即人的延伸。
這句話的意思是，任何媒介全都是人體感官的延伸，比如報紙和雜志是人們視覺的延伸，廣播電台則是聽覺的延伸，電視則是視聽綜合的延伸。
也正因為如此，在媒體飛速發展之下，所有人都能夠及時地獲得整個世界的訊息：
生活在亞熱帶地區，卻能『看見』遠在北極的美麗極光；明明住在紐約市郊，卻能知曉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殺人案件；從未接觸過超級英雄，卻能知曉他們的外貌、能力和戰績……
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人們通過眼睛看見，通過耳朵聽見，他們所有消息的渠道都是各種各樣的媒體。
媒體告訴人們什麼，人們就會信什麼——因為人們沒有時間，也沒有這個能力去親自驗證這個世界。
把這個理論詳細地解釋給超級英雄們聽，薇拉的目光在會議室內掃了一圈，意味深長地道：
「那麼換言而之，一個人倘若掌握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媒體，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操控著我們的眼睛去看，他控制著我們的耳朵去聽，他利用媒體，掌控著我們整個世界？」
媒體報道超能人士們在華盛頓大戰中的功績，沒有經歷過大戰的人由此知曉超級英雄。
媒體報道蝙蝠俠涉嫌殺人，大多數人沒有能力親自去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偽，他們只能相信。
不僅如此，媒體報道的同時，也在管控著輿論的風潮，它想讓人們看見超級英雄，人們就看見了華盛頓大戰中拯救城市的超級七人組，它想讓人們察覺到超級英雄的惡，人們就看見了蝙蝠俠涉嫌殺人。
有家報社專門報道加利福尼亞州的連環殺人案，人們理所當然就認為加利福尼亞州治安糟糕，有個電視台公開譴責其他國家的人權問題，人們自然而然地認為那些國家的人民生活惡劣艱難。
誰又會去專門求證呢？
從天氣到凶殺案，從金融股市到超級英雄，我們眼中的世界，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而是媒體塑造出來的世界。
每個人都生活在楚門的世界中，只是不自知而已。
綠燈俠幾個人都聽懂了，他們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至於一開始還對薇拉的能力有所懷疑的特雷沃，更是心髒猛跳，
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薇拉似乎還嫌不夠，又加了一把火。
她攤開手，向著虛空一點，淡淡地問：
「現在只是媒體在鼓動管制超級英雄罷了——如果真的有一天，這些媒體全都聯合起來，像之前污蔑蝙蝠俠那樣污蔑超級七人組，你們又該怎麼辦？」
「世界這麼大，你們不可能對所有人去面對面澄清。真到了那一步，你們的解釋沒有人能夠聽得到，沒有渠道會替你們發聲，人們看見的只有墮落的超級惡棍，人們聯合起來反對你們，你們如何去應對？」
高高的講台之上，那雙湖綠色的眼眸略微低垂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所有人，仿佛在質問：
現在還覺得輿論不重要嗎？現在還覺得公關只是小事嗎？
「……」
綠燈俠和沙贊不說話了。
如果說在薇拉出現之前，他們還覺得公關輿論這玩意兒似乎一點都不重要的話，在薇拉這番話說出口之後，所有人的心態都改變了。
仿佛是撥雲見日，一直生活在迷霧中的人終於看清了周圍，又仿佛是醍醐灌頂，將之前所有固有的世界觀洗刷得一干二淨。
幾雙眼睛同時瞪著薇拉，在看見她的那些數據和媒體資料時，不由得骨頭發寒。
最終，還是稍微對此了解一點的鋼骨率先反應過來，他低聲問：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輿論已經變得非常糟糕了，我們該如何改寫現在的局面？」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摒棄了之前對於薇拉的質疑，以商量和咨詢的態度面對她。
在聽罷薇拉剛才臨場發揮的那一段演講之後，不管是鋼骨還是特雷沃，都清清楚楚地意識到：
這位女士今天站在這裡，並不是因為她和超人有什麼特殊的緋聞，也不是蝙蝠俠對此有什麼別的安排……
她站在這裡，僅僅是因為她有這個能力。
終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尊重和重視，薇拉嘴唇勾了起來。
「很簡單。」
她說。
「你們自己超越所有的媒體，成為最大的意見領袖就行了。」
「讓公眾聽見你們的發聲，讓公眾理解你們的行為，讓公眾信賴你們，讓公眾追隨你們的意志——你們爭取到的話語權越多，輿論就越是像你們傾斜，等到那個時候……你們就無法被輿論所污蔑和摧毀了。」
……！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瞪著侃侃而談的薇拉，仿佛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
彼時，剛剛成為超級英雄，尚且還不明白其中代表的真正含義的年輕人們，還完全不明白薇拉的想法和計劃，只是從這段話中，他們聽出了強大的野心。
在死寂和沉默中，沙贊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起頭，吶吶地問：
「可是……單憑我們，能做到嗎？」
薇拉終於笑了。
她的眼中仿佛有光，語氣溫柔又篤定：
——「我正是為此而來。」
第32章 這是普通人？
連蝙蝠俠都沒想到, 薇拉僅僅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讓超級七人組的這群問題兒童們乖乖聽人說話。
要知道, 從華盛頓大戰開始, 他可是親眼見過這幫家伙因為過度自我而惹出的麻煩。
說白了，就是超級七人組的這群人，個個都是狼族社會的Alpha頭狼。
他們每個都掌握強大的力量, 仗著武力值高做事簡單粗暴，卻不講究計劃邏輯，誰也不服誰。
可現在, 在薇拉.塞納面前本來就像金毛的超人也就算了, 這群問題兒童居然也很耐心地坐下來認真開會……真是見鬼。
「想要達到我描述中的效果——那就得涉及到我制作的方案。」
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薇拉終於把話題拉回正軌，引到了自己今天前來的最終目的上。
頓了頓，她認真又嚴肅地環顧四周，把在場每個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才一字一頓地宣布：
「我需要將超級七人組打造成一個舉世聞名的品牌。」
這就涉及到了系統的品牌學，摻雜了管理學和心理學等各個學科的復合學科。
薇拉原本准備的展示計劃中，其實已經將整體的品牌戰略、價值、定位、傳播和管理等各個方面都考慮到了, 她也針對這些做出了復雜且縝密的計劃。
可是鑒於目前這群超級英雄連品牌是什麼都不知道……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了，她懶得給新手上課。
是以薇拉干脆就非常簡單粗暴地道：
「所謂的品牌, 就是你們超級七人組的對外形像，你們想要讓公眾肯定、信賴並追隨你們, 就得事先為自己豎立好形像——這個能理解嗎？」
「我明白了, 這就像是我代表天堂島來到這裡之前, 需要打敗島上其他所有戰士，才能獲得尊重一樣。」
神奇女俠第一個「理解」，她握緊拳頭，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要拿著武器衝出去，把全世界的人都一一挑戰個遍。
眾：？
薇拉：「……」
薇拉，面不改色地：「也可以這麼理解。」
眾：？？
「但是這裡是美國，我們不用天堂島的辦法來豎立形像。」
薇拉很自然地接著說，她裝模作樣地重新打開電腦，調出一部分有關於品牌學的論文，展示給幾個超級英雄看。
只見大屏幕上一瞬間就蹦出了無數個專業名詞，什麼「營銷」啦，什麼「廣告」啦，什麼「公關」啦，還有復雜的品牌理念、品牌資產、品牌價值鏈、生命周期、市場細分等等。
別說是神奇女俠和沙贊了，就連閃電俠和特雷沃的眼睛都有點發直。
知之非艱，行之惟艱。
連他們都沒想到，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公關問題，結果薇拉制作出的品牌戰略，居然是這麼復雜的東西？？？
「我會把這些需要注意的理論打印成冊。」
薇拉佯做沒看見神奇女俠和沙贊陡然僵硬的臉，依舊若無其事地微笑著，「這是為了你們制作品牌戰略，我希望你們能參加進來，並為我的計劃提出建議，畢竟——」
她瞥了台下某個一直沉默著作壁上觀的黑漆漆先生，正氣凜然地道，「我不是那種獨斷專行、不容他人反駁的人。」
蝙蝠俠：「……」
超人：「…………」
不！！你就是！！
果不其然，薇拉這句話一出，坐在台下的幾個人瞬間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綠燈俠沉默地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那成片的專業名詞和成打的資料，假裝自己全都看懂了，一臉深沉地道：
「我看這個計劃沒問題，你安排就行了。」
眾人如奉綸音，馬上紛紛接著道：
「對，我看也沒問題。」
「那就按照這個計劃來吧，我沒什麼意見。」
壓根就沒放出具體計劃的薇拉，微笑著收起論文：
「好的，我會幫助你們運營好這個品牌戰略，交給我就行。」
她溫柔下來的時候，周身的氣場都完全不一樣了，那副初見時凜冽而冷淡的眼睛，就好像是太陽升起時的一汪春水，閃爍著暖融融的光。
沙贊愣愣地看著突然對自己露出微笑的薇拉，像是受寵若驚一般地，也回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然後就對鋼骨說：
「塞納小姐人真和善。」
前排的蝙蝠俠&超人：？？？
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靠以退為進的方法輕輕松松拿到掌控權（蝙蝠俠心累得不想說話），薇拉毫不猶豫地立刻開始行動。
——打造品牌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品牌命名。
「首先，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們得重新換一個名字。」
薇拉毫不客氣地說，「超級七人組算是個代稱，但不配擔任一個品牌的名字。」
「？不行嗎？」
閃電俠摸了摸鼻子，「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啊？」
「……品牌的名字是很有講究的。」
薇拉很無語地看著閃電俠。
「你們需要一個更能夠突出自我、突出你們整個團隊精神的代稱，這個名字應該描述你們這個團隊創立的根本原因，應該代表了你們想要為之奮鬥的最終目標，它應該代表了你們最本質的精神。」
品牌的名字當然不可能是隨隨便便就取出來的，而是應該和品牌的定位聯系在一起，像超級英雄的團隊名字，更應該慎重又慎重。
「super seven——局限性太大，且太平庸，這個名字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訴公眾你們是七個人，除此之外，毫無效果。」
面對自己看不慣的東西，薇拉的毒舌刷地一下子就出來了，她毫不客氣把這些缺點一一指出來：
「更何況，超級七人組？你們想要表達的只是你們是七個超能人士嗎？你們是打算在日後只有這七個成員嗎？你們為未來有過規劃嗎？你們預想過這個名字能夠和什麼樣的logo搭配嗎？你們考慮過未來的定位嗎？」
一個接著一個的質問，讓親口說出這個名字的閃電俠節節敗退。
他不由自主地後傾身體，目光飄忽，弱弱地道：「我當時也沒多想，就隨口那麼一說。」
他也很委屈：鬼知道當時的表彰會上，總統沃克發言之後還會問他們有什麼代號！？他們也就一個臨時組合起來的隊伍，怎麼可能會考慮這些？
再說了，一個名字的幕後，居然也有這麼多講究？
搞不來搞不來[推諉臉.JPG]
閃電俠：說出來塞納小姐你可能不信，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壓根就是打算打完華盛頓之戰就拆伙的_(:з)∠)_
「無所謂，反正這個名字不行，你們得重新換一個。」
薇拉搖頭，「這件事需要你們自己來考慮，你們團隊的名字需要符合你們自身的信仰和理念，這件事不急，你們可以慢慢考慮。」
「真的不急嗎？」
才從薇拉的話裡反應過來超級七人組這個名字爛透了，急性子的綠燈俠忍不住舉手提問，「既然要換掉超級七人組這個名字，應該越早越好吧。」
薇拉一側頭，輕輕反問：
「你真的認為在輿論對超英如此不友好的環境下公開改名是個好主意嗎？」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綠燈俠有點憋屈。
薇拉淡淡一哂。
她若無其事地看了史蒂夫.特雷沃一眼，笑眯眯地道：
「——這就要看政府什麼時候願意配合我們了。」
有那麼一瞬間，特雷沃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沒帶耳朵。
他一臉震驚且困惑地看著薇拉，愣了好半天，才沉聲道：「塞納小姐，我想你應該猜出來，政府方對超級英雄其實沒有那麼支持吧？」
作為超級英雄聯絡員，又在這幾天因為輿論和上司的壓力接連受挫，無可奈何的特雷沃嘆著氣，心情很沉重：
「我想，政府現在應該是想將超級七人……呃，超級英雄們進行系統的收編和管理，在這種風口浪尖，他們是絕不會同意這個團體重新改名的。」
特雷沃的這一席話，瞬間讓在場的幾個人回想起了這些日子以來公眾輿論對於超級英雄的譴責，以及政府方有些咄咄逼人的壓迫威逼。
對比一個月之前沃克那副殷勤的模樣，他們的臉色同時發沉，心情頓時又差勁起來。
……是啊。
說得這麼多，計劃得這麼好，卻在第一步這個改名問題上，就被政府這邊卡住了——這種豪情剛剛掀起，結果就被腰斬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我知道政府目前正在打算收編超級英雄，也知道目前的輿論對你們不利——蝙蝠俠正是因此邀請我前來這裡。」
薇拉一點不慌，她甚至有閑情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懶洋洋地接著說：
「哦，對了，順帶一提——這場莫名其妙掀起來的，有關於『超級英雄管控問題』的風潮，本來就是沃克的智囊團制造的。」
……
……
——什麼？！！！
這句平平淡淡的『順帶一提』，讓會議室內的人齊齊變了臉色。
除開早就猜到的蝙蝠俠和看過數據的鋼骨，正在喝水的沙贊直接噴了，閃電俠和綠燈俠同時撞開椅子站了起來，神奇女俠怒氣衝衝地拔出了劍：「他們怎麼敢！？」
特雷沃的臉都黑了：「塞納小姐，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
「——聽她說完，特雷沃。」
一直沉默的超人突兀地開口，他也站了起來，有意無意地站到了薇拉的身前，高大的身影結結實實地擋過來，阻攔住了特雷沃看向薇拉的視線。
而與此同時，蝙蝠俠直接走到了薇拉的身邊，悶不吭聲地給電腦接入了一個U盤。
大家抬頭去看大屏幕，果不其然地看見了一些有關於沃克的幕僚團聯絡民主黨黨媒報紙暗自炒作超英需要管控這個話題的證據。
——竟然真的是白宮干的！
證據就在眼前，特雷沃無話可說，他的臉色青了又紅，變了幾輪才咬牙道：
「……我會找他們的！」
想想當前的輿論對於超級英雄日漸加重的譴責和不滿，想想那些所謂的專家們發布的一篇又一篇的論文，想想評論裡那些普通民眾對於超級英雄的指責和謾罵——這位空軍上校再也無法忍耐了，他當即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就外走。
「我跟史蒂夫一塊去。」
神奇女俠冷笑一聲，她手中的利刃散發出寒光，「等著吧，我會把沃克重新丟回那架失控的飛機上的！」
就在特雷沃即將出門，神奇女俠的怒火爆發之前，薇拉繞過蝙蝠俠，從超人的身後走出來，輕聲道：
——「可是，正因為這次輿論風潮是白宮指使的，我們才好從中斡旋啊。」
「……什麼？」
神奇女俠和特雷沃同時頓住了，大家驚疑不定地看著薇拉，滿腦袋都是問號。
講道理，薇拉說的每個單詞他們都懂，可是聯合在一起，抱歉沒聽懂= =
見此，薇拉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地解釋道：
「這樣說吧，聲討你們的輿論到了這種白熱化的程度，可以說是圖窮匕見——這個時候，最著急上火害怕的不是我們，而是白宮。」
眾：？？？
「等等……這個邏輯有點亂，為什麼白宮會著急？」
「因為沃克根本就沒想過和你們鬧翻。」
薇拉一針見血地道，「他是一個政客，從政治的角度上來考慮，他目前想干的事，無非就是想利用這種日漸緊張的輿論氣氛威脅壓制你們罷了。」
從一開始，沃克的目的就是為了收編超級英雄，並不是想要真正地和這些超英鬧成仇人。
所以，他們暗中指示的媒體和專家們，都在很小心地維持著輿論對於超英譴責的尺度，他們不否認超英的功績，一門心思把話題放在超級英雄們需要管控這個問題上。
這和那些想徹底把超級英雄變成超級惡棍的軍工資本集團有著本質的區別。
說白了，雖然同樣是對超級英雄有所忌憚，以沃克為代表的民主黨這邊還是希望能夠將超英納入自己的管理體系，他們想要掌控超英這個武裝力量。
而和超級英雄有著本質利益對立關系的軍工資本集團就不一樣了，倘若沃克手頭上掌握著超英這股力量，對他們其實也是個威脅。
簡單點來說：政府是想遏制超英發展並掌控住這股力量，軍火商則是想叫超級英雄徹底消失。
也正因為如此，沃克也害怕輿論太偏向負面，導致超級七人組正式和他決裂，更害怕軍工集團在另一邊橫插一杠子，直接把輿論拉到負無窮。
「白宮現在無非就是仗著現在的輿論形勢對你威逼利誘，他們想讓超英感受到緊張，想讓你們率先暴怒著做出不理智的行動——這樣他們才好從中斡旋，達成自己的目的。」
說著，薇拉沒管綠燈俠、沙贊幾個人臉上逐漸三觀崩潰的表情，而是盯著僵硬的特雷沃：
「讓我猜猜……這段時間裡，政府那邊、軍方那邊應該同時有六個人來找你了，並且在這幾天裡，他們邀請你去開會的頻率越來越高？那六個人嘛，政府那邊應該是白宮幕僚長瓦斯奎小姐、洛克先生——」
在特雷沃驚悚的注視下，薇拉仿佛是開玩笑一般，說出了六個在政壇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的名字。
最可怕的是……還全中！
還全猜中了！連邀約順序和時間都沒有偏差！
目瞪口呆、被薇拉說得全身發毛的特雷沃：「…………」
這也太扯了吧？這是單單靠猜就能猜出來的嗎？！
這位塞納小姐真的是什麼普通人類？她真沒有什麼心靈感應、預知未來、看見過去那類可怕的能力嗎？？！
想起在開會之前，自己心中對薇拉和蝙蝠俠的懷疑，特雷沃無端端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敢去看這兩個「正常人類」的眼睛，生怕又被對方看出什麼端倪。
他硬著頭皮：「那我現在是否應該答應他們的邀約？還是應該先和白宮那邊進行談判？又或者是……」
薇拉，笑眯眯地：
「管他們去死，晾著。」
特雷沃：「……」
超級七人組：「……」
「讓白宮去著急上火，這群孬種政客什麼都不敢做，手段太幼稚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多麼可怕的話，薇拉溫和地解釋道，「因為這一次，就是你們徹底擺脫超級七人組，演變成真正的超英團隊的契機。」
「………可是政府如果始終不願意出手幫忙？」
「那就要看這場輿論風波中的另一波人是如何想的了。」
薇拉淡淡一哂，繼而看向了身後一直盯著自己的蝙蝠俠，歪了歪頭：
「該你上場了，先生。」
——明天，就是斯塔克集團的新產品發布會。
第33章 拒絕緋聞（捉蟲）
斯塔克集團將在這場新武器發布會上展示安東尼.斯塔克開發研制的幾種新型軍用對空導=彈, 這吸引了諸多大軍火商和軍方的參與。
根據鋼骨那邊的情報，這次發布會上, 除了美國軍方之外，諸如漢默工業、洛馬、波音等大型軍火集團也會到場。
不得不說，鋼骨和蝙蝠俠這邊的情報支援，給了薇拉很大的幫助, 畢竟以她個人的能力, 還是有很多東西調查不出來的，比如說賈斯丁.漢默會親自到場、洛馬波音等都是派遣武器研究專家和副總裁等等。
「辛苦了。」薇拉對提供這些信息的鋼骨點點頭，客套致謝，「這些對我們的計劃幫助很大。」
鋼骨：「……」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塞納小姐你光靠邏輯推理就把前來糾纏特雷沃上校的那六個高官將軍給爆了出來, 我們說不定還真會相信你的道謝= =
因為是去參加產品發布會，天天都是西裝制服的薇拉，難得盛裝打扮了一下。
麥色的短發粗略地燙過, 一側斜斜貼在側臉頰，一側攏在耳後，塑造出輕微的蓬亂和不對稱感，小小的耳朵下，精致的鑽石耳墜閃閃發光。
一字肩的領口完全展示出了她修長白皙的脖頸，鎖骨下方是一串低調卻昂貴的珍珠項鏈。
墨綠色的裙子連一絲多余的花紋也沒有，樣式簡單到了極致, 卻裁剪合理, 完美地突出了薇拉的纖瘦卻有曲線的身材。
當她穿著這一身從三樓走下來時, 不管是克拉克還是傑森, 都有些呆滯。
薇拉壓根不管這一大一小，自顧自地倒了杯咖啡，倒是維格納太太終於回過神來，忍不住感慨道：
「你上次這樣盛裝打扮，還是三年之前的事呢——親愛的，你要是願意好好打扮自己，這棟房子的門檻肯定會被那些追求者們踏破的。」
……什麼鬼的追求者！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瞬間回神，克拉克悶不吭聲，傑森則直接跳了起來：
「瘋了嗎！換做是我，絕對看不上薇拉！」
薇拉聽了也沒反應：「哦。」
倒是維格納太太噗地笑了出來：「是嗎？寶貝兒？薇拉不好看嗎？」
傑森紅著耳朵，斬釘截鐵地：「難看死了！」
這話倒也不是完全的假話。
克拉克暗暗地想。
比起平時穿正裝時那個走路虎虎生風、永遠強勢而精神的薇拉，穿著這樣精致禮服、打扮奢華的她，反倒有給他一種……冷漠蒼白的感覺。
她似乎非常習慣穿著打扮成這樣，舉手抬足之間都很自然，不管是坐下的動作還是始終筆直的脊背，都給人一種疏離和倦怠之感。
盛裝打扮的薇拉很美，但是克拉克卻總覺得，這樣的薇拉，好像玻璃櫥窗裡擺放的昂貴玩偶。
他想，他寧願薇拉像平時那樣毒舌又壞脾氣地把他懟得話都說不出來，也不願意她像這樣一言不發，似乎心情很差勁。
那麼問題來了，塞納小姐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差呢？
第一次見面時就因為薇拉的走路姿態而升起的疑惑再度浮現出來，克拉克忍不住地盯著薇拉姣好的側臉一直看著。
直到維格納太太實在沒忍住咳嗽了兩聲，他才如夢初醒一般，臉頰發燒地低下頭，胡亂地塞了幾口面包。
薇拉注意力一直都在手機上，維格納太太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家侄子特別的反應，傑森一連瞪了克拉克好幾眼，一時之間，餐桌上的四個人都各懷心思。
而就是在這個尷尬又糟糕的時間點，有人敲響了房門。
眾人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敲門的人，居然是哥譚市赫赫有名的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
在暗夜之中，於哥譚內化身幽靈夢魘，變成無數人的噩夢的蝙蝠俠，第一次脫去那身漆黑的盔甲，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出現在了薇拉的面前。
能夠以一己之力帶動整個哥譚市的八卦周刊銷量，傳說中的韋恩集團董事長毫無疑問地長著一張英俊出眾的臉，更別提他此刻也和薇拉一樣盛裝打扮過了。
不同於超人那副仿佛是雕塑裡走出來的完美面孔，布魯斯.韋恩的臉更加俊秀。
他那雙寶石藍的眼睛是很標准的桃花眼，薄唇微勾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風流氣質，斂眉抿唇時偏偏又隱約透露出一種安靜卻憂郁的味道。
這個名聲在外的富家公子，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別樣的優雅，對於女性來說，簡直就是通殺。
至少維格納太太一看見布魯斯，眼睛瞬間就被點亮了。
而且布魯斯.韋恩還很會討人歡心，他剛剛進門，看也沒看克拉克，第一個就看向維格納太太，風度翩翩地和老太太問好：
「上午好，女士。我是布魯斯.韋恩，冒昧打擾，您不會介意吧？」
被這雙微微眯起、寶石般的深邃眼眸這麼一盯，維格納太太怎麼可能還會說介意，她笑呵呵地邀請布魯斯進來：
「哦，韋恩先生啊，你是來接薇拉的？」
「對，我們打算一塊去參加——呃。」
某風流富家公子嘴角勾得更明顯了，他順勢繞過擋在門口的克拉克走進來，一眼看見餐桌邊坐著的薇拉，就露出了驚艷的表情。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就這麼一副好像被薇拉的美貌震懾住了的模樣，眼睛發直，眸中仿佛凝聚著某種異樣的光芒，過了好久，才沙啞低沉地接著道：
「……我來接你，薇拉。」
這幅好像是被薇拉迷得神魂顛倒、對人親切友好還很懂人情世故的富家公子模樣，還真是完全看不出半點兒蝙蝠俠的痕跡。
只要親眼見過布魯斯.韋恩的人，就絕對不會把他和那個聲音低沉、手段殘忍、把罪犯打得半死的可怕義警聯系到一塊兒。
克拉克：「……」
薇拉：「…………」
裝模作樣！
薇拉嘴角輕抽，不忍直視地捂住了額頭。
克拉克的反應就比較大了，看著蝙蝠俠這種模樣，他突然覺得有些反胃。
礙於現在的他還是「克拉克.肯特」，和「布魯斯.韋恩」完全不認識，他強忍著想一拳揍到對方臉上的衝動，擋在薇拉的身前，冷著臉道：
「塞納小姐還需要用餐，你可以在客廳那邊稍等。」
仗著維格納太太和薇拉傑森都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克拉克猛地沉下臉來，警告般地瞥了布魯斯一眼：
——你是戲精上身了嗎？！別把偽裝那一套帶到薇拉面前來！
也仗著餐廳裡的人看不見，布魯斯毫不示弱，嘴角諷刺地勾了勾：
……總沒你戲精，謝謝。
裝成小可憐的戲精一號和裝成花花公子的戲精二號冷著臉對峙，沒等兩個人威脅的話出口，薇拉總算從餐桌邊站了起來。
她的心情好像有點不好，和傑森、維格納太太叮囑了幾句，看也不看擋在玄關的兩人，一馬當先出了門：
「那就走吧。」
身為哥譚首富，哪怕是到了華盛頓，布魯斯.韋恩也不改他張揚的風格，在房子外的馬路邊，一輛嶄新的黑色蘭博基尼赫然停在那裡，引來了左右鄰居和路人的張望。
見薇拉拿著手包，率先朝著蘭博基尼的方向走過去，布魯斯劍眉一挑，瞥了克拉克一眼，丟給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滿意表情，就緊跟著薇拉出門了。
被留在門口的克拉克看了看那輛車，嗤笑了一聲。
……呵呵。
真以為自己贏了？
果不其然的，布魯斯頂著眾人驚喜的打量，快步走到薇拉面前，正打算紳士地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時，薇拉衝著男人一伸手：
「車鑰匙給我。」
布魯斯：「……」
布魯斯：「什麼？」
「車鑰匙給我啊。」
薇拉一臉的莫名其妙，又很不耐煩地重復了一遍，
「我不坐別人的車，你去副駕駛坐著，我來開。」
布魯斯：「………………」
早就被薇拉這麼折騰過一回，克拉克低下頭，極力掩飾住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一對盛裝出席發布會的男女，直接就在蘭博基尼邊上僵持了起來。
薇拉，認真臉：「這裡是華盛頓，我比你熟悉道路。」
布魯斯，無力地：「……這是我的車。」
薇拉：「我不相信別人的開車技術。」
布魯斯：「……你說的別人，也包括我？你認真的？」
「我來開車怎麼了？誰駕駛不都一樣？」
「一個紳士，怎麼能讓女士勞心勞力。」
足足對峙五分鐘，見布魯斯態度堅決，薇拉嘆了口氣。
「好吧，那我不開了。」
她狀似退讓地道。
布魯斯：「……那你上車。」
「我說了，我不坐別人開的車。」
薇拉淡定地拿出手機，撥通了瑪麗的電話，然後衝著布魯斯揮揮手，「抱歉，你自己先去吧，我讓瑪麗再開一輛車來，放心，我自己有邀請函。」
布魯斯：「…………」
克拉克：噗！
斯塔克企業的新產品發布會是在華盛頓的會展中心舉行。
因為各界名流都將到場，在會展中心的外面也擠滿了記者——這些外場記者暫時無權進去，就只能在會場外守著，想要拿到一些商界名流的照片什麼的。
而其中，最受到記者歡迎的，當然是自帶無限話題、本身就是個大緋聞的托尼.斯塔克和布魯斯.韋恩——這兩人都是商界頂流的億萬富翁，偏偏又都是花花公子，幾乎天天都在換女朋友，周周不重樣，簡直是八卦報刊的常駐人物。
而這一次，因為托尼.斯塔克本身就已經在場館內了，所有外場記者的關注點，基本都放在了布魯斯.韋恩的頭上。
又或者說，他們都在關注布魯斯.韋恩這次前來華盛頓，會帶哪個女伴。
外場上，記者群裡都在討論紛紛：
「我記得上周韋恩先生的身邊站著的是最近最紅的歌手米蘭達小姐吧？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應該也是她？」
「不一定，你沒看米蘭達前兩天的推特嗎？他們倆應該已經分手了，這次的女伴肯定是韋恩的新女友。」
「說的也是，按照韋恩的一貫風格，我賭一百塊，這次的新女友是那個新走紅的模特萊莎小姐！她前幾天剛剛說過自己有新戀人了！」
「那我賭韋恩的新女秘書長——」
「別閑聊了！韋恩的車來了！」
一句斷喝打斷了記者們的浮想翩翩，無數個攝像頭同時舉了起來，在看見布魯斯.韋恩的蘭博基尼停在路邊時，諸多記者紛紛跑過去，在保安的阻擋下，急切地向前湧去，想要拿到第一手的八卦資料。
——來了！來了！
韋恩的新女友到底是米蘭達還是萊莎！？這周娛樂八卦板塊就全靠韋恩先生的女伴吃飯了！
在萬眾矚目之下，頂著記者們閃亮亮的期待眼神，蘭博基尼的車門打開了。
一身高定西裝打扮的布魯斯.韋恩下車了。
他下車了。
他把車門關了。
他把鑰匙交給泊車服務生，然後離開……嗯？
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凝滯。
所有記者、甚至是一些保安，同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布魯斯.韋恩孤零零地走了過去……沒女伴、沒女伴、沒有女伴！
什麼時候身邊都會帶著一個以上的美女出場的哥譚寶貝，面無表情，步伐如飛。
頂著一眾不可置信的矚目，就這麼七竅生煙地走進了會場。
記者們：「……」
好樣的，這下子他們這個月都不缺少八卦話題了！
標題就選「布魯斯.韋恩屈辱的一天」好了。
……
薇拉是和瑪麗一塊兒走進會場的。
她雖然出發晚，但是開車速度快，僅僅在布魯斯之後十幾分鐘就趕到了。
她拿著的邀請函和布魯斯手裡的那份不一樣，是瑪麗專門從斯塔克的首席秘書長佩鉑波茨那邊要來的，是以能夠直接進入會場內廳，不用從外場走進來。
完全不知道此刻外場的記者們都已經炸了鍋，薇拉讓瑪麗先去做登記拿資料書，自己則看向了不遠處正在和波音的專家攀談著什麼斯塔克集團大股東——奧巴代.斯坦。
根據她和布魯斯之前的分析，在大軍火商中，斯塔克集團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很大，鑒於目前安東尼.斯塔克其實並不管事，或許可以從奧巴代.斯坦的身上下手？
她眯著眼睛，暗暗打量奧巴代，正在考慮以何種方式接近此人時，後腰卻猛地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一只鐵臂毫不客氣地摟了上來，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
薇拉全身一緊，只來得及低呼一聲，就被那只手臂帶著往會場另一邊的安靜走廊而去，她剛要喊人，就聽見男人磁性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抱歉，借用這位女士一下。」
是布魯斯.韋恩。
周圍幾個記者發出了驚呼，保安們朝著這邊探頭探腦，看見是布魯斯之後，又若無其事地站了回去。
薇拉眨了眨眼睛，順從地跟著男人來到了展廳外。
木門打開又咣當一聲關上，在昏暗寧靜的走廊邊，布魯斯冷著臉把她按在了牆邊，假裝沒看見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大手一攬，將柔軟的薇拉按進懷中，低頭，冰冷的嘴唇落在女人的耳側。
從攝像頭和窗戶另一頭的角度來看，布魯斯和薇拉兩人完全就是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在僻靜的走廊上，高大的男人正在和懷中的女人纏綿地接吻。
而事實上，被布魯斯整個抱進懷裡的薇拉，除了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以外，其余的什麼都沒有，她略一偏頭，只聽見被放鴿子的某人心塞又無奈的聲音：
「幫忙維護一下形像，謝謝。」
薇拉：「……」
她無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抬起一只胳膊摟住對方的脖頸，裝作是反手抱住男人接吻的模樣，另一只手則毫不留情地揪出了布魯斯的領帶。
手指用力拉下領帶，布魯斯的頭也就跟著湊過來，一抬眸，就是薇拉湖綠色的清冷雙眸。
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纏綿悱惻的害羞和戀慕，只有平靜和強硬。
「聽著。」
薇拉一字一頓，「我不負責擔任你的緋聞女友——這會影響我的工作。」
一旦記者們真正報道了布魯斯.韋恩的新女友是薇拉.塞納。
先不提這個所謂的桃色新聞直接拉低了薇拉的檔次，把一個廣告業內的創意總監變成了花花公子的附庸品，廣告業界內本來就認為她是靠其他方式上位的人可就更有話說了。
「以你的能力，你不會讓他們爆出布魯斯.韋恩新女友的真實身份的。」
布魯斯顯然很清楚薇拉的手段——以薇拉的能力，她壓根就不可能讓那些記者把她的身份爆出來。
他抱住薇拉，低聲道：「我不想讓布魯斯.韋恩這個身份被八卦周刊研究太過。」
……你不想被八卦周刊研究太過，不想丟掉花花公子的形像，就來麻煩我？
薇拉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布魯斯，忽而展顏一笑。
「那簡單。」
她輕輕地問，「以我的能力，你想看見下周新聞頭條是『布魯斯.韋恩疑X能力出現問題恐成厭女症』還是『布魯斯.韋恩腳踩十只船終於翻車』？」
布魯斯：「……」
第34章 兩個魔鬼（捉蟲）
布魯斯.韋恩突然將一名女士拉到走廊上, 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幾個內場記者都已經准備好相機，在那扇門邊探頭探腦了。
只是走廊內一直很安靜，等了幾分鐘都毫無動靜, 讓旁觀者難免有些奇怪。
又過了幾分鐘, 這扇木門『嘎吱』一聲打開, 眾人精神一振齊刷刷扭頭, 卻懵逼地注意到：
走出來的人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布魯斯.韋恩, 而是一個樣貌姣好、氣質一流的年輕姑娘。
能夠混進內場的記者資歷見識都很深, 眼光毒辣，他們一眼看見這姑娘, 就知道她絕不是跟著韋恩進來的那種掘金女郎。
不管是她那身莊重大方卻又低調奢侈的打扮, 還是她舉手投足間自帶的那股沉穩氣場，都能看出來，這姑娘應該是商界或者政界人士。
仿佛察覺到周圍的打量，這位年輕女士微微抬起下巴, 毫不客氣地環視周圍, 凜冽的目光所到之處,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挪開了眼。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fuck……是薇拉.塞納。」
記者們：「……」
打擾了, 告辭。
同在傳媒界工作, 這些新聞人當然知道廣告業界內大名鼎鼎的女瘋子塞納——他們頓時收起了手裡的相機和錄音筆, 假裝有事地紛紛走開了。
沒辦法……薇拉.塞納這女人太神經質了, 還記仇。
最重要的是, 她太清楚怎麼搞死一個新聞人了，以前那些敢去報道她緋聞軼事的倒霉蛋無一例外地都被她報復得哭都哭不出來。
如果說之前有照片或者視頻證明薇拉.塞納和韋恩有曖昧那還好說，他們當然敢發，可現在沒有照片或者視頻……他們可沒興趣去招惹塞納這位算半個同行的神經病。
然而，他們不敢，有人敢。
沙啞的悶笑聲從另一側的門邊傳過來，薇拉循聲望過去，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距離發布會正式開始還有二十分鐘，本應該呆在後台、准備上台向眾人展示演講的斯塔克工業最高執行長——托尼.斯塔克，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就這麼一個人出現在了內場後方的走廊邊！
這位眾所周知的天才發明家、億萬富翁，在周圍一片低低的嘩然中，慢吞吞地走到薇拉面前，衝著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俊朗笑容。
作為富豪中和布魯斯.韋恩齊名的另一位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的名聲更為響亮。
和以外表性格出名的韋恩不同，他是麻省理工學院有史以來畢業分最高的電氣工程博士，名下的專利發明不計其數，甚至被稱為「現代達.芬奇」。
斯塔克工業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幾乎包攬下美國軍方的一半訂單，和這個天才不斷改良創造的新式武器有著密切的聯系。
「塞納小姐。」
用自帶低音炮的磁性嗓音一字一頓地說出薇拉的名字，身穿一身騷包的銀灰色西裝、器宇軒昂的男人站在了薇拉的面前。
他略一低頭，目光專注地聚焦在薇拉的身上，那雙焦糖色的雙眸放肆又興致盎然地打量了薇拉一眼，嘴角一勾，懶洋洋地道：
「作為本應該坐在首席的客人，我假設你大概不是因為迷路才會遲到？」
托尼.斯塔克這話的意思是——作為他斯塔克特別邀請的賓客，因為看薇拉還沒到場，某位CEO連演講都沒管，親自過來接人了。
此言一出，圍觀記者們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
等等！？
薇拉.塞納不是剛才才被韋恩拉進走廊嗎？結果斯塔克轉眼就找過來當眾宣布塞納是他親自邀請過來的——這特麼到底是在打韋恩的臉，還是真有其事？
如果是真有其事……別說是一個月的八卦雜志銷量保證，三個月也是有可能的啊！
正在眾記者浮想聯翩、心情逐漸激動之際，背對著他們站著的薇拉忽然回頭，衝著記者們中的幾個熟面孔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的笑容裡，大有一種「你們給我瞎寫試試看？」的意味。
剛剛還心潮澎湃的記者們：「……」
如同一盆涼水澆在頭上，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斯塔克和韋恩兩人目前疑似正在討好的緋聞對像是大魔王塞納= =
直到薇拉爽快地跟著斯塔克從私人捷徑進內場二樓，都沒有一個人膽敢去拍薇拉和斯塔克兩人的照片的。
又過了幾分鐘，面色難看的布魯斯終於從薇拉走過的那扇門裡走出來，就迎來眾人飽含同情和憐憫的注視，那副憐愛的表情，仿佛此刻哥譚布魯西寶貝兒的頭頂正戴著一頂綠得發亮的帽子。
慘.韋恩.慘。
——不僅沒有女伴，（疑似）女友還被對手給撬走了。
布魯斯：？
若無其事地繞過記者，找了個僻靜角落，他立刻就通過耳內的傳訊器給遠程協助自己的鋼骨發送了訊號：
「塞納呢？」
「……」
傳訊器那一頭，為了這次發布會，剛剛入侵了整個會場監控系統的鋼骨，看著剛才直接跟著安東尼.斯塔克跑了的薇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慘.蝙蝠俠.慘。
薇拉正走在會場另一邊的通道內。
在她的身側，替薇拉帶路的斯塔克一直在斷斷續續地低笑，大概是想到了剛才那群記者們一臉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他的心情其實挺好的。
「我的助理瑪麗麻煩您了，斯塔克先生。」
薇拉假裝沒看見男人隱約抖動的肩膀，客套地道謝。
她當然猜出這是自己被布魯斯拉走之後，焦急的瑪麗肯定是去找了佩鉑波茨，調了監控才知道自己被布魯斯帶走。
薇拉不奇怪會有人過來接自己，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來的人不是瑪麗或者波茨小姐，而是斯塔克？
面對薇拉的感謝，斯塔克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沒放在心上，他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你是布魯斯.韋恩今天的女伴？你放了他的鴿子？」
薇拉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她側頭去看斯塔克，發現這位赫赫有名的斯塔克工業首席執行官，正在滿臉好奇地盯著自己。
這種明顯的興致再搭配上他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既探究又帶著一種孩童般肆意的天真，好像真沒覺得自己這句話其實已經冒犯了薇拉。
……對了。
薇拉這才想起：托尼.斯塔克和布魯斯.韋恩這兩個人，是出了名的不合。
大概是人設和審美相仿，導致這兩人在很多方面都形成競爭關系，兩看兩生厭也是理所當然的。
正因為不合，所以才會一發現薇拉被布魯斯帶走，才「自告奮勇」地代替波茨小姐過來「順手幫忙」。
「……」
頓了頓，薇拉平靜道：「大概是因為我非常期待這次新產品發布會。」
——正因為期待，所以一個月以前她就從波茨小姐那拿到了邀請函，是以這次前來，跟布魯斯.韋恩半點關系都沒有。
「哦，榮幸之至。」
斯塔克對這個發布會倒是興趣缺缺，薇拉此話一出，他立刻喪失了所有的談興，再度大步朝前走去。
於外界眼中，托尼.斯塔克是個巧舌如簧的詭辯家，經常口出金句，但是事實上，除開必要的商務和玩樂，他的話並不多，甚至是有些沉默的。
加上他的思維跳脫，說出的話往往沒頭沒尾，很少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所以在大多數時候，他寧願自己一個人呆著也懶得跟人溝通。
薇拉也好不了多少，除開面對熟悉的人，她在大多數時候也是慵懶而冷淡的，鑒於『多說多錯』，她也很少和人真正地閑談。
指望這兩個人相談甚歡那就是在做夢，事實上，一整段路途中，除開開始的道謝和詢問之外，兩個人再無其他交談。
一路安靜，誰也不理誰。
走廊盡頭就是內場核心區域，薇拉的座位也在其中，聽見門內的喧嘩談論聲，薇拉就刻意放慢了腳步，等斯塔克先走進去。
這幅冷淡的、抗拒的態度，和她剛剛讓布魯斯呆在走廊上，自己先走出來的模樣相差無幾。
擺明了就是在告訴斯塔克：「抱歉，我就是在拒絕緋聞。」
注意到了薇拉的動作，本來都快要推門進去的斯塔克動作一滯，好笑地挑了挑眉。
……就這麼想避嫌？
他頓時就不急著進去了，反而一手撐在牆邊，深深望了薇拉一眼，腦回路清奇地突兀道：
「佩鉑前段時間正在和斯特林庫帕公司就斯塔克工業新產品的廣告代理問題溝通。」
「唔，合作愉快？」
薇拉歪了歪頭，假裝沒聽懂斯塔克的意思。
斯塔克眼中的笑意加深，他一臉正經地接著道：
「所以，我們現在算是工作上的合作方。」
既然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就不存在說什麼桃色新聞或者緋聞問題了。
薇拉.塞納這位創意總監和斯塔克站在一塊，記者們只會認為兩人的公司正在合作，而不是像之前韋恩那樣會傳出『不正當上位』的謠言。
說著，斯塔克朝著薇拉伸出了一只胳膊，像是薇拉賺到了一般，示意薇拉挽上他的手：
「真是個難得的機會，不是嗎？」
——來，我給你這個機會站在我身邊。
這幅屈尊降貴的模樣，簡直傲慢到沒邊。
聞言，薇拉微微一笑，也學著斯塔克一樣深深打量著對方，在男人的臉跟身材上停留片刻，慢吞吞地道：
「我的確不想讓人質疑我的工作能力——」
話說到一半，她拉長了調子，若無其事地說：
「同樣的，我也不想讓人質疑我的審美，所以……斯塔克先生，請。」
抱歉，我比較挑剔，所以你還是先走吧。
微笑臉.JPG
斯塔克得意洋洋的笑臉僵硬了：「……」
我比不過韋恩？我比不過布魯斯.韋恩？？
薇拉.塞納你看著我的臉再說一遍？？！
——又一個被薇拉氣得七竅生煙、孤零零上台的。
發布會開始之前，薇拉終於坐到了邀請函標識的位置上，她的左邊坐著瑪麗，前排正是正在和軍方人員攀談的奧巴代亞.斯坦尼。
至於背後傳來的、來自哥譚寶貝兒的幽深注視……嗯，假裝沒看見。
薇拉若無其事地聽完了整個發布會，還煞有介事地在資料冊上寫寫畫畫。
斯塔克工業的產品發布會主要介紹了三種地對空導彈，這三種都采用了最新技術，不僅殺傷力大，還增加了瞄准的精確度，比現行其他軍火集團手裡的產品更加出色。
……當然，哪怕是最新式、殺傷力巨大的武器，和超人的拳頭也不能比。
在產品介紹結束之後，幾個軍方人員就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奧巴代亞，眼睛泛光地朝著斯塔克的方向走去。
坐在後排的薇拉，很明顯地注意到被丟下的奧巴代亞整個人不自然了一瞬，又很快恢復正常。
托尼.斯塔克一下台，身邊就圍滿了軍方要員和政界名流。
而奧巴代亞這邊，則是湊過來的其他軍火商們，幾個軍火集團代表和專家們針對斯塔克工業的新型武器裝似好心地恭維，實則唇槍舌戰，暗含機鋒。
尤其是漢默工業的賈斯汀，簡直就要把嫉妒和不甘寫在臉上了。
薇拉自顧自地站在角落，慢吞吞地觀察著每個軍火集團代表臉上的表情，另一頭，布魯斯正微笑著對服務生說著什麼，拿起酒杯悠哉地抿了一口。
「現在整個斯塔克工業都是奧巴代亞在代為管理，斯塔克本人並不干涉。」
瑪麗就站在薇拉身後，低聲說道，「你上回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奧巴代亞的親叔叔，就是朗斯傳媒集團最大的股東。」
「奧巴代亞.斯坦尼曾經暗中授意過《紐約時報》報道蝙蝠俠涉嫌殺人的案件——我不確定他是以個人立場還是和斯塔克保持一致。」
同一時間，鋼骨的聲音在布魯斯的耳麥中響起。
隨著兩邊的說話聲，分別位於會場兩個不同角落的薇拉和布魯斯，同時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對方。
在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布魯斯一口喝干了杯子裡的酒，薇拉若無其事地支開瑪麗，兩個人同時朝著奧巴代亞的方向走去。
鋼骨：「蝙蝠俠，你打算怎麼做？」
瑪麗：「……薇拉你又想干嘛？」
布魯斯：「奧巴代亞是那群軍火商的代表之一，他既然參與了此事，就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薇拉：「我不管奧巴代亞身後的斯塔克集團有沒有參與，總之他現在肯定在關注超級英雄當前面臨的輿論危機，也不會輕易讓白宮收編超級英雄——尤其是在這三款新式武器上線之際。」
鋼骨&瑪麗：？
「所、所以——？」
你（們）到底想干嘛？
布魯斯：「想壓制白宮，又不和對方撕破臉，那就當然不能由超英這邊直接正面上場——想捕魚，就先放魚鷹，再把獵物從魚鷹的嘴裡摳出來。」
薇拉：「你看，多方便啊，現成的趁手工具人，不就在那站著嗎？」
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明明完全沒有事先計劃商量過，卻在同一時間，光是一個眼神就達成了共識。
異口同聲地說完，兩個人同時看向了奧巴代亞，同時嘴角微勾，收斂的眸光幽深。
距離薇拉較近，瑪麗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薇拉看向人群中談笑風生的奧巴代亞時，跟看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毫無區別。
她嘴角一抽，和此刻同樣沉默下來的鋼骨也心有靈犀地達成了共識：
比起暗中矜矜業業聯系媒體搞事的奧巴代亞，你（們）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第35章 最重要的任務
薇拉並沒有急著上前——以她的身份去軍火商的圈子裡還不夠看，但是布魯斯就不一樣了。
韋恩集團也涉軍工產業, 只是不多, 布魯斯輕而易舉地加入了奧巴代亞的談話圈, 和對方攀談起來。
作為一個能夠在蝙蝠俠模式和布魯西寶貝模式自由轉換的戲精, 布魯斯完美地演繹出了一個『明明和斯塔克不合卻依舊風度翩翩禮貌祝賀』的年輕董事長，談話之間滴水不漏。
光看圍在斯塔克身邊的軍方人士，就知道這次軍方的武器訂單肯定也被斯塔克工業拿下，幾個其他集團的軍火商代表也跟著祝賀奧巴代亞：
「開香檳吧！老朋友！除了斯塔克工業，誰又能光通過一個產品發布會就爭取到下半年的全部訂單呢？」
「你這老家伙, 下半年又得忙得不見人影了吧？」
聽著幾個同行暗含嫉妒的恭維，奧巴代亞心中暗暗得意，他剛想端起和善的笑臉，笑呵呵地無奈感嘆兩句「沒辦法」、「誰讓托尼不管公司」之類的托詞，結果一直旁觀的布魯斯突然微笑著「誇贊」了一句：
「斯塔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發TEⅢ型號導彈, 獲得軍方青睞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句話明面上好像是在祝賀斯塔克企業獲得訂單, 然而落在奧巴代亞身上，好像就是直接揭開了奧巴代亞所有的偽裝：
你再如何張揚, 也不過是替斯塔克管理公司的助手, 斯塔克工業能獲得成功，全靠托尼.斯塔克手裡的發明和技術, 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布魯斯的一句話, 奧巴代亞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硬了, 他的心口仿佛哽了塊大石頭, 喉頭發甜。
這一瞬間的僵硬, 自然瞞不過薇拉和布魯斯兩人，他們同時眯了眯眼。
「……托尼當然是個天才。」
奧巴代亞也笑得很勉強，他忍住吐血的衝動，假裝沒聽見布魯斯的挑釁，繼續對周圍的人談起了發布會上的新產品的優勢點。
結果布魯斯又輕飄飄地感慨了一句：
「要是這枚導彈能早兩個月研發完成，華盛頓大戰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會輸得那麼慘烈了。」
奧巴代亞：「……」
周圍的軍火商們：「…………」
布魯斯.韋恩這個王八蛋，簡直在戳他們的心窩子！
別看這狗人說得好像那麼惋惜悲傷，在場都是群千年的狐狸，誰不知道他話裡話外就是在嘲諷他們軍火商手裡售賣的武器毫無作用，完全不能和超級英雄相提並論？
想想看華盛頓大戰時，趕去支援的美軍拿著的可都是他們售賣的武器，結果呢？最後還不是只能讓那些該死的超能人士解決戰鬥！？
更氣人的是，事後沒過多久就爆出了《別讓沃克跑了》的短文直指政府無能，沃克幕僚團轉頭就以武器問題把鍋推甩他們這些軍火商頭上了！
被布魯斯這麼一句話挑動，奧巴代亞和另外幾個人新仇舊恨全都湧上心頭，全美數一數二的幾個軍火商集團代表，臉色都有點難看。
超級英雄……呵。
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布魯斯衝著奧巴代笑了笑，立刻退場：
「抱歉，我還和人有約，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朝著同樣是「狀似不經意路過這邊」的薇拉的方向走了過去。
點到即止，撩過就跑。
奧巴代亞陰沉沉的目光追著布魯斯而去，直到看見這個花花公子走向薇拉，兩個人面對面地交談之後，才狀似無意地笑道：
「韋恩先生這是佳人有約啊。」
有人眼睛很尖，小小聲道：「那位女士不是廣告業內有名的薇拉.塞納嗎？我不記得她和韋恩企業有什麼合作啊？」
廣告業麼……輿論、傳媒、廣告……
奧巴代亞的手指頭微微動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布魯斯一眼，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
另一邊，薇拉和布魯斯在會場上狀似閑聊了兩句，就盯著奧巴代亞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相攜朝外場走去。
薇拉給瑪麗發了個信息，布魯斯則直接對著耳麥另一頭的鋼骨低聲道：
「加緊監控奧巴代亞和剛才那幾個軍火商的行動，他馬上就會動手。」
鋼骨：？
加緊監控什麼？什麼行動？為什麼奧巴代亞馬上就會動手？這群軍火商到底想干嘛？
明明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聽得懂，可就是不懂為什麼？
簡直就是數學課剛開始教二次方程的時候低頭撿了個橡皮擦，一抬起頭老師就已經講到微積分了！？？
坐在秘密基地中，某位明明監控了全程，對蝙蝠俠的每句話每個動作一清二楚的機械生化人，一臉懵逼地瞪著屏幕。
另一頭，薇拉正在吩咐瑪麗：「我讓你提前預約的攝影團隊如何了？盡快安排好時間。」
鋼骨：？？
蝙蝠俠的思維就已經夠天馬行空了，塞納女士更離譜好嗎！
這倆魔鬼（劃掉）……到底具體是什麼計劃倒是說清楚啊！
在布魯斯的催促下，薇拉和佩鉑波茨小姐打了個招呼，很快就離開了會場。
在離開之前，她偏頭看了一眼站在會場中心的托尼.斯塔克，禮貌地點頭示意，算是謝過他之前的幫忙。
不管在何處，托尼.斯塔克的周圍總是圍了很多的人，保鏢、記者、商務合作伙伴、員工、軍政要員等等……更何況是在自家發布會上，那簡直就是眾心捧月。
薇拉的腦海中陡然劃過了華盛頓大戰之後，自己從醫院蘇醒時，周圍過來探病的同事們的表現。
他們真關心她，關心到恨不得她一醒過來，就立刻給廣告主們打電話，把『薇拉.塞納』身體健康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而此刻，斯塔克身邊也是如此。
面對他時，每個人都是殷勤的、討好的，在面對這個能夠創造出無限價值的天才時，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後地獲得他的關注，想從托尼.斯塔克的身上爭取到好處。
而所有人的中心點，那個一身西裝、玩世不恭的天才發明家，正在懶洋洋地、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一個上將，另一只手摟著一位性感的棕發姑娘。
在察覺到薇拉和佩鉑兩人的動作之後，他側過身，隔著一整個會場，和薇拉遙遙對視了一眼。
他的嘴角勾起來，是在笑，他的眼眸卻是半斂下來，一片平靜。
又或者說……是倦怠。
「……」
薇拉抿了抿嘴，轉頭離開了。
……
布魯斯和薇拉這次行動的效果異常顯著。
自從布魯斯在發布會上懟了幾個軍火商之後，整個輿論場上，超級英雄們的名聲……越來越糟糕了o(╯□╰)o
如果說之前，自媒體和那些評論家們的目光還只是聚焦在了「超級英雄是否需要管制」、「如何管制超級英雄」的話，那麼在這之後，整個輿論風向就好像是脫了韁的野馬，開始逐漸朝著失控的方向滑去。
全美的整個傳媒界就好像是吹響了什麼號角一般，數家名聲響亮、受眾龐大的紙媒和電台都開始紛紛聚焦超級英雄。
《洛杉磯論壇報》、《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紐約快報》等等一系列的報紙都針對超級英雄放出了獨立的特別刊。
洛克斯電視台、GA電視台等諸多電台廣播也同一時間推出了有關於超級英雄的訪談節目——還特意放在了黃金檔。
這些後來突然發聲的媒體雖然看上去好像是在跟風湊熱鬧，但是實際上，他們報道的內容和最初的話題南轅北轍。
他們直接把「超級英雄是否需要管制」，變成了「超級英雄是否需要存在」：
「我們已經證明了超能人士身負強大的力量，他們每一個人就相當於一只軍隊，甚至比軍隊更可怕！要知道，在華盛頓大戰中，政府並非沒有派出軍隊守護城市，這些軍隊的手中拿著最先進的武器，卻連超人輕輕一拳都比不過！」
「這些人比最新型的武器還要強大，更可怕的是，這樣的能力，存在於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超能人士』的身上，這才是最致命的威脅。」
「誰能保證這些超級英雄永遠站在正義的一面？誰能保證政府的管制就真的能起到效果？要知道，政府連華盛頓大戰中的那些外星人都解決不了，換作是超能人士作惡，他們的表現只會更糟糕！」
一連好幾天，這些影響力不俗的媒體接連發力，矛盾箭頭直指超級英雄和沃克政府，引起了公眾大量的討論。
不得不說，這些報道雖然偏激，但是基本的邏輯還是在線的，而且所有的報道中，大量地使用反問句式，那種強硬的語氣，逼得民眾下意識地就會按照他們的思路去走。
這樣一來，看過報紙和電台采訪評論節目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懷疑、去後怕。
……是啊，超級英雄的能力如此強大，政府真的有這個能力去管制他們嗎？
這樣可怕的能力，比美軍目前擁有的那些對軍武器殺傷力還要大，誰又能保證這樣的「超能武器」不去作惡呢？
輿論的風向逐漸改變了。
現在去社交網絡搜索，有關於超級英雄的十條話題裡，有九條都是在討論這個問題的，還有一條則在呼吁人們聯合起來抵制超級英雄。
雖然依舊有人堅定地認為「超級英雄絕不是超級惡棍」，但是整體上而言，還是詆毀和謾罵居多。
至少隨時隨地能夠獲得互聯網信息的鋼骨就被某些人的言論氣得臉都黑了，好幾天都悶悶不樂。
因為薇拉在計劃之前就強烈要求所有人暫時不去關注輿論消息，是以超級英雄這一邊，也就只有鋼骨、蝙蝠俠和同樣關注此事的特雷沃上校知曉目前的輿論風波，超人也算略有知曉。
這幾天內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到公眾輿論那邊傳來的壞消息，特雷沃上校的心情簡直就是嗶了狗，他黑著臉找到薇拉和蝙蝠俠：
「這就是你們的策略？」
讓超級英雄在輿論風向中背負惡名，讓他們的處境越來越糟糕？
特雷沃找過來的時候，薇拉剛好也在基地中，她和蝙蝠俠兩個人同時占據了一整個監控室，分別坐在電腦前忙碌著。
聞言，兩個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特雷沃，連臉上冷淡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蝙蝠俠沒說話，倒是薇拉站了起來，歪了歪頭，一本正經地說：
「不完全是。」
特雷沃：「……什麼叫不完全是？」
薇拉，耿直地：「意思就是——按照原本的策略，我本應該在這場輿論博弈中添油加醋，多找幾個工作室和自媒體，花錢請他們說超級英雄和政府的壞話。」
特雷沃：…………
可憐的上校瞪著薇拉，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無力地問：
「塞納女士，我假設你真的是在幫助超級七人組解決公關危機？」
——你這分明就是在搗亂吧？！！
「她當然是在幫助我們。」
尾隨特雷沃走進來的超人剛一過來就聽見了上校的這句質問，他立刻毫不猶豫地代替薇拉解釋。
這幅生怕特雷沃的質問冒犯到薇拉、還拼命護犢子的嚴肅模樣，讓特雷沃再度「……」了。
他就是問問！問一句也不行嗎？！
「放心。」
薇拉看了超人一眼，難得有這個耐心地解釋道：
「不管我在這場輿論紛爭中推出了多少個自媒體和工作室，在幕後說了超級英雄和政府的多少壞話——這筆賬最終還是會被沃克記到軍火商身上的。」
特雷沃明顯地愣住了，他滿腦袋都是問號刷屏：
「……這跟軍火商又有什麼關系？」
「因為在這幾天裡，引導輿論從『管控超英』到『取消超英』的，正是以奧巴代亞為首的那群軍火商們。」
這一回，說話的是蝙蝠俠。
監控室內的大屏幕一黑，再度亮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寫滿了各種數據情報，布魯斯敲了敲金屬桌面，沉聲解釋：
「這些統計出來的媒體都是目前突然對超英問題發聲的，它們中大多數都來自朗斯傳媒集團，這些都是奧巴代亞在幕後命令的結果。另外一部分，則有其他軍工集團的影子，可以說，是軍工集團正在暗暗操縱輿論走向。」
薇拉很自然地接著道：「正如報紙說的那樣，倘若有了超級英雄，軍隊和先進的軍火就成了一個笑話。斯塔克工業發布的新產品是下半年的重中之重，奧巴代亞肯定不會放任這個賺大錢的機會。」
看出了特雷沃臉上的震驚之色，布魯斯補充了一句：「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超級英雄到底該不該被管制，就成了沃克和軍工集團博弈的焦點，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用看這兩方打個你死我活就行。」
沃克之前折騰那麼多，目的就是想要收編超英。
奧巴代亞和軍方自然不那麼樂意，他們也就只能從輿論下手，先把超英的名聲徹底毀掉。
這樣一來，沃克肯定不干，兩邊人都會各自操縱媒體，光是自己打就會打得亂七八糟，如果這個時候，薇拉再去渾水摸魚，沃克政府也只會把仇記在奧巴代亞身上。
——至於弱小、可憐、還沒有任何發聲權的超級七人組？不過是他們之間博弈的那塊肥肉罷了。
而且正因為奧巴代亞突然發力，沃克那邊肯定會著急上火地來找超級七人組。
在這個時候，超級七人組的利益和沃克政府的利益是綁在一塊兒的。
這樣一來，主動權反倒落在了超級七人組的手上。
「等著看吧，再過三天，白宮的人就會哭著來求你了。」
薇拉瞥了一眼三觀盡碎、整個人都呆住了的特雷沃，慢條斯理地說，
「等到那個時候，你再代表超級英雄去談判也不遲——等到那個時候，超級七人組想改什麼名字，就改什麼名字。」
「——！」
終於知曉了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的計劃，鋼骨和特雷沃兩人同時失去了聲音。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把之前白宮的算計又丟了回去，讓軍工集團無意識跳腳緊張，把沃克和奧巴代亞同時涮著玩……就是打算替超級英雄改個正式的品牌名？？
怎麼會有這種瘋子？
怎麼會有這種危險的計劃？！
這兩個人明明看上去都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還在這邊佯做平靜，到底知不知道外界都快因為他們的計劃鬧翻天了！
「可、可是就算能改名，接下來，超級英雄們被損壞的名譽又該如何挽回呢？」
特雷沃咽了口口水，干澀地問。
「這就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薇拉笑了笑，她難得親切地看向了面前幾個大男人，目光從平靜的蝙蝠俠、緊張的鋼骨、困惑的特雷沃三人臉上劃過……最終落在了一直沉穩站在角落的超人身上。
察覺到薇拉的凝望，超人雖然面無表情，卻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專注地看著薇拉，剛好聽見薇拉在說：
「這個計劃的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任務和核心，就在於超人——」
心花砰地怒放開來。
超人猛地抬起頭，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勾起了嘴角，溫和又急切地問：
「好的，需要我做什麼？我保證能完成……」
最重要的任務落在他頭上？
好！能幫到薇拉就行！什麼任務都沒問題！
是要出面發聲，還是要去和官員談判，或者是其他任務都沒問題啊！他保證都能完成！
「——的臉。」
薇拉接著說。
超人：……
第36章 鏡頭恐懼症
——「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在於超人的臉。」
在薇拉說完這句話之後, 鋼骨和特雷沃兩人倏地轉頭, 齊刷刷看向薇拉面前站著的氪星人, 神色微妙。
眾所周知, 自打超人第一次出現在大都會開始，其表現出的超凡能力就引起熱議，等到華盛頓大戰之後, 大家對超人的印像基本就固定在了「超級七人組中正面作戰能力最強」上。
至於超人的臉？
呵呵……面對這麼一個威嚴難搞的大殺器, 誰有這個膽子去評價他的長相？當初華盛頓大戰表彰會時記者們都有意把鏡頭對准沃克了, 對超級七人組也就敢拍個遠景。
到目前為止，敢在超人面前毫不顧忌地討論他長相問題的……也就薇拉一個。
頂著同僚們詭異的目光，超人沉默了一下，有點無力地問：
「……抱歉, 塞納女士，你說的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個氪星人（暴躁老哥）居然還真沒計較的意思啊！？
鋼骨和特雷沃更加懷疑人生了, 臉上的表情簡直是一言難盡。
薇拉倒沒在意那麼多，她和超級七人組接觸的時間不多, 滿打滿算這也是和超人第二次見面, 是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超人過於明顯的區別對待。
而鑒於第一次見面時超人配合的表現，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超人的脾氣溫和性格冷靜（……）。
半句解釋都沒有，薇拉點頭：「正是如此, 我需要你去拍攝一組個人寫真照, 沒異議吧？」
沒等超人反駁, 她若無其事地接著道：
「既然你同意了, 那就明天？上午還是下午？」
超人：「……」
圍觀吃瓜群眾：「……」
你根本就沒給人反駁的機會吧？！！
薇拉向來雷厲風行, 她這邊問超人定什麼時間，實際上已經把整個攝影團隊准備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當超人跟著薇拉走進一間攝影房時，迎來的就是一整個攝影小組內五六個人充滿「激情」的凝望，仿佛被五六束探照光掃射。
從頭到腳，從完美無缺的臉到黃金比例的身材，幾個人以專業的眼光死死盯著超人，那眼神活脫脫地就是想把氪星人整個扒光。
感覺到這些目光中有一個都已經逐漸朝著自己下半身挪移了，超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低聲叫住了薇拉，一臉控訴。
正在和攝影師攀談的薇拉扭頭，無比正直地向身後的男人保證：「放心，我們只拍臉，鎖骨以下絕不涉及。」
——我請的可是正經攝影團隊，再說了，我對你的身材和【嗶】真沒什麼興趣。
超人：……
超人：哦。
這個團隊的核心領導攝影師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美麗女性，叫做安娜，工作能力強，在攝影業內小有名氣，經常給各路明星和上流階層的富豪們拍攝照片。
注意到超人有些發青的臉，安娜立刻就解圍：「抱歉，是我們太激動了，畢竟是第一次和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正面接觸。」
這當然是假話，安娜和助手們都和薇拉簽過保密協議，自然也知道這次拍攝對像是超人，該激動的早就激動過了——他們現在表現得如此失態，純粹是因為超人的臉跟身材。
連安娜自己都沒想到，號稱超級七人組中最強的超人……在長相和身材方面，也完全可以說是世界最強了，不……完全就是標准的「完美」。
以攝影師專業的角度來說：從男人的面相到骨像，從五官到整個顱骨，再到整個身體，沒有半點缺陷，非常上相。
也就是說，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拍攝，不管攝影師技巧如何，後期如何，效果都會驚人地好。
安娜自認為也見過不少影視圈俊男美女，但是以她的眼光來看，什麼當紅最受女人歡迎的電影明星，什麼被稱為全美男人夢中情人的走秀模特……
可惜，這些被外界誇得天花亂墜、真正靠臉吃飯的人，在超人的面前，分分鐘就會敗下陣來。
說話之間，安娜看了看自己手下那幾個臉色泛紅、心潮澎湃激動得不行的姑娘，感慨萬分。
——他是拯救了世界的超級英雄，他擁有無可比擬的強橫力量，他是拿過勛章的超級英雄，居然還該死地長成這幅樣子！
這特麼的還要不要我們這些普通人活了！！
什麼也別說了！拍吧！
畢竟，對於一個攝影師來說，能夠撞上這麼一個完美的模特，也算是走了大運了。
專門負責為攝影對像服務的造型師和化妝師，看過超人特制的高端制服以及那張完全不需要化妝的臉就放棄了，在薇拉的眼神威逼下，超人站到了攝像機前。
拍攝寫真，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幾張簡簡單單的照片，幕後的攝影師和模特付出的時間可能是好幾天。
尤其是遇見那種「美貌需要挑角度和光照」的模特，後期也要折騰很久，就更麻煩了。
以超人的美貌程度（？）是完全不用挑角度的，但是他比那些模特更麻煩。
因為……他壓根不適應攝像頭。
安娜一開始試拍，調好光線和攝像機之後，就讓超人按照平時的模樣站好：
「放松，不用刻意關注鏡頭，當成是站在其他英雄們面前就行。」
超人：「……」
他回想了一下在超級七人組面前時自己的模樣，就站在那裡，看著攝像頭，面無表情，薄唇微抿，眼神嚴肅鋒利。
伴隨著這個動作，一股無形的威壓氣場從他的身上緩緩地延展開來，整個拍攝現場的空氣好像瞬間就稀薄了不少，好似有什麼無形的氣體從頭頂重重往下墜。
像是被什麼凶猛的野獸死死盯住了一般，安娜和幾個圍觀的助理幾乎同時背後發涼，一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竄了出來，面露驚恐。
安娜抖了抖手，強行拍了好幾張照片，傳到電腦上一看，差點沒和後期一塊跪了。
因為超人本身長相就帶有一種獨特的古典美感，安娜在布光的時候，直接打的就是倫勃朗光。
倫勃朗光是一種特殊的布光效果，它源自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倫勃朗的油畫《夜巡》，在這種布光手法之下，能夠展示出模特面部五官的立體感和強烈的矛盾美，安娜用這個布光沒什麼毛病。
可問題就是，倫勃朗光之下，模特的面部只有一半是亮著的，另一半，則是隱沒在陰影之中，唯獨顴骨那兒會有一個三角形的光斑。
本來這種表現手法就已經有點嚴肅了，結果搭配上現在這個氣場可怕的超人……呵呵。
照片裡的男人英俊是英俊，簡直帥得天怒人怨，可一看上去，就仿佛是黑化的亞當一般，帶著矛盾的美，也帶著幽冷的戰意和肅穆。
尤其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一點情感都沒有，暗影落下，讓人看一眼，好像連靈魂都要被掠奪過去了。
整個攝影小隊，看著照片和場地中心的超人瑟瑟發抖。
「這照片不行。」
薇拉看了看屏幕，皺起了眉，「太過於嚴肅了，換個布光試試。」
——也許是之前對超人的第一印像就是乖乖的，面對這樣的超人，她一點畏懼之色也沒有，還覺得就是光線的問題。
安娜：「……」
甲方就是爸爸，攝影師小姐只好無奈地指揮助手調整布光。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整個調試過程中，剛剛還對超人的英俊外表心動不已，甚至是想上前去要簽名的助手們，都離他遠遠的，沒一個敢上去攀談的= =
按照薇拉的要求，安娜又換成了蝴蝶光來拍攝。
蝴蝶光是標准的美人光，好萊塢早期電影大量地使用這種手法來塑造女星，比如說奧黛麗.赫本就經常用這種布光拍攝。
這種布光本來就能讓人像變得柔和，不那麼尖銳，整張臉仿佛就在發光一般，突出其五官的美，按道理來說肯定能化解超人身上那股獨特的威嚴氣場。
……結果成片拍出來一看，安娜和後期又差點給跪了。
這尼瑪的照片上的超人柔和是柔和了，蝴蝶光線也完美地映襯出了他的五官——可問題就是，柔和得太過分了！
照片上的超人，那股威嚴氣場被刻意壓制住之後，依舊隱隱地存在，他整張臉都在隱隱地發光，下巴微微地抬起來，再搭配上那種完美的五官，簡直就是大寫的「神愛世人」！！
讓人一眼看過去，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神明在人間」，和凡人們有著明顯的疏離。
「這也不行。」
薇拉眯著眼看了半天，搖搖頭，「柔和是柔和了，但是不符合要求，再換一個。」
「……」
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氣，隱晦地表示：「我覺得問題可能不是出在布光上。」
薇拉立刻接道：「不不不，您的拍攝技術是業界公認的，可千萬不要這麼說。」
話裡話外就是在說，如果布光沒問題，有問題的就是攝影師安娜了——總之超人這個模特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安娜：？？？
Excuse me？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模特的問題吧？看不出薇拉.塞納這麼包庇超人的嗎？！
薇拉理直氣壯地望過去。
就是這樣護犢子，我說超人可以，你們說超人就是不行！
台上，接連被閃光燈拍得有點兒失去耐心的超人，耳朵動了動，忽而勾了勾嘴角。
他的確不耐煩這種拍攝，總覺得面對攝像頭會有一種奇異的不自在感，但是偶爾這樣跟著塞納小姐單獨拍攝，好像也挺好的。
在薇拉的要求下，安娜不得不把基礎的幾種布光方式都用了一遍。
誠然，每一種布光下的超人都異常地帥氣，但是也異常地不對勁。
環形布光下，超人哪怕是站在那裡，也讓人有一種當場跪下來歌頌神明的衝動。
分割布光下，成片出來的那種割裂式的可怕場景讓後期瑟縮得差點沒淚奔。
至於顯寬光和顯瘦光，那更是一場悲劇——拍了幾個來回，沒有一張能讓薇拉滿意的照片。
拍攝過程從早上一直維持到了下午，除開超人，所有人都心力交瘁。
午間休息的時候，超人禮貌地表示出去解決一點「小麻煩」。
結果他飛出去再飛回來的時候，制服莫名地凌亂了一點，側臉頰眼角下邊，莫名其妙地沾上了一滴鮮紅的血漬，搭配上他周身那股硝煙氣息和並未消散的戰意，簡直就是什麼冷酷的殺手或者機械戰士。
整個攝影小隊驚恐臉：！！？？？
在眾人都差點奪門而逃的時候，薇拉嘆了口氣，走上前去，給男人遞上一個三明治：
「又遇見突發事故了？」
超人之前也是如此，經常會在會議或者其他事情中途忽然消失，他這是「聽見」了遠處的呼救聲，臨時過去解決事故的。
「嗯。」
一眼看見薇拉，超人頓了頓，身上那股面對敵人時的敵意和戰意慢慢消散開來，他低頭望著薇拉，聲音低沉地乖乖回答：
「一點小事故。」
……實際上是華盛頓郊區突然出現了一場危險的黑幫火拼，那些家伙挾持了很多人質，他就過去幫忙救人，順便幫助人質擋下無數顆子彈。
「先擦擦。」
薇拉就從包裡拿出干淨手絹，手指虛空點了點男人側臉上的血漬，頓了頓，又冷酷地道，「我只給你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意思是，怕他出去救人太累了，所以先暫停拍攝，休息一會兒嗎？
超人想笑，他鄭重其事地接過手絹，遮掩住自己裂開的嘴角，溫和地道：
「沒關系，繼續拍攝吧。」
以他的精力，哪怕是這裡的人全都累趴下了，他也不會覺得疲憊。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工作狂魔薇拉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拍攝又繼續了。
整個下午，安娜和她的助手們又實驗了很多種方式，拍攝了不下百張照片，都沒能讓薇拉滿意。
連安娜都沒想明白：本來超人剛回來的時候，和薇拉說話的時候還挺溫和的，可是一上拍攝場地，面對鏡頭，怎麼整個人突然又變回原來那副嚇死人的鬼樣子了！？
安娜：「先生，你可以不那麼嚴肅，稍微帶一點笑意？」
超人僵硬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冷淡客氣的笑，一看就知道這是在敷衍了事！
……這笑還不如不笑！
安娜：「……或許是微微眯起眼？眼睛不用完全睜開試試看。」
超人眯起了眼，好似正在審視敵人。
被這樣的目光正面擊中，安娜差點沒嚇到摔了手裡的相機。
最後，安娜忍無可忍，委婉地對薇拉說：
「恕我直言，塞納小姐，我認為超人現在的狀態可能有點過度緊張了。」
一整天過去毫無所獲，薇拉就是再厚臉皮也不可能推說超人完全沒問題，她也跟著委婉道：「我知道，畢竟他之前沒來攝影棚的時候可不是這個狀態。」
如果此刻在場的還有其他超英，哪怕是特雷沃在場，都得替超人喊個冤枉：
超人平時就是這副模樣！他一點沒緊張！
他平時對著他們，完全就是這幅威嚴冷肅的樣子，一點沒變化！
可惜，安娜不知道，她一聽薇拉這麼說，也猜測道：
「那可能是……他患有一定程度的鏡頭恐懼症？」
薇拉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點頭：「那估計是吧。」
遠處聽得分明的超人：「…………」
雖然對超人有鏡頭恐懼症這種事有點好奇，但是今天時間都已經差不多了，安娜晚上還有其他的預約，是以拍攝計劃只能暫停，明天繼續。
助手們整理東西，安娜兀自去打電話，薇拉就先帶著超人離開了攝影棚。
這間攝影棚地處偏僻的住宅區，周圍也沒有什麼大型建築，人煙稀少，安靜得嚇人。
薇拉和超人走出安娜的工作室，正好是黃昏。
因為需要通知瑪麗，薇拉停下腳步，拿手機給對方發了信息，一抬頭，就看見了走在前面的超人。
火紅的夕陽正在地平線的盡頭緩緩下沉，整個天空中，無數的雲朵彙集成了一片魚鱗，因為光暈而鑲嵌上了金邊。
灰藍色的天、金邊的雲，不斷漸變的霞光，逐漸彙聚成了一股瑰麗的光彩。
粉紅、橘紅、暖黃、粉紫色……這些折射出來的光暈，越過一整個天空，落在男人的身上。
微風拂過，超人黑色的碎發和猩紅的鬥篷同時吹起，那股絢爛的光因而晃動起來，仿佛要在男人俊朗的臉上灑落星辰，流露出朦朧的夢幻之感。
他站在那裡，逆光而行，身後是一整個太陽，仿佛是被光輝所鐘愛的神眷之子。
薇拉突然頓住了。
她想了想，倏地打開了手機的攝像機，大步朝著超人走去，在湊近男人的瞬間，突兀地抬手，拍了男人的肩膀一下。
「——超人！」
清脆的聲音響起，早就察覺到身後動靜的男人回過頭來，低頭看著薇拉。
這一瞬間，他臉上慣常浮現出的那種威嚴和冷肅消失得一干二淨，轉而浮現出的，是一種輕柔異常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逆光之下，那張既像神明，又像黑亞當的冷臉上，在剎那就彙聚了無數的情緒：無奈的、溫和的、縱容的、寬容的……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是柔軟的。
薇拉「哢」地按下了快門。
「你看，你現在的表情就很合適，在攝像機前面——」
薇拉剛想對超人說說他的鏡頭恐懼症問題，一低頭，漫不經心地看了眼照片，忽而愣住了。
很好，不用說了。
她想要的照片……就這麼拍出來了？
第37章 以正義之名
正在薇拉和超人就拍攝問題糾結時, 另一邊, 史蒂夫.特雷沃再度接到了白宮幕僚長琳達.瓦斯奎的致電。
電話裡，瓦斯奎像以往那樣語態嚴厲地催促特雷沃, 讓他盡快做好超級英雄這邊的工作。
「你得讓他們知道, 現在的輿論形勢不容樂觀。」
瓦斯奎冷淡地催促, 「白宮這邊已經在盡力為超級英雄協調了，但是光憑白宮這邊的努力解決不了問題！」
沒遇見薇拉之前，特雷沃聽見這番話肯定會焦頭爛額, 說不定真就會被忽悠得去勸阻超級英雄和白宮和談, 讓出一部分管理權給政府那邊。
但是被薇拉一句話點醒之後，他再聽瓦斯奎這麼說——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什麼叫做輿論形勢不容樂觀？什麼叫做盡力為超級英雄協調輿論？
說白了，不就是因為現在軍工集團的推動，讓你們失去主動權, 生怕超級七人組真的解散, 讓沃克沒辦法利用掌控了嘛！
瓦斯奎擺出這幅居高臨下的命令姿態，也不過是一種讓他焦急的手段罷了。
「沃克算錯了一點。」
薇拉曾經對特雷沃說過：
「他們認為超級七人組和他們自己一樣注重名聲，這才妄想利用輿論逼迫超級英雄們妥協——這些政客總是過分自我地以己度人, 蠢透了。」
要知道，在華盛頓大戰之前, 這七個人的名聲可以說都不怎麼好，在正式被蓋棺「超級英雄」之前, 媒體形容他們都是「怪胎」、「瘋子」、「非人類」一類的詞。
——如果他們真的在乎, 就不會在華盛頓大戰中挺身而出了。
是以, 現在的輿論危機，大家在薇拉的叮囑下不去看，自然也不會惱火，特雷沃也冷靜下來，完全不去踩白宮設下的圈套。
見此，瓦斯奎更急了。
她開始三番五次地給特雷沃打電話，一開始的時候還冷淡自持，仗著自己是幕僚長對特雷沃毫不客氣地發布命令。
等到後來，輿論在奧巴代亞等人的指使下逐漸朝著『取締超級英雄』的風向傾斜，瓦斯奎連面子上的冷淡自持都架不住了，她開始聯合軍方一塊兒給特雷沃施壓，語氣逐漸焦躁，並流露出懇求之態。
想起這位女士在薇拉沒出現之前明裡暗裡要挾超級七人組的傲慢樣子，再看她此刻一打電話就強忍著惱火、卑躬屈膝地「請」特雷沃去安撫超英的上火模樣，特雷沃快憋笑憋死了，簡直神清氣爽！
按照薇拉說的那樣「晾著白宮」，特雷沃幸災樂禍地旁觀政府和軍方那邊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的凄慘倒霉窘境，問蝙蝠俠：「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等塞納。」
蝙蝠俠言簡意賅。
在超人參與拍攝之後的第三天，薇拉終於結束了自己忙碌的准備工作，再次趕到超級七人組的秘密基地，召集大家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
說是開會，實際上就是薇拉老師就上次給同學們布置的作業進行現場點評。
薇拉：「我這邊沒問題了，你們的團隊名字想得如何了？」
「——攻擊救援控制小隊！如何？」
綠燈俠第一個搶答，得意洋洋，「完美地囊括了我們肩負的三件最重要的任務！足夠擔任品牌名了吧？」
眾：「……」
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可是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Combat rescue controller？」
薇拉瞥了綠燈俠一眼，淡淡地道，「能想出這個名字，看起來你和美國空軍淵源挺深啊。」
美國空軍裡最有名的就是CCT（Combat Controllers Team），這名字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好像是抄襲的= =
被薇拉漫不經心一句話險些八了馬甲的綠燈俠哈爾.喬丹：「……」
靠！他就想了個名字！這樣馬甲就差點沒了？？
看著薇拉，他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假裝沒聽見地扭過頭去，再也不提這個狗名字。
「戰士聯盟！」
神奇女俠氣勢很足，她緊緊地盯著薇拉，露出一個自信美艷的笑，「這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都是為了保護世界而奮鬥的戰士！」
雖然之前沒好好學，但是上堂課還是認真聽講了的綠燈俠和鋼骨齊刷刷瞥著神奇女俠，嘴角微抽。
能理解戴安娜在想什麼，但是……戰士？
以現在這個輿論環境，還用這麼冷硬的名字，這不是明擺著讓人對他們產生敵意嗎？
不及格！
戴安娜的作業大寫的不及格！
「我倒覺得……戰士聯盟太生硬了。」
閃電俠想了想，問薇拉，「塞納小姐，和平之聲如何？」
他很認真：「我們成為英雄的初衷，並不是為了戰鬥或者是成為戰士，我們在守護這個世界的和平，並為了和平而發聲。」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不得不說，閃電俠想出來的名字，還真是比「空軍copy版」和「女武神版」強多了，至少薇拉就終於把目光全都落在了閃電俠的身上，難得贊賞道：
「是個不錯的想法，可以納入考慮。」
滿打滿算起來，這還是薇拉第一次在超級七人組面前明確地表示出對某個人的欣賞。
被薇拉的那雙滿是善意的眼睛盯著，閃電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過譽了。」
「還是有偏差。」
蝙蝠俠卻沒點頭，他看了薇拉一眼，若無其事地把對方的注意力拉回來，沉聲道：
「和平這個概念牽扯太大，稍有不慎就容易被牽扯進政治博弈，我不贊同。」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但是薇拉一下子就聽懂了，她深深看了蝙蝠俠一眼，立刻和男人達成共識。
如果真的是和平之音，將來有什麼國家或者地區之間的戰鬥，他們是幫還是不幫？
要出手，他們就變成了某一方的私軍，不出手，和平這個代號就成了最大的牽制。
——「那正義之音呢？」
一直默默坐在邊上的超人突兀地開口，他同樣理解了蝙蝠俠和薇拉之間的交流，不動聲色地把薇拉又從蝙蝠俠那邊拉回來：
「從一開始，我們就在為正義而發聲。」
不是因為單純的和平，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戰鬥力，更不是為了戰鬥而戰鬥——站在這裡的七個人，從始至終，挺身而出的最根本原因，是為了追求正義。
大家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
「正義之音嗎？」
閃電俠和綠燈俠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聽起來好像是比我想的名字要好，我支持。」
神奇女俠沉思片刻，耿直地承認。
沙贊和鋼骨同樣沒有意見，至於特雷沃，他已經積極到心潮澎湃，想要給瓦斯奎打電話了。
蝙蝠俠沒說話，他還在沉思中。
至於薇拉，她把「正義之音」這個名字來回咀嚼了兩遍，在眾人期待的視線和超人有些緊張的注目下，她搖了搖頭：
「不好。」
眾：！？？
超人抿了抿嘴。
明顯已經開始喜歡這個名字的神奇女俠和綠燈俠同時僵住：
「為什麼？！」
」哪裡不好了！？」
「不用正義之音，是因為這個名字配不上你們。」
薇拉一手撐在桌邊，微微俯身，仔仔細細地看過在場的每個人，目光明亮，聲音低沉：
「為什麼你們非要貶低自己，認為自己是在為正義發聲？」
霎時之間，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見薇拉似乎是哂笑了一聲，她語氣淡淡，一字一頓地反問：
「正義之音算什麼？你們的名字應該是正義聯盟——因為你們就是正義，又談何追求正義？」
——！？
如暗夜驚雷，瞬間劈開了整片黑暗，又如滔天海嘯，倏然衝走一切阻礙。
薇拉不過是輕描淡寫地那麼一說，所有人卻都齊齊感受到了她話中理所當然的囂張和掌控一切的野心。
超人的眼睛如同追逐太陽一般朝著薇拉飛了過去，冰藍色的眼眸亮得驚人。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驚愕地望著台上站著的薇拉。
她就這麼凜冽而傲慢地站在那裡，聲音輕柔地反問：
「怎麼？你們不敢用？」
明明自己就是正義，為什麼不敢對這個世界明說？
明明為了世界犧牲了這麼多，憑什麼身負惡名？
大腦在嗡嗡作響，心髒砰砰跳動，從凝聚著光芒的眼眸，再到戰栗的脊梁——這句輕飄飄的、帶著涼意的質問，如同一團幽幽的火焰，將所有人都點燃了。
「看不起誰呢！」
綠燈俠又是第一個跳起來的，他的身上翠綠色光芒大作，周身氣勢隱隱像是要爆發一般，他眯著眼盯著薇拉，下巴一揚：
「正義聯盟是吧？誰不同意？站出來！」
眾人默契地同時扭頭，看向了坐在最前方的蝙蝠俠，而後者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頭來，一眨不眨地深深看著薇拉。
在靜默了幾秒之後，一身黑色盔甲的男人勾了勾嘴角。
「特雷沃。」
蝙蝠俠扭頭叫住呆愣中的上校，淡淡道，「現在，該和白宮攤牌了。」
「以超級七人組的名義？」
「不。」
蝙蝠俠站了起來，沙啞卻篤定地回答：
——「以正義聯盟的名義。」
……
縱使薇拉不方便出面，有蝙蝠俠坐鎮，和白宮的談判就毫無問題。
時隔這麼多天，沃克和他的幕僚團因為超英問題急的都快禿了頭，乍聞特雷沃終於說服超英妥協，好懸沒開一瓶香檳慶祝。
琳達.瓦斯奎帶著幾個幕僚飛快地趕來，想要從各個方面壓制住特雷沃，仗著特雷沃不擅長政治洽談做些小動作。
然而，曾經和哥譚政界打過無數交代的蝙蝠俠，僅僅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就把他們的那些小動作全都看透了，不僅如此，他隨意地幾句話，就把談判的主動權徹底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政府想要和超級英雄加深合作？
歡迎啊！超級英雄絕對願意配合，具體的措施以後慢慢談也沒問題。
白宮擔憂超級英雄目前的輿論困境？
多謝，我們其實不是很在乎，反正之前背鍋背習慣了……什麼？你們在乎？我們倒是不介意你們幫忙維護，請？
沃克希望在超級英雄團隊中多增加幾個人？
當然可以！不過多增加幾個人，首先這幾個人得通過超級英雄的考核吧？英雄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擔任的，除此之外，既然要增加人數，超級七人組這個名字實在不好，怎麼辦呢？
完全插不上話的特雷沃，目瞪口呆地看著向來冷肅少言的蝙蝠俠和老奸巨猾的瓦斯奎周旋，不僅沒有吃虧，甚至還占了上風！
第一輪談判結束，瓦斯奎這邊僅僅得到了一個虛浮的允諾，什麼具體的條例都沒有談成，卻不得不答應蝙蝠俠，以政府這邊的媒體們來幫助超級英雄們宣傳他們的新名字。
考慮到超英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什麼好處都沒得到，反倒先得付出的瓦斯奎心裡氣得要死，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她對著坐鎮談判的蝙蝠俠殷勤微笑：「正義聯盟這個名字非常不錯，我會向總統彙報，希望我們能達成更緊密的合作。」
——才怪！
蝙蝠俠到底是什麼樣的怪胎啊！不過就是個死氣沉沉的蝙蝠怪物罷了，怎麼對於政治=談判這麼熟稔？？
暗暗決定下回談判叮囑特雷沃別帶蝙蝠俠，瓦斯奎回去之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聯絡民主黨麾下的媒體，正式將超級七人組更名為正義聯盟。
彼時，不管是瓦斯奎還是其他人，都認為「正義聯盟」這個改名，對於超英和政府的合作是很有好處的。
正義聯盟這個名字，比超級七人組更能突出這幾個超能人士的立場，可以極大地緩解這段時間的負面輿論。
如果政府以後收編了超級英雄，其實也就寓意著：「沃克政府既然能將正義聯盟納入麾下，那麼聯邦政府的立場也是正義的。」
——這很「美國」，也很雙贏。
為此，沃克專門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他鄭重其事地讓人寫了三大頁的發言稿，其中一頁半都是吹正義聯盟」這個新名字，力圖讓整個美國盡早地熟悉「正義聯盟」這個名字，並為之後的收編做准備。
與此同時，民主黨麾下的所有媒體終於放開了手腳，他們鼓足馬力，一邊瘋狂宣傳超級英雄的新代號名稱，一邊和奧巴代亞等人指使的媒體玩命對線，博得輿論認同。
雖說後者的收效甚微，整個公眾輿論對於超級英雄的態度依舊警惕、充滿敵意，但是從好的方面來說，正是因為沃克政府的宣傳和兩方對線爭吵，才讓「正義聯盟」這個名字，在短短四天之內，就變得人盡皆知。
沃克畢竟是官方渠道，他的新聞演講會被送上頭條。
是以，哪怕是最偏遠的州、最不關注網絡和電視的人，也開始知曉「正義聯盟」的存在，知道「正義聯盟」是由「超級七人組」衍生而來。
很多人都在網上嘲諷沃克，認為他這是「急於收編超級英雄，而刻意讓超級七人組改了個不倫不類的正義聯盟」，「吃相難看」、「手段拙劣」。
也有人支持沃克的，認為聯邦政府能夠收編超級英雄，並將超級七人組改名為「正義聯盟」，是一種對美國社會負責的表現。
——大家也不是傻子，見到民主黨的媒體們都在拼命鼓吹著超級七人組改名正義聯盟，基本都能猜出這是政府和超英們合作的准備動作。
等到正義聯盟這個名字深入人心，政府就會借機運作，對正義聯盟進行收編。
很多普通人都能看出來，軍火商們自然也能看出來，於是這段時間裡，自從沃克召開新聞發布會之後，他們的風向立刻就跟著變了。
其中，《洛杉磯論壇報》和《紐約快報》，干脆地開始重新煽動起了人們對於聯邦政府的不信任感，他們甚至以《誰能為美國負責？》為題，撰寫了長篇的分析稿。
在這篇文中，他們先是分析了政府和超英即將合作的動向，緊接著又羅列出了自沃克上台開始有關於「醫療改革」、「國務卿抉擇」等一系列惡劣的醜聞，借此抨擊沃克，並提出疑問：
不管是正義聯盟還是超級七人組，歸根究底，他們始終擁有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強橫實力。
但是，像沃克這種極為不負責任、自上任開始就頻頻出錯的總統，真的有資格去掌握這七個超級英雄嗎？
這篇報道一出，奧巴代亞等軍火商們這邊獲得的輿論支持蹭蹭蹭上漲，而沃克那邊簡直氣炸了，他立刻命令瓦斯奎加大對「正義聯盟」的宣傳。
「把這七個超能人士在華盛頓大戰中救人的影響資料和現場照片都放出去，我要立刻為他們塑造無害的形像！」
沃克捏著那篇《誰能為美國負責？》的新聞，咬牙切齒地道。
「可是，這樣一來，如果那些超能人士的名聲重新變好，他們還願意跟我們合作嗎？」
瓦斯奎和幕僚團其他人都有點猶豫，「我們是否需要就此事咨詢弗蘭克……」
「不用了！」
沃克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文件，瞥了瓦斯奎一眼，冷冷地道，
「你以為那幾個怪物能做什麼？經過此事，他們就算明白了前因後果，他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他們沒有發聲的渠道，沒有公關的手段，所有黑歷史和名聲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我想把他們推成英雄就推，不想推了他們就得下台，正義聯盟？但凡他們有點腦子，就該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瓦斯奎臉色一肅，匆匆離去。
第二天，隨著沃克這邊的動作，不少人重新回憶起了嚇死人的華盛頓之戰，輿論又朝著超英這邊傾斜了不少。
伴隨著兩邊媒體同時互噴，互相駁斥，關於正義聯盟的話題逐漸白熱化。
很多人都是今天站在「支持超英」一方，明天又站到「反對超英」的陣營，一會兒看這邊說得有道理點個贊，一會兒看那邊理論充分就發個推……總之，在兩邊搖擺不定，得不出最終的結論。
就在沃克和奧巴代亞兩邊已經打到雞飛狗跳，讓公眾逐漸混亂不堪、難以抉擇之際，一個名不見傳的自媒體，忽而放出了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的名字是：「不敢相信！我竟然遇見了真的超人！」
——薇拉.塞納，出手即王炸。
第38章 開局一張臉
「我看見了真的超人, 不是電視或者影像資料的那種！」
「什麼？你們不信？」
「我拍了照片！你們看啊！」
某個經常在華盛頓到處亂逛的美食網紅博主, 在和網友對線連發三條之後，終於怒氣衝衝地甩出了證據：一張照片。
而和這個博主對線的網友先是嗤之以鼻：「呵，誰信你能遇見現實生活裡的超人——臥槽！」
在那張照片的那一瞬間, 所有人的大腦瞬間停止了工作，哢地一聲宕機了！
——這張照片！這張照片！
這張像素一般, 一看就是用手機隨手拍攝出來的照片, 在發布出來的瞬間，就讓近百人險些失控地摔了手機。
正如攝影棚內的經歷，不同的布光手法，會營造出不同的效果。
專業攝影, 其實就是一個調整光線、力圖利用光影來展示模特之美的過程。
薇拉當然不像安娜攝影師那麼專業, 她拍照的時候僅僅是隨手一拍，壓根沒注意光線的變化和布景。
可就是如此, 這張照片流露出的驚天美感，還是讓人心跳不已。
夕陽之下, 身材高大的男人孤零零地走在一條郊野小道上, 仿佛是聽見了背後有人在呼喚，他就側過頭, 安靜又溫和地看向來人。
超人——這位曾經拯救了整個華盛頓, 以一己之力扛起飛機、挽救總統，又於最終大戰中發揮超常實力擊退入侵者的超級英雄, 第一次正式地露臉照片, 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的。
黃昏的光芒在他的身後凝聚, 火紅的夕陽正從地平線沉沒，在白晝與暗夜相割裂的逢魔時刻，他逆光而行。
在絢爛的光華之後，他的整張人都帶著些微的模糊，仿佛自帶了柔光，完美地襯托出了他那張毫無瑕疵的臉。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是一整個天空，那張微抿的嘴唇引人犯罪，寬闊的前額上，略顯凌亂的黑發也賦予了獨特的美感。他就這麼站在光暈之中，氣質威嚴，卻又安靜優雅。
——簡直就是從神話中走出來的光明之神阿波羅。
如神話所言，他本身就是力與美的最強結合體，本身就是男人美麗俊朗的像征，縱觀整個世界，不會再有比他更陽剛、更完美的男人了。
照片發出去半分鐘不到，評論就開始呈現出了井噴式——爆炸！
「咦？我的薯片怎麼掉到手機上了，我舔一下~」
「咦？我也是誒！我的冰淇淋怎麼掉到照片上了，我就親——呃，我這是為了舔冰淇淋！」
（此處省略數百個雷同的舔屏評論）
「博主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我是杠精！我是混蛋！請問你可以原諒我嗎？請問可以告知你是在哪遇見超人的嗎？」
「 1！我也要去碰運氣！」
（此處省略無數個道歉兼想去碰瓷超人的）
「呵呵，上面一群蠢貨，你以為道歉就能讓博主滿意了？剛剛死活不相信博主的人臉呢？我就不一樣了，我現場給博主表演一個三百六十度五體投地撲通給博主跪了——大佬！求求了！還有其他照片嗎？！！」
「呸！看你們那點出息！不就是一張臉嗎？長得帥有什麼用？長得帥能當飯吃嗎？——長得帥他只能當牛排吃！真香！」
（此處省略無數個差點讓人端起意大利炮的）
連美食博主的粉絲們都沒想到，短短半個小時，有關於超人照片的話題就被頂上了熱門，不僅如此，在半天多的時間內，許多新聞網站的頭條推送，就已經變成了 「路人於華盛頓偶遇超人」，並紛紛放出了那張照片。
這還真不是薇拉暗中買了什麼熱搜。
這段時間裡，白宮和軍火商兩方輪番上陣，本來就已經把超級英雄的話題炒得熱火朝天，薇拉什麼都不用做，光是放出了這張照片，都能徹底引爆這股輿論旋渦。
更重要的是，這還不是白宮或者軍火集團兩方那種來來回回扯皮的老調重彈，這是有關於超人的全新話題——他的長相！
無數人好奇地點開推送，又無一例外地，跪倒在了照片的美色之下。
之前是沒關注過超級英雄的長相問題，畢竟七個人中有三個半都是蒙面的，但是這張照片一出，被徹底shock到的人，終於開始認真思考起了這個被所有人忽略的問題：
「這居然是超人？WTF？超人……居然長這樣？」
「之前這些該死的記者為什麼從來不拍超人的正臉？fuck！我們居然放任了這麼一個美男子在眼皮子底下晃了這麼久都沒發現？？」
「這張臉……臥槽，超人居然長成這樣，我收回之前對他不務正業的批評，他完全可以靠臉吃飯了好嗎！」
「媽的，樓上那個不是堅定的反超英分子嗎？老子昨天才跟你對線過，今天你就叛變了？有本事你別舔屏！這是我家男人！」
不斷有人在新聞下面發表評論吐槽，這樣說著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把這張照片保存下來，然後順著新聞找到美食博主那，加入哭著跪求見面地點的大軍。
「別說記者了，還記得白宮當時的表彰會嗎？媒體全程都在拍沃克……至於那七位真正拯救城市的超級英雄，永遠都是遠景，好像生怕我們看清了他們長什麼樣子。」
也有人憤憤不平地暗自咒罵，他們剪輯出白宮當時的表彰會時英雄們的遠景鏡頭，氣呼呼地傳到網上：
「看吧！這個鏡頭中，超人的臉很模糊，看不清，但是沃克全程都是高清狀態——我有理由懷疑這都是沃克故意的！他就是想出風頭！這才不讓超人露臉！」
……這還真是冤枉了沃克。
誠然，總統先生當初召開表彰會的確打著在公眾面前刷一波形像分的主意，但是超級英雄們遠景拍攝模糊面部，可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因為當時的超級七人組本來就沒想著露臉。
那個時候才剛剛打完華盛頓大戰，他們七個身上還殘余著衝天的煞氣，連沃克站在台上都發虛，更別提是那些記者了。
——誰敢靠近當時的超級七人組啊，拍臉？又不是不要命了。
這些內幕，普通人當然不清楚，他們光從白宮當時的表彰會錄像入手，自然而然地就會覺得：
英雄們被媒體這些王八羔子給欺負了。
超人的真實長相曝光之後不到一天，這場本是只有白宮和軍火商們參與的輿論之爭，忽然出現了新的風向。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部分人，閱讀過兩方輿論的論點之後，小小聲地發出疑問：
「其實……仔細看看這些媒體的報道，我並沒覺得超人做錯了什麼。」
「自始至終，都是這群媒體們一直在爭吵，可是超人本人，除了拯救過華盛頓這件事之外，不是一直很低調嗎？」
這樣的評論，在軍火集團暗中指示的媒體平台上不斷出現，讓負責網站和平台運營的媒體人都開始懵了。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
眼看著我們都要吵贏沃克了，這些人突然轉變的口風是怎麼回事？？
他們立刻安排了許多小號，試圖強行扭轉評論區突然變革的口風：
「並不是看目前超人做了什麼，而是他的能力過分強悍，並非政府能夠制衡得了的，讓超人繼續這樣擔任義警，是一種放縱行為！」
「你們就不擔心超人哪天會濫用正義的名義強取豪奪，濫用自己的能力造成事故嗎？！試想一下，哪天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掌握著多麼大的權利……」
諸多水軍齊齊上陣，舌燦蓮花，運用各種手段，想像原來一樣，把輿論拉回自己這一邊。
然而，這種哪怕是面對民主黨黨媒都十分有效的方式，卻在這些向來人雲亦雲的普通民眾這裡撞了車。
媒體們：「你們就不怕超人變壞嗎？」
大家，堅定無比、異口同聲地：「不怕！」
媒體：「……」
「拜托！你去看看超人的照片好不好！？長了那麼一張臉的人，怎麼可能是壞人？」
有人很沒好氣地在評論下面蓋樓留言，「你們為什麼總把人往壞處想？如果他是壞人，為什麼要暴露自己的能力去拯救華盛頓？」
這條留言獲得的點贊數遠比原本的質疑要多得多，上萬個人為止留言支持：
「對呀！超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你們總是污蔑他！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好嗎？！」
「你說他壞，那你給出證據啊！給出證據我就信！沒有證據就滾啊！」
「支持 1，我把這段時間的新聞都看了一遍，你們倒是說他哪裡做錯事了啊！」
媒體們：？？？
他們再接再厲：「並不是說他現在沒有變壞就永遠不會變壞，要知道，一旦擁有的強橫的武力，很多東西就會隨之改變了！」
這條評論獲得的反饋遠比之前那條更激烈，幾乎所有民眾都在激動地留言：
「我可去你媽的吧！你們這群妄想症患者，有病就吃藥！」
媒體們：……
點贊最高的那條評論簡直是一針見血：
「如果超級英雄們是壞人，你們這段時間這樣污蔑他們，換做是我，早就殺到報社電台辦公室把你們全部人都干掉了好嗎？」
「你們現在還活著，還能在這裡大放厥詞，完全是因為超級英雄們在忍耐你們，懂？」
「從他們正式成為超級英雄開始，他們一直都在受到媒體和輿論的牽制，他們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好嗎？！」
「你們說這話臉紅嗎？你們賤不賤？超人那麼好一個人，你們非要對他潑污水？你是不是非要逼得他走投無路才罷休？」
媒體們：？？？
Excuse me？？
你們說超級英雄沒有做過壞事、未來也不會變壞也就算了，什麼叫做他們才是最可憐的？
超級英雄？可憐？這兩個詞能聯系到一塊兒嗎？
……可惜，看過照片的人們還真是這樣想的。
隨著輿論的發酵，伴隨著超人的照片越來越聲名遠揚，被存在每個人的手機裡，這種觀念就越發強烈了。
——這和薇拉選擇的照片有直接關系。
倘若是換作平時的超人，或者是安娜相機裡的超人，大家只會驚嘆他無與倫比的帥氣，為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領袖氣質而折服，卻並不會產生憐愛之情。
可問題就是，薇拉拍攝的那張照片裡，超人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奇異的矛盾美感之中。
在柔和的夕陽下，這個本應該是正聯領袖、身負著極為渾厚雄壯的男子氣概的男人，卻如同斷臂的維納斯一般，流露出一種脆弱而溫柔的味道。
在手機鏡頭下，他板正的身軀優雅地傾斜，濃密的睫毛向下垂落，那雙冰藍色的、如同天空般的眼眸中，滿滿都是無奈和縱容，就好像是看著最心愛的人那樣深情。
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被這雙深邃而溫柔的藍眸一望，都會渾身戰栗，心頭酥軟，不由自主地去憐愛他，去關懷他，去呵護他。
哪怕他是最強的超級英雄，哪怕他無堅不摧。
等到了深夜的時候，整個輿論的風向就已經被扭轉了過來，幾乎所有人都回過味來，紛紛說起了超人的好話。
第二天，正義聯盟的基地內，大家聚在一塊兒，鋼骨把網絡上的實時評論放在屏幕上，大家的眼前立刻就出現了如下評論：
「看看這個可憐男人憔悴的模樣，他肯定深受輿論的困擾，看看他微皺的眉頭，看看他眼底的無奈……上帝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男孩子哦！」
「他的眼睛是一整片星空，他的胸膛如寬闊的海洋，他是這個世界贈予人類的禮物——你們怎能讓阿波羅皺眉？你們怎麼敢？」
「我愛他沉默寡言的模樣，我愛他拯救世界時的勇敢，我愛他負重前行的責任感，我愛他無時無刻不在體貼我們的心——正是這份愛，才讓我更加厭惡你們這些污蔑他的人！」
一眼看過去都是浮誇的贊賞，綠燈俠和沙贊讀著讀著，突然開始反胃。
「眼睛是一整片星空……」
「憔悴的模樣、深受輿論困擾……」
「無時無刻不在體貼人類的心……」
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
大家一字一頓地輕聲把這些評論重復了一遍，臉色有點僵硬。
越念到後面越浮誇，見網絡上的網民們已經把超人誇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大家忍不住紛紛用揶揄的目光瞥著超人。
先不說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超人（他們絕不會相信超人會露出這種表情），至於這些誇獎……這些吹捧超人的賬號不會都是薇拉安排的吧？
頂著眾人意味深長的注視，超人板正地坐在最前面，頭也不回，臉上的表情仿佛跟死了一樣。
「不是我安排的。」
薇拉咳嗽了一聲，關掉屏幕，解釋道，「除了一開始聯系上這個美食自媒體之外，我什麼都沒有做。」
聞言，大家驚訝極了。
「……搞什麼？」
綠燈俠不可置信地拿出了手機，自己翻翻評論，被評論裡的那些肉麻誇獎刺激得牙酸不已，「這誇贊的規模，比我們之前打完華盛頓大戰時還要可怕吧？就因為超人的臉？」
他們辛辛苦苦地打退外星人，上表彰會時還是全美媒體鋪天蓋地宣傳說好話，才能獲得那麼多贊譽和支持，可現在呢？
這些遠比的當時還多的支持率，就是因為超人的一張照片？？
Wtf？
拼死打個勝仗還不如超人的一張臉？？
「對。」
薇拉衝著綠燈俠微微一笑，冷酷無情地回答：
「就因為他的那張臉。」
眾：「……」
超人：「……」
王爾德有句名言：
美麗的東西有了過失，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原諒他；醜陋的東西有了過失，要不顧天地良心地鄙視他。
說白了，就是顏值決定一切。
人類對於美麗總有一種天然的寬容，哪怕是一個人壞事做盡，但是他長得帥，絕對會有不少人願意去體諒。
這種狀態同樣體現在美國的各個方面。
哪怕是政治選舉——當年肯尼迪和尼克松進行總統競選時都是拼著自身形像才贏的，後來的新聞報道都在稱「是化妝師坑了尼克松」。
而現在，沃克的上台，也和他本身的英俊帥氣外表脫不了干系。
你美你說得對，你醜做什麼都是錯的。
雖然很現實又很諷刺，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更何況，長成這樣的男人可是超人，他本來就是英雄，並非什麼大壞蛋。
等到超人的真實長相被美國大半人存成屏保之後，軍工集團暗中引導的媒體們就開始節節敗退，被憤怒且湧現出無限保護欲的人們打得潰不成軍。
別說是抨擊超英了，只要這些媒體的報道中牽涉到超英，都會立刻迎來大量的聲討和譴責。
「超人那麼脆弱、那麼可憐，求求你們這些無良媒體放過他好嗎？」
「我不管！從今天開始，超人就是我老公，你們罵誰都行，罵我老公你們就都給老娘爬！」
「《洛杉磯論壇報》、《紐約快報》，給爺爪巴！」
……這還是態度比較溫和，沒罵髒話的人。
更有甚者，因為媒體這段時間以來對於超級英雄的刻薄言辭，直接打電話到媒體辦公室開罵的。
對此，連幕後人奧巴代亞和其他軍火商代表，都是懵的。
他們怎麼都沒想明白，不過是一張照片而已！不過是超人的一張照片而已！
全國百分之八十的女性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倒戈了？？
她們自己倒戈也就算了，還連帶著叔叔嬸嬸爸爸媽媽兒子女兒老公一塊兒倒戈！還一個勁兒向家人安利超人——這些女人怕不是瘋了吧？
作為年過半百的老菜梆子們，奧巴代亞等人當然不能理解大家對於顏值的狂熱追求，但是一看現在的輿論明顯就陷入了瘋狂狀態，他們不得不憋屈地偃旗息鼓了。
沒辦法，就現在這種全民莫名其妙地維護起了超人的模樣，誰要是再敢說超人的半句壞話，這群人能生撕了他們= =
之前寫了《誰能為美國負責？》那篇稿子的撰稿作家，就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哪怕是他已經及時道歉，都平息不了人們的怒火。
奧巴代亞等人心塞地退出了戰場，白宮這邊頓時松了口氣。
這幫該死的軍火商們終於讓步了！
這樣一來，收編超級英雄就毫無阻礙了！
沃克和瓦斯奎等人頓時開了香檳，他們得意洋洋地舉杯示意，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手中掌握著一只超能人士軍隊時的暢快未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薇拉再度動手，借用鋼骨的手段遮掩自己的身份，匿名向網絡，以薇妮莎之名，又發布了新文章。
這篇軟文的名字是《論政府如何借用輿論手段掌控正義聯盟》。
在文中，她結合了白宮一開始的表彰會，和之前那篇《別讓沃克跑了》，有根有據地分析了一下超級英雄們目前面臨的輿論困境，並順手把奧巴代亞那邊的鍋，一下子又扣到了沃克的頭上，雖然是假的，但是從整體形勢上來分析，還真像那麼回事。
要知道，本來從超人照片爆出來開始，大家就質疑當初表彰會時為什麼只給超英遠景。
再加上之前民主黨的媒體一直在積極地推動「管控超英」的相關話題，和文章完全對得上，這口污蔑超英、打壓超英還想收編超英的鍋，就這麼半真半假地落在了白宮這裡。
完全就是給了此刻被超人美色蠱惑（？）的公眾一個發泄的對像。
他們理所當然地炸了。
剛剛喝完香檳就立刻收到輿論強烈抨擊和反對的沃克：「……」
他比奧巴代亞還懵，還冤枉，簡直六月飛雪。
什麼鬼？
是我們推動了超英的好名聲，是我們費盡心血幫超英改名為正義聯盟，也是我們幫忙擺證據對抗奧巴代亞那群軍火商的污蔑……
沃克：為超英改名出力的是我，替超英反駁軍火商的是我，到頭來背鍋被罵的，居然還是我？？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鑒於白宮目前和超級英雄還處於蜜月期，沃克一肚子火全朝著之前和自己作對的媒體傾瀉而去：
全都是那群該死的軍火商的錯！
奧巴代亞.斯坦尼是吧？給我等著！
第39章 國民男友
超人的正臉照「不小心」曝光的第四天, 又一個重磅新聞被爆了出來：
斯塔克工業的股東兼執行長奧巴代亞.斯坦尼, 被匿名舉報偷稅騙稅。他人還在公司裡, 就當著諸多下屬的面，被IRS的人給帶走調查了。
在美國，偷稅漏稅是非常嚴重的罪名, 斯塔克工業董事會不得不暫時停了奧巴代亞的職, 把他手頭上的工作全都移交給了別人。
先不說被IRS盯上、馬上就要被扒層皮的奧巴代亞此刻心情如何……當鋼骨滿臉黑線地把這件事告訴薇拉和蝙蝠俠時，兩個人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薇拉, 一臉無辜：「哦, 這樣啊？太糟糕了，奧巴代亞先生下半年估計會很清閑吧？畢竟被IRS逮住就沒辦法了。」
蝙蝠俠, 一臉冷淡：「多去關注輿論對於超人的態度, 奧巴代亞怎麼樣都是斯塔克工業的問題。」
鋼骨：「……」
奧巴代亞聽見這話真是要氣死了吧！
幾乎全程跟著薇拉和布魯斯兩人行動走的鋼骨，比其他人都要清楚這兩個人在整個計劃裡究竟干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之前一開始是白宮為了掌控超英，才暗中推動輿論，借此威脅超英……不幸慘遭薇拉識破。
結果，這姑娘不僅借用當時的劣勢強行逼迫大家意識到輿論的重要，還反利用了白宮一把，讓民主黨的媒體高高興興地為之跑腿工作，達成了超級七人組改名正義聯盟的目的。
至於後來蝙蝠俠和薇拉達成合作之後，這兩個人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先是跑到斯塔克工業產品發布會上胡搞, 故意挑動那些軍火商們對於超英的警惕, 然後直接煽風點火, 讓兩邊人好懸沒打起來，把所有人都算計了一把。
現在一看，沃克開開心心地打了一輪白工，奧巴代亞辛辛苦苦的錢打了水漂不說還被政府給盯上了。
唯獨什麼都沒做，清清白白好無辜的正義聯盟賺得盆滿缽滿，不僅改了名還聲望大漲……
鋼骨瞪著薇拉和蝙蝠俠：你們倆還能再魔鬼一點嗎？！
……事實證明，他倆還真能更魔鬼。
時隔四天，超人身上的熱度不減反增，他的照片和過往英雄事跡都被見風使舵的媒體們翻出來說，導致連續四天的頭版頭條都是他。
奧巴代亞涉嫌偷稅騙稅那麼大的消息，在超人的新聞瘋狂壓制下，僅僅占據了一個豆腐塊大小的版面。
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心塞：
露臉之前，媒體宣傳超人的強大，在各處拯救了多少人，得到的反饋只有警惕和質疑。
露臉之後，明明是同樣的宣傳內容，得到的反饋就是「啊啊啊不愧是我男人真帥啊！」
除開媒體的宣傳，在看過超人的那張臉之後，大家居然開始自發地搜集起超人過往的事跡並Po到網上，自發地替超人說起了好話：
「他帥也就算了，他還強大，他強大也就算了，他品格還高尚！上帝啊，這是什麼神仙美男子！」
不僅如此，過去那些曾經被超人於危難中拯救的幸存者們，也跟著蹭蹭蹭地冒了出來，全無之前那種沉默的狀態。
這也很好理解。
之前的時候，大眾輿論的整體風向都在抨擊超級英雄，將超人塑造成了一個隨時隨地可能會爆發的核彈級危險人物，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哪怕是被超人救了的幸存者，也不願意為超人說話，更不樂意讓人知道自己是被這麼一個危險人物救出來的，他們只有沉默，假裝沒看見輿論對於超人的污蔑。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輿論簡直把超人吹成了阿波羅，他們出來現身說法，不僅不會被罵，還能收獲一波羨慕嫉妒恨的關注：
「天吶！你居然和超人近距離接觸過！我恰檸檬！」
「嗚嗚嗚嗚，我也想和超人有個短暫的約會，求求啦，我就看一眼，絕對不上手！」
得意忘形之下，這些人不由得把自己當初的經歷吹得天花亂墜，逐漸誇大其詞：
「對！華盛頓大戰時，我眼看著就要被子彈擊中，超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整個人抱了起來，用自己的身軀替我擋子彈！」
「我是大都會市民，之前我走在馬路上差點兒被逆行的車撞死，危機關頭我眼前一陣光芒，緊接著我就升天了，原來是超人把我抱起來飛到了半空……該死的，我當時就只顧著尖叫了。」
「超人真有照片那麼帥氣，而且說實話，他比照片上顯示的還要溫柔和藹。當時我被他救出來的時候因為驚嚇一直在哭，他就很溫柔地看著我，不斷低聲哄我，他的聲音很低沉、天藍色的眼睛很好看……」
看見這些評論的正聯成員們：……
他們心情很復雜，不知道該不該戳破這些人的謊言= =
第一條就是扯淡：超人的確是會替人擋子彈，但是華盛頓大戰時那些外星人壓根用的就不是槍，更沒有什麼扯淡的子彈，這人肯定沒經歷過華盛頓大戰。
第二條就更無語了：假設有逆行的車突然撞過來，他們中隨便一個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把這輛車給控制住，萬一這車失控繼續撞向別人怎麼辦？
至於第三條……呵呵。
先不說超人是否真的有這個耐心和好脾氣去哄你，就說時間問題，在大戰時那種緊急情況，以這人的速度，他能讓你反應過來是他救了你就算慢的了，還指望這種鋼鐵直男察覺到你的害怕，擔憂地留在你身邊？
姑娘你怕不是活在夢裡。
眾人看這些評論就好像是在看笑話大全，一邊看還一邊不忘揶揄超人。
倒是薇拉出乎意料地很有興趣，她望著第三條評論，饒有趣味地問超人：
「你當時真的那麼耐心去哄她了嗎？你是怎麼安慰她的？」
眾：「……」
超人：「……」
這特麼是送命題啊！
全場猛地一靜，超人整個人都有點僵硬。
他倏地站了起來，認真地看著薇拉，斬釘截鐵地道：
「沒有的事。」
這幅強烈地想要撇清關系的態度，就差現場讓鋼骨找出這條評論的主人，調查清楚這姑娘的身份了。
眾人側目之。
得到否定答案，薇拉一點不見高興地「哦」了一聲。
超人：「……」
正聯眾：「……」
塞納小姐這略失望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哪裡不對？
頓了頓，薇拉再度不死心地問超人：「除開這個評論，其他的呢？比如抱著人飛上天之類的……」
「？」
超人一愣，想了想，問，「……扛著算嗎？」
要知道，在極限戰鬥中，肯定是單手扛著人比較方便啊！
明明一只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用兩只手？萬一敵人這時候攻過來了怎麼辦？
薇拉：「……」
所有正聯成員和薇拉都知道這肯定都是些好事者編出來的假話，可惜公眾並不知道啊。
光看這些繪聲繪色的描述，大多數人都深信不疑，尤其是看見第三條評論裡描述的那些詳細經過，更是動容不已，積極踊躍地在這些推文下留言。
這樣一來，也就更加助長了那些編瞎話的人的虛榮心，導致謊話進一步升級：
「博主，超人脾氣是真那麼好嗎？近距離看他真的那麼帥嗎？」
「是真的有那麼帥、脾氣是真的那麼好！他低頭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好嗎！」
「請問超人之後還聯系過你嗎？」
「其實算是聯系了吧，畢竟戰後正聯的人給我打了電話，詢問我的身體狀況——你猜怎麼著，他們還替超人向我帶了話，我的天！他還記得我！」
為了博關注，越來越多的人冒了出來，好像每個人都有一個「和超人的小故事」，他們也不敢編得太過分，就像其他人和官方照片那樣，把超人形容成了「溫柔體貼、寬容好脾氣還負責」的好男人。
這樣一來，真真假假摻和到一塊，導致眾人心目中的超人逐漸偏離現實，演化成了女人們心中的完美情人。
大家都開始認為：超人是真的有那麼好。
他既強悍，又細心，既寬容，又紳士，還特別負責任——這他媽是什麼絕世好男人？！
不對，這他媽是什麼絕世好男友？
——如果我是超人的女友（男友），有這麼一個男朋友哄著寵著保護著就好了！
就這樣，在這些越演越烈的瞎話裡，超人……就這麼變成了國民男友。
現在去各個社交網絡平台上逛一圈，用「超人」這個關鍵詞搜索，冒出來的大多半都是在嗷嗷叫著求超人聯系方式、求超人在社交平台上建號的，另外小半則是鍥而不舍地為超人出頭，痛罵沃克政府的。
那個一開始爆出照片的美食博主在短短幾天內漲粉無數，照片拍攝地點也被神通廣大的網民們八了出來。
據安娜說，這片荒郊野外現在天天人滿為患，大家都想來碰瓷超人。
超人：= =
特雷沃倒是很激動，難得網絡上的輿論開始回暖友好起來，他問薇拉：
「這個時候，我們是否需要為超人單獨開辟一個社交賬號？」
雖然依舊沒有綁定的媒體，但是我們也可以自己開辟一個發聲渠道嘛！
他的想法很好，但是薇拉還是不客氣地否決了。
「現在開賬號就完蛋了。」
薇拉眯著眼盯著屏幕裡的數據，平靜地道，「想要平穩地度過這段時間，不讓沃克和奧巴代亞拉正聯下水，就安靜地呆著，什麼都別做。」
最大的好處都已經拿到了，剩下的這些渠道問題根本不算什麼。
超人的照片一爆出來，本來正聯就是在悶聲發大財，如果這個時候再冒出頭來嘚瑟，沃克就是再蠢都知道其中的不對勁，何必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
特雷沃嘆了口氣，憂心忡忡，
「問題是我們之前已經向政府承諾過交出部分權利，下一次會議，瓦斯奎肯定會推動更多掌握正聯的條款，等到那個時候，輿論熱度過去，我們照樣沒有發聲的渠道，抵抗不了白宮。」
哪怕現在的輿論看似對他們友好，可是等沃克緩過神來，他們還是得繼續之前的談判。
畢竟，白宮那邊都已經幫忙鞏固正義聯盟這個名字了，超英這邊遲遲不點頭，那就說不過去了。
光是想想看這個處境就覺得麻煩，性格耿直的特雷沃總覺得未來即將麻煩纏身，牙痛不已。
「我知道。」
薇拉瞥了特雷沃一眼，輕飄飄地反問：
「你以為我之前非要趁機發布《論政府如何借用輿論手段掌控正義聯盟》是為了什麼？」
特雷沃：「………………？？？」
薇拉，平靜地低頭看資料：
「等著吧。」
她意味深長地道：「再過兩天，琳達.瓦斯奎會告訴你答案的。」
……
令特雷沃心肌梗塞的是：薇拉真是猜得一分不差。
兩天之後，因為薇妮莎的新文章而飽受民眾譴責的沃克政府終於受不了了，瓦斯奎再度找到特雷沃，想要從超英這邊獲得支持和幫助。
也許是這幾天糟心事太多了，這位向來傲慢的幕僚長再給特雷沃打電話時，語氣和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希望你能勸勸超人，特雷沃，我們完全可以當面談談。」
瓦斯奎語重心長地解釋道，「不要被網上的輿論所蠱惑，沃克先生從來都沒有掌控超英的意思，政府從一開始就只是想和正義聯盟達成更默契的合作！」
「……」
特雷沃的臉頓時有些麻木，他捏著電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白宮幕僚長正在明裡暗裡地道歉！
顯然，薇拉的那篇文章一出，沃克那邊不僅跳腳生氣，還在害怕。
也是害怕超級英雄們得知他的真實目的，臨時變卦，沃克這才急忙讓瓦斯奎過來解釋：
我們是無辜的呀！我們也不知道那篇該死的軟文是從哪兒來的！你相信我們！我們什麼都沒做，冤死了！
沉默了片刻，特雷沃的語氣無比真誠：「是的，我和正義聯盟當然非常信任沃克先生。」
放心，我們都知道沃克這回啥也沒做，只是個背鍋的。
我們都知道這是薇拉干的_(:з」∠)_
瓦斯奎心中一松，語氣真誠無比：「沃克先生始終和正義聯盟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如果不是真的希望和超英們合作，我們不會大力地宣傳正義聯盟，不是嗎？」
……這是在強調政府之前為超級英雄出了多大的力。
特雷沃的語氣冷淡了一些，反問道：「有什麼是我們目前可以為沃克先生做的嗎？」
「最近的輿論風向你也看到了。」
瓦斯奎飛快地說，「有心懷不軌的人，正在離間我們和正義聯盟的關系——總統先生希望能和超人面對面談談，當然，為了澄清我們之間的良好合作關系，可能到場的還會有些記者朋友們……」
——這不就是想讓風頭正盛的超人為政府澄清嗎？！
你沃克之前為了掌控正聯，就能推動輿論抹黑超英，現在輪到自己被罵了，又反過來讓超人為你說話？
特雷沃頓時就像吃了蒼蠅般惡心，他皺起眉，強忍著掛掉電話的衝動，淡淡道：
「也就是說……是一場新聞發布會？」
「當然不會那麼正式。」
瓦斯奎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們都認為，這只是一場隨意的談話，如果能以超人這邊的立場發布出去，會更柔和一點。」
「……超人的立場？」
特雷沃有點疑惑。
瓦斯奎：「實不相瞞，為了更好的合作，我們這邊已經為正義聯盟制作出了相應的官網，這個網站在日後可以全權交由正聯來運營。除此之外，我們也為超人和其他英雄各自認證了社交賬號，沃克先生和超人的會談，完全可以當做是網站誕生的宣傳，你們意下如何？」
特雷沃：「…………」
掛斷電話之後，他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薇拉，表情呆滯。
而後者，則好像早有預料一般，衝著可憐的上校微微一笑：
「你看，渠道問題這不就解決了？」
——作為一個魔鬼（劃掉），沃.肥羊.克這麼一個冤大頭，她怎麼可能只薅一次羊毛？
第40章 炙手可熱
在薇拉親自操刀的那篇軟文中, 為了印證政府正在試圖掌握超級英雄的論點，她給出了不少事實證據。
其中, 最戳沃克痛處的，莫過於這姑娘十分心機地重點說明了一下「政府至今沒允許超級英雄們擁有自己的發聲渠道」。
……其實是正義聯盟一開始壓根就沒考慮過這些玩意兒, 但是不要緊，把鍋甩到沃克身上就對了。
在不知情的民眾們來看：這擺明了就是沃克政府用心險惡——要是不想暗中控制超英, 憑什麼剝奪他們發聲的權利？
正因為如此，沃克一看這文章, 壓根沒敢直接找超英解釋, 慫得先為正義聯盟做了個粗淺的官網才讓瓦斯奎致電特雷沃：
「你們看啊，我真沒控制你們的意思, 更沒有剝奪你們發聲的渠道——我這不是在幫你們做官網了嘛！」
聽罷薇拉的解釋，特雷沃先是恍然大悟, 緊接著背後就竄出了一股寒意：
塞納該不會是早就想讓政府出錢出力幫忙制作正聯官網，才故意在文章裡那樣寫的吧？
趁著超人的臉熱度尚在, 光用一篇文章，既逼得白宮妥協，還能讓沃克大出血……不僅如此, 總統和超人倘若真的在正義聯盟的官網上直播面談，又對網站本身是個極大的宣傳。
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啊！
想著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心機，上校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深深看了薇拉一眼。
如果真是這樣……該說幸好薇拉.塞納是站在超級英雄這一邊的嗎？
倘若她此刻是站在沃克那邊, 又或者是站在軍工集團那一邊, 手裡握有民主黨和集團的那些媒體資源, 正義聯盟七個超級英雄合起來也不夠她玩的啊！
和薇拉共事這麼久，特雷沃當然早就調查過薇拉在廣告業內的名聲，自然也清楚她在業內是出了名的挑剔客戶。
別的廣告代理人是能夠爭取到大客戶就盡量爭取。
薇拉倒好，無論什麼檔次的客戶找上門來……管你是什麼公司，不符合我的要求就滾蛋，不做你的代理，可謂任性至極。
從超人露臉事件見識到了薇拉的策劃能力，特雷沃態度大變，從之前的無所謂，變成了現在的緊張兮兮。
為此，他暗自找到蝙蝠俠，幽幽地問：
「你就不能說服塞納，讓她加入我們，成為正聯的正式員工嗎？」
——到目前為止，薇拉雖說一直在幫助正義聯盟管理輿論問題，但是她目前還是沒有放棄自己原本的工作，也就相當於義務幫工。
之前薇拉嘴巴上說得什麼條件，其實也就只是讓布魯斯.韋恩陪她去了一趟發布會，最終目的還是替正聯出力，沒什麼好說的。
特雷沃當然感激薇拉的幫助，但是他也總覺得不安。
「萬一塞納哪天離開了呢？萬一塞納被人挖角了呢？恕我直言，我並不是不信任塞納，只是……你知道塞納在廣告業界內的天才名聲吧？」
特雷沃嚴肅道。
忙碌了一天一夜，昨天深夜還在哥譚暴打飛車黨，今天中午聽見風聲就開始研究那個送上門來的網站。面色難看、形容憔悴的哥譚騎士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就對特雷沃道：
「她不會。」
「什麼……？」
特雷沃懷疑自己沒帶耳朵。
「塞納不會離開。」
布魯斯重復了一遍，語氣篤定。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特雷沃很無奈，他也跟著強調道：
「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塞納不管你們了，整個美國，絕對找不出第二個能讓你們乖乖聽——呃，我是說能讓你們好好配合的人了！也不會再有人能比塞納更專業！」
布魯斯：「……」
這人剛剛是想說——塞納能讓我們乖乖聽話吧？？
扯淡。
超人他們那群家伙也就算了，可他？乖乖聽塞納的話？
皺了皺眉，布魯斯無語地瞥了突然發神經的特雷沃一眼，深覺得這人要麼就是大腦短路，要麼就是瞎了。
正在他打算對特雷沃澄清之際，兩人身後的大門打開，薇拉雷厲風行地走了進來，把一摞資料「砰」地放到了布魯斯的手邊。
「這是我制作的有關於網站的功能清單，每一個功能區各自的要求都寫出來了。」
一點不在乎兩個男人突然有些僵硬的臉，薇拉自顧自地翻開資料，強行放到布魯斯面前。
纖細的手指在布魯斯眼前來回晃悠，薇拉頤指氣使地囑咐：
「這次你去談判，去跟瓦斯奎要好處，她肯定都會答應。所以對於你們的官方網站，這裡所有的功能我都要，一個都不許少——除此之外，服務器不許租借，要實體的，去跟他們要IBM的服務器，買來之後直接放在你們的基地裡，懂？」
這幅女王使喚騎士的命令口吻，完全就沒給布魯斯拒絕的機會。
「好。」
布魯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打開資料，順勢和薇拉就網站的問題討論起來，從架構到功能，又到實體服務器……兩人很默契地開始探討如何快狠准地薅沃克的羊毛。
好像完全忘記了邊上還有個特雷沃的存在，兩個滿肚子壞水的心機魔鬼討論了足足四十多分鐘，確認把沃克的小金庫掏空以後，薇拉才滿意離開基地。
全程圍觀並被無視的特雷沃：「……」
啊，蝙蝠俠真的好乖= =
憔悴.JPG
……
距離華盛頓大戰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薇拉當然早就重新去公司上班了。
和特雷沃想的不一樣，薇拉沒有正式離職，和正聯簽合同，並不是因為什麼待遇問題或者自身脾氣，她就是放不下手頭上的其他案子。
她的確是挑剔客戶，但是在華盛頓大戰之後手頭上就在負責的幾個案子，她也沒打算不管，至少要等到這幾個案子做完之後，再談其他。
更何況，她和斯特林庫帕公司的關系，也並不只是雇佣關系那麼簡單。
薇拉在大學時候的導師是廣告業內赫赫有名的大師唐.德雷柏。
唐本身就是斯特林庫帕公司最優秀的創意總監，他和公司的上任老板羅傑.斯特林是好友，是以薇拉從畢業開始，就一直在這家公司工作。
哪怕是現在的唐早已退休，現任老板也換成了小斯特林先生，薇拉也沒想過換公司。
一來，她持有斯特林庫帕公司的股票，二來，也是因為唐和老斯特林先生之前對她的悉心照顧和指導。
理所當然的，正式上班，薇拉就陷入了一種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狀態。
廣告主們的廣告需要分別去跟進，公司裡的人事變動需要去適應，和其他媒體的合作需要一個個去落實……除此之外，她還要抽空照顧正義聯盟，給正處於轉正期的克拉克看策劃案，替傑森找一個合適的家庭教師。
接連好幾天，薇拉早上七點就出門，一直上班到晚上九點——她和克拉克明明是在同一家公司，但是居然會出現上下班時間不同調的現像。
回家之後，薇拉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傑森一個大大的擁抱，盡管小男孩臉紅地掙扎著大喊「我不要」、「放開我！」，她照樣我行我素。
「回家之後給家人一個擁抱是必須的規定。」
把傑森直接抱到沙發邊坐下，薇拉一臉嚴肅地表示。
被胸=埋、整個人直接被薇拉身上的香味包裹的傑森：「……你這是哪門子的家規啊！」
薇拉，笑眯眯地：「你不喜歡？那就換成一個親吻如何？」
——我不怎麼會表達情感，但是我知道你需要家人的愛。
除了這樣深深的擁抱和親吻，我也找不出其他的辦法來讓你感覺到被愛、被需要了呀！
小臉瞬間漲紅的傑森：「……？」
旁觀的克拉克：「……？？」
反抗無用，小孩徹底偃旗息鼓。
薇拉對於家庭教師的眼光十分嚴格，瑪麗之前請來的那些家教老師都被她以種種理由推拒了，是以傑森這個時候還沒有專門的老師，只能靠網絡課程自學。
是以，薇拉下班以後，會一邊隨意地吃點什麼煮玉米、面包當晚餐，一邊批改傑森的作業。
講解到十點半，催促小孩洗澡、看著他上床、順便講個睡前故事——被傑森憤怒拒絕，輕笑著離開小孩的房間……然後生龍活虎地繼續開始工作，替正聯考慮品牌營銷方案。
當然，如果克拉克在當天公司裡出了什麼事被她知道了，薇拉也會去管，比如跟克拉克討論討論他的實習策劃案等。
這就是現在薇拉一天的日程。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總算不用去上班了，薇拉的日程立刻就會被蝙蝠俠占據，她時不時地去正聯的基地和布魯斯碰面，順便還要帶著傑森去面試家庭教師，一刻都閑不下來。
哪怕瑪麗現在天天幾乎圍著她打轉，薇拉還是不可避免地越發清瘦了。
到了這一刻，克拉克總算能理解當初維格納太太說起薇拉時咬牙切齒的表情了。
……因為現在，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看著薇拉每天忙碌得連飯吃不好的樣子，克拉克就心口痛，恨不得當場變身超人，把這頑固的總監小姐丟到床上去，強制她去休息。
早知道她會忙成這個樣子，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他當初就應該冒著被討厭的風險果斷投否決票的！
可惜，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借克拉克.肯特兩個膽子，他都不敢對薇拉說半個「不」字……更別說是強迫她做什麼了QAQ
時間又過去了好幾天。
這一邊，蝙蝠俠再度跟著特雷沃去見瓦斯奎，根據薇拉的要求，對網站的功能和框架提出了諸多要求，狠辣無情地宰了沃克一筆。
他親自上手監督，保證正義聯盟的網站建設沒有偷工減料，把琳達.瓦斯奎氣得回家偷偷摸摸打拖鞋。
另一頭，好不容易將手頭上的一個案子終結掉，薇拉接到了小斯特林先生激動得快蹦起來的通知：
——她被斯塔克工業的CEO托尼.斯塔克親自點名，成為斯塔克工業的形像宣傳廣告代理人了。
薇拉：「…………」
托尼.斯塔克這人怎麼回事？
「聽著，塞納——我知道你對廣告主很挑剔，但是，那可是斯塔克工業呀！」
小斯特林先生殷勤地找到薇拉的辦公室來，苦口婆心地道，
「想想看！斯塔克工業的形像宣傳廣告！你就算是把手頭上所有的案子都放棄，光是這一個代理，你也能吃一輩子了！」
這位年輕老板的臉都漲紅了，滿眼都是星星，看著薇拉的目光，就跟看著一棵巨大的搖錢樹沒有什麼兩樣：
「別跟我說你要拒絕！也別跟我說你要把這個業務推給別人——托尼.斯塔克的要求就只有一個，他要求我們這邊負責的人就是薇拉.塞納，我總不可能再復制出一個你來交差吧？」
但凡是廣告代理公司，都不會拒絕如斯塔克工業這樣體量的跨國集團的邀請。
放在其他人手中，這樣的代理邀約能讓麥迪遜大道搶破頭，畢竟能夠代理這樣一個大型集團，是對廣告公司自身的一種肯定。
只要接到斯塔克工業的廣告代理，也就相當於給公司自身打廣告，很快就會有不少客戶慕名而來了。
如果換作坎貝爾，他早就二話不說接下代理，並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而換作薇拉……小斯特林真不能肯定她是否樂意接下這個案子。
小斯特林生怕她任性糟糕的脾氣一上來，不管不顧地拒絕。在勸完之後，就立刻禮貌離開，言明希望薇拉多考慮幾天再給他答復。
在他離開沒多久，瑪麗青著臉走了進來，她的手裡捧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這是……波茨小姐交給我的。」
瑪麗把暗紫色天鵝絨的禮品盒遞到薇拉的手邊。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奢侈的鑽石項鏈，從切割工藝和鑽石大小來看，價格應該不會低於百萬美金。
「波茨小姐說，這是斯塔克先生特意為你挑選的，是給未來合作伙伴的小禮物。」
瑪麗嘴角微抽，猶豫著道，「你已經答應成為斯塔克工業的廣告代理了？」
……鬼才信這是托尼.斯塔克親自選的。
薇拉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項鏈，看著這價值上百萬美金的玩意兒就好像是看著幾美金的玩具項鏈一樣，她搖搖頭：
「我原本是打算拒絕的。」
瑪麗一愣，就聽見薇拉繼續道：
「但是這樣一來，之前欠下的人情就很難還清了，不管是你對波茨小姐的，還是我對斯塔克的。」
之前發布會的時候，不管斯塔克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總歸是放下發布會親自過來找她，並替她解圍了。
而再久一點，面對瑪麗，佩鉑波茨小姐也是毫不猶豫地就給出了內場的邀請函。
所以，這兩份人情是一定要還的。
只是，成為斯塔克工業的廣告代理……這就意味著她這幾年內都和托尼.斯塔克捆綁在了一起，需要操心的事務太多了，基本不可能再分出多余的心力給正聯。
她當然不可能做這麼蠢的買賣。
更何況，她和布魯斯兩個人才剛剛把斯塔克集團的執行長給坑進了國稅局= =
小斯特林先生說得懇切，在薇拉答應之前，他還是很低調地按下了這個消息，沒有跟其他任何人說。
托尼.斯塔克卻是個異常高調的人，在私下邀約沒多久，有關於「斯塔克集團青睞薇拉.塞納總監為新的廣告代理」的新聞就已經在業內傳得沸沸揚揚了。
正義聯盟基地內，特雷沃再度捏著《廣告時報》，匆匆忙忙地找到蝙蝠俠，一臉悲憤：
「我就說應該早點讓塞納離職，正式加入正聯的！」
現在好了！
她果然被軍工集團發現了！
醒醒蝙蝠俠！別盯著網站了！
我們都快要被人抄家了啊！
布魯斯：「…………」
第二天下午，薇拉剛剛結束會議，正准備用餐，小斯特林又滿臉紅光地衝了過來。
「塞納！」
年輕老板一副激動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模樣，捏著手機，好懸沒手舞足蹈地道，「你現在其實可以不用急著妥協了！斯塔克集團那邊想拒絕就拒絕我沒意見！」
他眼神泛光，嘿嘿笑著道：「知道嗎？韋恩集團的負責人剛剛給我打了電話——他們希望讓你代理整個韋恩集團的宣傳廣告！不是形像宣傳，是整個產品線的所有廣告！」
韋恩集團旗下的所有產品的廣告！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概念！有了韋恩集團，還要什麼斯塔克工業啊！
薇拉：………………
此時此刻，饒是工作狂如薇拉，也忍不住由衷地想：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你，是想累死我嗎？
第41章 你在保護我
薇拉睡著了。
這是個周末, 她應蝙蝠俠的邀約，提前來正義聯盟新換的秘密基地裡開會。
因為昨晚忙著整理方案而一夜未睡，大家接二連三趕來會議室的時候, 就看見了他們完全睡死過去的公關代理人。
偌大的會議室盡頭，她就這麼筆挺且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捏著一打資料, 如果不是閉著眼睛、呼吸平緩, 還真不會有人發現她正在睡覺。
午後的陽光正好, 大大的落地窗邊, 年輕的創意總監坐在太陽下, 秀氣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麥色的短發炸起來，有點兒像一只毛茸茸的小雞仔。
明明是大夏天, 薇拉卻依舊穿著一身古板保守的套裙。
之前每次開會的時候, 這樣的著裝只會讓人加深她「嚴肅」、「不好惹」的印像, 可是現在，這幅著裝，卻反倒映襯出了一種莫名的脆弱感。
綠燈俠和鋼骨兩個人明明是最快推開門的, 剛想大步跨進會議室, 就一眼看見了睡著的薇拉。
說笑談話聲戛然而止，兩個男人同時愣了一下, 面面相覷了一秒, 退出了會議室, 輕輕關上門。
「怎麼回事？」
跟著走來的神奇女俠不解地看了會議室內一眼, 也跟著愣了愣，倏地柔和了眉眼。
她推開綠燈俠和鋼骨，反倒直接走了進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薇拉。
與其說是睡著的公關代理人，倒不如說……是一個脆弱的、纖瘦，長相異常綺麗的年輕女孩。
從他們和薇拉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年級輕輕的普通人類就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魄力，她在公關領域表現出的專業和運籌帷幄，讓每一個人都嘆為觀止、心悅誠服。
一開始投票時不贊成的鋼骨和懷疑的特雷沃，到了現在，前者是一看薇拉（魔鬼）就背後發毛，後者則是天天都在發愁怎麼把薇拉變成正聯的正式員工。
長此以往，大家對於薇拉的印像，難免就固定在了「嚴肅冷淡、不好惹的大魔王」形像上。
大家雖然都承認薇拉的實力，也願意聽從她的安排，但是除開蝙蝠俠和超人之外，沒人敢去和她搭話的。
這就跟老師和學生之間總有天然代溝一樣，再和藹的老師也是老師，更何況薇拉老師還凶巴巴的，一言不合就毒舌噎得人半死。
可是，現在，這位向來嚇死人的大魔王，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在大家面前睡著了，那副嚴苛和強硬氣勢消失無蹤之後，被剩下的就是薇拉.塞納原原本本的模樣。
戴安娜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來，就這麼仔仔細細地盯著薇拉的臉。
短短的頭發不聽話地翹起來，有點可愛。
微微鼓起的腮幫子軟軟的，讓人手癢得忍不住想去戳一戳。
因為沉睡而浮現出紅暈的臉頰如同最輕柔的花瓣，失去了強硬的氣勢支撐之後，那種高盧人特有的柔和五官就被全然地展現出來了。
天生就會對弱者和女性施以保護、同理心強大的戴安娜，忽然之間察覺到：大家眼中可怕大魔王薇拉，也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類女孩子。
她也會累，她也會撐不住而悄悄睡著，她睡覺的時候也會無意識地嘟著嘴，她閉著眼睛的時候像一個養尊處優、懵懂純真的小公主。
她沒有什麼超能力，她是一個柔弱的普通人。
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情感，從胸膛之中酥酥麻麻地蔓延開來，甜甜的，又癢癢的。
戴安娜深深地看著薇拉，忍不住勾起嘴角，她直起身子，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將沙發上坐著的薇拉給打橫抱了起來。
掂了掂懷中的女孩，天堂島的公主忍不住挑了挑眉。
作為從小就接受戰士訓練，長大以後打遍整個天堂島的最強女武神，戴安娜擁有最完美的戰士體魄，她身材高大、肌肉線條流暢，皮膚堅硬，尋常武器很難傷害到她。
同樣的，因為周圍人都是強橫的戰士，她見怪不怪，甚至覺得所有人都應該如此……結果，薇拉卻完全不一樣。
她很輕，輕得好像戴安娜一只手就能拎起來，因為疏於運動，她整個身體又很柔軟，抱在懷裡，就好像抱著一只沒有骨頭的小貓咪。
真奇怪。
明明這麼弱小，柔弱到她隨手一指頭都能戳翻，卻能在人類的輿論世界翻天覆地，掀起驚濤駭浪。
戴安娜想了想，總覺得有點好笑，就把薇拉抱得更緊了。
「！！」
綠燈俠和鋼骨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奇女俠就這麼把大魔王塞納公主抱起來，自顧自地朝著他們走來，兩個人瞬間都有點懵逼。
沒等兩個人說話，超人和蝙蝠俠的腳步聲就已經出現在了走廊，沒過幾秒，超人的聲音就在哈爾的背後響起：
「……你們在干什麼？」
明明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詢問，卻蘊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超人的聲音極為冷淡，隱隱地帶上了一絲質問。
兩人一扭頭，果不其然地看見了一個臉色嚴肅的超人，他那副懷疑的表情，就好像他們幾個合起伙來要對塞納不利一樣。
而另一邊，蝙蝠俠同樣表情難看，他冷著臉盯著戴安娜，沒有說話。
哈爾&維克多：「……」
我們冤死了！
「小點聲，先生們。」
面對超人和蝙蝠俠同時投過來的冷肅視線，戴安娜可完全不怕，她抱著薇拉，毫不客氣地道：
「沒看見嗎？她累得都睡著了，我帶她去我的房間好好休息，怎麼了？讓開！」
超人的表情更可怕了，他整個人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沉聲道：
「把她交給我，我送她回家。」
「為什麼？」
戴安娜下意識地就不想放手，她下巴微揚，皺起眉頭，「是我先發現的。」
她說這話的本意其實就是聲明一下是她先看見薇拉睡著的，所以也應該是她來處理這個問題，結果聽在超人和蝙蝠俠的耳朵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什麼叫，你、先、發、現、的？？
薇拉.塞納什麼時候變成你先發現的了？
兩個男人幾乎是同時嘴角一抽，克拉克猛地沉下臉，布魯斯則無語地道：
「跟這無關，把塞納放下。」
以薇拉.塞納的性格，她壓根就不會樂意被你們發現她睡著這件事好嗎！
布魯斯顯然太了解薇拉了，他自覺這段時間也的確是把薇拉累慘了，雖然沒有明說，卻還是自覺想去照顧她的心情。
聞言，戴安娜非但沒放下薇拉，反倒瞪了布魯斯一眼，毫不客氣地道：
「難道不是因為韋恩集團在那添亂，她才會累成這樣的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史蒂夫（特雷沃）都告訴我了！
布魯斯：「……」
這話一出，克拉克也頓時想起了公司裡的傳言，他看向布魯斯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三個人各執一詞，戴安娜抱著薇拉，克拉克和布魯斯互相有怨言……氣氛陡然僵持下來。
被迫從頭聽到尾的哈爾，感受著三個不同的壓力源頭，看向維克多，小小聲地問：「……我們現在溜吧？」
——這三個人怎麼看都覺得是要打起來了！
放過我們，我們只是無辜的吃瓜群眾而已_(:з)∠)_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在三個人都強勢地毫不退讓，唇槍舌戰之際，因為這些逐漸抬高分貝的對話，戴安娜懷中的薇拉終於動了。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疲倦了，她明明被戴安娜抱在懷裡，都一直沒有醒，直到現在，才似醒非醒。
她整個人都賴在戴安娜的懷裡，又像醒了，又像還在夢裡，腦袋動了動，伸手握住戴安娜的一束頭發，迷迷糊糊之際，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夢囈。
箭弩拔張的氣氛倏地消失無蹤，不管是克拉克還是布魯斯，簡直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震驚地看向薇拉。
要知道，薇拉平時說話的時候，嗓音低沉，語氣平緩，但是偏偏就是用這麼一副輕柔的好聲音都能氣得人升天。
而現在，她睡死過去之後，發出來的聲音好像很不情願，有點兒像撒嬌，帶著些微的沙啞……簡直像一只沙丘貓幼崽在哼唧。
——他們是真沒見過這樣的薇拉。
克拉克的臉都綠了，他簡直想當場就扛著薇拉走人。
布魯斯神色復雜，完全不敢相信這個哼哼唧唧的姑娘居然就是之前膽大包天地八他馬甲、懟得他說不出話的家伙。
戴安娜忍不住輕笑起來。
她整個人都好像被什麼甜甜軟軟的棉花糖包裹住了，越看懷裡的女孩子就越覺得可愛，就好像是幼年時遇見的雛鳥一般，依賴地窩在她的掌心裡，睜著豆豆眼，清脆地啾啾啾。
她想保護這樣的生靈。
她想保護這樣脆弱的薇拉。
這樣想著，戴安娜衝著面前的兩個男人輕輕一揚下巴，傲慢又得意洋洋地道：
「還不讓開？」
面對超人和蝙蝠俠，這個人類女孩，明明選擇了她呀。
兩個男人：……？？
他們當然不可能就放任戴安娜把薇拉帶走。
三方協商之下，出於對薇拉本身意願的照顧，她被放在了會議室側面的監控室裡。
是以，等薇拉再度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身處之前和蝙蝠俠討論計劃的監控室裡，就躺在牆角的沙發床上，身上還蓋著毯子。
「……」
她面無表情地攥著毯子，神游天外地思考了一下「監控室裡為什麼會有沙發床」的問題，然後立刻去摸手機看時間。
「不用看了。」
一個柔和的女聲自門口響起，薇拉聞聲望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神奇女俠。
和從前那種女武神特有的威懾氣勢不一樣，此刻的戴安娜異常地柔和。
那張艷麗卻英武的臉頰上，海藍色的雙眸熠熠生輝，又好像裹著一層蜜糖，流露著朦朧且暖洋洋的情感。
「用人類時間來算，現在是晚上七點。」
戴安娜自顧自地走到薇拉面前，歪了歪頭，「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用餐？」
……晚上七點？
有點起床氣的薇拉難得雙眼無神，有點呆滯地瞪著戴安娜，忽然臉色一變，陡然回過神來。
這不就是她錯過了會議嗎？！
心裡的念頭一閃而過，薇拉立刻皺起眉，再看向戴安娜時，已經換上了懇切且歉意的表情。
「……我的錯。」
薇拉按住額頭，就要從沙發床上跳下來，「抱歉，讓你們白跑一趟，是我不對，我來補償你們——」
話音未落，本來都要跳起來的薇拉就被戴安娜按了回去。
戴安娜臉上笑吟吟的，手上的動作卻毫不遲疑，坐在床邊，她一手就把薇拉重新帶回床上，微笑著道：
「在補償之前，倒不如先補償一下你自己？」
猝不及防跌回毯子裡，薇拉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她不解地看向戴安娜：
「……什麼？」
「我聽特雷沃說了，你不是一直都在義務幫忙嗎？怎麼樣也應該是正義聯盟先補償你。」
戴安娜認真地說，她一揮手，姿態豪爽又英氣。
「反正現在輿論已經被扭轉回來，有超人那張臉在，你大可不用著急正義聯盟的問題，再說了，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讓你拍照片，我沒問題！」
這個主意倒不是由戴安娜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在薇拉睡著之際，正聯開會時沙贊提出來的。
雖然薇拉睡著了，但是蝙蝠俠還在，是以，就在下午的時候，由布魯斯組織開了一個小會，專門向幾個問題兒童展示了一下輿論場上的成果。
看罷因為超人的臉而引起的輿論大反轉之後，大家的目光都有點兒詭異，沙贊更是直接耿直地笑起來：
「這樣說來，超人其實也可以靠臉吃飯嘛！」
……然後就被冷著臉的超人給瞪了。
「哈哈、哈——」
沙贊干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這麼說來，其實神奇女俠也能靠拍攝照片，暴露長相來贏得輿論支持嘛！」
這回，他倒沒被超人瞪，而是被特雷沃給瞪了= =
特雷沃臉色很不好看地拒絕了這個要求，對人類社會還一知半解的戴安娜卻記在了心裡。
完全不懂其中彎彎繞繞，戴安娜反倒覺得這話說的沒毛病。
「如果超人露一露臉，就能獲得全美超過半數人的支持，那我也可以。」
戴安娜自信滿滿，又帶著點兒天真地說，「這樣，你就只用拍張照片就行了，就能好好休息，不是嗎？」
不就是拍照片嗎？
她作為一個神明，難道會比超人差勁嗎？
薇拉：「……」
薇拉一點不高興。
聽見戴安娜這麼說了，薇拉突然沉下臉來，她湊近對方，語氣危險地問：
「這是誰為你出的主意？是特雷沃？還是別的什麼政府官員？」
戴安娜立刻爽快地把沙贊給賣了。
「……」
想起那位心理年齡肯定只有十幾歲，外表和智商完全不符的傻乎乎問題兒童，薇拉頓時頭痛不已。
她深吸一口氣，反手按在戴安娜的肩膀上，以極為嚴肅和認真的口吻叮囑戴安娜：
「以後不許再提這個主意，你也用不著去拍什麼照片，明白嗎？」
「……為什麼？」
戴安娜收斂笑意，不解地看著薇拉，有點不服氣，「在你眼裡，我比不過超人？」
作為一名天生的戰士，好勝心強烈的戴安娜可完全接受不了這種輸給別人的恥辱，不管是什麼方面。
薇拉：「……」
忽略掉戴安娜這種問法中的不對勁，她開始心塞地考慮如何對神奇女俠解釋這種糟心又麻煩的問題。
能一樣嗎？！
超人再怎麼露臉，他是一個男人——在美國社會上，他自身的實力擺在那裡，再被爆出有那麼一張臉，本來就慕強的人們只會更加死心塌地追隨他。
可是，神奇女俠，她的實力雖然同樣強橫，同樣無可比擬，可是她是女人。
在美國，這些男人在面對實力遠超過自己的女人時，態度可不會那麼溫和。
這種時候，如果戴安娜的真容被廣泛地爆出來，她就算再美再受歡迎，也絕對會被一部分男性所抵制謾罵，起到反效果的。
薇拉自己在職場中，就已經深受這種歧視的困擾，又怎麼可能會讓戴安娜再品嘗到這些心酸和苦楚。
……但是，她也不能把這些原因直白地說出來。
在面對戴安娜的質疑時，薇拉就板起臉，冷酷又死板地道：
「沒有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別問！問就不行！
換作是從前，面對這樣態度的人，戴安娜指不定就會爆發，或者是強勢地捉住對方，利用真言套索追根究底。
可是現在，她面前的人，是下午的時候還窩在她懷中，像幼崽一樣依賴著她的薇拉。
——突然就沒辦法那麼強硬了。
戴安娜神色飛快地變換了幾番，她睜著海藍色的雙眼，靜靜地望著薇拉的臉頰，以自己天生的出色同理心慢慢地感受了一下薇拉周身散發出來的情緒。
沒過多久，她忽而大笑起來。
清脆的笑聲炸開來，艷麗驕傲的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笑意，戴安娜忍不住又湊近了薇拉一點，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雙湖綠色的冷淡雙眸，一字一頓地道：
「我懂了……你在保護我，對嗎？」
薇拉，冷淡地扭過頭：「…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那就是吧。」
反正指望她解釋，那就是在做夢。
「我懂，我懂。」
戴安娜笑得肩膀都在抖，她盯著薇拉側臉上睡醒之後尚未消散的紅暈，越看越覺得對方就是一只沙丘貓幼崽。
「你在保護我，就是這樣。」
一邊說，她一邊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就衝著薇拉掛著紅暈、一看就軟乎乎的臉頰伸了過去，想要輕輕地戳一戳……
——一只寬大的手掌猛地橫空插過來，一把握住了戴安娜那只想要惡作劇的手，並以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道，把戴安娜從薇拉的面前隔開。
往後一看，超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走了進來，他一手拿著三明治，一手死死地按住戴安娜。
看向薇拉時，依舊是一副微笑著的溫和神色。
「你們在這聊些什麼呢？」
他一臉若無其事，這只手萬分輕柔地把薇拉扶起來，另一只手卻把戴安娜卡得動都動不得，
「特雷沃都等了你很久了，戴安娜，去吧。」
戴安娜：……
戴安娜：我之前怎麼沒覺得超人這麼讓人看不順眼呢？
第42章 官方網站[一更]
被一個人類保護, 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雖然戴安娜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就是了。
神奇女俠從來都不認為自己需要保護, 但是鑒於薇拉怎麼都不願意說真正的原因, 戴安娜也只好按下不表, 打算出門去問特雷沃。
然後她就借口和特雷沃他們商量事情, 把超人也給強行推了出去——她這可完全不是什麼打擊報復，讓薇拉單獨休息不好嗎？
好不容易借口走到薇拉面前來的克拉克：「……」
戴安娜我以前得罪過你嗎？？
然而, 薇拉既然醒來了, 就完全沒想著再回去休息。
正義聯盟的新基地位於華盛頓市郊，據說是使用了全息影像來隱藏。
比起上一個臨時基地，這個基地內的功能分區更加明確, 除開每個人的房間，也有專門的訓練室、醫療室、研究室、資料室等等，甚至還有餐廳。
所有的超級英雄中，綠燈俠其實是最忙碌的那一個，開完會他就早早離開了，沙贊倒是有意想在這裡多留一陣, 卻被鋼骨要求早點回家休息（好孩子應該早睡早起）
重新回到會議室，剩下的人就只有蝙蝠俠一個人。
「你在會議開始之前睡著了。」
見薇拉出來，男人放下手裡的資料, 沉聲道。
「是我的錯。」
薇拉干脆地認了下來, 她自然地落座，翻看起了資料和文件, 認真地詢問起了會議進展, 表示自己會為這個錯誤負責。
不愧是真.社畜。
布魯斯：「……」
說出來塞納可能不信, 但是他還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
整個會議室內死氣沉沉的，薇拉和布魯斯兩人明明想對而坐，卻全程都在各翻各的資料，各做各的計劃，除開紙張翻動的嘩啦啦聲，就只有時不時簡單的詢問聲。
經過前陣子的死薅羊毛，在蝙蝠俠（包工頭）的冷酷監督下，正義聯盟的官方網站快快地完工了，建設網站所有的錢還都是沃克政府出的。
估計網站制作團隊也是用制作政府網站的標准來搞正聯的官網，這個網站的每個頁面都做得十分大氣，UI設計流暢簡約，十分好上手。
蝙蝠俠的個人審美也在線，整個網站的主色調是黑色，時不時地用稍亮一點的金色來點綴，再搭配上各個網頁上時不時出現的動態效果，既沉穩威嚴，卻又不會過於陰沉嚴肅。
饒是吹毛求疵如薇拉，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按照薇拉的要求，整個網站被分為了四個大的版塊。
原本沃克給出的網站，只有展示宣傳區、新聞資訊區和在線溝通版塊，薇拉和布魯斯兩人直接撤銷了在線溝通版塊，轉而分化出了匿名論壇版塊和實名建議版塊。
宣傳區和咨詢區不用贅述，都是用來想外界展示正義聯盟的固有功能版塊——薇拉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制作新的宣傳視頻投放上去。
實名建議版塊也沒什麼好說的，這個版塊其實就是變相的意見郵箱，用來接收各種投訴和意見的，為了方便起見，這個版塊注冊時需要實名登記。
重點是匿名論壇版塊。
包括特雷沃在內，都不太理解，為什麼薇拉在實名建議版塊之外，還要再添加一個匿名論壇。
和實名區不同，這個正聯官網自帶的論壇，只需要用郵箱就能注冊賬號。
任何人都能隨意發帖，有自己的個人頁面，能自己上傳圖片、音樂和視頻，甚至能分享外鏈，看起來和其他普通論壇沒有什麼區別。
而唯有布魯斯能從薇拉一開始的謀劃中看出這姑娘之後想干的事：
——她想利用這個官網，來做社區運營。
什麼是社區運營呢？
原始定義上來說，所謂的社區，指的是聚居在一定地域範圍內的人們所組成的社會生活共同體，而步入網絡時代之後，這個「一定地域範圍」，也可以代指為某個網站。
也就是說，如推特，如臉書，這些社交網站其實都可以被看作是一個個社區。
這樣一來，社區運營就很好理解了——網站的運營者，利用種種手段，向這個社區的全體成員進行干預活動，借此來影響社區成員的行動和思想。
舉個簡單的例子：某社交平台為了鼓動自己這個社區的成員多多消費，那麼它就會利用大數據，刪選出一部分受眾，頻繁地向這些人推送各種各樣的「消費主義」軟文。
對女性受眾，就不停地推送諸如「現代職場女性需要的十種口紅」、「限量版的香水人手一只」之類的軟文，給與她們一種「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購買這些商品，我也應該去買」的錯覺。
對男性受眾，就頻繁地推出「你怎麼可以用這麼便宜的車？」、「玩游戲就應該選擇最好的計算機配置」等概念，讓他們不服氣地把自己手頭上的便宜貨全都換掉。
這樣一來，整個社區自然而然就被「消費主義」所控制，成員們不由自主地就會因為這種氛圍的鼓動而掏空錢包裡的最後一分錢，買上一堆根本不需要的東西。
這還僅僅只是一種小的營銷手段。
事實上，只要一個社區成立，運營者的手段靠譜，完全能夠不動聲色地將某種概念、某種性格植入社區成員的腦中，改變他們的價值觀和世界觀，讓他們深信不疑，並為之行動。
不管是從營銷角度還是從傳播角度來說，社區運營都是可行的，但是這個概念放在正義聯盟的官網上……布魯斯其實還是有所懷疑。
因為社區運營，首先，還是得形成一個成熟的社區。
也就是說，他們得先把正義聯盟官網上的這個論壇給運營起來。
這才是最困難的問題。
哪怕是網絡世界，也是被無數個巨頭所壟斷的。
在整個互聯網用戶都已經被各大網站瓜分之後，諸多大型論壇早就培養出了一大批忠實用戶，社區粘著性很高。
這樣一來，新生的其他網站就很難再把這批人從原本的社區中吸引過來，別說是培養社區了，就連形成一個具體的社區都很難。
布魯斯對此的認知就很深：韋恩證券公司就曾經考慮創建過一個金融論壇，希望借用論壇的影響力培育忠實用戶，擴大韋恩證券的影響力。
當時的策劃案他也看了，沒有任何毛病，聘請的又是專業的運營團隊，經驗豐富，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可能失敗，是以整個集團高層對此十分樂觀，前期投入了大筆的資金。
可結果卻是：金融論壇的熱度一直不高，活躍用戶日漸減少，不溫不火地運營了三年，最終因為大量虧損而被迫關閉。
而現在，薇拉也打算利用論壇培育社區，借此來運營……布魯斯實在不看好。
原始的論壇運營需要大量的內容來吸引用戶，但是正聯這邊，總不可能單靠超人一張臉瘋狂自拍吧？
面對男人明顯的質疑態度，薇拉倒也沒生氣。
作為一個常年和各種難纏甲方打交道的人，薇拉覺得布魯斯的懷疑沒有什麼不對的：她至今連份運營計劃都沒有交出來，布魯斯能替她開口去要這個版塊，都已經算是非常信任她了。
——天知道蝙蝠俠還能有跟「信任他人」這個詞掛鉤的一天= =
於是，她迅速地……在第二天上午的正聯會議上，給出了一份詳細且具體的「正義聯盟網站運營計劃」。
忽略掉會議上戴安娜和綠燈俠、鋼骨看向薇拉時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在這場全員到齊的會議上，薇拉再度站到台上，替超級英雄們理順了整個運營的邏輯。
「鑒於超人（的臉）之前的貢獻，整個輿論的形式對於我們是比較有利的。」
薇拉把整體的公眾輿論數據圖擺出來，可以很明顯地發現，對超英采取支持態度的人群比之前要高出了兩個點。
拋開正義聯盟單獨來說，人們對於超人的支持態度空前高漲，直接提高了十幾個點，在互聯網上，超過一半的人都對超人抱有好感。
也就是說，這一次輿論場上，超級英雄們的確實現了終極翻盤，大獲全勝。
「拜沃克的宣傳所致，整個美國都已經適應了正義聯盟這個名字，在接下來的官網推出之後，你們的名聲只會越來越大。」
這句話一說完，底下坐著的幾個人，同時露出了松口氣的表情。
「……總算是搞定了。」
綠燈俠哈爾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神色輕松。
「這麼說來，我們只用靠超人的臉（克拉克往哈爾這裡看了一眼）……呃，我們只需要靠超人一個人持續這樣運作下去，這個品牌的運營就完成了？」
作為一個性格耿直的飛行員，哈爾的思維向來直來直去：
既然超人靠臉就能撐起一整個正義聯盟的好評度了，那就繼續這麼干不就行了？
頂著超人有些無語的注視，剩下的幾個人倒沒有像綠燈俠這麼直白，但是不得不說，他們的心裡也是贊同的，倒是閃電俠略微不安地皺了皺眉，覺得這樣對超人有點兒不公平。
「想多了。」
薇拉毫不客氣地反駁了回去，她挑了挑眉，聲音輕柔地反問，「你們……難不成真的覺得這就結束了？」
「……不、不是嗎？」
不詳的預感升起來，哈爾坐直了，身體前傾，有點不安地看向薇拉。
在他眼中，昨天還顯得無比脆弱的薇拉.塞納，此刻又變回了原本冷酷無情的大魔王，好像隨時隨地就會宣判他們的死刑。
薇拉：「……」
你們還真是這樣想的啊！
她暗暗在心裡嘆氣，一字一頓地道：
「這才是品牌運營的第一步而已。」
——什麼結束啊！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眾：「……」
「品牌運營分為了諸多個步驟，第一步是提升品牌的知名度，這點我們已經做到了，其次是提高品牌的美譽度——這一點我們靠超人的臉基本實現。」
薇拉語速飛快，很不客氣地解釋道。
在她的下首，超人面色如常地坐在那裡，一如既往地馳名雙標，絲毫沒有因為薇拉剛才的話而感到被冒犯。
綠燈俠：「……」
憑什麼我說你靠臉你就瞪我，塞納說你靠臉你就乖巧如雞！？
「最基礎的兩步達成之後才是正式的品牌運營，我們需要的做的事情，就是塑造出正義聯盟整體的形像——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並不只是超人，每一個人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薇拉盡可能簡單地解釋著。
從商業的角度來說，一個品牌想要成功，無非也就是這麼幾個步驟：
創立一個品牌，擴大它的知名度，提升它的美譽度，塑造出整體的品牌形像，為這個品牌創建一個人格和理念，並利用不斷的運營戰略，將這種形像和理念宣傳出去。
「……」
眾人開始互相使眼色。
過了幾秒，閃電俠猶豫著開口，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塞納小姐，我有點不明白，美譽度和形像，難道不是一回事嗎？」
「當然不是。」
薇拉想了想，舉了一個例子，「如果讓你們現在對耐克這個牌子的第一印像——」
——「just do it！」
這一回，沙贊、鋼骨、綠燈俠、閃電俠甚至是特雷沃，五個人齊刷刷地脫口而出，默契無比地喊出了這句廣告語。
在說完之後，這五個明顯都是耐克愛好者的年輕男人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們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和別人同調。
薇拉兩手一攤，神色無辜：
「這不就是了？」
男人們：「……」
在粉絲的心目中，耐克的美譽度肯定是滿級，可是滿級的美譽度，能讓這五個人同時喊出一句廣告語嗎？
而事實上，「just do it」並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廣告語，它是耐克這個品牌這麼多年來著力塑造的形像，代表了耐克永遠堅持、想做就做的體育精神。
薇拉平靜地補充道：
「這麼多年來，耐克所有廣告和公關，宣傳的所有話題，都在圍繞這個理念進行宣傳，這些宣傳和廣告，讓你們在無形之中就自我認同了這種概念。
一提起耐克，第一個印像就是這句話——這就是品牌形像，也是品牌影響力的一種體現。」
那麼，如何讓自己的品牌形像深入人心呢？
「像耐克、Prada這樣的品牌尚可通過單純的廣告來運營自己的品牌形像，而我們是不可能直接打廣告的。」
薇拉有條不紊地分析道，「是以，正義聯盟想要推廣自己的品牌形像，就只能依賴其他手段，比如說——社區運營。」
頓了頓，她衝著布魯斯略一點頭：
「所以，我今天給展示的方案，是有關於如何運營好正義聯盟官網論壇——唯有先經營好這個論壇，我們才能進行良好的社區運營。」
見她終於說到問題重點，布魯斯挑了挑眉。
作為一個曾經大筆投入金融論壇卻宣告失敗的商人，他的確是對薇拉的論壇運營方案非常好奇。
這一套邏輯轉下來毫無瑕疵，行雲流水，可謂十分專業，見薇拉從文件袋裡拿出厚厚的資料准備分發給眾人，大家頓時收斂起了剛才不正經的懵逼臉，各個正襟危坐。
在拿過資料之後，不管看不看得懂，都低頭，假裝很認真地翻看起來。
每個人的資料都是一樣的，在翻開第一頁之後，包括滿以為薇拉會就論壇運營給出數據調研和市場分析的布魯斯在內，都清清楚楚地看見第二頁上頭的幾個黑體大字：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
作者：薇妮莎&晉O文學工作室
眾：。
……
……
………………
這肯定是在形容蝙蝠俠是個爛掉的哈密瓜！
對，沒錯！肯定是這樣！
第43章 這有毒吧？[二更]
——放出這種東西, 薇拉（塞納）真不是在報復蝙蝠俠之前在公司裡對她施壓嗎？！
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回過神來, 眾人捏著手裡那幾張輕飄飄的紙, 如同捏著達克賽克丟到地球來的母盒一樣, 簡直想當場就人道毀滅, 同歸於盡。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這個標題, 尤其是看見「又壞又甜」這個形容詞的時候, 所有人，甚至包括戴安娜，都有一種瞎眼的衝動, 簡直尷尬到忍不住腳趾摳地板！
啊啊啊啊跪求一雙沒有看過這個標題的眼睛！
在所有人之中，坐在薇拉左手邊，身穿著黑漆漆盔甲的正主，反倒是最冷靜的那一個。
整個正聯中心靈最強大、承壓能力MAX、擁有最可怕意志的蝙蝠俠，在這個驚悚到了極點的標題之下，僅僅只是臉黑了一瞬, 就恢復了正常。
也只有他一個人，在眾人都恨不得自摳雙目之際，不僅沒有把手裡的資料人道毀滅, 反倒又翻了幾頁, 草草掃了一遍。
雖然閱讀的全程都在控制不住地嘴角抽搐，但是他好歹是堅強地看完了前面幾頁。
合上資料, 布魯斯閉了閉眼, 看向薇拉：
「這就是你選擇的初期內容？」
薇拉難得詫異地抬起了頭。
她的嘴角飛快地翹了翹, 點頭：「你看出來了？」
布魯斯扶額：「……」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故意惡作劇嚇人！
塞納這女人看著一本正經的，實則報復心也挺強的啊？
兩個人之間的談話總是含糊不清，見眾人還在被雷劈中沒有回過神來，薇拉索性率先解釋：
「這是我們即將投放到正義聯盟論壇中的同人創作小說。」
「投放論壇？」
「同人創作小說？」
大家終於回過神來，簡直是忙不迭地把瞎眼的資料給合上，不免有些好奇。
「同人創作的意思，是針對某人物、或者某作品的改編或者再創作，比如說我借用蝙蝠俠個人的形像，創作一篇以他為原型的小說，這就是同人創作作品了。」
薇拉把同人的大意為大家簡短解釋了一遍，專門舉例道：
「其實這種改編或者再創作，在整個歷史上都屢見不鮮。
不說歷史，就拿近代有名的克蘇魯神話體系來說，作家洛夫克拉夫特是原作家，他在創建了整個克蘇魯神話架構之後，後世的無數作家以此為架構創作出了一系列小說，這些都算是二次創作作品，也就是同人文學。」
蝙蝠俠深深看了薇拉一眼，心中疑惑頓消，簡直豁然開朗。
他努力忽略掉薇拉第一個就拿他開刀一事，了然道：
「你想利用這種同人文學的創作，吸引對此感興趣的受眾加入論壇。」
薇拉沒說話，她眉眼彎彎，衝著蝙蝠俠微微一揚下巴，算是默認了。
轉向其他人，薇拉才開口解釋：
「如何運營好一個論壇——這就要涉及到最關鍵的兩個方面：內容運營和用戶運營。」
「內容運營，指的是在新論壇的建設之初，我們需要創造出大量的、有價值的內容，才能吸引用戶的注冊。而用戶運營，則是需要針對性地分析出論壇的目標受眾，有針對性地進行宣傳和改良。」
薇拉打開顯示屏，給大家看分析圖標。
「二者結合來看，既然是正義聯盟官方網站的論壇，那麼願意來論壇注冊並有可能成為忠實用戶的，基本都是對超英呈支持態度，對超人感興趣的人——針對這些受眾，應用同人創作的內容來吸引，再合適不過了。」
同人作品和其他嚴肅文學不同，它本身就是一個活的廣告傳播模式。
好的作品，既能夠活躍用戶群體，制造話題，還能讓更多的人動手參與進來，形成一種良性的傳播模式，讓用戶產生粘著性。
對於正義聯盟的論壇來說，它本來就是超級英雄的論壇，有先天的優勢，如果同人創作的內容足夠豐富，甚至能形成一股流行的風潮，把用戶從其他論壇社區中掠過過來。
不僅僅只有《蝙蝠俠他又壞又甜》（這名字真瞎眼），他們還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花錢聘請寫手作家來創作這些作品。
「除此之外……」
薇拉頓了頓，瞥了布魯斯一眼，才道，「這樣的同人作品，還有另一種功能。」
「……什麼？」
在眾人茫然之際，被薇拉意味深長看過的布魯斯卻只想嘆氣。
趁著薇拉講解之際，已經把整個資料都看完的他，在大家有點兒茫然的注目下，有點無力，又有點郁悶地代替薇拉回答：
「……是人設。」
——人設又是什麼鬼？！
「這個問題……你們不妨先看看這篇文章？」
薇拉狡猾地說。
眾：……
我們就是刻意地忽略掉了這篇小說的好嗎！
薇拉給與的同人文，大概有八萬字左右，只寫到一半。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當然不是她自己寫的（她壓根沒這個時間），她只提供了一個小說大綱，剩下的交給聘請的寫手去擴充內容了。
於是，忍著要吐的欲望看下去的眾人，就在這篇文章裡讀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蝙蝠俠。
這個故事是以第一人稱視角寫的，主人公並不是蝙蝠俠，而是一個叫做莉娜的年輕女孩。
這姑娘年僅二十二歲，是一家私人醫院的護士，長相平平，身材平平，在眾人的眼中並不算突出，性格也不張揚，甚至是有點兒靦腆、不善言辭的。
因為這種性格，她在醫院總是被同事欺負排擠，還傻乎乎地被朋友騙錢，甚至被男友綠了半年多才反應過來。
不得不說，這段「我的經歷自述」僅僅六千多字，就讓人看得十分憋屈，女主莉娜簡直是個小可憐，生活糟糕透頂。
在被男友無情甩了之後，事業生活雙雙遇到挫折的莉娜，在某天夜裡下班回家的路上，撞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這要死不活的男人就是蝙蝠俠。
綠燈俠&沙贊&特雷沃：……噗！
看見文章裡劇情寫到蝙蝠俠因為單槍匹馬赴約，與黑幫火拼卻被暗算，身受重傷倒在巷子裡，快要死掉結果被女主莉娜善良地帶回了家之後，他們捧著小說笑得快斷氣。
蝙蝠俠什麼時候會在沒准備的情況下跟黑幫火拼了？
再說了，單槍匹馬赴約還被暗算！？蝙蝠俠聲名掃地哈哈哈！
如果黑幫的火力真有那麼大，這人難道不是開著蝙蝠車把這群黑幫人士追得像群死狗一樣到處跑，把那些倒霉蛋嚇到屁滾尿流才罷休嗎？！
連巴裡都忍不住笑了，一邊笑一邊指出文章裡的不合理：
「塞納小姐……噗！倘若蝙蝠俠真的失去了意識，相信我，一個普通的姑娘是真的挪不動他，更別說是一個人扛著蝙蝠俠回家了啊！」
再說了，小姐你特麼剛從醫院出來，你作為一個護士，不知道直接打個急救電話回醫院嗎？！
像這種一看就沒有邏輯的同人文，真的能吸引到受眾嗎？
不得不說，才看了半張不到，大家就都開始對此感到懷疑了。
文筆不錯，敘事還行，可問題是情節太荒謬了，這誰會喜歡啊？
「無所謂。」
薇拉一臉認真，「反正越脫離現實情況越好。」
眾：？？？
掛著笑出來的眼淚，大家繼續往下讀：
這個時候華盛頓大戰還沒有打響，因此莉娜也不知道她救的人就是蝙蝠俠，在千辛萬苦地把男人帶回家之後，莉娜剛要脫去男人的衣物，這個昏迷中的男人就陡然驚醒過來，一臉殺氣地把莉娜按在了床上。
【「你是誰！」
陌生男人上半身的盔甲已經破破爛爛，露出壯碩的胸膛，他渾身的皮膚沾滿了血污，卻異常白皙，腹部八塊腹肌非常鮮明。
此刻，他看著我，就好像是看著一個敵人一般，粗糙的大手桎梏住我的手腕，炙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臉上，他整個人都在散發著森冷的殺氣，讓我害怕極了……】（原文）
眾：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文中那麼緊張的一幕，會議室裡的一群人全都憋笑憋得東倒西歪。
這文怎麼會這麼破廉恥啊！
聯想到主人翁是蝙蝠俠，他們既好笑又荒謬，總覺得好像在看什麼蝙蝠俠和某個姑娘不得不說的戀愛實錄——還是那種，像電影電視裡那種因緣巧合的戀愛故事。
彼時，這些從未接觸過網絡小說的男人們和戴安娜，尚且不知道有個詞叫做「狗血」。
他們只覺得這篇寫蝙蝠俠戀愛故事的同人文章非常魔性。
明明這篇文裡面bug一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蝙蝠俠，他們看起來就覺得非常荒謬無語。
但是就是非常好看！這種起承轉折的節奏感讓人有不自覺看下去的衝動！就想知道莉娜和蝙蝠俠之後到底怎麼樣了！
劇情進展得很快，在得知莉娜救了他之後，蝙蝠俠終於安靜了下來，他有點兒被動地享受著莉娜對他的溫柔照顧，既疑惑於莉娜的目的，又忍不住被莉娜身上那股溫柔而天真的氣質所吸引。
（眾：加油布魯斯！現在還不遲，你可以找到一個善良天真的老婆的！）
在養病期間，兩個人同吃同住，培養出了非同一般的默契……兩個人你來我往，情愫漸生，結果這個時候，追擊蝙蝠俠的大黑幫又找了過來。
（眾：我們也想知道哥譚的哪個黑幫膽子這麼大。）
為了不牽連莉娜，蝙蝠俠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狠下心離開了她，消失無蹤。
莉娜傷心欲絕。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臉的男人，她愛上了蝙蝠俠，可諷刺的是，她剛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個人就離開了。
莉娜整個人生都灰暗下來。
也正是這個時候，他們這家私人醫院院長的公子從國外留學回來了，這名叫做理查德.林恩的年輕男人一進醫院就引起了轟動，因為他實在長得太帥氣了。
淺金色的卷發，碧綠色的眼眸，他整個人如同光明之子一般，風度翩翩，才華橫溢，據說還有一個同樣高學歷的未婚妻。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本來和莉娜毫無關系，可是林恩偏偏就撞上了莉娜，並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並無時無刻不在保護她。
莉娜被同事欺負的時候，是他出面替莉娜說話，辭退了那些壞同事。
莉娜被前男友找上門來炫耀時，是他出現，冒充莉娜的新男友哄走了那人。
莉娜生活不幸的時候，還是他冒出來，用各種方式緩解莉娜的壓力。
可是莉娜就是忠誠地……愛著蝙蝠俠！
她每天都在苦惱如何拒絕林恩，可就在某天晚上，她突然發現，林恩的身上帶著她給蝙蝠俠的手絹，林恩就是蝙蝠俠！
眾：？？？
他們驚呆了。
「這也行嗎？」
沙贊滿臉敬畏地道，「隨便給蝙蝠俠安個其他的身份也沒問題？」
對此，薇拉和布魯斯兩人倒是表現得異常平靜。
面對眾人的疑問，這兩人甚至非常默契地同時挑了挑眉，輕飄飄地反問：
「有了這些同人文的誤導，誰還能猜到蝙蝠俠的真實身份？」
「是隱藏身份的一種手段。」
布魯斯平靜地道，他對自己被寫進同人文其實並沒有過多的感覺。
作為一個完全不在乎自己名聲，背負黑鍋也不怎麼考慮澄清的人，他在第一時間考慮的，依舊是他是否能利用這些同人文進行一些身份上、行動上的遮掩：
「形像、身份、性別、名字、性格……在這些同人文學的塑造之後，什麼樣的設定都可以達到。」
「也包括女朋友嗎？」
綠燈俠笑得不行，忙裡偷閑地嘴賤了一句。
布魯斯：「……」
他幽幽看著薇拉。
薇拉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
文裡，莉娜通過手絹發現了林恩就是蝙蝠俠，她驚喜之余，又感到被欺騙，和林恩大吵了一架。
兩個本來相愛的人，卻在種種誤會之下你追我逃，雞飛狗跳、笑料百出。
其中有甜有虐，既有蝙蝠俠吃醋莉娜的前男友，也有莉娜生氣於那個莫須有的未婚妻，總之就是亂七八糟的狗血，但是就是莫名地有吸引力。
而就在一切誤會澄清，蝙蝠俠和莉娜兩人正式確認關系之時……天降噩耗。
蝙蝠俠的身份暴露，莉娜被那個陰魂不散的黑幫給綁架了，然後蝙蝠俠又單槍匹馬（他們為什麼要說又？）來拯救老婆，然後——
沒有然後了。
這文寫到一半沒了。
薇拉，平靜地把所有人的思維拉回現實：「你們覺得這篇同人文怎麼樣？」
看得正起勁的正聯眾：「………………」
什麼怎麼樣！
你這文有毒吧？哪哪兒都狗血，哪哪兒都偏離邏輯，簡直完全不能仔細分析——所以下一章呢？！
把下一章交出來！
第44章 陰險狗人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只看到一半就沒了, 而且作者壓根就沒存稿沒更新, 包括特雷沃在內的幾個人頓覺今天晚上可能睡不著覺了。
又或者做夢都是「蝙蝠俠（林恩）你為什麼還不去救老婆（莉娜）！？」
布魯斯：「……」
真不是大家非要用幽怨的眼神催更, 要怪就怪這劇情有毒。
整整半篇小說，哪怕是讓沙贊來看都能挑出一堆毛病，尤其是有關於哥譚地下世界的秩序和戰鬥這一塊兒, 簡直是一塌糊塗。
但是百年一見蝙蝠俠談戀愛, 還是讓大家忍不住懷抱一種「我就看看你還能怎麼編」的獵奇心理看下去，然後莫名其妙地就沉迷其中了。
說白了, 就是劇情設計有意思，其他一切全都可以忽略不計，果斷「真香」了。
但是，考慮到這些劇情, 都是薇拉親手設計出來的……回過神來以後, 大家重新看向薇拉，總覺得塞納大魔王人設好像有點崩塌。
聯想起之前薇拉睡著的那一幕, 綠燈俠和鋼骨兩人的眼神都有點微妙。
對此, 薇拉本人倒是一點都不在意。
「看我干什麼？」
她若無其事地歪了歪頭, 「覺得這些玩意兒不正經？」
見沒人說話，薇拉失笑地輕聲問：「你們對品牌營銷這一塊兒，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眾：「……」
品牌營銷是一門復合學科, 倘若是從理論上來說, 就讓外人覺得非常深奧, 又枯燥無味。
就像現在, 薇拉明明沒有怎麼去深入闡述品牌營銷的相關知識, 可是大家還是聽得有點兒頭大，什麼BP啦、什麼BC啦，什麼渠道啦、什麼內容啦……其實都難以理解。
但是事實上，拋開這些理論，品牌營銷的對外展示效果其實非常淺顯易懂，甚至是輕松有趣的。
一個品牌對外如何展示，如何運營，它的對像是目標受眾——如果連這些受眾都沒辦法吸引，談何營銷呢？
就像這篇小說一樣，看似平平無奇，就是簡簡單單「超級英雄和我」的戀愛故事，實則蘊含了諸多心機和營銷技巧。
首先，女主「莉娜」的形像設計為一個普通的、溫柔善良有愛心的年輕女孩——這其實是薇拉根據支持超人的受眾群體調查之後描繪的模糊畫像。
也就是說，莉娜這個形像，可以說是支持超英的群體的一個縮影，這是業內定位目標受眾並采取針對宣傳的手段。
其次，全文的劇情其實分為了明線和暗線，明線上好像是男女主角在談戀愛，實際上則是隱晦地描述了整個哥譚市糟糕的治安環境和黑幫囂張橫行的問題。
而且蝙蝠俠通篇都是以一種「孤膽英雄」的形像存在的，為了保護哥譚，他一個人與勢力龐大的黑幫苦苦纏鬥，他也會失敗，也會受傷。
這其實就是在替之前蝙蝠俠一直以來為大眾詬病的那些「虐待犯罪嫌疑人」、「手段殘忍」等問題做解釋：
「整個哥譚這幅模樣，蝙蝠俠能怎麼辦？生死搏鬥之際，他不用這種嚴厲的手段，死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更別提是文章中時不時出現的，描述蝙蝠俠身上傷痕累累的文字、影射媒體和公眾對於蝙蝠俠的敵意等等，再用女主的第一人稱視角來一一解釋，簡直就是一篇有理有據的廣告軟文好嗎！
所以，當大家都在為這篇奇葩同人文哈哈哈的時候，唯二對薇拉了解最深，對廣告營銷這個行業有所涉獵的蝙蝠俠和超人，沒一個小看這玩意兒的。
把整篇文翻完，忽略掉那些戀愛的劇情，克拉克深思片刻，忽然問道：
「所以，你替蝙蝠俠打造的人設是『孤單英雄』嗎？」
這句話，徹底將眾人從沒看完小說的遺憾中拉了回來，重新回到一開始的問題：關於蝙蝠俠的人設。
正如薇拉一開始說的那樣，一個品牌想要打造形像，就必然需要為自身設定一種「性格」，並把這種「性格」宣傳出去。
而對於正義聯盟來說，超級英雄們本身就已經代表了「正義」，不需要再多進行設計了。
可問題也正出在這裡：
薇拉總不可能直接就將正義聯盟的形像以「正義」的名義宣傳營銷出去——那樣太單薄寡淡，又太張揚惹眼了。
所以，就只能從超級英雄的單個形像下手，恰逢正聯論壇需要內容建設，利用同人的手段來打造眾人心目中的理想「超級英雄」，簡直是一舉多得。
這幕後的籌謀和付出的心血不知道有多少，薇拉不說，估計也就只有曾經在廣告業內做過真正策劃案的克拉克感受得出來。
是以，在提問的同時，他抿了抿嘴，笑意全無。
見眾人困惑地望過來，克拉克平淡地解釋：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他就是故意把這個名字又說一遍的）通篇都在以受眾的視角來描述『真實的蝙蝠俠』，這篇文章一旦刊登出去，就是在向讀者無意識植入蝙蝠俠的『孤膽英雄』的形像。」
眾：「……」
這麼一說，這通篇文章，其實特麼的就是個宣傳蝙蝠俠的廣告？！
更扎心的是，明明知道是廣告，但是還是想看下一章= =
「孤單英雄是一方面，我真正給蝙蝠俠定下的人設——」
薇拉先是點頭肯定了超人的揣測，又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給出答復：
「是看似冷漠神秘，實則溫柔深情的暗夜騎士。」
……
……
喵、喵喵喵？
冷漠神秘這個我們信，溫柔深情？暗夜騎士？……誰？
整個會議室陡然安靜，所有人同時瞳孔地震，暴露出了內心的瘋狂波動和瀕臨崩潰的世界觀。
「你們不懂。」
薇拉一本正經，「這是最近幾年電影電視最流行的男主人設。」
說著，她真的把自己給蝙蝠俠設立人設的PPT放出來了，只見大屏幕先是一黑，然後就閃現出了大寫加粗的文字描述：
他，是暗夜中最游走的夢魘騎士，所有人都畏懼於他。
他，是高冷禁欲，性格陰郁，不近女色的獨行俠，整個世界都不理解他。
他，是傳說中的、亦正亦邪的超級英雄蝙蝠俠。
這樣的他，卻深愛著她。
「女人，你敢不要我試試看？」
「誰動你一下，我必讓他付出十倍代價！」
「從今天開始，我會守護你，不離不棄。」
眾：…
眾：……
眾：…………
眼睛！眼睛！眼睛要瞎了！
求求了塞納大魔王，你收了神通吧啊啊啊啊！！
「又怎麼了？」
親手把這些台詞搬上PPT，薇拉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她一臉認真：
「這是人設的一部分，你們嚴肅點啊！」
眾：？？？
Excuse me？
你搞出這麼一個瞎眼人設，誰能嚴肅得起來？
尤其是蝙蝠俠本人，看見這玩意，他沒跳起來已經算是脾氣沉穩——
布魯斯，冷靜地：「你還可以把前面那一部分塑造得更冷酷無情一點。」
大家的抗議聲戛然而止：「………………」
蝙、蝙蝠俠？？？
你該不是被氣壞了說反話吧？
……還真不是。
直面這麼荒謬、脫離現實的人設，連業內人士克拉克都明顯地感覺到了胃部不適，反倒是布魯斯本人異常平靜。
真要說起來，布魯斯和薇拉根本就是同一類人，他們永遠會把切實的利益放在虛浮的名聲之上。
為了遮掩身份，布魯斯.韋恩能變成花花公子，明明是一個天才商業精英，卻被視作是吃老本的無腦富二代，八卦雜志天天拿他嘲諷開涮。
為了制造恐懼，蝙蝠俠根本就是懶得去澄清自己，迄今為止，他一直背負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罪名，哥譚警察對他厭惡至極。
這些嘲諷和污蔑，自身惡劣的名聲，他都覺得無所謂，是以，布魯斯反倒是七個人中接受程度最好的那一個。
他不僅心情平靜，甚至還仔細地思考了薇拉制作這些人設時的用意，並結合自己的實際利益來提要求。
「比如說你這篇文裡，一開始的時候寫盔甲的這一部分，就把盔甲寫成軟甲。」
某心機老蝙蝠非常陰險地道，「就寫成普通子彈都能穿透盔甲。」
這樣一來，文章一發布，肯定真有蠢貨會認為拿著一把普通武器就能對付蝙蝠俠……等到那個時候，呵呵。
薇拉秒懂，她走到布魯斯身邊，開始在稿子上寫寫畫畫：「那這裡的打鬥場面，就干脆寫成敵人提前布置了陷阱，利用絲線險些隔斷你的喉嚨？」
這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因為蝙蝠俠為了防止他人割喉，脖頸要害都罩著厚厚的金屬。
當著眾人的面，兩個人頓時陷入了旁若無人的狀態，自然地討論起了如何利用同人文章替蝙蝠俠本人打掩護的問題。
布魯斯：「開頭毆打街頭幫派混混時，不要省略細節，盡可能地寫成打骨折、打腦震蕩、打得半死不活進醫院，越血腥可怕越好。」
這樣才方便他在哥譚嚇唬人。
薇拉：「那就干脆把蝙蝠俠設定為白發紅眸的魔王外表如何？金發和翠綠眼睛是掩護，是以莉娜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林恩。」
這樣才方便掩飾他的外觀形像。
「這裡，多加幾個打鬥鏡頭，說明蝙蝠俠經常使用的是某種特殊的槍械。」
「重點強調蝙蝠俠是獨行俠，他沒有任何幫手，也沒有隊友……」
從頭聽到尾、完全被兩人無視的超英們：「…………」
所以說，你們兩個人單獨開會決定不就行了，為什麼要把我們都叫過來啊！
隱隱約約猜出了布魯斯和薇拉兩人究竟在計劃籌謀什麼，他們看著這兩人，就好像在看兩只獰笑的惡魔。
此刻，他們的心情難得和當初產品發布會後的鋼骨同調了：
怎麼會有你們這麼狗的人啊？
你們兩個人是魔鬼嗎？這都要算計？？！
說是大家開會，到了最後，總會變成薇拉和蝙蝠俠開會。
確定好蝙蝠俠人設的修改路線，薇拉迅速地設計了新的大綱，發送給了專門的寫手，讓他們自行發揮。
同人文章算是基本確定了方向，接下來要解決的事情，就是蝙蝠俠的人設外表問題了。
人類的本質是顏狗，這個真理在超人露臉時就已經暴露無遺，想要獲得更多的支持，從外表入手是最好的選擇。
倘若蝙蝠俠真的是以布魯斯.韋恩那張臉出鏡，以韋恩集團董事長的另一重身份出現，他受歡迎程度肯定比超人更高，可問題是，這男人壓根就沒打算暴露身份。
也就是說，他始終要帶著盔甲和面具出現在眾人面前，根本不可能露臉。
但薇拉設計的蝙蝠俠人設，在前期運營的時候，又非常需要高顏值的支持：
暗夜騎士、對愛人溫柔深情、一心一意，這些全都要建立在對方長得帥的基礎上才能吸引讀者，誰樂意去看醜男上演偶像劇啊？
對此，薇拉早有安排。
不能拍攝照片，不能露臉，難道還不能自由發揮，繪制相應的同人人設圖嗎？
白發紅眸的暗夜騎士，金發綠眸的白大褂醫生——只要畫手足夠給力，效果不會比布魯西寶貝真人上陣要差勁。
在同人文設計的同時，薇拉早早地在美國的幾個大型繪畫論壇上發布了約稿訊息，向論壇內的自由畫手約稿。
開完會的當天夜裡，薇拉將征集來的畫手之前的作品集一一過目之後，耗費了大量時間，在瞎眼之前，終於找出了幾位符合她要求的畫手。
為了謹慎起見，薇拉用了一點時間，將這幾位畫手曾經的作品和合作公司都調查了一遍，又大致看了看這幾位畫手賬號裡平時的發言內容。
技術最成熟、畫風穩妥的那一位是個反超英人士，淘汰；在論壇內名聲響亮，本身自帶流量的那一位態度傲慢固執已見，喜歡自己做主，淘汰；態度最好、甲方說什麼就改什麼的那一位技術又不穩定，還是淘汰……把不能合作的家伙都淘汰之後，備選名單裡就剩下一個人了。
這唯一一個被薇拉糾結著放過的畫手，論壇賬號上除開作品以外，都是干干淨淨的，既沒有任何合作經歷，也沒有任何動態。
誠然，他遞交過來的作品沒有任何問題，在人體構造和動態設計上，甚至比之前的那些畫手還要出色，可是……沒有任何接稿經歷嗎？
薇拉皺了皺眉。
考慮到時間緊迫，她想了想，還是給這個名叫「史蒂夫」的畫手打了個電話。
嘖，又是一個史蒂夫。
第45章 臨時托兒所
ID為史蒂夫的畫手遞交過來的所有畫稿, 都不是電子稿, 而是手工繪制，經由掃描上傳的。
正因為如此，薇拉才要更加謹慎地與對方見一面, 親眼見見實體稿件。
考慮到對方的地址也是在紐約……之前瑪麗也曾說過打算以朋友的身份請佩鉑波茨小姐吃飯以示感謝, 薇拉索性就把所有的見面約會都安排到同一天了。
至於對方是不是恰好在今天有時間就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了, 反正瑪麗會安排好。
瑪麗：「……」
可是這樣一來, 薇拉原本在當天應該和傑森一塊兒出門的計劃就泡湯了。
對此, 小孩自己倒是無所謂，但薇拉卻覺得十分不能忍。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薇拉養孩子的時候，總是在某些方面特別計較：
比如之前一開始就強迫傑森學各種禮儀啦，比如每天上班下班要給傑森一個大大的擁抱啦，又比如說每周再忙都盡可能地帶他出門見識新地方。
她對小孩的文化教育沒有什麼要求, 傑森學業好壞都無所謂。可是，她卻決不能接受傑森將自己局限在過去，局限在哥譚市內。
一個人的眼界、見識，包括整個世界觀與人生觀, 和他生活的環境、受到的教育和童年經歷是分不開的。
傑森也是如此, 他性格裡的偏激、記仇、多疑和暴躁的脾氣，都來源於曾經的流浪經歷——如果他不是這樣的性格，他也壓根不可能活到現在。
薇拉從來不覺得記仇多疑有什麼問題, 但是她不想看見自家小孩始終這麼偏激暴躁, 隨時都像只刺蝟那樣豎起尖刺, 對整個世界都心存抵觸。
這個世界是壞的。
在哥譚市艱難求生了這麼久之後，這個概念早就在他的認知裡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更糟糕的是，這熊孩子本身的行事作風又深受哥譚地下世界的熏陶，他不覺得利用坑蒙拐騙等不正當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有什麼不對。
來到華盛頓這麼久，又是住在同一個屋子裡，不管是維格納太太還是克拉克，都發現了傑森骨子裡的叛逆和反骨。
對此，維格納太太是心疼，克拉克則是直接找到薇拉，建議她不要請家庭教師，而是讓這孩子去正經學校上學。
克拉克認為，想要掰正傑森這種思維，還是應該讓他接受正常的教育，和普通的同齡小孩多接觸，久而久之就被帶回來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
薇拉點點頭，謝過克拉克，然後理所當然地……無視了這個建議。
克拉克：「……」
比起簡單粗暴地去學校上學，針對傑森的性格問題，薇拉的方式明顯要復雜麻煩多了。
——她讓傑森自己走出去，親身去體驗整個世界。
在哥譚，這孩子接觸到的一切都在向他表述人性的惡。
在他的眼中，城市就是霧蒙蒙的，昏暗無光的，所有的路人就是冷漠的，市容和基礎建設就是糟糕的。
警察與黑幫相互勾結，孤兒院暗地裡虐待孩童，街頭巷尾的垃圾堆裡藏著屍體，街頭流浪兒只是大人們眼中隨手可扔的工具。
意識到這一點，薇拉就偏要打破這孩子的這種固有的認知。
從來到華盛頓開始，她就有意識地將傑森帶出門去，讓他見識到哥譚以外的世界。
她帶他去史密森尼國家自然博物館，帶他參觀恐龍化石，為他講述整個地球四十六億年的變遷歷史；她帶他去林肯紀念堂，以一個法國人的視角平靜而客觀地講述戰爭和解放黑奴運動；她帶他去波托馬克河，坐在小船上靜靜地享受落日的余暉。
她讓傑森自己去體驗，自己去發現——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欣欣向榮的，從四十六億年再到美國的兩百年，不管是歷史還是當下，黑暗和腐壞從來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卻代表不了所有。
普通的街道上，有人會因為一些小事而當街爭吵動手，也有人會停下腳步，扶著馬路邊的老人小心翼翼地過馬路。
午後的公園中，有人會為了搶占游樂設施，小孩大人齊齊上陣，也有年輕的母親帶著孩子，給流浪漢分發自制的午餐袋。
溫柔的陽光下，傑森四仰八叉地躺在軟軟的草地上，被強迫著午睡。他的頭就靠在薇拉的腿上，年輕的女人就坐在那裡，拿著一本文件，忙裡抽閑地看著。
有風吹過，伴隨著青草那股特有的苦澀香氣，一只白色的蝴蝶在風中翩躚而過，落在了小孩子略顯粗糙的手指上。
好像是這個世界，輕輕給了他一個吻。
傑森睜著圓圓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那只蝴蝶，突然沒來由地低聲道：
「……薇妮莎。」[注1]
「什麼？」
薇拉很快回應，她放下文件，低頭看著懷裡的傑森。
「……」
傑森沉默了一下，他僵著手指，動也不敢動，下意識地道，「……我想去昆蟲園。」
這是自傑森來到薇拉身邊之後，第一次明確地提出自己想要去某個地方看看，薇拉當然不會拒絕，當天晚上回家，她就預約好了昆蟲園的門票，查好了資料，打算帶著傑森去逛逛。
結果和小孩約好的那一天，偏偏就和畫手史蒂夫、佩鉑波茨小姐的約會撞上了。
薇拉並不想失信於傑森，但是正聯那邊的情況又實在緊迫，她不得不對傑森道歉，解釋他們的約會可能要推遲一周。
對此，傑森其實完全無所謂，從一開始他壓根就沒想著去什麼昆蟲園。
但是看見薇拉這幅難得示弱的模樣，又覺得莫名地爽快，所以他就佯裝著生氣的樣子：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爽約！有什麼事會比去昆蟲園還重要？又是公司的事？」
「……啊。」
薇拉頓了頓，面不改色地道。
這一回，已經被薇拉騙出經驗來的傑森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又在騙人。
他先是無語，然後又很快反應過來：特麼的不是公司的事，能讓薇拉選擇失信與他的情況，不就只有哥譚市裡的那個該死的老蝙蝠了嗎？！
作為一個曾經親眼見識過薇拉和蝙蝠俠之間談話的人，再加上薇拉前段時間的動作，傑森就是個傻子都能猜出這兩人之間還有聯系。
而且小孩直覺認為：薇拉.塞納這女人這段時間莫名其妙地忙成這樣，肯定和那只黑漆漆的蝙蝠脫不了關系。
如果真是公司裡臨時有事，傑森當然無所謂去不去什麼昆蟲園，但是一想到薇拉是因為蝙蝠俠才放了他的鴿子——這就忍不了了！
男孩手指握拳，眼珠子一轉，飛快地道：「那你既然爽約了，就得給我雙倍補償！」
……所謂的蹬鼻子上臉，就是這麼回事了。
小孩子的思維也挺好猜的，他們心裡其實最清楚大人對自己的態度。
越是對著親昵的家人，就越容易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仗著大人對自己的愛，完全不會害怕對方生自己的氣。
換作是以前的那個街頭流浪兒，壓根不會開口說這種話。
可是現在，拜薇拉每天早晚那個大大的擁抱所賜，傑森不知不覺就已經習慣了薇拉的這種寵溺態度。
薇拉當然也看出來了，她了然地勾了勾唇角，輕輕地問：
「你想要什麼補償？」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傑森雙手環胸，佯做生氣的樣子耍心機任性道：
「我現在開始對正義聯盟的那些超級英雄感興趣了，你得補償我，讓我見到一個超級英雄才行！」
薇拉和正義聯盟合作的事，就連瑪麗也只是隱約猜到，傑森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提這個要求的最終目的……當然是蝙蝠俠。
以他的思路來看，薇拉為了補償，肯定會抽時間帶他去見蝙蝠俠……等到那個時候，他就能找機會警告那個男人，少來麻煩薇拉了。
薇拉：「……」
她靜靜地盯著傑森，假裝沒看見這熊孩子眼珠子亂轉的耍心眼兒模樣，輕描淡寫地問：
「想見超級英雄？你確定？」
「你想賴賬？」
小孩子一臉鄙視，「你該不會是……做不到吧？」
「是見一面，還是和超級英雄們呆上一陣子？」
薇拉懶得搭理這蹩腳的激將法，繼續追問。
「你見到那些傳說中的超級英雄，是樂意和他們待久一點兒，還是見一面就走？」
傑森一臉懷疑地反問。
……當然是見一面就走，完全不想多呆。
曾經無數次因為正聯的幾個問題兒童而被迫加班的薇拉心道。
「我明白了。」
領會到傑森話裡的意思，她收起情緒，略一點頭，干脆地同意了。
自以為計劃成功了一半，傑森也很愉快。
趁著薇拉還沒有聯系到哥譚那只老蝙蝠，他非常積極地，暗中考慮起了如何算計蝙蝠俠的問題。
按照傑森自己的猜測，薇拉有時間帶著自己去見蝙蝠俠，怎麼樣都得拖到兩周以後，所以他一點兒不著急地慢慢謀劃。
卻沒想到，在他們原定應該前往昆蟲園的那個周末，薇拉一大早就把傑森從床上叫了起來，催促著他出門赴約。
「……！？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嗎？」
頂著雞窩頭被強行扒開被子，小孩子一臉懵逼地瞪著薇拉，滿頭都是問號。
「是啊，我今天得去紐約。」
薇拉一臉淡定，衝著傑森微微一笑，「不過在這之前，先兌現補償不是更好？」
傑森：「……」
傑森大怒。
——所以我之前猜的沒錯，你今天爽約果然就是因為要和那個該死的蝙蝠俠見面對吧？！
一想到討厭的薇拉.塞納居然真敢不理他去見蝙蝠俠，男孩心口的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翻了下來，動作奇快地跟著薇拉出了門。
坐在車裡的時候，他還雄赳赳氣昂昂的，暗自思索著見到蝙蝠俠以後該如何心機算計這人一把。
結果，薇拉的車越開越偏，在小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車停在了華盛頓市郊，牽著傑森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棟十分普通的建築裡。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身披著紅色披風、一身深藍色制服的高大男人。
在看見男人扭過臉來的瞬間，傑森的大腦「嗡」地一聲，徹底陷入宕機狀態。
——這張熟悉的臉，這張無數次地出現在報紙、雜志、電視、手機上的俊臉，這特麼的不是正義聯盟的超人嗎？！
「這就是你說的孩子？」
呆立在電梯口的傑森聽見了一個低沉卻溫和的聲音。
他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這個曾經拯救過世界的高大男人朝著自己和薇拉走來，先是友好地衝著薇拉點一點頭，然後很自然地蹲下來，友好地衝著他伸出手，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超人。」
傑森：「…………」
他真的只是想懟蝙蝠俠而已！
結果薇拉這家伙居然還真把他帶到正義聯盟的基地來了？？這女人居然真認識這些超級英雄？？！
「交給你了。」
趁著小孩還在震驚之中，薇拉看了看時間，衝著超人略一點頭，然後拍拍自家熊孩子的肩膀，對著傑森露出一個標准的微笑：
「乖，我還有工作，晚上再來接你。」
說罷，她重新走回電梯，衝著超人揮一揮手，毫不留戀地關上了電梯的門。
……她走了。
把崽丟在正義聯盟基地裡，薇拉直接走了。
傑森：「……」
超人：「……」
良久的死寂之後，超人率先咳嗽了一聲，尷尬地叫住傑森：
「那個，孩子，你媽媽今天還有工作要忙，她拜托我們照顧你一天，呃，你想玩什麼？」
在電梯們關上沒多久，隨著超人的說話聲，聽見動靜的大家，紛紛從各個房間裡好奇地探出頭來。
「這是是薇拉的孩子？」
戴安娜第一個走上前來，看著小孩的目光慈愛無比，「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不是叫傑森嗎？傑森.塞納？」
閃電俠飛快地落在了超人的身邊，也跟著蹲下來，友好地衝著傑森打了個招呼，「嘿！傑森，早上好！想體驗一把急速飛行嗎？」
「急速飛行算什麼？」
綠燈俠很無語地打斷了好友，他站在角落，衝著傑森晃了晃手，「怎麼樣？男孩，要不要親眼去體驗一次火星之旅？」
——之前薇拉早就跟大家打過招呼，因為她需要親自去確認畫手和忙網站，結果帶孩子的任務就丟給他們了_(:з」∠)_
對於薇拉的這點兒要求，大家當然不可能拒絕。
是以，在薇拉把傑森帶過來的時候，深覺虧欠大魔王的各位都考慮起了如何帶這孩子去玩，態度異常積極。
鋼骨：「玩體感游戲嗎？我能帶你打橄欖球。」
沙贊（另一個兒童）：「嗨！橄欖球！橄欖球！我們現在就飛去天上玩啊！」
戴安娜：「我這裡有一把小劍，如何？要不要跟我學習劍術？我請你吃冰淇淋。」
超人：「咳……都別急，我先帶你去用餐如何？」
傑森尚且還沒來得及因為薇拉的突然離開而震驚，就被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異常友好的態度和他們描繪出來的玩樂場景給深深吸引住了。
他心潮澎湃，心髒怦怦直跳，眼神逐漸放光：
打橄欖球？學劍術？急速飛行？……還能去別的星球玩？？
所以說，一整天的時間，他都可以和這些英雄們一塊兒玩？
仿佛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看著超級英雄們，剛想說話，耳邊就突然響起了一個陰沉沙啞的聲音。
「玩？」
正在裡面忙碌的蝙蝠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大廳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傑森，皺了皺眉，淡淡地道：
「傑森.塞納，你的監護人給你留了一天的作業，我會監督你完成——現在，你有十五分鐘的用餐時間。」
玩什麼玩？
蠢孩子，你真以為塞納會那麼容易讓你跑出去玩嗎？
傑森：「…………」
正聯眾：「…………」
第46章 她的審美
把崽丟給正聯, 又暗自拜托唯一靠譜的蝙蝠俠治一治這個小滑頭，薇拉帶著瑪麗直奔紐約。
佩鉑波茨只有中午的午餐時間有空, 瑪麗和她約在了一家高檔餐廳中見面，作為主動邀請的一方, 薇拉和瑪麗按照常規禮儀提前了十五分鐘抵達了餐廳。
沒想到的是, 佩鉑小姐明明是被邀請的一方，卻比薇拉她們更早地抵達餐廳，她不僅來得早，還提前把她們預約的包間安排布置了一番——這份細致和周到也是絕了。
「大概是……習慣了？」
看向薇拉，佩鉑眉眼彎彎，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塞納小姐, 你對斯塔克先生的禮物還滿意嗎？」
作為托尼.斯塔克的首席秘書, 不僅能忍受的了老板糟糕至極的生活習慣和壞脾氣, 哪怕是這麼一個私人的約會, 她也隨時隨地考慮到斯塔克集團的利益，不動聲色地向薇拉這位廣告大師安利自家老板。
薇拉看了佩鉑一眼，目光在她的耳飾上一掃, 微笑著說：
「當然, 你的眼光很好。」
佩鉑：……
一個照面就被對方戳穿了真相，親手幫老板挑首飾送給薇拉的秘書小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薇拉和佩鉑見面, 除開對之前的致謝, 更重要的就是正面拒絕斯塔克工業的邀約。
鑒於佩鉑和瑪麗是好友, 薇拉的語氣還是很溫和的，給出的建議更是十分切實：
「以斯塔克工業目前的服務對像而言，我個人不建議你們在廣告上投入過多。」
斯塔克工業的主要服務對像還是軍方，在民用武器這一塊的市場份額並不大，加上之前發布會的幾款產品簡直就是劍指軍方，薇拉壓根沒弄懂斯塔克工業現在著急上火地聘請她是為了什麼。
不過，也有可能是被市場部的人給騙了。
也是為了斯塔克少走彎路，薇拉想了想，輕描淡寫地點了點有些大型公司的市場部會在自身銷售能力差勁導致業績下滑時把鍋甩給廣告的問題。
聽見薇拉這麼說，佩鉑臉上客套的笑容頓時又柔和了幾分，顯露出了一絲真誠。
換作是其他廣告代理人，壓根就不會管斯塔克工業此刻的境況如何。薇拉作為一個被邀請的那個，能站在斯塔克工業的立場上給出這種建議，已經非常難得了。
雖然如此，站在斯塔克工業的立場上，佩鉑還是不願意就這麼放走一位廣告大師，她語氣放緩，解釋道：
「塞納小姐，其實斯塔克先生的本意並不是指我們集團的產品廣告，而是形像廣告……」
……一本正經地扯淡。
薇拉的耐心從來都只是一瞬間的事，見佩鉑還是不放棄，甚至是有點兒胡攪蠻纏，她的眼神頓時冷淡下來。
等佩鉑說完，她的眼眸微斂，嘴角一抿，輕飄飄地道：
「以斯塔克工業目前的形像而言，除非需要進行產品轉型，否則形像廣告的意義也不大，又或者——」
拉長了語調，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佩鉑，直到秘書小姐的臉色完全僵硬了，薇拉才露出一個壯如惡魔的微笑：
「斯塔克工業真要打入民用市場，這是斯塔克先生的意思，還是董事會的意思？」
被薇拉兩下三下就扒出了公司未來的市場策略的佩鉑：「………………」
接下來的整個聚餐，她再也沒提過這個話題。
等到聚餐結束，薇拉有事先行離去，佩鉑才按住瑪麗，一臉心酸：
「……你也不容易啊。」
佩鉑原本以為托尼.斯塔克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老板了，結果和薇拉.塞納一比……啊，托尼簡直就是一只無害的天使寶寶= =
瑪麗：「……」
她一言難盡地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禮盒遞給佩鉑：
「這是我老板給斯塔克先生的回禮——她親、手、挑、選的禮物，希望斯塔克先生能夠接受她的歉意。」
佩鉑，面無表情地：「親手挑選？」
瑪麗，生無可戀地：「……你說呢？」
——對，我（們）就是我（們）老板的那只手，沒錯了！
……
下午兩點半，結束了這邊的聚餐，薇拉像是趕場一樣，驅車趕到了一家安靜的情侶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地處麥迪遜大道旁邊，環境幽靜，因為來這裡的客人大多都是情侶，咖啡館裡的每一個卡座都被屏風和植物包裹著，極大地保護了他們的隱私。
薇拉還在紐約總公司工作的時候，就經常約人來這邊談論公事（工作狂眼中沒有愛情），因為這個地方距離斯特林庫帕總公司很近，方便她約人談完事就趕回公司加班= =
提前抵達這裡，薇拉剛坐下沒多久，等到約定的三點整鐘聲響起，一個低沉而渾厚的男人聲音就好像是掐著秒一樣，也跟著准時地出現了。
「你好，請問是薇妮莎小姐嗎？」
那個聲音在說，「我是史蒂夫，史蒂夫.羅傑斯。」
……什麼鬼？ID居然是真名嗎？
這個念頭在薇拉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她緊跟著抬起頭，就看見了一個完全不像個正經插畫師的男人。
與其說是插畫師，倒不如說是該被放在時尚雜志首頁的模特。
這個自稱史蒂夫.羅傑斯的男人就站在薇拉的面前，姿勢刻板而筆挺，昂首挺胸，兩只手自然而然地垂在大腿外側，顯露出良好的風度。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卻憑借著自身完美的身材，硬生生地把廉價白襯衫和牛仔褲襯托出了一股高級定制的味道。
說實話，光是從這個身材來看，這人就已經完全不輸給蝙蝠俠或者超人，就薇拉來看，他的身材甚至都已經超過布魯斯.韋恩——更何況，他還有一副令人驚訝的好相貌。
布魯斯和超人當然都很俊朗帥氣，但是這兩個人都是黑發藍眸，不笑的時候都氣質就異常嚴肅，甚至是有些陰郁的。
但是這個史蒂夫就不一樣了，他和蝙蝠俠超人幾乎擁有一模一樣的健壯體魄和威嚴氣質，但是他的五官卻非常柔和。
淺金色的頭發板正地梳到腦後，露出端正而棱角分明的臉，蔚藍色的眼眸既溫和又包容，眸光澄澈而清亮，極大地減緩了他身上的那股自帶的硬漢風格。
單從薇拉個人的印像上來說，超人是「完美」，布魯斯.韋恩是「迷人」，而眼前的這個史蒂夫……就是「可靠」和「誘人」。
真要薇拉來選，比起前面兩個，她反倒覺得史蒂夫最符合她的審美。
有這個想法的估計也不止她一個人，至少薇拉就看見吧台那邊的金發服務生一連往史蒂夫的身上瞄了好幾眼。
等到史蒂夫落座，拿出自己的稿件和薇拉討論之後，薇拉對此人的滿意度就更高了。
一來，是因為史蒂夫手裡的畫稿的確無可挑剔，不管是場景繪制還是人物設計，他的每一張插畫稿件都可以拿出去單獨當做是代表作。
二來，也是因為史蒂夫的言行舉止，都異常地干脆利落，有條不紊。
「你的網站個人履歷上沒有任何商稿作品——你是沒有上傳，還是從未接過商稿？」
「我沒有接過商稿。」
史蒂夫耿直地回答，「但是在這之前，我咨詢了很多專家插畫家，大致列出了整個章程，關於細節方面，我們可以再商量。」
說著，他就拿出了一份規整的手寫文件，看得出來是用心研究過才總結出來的。
沒有因為自己是第一次接稿就忐忑不安，也沒有因為甲方（薇拉）過分犀利的問題而唯唯諾諾，沒有經驗就自己提前去做功課，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史蒂夫的態度坦蕩無比。
薇拉接過文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對方已經十分細心地將所有的重點流程一一標識出來，甲方和乙方容易鬧矛盾的環節也做出了相應的處理計劃，甚至還有備用解決方案……嘴唇微勾。
就單純拿這份計劃書來說，在策劃籌謀這個方面，眼前的史蒂夫.羅傑斯比起克拉克.肯特那傻小子強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來回問了幾個問題，看了畫稿，探討了一下對方給出的約稿章程和價格問題，最後，基本已經確認了對方就是未來合作插畫師的薇拉冷不丁地道：
「至今為止，你的畫稿都是手繪再掃描上傳，這是你自己的習慣問題，還是不熟悉電腦繪圖？」
要知道，許多傳統的老派插畫家，都習慣了手繪方式，隨著電腦繪畫的便捷程度加深，這些插畫家會對先進方便的電腦技術心存抵制。
薇拉對手繪或者電腦繪圖沒有什麼意見，但是出於謹慎，她還是追問了一句。
史蒂夫並不像是那種古板守舊的老學究，對電腦繪圖抵制的可能性不大，可是看他一身廉價的著裝……或許是因為昂貴的設備問題？
正在薇拉心中暗暗考慮著先給對方配置相應繪畫設備時，這位從見面開始就一臉正經、一板一眼的老實人，突然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他頓了頓，摸了摸鼻子，有點兒無奈地回答：
「……很遺憾，我完全不會電腦繪圖。」
薇拉，若無其事地：「……我們還是來談談具體人設要求吧。」
她拿出手機：「你的郵箱是多少？我先把約稿的電子合同發給你。」
史蒂夫：「………」
史蒂夫虛心地問：「是電子郵箱嗎？」
薇拉：「…………」
收回前言，這人也不怎麼靠譜！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史蒂夫，無語了半天才幽幽地問：
「我假設你在退役之前，應該不是火箭軍抑或戰略支援部隊？」
「……」
這一回，從見面開始在薇拉面前一直表現得非常沉穩的史蒂夫僵了一秒，手指猛地握成拳頭，遲疑而略帶警惕地道：
「塞納小姐，我們之前認識嗎？」
這姑娘怎麼回事？
怎麼一個照面的功夫，就看出他是退役軍人了？
「看不出來才奇怪吧。」
以你那副軍人特有的站姿和坐姿，回答問題時干脆果斷的「是」和「否」，身材體態和履歷問題，這不是一眼看過去就能猜出來嗎？
薇拉古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率先站了起來，打算去隔壁的印刷店打印一份紙質合同。
史蒂夫嘴角一抽，他有點尷尬地跟著薇拉走出了咖啡館。
等兩人跑到印刷店打印好合同走出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恰逢廣告公司眾人的正常下班時間。
薇拉拿著合同，一邊和史蒂夫低聲討論，一邊走出來時，恰好撞見了正在總公司加班的同事。
沒理會對方壯如雷劈一般的臉色，薇拉衝著對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帶著史蒂夫返回了咖啡館——返回華盛頓的飛機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後起飛，她得抓緊時間和史蒂夫簽合同。
然而，薇拉不知道的是，在目送薇拉和一個俊美至極的金發男人同時走進那家情侶咖啡館時，這位曾經飽受塞納總監荼毒的前同事目瞪口呆了好幾分鐘。
緊接著，這位前同事實在沒忍住，在斯特林庫帕公司的大群內發出了一條爆炸性的八卦爆料：
[匿名]：「我剛剛看見塞納總監和她的男友一塊兒走進公司附近的那家情侶咖啡館了！有圖有真相！附[照片][照片]！」
[匿名]：「這男人真是該死的帥氣！不愧是塞納總監！@辛勤工作的瑪麗，塞納總監都談戀愛了你居然偷偷摸摸藏著不告訴我們！」
一言激起千層浪。
正值休息時間，除開還在加班的同事以外，整個公司裡上上下下幾百來號人同時炸了。
被薇拉丟下一堆爛攤子的瑪麗：？？？
被薇拉丟下一個幼崽的克拉克：？？？
第47章 直播准備
——正義聯盟有自己的官方網站了！
超人的照片被「意外」暴露之後的第十天, 《紐約時報》等紙媒，以及社交網絡的首頁話題，都掛上了這個巨大的標題。
縱使這些有關於官方網站的報道內容, 實則都是暗自為了沃克政府做洗白和澄清, 表明政府支持超英的立場, 但是總的而言，於正義聯盟這邊是利大於弊的。
這些報道，成功地讓網站還沒正式出來之前, 就引來了全國的熱烈討論，比專業打廣告效果還好, 還不用花一分錢。
當然, 因為雙方協議內容, 而又要和沃克上一回直播，在全國人的面前和這位曾經算計過自己的總統先生做出「你好我好大家好」模樣的超人就沒那麼開心了。
正義聯盟官網首頁上是有直播功能的，這個功能設計出來的作用就是出於沃克政府的私心。
蝙蝠俠之前和瓦斯奎達成過協議：在官方網站正式上線運行的當天，沃克和超人會在正義聯盟官網的直播間內面談——這其實也就是個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雙贏廣告。
顯然, 沃克對此期待滿滿。
在「正義聯盟官網即將上線」這個新聞被爆出來之後，民主黨的黨媒和許多自媒體都開始鋪天蓋地地宣傳「沃克即將於正聯官網上再度和超人會談」, 就連電視新聞都專門播報了此事，好像生怕大家不知曉總統先生的動向一般。
被這麼一宣傳，整個美國上上下下，只要是接觸過網絡的人, 幾乎都對正義聯盟官網期待滿滿, 拜這個消息所賜, 超人的照片本來都已經消散的熱度又重新升高，眾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舔屏模式。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在薇拉和布魯斯忙碌於測試網站時，超人一直表現得興致缺缺，連續好幾天，他周身的氣場一直非常冰冷壓抑，簡直能凍死人。
一天之前，他親身去大都會逮捕了一伙銀行搶劫犯，明明也沒怎麼動手，卻憑借著這股冷肅且陰沉的氣場，就把人震懾得直哆嗦。
「這也不奇怪。」
私底下討論的時候，綠燈俠就說，「沃克那混蛋敢算計我們，還指望我們在攝像頭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換作是他，早就一拳揍翻沃克那王八羔子了！更何況是超人？
聞言，薇拉就在網站上線、直播開啟的前一天，把發言稿交給超人時，特意抽出時間，坐到了男人的身邊，和他強調了一下這個問題。
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克拉克：「……」
……要死了！
意想不到的是，薇拉僅僅只是坐在克拉克的身邊，某個大藍個就已經緊張到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僵硬，差點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因為坐得實在太近了，薇拉輕柔的呼吸聲在他的耳朵裡不斷放大。
敏銳的嗅覺之下，女人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也清晰地浮現出來，讓克拉克整個人都不好了，別說是發脾氣了，就連自己之前因為什麼而生悶氣都差點兒忘了= =
要知道，在以「超人」這個身份出現在薇拉面前時，他都是有意識地避開薇拉的，在平時的會議前後，也盡可能少對薇拉說話。寧願被綠燈俠那群家伙誤解「看見薇拉就秒慫」，也要避免克拉克.肯特的身份泄露。
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薇拉會在這種時候直接坐在他身邊，還單獨勸阻他……
某人頓時如坐針氈，背後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從現實的角度考慮，不管是商場戰爭還是政治博弈，其本質都是妥協的藝術。」
因為和超人的相處很少，看著男人現在這幅緊繃的狀態，薇拉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依舊在不高興，倒也沒有多想。
替超人闡述了一下明天直播時的整個流程之後，她就很平靜地解釋起來。
「對待那些超級壞蛋，或者入侵的外星人，大可以毫無顧忌地打敗他們，可當敵人變成了白宮、變成了軍工利益集團或者其他群體時，再用之前那種簡單粗暴的邏輯來行事可行不通。」
和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相處了這麼久，薇拉早把這群家伙的底就看穿了。
除開蝙蝠俠之外，這群各自有著強大超能力的英雄，性格和心性其實都非常簡單。
也許是之前面對的敵人從來都是罪大惡極的反派、外星人等，他們思考的方式和固有的思維模式基本就是：確認敵人→找出敵人→打敗對方。
而且，這個「打敗過程」，基本就是單純地利用武力值把對方給暴揍一頓。
誠然，這種模式放在一般情況下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可是這一回，正義聯盟面對的敵人是白宮和那些大資本集團。
這些政客和商人，玩弄的手段並非是明刀實槍的攻擊，而是比明面上的攻擊惡毒陰狠一百倍一千倍的輿論戰。
這種手段看似和平溫吞，卻能在不知不覺間將所有人洗腦，只要超級英雄的言行稍有不慎，就會落入對方的陷阱，繼而難以翻身，其驚險激烈的程度完全不亞於超級英雄們的正面戰場。
更糟糕的是，哪怕薇拉出手，在前幾次的交鋒中力挽狂瀾，將正聯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他們現在還是拿沃克和那些軍工集團沒辦法。
當面揭穿沃克的陰謀，狠狠地揍沃克一頓？
對公眾說明之前軍工集團的污蔑，讓他們得到懲罰？
把之前推波助瀾的媒體一一找出來，說明這些媒體不可信？
倘若超級英雄們真的使出這種幼稚愚蠢的手段，沃克和奧巴代亞那群人做夢都能笑醒過來。
「再怎麼樣，沃克也是總統，軍工集團還是左右著整個國家，以正義聯盟現在的聲望去硬扛他們，無異於蚍蜉撼大樹。」
手裡握著一杯熱咖啡，薇拉坐在超人的身邊，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番。
說罷，她看也不看超人（否則克拉克早就暴露了），低頭抿了一口咖啡，平靜地道：
「相反的，這種時候，和沃克合作反倒有利於我們，本質上而言，這是一種利益交換，不用多想。」
這也是政治博弈的微妙所在。
只要正義聯盟的名頭還是超級英雄，只要正義聯盟內的成員始終團結，他們就始終握有最強的底牌。
是以，像沃克這樣的政治家，是絕不可能和超英徹底撕破臉皮的，他承受不起魚死網破的代價。
所以，哪怕沃克知道自己現在凄慘的局面非常有可能是超級英雄干的好事，他也不會翻臉。
甚至還會笑容滿面地貼過來，表現得好像是超英最好的朋友一樣，要網站給網站，要直播給直播，噓寒問暖，貼心得要死。
「這就是政治。」
薇拉垂下眼瞼，她的聲音在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卻又堅定異常：
「理解不了也沒關系，我可以向你保證——除開明天的直播，以後你們絕不用再忍受這樣的委屈。」
月光之下，走廊的白熾燈光落在薇拉的臉頰上，讓她的整張側臉都透露出一種瑩潤的潔白，也越發襯得她眸光冰冷，恍如正在向自己的臣民承諾誓言的女王一般，凜冽而嚴肅，自信又強勢。
看著這樣的薇拉，克拉克一開始就悶在心裡的解釋，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其實很想說，這些道理他都明白。
只要是薇拉的計劃，哪怕是要和沃克去直播作秀，他也可以忍受。而且，他這幾天裡心情不好，跟沃克和直播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心緒起伏之下，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大腦裡胡亂地旋轉，無數種念頭在心頭回蕩……最終，克拉克也只是衝著薇拉抿了抿嘴，低低地「嗯」了一聲。
「好。」
男人微微低頭，低眉順眼地道，「我相信你……薇拉。」
仗著現在還是「超人」的身份，而且還是「發脾氣」的狀態，他大著膽子叫薇拉的名字，心髒砰砰亂跳。
也正如克拉克預料的那樣，薇拉果然對此沒有反對。
從超人這邊得到承諾，她滿意地點點頭，直接站了起來，欣慰道：
「放心，哪怕是這次直播，我也不會讓你吃虧。」
本來還想趁著這個時候多和對方交談幾句的克拉克：「……」
……等、等等？
塞納小姐，不，薇拉怎麼直接站起來了？不聊了嗎？
薇拉，哂笑一聲：「白宮那群家伙，難不成真以為光靠直播就能簡單收獲那些好名聲？等著看吧。」
說罷，她開始收拾資料，把一張張文件塞進包裡。
克拉克，僵硬著臉：「？薇、薇拉——？？」
剛剛不是聊得好好的嗎？你坐下啊！我還有事想問你啊！！
「承蒙信任，我不會讓沃克這麼好過的。」
絲毫沒注意到某人想要多聊幾句的想法，薇拉整理好資料，拿出手機劈裡啪啦敲了一陣。
「明天早上你記得提前兩個小時來這裡見我。」
說罷，薇拉丟下超人，雷厲風行地……當即就急匆匆地走了，把超人一個人丟在原地。
——她來這裡安撫超人是因為害怕明天直播的時候這人會因為鬧脾氣而掉鏈子，現在超人既然已經沒有問題了，那她還留在這裡跟人閑聊干什麼？
她還有工作，恕不奉陪。
冷酷無情的大魔王塞納：……抱歉，我不是心理醫生，更不是什麼解語花。
克拉克：……
克拉克：QAQ
薇拉我還在發脾氣啊！！
……
第二天的時候，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超人，果然不像之前幾天那樣面無表情、悶悶不樂，算是恢復了原本的沉穩狀態。
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向薇拉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透露出了一股哀怨且委屈的意味。
按照薇拉昨天的要求，提前了兩個小時抵達約定好的地點的他，一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老熟人。
曾經被薇拉邀請來拍攝照片的攝影師安娜，帶領著幾個助手，僵著臉站在那裡，和克拉克打了個招呼。
克拉克：「……」
這一刻，他瞬間回想起了當時在攝影棚中被鏡頭聚焦的不適和焦躁感= =
他頓時僵在了原地。
在安娜的身邊，正在和邊上的助手談論著什麼的薇拉衝著克拉克招招手，示意對方過來說話。
安娜和她的助手們，就眼睜睜地看著超人明明一副非常僵硬、非常不情願看見她們的模樣，卻還是在薇拉的招手之下乖乖走過來了。
而且，這男人不僅走過來了，居然還勾了勾唇角，衝著安娜幾人露出一個冷淡卻客套的微笑：
「好久不見，安娜女士。」
對超人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攝影師小姐：「…………」
……別裝了，知道你不情願看見我= =
「你的鏡頭恐懼症問題非常嚴重——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沒打算讓你現在就克服鏡頭恐懼症。」
薇拉無視安娜和超人之間詭異的相處氣氛，叫來安娜團隊中專門負責化妝和造型的助手們，示意超人坐在專門的化妝台前，解釋道：
「既然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掩蓋掉。」
說著，薇拉身後的兩個明顯有些膽顫的助手齊齊衝著克拉克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若干化妝道具，開始在克拉克的臉上塗塗抹抹。
有什麼黏糊糊的化妝品塗抹到臉上，克拉克有些不適地皺眉，他周身的氣場頓時又陰沉下來，兩個化妝師首當其衝地感覺到了超人身上的壓迫感，好懸沒嚇到丟化妝刷。
沒等克拉克扭開臉抗拒，薇拉的聲音就緊接著響起：
「放心，攝像機的鏡頭同樣非常具有欺騙性，簡單的妝容在鏡頭下很難被發現，但是通過某些化妝手法和打光手法，盡可能地掩蓋你表情上的僵硬感……所以。」
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冷：「……所以，你最好別動。」
我特意請來的人，你敢動一下試試看？
克拉克：「……」
不得不說，讓超人化妝，還真是無奈之舉。
因為超人真的很不適應攝像頭。
沃克之所以一開始就提出「直播」的建議，估計也是在復盤當初的表彰會時發覺了這一點：
在當初的白宮表彰會上，七個超級英雄站在台上，就好像木樁子一樣，面對攝像頭，基本都是僵硬的——當然，蝙蝠俠那是裝的。
但是沃克就不一樣了，再也不會有人能比美國總統還能在攝像機鏡頭前裝模作樣的了，尤其是依賴著出色外表上位的沃克，他在鏡頭面前擁有絕佳的表現能力。
前者是擁有優良鏡頭感、早就習慣了攝像機和記者的總統先生。
後者則是在鏡頭面前十分僵硬，甚至連話都不怎麼說的氪星人。
可想而知，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直播間時，沃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搶到直播采訪的主動權，從而引導整個直播，走向對自己有利的那個方向。
對於沃克來說，他還真就有這個自信，能踩著超人這個巨大的陪襯，澄清自己的名聲，從超人的支持者這邊爭取到關注和支持。
這是的「陽謀」，饒是蝙蝠俠在這裡也沒辦法多說什麼——但是薇拉偏偏就不樂意。
她本來就是睚眥必報的那種人，既然用直播給了沃克好處，就絕不可能再松手分給他更多的利益。
是以，她一方面暗中聯系上了白宮直播間的攝像師們，調查現場的打光、環境布置、沃克的穿著等問題，另一方面請來了安娜，讓她和助手們幫忙，利用化妝的手段柔和超人的五官，爭取將他整個人的形像調節到那張照片中的水准。
「總不能讓那些因為照片而支持超人的人感覺到被照騙了。」
薇拉低聲叮囑安娜。
安娜：「……」
她看著化妝台那邊，在助手們的服務下渾身僵硬、氣質冷肅、隱隱有暴躁之色的超人，真的覺得薇拉就是在扯淡。
這是超人的妝容問題嗎？
這明明就是他本人的性格問題吧？！
就算我手下可憐的化妝師姑娘們把超人的外表調節到那張照片裡的狀態，就算你聯系好了攝影師去現場布光，他本人的脾氣這麼冷厲，表情平淡，話又那麼少——
你指望這麼一個人去和沃克競爭觀眾的目光，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我知道了，那就等等看效果吧。」
實在不懂得薇拉對超人的認知到底哪裡出了毛病，安娜光是看一眼超人就覺得壓力山大，她撓了撓頭，索性心塞地轉移了話題：
「對了，還沒來得及祝賀你脫單。」
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安娜的耳邊忽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什麼東西摔碎了？
安娜納悶地朝著聲音發出地——化妝台那邊看了好幾眼，確認沒有問題才轉回頭來看向薇拉。
而後者的臉上，則是真真實實地流露出一種困惑不解的神色。
「……什麼脫單？」
薇拉還在低頭看著手裡的直播流程資料，聞言也跟著抬頭看著安娜。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秒，安娜頓了頓，奇怪地說：
「別告訴我你要瞞著我——拜托，整個麥迪遜大道都傳遍了！」
「傳遍什麼？」
薇拉放下資料，不動聲色地問。
安娜，傻乎乎地托盤而出：「……你的新男友啊。」
說罷，她干脆拿出手機，找出廣告業內的論壇，翻出一個熱門貼放給薇拉看：「你看，上周末的時候，你和你的新男友在情人咖啡館約會啊！有人拍攝了照片……呃，莉莉，去把房間的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說話之間，總覺得整個房間有些發冷的安娜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薇拉接過手機，仔細地看了看這些照片拍攝的角度，目光逐漸放冷。
看罷，她十分禮貌地將手機還給安娜，冷淡地道：
「……你誤會了，那是一個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只是合作伙伴啊？
安娜頓感遺憾，她又看了薇拉的這個合作伙伴一眼，心念一動：「你還有這位先生的聯系方式嗎？他有考慮過兼職模特的工作嗎？」
等到薇拉毫不猶豫地答應，並表示會去詢問那位「合作伙伴」時，安娜不得不確認：薇拉和那位英俊無比的先生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關系了。
畢竟，倘若薇拉真的和那位先生是男女朋友關系，給聯系方式的時候怎麼也不可能這麼痛快的。
在遺憾之余，安娜抹了抹頭上冒出來的薄汗，忍不住又叫住助手：「……還是去把房間的冷氣打開吧！」
真奇怪，剛剛明明還那麼冷，怎麼突然之間又變熱了？
——這鬼天氣！
第48章 凄慘的對比
白宮專供直播拍攝的會議廳內, 站滿了攝影師、記者、保鏢以及白宮後勤人員，到處都是嗡嗡說話聲，正在為直播做最後的准備。
沃克穿著一身非常正式的銀灰色高定西裝，他的發型妝容無一不是經過專人團隊的特殊打理，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英俊無比, 風度翩翩，完美地彰顯出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白人的成熟和風采。
面對這麼多攝像機，沃克絲毫沒有任何緊張，他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親和微笑，低聲問瓦斯奎：「我這樣如何？」
瓦斯奎又仔仔細細地將總統先生檢查了一遍, 低聲肯定道：「您會將超人變成黯淡無光的陪襯。」
沃克的嘴角勾了勾，整個人越發意氣風發, 自信無比。
正如薇拉一開始猜測的那樣，整個白宮，從沃克再到幕僚團上上下下，沒一個把超英們放在眼裡的。
在他們的眼中，正義聯盟始終都是原來的那個超級七人組, 這七個超級英雄，包括神奇女俠和蝙蝠俠在內, 都是一群不懂輿論、不諳媒體的蠢貨。
蝙蝠俠或許稍微聰明一點, 懂得和政府談判，但是沃克幕僚團就此人之前對哥譚市內自身名聲問題的處理手段分析, 都認為蝙蝠俠的手段不足為慮。
以輿論場的水深程度, 一個外行人妄想在這個領域打倒專業團隊, 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距離直播正式開始還有十分鐘，超人還沒有來，拜媒體之前鋪天蓋地的宣傳所賜，正義聯盟的官網剛一上線，點擊量就瞬間增長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數字。
顯然，民眾都對正義聯盟的官方網站十分好奇，不管是支持派還是反對派都在第一時間點進了網站，至於中立群體和沃克的支持者們，則是官網的直播十分感興趣。
如果不是布魯斯和薇拉早就猜到這個盛況並增加了服務器，早在正義聯盟官網上線的那個瞬間，就被驟增的海量訪問量給擠癱瘓了。
網站的首頁現在就掛著還沒開啟的直播間畫面，因為在直播見內發言需要賬號認證，想要和總統先生和超級英雄來個面對面交流的人就開始爭先恐後地注冊正聯網站的賬戶。
鋼骨這邊就能看見後台這邊，無數訪客蹭蹭蹭地轉變為注冊用戶，在網站上線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注冊用戶就高達十幾萬人！
鋼骨：！！
他突然就不那麼討厭沃克了，甚至看他還挺順眼的，覺得這樣的直播還可以再來幾回。
——塞納說得果然沒錯，總統先生本人就是最大的活體廣告牌啊！
這一頭，見直播間內的人數已經突破了二十萬，沃克心念一動，搶先坐到了攝像機前，示意直播提前開啟。
於是，在直播間內苦苦等待、不斷刷屏的二十萬觀眾，就提前看見了黑漆漆的屏幕一亮，模糊了兩秒，美國現任英俊瀟灑的總統先生就出現在了直播畫面中。
「下午好，各位。」
這位號稱美國歷史上最英俊帥氣的總統坐在沙發邊，像是和平等的朋友閑聊一樣，衝著守在直播間裡的觀眾們微笑示意。
在他出現的瞬間，整個直播間都是他的支持者們的瘋狂刷屏。
不得不說，沃克的人氣的確很高，哪怕是之前一段時間都被詬病抹黑，他的基本盤依舊穩當堅定。
簡短的打招呼過後，沃克十分風趣地調侃道：
「當然，我知道你們想看的人不是我，今天我只是負責為你們引薦那位超級朋友的服務生。」
不得不說，沃克真的非常擅長把控現場氣氛和掌握對話節奏。
這句自謙的話一出，就連之前支持超人、對沃克心存不滿的人們，都對沃克有所改觀，彈幕裡一堆「哈哈哈哈哈」，甚至有人開始刷「史上最委屈的總統服務生」。
「怎麼能說是委屈呢？」
看見彈幕，沃克微微一挑眉，俊朗的臉上浮現出真摯而溫和的笑容。
「我們的這位超級朋友，曾經在危難之中拯救過我的性命，我們於生死關頭相識，這份友誼從來都鐫刻在我的靈魂之中。好了各位——別管我是誰，我們將一塊等待真正的主角光臨此地。」
這是沃克的臨場發揮實力：僅靠著一個簡單的玩笑，就不著痕跡地澄清了自己。
不僅反駁了之前「沃克政府企圖掌控正聯」的謠言，還點明了自己和超人的友誼，淺嘗輒止地展現了一下自己的忠誠和真摯。
果不其然的，這番發言再度獲得了眾人的好感，許多之前因為超人的問題而指責攻擊沃克的人也開始暗暗考慮自己是不是誤會了沃克。
在直播開始之前，沃克就趁著超人還沒趕來之前，佯做和大家閑聊，率先收攬了一波人氣。
他時而嚴肅認真地回應直播間內觀眾的問題，時而為了超人朋友開幾個調侃自己的玩笑，不一會兒就讓整個直播間熱鬧了起來，眾人對著沃克的好感值蹭蹭上漲。
與此同時，也有沃克的支持者，忍不住開始發起了一些不和諧的彈幕：
「超人怎麼還不來？」
「總統先生都已經放低身段，在這裡等了他這麼久了……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他不是速度很快嗎？既然知道直播間這邊已經開啟了，為什麼還讓沃克這麼干等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人對沃克的好感越高，這樣的彈幕發言就越多，沃克的支持者對超人的偏見就越深。
台下，瓦斯奎以及幕僚團其他人士見此，都忍不住暗中互相使眼色，每個人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和暗喜。
——這場直播面談，沃克已經贏了。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政客的本質是演員。
而加勒特.沃克就是所有演員中最擅長獲得眾人好感的那一個。
所謂的直播，哪怕是只有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也得分出一個主次，顯然，沃克才是占據主導權的那一個。
在直播之前，他搶先一步收獲了眾人的好感，在直播正式開始的時候，哪怕超人再舌燦蓮花，都不可能再把主動權給搶回來了。
更何況……超人還木訥少言，完全不懂如何與民眾對話。
照片好看又怎麼樣呢？
想起當初白宮表彰會時超人那副嚴肅、生硬的模樣，瓦斯奎輕蔑地笑了笑，她和幕僚團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已經開始准備撰寫下一步的公關稿了。
試想一下，一個身為總統卻親和無比，全程笑容滿面，對所有問題都耐心解答，另一個只是掛名超英卻傲慢冷肅，對待提問愛答不理，這樣一個直播下來，不用想都知道眾人會偏向誰。
而就在瓦斯奎幾人商議的同時，正式的直播時間終於到了。
一個高大的人影自白宮外的天空中劃過，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直播間的另一位主人翁准點到場了。
注意到那股沉穩的腳步聲，正在和直播間的觀眾們聊得風生水起的沃克眼神微微一動，隨即抬手示意了一下眾人，掛著瀟灑的微笑，對著鏡頭調侃道：
「看起來，我們的超級朋友沒有失約。」
看著瞬間增加的彈幕，沃克一抬手，做出一個介紹的手勢，一邊扭頭一邊優雅地道：
「諸位，美利堅最好的朋友、曾經拯救整個華盛頓的超級英雄，超人，他來——」
話說到一半，在看見超人出現在門口的瞬間，掛著親和笑容的沃克，突然僵住了，整張臉瞬間露出了一種非常不自然的驚悚之色。
好在這個時候的鏡頭早就從他的臉上挪開，順著沃克的手勢方向挪到了門口的超人身上，總統先生的支持者們沒能看見他的失態——當然，他們也沒能好上多少。
隨著鏡頭的偏移，整個直播間那些嘻嘻哈哈的刷屏，瞬間消失無蹤了。
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手頭上的事情，呆呆地盯著屏幕中心的那個男人，腦中一片空白。
……他們看見了一個活的阿波羅。
高清鏡頭之下，超人整個人都暴露在了光芒之中，他高大的身軀和接近完美的身材比例自然也就暴露無遺了。
他從門外走來，腳步沉重，身上的盔甲帶著些許的塵埃，幾縷漆黑的碎發調皮地落在光潔的額頭上，好像剛剛才從某個戰場中脫身，急匆匆趕來一般。
換作之前，剛從危險中飛回來的超人能讓安娜手下的助手們全都嚇得花容失色，可是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卻掛著一絲溫和的微笑。
而偏偏就是這麼一絲微笑，將他周身所有的暴躁、嚴肅、冷淡和那股危險感都消融殆盡，兩相融合之間，顯露出了一種別樣的復雜魅力。
既親和，又威嚴。既嚴肅，又真摯。
在這抹微笑之中，他周身的氣場徹底溫柔下來，一下子就把同樣打算走「親和路線」的沃克給比了下去。
而且，這樣的他，就和當初那張引起社交網絡爆炸的夕陽照片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兒不同！
整個直播間都靜默了。
直到超人從門口走到沃克的身邊，歉意地向眾人表示「自己因為一些急事來晚」之後，終於在這場驚艷的美色盛宴中回過神來的觀眾，為沃克上演了一場真正的彈幕狂歡。
之前對沃克的刷屏好歹也只是刷屏，現在超人一出來，整個彈幕就好像一大塊煎餅一樣，來來回回糊了好多層！
「啊啊啊啊我老公真的就有這麼帥！媽媽我搞到真的了！」
「臥槽我服了！這麼高清的攝像頭直接照臉也找不出半點兒瑕疵這顏值真是逆天了！」
「阿波羅！阿波羅！超人就是我心目中的阿波羅啊啊啊！！」
沃克：「……」
瓦斯奎&整個幕僚團：「…………」
這不科學！
超人什麼時候會這麼笑了！？他不是一直刻板嚴肅嗎？？
神他媽溫柔可親阿波羅？！神他媽和照片一模一樣！這特麼的來的是個假超人吧？！
別說是沃克一群人了，同一時間，看見了上直播以後掛著溫和笑容的超人，就連正聯這邊的同伴都是一臉的驚悚。
薇拉和布魯斯兩人就同時站在大屏幕前觀測著直播實時數據和超人的狀態，見此，布魯斯沉默了一下，扭頭看向薇拉：
「你教他的？」
你替超人克服了鏡頭恐懼症？
「……什麼？」
薇拉也看向布魯斯，「不是你嗎？」
克服什麼啊？這人不是很明顯就是在莫名其妙地高興嗎？
布魯斯：「……」
薇拉：「……」
什麼鬼？
超人為什麼突然傻樂起來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看見對方眼中的疑惑。
雖然不太清楚超人到底是怎麼了，但是拜此人突如其來的笑容所致，在薇拉的計劃還未實施之前，這人就已經把直播間內所有人的關注都搶了過來。
從他走進來再到落座，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內，直播間內瞬間增加了幾萬的觀眾，飛快刷過的彈幕險些遮蓋住了整個屏幕。
要知道，一張照片和真人出鏡，造成的轟動性絕對是兩個層次。
在親眼看見超人頂著這麼一張臉出現在鏡頭上時，哪怕是再不喜歡超級英雄的人，也說不出半句壞話，更何況，面前的超級英雄還掛著滿臉笑容。
本來就是衝著超人而來的觀眾心花怒放、嗷嗷亂叫，瘋狂截屏。
反對超英本想挑刺的人們怎麼都挑不出毛病，只能酸溜溜地用「不就是張臉」來刷屏，然後暗搓搓地把超人的截屏存了下來。
最受到衝擊的，則是沃克的支持者們。
這些在超人出現之前一直頻繁地刷「超人怎麼還不來」、「是不是看不起沃克」、「超人真是傲慢無禮」的人們，在看見超人的一瞬間，立場瞬間就開始不堅定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
「……仔細想想，其實超人也是按時趕到，誰會想到總統會提前開直播呢？」
「說傲慢或許太過分了，他身上還有灰塵呢！說不定是剛剛救完人才匆匆趕過來的。」
「沃克先生之前不就說過了嗎？他絕對信任超人的人品，他既然這麼說了，那超人不可能有問題嘛！」
裝白蓮失敗的沃克：「…………」
吐血.JPG
看著超人那張怎麼都挑不出毛病的臉，此時此刻，曾經靠臉打敗競爭對手擔任總統的加勒特.沃克，深深地恨起了這幫支持者們「看臉說話」的毛病。
光是看人家有一張好臉你就偏向他了？
膚淺！你們這群人真是該死的膚淺！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超人身高足足有一米九，體態魁梧無比，他剛一落座沃克的身邊，就把一米七幾的總統先生襯成了一只瘦弱的小雞仔。
沃克：「……」
不、不急。
沃克僵著臉露出微笑，心中暗暗地思考：
雖然超人的確有一張好臉，但是整個直播，更多地是看談吐。
瓦斯奎早就暗中安排好了許多刁鑽的問題，只等著相關人士在直播彈幕中不經意提出，等到那時候，面對這些質問，超人絕對回答不了——
——個屁！
直播一開始，超人就表現得滴水不漏。
他先是對眾人道歉，表示自己來之前剛剛參與了某起救援，然後又和沃克面對面交談了幾句，雖然話不怎麼多，但是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和禮貌。
最後，面對彈幕內觀眾們提出的種種問題和沃克的詢問，他侃侃而談，回答又非常樸實平和，讓人一看就好感倍增。
和沃克之前的小玩笑不同，超人的語氣的確是認真而嚴肅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說話之間，透露出了一種老實真摯的味道。
對比沃克之前那種有些油滑、一看就是老政客的官方言談，哪怕是沃克原本的支持者，都忍不住專注地盯著超人，有些好奇地向超人提出了不少問題。
逐漸被所有人忽略的沃克：？
excuse me？
二十……不，四十萬的觀眾，就沒有一個想問我問題的嗎？？
我還在這裡啊！
諸位，你們的總統還在這裡啊！？
沉迷於超人的臉跟談吐的觀眾們，暈暈乎乎地一臉迷茫：
啊？什麼總統？
啥？沃克還在直播間嗎？
沃克：「…………」
……指望克拉克突然變得能言善辯、能夠討好受眾，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能夠回答這些刁鑽的問題，壓根就不是他自己臨時想出來的，而是早在一周之前，薇拉就把可能出現的問題羅列出來，寫成稿子讓他提前背誦下來了。
早就猜到瓦斯奎會在直播提問中做手腳，薇拉提前設想出了三百多個問題，並以超人的口吻和身份一一制作出了合適的回答。
「以瓦斯奎的能力，她能夠想出來的問題大抵只有這些了。」
幾天之前，薇拉把厚厚的一疊文件遞給克拉克，叮囑道，「把這些都背下來就沒問題了。」
憑借著驚人的記憶力，克拉克只看了一遍，就把這些問題的答案完完整整地背誦了下來，現在遇見了同樣的提問，他就按照薇拉的囑咐，很乖地背誦全文。
「你確定這就是所有的問題了？」
在當時，蝙蝠俠還曾經就此事提出質疑，「你只考慮了三百多個可能？」
「只有這些，如果真的出現了超人你難以回答的問題……」
說著，薇拉平靜地扭頭看向克拉克，一字一頓地道：
「你就衝著攝像頭笑。」
……這太荒謬了。
當時的克拉克無奈又無語地想。
可雖說荒謬無語，真到了觀眾的提問被沃克截胡，被他一通發散之後重新丟到超人面前，對這個刁鑽的問題沒有任何准備的克拉克，還是誠實地按照薇拉的吩咐做了。
於是，在有人提出「正義聯盟是否會納入軍方管理體系」這個問題之後，克拉克頓了頓，就抿了抿嘴，眼神微眯，衝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生疏的笑容。
……簡直就是核彈暴擊現場。
在這個殺傷力極大的笑容之下，整個直播間都安靜了一秒。
沃克：「……」
瓦斯奎：「……」
「快！把鏡頭給回沃克！」
瓦斯奎當機立斷，指揮攝影師瞬間將鏡頭從超人的身上挪開，重新放到了沃克的身上。
注意到攝像機的紅點重新朝向了自己，沃克立刻找回了原本的自信，他也嘗試著像超人一樣，衝著觀眾們露出親和、溫柔的微笑，嘗試著繼續用俏皮的玩笑轉移話題：
「好吧，這回又輪到我回答了？其實我倒不介意將鏡頭完全給我們的超人朋友……」
直播間的觀眾們：「……」
在超人面前顯得無比熱情的彈幕瞬間戛然而止。
良久之後，一個原本是沃克的忠實支持者的觀眾，憤憤地發出了一個彈幕：
「你知道就好。」
「沃克先生，您開頭的時候不是都說了自己只是陪襯的嗎？現在就讓我們好好問問超人不行嗎？！」
把鏡頭切回去啊！
我們不要看沃克那張老臉，我們要看超人！超人！超人！！
第49章 萬惡之源
九十分鐘的直播之後, 參與直播的所有人都有所收獲。
收獲最大的是超人，經過這場直播，依靠笑容和不俗的談吐，他成功地鞏固了自己「國民男友」的形像。將直播間內總統沃克的所有支持者都變成了自己的支持者不說, 還變成了大家心目中「博學多才」的代表人物。
也是拜他所賜，正義聯盟的官網上線的第一天, 訪問量就高達百萬之多, 注冊用戶接近四十萬。
這種可怕的成績放在其他任何一個網站身上，運營者能當場笑出心髒病。
直播間內的觀眾們也覺得十分滿意。
一來，通過高清攝像頭，直播間內的所有人，幾乎都暗搓搓地截屏了超人的照片, 錄制了他的視頻……收獲頗豐。
對, 他們其實壓根沒注意到沃克和超人到底在討論什麼話題, 直播間裡所有的觀眾全程就光看超人那張臉去了！
二來, 通過這個直播，之前一直沉迷於超人的顏值的粉絲們突然發現：
臥槽這男人除了臉之外，他的聲音居然也該死的好聽！從他開口說話的那個瞬間, 耳機黨的耳朵幾乎要懷孕了好嗎！
聲控顏控雙控黨頓時狂喜到螺旋升天。
在直播過後，大家紛紛把自己珍藏的超人截圖、錄屏和音頻都放到社交網絡平台上共享，超人再度收獲了一波關注。
所有人都有所收獲, 沃克當然也不例外。
……他收獲了無數個表情包和一個#史上最委屈總統陪襯#的話題。
這個話題是沃克黑粉和反對者發起的, 關於沃克的表情包也是他們做的, 但是被共和黨的那些媒體煽風點火之後, 立刻就成為了熱門話題：
「看看我們可憐的總統吧，他在世界上最偉大的超級英雄面前，表現得好像一頭沒有智商的驢子。附[沃克傻瓜笑]、[沃克誇張表演臉]圖片123」
「比起超人，沃克臉上的笑容無比虛假，回答浮誇毫無內容，時不時表現出來的搶話意圖過於明顯，令人厭惡。」
「我對超人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想對沃克說：嘿！兄弟！我知道怎麼讓你在這場直播中獲得眾人的好感——你只需要閉嘴別說話、別搶鏡頭，全程讓超人發揮就行了！」
如果光是沃克的反對者們和路人在這個話題裡「哈哈哈」也就算了。
問題是，許多沃克的支持者們衝著這個黑話題憤怒地點進來打算吵架，在看罷這些對比截圖和表情包之後，居然偃旗息鼓，無奈並委婉地表示：
總統先生，畢竟這是超人的直播嘛……你委屈一點也沒什麼啦！人家比你年輕二十歲呢！
沃克：……
沃克：？？？
我仿佛有一群假的支持者？
是誰當初誇我是四十五任總統中最帥氣的那個來著？？
不管沃克再怎麼生氣吐血都沒有用了。
在直播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共和黨的媒體都熱衷於拿此事對沃克開涮，為此，薇拉還專門以「薇妮莎」的名義，寫過一篇嘲諷沃克的文章。
在文章裡，她心機地選擇了超人和沃克同台時的截屏照片，大肆嘲諷沃克身為總統，在直播間裡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一個超級英雄，受到共和黨媒體大量轉發和支持點贊，把沃克氣得直哆嗦，差點沒直接發推罵人。
這樣一來，整個民主黨上上下下，都確認了這個借用超英問題三番兩次找沃克麻煩的「薇妮莎」，就是共和黨特意安排過來找事的寫手，只不過是借著正義聯盟的名頭搞事罷了。
她這麼一折騰，導致沃克和共和黨之間的罵戰越發升級，短時間之內是沒什麼心思過來管正義聯盟的問題了。
換在以往，兩黨之間的罵戰總能引起普通吃瓜民眾的圍觀，可是現在，大家對這種罵戰興趣缺缺，基本懶得關注誰對誰錯。
……因為這部分吃瓜群眾中的絕大多數，都在沉迷正聯官網論壇。
蘇珊是個普通學生，就讀於紐約市某高中，成績一般，熱衷於參與各種社團活動，也沒打算讀大學。
和她的朋友們一樣，她也熱愛經營自己的社交網絡賬號，經常關注各種實時熱門並參與討論，是互聯網上的「絕大多數」。
在華盛頓大戰之後，超級英雄們橫空出世，引來了諸多爭論，蘇珊班裡的男生幾乎天天都在討論著超級英雄，可她卻興趣缺缺。
她不是華盛頓人，對於華盛頓大戰沒有任何感覺，超級英雄的存在又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那她為什麼要去關注呢？
超英該不該存在、超英是不是違法這種問題對於她而言太深奧了，完全看不明白。
是以，比起什麼超級英雄，蘇珊更關注美妝網紅今天又推薦了什麼化妝品，喜歡的樂隊又發行了什麼唱片單曲雲雲。
——結果，超人的夕陽路人照就這麼被爆了出來。
在社交網站中無聊刷屏，卻突然刷到超人的那張半身照的蘇珊：「………………」
那個黑發藍眸的男人，在夕陽柔光之下，就這麼對著蘇珊輕輕勾了勾唇，他的眉眼帶著柔和的笑意，冰藍色的眼眸是整個星河。
……一眼淪陷。
那天，從小到大寫作都不及格的蘇珊，熱情洋溢地發了一條推文：
「他是點亮黑夜的第一縷陽光，他是雨後出現在窗口的彩虹，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亮色，他是籠罩著我的整個星空！」
像絕大多數人一樣，蘇珊立刻成為了超人的顏粉，她立刻加入了班裡男生們的隊伍，每天都在密切關注著超人，瘋狂探討這位超級英雄的能力和舉動。
越是深入地了解他，蘇珊就越喜歡他。
什麼美妝博主？化妝再好看會有超人好看嗎？
什麼知名樂隊？唱片再好聽能拯救世界嗎？
這種喜歡一層層地疊加，在直播間裡看見超人的那個瞬間達到了巔峰。
和其他粉絲們一樣，親眼看見高清攝像頭中的超人時，蘇珊差點沒激動到尖叫出聲。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這麼完美的男人！？
你們都來看啊我愛的男人既強大又帥氣，聲音好聽不說還博學多才！你們都來看看啊！
直播結束之後，心情久久難以平復的蘇珊沒有直接退出正義聯盟官網，而是懷揣著莫名的激動，看起了正義聯盟的官方網站。
正義聯盟的官方網站設計得很有特點，蘇珊說不上來哪裡好看，就是覺得這個網站的外觀看起來非常高大上，沒有那些討人厭的廣告，也沒有什麼不和諧的色彩。
除此之外，整個網站的功能分區也很明確，至少蘇珊第一眼看過去，就能看見自己最感興趣的那個部分。
她對正義聯盟的新聞資訊以及什麼意見反饋沒有什麼興趣，而是憑借著某種直覺，直接點進了正義聯盟官網的論壇。
果不其然的，直播結束後的那個瞬間，正義聯盟的官方論壇裡已經出現了不少帖子。
這些帖子，全都是剛才直播注冊過的新用戶發的，絕大多數的帖子內容都是關於超人的。
有人將九十分鐘的直播錄像全部傳到了論壇中，有人已經放出了超人在直播間內的精修圖。有人特意做出了超人與大家通過網絡直播互動的精修版（全程減掉討人厭的沃克的那種）。
有人甚至都放出了超人說話的錄音剪輯（同樣是刪掉沃克聲音的那種）。
蘇珊自己是沒有那些專業設備的，她也沒有剪輯、修圖的技術。
和其他大多數同樣不懂這些的粉絲們一樣，她開開心心地把每一個帖子都瀏覽了一遍，一邊保存那些喜歡的視頻音頻，一邊為這些無私奉獻的太太們送鮮花鼓勵。
一時之間，整個正義聯盟的論壇就好像變成了超人論壇，所有熱門的帖子幾乎都是有關於超人的。
當然，也有零星的幾個帖子，提到了正義聯盟的未來規劃問題，正義聯盟是否會成為政府私軍的問題。
遺憾的是，這些本應該最正經嚴肅、最符合論壇設計初衷的帖子，幾乎沒有什麼人回復。
往往在發出沒多久，就會被後來居上的諸如「超人最新照片」、「無沃克剪輯版動圖」、「沃克表情包」等有趣的帖子給擠下去，落到最下層，更加無人問津。
像這樣的帖子，蘇珊是點都不會點進去的，作為超人的粉絲，她的目標非常明確：超人！超人！有關於超人的所有帖子！
鑒於超人曾經創下的豐功偉績，和蘇珊目標一致的人很多。
是以，在正聯官網上線的前幾天，整個論壇開始呈現出了一種近乎瘋狂的繁榮，好像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從直播中挖掘出新內容。
在這樣的熱潮之下，大家把九十分鐘的直播從頭到尾翻了個遍……然後很快就缺糧了。
沒辦法，再怎麼挖掘，這場直播也僅僅只有九十分鐘，而且在九十分鐘裡，還有一半的時間都是沃克在那裡廢話= =
蘇珊把論壇裡所有有關於超人的錄屏、音頻、照片全都反反復復看了之後，也終於加入了怨念的大軍：
「沃克怎麼那麼討厭！他要是少說幾句，我們會只有這點兒糧嗎？！」
（沃克：……）
在熱火朝天的四天之後，正義聯盟的論壇終於開始冷淡下來，因為沒有更多的內容可以填充，大家發布的帖子大多都變成了無聊的討論和炒冷飯，逐漸的，活躍用戶也不像前幾天那麼多了。
蘇珊也覺得很失望，她之所以來論壇，就是為了超人，現在沒有新的有關於超人的內容，她也越發無聊了起來。
這天晚上睡前，她照舊拿出手機，熟練地點開正聯官網論壇，想要找出一些超人的新內容時，卻突然注意到了一個新發布的古怪帖子。
這個帖子的標題是：《蝙蝠俠他又壞又甜》
蘇珊：「……」
用了兩分鐘的時間才想起蝙蝠俠好像也是正義聯盟的一員，蘇珊不感興趣地劃了過去，繼續去找有關於超人的內容。
十幾分鐘之後，搜尋無果的蘇珊心塞地退回了論壇主頁，卻冷不丁地又看見了那個掛著蝙蝠俠名字的帖子。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原本只有一兩個回復，一看就是很快會沉下去的灌水貼，卻顯示有了五十多個回復。
蘇珊驚訝地「哇哦」了一聲，然後關了論壇。
……蝙蝠俠？
跟她有關系嗎？
又是一天過去了。
一覺睡醒，蘇珊像往常一樣趕去上課，在老師走進教室之前，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又點開了正聯的論壇，徒勞無功地想要找到有關於超人的新內容。
沒想到的是，蘇珊一點開論壇主頁，昨天晚上那個被她忽略掉的《蝙蝠俠他又壞又甜》，居然還在首頁掛著！
經過了一夜的時間，這個帖子非但沒有沉下去，還在一晚上的時間裡多了幾千條回復，變成了熱門貼中的第一條，把原本那個有關於「無沃克剪輯版直播」都給頂了下去！
蘇珊：？？？
蝙蝠俠什麼鬼啊？
憑什麼把超人給頂下去了？？
考慮到馬上就要上課，縱使心中不滿，蘇珊也沒有點進去，不過在這之後的幾堂課裡，她一直有點兒不高興。
等到午間休息時，蘇珊特意谷歌了一下「蝙蝠俠」，結果找出了上千條有關於此人的負面新聞。
什麼「蝙蝠俠涉嫌虐待犯罪嫌疑人」啦，什麼「哥譚都市傳說」啦，什麼「蝙蝠俠被控告故意傷人」啦……蘇珊忍著不適，把這些新聞都看了一遍，對蝙蝠俠的印像跌到了谷底。
通過油管上的視頻，她遠遠地看見了白宮表彰會時蝙蝠俠的全貌：
一個戴著面具、全身黑漆漆、平平無奇的男人，相較於周圍的超級英雄，尤其是超人而言，他的存在感幾乎是零。
關掉視頻，蘇珊捂住嘴，終於控制不住地開始納悶：
像蝙蝠俠這種對待人很壞的家伙，憑什麼被稱為『超級英雄』呢？
不要求他像超人那樣完美，但也不能讓這麼一個手段殘忍的罪犯加入正義聯盟啊！
想到這麼一個壞蛋的貼子，居然超過了她心目中的完美愛豆超人成為了熱門第一……在下午的兩堂課中，蘇珊心中一直很憋悶。
這種憋悶，在下課之後，發現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在課上偷偷摸摸、如痴如醉地看手機，而且看得還就是那個《蝙蝠俠他又壞又甜》的帖子時，達到了頂峰。
衝著朋友，蘇珊發了好大的火：
「你怎麼能為蝙蝠俠的帖子添磚加瓦、增加關注呢？你不是和我一樣都是超人的粉絲嗎？我們身為超人的忠實守護者，難道不該現在就去拼命給《無沃克剪輯版直播》回復，增加熱度，讓它奪回熱門第一的寶座嗎？！」
叛徒！
一群叛徒！
「別、別生氣啊，蘇珊。」
好友死死地握著手機，無奈地勸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解釋不清，要不然，你先去看看《蝙蝠俠他又壞又甜》再說？」
「我不看！」
蘇珊生氣極了，「蝙蝠俠算什麼東西？誰都不能取代超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等著，我這就去給超人的帖子刷回復！」
「你先看嘛！」
好友堅持著道，她的臉上還掛著可疑的紅暈，傻笑著說，「光是看看這個帖子不回復，也不增加它的熱度啊，正好，你也能知道為什麼蝙蝠俠的帖子會比過超人的呀！」
「我不——」
「來嘛！來嘛！」
好友笑得如同賣安利的推銷員，把手機幾乎送到蘇珊的眼睛底下，「來呀，來呀！看一眼嘛！就看一眼！」
蘇珊冷哼一聲，沒好氣地瞪了好友一眼。
她接過了對方的手機。
……
……
多年以後，傳媒專業的學生在研究「超英文化崛起」這個龐大且復雜的話題時，總會提起兩個恆定的概念：
第一個是超人的「夕陽之照」。
第二個，則是當年造成全國轟動的《蝙蝠俠他又壞又甜》。
年復一年，只要是大家談論起「超英文化」時，這兩個概念就會被提出來，被大家一遍又一遍地拿出來鞭屍。
在相關的資料和教科書上，「夕陽之照」和《蝙蝠俠他又壞又甜》被並稱為著名品牌大師薇拉.塞納的兩大傑作，許多業內人士和超級反派們「親切」地將著二者稱呼為：
……萬惡之源。
第50章 沉錨效應
心理學上有一個概念，叫做沉錨效應。
是指人們在對某件事物進行判斷時, 容易受到第一印像或者第一信息的支配, 這個首要的印像就好像沉入海底的船錨一般, 將人們的思維固定在那裡。
比如說哥譚市的媒體和官方之前鋪天蓋地地抹黑蝙蝠俠，報道有關於蝙蝠俠的負面新聞，那麼受眾對於蝙蝠俠的第一印像就固定為了負面形像。
哪怕是在這之後, 出現了蝙蝠俠參與華盛頓大戰被白宮蓋棺超級英雄, 被污蔑之後又被薇拉平反這樣的事，絕大多數人對蝙蝠俠的印像還是不佳。
這也是當初薇拉給#向蝙蝠俠道歉#話題買熱搜, 卻壓根沒指望有多少人會對蝙蝠俠道歉的原因。
大部分人對蝙蝠俠的固有印像也就那樣，指望他們會因為自己誤會蝙蝠俠而愧疚, 從而喜歡上蝙蝠俠是不可能的。
而更麻煩的一點在於，不管是什麼網站, 它推送信息的權重是有差別的。
這個概念解釋起來就比較復雜了，薇拉想了想，就拿了有關於蝙蝠俠的內容來舉例。
當著大家的面, 她直接在搜索引擎上鍵入「蝙蝠俠」, 緊接著出現的, 就是一整頁有關於蝙蝠俠的新聞報道。
令大家驚奇的是，這十多條新聞報道, 居然全都是蝙蝠俠的負面新聞。排在第一條的, 居然還是華盛頓大戰以前, 有人把達克賽克的哨兵認作蝙蝠俠的質疑新聞！
更氣人的是, 哪怕是不點擊搜索, 薇拉直接在搜索欄內輸入蝙蝠俠，網站就會自發地彈出「蝙蝠俠殺人」、「蝙蝠俠虐待犯人」等後續搜索條目，一眼看過去，讓人禁不住懷疑蝙蝠俠到底是個超級英雄，還是個超級罪犯。
「這就是權重的問題。」
薇拉慢條斯理地道。
「網站的運營者，通過修改權重的方式，刻意地壓下有關於蝙蝠俠的正面新聞、有關於他的澄清報道，只把這些負面新聞放在前列，這樣一來，很多不知道內情的人自然而然就會對蝙蝠俠產生糟糕的第一印像。」
說著，薇拉略一停頓，湖綠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布魯斯。
「而一旦這種惡意的權重修改和心理學上的沉錨效應結合——你猜，蝙蝠俠現在在公眾心中的名聲如何？」
眾人頓時變了臉色。
他們只是從來不關注這方面的問題，又不是傻子，被薇拉這麼一點，才猛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下意識的，他們把大家各自的名字都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一次，然後……立刻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如果說蝙蝠俠的搜索條目中，排在前列的都是負面新聞的話，其他人的搜索條目，則是純然的……謠言= =
搜索「綠燈俠」，引擎下的第一條是quora上的提問：
「請問綠燈俠是什麼手電筒工廠的代言人嗎？」
然後第二條則是「警惕！綠燈俠身上發出的綠光或可能導致男性陽X」的調查報道。
哈爾：……
哈爾.喬丹頓時想殺人泄憤。
搜索「閃電俠」，第一條新聞居然不是閃電俠本人，而是一個叫做「閃電俠聯盟」的送外賣APP廣告。
等到前四條廣告過去之後，第五條才是中心城閃電俠的正常新聞：「閃電俠或將參與下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遭到諸多田徑名將聯合抵制。」
巴裡：？？？
巴裡.艾倫一臉茫然。
其實，所有人中最受影響的是戴安娜，如果說閃電俠綠燈俠他們的新聞還只是讓人發笑、荒謬無語的話，有關於戴安娜的新聞就格外地具有攻擊性了。
有報道污蔑她為「來自異世界的入侵者」，有報道公然宣稱「神奇女俠及其部族妄想重現母系社會」，在這其中，還有不少污言穢語的提問和指責。
薇拉壓根就沒讓戴安娜的搜索結果出現在屏幕上，她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大家就能大概猜出那些內容了。
沙贊捏了捏拳頭，十分不爽地問：「就沒有什麼辦法改變這些該死的順序嗎？鋼骨？」
同樣深受其困擾、早就知道此事的鋼骨很無奈地道：
「這是網站內部權重設置的問題，我不能用外部手段介入，這是違法的。」
更何況，倘若他真的動手干這種事，正義聯盟的名聲就可以不要了。
……也就是說，他們的這些負面新聞就要一直被掛在搜索引擎的第一頁？？
幾個人的心情頓時更加糟糕了。
在所有人中，唯獨被薇拉點名、並拿來當做案例的蝙蝠俠毫無表情。
他淡定無比地在平板上敲字，記錄完資料之後，才抬起頭望著薇拉，平靜地反問：
「別告訴我你堅持建設正聯自己的官網論壇不是因為此事。」
眾：……
眾：？？？
等等，蝙蝠俠這是什麼意思？
薇拉一挑眉：「你學會信任我了？」
布魯斯眉頭微凝，聲音一沉，帶著些許不贊同地道：
「……塞納。」
一看黑漆漆小公主這幅模樣就是要生氣，薇拉衝著對方露出一個分外無辜的笑容，在這個笑容之下，她明明一個字都沒說，卻偏偏能堵得男人說不出話來。
布魯斯：「……」
實在是對著這女人沒轍，他假裝沒看見薇拉那張美麗張揚的臉上惡劣的笑，衝著明顯還在生悶氣的隊友們搖頭。
「歸根結底——倘若利用其他的社交平台發布信息，正義聯盟的真實報道就始終會被這些權重問題死死壓住，是以，我們才需要自己的發聲平台。」
這就是薇拉在一開始就要堅持搞好正聯官網的原因——只有在自己的地盤上，才能掌握所有的主動權。
「可是按照你們一開始說的那樣，絕大多數搜索過蝙蝠俠的受眾已經被沉錨效應所影響，我們究竟該如何去澄清？」
特雷沃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沉聲問道。
這一回，回答他的變成了薇拉，她反問特雷沃：
「……我們為什麼要去澄清？」
面對特雷沃越發困惑不解的臉，薇拉微微一哂，慢條斯理地道：
「誰告訴你……沉錨效應就不能反利用了？」
……
……
抱著一股莫名的情緒，蘇珊開始勉強自己去看《蝙蝠俠他又壞又甜》。
鑒於超人那邊帖子的現狀，蘇珊本來以為這是一個有關於蝙蝠俠的剪輯貼又或者是照片貼，卻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個小說帖！
不……說是小說貼未免過於輕率，在看完前兩章之後，蘇珊覺得這個帖子……可能是真的！
文章開頭兩章是連著放出來的，沒有其他人的回復。
Di一章是護士莉娜的自我介紹，說了一些她在工作上的糟糕經歷，比如被同事誣陷、被上司批評等事情。
在看見莉娜被同事背後中傷還沒有辦法反駁時，看文章的蘇珊簡直快被這篇文給氣死了。
和文裡的「莉娜」一樣，蘇珊也曾經被同學在背後說閑話，也曾經被閨蜜暗中造謠，被老師無端端批評，「莉娜」曾經有過的這些感受，蘇珊全都經歷過，這讓蘇珊對「莉娜」產生了極大的共鳴感。
拜「莉娜」的悲慘經歷所賜，哪怕是討厭蝙蝠俠，蘇珊也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
而到了第二章 ，畫風陡然一變，「莉娜」在一次夜班之後，遇見了真正的哥譚噩夢：蝙蝠俠。
也不知道是作者故意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這一章裡，用了大量的筆墨去描寫蝙蝠俠和黑幫的打鬥過程：
蝙蝠俠一個人面對一整個黑幫，單槍匹馬地暴打了對方三十多個人。
他的手段異常殘酷，應用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武器，將那些壞蛋們一一騙進可怕的黑暗中，再像是屠雞宰狗一般，在對方的尖叫和恐懼中現身，好像一個真正的魔鬼。
也是作者寫得太好了，這一段不過兩千多字，卻血腥味十足，看得蘇珊全身冒冷汗，明明是大白天，卻依舊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她閉上眼睛，眼前就栩栩如生地浮現出了那個黑漆漆的可怕暗影，光是回憶一下那個場景，耳邊就仿佛出現了那些壞蛋的慘叫聲。
……確定了！
這篇文章肯定是真的！
想起之前自己去谷歌上搜索蝙蝠俠，出現的那一系列可怕的新聞，蘇珊心中更加堅定了這個念頭：
這篇文章絕對、絕對是真的，蝙蝠俠就是這樣一個可怕的人！
這篇文章的作者肯定親眼見過蝙蝠俠，說不定……作者就是莉娜！
顯然，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從第二章 發布以來，這個帖子底下的評論才慢慢地多了起來：
「臥槽！第二章 什麼情況？看得我冷汗直冒……這種可怕的身手真的是人能夠做得到的嗎？」
「回復LS，是可能的。谷歌一下蝙蝠俠，回來你會感謝我的。」
「我懷疑LZ就是莉娜本人……作為一個哥譚人現身說法：不管是哥譚市私人醫院工作環境問題還是蝙蝠俠獨自對抗黑幫，這些都是真的。」
……沒錯！這就是蝙蝠俠！和新聞裡說的那個魔鬼一模一樣！
翻著評論，蘇珊憤憤地想。
在太陽光下坐了幾分鐘，等到身上慢慢暖和起來，她才從剛才的恐懼中掙脫出來，心中對蝙蝠俠的厭惡越發加深了。
雖然如此，在緩過來之後，抱著對「莉娜」的同情，蘇珊還是拿出手機，繼續看了下去。
顯然，直面蝙蝠俠這一系列陰險狠毒的暴行，「莉娜」本人也嚇得夠嗆，她害怕得動都動不了，兩腿發軟地站在案發現場。
結果，就被黑幫成員發現，並被那群壞蛋抓住，當做是人質來威脅蝙蝠俠放下武器。
然後第二章 就沒了。
蘇珊：！！！
糟糕！蝙蝠俠冷酷無情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普通人質放棄進攻呢？！
看完這一章，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如此，視線下滑，果不其然在這之後的跟帖幾乎全部都是：
「臥槽完了完了，莉娜不會有事吧？這群拿女人當人質的王八羔子！」
「蝙蝠俠肯定不會救人的！這可怎麼辦？莉娜還活著嗎？」
「所以下面一章呢？莉娜到底怎麼樣了？LZ你有本事別停啊！繼續發啊！」
就是！這個樓主特麼是有毒吧？怎麼可以卡在這麼關鍵的劇情點上啊？
所以說蝙蝠俠到底會不會救那個女孩？莉娜應該沒事吧？？
一口氣爬了一百多樓都沒找到下一章，蘇珊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嘔得要死。
考慮到這個劇情的走向實在是太真實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的蘇珊當即又打開谷歌，搜索了一下蝙蝠俠的相關新聞和案件。
她先是嘗試著輸入「蝙蝠俠」，出來的果然是從前那些負面新聞，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想了想，蘇珊干脆又直接輸入了「蝙蝠俠救人」這個詞條，這一回，跳出來的新聞報道數量之多，完全超出了蘇珊的想像。
點開第一個新聞報道，就是某個華盛頓大戰中的幸存者對於蝙蝠俠的感謝信：
這個差點兒死在外星人手下的老人，正是被蝙蝠俠的奮力挽救才險險存活下來的。
而第二個、第三個、接下來的整整一頁，全都是有關於蝙蝠俠救人的報道，有些是長篇的詳細追蹤，有些則是某些報道中不經意的一提。
蘇珊目瞪口呆。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蝙蝠俠也是會救人的啊！？
真奇怪，這些真實的報道，在她搜索「蝙蝠俠」這個單名詞的時候，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唯有她精准搜索「蝙蝠俠救人」的時候才會冒出來呢？
心裡勉強有了底，蘇珊返回論壇，繼續往下翻頁，帖子裡果不其然地已經吵了起來：
有人說蝙蝠俠絕對不可能救人質，他就是那麼冷血無情的人，也有人直接擺出了「蝙蝠俠救人」的鏈接來駁斥的。
蘇珊忍著疑惑沒發言，又往下翻了幾頁，終於看見了樓主發出來的第三章 ，果不其然的，在這章裡，蝙蝠俠真的犧牲自己，救了莉娜。
他巧妙地借用了詭計，先將莉娜從黑幫成員的手中救了出來，又趁著對方松懈之際，驟然出手打倒了對方，並狠狠地把這群黑幫成員都揍了一頓。
在這整個過程中，作者又很詳細地描述了一下蝙蝠俠是如何暴打虐待這群壞蛋的——只不過這一次，蘇珊一點兒都不覺得這些人可憐了。
這些黑幫成員本來就是壞人，他們還曾經綁架了莉娜，借用莉娜去威脅蝙蝠俠，如果不是蝙蝠俠自己機敏過人，緊急關頭發揮穩定，他早就被這群人殺死了，所以現在他下手狠一點又怎麼了？
壞人就該被這樣教訓！蝙蝠俠做得沒錯！
蘇珊反反復復地把這一段看了很多遍，心中暢快無比，在看見莉娜好不容易恢復過來，親自去阻止蝙蝠俠對這群壞蛋的施暴時，甚至還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拜托小姐！如果不是蝙蝠俠，你早就死在這幫人的手中了，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們求情啊？
更讓蘇珊覺得不開心的還在後面：
正因為莉娜的求情，蝙蝠俠勉強放過了那群黑幫成員，可萬萬沒想到，黑幫的首領居然抓住了這個機會，對著蝙蝠俠開了一槍！
槍口直接打穿了男人的盔甲，可就是這樣，蝙蝠俠還護著莉娜，頂著重傷帶著她逃了出來！
——fuck！！
看到這裡，蘇珊好懸沒摔了手機。
她恨不得當場就把那個敢對蝙蝠俠開槍的黑幫首領人道毀滅！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混賬！蝙蝠俠明明都放過你了，你竟然陰險地背後放冷槍！？
也恨不得立刻抓住被蝙蝠俠牢牢保護的莉娜拼命搖晃：你腦子裡是進水了嗎？非要讓蝙蝠俠放過那群壞蛋！？
現在好了，你的救命恩人被那群壞蛋打傷了！這都怪你！
隨著劇情的發展，不知不覺之間，一開始站在「莉娜」的立場上思考問題的蘇珊，開始逐步朝著「蝙蝠俠」的立場傾斜，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重傷的蝙蝠俠抱著莉娜於雨夜之中艱難逃竄，終於甩開追蹤者。
看到莉娜平安回家、兩人安全之後，蘇珊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蝙蝠俠就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然後，第三章 就沒了。
心一下子就提起來的蘇珊：「………………」
她不可置信地向下劃了二十多頁，直到帖子結束都沒看見更新，好懸沒當場跳起來。
樓主你還是個人？
為什麼斷更斷得這麼熟練？你他媽是什麼文學網精修過的神人？有本事卡文你倒是有本事把接下來的那一章吐出來啊！
估計看帖的人們心情都和蘇珊一樣，看文看得心情大起大落，被樓主這麼一卡，接下來的所有評論幾乎都在鬼哭狼嚎：
「作者你出來！蝙蝠俠到底有沒有事啊？！」
「憑什麼啊？蝙蝠俠什麼都沒做錯，早知道就不救莉娜這女人了！？」
「喂！LS，你之前看完第二章 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好吧，我也想問：莉娜你到底有什麼毛病？你為一群窮凶惡極的犯罪分子求情？現在好了，害死了蝙蝠俠，你開心了嗎？」
最後的這句回帖，完美地切中了蘇珊的心。
一種莫名的憋屈感在她的心中徘徊不去，她盯著蝙蝠俠放過黑幫的那個情節，總覺得心裡哽得難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抱著這種壓抑郁悶的心情，她忍不住……又轉回到第二章 ，重新把蝙蝠俠教訓黑幫的那一部分看了一遍。
之前的時候，她還覺得這章過分血腥，可是看完第三章 又重新折返回第二章……蘇珊頓時就有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對對對！蝙蝠俠！不要放過那群犯罪分子！
什麼手段狠毒就對他們用什麼手段！這幫卑鄙無恥的小人不值得你原諒和同情！
來來回回看了兩三遍，意猶未盡的蘇珊，重新打開谷歌，找到了一開始搜索「蝙蝠俠」時出現的那些新聞。
在最新的那個有關於「蝙蝠俠涉嫌虐待罪犯」、講述被蝙蝠俠暴打的黑幫份子是多麼多麼可憐沒有人權的報道下，蘇珊義憤填膺地評論道：
「打得好啊！蝙蝠俠！加油！不要放過這群人！」
撰稿人：……
撰稿人：？？？
第51章 少女心
面對突如其來的海量評論, 《哥譚日報》的記者都懵了。
作為日常熱衷和蝙蝠俠過不去的紙媒之一, 《哥譚日報》幾乎每天都會刊載有關於蝙蝠俠的負面新聞。
反正只要記者一沒有新內容可說, 就拿蝙蝠俠開刀。
大概的套路就是今天某某記者又采訪了某某受害者和某某犯罪嫌疑人，展示一下他們被蝙蝠俠打得有多慘, 痛斥蝙蝠俠不尊重人權、踐踏法律等等。
以往，這類的報道都非常受讀者歡迎，一旦發布，評論區就會瞬間熱鬧起來，充滿了對蝙蝠俠的譴責、抨擊甚至是咒罵。
可想而知，在一堆「蝙蝠俠是怪胎」、「蝙蝠俠殘忍」、「蝙蝠俠應該向這些人道歉」的評論中, 突然冒出了蘇珊的這麼一條「打得好啊」, 是有多麼詭異。
而且, 顯然不止蘇珊一個人這麼想。
從第三章 開始,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的帖子裡就徹底熱鬧起來, 但凡點進這個帖子的讀者們幾乎都割裂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蝙蝠俠的手段的確是過於血腥暴力, 莉娜的阻止是正確的。
比如說蘇珊的好友就是這麼認為的。
「你不覺得蝙蝠俠和莉娜兩個人有點甜嗎？」
好友雙手捧著臉頰, 一臉的傻笑：
「蝙蝠俠對黑幫下手那麼狠, 卻唯獨對莉娜手下留情，甚至會為了保護她而受傷，莉娜那麼膽小一個人, 卻在蝙蝠俠將要出手解決掉黑幫成員時，鼓起勇氣阻止蝙蝠俠——這兩個人好配呀, 就不能在一起嗎？」
「……我也覺得蝙蝠俠好像喜歡莉娜。」
蘇珊的臉也不知不覺有點兒紅, 但她還是堅持己見：「但是莉娜就是做得不對！」
和蘇珊的想法一樣的人就是另一派了。
很多人看了之後都覺得很憋悶生氣, 覺得莉娜就是個大傻子，白白辜負了蝙蝠俠救她的心意。
之前看新聞，他們還覺得蝙蝠俠對待那些家伙的手段太殘忍了，現在看完了文章，大家都恨不得蝙蝠俠對待那群混蛋再殘忍一點。
不出意料的，這兩派人在《壞又甜》這個帖子裡吵得雞飛狗跳，這才將這個帖子頂成了熱門第一。
不僅如此，沒有剩下的章節可看，不少人都像蘇珊一樣心裡憋火。
因為之前沒有了解蝙蝠俠的想法，絕大多數人對蝙蝠俠的第一印像都是新聞標題。
而正如薇拉提起的「沉錨效應」，被這些標題這麼一帶，他們心目中的蝙蝠俠就是一個「對待敵人毫不留情、手段異常殘忍」的人。
至於手段到底有多殘忍……他們其實也沒這個概念。
不少人也像蘇珊一樣，專程去查看了那些有關於蝙蝠俠的負面新聞。
——小說裡憋屈，現實裡好歹能實現這個心願吧？
抱著這種想法，大家興致勃勃地從正聯官網轉戰新聞網站，點進那些報道一看……簡直大失所望。
看新聞之前的他們滿心期待（？）：
既然媒體全都在譴責蝙蝠俠殘忍，那這個所謂殘忍的手段……說不定是剁了犯罪嫌疑人的手？砍了人家的腳？像文裡開頭那樣把這群罪犯打成腦震蕩？把這群混蛋塞進水泥桶裡丟海裡去了？
結果，所有有關於譴責蝙蝠俠的報道裡面都是一群罪犯和壞蛋在那無病呻吟。
小偷A，哭唧唧：蝙蝠俠他不是人，我不過就偷了一家便利店，他居然把我倒吊在警察局門口！
搶劫犯B，氣憤不已：蝙蝠俠簡直腦子有病！我打劫都沒成功，他居然一拳把我鼻子打骨折了！他要賠錢！
縱火犯C，一臉哀怨：蝙蝠俠是我一生的噩夢啊，我就燒了間屋子，他居然把我的兩只胳膊都擰脫臼了，我整整一個月都躺在醫院裡——他得負責！
飛車黨D：……
殺人犯E：……
看完報道之後的大家：。
所有人的大腦中，緩緩地，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就這？
就這？
就這就這就這？？
這就叫「手段殘忍」了？這就叫「踐踏人權」了？？
蝙蝠俠你不行啊！揍他們的時候再用點力啊！用力啊！沒吃飯嗎？？
看罷這些報道，大家的心中頓時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他們一邊在報道下憤憤地評論「這算什麼手段殘忍？中學生互毆都比這群家伙傷得重！」，一邊氣呼呼地……把《哥譚日報》的這些報道給舉報為虛假新聞了。
《哥譚日報》：？？！
等等！這批讀者的畫風好像哪裡不對？？
整整三天，《壞又甜》沒有再更新。
在斷糧的郁悶之下，憋火的讀者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先是在正聯論壇裡逛了幾圈，發布了無數個有關於《壞又甜》探討劇情的帖子，然後又跑到各大新聞網站裡評論蝙蝠俠的報道，最後，又開始不停地搜索有關於「蝙蝠俠救人」、「蝙蝠俠受傷」等詞條。
這樣的搜索不斷增加，哪怕是網站的權重在這裡壓著，這些詞條還是蓋過了之前的「蝙蝠俠殺人」、「蝙蝠俠虐待」等詞目，現在人們再去搜索「蝙蝠俠」，跳出來的第一個詞目就變成了「蝙蝠俠救人」。
……這可不是鋼骨或者其他黑客暗中搞出來的變動，這就是因為搜索的人多了。
搜索引擎網站：？？？
這批人特麼的有毒？？閑來沒事搜什麼蝙蝠俠救人？？
一來二去，時時刻刻地關注著受眾喜好變動和輿論風向的報紙、網站自然也就關注到了正聯官網論壇中的《壞又甜》。
在把這篇罪魁禍首讀過之後，不管是《哥譚日報》的主編還是搜索引擎的運營人員，都一臉茫然，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在搞什麼。
「這算是……洗白的軟文嗎？」
有人弱弱地問。
「不算吧？你看這幾章裡，描述蝙蝠俠暴打這些犯罪嫌疑人時的場景——這也能說是洗白軟文？這明明比我們抹黑得還狠啊！」
有人很快反駁道。
「這是同人小說吧？」
有人冷靜地看透了真相，「問題是，這玩意兒是正義聯盟自己找人寫的，還是粉絲的傑作？」
幾乎是同一時間，不管是報紙還是網站內部的辦公室裡，負責的編輯、記者、撰稿人和運營都在臉對臉懵逼，不知道拿這篇《壞又甜》如何是好。
你說宣傳報道吧，好像又有點兒小題大做，仿佛是在替正聯論壇打廣告，不點名報道吧……這篇同人文章又的確讓很多人對蝙蝠俠改觀了。
不說贊揚這篇小說，他們就是想找理由去污蔑這玩意兒，也找不出理由來啊！畢竟這是同人文，又不是超英正面發聲的玩意兒！
良久的商討之後，網站和報紙的負責人惡狠狠地抽了幾口煙，決定不去管這雞肋玩意了。
「以我們報社（網站）這種體量，只要是提到這篇文章，都算是免費替正聯論壇打廣告，真要和這些東西計較，吃虧的是我們！」
負責人冷漠地說。
「再說了，光憑這篇不到一萬字的同人文章，能掀起多少風浪？」
負責人冷笑一聲。
——蝙蝠俠個人的污點都在這兒擺著，如果光靠一篇同人文章，就能讓所有人都改換立場，替他說話的話，特麼的他現在就直播去廁所吃飽！！
四天之後，頂著漫天的催更聲，薇拉再度更新。
這回，她倒是沒有再吊著讀者的想法，而是一口氣發出了剩下的所有章節，整整十二萬字的大長篇，讓等到花兒都快謝了的蘇珊成功喜極而泣。
不容易啊！每天照著三餐刷新帖子，總算是第一時間蹲到樓主更新了嚶嚶嚶qwq
好友，揶揄地：「不是說絕對不看蝙蝠俠的《壞又甜》嘛？」
蘇珊：「你走！我只是隨便看看……啊啊啊蝙蝠俠好帥！蝙蝠俠好man！你快看吶！」
好友：……
忽略「真香」的蘇珊，幸福滿滿一口氣追完全文的眾人，越是看到後面，就越是沉迷其中。
蝙蝠俠受傷之後的劇情倒是沒有什麼改動，在新版本的《壞又甜》裡，他照樣因為受傷而被迫留在了莉娜的家裡，照樣和莉娜日久生情，照樣因為害怕莉娜被牽連而離開，又以「林恩」的身份來到莉娜的身邊守護她。
蘇珊和好友看得如痴如醉。
也是這個劇情的節奏實在是太好了，她們上一秒才因為蝙蝠俠的別扭刻薄而暗自生氣，下一秒就因為蝙蝠俠和莉娜的日常互動而不由自主地露出姨母笑。
作為再普通不過、從來沒有接觸過哥譚的平凡女生，她們當然看不出文中曾經被超英們瘋狂嘲笑吐槽過的bug，再加上她們本身和「莉娜」就有相似點……是以，她們比超英們更沉迷於《壞又甜》的劇情。
這種近乎共情式的沉迷，在蝙蝠俠不告而別之後，看見莉娜的獨白時，達到了巔峰：
「在他離開之後，我的生活就好像被憑空挖掉了好大一塊。我再也不用因為家裡藏著一個蒙面英雄而膽戰心驚，再也不會害怕黑幫成員時不時的鬼祟調查，再也不會被那個挑剔冷血的混蛋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走了，我的整個靈魂和一切情感也就跟著他一塊離開了。」
「整整兩個星期，我不得不借助安眠藥才能入睡，可即便如此，每個星月明亮的夜晚，他都會准時走進我的夢，然後對我說：莉娜，我要走了。」
「蝙蝠俠……你真是個混蛋。」
「我知道你還有很重要的任務，你不得不離開。可是為什麼……在我的夢裡，你都不願意留下來呢？」
看到最後一句話，蘇珊忍了很久的眼淚，一下子就迸發了出來。
她有些狼狽地捂住眼睛，側頭一看，發現好友也跟自己一樣抽抽噎噎，哭得狼狽至極。
兩個姑娘一塊兒哭了半個多小時，再去看這章的回復，發現所有人基本上都和她倆一樣，看完這章就哭瞎了：
「蝙蝠俠你回來啊啊啊啊！！」
「我們不要你拯救世界，不要你去出生入死打壞人！你回來談戀愛啊啊啊！！」
「嗚嗚嗚蝙蝠俠這麼壞，莉娜乖，我們不愛他了好不好？我們不愛這混蛋了好不好！」
「不贊同LS的說法，蝙蝠俠為了莉娜付出的還不夠多嗎？為她擋子彈，為她趕走歹徒，他離開是因為害怕莉娜被傷害啊！——歸根結底，都是這個該死的黑幫的錯！」
「對！」
蘇珊抹了一把眼淚，恨恨地跟帖，「都是黑幫的錯！」
說著，她順便在自己的社交賬戶上發表了痛罵哥譚黑幫的推文。
（哥譚黑幫：？？）
強忍著心頭的難受繼續往下看，就輪到「林恩」的上場了。
這個時間段，著名的「五十度O」和「暮O之城」還沒有推出，大眾眼中比較經典的言情小說，還建立在一些經典名著之上。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大家基本都默認小說男主角就應該是正面人物，應該擁有慈悲、正義等美好的品格，就比如林恩這樣的。
至於蝙蝠俠這種一出場就陰狠異常，用殘忍的手段暴打敵人的黑漆漆的家伙，一般都屬於反派人物。
看見英俊帥氣到了極點、基本就是標配男主的林恩對著莉娜的沉默守護和照顧，絕大多數人，包括蘇珊在內，都陷入了一種巨大的精神分裂之中。
一方面，他們對林恩的感觀都非常不錯，看見林恩對莉娜毫不掩飾的熱烈愛意，大家基本都在幸災樂禍地「哈哈哈」：
看吧！蝙蝠俠！讓你不告而別！現在老婆被人搶走了吧？你活該！你活該！
而另一方面，他們又在焦急無比地搓手手，就差跑去意見郵箱那邊實名注冊，正面喊話蝙蝠俠：
喂！蝙蝠俠！你老婆要沒了你倒是快回來啊！急死我們了！
林恩雖好，但是你這個該死的傲嬌冷漠殘忍無情大壞蛋才是我們的心頭寶啊！
就在蘇珊都開始認為林恩或許才是莉娜的最終選擇時，劇情陡然一變，爆出了林恩和蝙蝠俠居然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那只討厭毒舌還冷血的壞蛋蝙蝠，為了守護莉娜，居然換了個身份，搖身一變成為了有錢有背景的富家公子！
關鍵的是，他還那麼帥！（重點）
想像了一下林恩的長相，蘇珊只覺得某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往她的心口開了一槍——「砰」的一聲，無數朵像征著愛情的玫瑰爭先恐後從她的胸膛中怒放開來，甜滋滋的，又軟綿綿的。
看著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臉頰滾燙，露出了痴痴傻傻的微笑。
劇情進展很快，林恩和莉娜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卻又各自別扭的戀愛日常看得蘇珊想尖叫，林恩明裡暗裡幫莉娜教訓壞同事和壞上司的情節看得蘇珊激動得原地蹦迪，而就在兩人即將告白的那個瞬間……莉娜又被黑幫綁架要挾了= =
危機關頭，林恩再度變回了蝙蝠俠。
這一次，他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身潛入黑幫的大本營，想要救回莉娜。
鑒於之前早就吃過一次虧，黑幫頭目這回異常謹慎，他識破了蝙蝠俠的種種計謀，甚至以莉娜的人身清白要挾男人，甚至還當著蝙蝠俠的面，囂張地強吻了莉娜！
為了莉娜的安全，蝙蝠俠被迫停手，黑幫頭目就當著莉娜的面，吩咐手下把蝙蝠俠往死裡打！甚至還對他用刑！！
在莉娜肝腸寸斷的哭聲之中，男人就這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全身的盔甲都已經碎掉了，面具之下，那張英俊無比的臉上被人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這一段同樣血腥味十足，作者文筆異常地好，把這對苦命小情侶明明近在咫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受苦受委屈的場面描寫得真實無比，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都快碎了。
蘇珊：。
蘇珊打開推特，一連發了十二條怒噴哥譚黑幫的推特。
不止是她，所有看到這裡的人，都憤怒地發出了同樣的推文，他們在自己的主頁和論壇裡把哥譚黑幫噴得狗血淋頭，甚至還有人跑去哥譚市政府官網要求整治黑幫的。
（哥譚黑幫：？？？）
然而，蝙蝠俠不愧是蝙蝠俠。
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他聰明地利用了推理法，找出了黑幫二把手想要背叛上位的證據，並趁著黑幫內訌之時，將這些人一一解決。
最後關頭，一片硝煙和火焰之中，蝙蝠俠和差點侮辱莉娜的黑幫首領展開了拳腳大戰，戰況十分激烈。重傷的蝙蝠俠為了莉娜的安全，不惜以命換命拖著黑幫首領去死——而就在這個瞬間，莉娜終於掙脫了繩索，她搶到了槍，對准黑幫首領開了一槍。
伴隨著這聲槍響，折磨了大家整篇文的黑幫反派，終於徹底消失了。
文裡，莉娜抱住血泊中的蝙蝠俠，哭得不能自制。
男人咳嗽了兩聲，咽下血沫，俊朗的臉上浮現出「林恩」慣常露出的溫柔微笑，他很勉強地抬起手，想要擦掉莉娜的眼淚：「別哭……」
「不許再離開我了，林恩，你這個混蛋！」
莉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一邊為蝙蝠俠做急救，一邊拼命想喚回他的精神，「你是個混蛋，你對所有人都那麼壞，你知道嗎？大家都討厭你——」
「我知道。」
金發的男人聞言，眼神更加溫柔了，他躺在莉娜的懷中，靜靜地看著莉娜，輕輕地說：
「我對所有人都壞，我不在乎別人討不討厭我——我只在乎你，莉娜。」
「我……只想對你好。」
蘇珊：……
所有讀者：……
讀到這句話的瞬間，所有的女性讀者以及一部分男性讀者，齊齊倒抽了一口氣，並立刻按住胸口，捂住快要跳出來的心髒。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渾身顫抖，控制不住激動之情地跳了起來瘋狂蹦迪！！
……怎麼辦？媽媽，我（們）好像戀愛了！
戀愛也就算了，我們愛的不是啥正經好人，我們居然愛上了一只毒舌冷血殘酷無情的黑漆漆大蝙蝠！！？？
第52章 內訌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完結了, 有關蝙蝠俠的熱潮才剛剛開始。
在前三章發布的時候, 這篇同人文的風頭就已經蓋過了超人的直播剪輯。
無數像蘇珊一樣的年輕姑娘, 因為超人的那張臉而點進正聯論壇，卻最終拜倒在了黑漆漆大蝙蝠的披風之下。
那句「我對所有人都壞，只想對你好」的最終告白，成功地變成了全文最閃耀的高光，戳中了無數人粉嫩嫩的少女心，讓他們徹底愛上了「蝙蝠俠」。
不僅如此，這些姑娘們不僅自己看, 甚至還自發地將《壞又甜》安利給了其他朋友, 利用正聯論壇的外鏈分享到了各大社交網站平台, 把《壞又甜》帶得火出了圈。
等到傳統媒體和網站的負責人們注意到這股妖風時，不管是推特還是臉書、reddit, 甚至是quora, 都掀起了《壞又甜》的討論熱潮, 不少有關於蝙蝠俠的話題再度被掛上了熱搜。
他們目瞪口呆。
普通人不知道, 網站運營還能不知道？
壞又甜和蝙蝠俠這些話題從未買過網站的任何營銷和推送，它能被掛上熱門，完全是因為這些社交網站的用戶的自發宣傳。
也就是說,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 是真真實實地以用戶流量和搜索熱度上的熱門，哪怕是被網站的權重問題壓著, 都能靠著空前絕後的熱度和搜索量打敗所有買過營銷和推送的話題！
——WTF？這玩意兒特麼的居然是真的能打！？
負責人的臉都青了：
幾天以前他才信誓旦旦地對下屬們表示這玩意兒成不了氣候, 結果這篇該死的混賬同人文扭頭就變成了自家網站的熱搜第一, 這還真他媽的……
而且，他之前還在心中暗暗發誓過「如果這篇文章有效果就去廁所吃飽」！
一想到當初自己那副自滿的模樣，負責人只覺得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的頭發，活活地扇了他好幾十個大耳刮子，整個人都被一種火辣辣的羞恥感所籠罩。
該死的蝙蝠俠！
他記住了！
被氣得七竅生煙的負責人，當即要求下屬將這個該死的熱搜壓下去，盡量做得不著痕跡，免得讓人發現端倪。
然後網站今天的訪問量頓時下降了一個點。
負責人：……
網站運營：…………
要知道，一個熱門話題的生成，指的是這個話題在網站內部的點擊、搜索和討論。
而大家在分享安利一部作品的時候，也是有不同的方法的。
正聯論壇是可以外鏈的（薇拉堅持要做），所以大多數自發安利的讀者們，一般都是直接把帖子的地址貼到社交網站上，安利大家點擊原貼地址過去看。
而社交網站上靠流量吃飯的自媒體則不一樣，因為《壞又甜》的作者公開表示自己不介意搬運，只需注明原作者和論壇即可，是以有不少自媒體，都是直接將《壞又甜》小說放在了自己的主頁內容中，用以吸引受眾。
#蝙蝠俠他又壞又甜#這個話題的爆炸，和後者的關聯更大，可以說，是這些自媒體將這個話題給炒起來的。
現在，網站負責人有意識地將話題往下壓，第一個影響的就是自媒體的流量和點擊率。
至於一般人……這個網站看不到《壞又甜》的內容，那我直接順著外鏈地址點去正聯官網閱讀不就好了？
這其實就是一種引流。
大批大批的用戶為了《壞又甜》摸到了正聯論壇，又為了評論而特意注冊了論壇賬號，成為了正聯官網的用戶之一。
哪怕其中絕大多數人只是為了這篇同人文，造成的效果都非常轟動，更何況……原本光靠一張臉就屠版的超人還在那兒掛著。
什麼？你看完了《壞又甜》？
沒事，隔壁超人的臉和聲音你有興趣嗎？什麼？你看過那張著名的「夕陽之照」？快快！別錯過國民男友和沃克的直播錄屏，指路《壞又甜》下頭那個貼子！
一來二去，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相較於之前，用戶黏著度顯著增加，論壇裡再度熱鬧起來，活躍用戶數量直線上升。
比如說蘇珊，在看完了《壞又甜》之後，心中久久難以平靜，哭喪著臉跑到論壇裡去新開了一個貼，求《壞又甜》的作者再多寫幾章番外。
不僅僅是她，幾乎所有人都意猶未盡地跑去論壇裡發帖求作者加更。
……這就是薇拉故意耍的小心機了。
《壞又甜》全文不到十四萬字，除開必要的劇情和場景描述，林恩和莉娜兩人的日常相處基本都是點到即止。
從蝙蝠俠再到林恩，男女主角之間的絕大多數劇情都發生在沒有正式確認戀愛關系之前，等到他們倆真正在一起，就已經是本文大結局了。
至於蘇珊她們真正想看的蝙蝠俠和莉娜之間的甜甜戀愛、婚後生活、兩人之間的X戲等一系列甜甜的劇情……《壞又甜》一個字都沒寫。
它直接在林恩告白之後，兩人互相攙扶著離開現場這個片段就完結了。
真.一點糖都不給讀者發！
蘇珊和一眾讀者險些吐血。
現在去正聯論壇搜索，基本都是像蘇珊一樣的讀者在發帖嗷嗷待哺求番外，求第二部 ，求更多蝙蝠俠的甜甜戀愛，大半個板區都是向蝙蝠俠的大型表白現場，蝙蝠俠的粉絲也跟著越來越多。
這樣一來，正聯論壇裡的常駐用戶，就再度變成了三派：
一派是超人的粉絲，一派是蝙蝠俠的粉絲。
最後那一派則是雨露均沾派粉絲……兩個都舍不得放手。
蘇珊就是最後那一派的，她一開始愛的是超人，現在又因為《壞又甜》而粉上了蝙蝠俠，她自覺是博愛派，既然兩個都割舍不下來，那同時喜歡兩個不就好了？
可是，單純只喜歡兩人中一個的人可就不這麼想了。
就像之前，蘇珊沒有被好友強行要求看《壞又甜》之前那樣，很多超人的粉絲，對於所謂的同人文是非常不屑的。
他們不屑於去看，不屑於去關注，也不覺得蝙蝠俠有什麼了不起的——在他們心中，蝙蝠俠也不過是一個連臉都不敢露、成天陰沉沉的蒙面怪胎罷了，和超人根本就沒法比。
不僅如此，對於論壇內日漸增加的有關於「蝙蝠俠」的帖子，他們總有一種「地盤被侵占」的錯覺：要知道，這個論壇裡原本所有的討論帖，都是有關於超人的啊！
因此，《壞又甜》的讀者們越是安利這篇文，蝙蝠俠的粉絲越是狂喜亂舞，超人的粉絲就越是煩躁難耐，發帖之間就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情緒。
當然，蝙蝠俠的粉絲也不可能白白受委屈，他們也很無語：
這個論壇是正義聯盟官網論壇，在這個論壇裡，討論什麼超級英雄都是我們的自由，誰告訴你們這是超人的論壇了？
你們超人的粉絲這麼霸道，不許我們發帖，超人自己知道嗎？
兩方人的摩擦逐漸加深。
拜這些不同的粉絲和越演越烈的爭吵所賜，現在論壇內最火爆的熱帖，居然是個雙方用來吵架的灌水帖：
「蝙蝠俠和超人，到底誰才是國民男友？」
點進去，這個帖子居然還是個限時投票。
從後台投票結果來看，蝙蝠俠和超人的得票數各占一半，超人的得票數勉勉強強比蝙蝠俠要多出3%。
大多數正常人光是看了一眼投票結果就沒興趣看下去了，畢竟從結果就大致能看出底下超人粉絲和蝙蝠俠粉絲的罵戰有多麼激烈了。
倒是綠燈俠和沙贊幾個人都非常感興趣，在基地裡的時候，就能看見這倆人一閑下來，就開始拿著手機，一邊翻看論壇內容一邊笑得倒在地上。
不光是這個帖子，綠燈俠和沙贊還專門注冊了論壇賬號，特意去看《壞又甜》和其他熱帖裡面有關於蝙蝠俠和超人的評論。
他們就好像是兩個不作不死的熊孩子一樣，只顧自己開心，完全不顧超人和蝙蝠俠冷淡的臉色（和拳頭）。
沙贊好歹有鋼骨勸著，渾身是膽、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綠燈俠，遇見有意思的跟帖，居然還敢截圖下來發到正義聯盟內部的聯絡群裡：
[國民男友除了超人還能有誰？
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超級英雄，他是最後拯救了華盛頓的救世主，他是夕陽下安靜微笑的阿波羅，他脾氣溫和、待人彬彬有禮，像最純潔的天使那樣通透無暇，又友好健談，這明明就是最理想的男友吧？！]
超人：= =
正聯其他人：……
溫和、有禮、純潔、健談……這說的是誰？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超人？總之絕不可能是現在坐在這裡的暴躁老哥吧？？
[男友！是男友好嗎！超人再帥氣完美強大，有蝙蝠俠這麼深情嗎？他的確沒有超人那麼顯眼，但是他也是超級英雄啊！
再說了，看蝙蝠俠對莉娜的呵護，你們有誰敢說不羨慕的？他對所有人都冷淡，唯獨對心愛的女人深情守護，他專一、他細心、他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滿滿的溫柔——這才是姑娘們理想中的男朋友謝謝！！]
蝙蝠俠：= =
正聯其他人：……
深情、守護、專一、溫柔……這他媽又是誰啊？
布魯斯.韋恩昨天才被爆出和一群模特在XX酒店頂層徹夜開party，他哪裡專一深情了啊？！
看罷那些評論的截圖，大家臉色古怪，滿頭黑線，欲言又止。
雖然薇拉早就提前打過招呼，說有關於蝙蝠俠和超人的人設和本人會有所不同，可是OOC到了這種程度……是超英們沒想到的。
布魯斯和克拉克的臉色都有點不好，倒不是因為這些截圖的公開處刑，而是另外一個非常正經嚴肅的問題：
從這個投票爭端就能看出：蝙蝠俠的粉絲和超人的粉絲對各自都抱有敵意，雙方十分不對盤。
綠燈俠和沙贊他們看見這些幼稚的爭吵只會「哈哈哈」，爭端中心的兩個男人卻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妙：
薇拉一開始在設計這些人設的時候，考慮的是先把正義聯盟內超英們各自的形像豎立起來，再將七個人的影響力聯合……
可眼下來看，他們兩個人的粉絲反倒先起了內訌，這個趨勢和走向就非常糟糕了。
他們立刻找到薇拉，提出了這個問題。
近段時間以來，一直忙碌於工作和網站建設問題的薇拉從一大堆資料中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兩個同樣高大健壯的男人，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聽上去是挺糟糕的。」
得知論壇裡逐漸掀起的無端風浪，薇拉非但沒有半點兒詫異或者慌張，反倒懶洋洋地歪了歪頭，揶揄著問：
「你們考慮過塑造隊內不合的人設嗎？」
「……塞納。」
「薇拉！」
布魯斯和克拉克同時嘴角抿起、眼神微沉，異口同聲叫住薇拉。
直面兩個人可怕且威嚴的氣勢，薇拉本人倒是毫無懼色，她一臉正經：
「這種人設關系實際上是可行的，雖說難以運營構建，但若是掌控得了，會比傳統的隊內大團結更加吸引粉絲……先生們，你們如果願意，我就為你們運營。」
薇拉眼角一彎，雲淡風輕地承諾道，「我掌控得了。」
璀璨又自信的湖綠色眼眸中折射出灼灼光華，帶著強烈的自信和肯定，被這樣的眼光這麼一看……克拉克差點兒可恥地心動了。
好在布魯斯還保持著理智，他干脆地拒絕了某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魔女的拋出的橄欖枝。
「發起這個投票的賬戶，他的注冊郵箱是一個黑號。」
布魯斯冷靜地指出：
「近來發起爭議內容的賬戶大多都和這人一樣，注冊郵箱選用的都是無法查出身份和任何信息的空白賬戶，我有理由懷疑這是針對正義聯盟的陰謀。」
蝙蝠俠不可能把全部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來找薇拉之前，他早就和鋼骨一塊兒，把論壇裡那些故意惹起紛爭的帖子全都調查了一遍。
結果也很明顯，如果說這場內訌紛爭真的是由粉絲之間的口角拌嘴所致，那倒無可厚非。
可問題是，這些引起雙方反感的帖子，都是由一群不知身份的黑戶賬號挑起的……就算再蠢的人都知道這是有人暗中搗鬼。
「目前，我和鋼骨尚且不能鎖定對方的具體身份，但是既然對方這麼做了，我們就不能再給人留下更多、更麻煩的把柄。」
布魯斯看著薇拉，一字一頓地道。
所以，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我收回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在克拉克有些困惑的注視下，薇拉和布魯斯靜靜地對視了幾秒，讀到對方眼中的了然和警告之後，略有些遺憾地「嘖」了一聲。
克拉克：？他們倆又在打什麼啞謎？
布魯斯：……這女人還真是這麼想的啊！？
「既然如此……」
暗搓搓的第一手計劃失敗，薇拉立刻恢復了原本的冷漠臉，她瞥了兩個男人一眼，興致缺缺地道，「你們可以走了。」
克拉克&布魯斯：……
「什麼？」
「你們可以走了。」
薇拉涼涼地重復了一遍，有些好笑地反問：
「你們認為，我放任論壇裡這個引起爭端的投票不刪，是為了什麼？」
——你們該不會真的覺得，薇拉.塞納會因為忙碌內容運營和工作，就忽略掉論壇本身的那些暗流吧？
克拉克一愣，鬼使神差般地回答：
「呃，為了找出誰才是國民男友？」
薇拉：？
完全沒想過超人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都已經准備好了解釋自己計劃的薇拉同樣愣了愣，干脆果斷地道：
「倘若是國民男友的投票……我會選史蒂夫。」
布魯斯：？
克拉克：？？
哪個史蒂夫？？？
第53章 平衡[一更]
「所以你真的這麼說了？！」
辦公室內, 瑪麗目瞪口呆地瞪著薇拉——自從她知道薇拉已經被和正義聯盟合作, 暗中幫助正聯搞事之後就一直膽戰心驚，生怕自家上司越玩越大最後收不了場，被正聯的敵人盯上。
結果薇拉就這麼實時為她上演了一幕「我能把隊友跟敵人一塊兒得罪」的精彩表演。
瑪麗簡直不可置信：「你當著正義聯盟現在名聲最大、最受大眾歡迎的兩個超級英雄, 居然說真正的國民男友是史蒂夫？」
你還要不要命了？真不怕超人和蝙蝠俠給你穿小鞋啊？
被瑪麗這麼一直嘀咕嘮叨, 薇拉充耳不聞。
她坐在辦公桌前，若無其事地回復郵件, 忙完工作之後，又把韋恩集團的年度財務報表拿出來翻閱。
——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干脆果斷拒絕了斯塔克工業, 可面對韋恩集團的邀約，顯然還在猶豫中。
今天是周末, 義務加班的薇拉難得在傍晚就回了家, 在維格納太太熱情的邀請下, 瑪麗無奈地留下來用餐, 於是維格納太太也知道了這場八卦。
瑪麗隱瞞掉實情，只說了有關於薇拉對於「國民男友」的抉擇問題, 老太太頓時就笑得不行了。
傑森倒是很認真地點頭贊同，想起之前被某個混賬老男人冷著臉要求寫一整天作業，他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斜睨了薇拉一眼：
「別人不清楚, 總之蝙蝠俠不是什麼合適的男友就對了。」
聽見了沒有？
我不喜歡蝙蝠俠，我討厭那個混蛋, 望你知！
薇拉：……
克拉克：……
這孩子記仇的性格到底跟誰學的啊？
（薇拉：總之肯定不是我）
「我們薇拉的審美和大多數人不一樣, 對不對？」
維格納太太滿臉是笑, 揶揄地問，「超人和蝙蝠俠都不好嗎？之前來接你去約會的韋恩先生不好嗎？」
坐在薇拉對面用餐的克拉克捏著刀叉的手一僵，又很快恢復了原本的正常模樣，裝作一副無奈又有些畏縮的模樣低頭吃飯。
薇拉能對瑪麗的嘀咕嘮叨假裝聽不見，但是維格納太太這樣問了，她還是放下刀叉停止用餐，認真又耿直地分析道：
「以大眾審美來說……我認為史蒂夫最符合這個稱號。」
傑森：？
小孩子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連飯都吃不下了：
怎麼他才趕走了蝙蝠俠，又冒出了一個什麼史蒂夫？？
對於薇拉來說：
虛假的國民男友——靠臉吃飯的超人&冷酷深情的蝙蝠俠
真正的國民男友——耿直認真溫和坦率還長得帥有風度的史蒂夫.羅傑斯。
「史蒂夫？」
維格納太太有點驚訝，她眼前一亮，追問道，「史蒂夫是誰？是你們公司新來的職工嗎？」
作為一個把薇拉當做女兒一樣看待，非常希望她能有人陪伴的老婦人，在有關於「史蒂夫」這個話題上，維格納太太頓時爆發出了驚人的熱情。
要知道，她認識薇拉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聽這姑娘如此坦蕩地稱贊一個男人，並毫不保留地將對方認定為是「理想男友」……這很明顯就是喜歡對方吧？！
維格納太太這麼一問，餐桌上的所有人都開始吃不下飯了，除開瑪麗，傑森和克拉克幾乎是同時抬起頭，復雜又探究地看向薇拉。
面對維格納太太的提問，薇拉慢吞吞地回答：「……算是合作伙伴。」
「那——！」
你和那個史蒂夫……？
維格納太太的眼中精光一閃，剛想追問，就聽見薇拉繼續道：
「我聘請他畫插畫，他是個不錯的合作對像。」
維格納太太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薇拉，一臉認真地解釋：
「我非常欣賞史蒂夫對於工作的積極態度，不管什麼時候找他改稿，他也會在十分鐘以內回復我。」
比如說凌晨三點、早上六點之類的，她隨時發現需要改的地方聯系對方，史蒂夫絕對會准時上線並回復她。
「史蒂夫的工作效率也很高，倘若我提出畫稿中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他基本都能在一天以內改好，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作品十分負責。」
記得她曾經向史蒂夫提出過加錢改畫稿裡的BUG，對方卻說「不是錢的問題」，然後還是把稿子給改了，沒收錢。
「當然，除開工作，他本人沉穩可靠，脾氣溫和也非常加分，我曾經和許多插畫師合作過，他是我所有合作伙伴裡唯一一個不罵人的。」
准確來說是言語非常溫和，哪怕是質疑或者爭執也不會有過分激烈的情緒，薇拉對此非常欣賞。
「而且交稿之後，史蒂夫也不會追問我這些畫稿的作用，這非常具有職業道德。」
其實是史蒂夫把最終成品交給薇拉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整個人都莫名其妙憔悴了不少，不過沒關系，這不影響薇拉對他近乎滿分的好感。
維格納太太：「……」
大家：「…………」
這不就是一個倒霉的插畫家被你折磨到自閉的全過程嗎？？！
他們都可以想像出來對方被無數次叫過來改稿改到神經崩潰，最後痛苦地說出「我不要錢求你放過我」的悲慘畫面了！
以薇拉吹毛求疵的眼光，那個叫史蒂夫的可憐家伙沒有當場掀桌不干就算他脾氣好！
克拉克和傑森都沉默了。
一大一小同時捂住眼睛，肩膀瘋狂抖動起來。
「你們笑什麼？」
薇拉還一臉理直氣壯：
「在我看來，史蒂夫（工作）認真負責，脾氣溫和沉穩（心態沒崩），（作為合作對像）相處起來令人舒適，是當之無愧的理想男友（合作伙伴），我非常期待和他的下次見面（合作）。」
維格納太太：。
維格納太太：哦。
（冷漠臉.JPG）
……指望薇拉突然變成戀愛腦，還不如指望隕石撞地球。
她把史蒂夫.逐漸自閉.羅傑斯折磨了半個月，吹毛求疵到了極點之後，終於得到了兩幅堪稱完美的「蝙蝠俠」肖像畫。
她將這兩幅畫的原稿帶給正聯的超英們和特雷沃看，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為了塑造出這兩幅作品都是某個插畫家的隨手塗鴉，原稿並沒有選用油畫方式，而都是用水彩和馬克筆繪制的。
但是，也只是看似沒有那麼正經，像隨手之作，實際上耗費的心血和正經肖像畫相差無幾。
這兩幅畫，都是根據《壞又甜》小說中「林恩版蝙蝠俠」的人設繪制的肖像圖：
如同太陽一般璀璨而柔軟的淺金色頭發，如同綠寶石一般沉靜又溫柔的深邃雙眸，接近完美的冷峻神色，緊抿的蒼白薄唇和勁瘦有力的身材
而之所以有兩幅畫，是因為這兩幅畫分別體現了暗夜和白晝兩個不同身份的「蝙蝠俠」。
白晝，他是大名鼎鼎的林恩博士，掌控著私人醫院的大半股份，所以第一張畫裡的林恩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一副平光眼鏡，遮掩住他眼眸中的鋒芒，嘴角微微勾起，掛著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疏離的微笑。
而暗夜，他就化身為了噩夢般的蝙蝠俠，是哥譚不知名的暗夜騎士，所以第二張畫裡的蝙蝠俠穿著一身黑色的盔甲，他掀開面罩，露出了那張堪稱完美的臉。與白晝不同，暗夜裡的他，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帶著一絲凌厲的殺意。
不僅如此，白晝和暗夜這兩幅畫還是相輔相成的，它們的構圖互為鏡像，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影射林恩在蝙蝠俠和醫生的身份中互相轉換。
不得不說，這兩幅畫刻畫的蝙蝠俠實在是太符合《壞又甜》人設了，光是看一看這兩幅畫，就會不由自主地沉迷畫中的林恩，更想去看小說了。
大家都嘖嘖稱奇，而作為被繪制出色人設的當事人——布魯斯卻始終面無表情。
散會之後，他單獨找到薇拉，把這姑娘堵在基地的某個僻靜角落裡，沉聲質問：
「你在論壇投票尚未明確、粉絲爭執不休的時候放出這兩幅畫，是在掀起二者之間的矛盾？」
在布魯斯看來，昨天薇拉才因為粉絲內訌產生矛盾一事而產生了某些不該有的想法，今天她就把這兩幅畫給放了出來——他很難不去質疑這姑娘的目的。
要知道，現在論壇裡的氣氛依舊糟糕，《壞又甜》的讀者（布魯斯不太願意承認這些讀者都是粉絲）和超人的支持者之間矛盾重重，很多帖子都在無端端的掀起罵戰，引得論壇一片烏煙瘴氣。
「國民男友」投票的帖子現在還高高掛在首頁，引來兩派人的反感，如果薇拉在這個時候以「《壞又甜》讀者」的身份把這兩幅人設圖給放上去，無異於為這場罵戰添柴加薪。
布魯斯並不贊同這個決定，他想讓薇拉先把論壇裡罵戰的問題解決掉，最好是向公眾澄清「超人與蝙蝠俠之間並無矛盾」之後再進行下一步計劃。
男人的臉色陰沉沉的，露出的下半張臉薄唇緊抿，薇拉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她整個人都覆蓋在蝙蝠俠的陰影之中，聞言就微微一笑：
「你是在害怕自己人氣太高，導致你和超人之間的粉絲爭執加劇，最後鬧到超人與你不合？——說實話，你要是願意按照我最初的提案執行，我保證以後超人會繞著你走。」
布魯斯：「……」
他咳嗽了一聲，雙手環胸，藍色的眼眸居高臨下地盯著薇拉，眸光中閃爍著冷冰冰的怒火。
對於任何公眾人物之間的不合，除開直接澄清之外，還有一種模式，就是塑造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通俗點說，就是炒CP。
相比於前者，當然是後者更具有話題度，更能引起人們的探討。
以布魯斯對薇拉的了解，這姑娘絕對一開始就是打著把「蝙蝠俠和超人送作堆」的主意來吸引話題，是以她才會放任論壇裡的粉絲糾紛不管。
布魯斯雖然對蝙蝠俠的名聲真的不怎麼在意，但是這也絕對不代表他會樂意自己被認成一個基佬！
這樣一想，某人的臉色更加冰冷了，他靠近薇拉，佯做出要抱緊她的模樣，聲音輕柔又危險地說道：
「如果論壇上出現了任何有關於『蝙蝠俠和超人之間不可言說的緋聞』——相信我，塞納，你不會願意見到布魯斯.韋恩出現在你辦公室門口對你當眾告白的。」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看誰損失大。
薇拉：「…………」
布魯斯韋恩你狠！
從來沒被人這麼威脅過，向來吃軟不吃硬的薇拉冷冷一笑，壓根不服輸地抬起頭，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微笑（威脅）道：
「如果新聞報道上出現任何有關於『布魯斯.韋恩和薇拉.塞納之間不可言說的緋聞』——那可太棒了，我明天就搬到韋恩莊園去，對外宣稱我們即將領證結婚，伴隨著婚禮而來的是超人和蝙蝠俠之間的世紀CP。」
想威脅我？我現在就把談判桌給砸了，看你怎麼辦！
布魯斯：「……」
薇拉：「……」
……
氣氛陡然尷尬下來。
兩個人互相瞪視了兩秒，逐漸意識到自己剛剛忽然犯蠢地說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
理智忽然回籠，布魯斯猛地收回了手，後退一步遠離薇拉，冷聲道：
「你先把當前論壇裡糾紛解決掉。」
薇拉低頭整理了一下頭發，干脆地拒絕：「我說了——不、能、解、決。」
見布魯斯又在運氣，她緊接著才說到正經問題：
「……目前的正義聯盟，還需要你們『不合』。」
布魯斯滿腔邪火突然頓住。
他的藍眸氤氳了一瞬，瞬息之間就理解了薇拉的意思，下頜狠狠抽緊。
「我知道這些矛盾和糾紛是有人在幕後搗鬼，我也知道鋼骨已經在著手調查。」
薇拉咬了咬下嘴唇，淡淡地道，「但是，這些糾紛和誤會……反倒對你們是有利的。」
其實，倘若沒有人在暗中搗鬼，薇拉也會考慮放出一些「正義聯盟內部不合」的小道消息，當然，她不會點名道姓說出是誰和誰的矛盾，但是絕對會讓一部分人誤會。
她這樣做，是為了平衡。
以正義聯盟目前的實力來說，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堪比一支最精銳的軍隊，而現在，他們聯合起來了。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許多國家首腦食不下咽了，再加上超人和蝙蝠俠公眾聲望的提升——沃克現在肯定急得坐立不安，幾乎睡不著覺。
薇拉從不認為把諸如白宮或者軍工資本集團這樣的存在逼到絕路是什麼好主意——兔子急了還咬人，把沃克政府逼得走投無路，滿心都在考慮如何壓制超英，於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等到那個時候，整個美國亂七八糟，社會動蕩，和正義聯盟設立的初衷根本就是背道而馳。
那麼，如何讓沃克政府和其他資本集團放松警惕，不再一門心思地盯著正聯呢？
……塑造隊裡不合的假像就行了。
一方站超人，一方站蝙蝠俠，兩邊針鋒相對，沃克政府和其他利益集團才會覺得超英們可以利用，從中斡旋——恰好就維護了一種平衡。
「誰讓你們是目前唯一一個站出來的超級英雄聯盟呢？」
薇拉捋了捋頭發，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布魯斯：
「如果正聯始終團結，你信不信沃克政府絕對會搜羅另外的超能團隊，用來對抗你們？」
除非是之後，真的有另一個超級英雄團隊橫空出世，和正聯能打個擂台……否則的話，你們還是「鬧不合」比較方便。
「……」
布魯斯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幽幽地道：
「所以，這和你滿腦子都想著把蝙蝠俠和超人塑造成相愛相殺又有什麼關系？」
薇拉眨了眨眼，干脆利落地胡扯：
「啊，因為床頭打架床尾和？」
你們相愛相殺的形像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不是方便我做輿論管控嘛！
——扯淡去吧！
哥譚久負盛名的花花公子怒極反笑：「我看你是想『被結婚』了？」
薇拉，毫不示弱地：「我看你是想讓超人蝙蝠俠和另外什麼人鬧出個三角戀——」
……話說到一半，兩個人突然齊刷刷停住。
薇拉看著布魯斯，布魯斯看著薇拉。
幾乎是同時福至心靈，兩個人同時開口了：
薇拉，躍躍欲試地：「不瞞你說，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布魯斯，無力地：「……你最好先咨詢一下戴安娜和特雷沃的意見，謝謝。」
第54章 做不到的事[二更]
既然要塑造不合, 且不能直接扯淡說蝙蝠俠和超人之間鬧緋聞, 就只能把這兩人塑造成因為私人情感問題而不合。
這種時候，就需要神奇女俠出場了。
作為隊伍裡唯一的女性，又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戴安娜能力強大、性格強勢開朗、外形美艷無比, 簡直就是薇拉心目中的完美女性。
這樣的戴安娜，被隊友暗戀簡直太正常了——比如說超人和蝙蝠俠同時對戴安娜暗生情愫, 三個人之間產生各種情感糾紛雲雲。
這種桃色新聞，不僅不會有損正聯超英於公眾心中的形像, 反倒會為這些高高在上的超英們帶來一絲世俗感，讓民眾感到好奇。
只不過, 這種小道緋聞流言, 還是需要先問過戴安娜和特雷沃的意見……布魯斯對此持保留態度。
果不其然的, 等薇拉和布魯斯找到對方, 並把這個計劃說出來之後，特雷沃的臉就綠了。
不僅僅是他的臉綠了, 就連同時在場的另外幾個男人都差點沒噴了。
克拉克的臉色幾乎和特雷沃一樣難看，他沉著臉看著薇拉，一口氣憋在胸口，要吐吐不出, 要咽咽不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郁悶下來, 整張臉都是黑的。
閃電俠和鋼骨則分別暗嘆一口氣, 兩個人分工合作, 一個直接按住想要狂笑的綠燈俠，另一個則上前拉住沙贊，省的這倆沒眼色的家伙被超人和特雷沃他們記恨上。
所有人之中，當然還是特雷沃心情最糟糕。
自己的女友，被借去和別的男人傳緋聞，甚至會被外界看作是官方情侶——特雷沃光是想像一下就覺得胃痛。
可是，他剛想厲聲反駁時，卻突然聽見薇拉解釋有關於「平衡」的揣測和這樣做的理由。
他說不出話來了。
——作為一個政府方的聯絡員，特雷沃早在多日之前，就隱隱地聽說過政府內部的某個名為「X特遣隊」的項目。
這個項目的發起者正是強硬派的骨干阿曼達沃勒，她曾經向沃克提出過正聯（主要是超人）的威脅問題，據說，為了反抗超人，她暗地裡集結了一支特殊的部隊。
好在那個時候，沃克還沒有和超人上過直播，正義聯盟和白宮方還處於蜜月期，沃克幕僚團就將這個計劃擱置了。
當時特雷沃還覺得沒什麼，現在聽薇拉這麼漫不經心地隨意提起……他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瞬間，特雷沃真不知道該佩服塞納目光精准到提前猜中了政府的打算，還是該心塞於自己搖擺不定的立場。
特雷沃臉上古怪糾結的表情被布魯斯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動聲色地和薇拉對了個眼神，兩個人都隱約明白了什麼。
戴安娜倒是無知無覺，她一臉茫然地聽薇拉說話，聽著聽著，不由得露出遲疑的神色。
「我沒弄懂他們在想什麼。」
她皺著眉，有些困惑地問出了一個大家都沒想到的問題：
「為什麼沃克總會認為我們會害他？如果我對他心存歹意，就不會特意跑到飛機上救下他了。」
在華盛頓大戰中，戴安娜是第一個找到沃克，並將沃克夫婦從外星人手中救下來的超級英雄，她看過沃克最狼狽的模樣，沃克對戴安娜表示的感激也最多。
是以一直以來，她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沃克政府一直要暗中陷害他們，使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來抹黑他們。
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人類社會的戴安娜，本質上而言還是比較單純的，她根本不能理解像沃克這類政客心中的彎彎繞繞。
但是不管怎麼樣，薇拉和布魯斯說的所謂的「緋聞」她還是聽得懂的，她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詞語。
「我是天堂島的公主戴安娜，我來到這裡，是為了拯救人類的。」
說著，戴安娜看向薇拉，有點嚴肅，又帶著一絲委屈地問：
「我不明白，我們不是超級英雄嗎？」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屈服？為什麼要為了降低那些人的警惕而抹黑自己，成為緋聞中心的笑話？」
戴安娜的聲音沙啞了。
她坐在那裡，微微仰頭看向薇拉的模樣，那雙純正的藍色眼眸中，充斥著純然的不解。
戴安娜是一個心靈強大、具有極強意志力的戰士。
自從來到人類社會，她曾經因為著裝問題和行事作風被很多人抵制，被侮辱謾罵，也曾在華盛頓大戰中不顧生命危險地打退敵人，挽救沃克夫婦。
成立正義聯盟之後，她多數時間都在為了世界和平奔波，她代表天堂島與人類社會建交，也會在普通人遭遇危難時直接出手。
戴安娜自認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理智，可是在薇拉真的提出這些，並向她分析這些計劃的可行性時，她卻依舊有所動搖。
「我是英雄啊，英雄的職責……不應該是拯救世界嗎？」
並不是介意緋聞對像是誰，她只是單純地不喜歡這樣的計劃。
她不喜歡欺騙別人，也不喜歡被人欺騙，在她的眼中，人類的世界很奇怪。
超人真正獲得民眾信賴，不是因為他曾經拯救過世界，而是因為他的臉。
蝙蝠俠為了隱瞞身份和更好地拯救哥譚，不惜自己給自己潑髒水，把自己塑造成暗夜的幽靈，讓所有人害怕恐懼。
人類的世界，總是這麼荒謬嗎？
……這樣的世界，她不喜歡，也不明白。
……
整個屋子一片死寂。
綠燈俠和沙贊剛才還忍著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
布魯斯和克拉克同時握緊了拳頭，他們齊齊地盯著屋子中心的戴安娜，目光復雜莫測。
而特雷沃更是直接僵住，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戴安娜，整個人像是死掉了一般，呈現出一種青灰色，他的整個心髒就好像被什麼人握住了一般，不可抑制地疼痛起來。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抿緊了嘴角，不知道該如何對戴安娜解釋。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薇拉。
面對固執地向她追求一個答案的戴安娜，她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干脆地把這位深陷茫然的女戰士拉到了正聯基地的頂樓。
時值夜晚，在正聯基地出色的偽裝之下，沒有任何外人能看見此刻戴安娜臉上瞬息閃過的脆弱。
在熹微的星光之中，站在薇拉的面前，殺伐果斷的女武神褪去了一身的戾氣和武裝之後，簡直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頂樓的露台上，薇拉將自己藏在正聯辦公室冰櫃裡的冰點遞給對方。
迎著漫天的星辰和飽滿的圓月，她靜靜地坐在戴安娜的身邊，看著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掉了一整個冰淇淋。
大概是甜點總有治愈人心的作用？
冰淇淋是草莓牛奶味的，散發著草莓的甜甜香氣，又夾雜著牛奶濃濃的奶味，一個甜膩膩的冰淇淋下肚，戴安娜的神色總算是緩和了一點兒。
薇拉又等了一刻，直到戴安娜全身都略微放松下來，才輕輕地問：
「你在生我的氣嗎？」
「我為什麼要對你生氣？」
戴安娜搖搖頭，「我知道你在幫助我們，你是好人——我只是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名聲去做這些事情？」
說著，她歪著頭看向薇拉，很明顯地還是想要一個解釋。
薇拉一哂。
她勾起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是流露出的神色，卻又無比冷淡，她沒有正面回答，反倒好笑地說：
「……可我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我做的事情，從本質上而言，與沃克、奧巴代亞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我同樣是在誤導輿論，我同樣是在利用公眾——就這樣，你還認為我是好人嗎？」
戴安娜愣愣地看著薇拉，似懂非懂。
薇拉眯了眯眼睛，一派輕松地看向高樓下，她慢慢地說：
「可是，拋開我們這些混蛋們來說，單就公眾而論，他們做錯了什麼嗎？」
「媒體報道蝙蝠俠殺人，他們義憤填膺地抗議，是因為他們同情被害者，不忍心看見施暴者還能收獲英名；媒體報道超人仗著能力肆意破壞，他們難以忍受地抵制，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哪怕對方是超人，也不能隨便破壞公物——他們的初衷目的錯了嗎？」
說到這裡，薇拉湊近了一點兒，她伸出食指，先是點了點高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指了指自己，平靜地道：
「因為正義而抵制抗議的公眾沒有錯，利用正義和人們所有情感的我們——我們才有錯，我們才是最大的壞蛋。」
戴安娜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雙眸逐漸明朗清亮。
「所以，與其說是你們犧牲名聲去做這些事情，倒不如說是我請求你們犧牲名聲去幫我做這些事情——是我需要你們幫助我對抗另外一群混蛋。」
薇拉兀自偏過頭去，她仰頭看向夜空上方皎潔的明月，聳了聳肩膀，懶洋洋地道：
「所以，你大可直接責怪我。」
「是我的手段肮髒，是我的計劃可憎，是我的籌謀在欺騙所有人，也是我讓你們陷進這個荒謬的怪圈，和這個世界無關。」
……明明說著這麼惡毒的話，明明說出了這麼無賴又無恥的真相，可是薇拉的情緒卻毫無波動。
她就這麼平靜地，將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
可是，這本來……就不應該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啊！
戴安娜望著眼前的綠眸姑娘，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她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好像泡在硫酸裡，既酸澀疼痛，又帶著陣陣尖銳的壓抑，在這股難言的悲傷和憤怒之中，她很勉強地忍住脾氣，低聲問道：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有呀。」
迎著戴安娜突然亮起的雙眼，薇拉忍俊不禁，她想了想，溫和地道：
「在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第一選擇計劃，是讓正義聯盟[消失]一年。」
戴安娜：？？
「記得嗎？有一段時間，所有的媒體在幕後人的攛掇之下，都在抨擊超級英雄，認為超級英雄違背了法律，義警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罪的——你們全都是另一種程度的罪犯。」
薇拉拿出手機，找出那時的新聞遞給戴安娜，等她看完，還沒來得及露出憤怒之色，就若無其事地丟出了這麼一個驚天大雷：
「所以……我那個時候，曾經考慮過讓你們七個人全部都去天堂島休假，完全拋棄地球不管，你們必須完完全全絕對地消失離開。」
戴安娜：！！
「一旦缺少超級英雄的幫助，一旦缺少超人的坐鎮，場面便再也無法控制了。那些超級壞蛋、那些外星人再度攻擊地球的時候，他們就會立刻變臉，哭著喊著尋找超級英雄——等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有辦法替你們運營輿論，把那些曾經陷害過你們的、污蔑過你們的混蛋都干掉。」
似乎想到了非常好玩的東西，薇拉嘴唇微微勾了勾。
不是說超級英雄不合法嗎？好，那他們就不去義務幫忙了。
不是沒有超級英雄也行嗎？好，那他們就放棄和那些外星人、超級反派鬥爭了。
倘若這個計劃真正地實施，不出一年，超英們什麼都不用做，她自己一個人就能把所有的肮髒、齷齪、齟齬全都清理干淨，讓他們不用遭受半點兒委屈。
「我是真的設想過這個計劃，」
看著目瞪口呆的戴安娜，薇拉眼神溫柔下來，又透出了一絲隱隱的無奈。
「可是……你們願意嗎？」
「你們願意就此消失嗎？你們做得到見死不救嗎？地球遭受危難的時候，你們會假裝看不見地躲在暗處，冷眼看著人類遭受苦難嗎？」
「我——」
戴安娜如遭雷殛，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囁嚅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那雙藍色的眼眸中，瞬息之間閃爍過無數的情緒：憐憫、慈悲、勇氣、戰意、不屈、憤怒……最終，這些情緒冗雜成了了然。
「……我做不到。」
戴安娜干巴巴地說。
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地球遇難，她做不到看著無辜者生生送命。
不僅是她，正義聯盟的每個人，都沒辦法做到。
「我知道。」
薇拉眼角彎彎，她忽而伸出手，給了戴安娜一個輕柔的擁抱。
我知道，你們無所不能，卻唯獨只有這一點，你們做不到。
「……所以，你還是責怪我比較方便。」
你們做不到的事，那些齷齪的、肮髒的污濁，由我來做就好。
露台之上，薇拉很努力地伸手，把比自己高大許多的戴安娜擁進懷裡，像安慰傑森一般安慰著她。
露台之下，實在過於擔心而偷偷跑來聽牆角的幾個男人，捏著拳頭，忍著心頭升起的澀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做不到的事嗎？
第55章 競爭的妙用
兩個小時以後, 兩個姑娘重新從露台下來時，剩下的男人們居然都還沒有離開, 就連每天晚上十點必被鋼骨勸回家的沙贊都留在這裡沒走。
他們或站或坐地假裝忙碌, 等見到重新恢復正常的戴安娜, 就若無其事地衝著她們點頭示意。
特雷沃更是直接走到戴安娜的面前，把她拉到門外去輕聲安慰女友。
這一對情侶離開之後, 大家才打開話匣子, 紛紛問起了薇拉：
「戴安娜沒事了？」
「塞納，你怎麼向她解釋清楚的？」
綠燈俠更是直接走到薇拉身邊, 有些好奇地湊過來，低聲詢問：
「真有你的！神奇女俠那麼固執一個女人, 你居然還能讓她明白過來？」
——這是綠燈俠哈爾.喬丹，第一次主動地走到薇拉面前搭話。
不僅僅是他，像是閃電俠、沙贊幾個人, 看向薇拉的目光、對薇拉說話的態度, 也和原來完全不一樣。
自從薇拉參與到正聯的對外公關和品牌塑造計劃以來，除開蝙蝠俠和超人, 這還是頭一次, 大家對薇拉的態度不再是客套和尊重，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親昵……甚至隱隱地，夾帶著一絲歉意。
蝙蝠俠雙手環胸, 站在角落, 倒是超人坐在不遠處, 在望向薇拉時, 眼中的柔光比從前更甚。
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正聯成員對自己態度的改變，薇拉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瞥了湊過來的綠燈俠一眼，面無表情地反問：
「聽牆角好玩嗎？」
哈爾：「……」
眾：「…………」
收回之前的感動，大魔王還是大魔王QAQ！！
說話之間，戴安娜和特雷沃已經談完了話，推開門走進來。
她一眼就看見擠到薇拉邊上、狀似和薇拉十分親昵的哈爾，立刻就不甘示弱地走過去，強行引起薇拉的注意力：
「如果想要塑造隊裡不合的形像——按照你的計劃，我需要讓外界認為我和超人、蝙蝠俠有超越友誼之外的情感？最好讓大眾以為我對超人或者蝙蝠俠產生了戀慕之情，上演一番《仲夏夜之夢》式的愛情劇本？」
戴安娜這一番耿直、坦率的話，反倒讓她話中的另外兩位男主角的存在尷尬起來。
「這只是一種可能，」
薇拉當即忽略了哈爾，認真回答，「隊內不合有很多種表現形式和原因，情感糾紛只是最容易被大眾和敵人所接受的一種，而且就算之後想要澄清，也方便我操縱。」
相較於理念不同而引起的糾紛，又或者是利益相悖引起的糾紛，當然還是情感糾紛最合適操縱，供她發揮公關的空間也最大。
戴安娜點頭，若有所思，又問：「總之，需要隊內存在情感糾紛就行？那我能換個人『戀慕』嗎？反正他倆不合是需要『戀慕』我，不等於我需要回應他們中的任意一個吧？」
言下之意就是問薇拉：反正傳出他倆「暗戀」我的緋聞就行，我「戀慕」誰其實都行吧？
布魯斯&克拉克：？？？
哈爾&其他人：噗！（憋笑憋到臉色扭曲）
薇拉：「……可以。」
蝙蝠俠和超人被嫌棄了啊？
果然不止她一個人對這倆都不感冒→_→
聽女友這麼一說，特雷沃眼前一亮，立刻陷入了某種粉色的幻像和矛盾之中：
戴安娜這是考慮對外公布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嗎？這是在向他保證她從未喜歡過別的男人，這是向他證明他們彼此之間都忠誠無比嗎？
可是，一旦公布出來，政府方肯定不會樂意他再擔任超英的聯絡員。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再保護她了……
被巨大的驚喜和痛苦的糾結同時砸中，特雷沃的臉色青青紅紅，像是顏料盤一樣變來變去。
所以是公布？還是不公布？到底怎麼抉擇——
戴安娜，果斷地問薇拉：「那麼，你也可以嗎？」
特雷沃：。
特雷沃：瞳孔地震.JPG
……戴、戴安娜？（顫抖）
戴安娜，理直氣壯地：「反正我的確很喜歡你，不能宣傳我戀慕你的緋聞嗎？」
相較於脾氣暴躁的超人和陰沉冷漠的蝙蝠俠，戴安娜明顯更願意讓外界誤解「她戀慕薇拉」——總覺得傳出她愛上超人或者蝙蝠俠，是在變相貶低她的眼光= =
克拉克&布魯斯：「不行！」
相比表情僵硬、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的真.男友，布魯斯反應飛快：
「你戀慕誰都行，但是塞納不行——你要她怎麼對外解釋她和你的相識？她為正聯公關這件事不能暴露。」
這一句話，徹底堵住了戴安娜大開的腦洞，她嘖了一聲，這才無精打采地道：
「……那就隨便吧。」
克拉克&布魯斯：「……」
你還真是毫不掩飾自己對我（們）的嫌棄啊？！
薇拉莞爾，她貼心地建議戴安娜好好考慮這個問題——反正距離她真正施行這個計劃還有一段時間。
就當前而言，最重要的……還是論壇的風向引導問題。
在薇拉刻意的放縱之下，在目前的論壇內幾乎烏煙瘴氣。
仿佛是察覺到了超英們對於論壇官網的掌控並沒有想像的嚴格，那些潛伏在幕後的家伙們越發放肆了起來。
在那些黑戶賬號的渾水摸魚、煽風點火之下，蝙蝠俠和超人各自的粉絲們已經開始從原本的「夕陽之照」和《壞又甜》，吵到了雙方的能力和各自的戰績……
最終，大家爭執的主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超人和蝙蝠俠誰更強大」、「超人和蝙蝠俠誰才是正義聯盟的領導者」的死亡話題。
根據鋼骨的統計，論壇內每日新發的帖子彙總清算，百分之八十的發帖都是這倆各自的粉絲在據理力爭，因為內容引戰，很容易就會被頂成熱帖。
這樣一來，論壇的確是熱鬧了，每天的訪問量都很不錯，可是從長遠角度來看……其實還是對大家有所影響的。
至少鋼骨第一眼看到這些帖子的標題，下意識地反應就是：
「對哦！整個正義聯盟，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在薇拉忙碌於工作的時候，他猶豫著把這些帖子的截圖和數據放了出來，在場的另外六個人的臉色就同時微妙了起來。
和鋼骨一樣，哈爾等人，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暗自琢磨起了這個被他們忽略、卻又至關重要的問題：
誰才是七個人中的領導者？
事實上，華盛頓大戰開始之前，大家就曾因為這個問題差點兒打了一架，華盛頓大戰時那是有共同的敵人才面前按捺下來。
而現在……這個尖銳的問題，居然在蝙蝠俠粉絲和超人粉絲的爭執中，又被帶了出來。
誰才能領導正聯？
從戰鬥力來說是超人，從分析計劃能力來說是蝙蝠俠，從宇宙像征意義來說是綠燈俠……不說他們三個人，剩下的人中，戴安娜、鋼骨他們就能服氣嗎？
布魯斯倒是非常冷靜地提醒隊友：「這是那些對方故意挑起的爭端，不必理會。」
可是他的這句話，馬上就遭到了綠燈俠的反駁：
「所以，我們不如現在就先確定好誰才能領導這個團隊的問題，讓對方無話可說？」
布魯斯冷淡地看了哈爾一眼。
半晌，他才像薇拉那樣淡淡一哂，毫不客氣地道：「我不認為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穿的人，有半點資格擔任領導者。」
哈爾臉色突變：「你什麼意思？」
「……夠了！」
克拉克沉聲阻止了兩人的爭執，但是他同樣意有所指，「倘若空有野心而無法服眾，那就閉嘴。」
布魯斯眸光微沉。
不知不覺之間，這個單純的粉絲之間的爭執，讓本來就尚未完完全全團結起來的幾個超級英雄，都各自在心頭堵了一點兒疙瘩。
另一邊，正在公司辦公的薇拉抽空覷了一眼論壇上的走向和監測APP的動向，不由得挑了挑眉。
指尖輕輕地劃過那些熱門的引戰帖，在看見了那些有關於「蝙蝠俠和超人誰才是領導」的討論帖逐漸變多時，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這一次的幕後黑手，想干的事並不是分裂粉絲，而是通過粉絲的分裂劍指整個正義聯盟麼？
這樣的策略不可謂不毒，甚至是後患無窮，但是薇拉嘆氣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這個陰謀本身。
而是，她直覺認為這種分裂的手法……不像是軍工集團和沃克政府的手筆。
軍工集團是因為超英這個概念的存在有礙利益，所以他們在輿論戰場上采取的手段一般都非常的簡單粗暴，目的在於消除公眾對於超英的信賴感，將超英污名化。
而沃克政府則稍微復雜一點，他既希望打壓超英，又希望超英能夠依附政府，所以他們采取的手段一般都是引導輿論質疑正聯的合法性，這樣才方便他們收編超英。
當然，沃克政府是有可能故意分化超級英雄的，但絕不是現在。
——因為共和黨同樣對超英虎視眈眈的，沃克也害怕分化超英之後，蝙蝠俠或者超人投入共和黨那邊嗎？
是以，在白宮還沒有完全收編超英之前，沃克不可能采取這種自掘墳墓的愚蠢手段。
可若不是軍工集團，又不是沃克政府……正義聯盟這又是得罪了哪方勢力，讓對方使出了這麼陰毒的手段來折騰他們？
要知道，這種內部分化的計策，可比之前奧巴代亞和沃克的手段狠辣有效多了。
薇拉仔細想了很久，暫時得不出結論，就暫時將這個問題擱置了。
觀測了很久，等到時機真正成熟，論壇內的這股爭執風潮和粉絲罵戰逐漸走向最高峰時，直接創建了一個小號，發布了一個新帖子：
【《壞又甜》忠實粉絲忍不了了！你們再罵蝙蝠俠長得不好看我報警了啊！】
在這個一看標題就非常引戰的帖子裡，薇拉直接把史蒂夫精心繪制的那兩張插畫給放了出來。
因此，無數被標題吸引，不管是罵罵咧咧跑進來的超人粉絲，還是找到了共鳴的蝙蝠俠粉絲，在點進來的那個瞬間，一眼就能看見那兩張極度震撼人心的插畫。
粉絲們：「……？？！！」
這兩張畫，是《壞又甜》裡的林恩。
也是摘掉面具和盔甲之後的蝙蝠俠。
就連薇拉這種吹毛求疵的甲方都對這兩幅插畫無比滿意，七個超級英雄更是認為畫裡的林恩比真正的布魯斯.韋恩更加吸引人……就足以想像這兩幅畫的品質和描述出來的林恩長相了。
但凡是點進了這個帖子的人，不管是想找茬挑刺罵人的，還是想點贊支持的，全都呆住不動了。
要知道，現在還在論壇裡吵架的人，基本都是看過《壞又甜》小說的，在看見這兩幅畫的瞬間，有關於《壞又甜》原著小說的記憶齊齊湧上腦海，再一看眼前的這兩幅人設圖……
——臥槽這不就是《壞又甜》小說裡的蝙蝠俠嗎？！
如果蝙蝠俠長這樣，尼瑪的怪不得他要蒙面啊！
他要是真的不戴面具，就頂著這麼一張臉跑去哥譚當義警，每天為了他這張臉專門去圍堵他、向他告白的人絕對會比罪犯還多好嗎？！
超人的粉絲啞口無言，蝙蝠俠的粉絲簡直感動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對對對！我們家大蝙蝠就長這樣！他就是擁有這樣矛盾的魅力！樓主你是什麼神仙太太啊我愛你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再去看一遍《壞又甜》！看著這兩幅畫，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醫院裡所有人都愛林恩了，換成是我，我也要去倒追啊！」
「這個帖子我收藏了，不行我要把它分享到推特和臉書上去——樓主你是天！這完全就是蝙蝠俠啊！完全沒有OOC！」
在這兩幅同人圖的直覺誘惑下，這個帖子僅用了一個小時，就上升了首頁數一數二的火爆熱帖，無數蝙蝠俠的粉絲在帖子裡嗷嗷叫喚，吶喊助威——這股架勢簡直就好像是他們打贏了一場勝仗一般。
……沒辦法，自從論壇裡的罵戰開始以來，超人的粉絲對蝙蝠俠最大的黑點就是：
他沒露臉，所以他肯定長得不好看。
蝙蝠俠的粉絲當然有話要說：
呵呵一群顏狗！
你們怎麼知道是因為他長得不好看？《壞又甜》裡不是寫過了嗎？蝙蝠俠不是長得不好看，他那是要隱藏自己醫生的身份，保護好莉娜啊！
可不管他們再怎麼找理由，超人的粉絲總會假裝聽不見地反駁：
你們說蝙蝠俠長得好看，那你們倒是拿出證據啊！
拿不出來，那蝙蝠俠就是個醜八怪，略略略！
「……」
黑漆漆的粉絲們簡直憋屈死了，他們反駁不了，就只能暗暗地罵超人粉絲都是一群顏狗——就知道看臉！膚淺！
可是，在薇拉終於把林恩的同人圖放出來之後，看見這兩張圖的黑漆漆小公主粉絲團所有成員，心中都不由得同時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對不起！我是顏狗！長這樣的蝙蝠俠我可以啊！」
多日的憋屈在兩張同人圖的支持下消散無蹤，蝙蝠俠粉絲們頓時揚眉吐氣。
在征得樓主（薇拉）同意之後，幾乎是所有粉絲都將這兩張圖保存了下來，存一份在手機電腦裡，發一份到各路社交網絡平台去：
「都來看看啊！姐妹們吃我安利！我們家蝙蝠俠比超人帥多了！他要是露臉……還有超人什麼事兒啊？！」
超人粉絲：？？？
在某些黑號賬戶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他們憤怒地湧進了薇拉的帖子裡，對這兩張同人圖展開了暴風驟雨般的抨擊。
……可惜，哪怕他們的確是純粹找茬挑刺的心態來看這兩張畫的，也完全找不出畫裡的什麼漏洞和矛盾，就只好酸溜溜地嘲諷道：
「蝙蝠俠的粉絲就吹吧！你們吹上天去，這也不過是同人圖罷了！」
「誰知道蝙蝠俠真正長什麼樣啊？某些人天天罵我們顏狗，等到哪天蝙蝠俠真的摘掉面具……說不定第一個脫粉的就是他們哦！」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兩幅畫裡的蝙蝠俠也不好看嗎？主要和超人對比起來太強烈了……附[夕陽之照]、[超人直播剪輯圖]真正的神顏！」
不出預料的……僅僅不到半天的時間，薇拉開的這個同人文帖子裡，又吵了起來。
薇拉不慌不忙地看著樓裡的爭吵，一邊不斷刷新網站後台數據，一邊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半天的時間，等到這個熱帖的火爆程度穩定維持在了首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她才慢悠悠地，又以樓主的身份，回復了樓裡一個跳得最歡的超人粉絲。
樓主（薇拉）：「同人文的同人圖又怎麼樣？至少我們蝙蝠俠的粉絲能為了蝙蝠俠寫文畫畫，你們超人的粉絲呢？你們能做什麼？」
樓主親自下場回應，蝙蝠俠的粉絲們眼前一亮，紛紛默契地跟帖，整個帖子頓時就被這句話刷屏了：
——我們能為愛發電，寫文畫畫信手拈來，你們呢？你們呢？你們呢？
我們能為蝙蝠俠出同人賣安利，你們呢？
超人粉絲們：「……」
他們先是詞窮，隨即就像是被點燃的貓一樣炸毛了。
我呸！
就你們蝙蝠俠粉絲能寫能畫是吧？
你們等著！
憤怒的粉絲們……紛紛拿起了鋼筆和畫筆。
《壞又甜》算什麼玩意兒？
我們超人的粉絲一出手，給你們搞出一百篇來！
同人圖又算什麼玩意兒？
我們超人的粉絲一出手，每篇同人文給你們配出十個八個人設圖來！
蝙蝠俠粉絲們「呵呵呵」：是嗎？爸爸我就在這裡等你們來！
當場立下戰書之後，一扭頭回到自己的小群裡面，大家也紛紛開始呼吁：
在同人文和同人圖這兩個領域，我們不能讓那群顏狗後來居上！
姐妹們衝鴨！我們也寫寫畫畫！看誰產糧多！
一時之間，整個論壇裡，幾乎所有人都銷聲匿跡了。
兩派的粉絲全員都憋著怒火，各自開始了自己的文藝創作之旅。
暗中挑事的黑戶賬號們：？？？
他們一臉茫然地伸出了爾康手：
你們快回來！不投票了嗎？不吵架了嗎？
正義聯盟當前誰是領導的問題還沒解釋啊！你們倒是回來探討一下啊！
沒有人理這群虛假粉絲的呼吁。
真正的粉絲們，此刻都在奮筆疾書：
——「誰管正義聯盟是誰領導的啊！論對偶像的愛，我們超人（蝙蝠俠）的粉絲當然不能輸！」
第56章 可疑的人
說是正義聯盟, 但是在重大危機之外的時候，聯盟裡的七個人一般都各自為政, 除非是薇拉正式召開會議彙報工作才會偶爾見面。
但是薇拉一旦忙起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時間去正聯基地的, 她大部分時候也只會聯系蝙蝠俠和鋼骨。
是以，在她忙著引導論壇內的粉絲時，根本就不知道正聯後院起火, 因為「誰是領導者」的問題而僵持不下，頻頻產生爭執。
她實在是太忙碌了, 外加也傲慢不已地認為「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手段不需要解釋」，所以便理所當然地忽略過去，在周末的時候忙自己的私事去了。
史蒂夫的同人圖大受好評，她又向對方發送了一封誠意滿滿的約稿函, 然後就開車出門了。
她今天約見了三名家庭教師。
薇拉堅持讓傑森接受專門的一對一教學，其實就是美式傳統的「在家教育」，這種教育模式在美國並不罕見，但是合適的教師卻難得一見。
她的眼光又很挑剔, 在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裡面試了近百個老師，都沒有找到適合傑森並讓她滿意的人選。
到了現在, 薇拉連傑森都懶得帶了, 她獨自一人准時抵達了目的地的私人會所，開始一個個面試。
第一個前來的面試的是一名三十歲的男士, 這位叫做格蘭特.沃德的先生的履歷十分好看：
他畢業於楊百翰大學, 有Ed.D學位, 還曾經在三個宗教家庭中擔任家庭教師。不僅擁有豐富的教學經驗，還發表過有關於homeschooling的研究論文。
除開履歷之外，就沃德本人的性格作風來說似乎也無可挑剔。
這位長相英俊、風度翩翩的男士剛一走進私人會所，就吸引了諸多女士的矚目，不過他表現得非常板正，面對薇拉時，他也刻意地注意了禮節，全程都沒有過多地關注薇拉的臉。
面對薇拉有關於「在家教育」的刁鑽提問，沃德的應對也非常有條理，看得出來他准備十分充足，而且對於小孩子的教育頗有心得。
薇拉和這位先生談論了半個小時，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等到最後，她已經連連點頭，表現出對沃德非常滿意的樣子。
見到薇拉這樣的反應，格蘭特沃德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掛上了一絲笑意，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整個人略微放松，甚至還有心情對薇拉解釋一些教育上的問題，簡直專業極了：
「我還是楊百翰大學的學生時，整個系裡五分之一的同學接受的都是『在家教育』，所以，我一直認為，在家教學的質量會比私立學校更高——」
薇拉陡然抬手阻止了沃德。
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柔和嫵媚，她看了一眼沃德手裡的半空的杯子，溫柔地問：
「您需要來一杯嗎？這裡的長飲調酒口碑不錯。」
「……您決定就好，塞納小姐。」
隱晦地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薇拉，沃德猛地頓了頓，片刻之後才溫和地回答。
「好的。」
薇拉叫來服務生，替面前這位男士單獨點了一杯特色的Cooler。
見沃德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在服務生離開之後還想繼續說回原來的教育話題，薇拉的眸光幽暗了一瞬，面不改色地輕柔道：
「很高興能與您面談，不過很抱歉，我家孩子沒打算上名校。」
自信滿滿的沃德：「…………」
第二個前來面試的是一位叫做琴.格雷的年輕姑娘，她的年齡和薇拉差不多，履歷中規中矩，和之前的格雷特.沃德相比，她沒有教育博士的學位，只有一張教師資格證。
不過，薇拉選中這姑娘也不是因為她的教學履歷，而是因為她曾經在哈佛大學輔修過心理學。
只是……等到琴.格雷真正地坐到薇拉面前來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對琴.格雷的履歷產生了懷疑。
毫無疑問的，琴是個非常漂亮的姑娘，她留著一頭火紅色的長發，五官艷麗，卻一點兒不俗氣，她的行為舉止都落落大方，對待服務生的態度也很友好，性格看上去非常不錯。
可是，等到琴推門進來，真正走到薇拉的面前時，薇拉還沒說話，她自己的表情就變得異常古怪。
當著薇拉的面，她好像非常想保持冷靜，卻在看向薇拉時，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種難以忍受的悲傷和絕望……甚至隱隱地，帶上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憐憫之色。
她好像在害怕薇拉，又好像在可憐薇拉。
薇拉面無表情地看了回去，和琴對視。
在她那雙毫無感情的綠眸直視之下，琴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這是一場面試，她終於收回了那些詭異的情緒，擺出了正經應聘的態度。
好在薇拉並不是那種看重第一印像的HR，她皺了皺眉，還是就事論事地走招聘流程，向對方提問。
薇拉提出關於心理學的問題若干，琴回答出色。
薇拉提出關於哈佛大學的問題若干，琴應對如流。
薇拉提出關於教學計劃和技巧的問題若干，琴的回應更是無可指摘，讓薇拉自覺非常滿意。
等到准備的所有問題都得到回答，薇拉閉了閉眼，盡可能平靜地表示自己得去一趟化妝間。
在薇拉站起來的那個瞬間，剛剛還一臉嚴肅認真的琴整個人悚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薇拉，就好像見到了什麼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怪物一般。
來到化妝間之後，薇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沉默了片刻，從包裡拿出了一個錄音筆。
——出於職場習慣，從她面試格蘭特.沃德開始，這支錄音筆就一直屬於開啟狀態。
薇拉把錄音內容傳輸到手機，又通過郵件發給瑪麗，忍著某種奇異的不適，問瑪麗：
「第二個應試者……叫做琴.格雷的那個，她的面試回答你覺得怎麼樣？」
「……」
聽完了錄音的瑪麗，發來了一串省略號。
「以我的眼光來看……那就是不及格。」
電話裡，瑪麗冷酷又客觀地回答，「她的回答簡直就是從谷歌裡摘抄出來的模板，毫無自己獨有的內容，從她的回答來看，我找不出任何優點。」
說著，瑪麗帶著一點兒不解地問：「……這種不專業的回答，連肯特那個實習生都不如，你到底是怎麼讓她進入面試這一輪的？她的履歷造假了？」
更關鍵的是……連她都能看出琴.格雷的不足，像薇拉這種吹毛求疵的混蛋，到底為什麼會在她回答完之後一副滿意至極的語氣的啊？？
「……是嗎？」
薇拉捏著手機，語氣幽幽。
她死死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沉默了幾秒，才冷笑著道，
「真有意思——既然她回答得如此不專業，我的大腦為什麼至今仍然在向我傳達『琴.格雷的回答無可挑剔』這樣的訊息？」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薇拉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我的大腦對她的判斷似乎並不被我個人的意志所左右，又或者說……我或許被人控制了？」
「——！？？？」
隔著電話，瑪麗幾乎破音的怒吼聲一下子幾乎衝破了薇拉的耳膜：
「薇拉.塞納你在哪裡？我現在就去接你！該死的——你要不要現在就聯系那個誰？」
薇拉頓了頓，剛想說話，化妝間外就走來了一名服務生。
看見薇拉，這名女服務生連忙上前，一臉尷尬地道：
「塞納女士，與您同來的那位小姐已經結賬離開了——她請我替她向您表達歉意，還為您點了一份牛奶布丁。」
薇拉：「……………」
等到服務生離開，她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個回合，這才問一直沒掛電話的瑪麗：
「你聽見剛才有人對我說話嗎？」
「……聽見了，那是服務生？她在說那個可疑的琴.格雷離開了？」
瑪麗一頭霧水，「你不是聽見她說話了嗎？還問我干什麼？」
「……」
薇拉暗暗嘆了口氣。
——當然是害怕面前這個女服務生也是大腦給出的錯覺啊！
畢竟，以她現在的狀態，怎麼可能分得清真實還是虛假？
顯然，瑪麗也不指望薇拉能給她個解釋，她急忙催促自家不省心的老板離開那家私人會所或者直接向正聯求助。
「……這倒不用。」
薇拉顯然沒有再欠蝙蝠俠人情的打算，她在心中暗暗打算了一番，就再度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閉目養神，然後拿出耳機，把剛才自己和琴.格雷的對話又重新聽了一遍。
對方的履歷裡既然寫明了鑽研過心理學，在心理學裡，像這類強力的催眠手段倒也不是沒有。
比如薇拉就認識一個叫做梅裡特.奧斯本的家伙，那混蛋表面上是個街頭魔術師，實際上卻是一名資深的催眠大師。
除開梅裡特之外，薇拉還曾經被一個叫做多姆.科布的商業間諜盯上，那家伙居然還能潛入她的夢境探索甲方的秘密！
拜這兩人所賜，薇拉對於心理學總有一種詭異的推崇心態，了解也比較多，是以她非常清楚：深度的強力催眠大概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果不其然的，在琴離開以後，薇拉坐在沙發裡等了一陣子，再重新去聽面試的錄音時，對琴給出的答案的態度就完全恢復正常了。
和瑪麗的感觀一樣，如果對方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使用催眠的手段，她是絕對不會對琴的面試表現滿意的。
此時，距離琴.格雷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薇拉還沒來得及好奇對方制造的催眠效果為什麼能這麼持久，今天的第三位面試者就已經抵達了。
第三位面試者的名字叫做莎拉.卡特，和薇拉一樣，這位卡特小姐也是法國人。
她先是就讀於巴黎第七大學，後來又來美國讀了Ed.D，從履歷來看，和一開始的格蘭特.沃德一樣優秀，只不過，她的履歷表上缺少照片。
薇拉其實並不在乎家庭教師的長相，況且一般來說，履歷上沒有照片的人大多都對自己的長相缺乏自信。
她都已經做好迎來一位「簡愛小姐」的准備了，然而下一秒，這位莎拉.卡特小姐走進來的瞬間，饒是見多識廣的薇拉都微微收縮了一下瞳孔。
……薇拉差點兒以為自己見到了希腊神話中的美杜莎。
酒紅色的卷發有些凌亂地盤在腦後，精致而嫵媚的五官透露出一股漫不經心的性感，哪怕是穿著非常普通死板的制服，也遮掩不了這姑娘凹凸有致的葫蘆型身材。
她踩著高跟鞋走進來，衝著薇拉打招呼的瞬間，豐盈而紅潤的嘴唇微微一抿，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從她身上蔓延開來。
在卡特走進來之後，領著她過來的女服務生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愣愣地望著卡特，仿佛完全沉浸在卡特的氣質之中。
魅力，是一種非常難以描述的存在。
出於職業，薇拉的確曾經見過很多美麗的女模特、女明星，她們同樣擁有性感的身材和艷麗的長相……
可沒有一個人，擁有卡特這樣奇妙而令人沉淪的奢靡魅惑氣質的。
這樣的姑娘哪怕是放在美人如玉的娛樂圈也絕對能站到巔峰，可是……她卻願意來擔任一個普通家庭的家教老師？
薇拉瞥了卡特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見到薇拉這樣無動於衷的表現，卡特微微一頓，有些無奈地捋了捋自己那一頭紅發，苦惱地嘆了口氣：
「……我或許真該給頭發染個色？」
她的聲音沙沙啞啞，帶著一種隱隱的慵懶和一點法語口音，卻給人一種「她真的在苦惱發色」的感覺。
如果此刻身在這裡的不是薇拉，而是其他的法國人，光是通過卡特的這一句話，立刻就能理解她為什麼不在履歷表上放照片。
因為在法國，大多數紅色頭發的姑娘，其實都是被眾人歧視的。
如果卡特本人就是法國人，她小的時候肯定因為特殊的發色而被其他孩子嘲笑過——幾乎所有法國人都清楚這一點。
這樣一來，法國人立刻就能猜到：
卡特不放照片，肯定就是在因為小時候被嘲笑習慣了，長大之後來到美國，依舊會因為自己的發色而自卑。
這樣一來，不僅實實在在地驗證了卡特法國人的身份，也能解釋她為什麼不貼照片、為什麼長得這樣漂亮還願意來當家教雲雲。
……可惜，坐在卡特面前的法國人，是薇拉。
麥色頭發的綠眸姑娘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十指在小腹前交叉，饒有趣味地望著卡特，搖了搖頭，用法語說道：
「沒關系，我認為你的頭發非常漂亮。」
「謝謝！」
卡特同樣用法語回復薇拉，她的口音似乎還帶著一點兒法國北部的口音，聽上去輕輕脆脆的，一點兒都不含糊。
認出了薇拉法國人的身份，卡特似乎很驚喜，她眉眼彎彎，露出一個非常甜美的笑容：
「塞納女士，你也是法國人嗎？」
薇拉莞爾，她拿出卡特的履歷看了看，有些感慨地道：
「真令人懷念，我曾經在巴黎第七大學校舍附近住過一段時間，在那個時候，我每天下午五點半准時騎著自行車，穿過大學的西尤廣場去買面包……對了，你記得那家久負盛名的面包店嗎？」
這其實就是一個隱晦的刁難和懷疑。
薇拉的意思很明確：
卡特既然都說自己是巴黎第七大學的學生，那就一定知道她指代的究竟是哪家面包店。
如果卡特不知道，那就說明這姑娘在履歷上造了假。
一字一頓地說完，薇拉的上半身略微前傾，一雙明亮而清冷的湖綠色眼眸，就這麼一眨不眨地望著卡特。
和薇拉標准的柳葉眸不同，卡特的眼睛卻是標准的桃花眼，她的眼角上挑得更明顯，更加嫵媚迷人。
雖然同樣是綠色，相比薇拉，她的瞳仁顏色略深一些，像是一塊沉穩的祖母綠寶石，這種穩重的顏色，一下子就壓住了她身上輕飄飄的艷麗和嫵媚，凸顯出矛盾的美。
小小的房間內，兩個同樣長相不俗的姑娘互相對視，明明都露出一臉微笑，兩人之間的氣氛卻越發僵持凝重起來。
絲毫沒有意識到正在被薇拉刁難，卡特依舊保持著微笑，她溫柔而認真地望著薇拉，好像愣了一下，逐漸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真遺憾，塞納女士。」
卡特非常惋惜地道，「我就讀七大的時候，學校的校舍已經從西尤校區搬遷到了巴黎左岸，我的確不太記得西尤廣場上的面包店了。」
這樣說著，被薇拉這麼輕飄飄提問的本人，卻在心裡暗暗嘆氣。
……不得不說，薇拉的這個提問真是太狠毒，又太狡猾了。
她一開口，就是詢問西尤廣場上的面包店，如果換做一般人，說不定還真就跟著她的思路，去調查西尤廣場的面包店了。
可問題就是——巴黎第七大學，早在幾年之前，早就把校舍從西尤廣場搬到巴黎左岸了！
所以那個階段入學的巴黎七大學生，是壓根不可能會熟悉西尤廣場的。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按照薇拉的提問思路去走，就會瞬間被她帶進誤區裡，一下子就被薇拉八個底朝天！
聞言，薇拉笑了笑，沒說話。
在這個問題之後，她總算是停止了對卡特的探究和打量，狀似認真地開始了面試提問。
仿佛和這位美麗的卡特小姐非常投緣，這場面試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等到卡特要離開的時候，薇拉甚至還非常友好地詢問對方是否要搭便車，哪怕是被卡特拒絕了也沒有生氣，可謂態度十分熱情了。
只不過，在目送卡特真正離開，消失無蹤之後，薇拉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迅速地撥通了蝙蝠俠的電話。
在電話撥通，並傳來布魯斯聲音的那個瞬間，她壓低了聲音，飛快地道：
「……我被盯上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什麼東西打碎的脆響聲，緊接著就是一陣衣袍翻飛聲，然後才傳來布魯斯壓抑的詢問：「怎麼回事？」
薇拉，干脆地：「……有人把我當傻子糊弄。」
琴.格雷那個暫且不說。
第一個，格蘭特.沃德口口聲聲號稱自己畢業於楊百翰大學，然而楊百翰大學是出了名的教會大學，所有的學生入校都要遵守絕不飲酒的校規。
第三個，莎拉.卡特絕對不可能是巴黎七大的教育系學生。
誠然，巴黎七大的確是曾經搬遷過，正常的巴黎七大學生也不可能熟悉西尤廣場，這些資料外人一查便知。
可問題是，只有真正巴黎七大的學生和附近的人才知道，當時的確全校都搬了，唯獨教育系和醫學系兩個學院仍然留在西尤廣場，所以莎拉.卡特也說了謊。
布魯斯：「……」
從床上翻身起來，用了兩分鐘不到就收拾完畢准備出門，他定位好薇拉的坐標：
「呆在那別動，我就來。」
第57章 打賭
別看薇拉一副自由來去正聯基地、每天都在搞事的樣子, 她和正聯合作這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暴露過。
哥譚那時候，有布魯斯幫忙，「薇妮莎」發稿一事, 有鋼骨替她遮掩，再加上正聯基地本來就是秘密, 大家也都守口如瓶, 薇拉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什麼會被人盯上。
可是一連三個來面試的家伙，起碼有兩個是履歷造假，另一個更是直接用上了催眠手段, 說是沒被盯上那就是自欺欺人。
掛了電話，薇拉按照布魯斯指示，走向附近某個監控雲集的路口, 轉到大型銀行的側門內某個僻靜角落裡等他。
薇拉依言照做，沒過多久, 就等來了對方的增援。
只是令她驚訝的是, 第一個趕到這裡來接她的人居然不是布魯斯本人, 也不是經常在華盛頓、大都會兩個城市活動的超人和戴安娜。
……而是綠燈俠。
伴隨著燈戒標志性的純粹綠光，身著翠綠色制服、胸口戴著圓形燈戒標志的男人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了薇拉的面前。
從薇拉的角度來看, 就看見綠燈俠那一頭棕色的頭發像是炸了毛一般亂七八糟地翹起來, 像是飛速從什麼地方趕來一般，有些狼狽。
也是和薇拉實在不怎麼熟悉, 落地之後, 哈爾.喬丹抬手, 衝著薇拉干巴巴地打了個招呼。
「……嗨, 塞納。」
他有些尷尬，下意識撓了撓頭，「跟我走吧，我們回去再說。」
薇拉沒有上前，她維持著原來雙手環胸的動作，皺著眉問：「蝙蝠俠呢？」
「蝙蝠俠」這個名字從薇拉口中說出來的一瞬間，哈爾的眉頭輕輕抽動了一下，他抿了抿嘴，明顯有些不悅。
好在他還記著來這裡的目的，含糊地道：「蝙蝠俠速度沒我快。」
不知道這段時間正聯幾個男人已經因為「誰是領導者」的問題而鬧得關系僵硬，薇拉下意識地就認為這是蝙蝠俠人在哥譚趕不過來。
畢竟，她剛才打電話給布魯斯的時候，這人好像還在床上，說話的聲音還帶著沙啞的鼻音。
考慮到昨天晚上才有小報報道過布魯斯.韋恩與當紅模特在酒店共度春宵，薇拉非常體貼地沒再麻煩對方。
她問綠燈俠：「你就打算以這身著裝帶著我離開？」
「……」
哈爾無語地看著薇拉，走上前來，衝著她伸出一只手：
「手給我。」
等到薇拉遲疑著將手交給他之後，就聽見男人突然說了一句：
「抓緊了。」
話音剛落，薇拉只覺得被背後某股力氣推了一把，緊接著，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撞向對方的胸口，一只手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腰。
「……喂！」
薇拉下意識地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她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拒絕，眼前就突然綠光大作。
只聽「轟」地一聲悶響，沉重的破空聲傳來，巨大的失重感頓時湧了上來，簡直就像是一腳踩在了游樂園的跳樓機上，還正在不斷上升中。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腳下踩不到實地，本能之下，薇拉伸手死死地攬住對方的脖子，狼狽地抱住對方，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綠燈俠！」
她沉聲怒喝，卻冷不丁喝了一大口冷風。
耳邊突然傳來了大笑聲。
好像是從來沒有見到薇拉這幅緊張的樣子，一直都被薇拉大魔王氣勢所壓迫的綠燈俠頗有一種「翻身做主人」、「你也有今天」的得意感。
他反手把薇拉的腦袋按回去，擋住她的臉，維持著緊抱她的姿勢，周身磅礡能量湧動，像枚炮彈一般飛出了地表。
在正聯內部，綠燈俠的能力看似有點中庸。
相較於以速度著稱的閃電俠，他的飛行速度的確不如對方。
相較於以力量和防御力著稱的超人，他在近身搏鬥這方面的確也抗不過對方——這倒不是說他不如超人，而是二者的體格問題。
薇拉曾經從鋼骨那邊得到過准確的數據：超人身高一米九一，體重兩百三十六磅，而綠燈俠只比超人矮上三公分，體重卻只有兩百磅。
但是這也僅僅是和地球上最頂尖的兩人對比——眼下，他單手輕輕松松地拎起薇拉，用攝像頭難以捕捉的速度飛行也毫不費力。
等到風聲終於停止，薇拉重新睜開眼睛時，她人早就在天上了，下方的建築物變成了一個個方塊，並在男人的不斷加速中，逐漸模糊不清。
以薇拉多年坐飛機的經驗來看，他們此刻明顯都已經抵達平流層上部，都快要接近對流層了。
失去了雲層的阻攔，頭頂的光照更加灼熱刺眼，薇拉眯著眼睛，忍著胸口因為缺氧傳來的悶痛，不適地打了個噴嚏。
——別看這群超人類一言不合就上天下地的，實際上個人飛到天上去還真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輕松，至少作為普通人類來說就是要命。
暫且不說紫外線會灼傷皮膚和眼睛這種小問題，缺氧和極度的寒冷才是最大的問題，至少薇拉現在就已經心跳不正常、四肢冰涼，打起了寒戰。
下一秒，綠燈俠身上的綠光流轉，一股溫柔而純粹的能量將薇拉包裹住，並迅速地擴充正了一個小小的球體，阻隔了寒冷，也讓薇拉的呼吸恢復了正常。
「……你究竟打算干什麼？」
體溫回暖，薇拉立刻翻臉不認人。
她推開綠燈俠，站到能量球另一側，以探究的目光打量對方，「別告訴我這是你和蝙蝠俠商量好的用以保護的計劃。」
「……」
哈爾一僵，沒等他開口解釋，薇拉的手機再度震動起來。
她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機，見到上面「B」的來電顯示時，不由得挑眉看了哈爾一眼。
電話接通，果不其然的傳來了布魯斯的沉聲質問：
「你在哪？」
薇拉看了哈爾一眼，涼涼地：「在天上。」
布魯斯：「……」
他深吸一口氣：「薇拉.塞納——現在就把你的坐標給我。」
隔著電話，薇拉和哈爾都能聽出布魯斯話裡隱藏著的陰冷怒氣和隱約焦躁。
自從接到薇拉電話，就以最快速度趕往華盛頓的布魯斯，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完全找不到薇拉……他差點沒啟動緊急備案。
好在薇拉的電話還能打通，總算是沒被什麼敵人干掉，布魯斯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怒火上湧。
正當他想質問這膽大包天的女人為什麼不乖乖留在原地等他支援的時候，哈爾突然湊到了薇拉邊上，不容置喙地接過手機，以一種異常溫和的語氣說：
「——這倒不用你操心，反正塞納跟我在一塊，她很安全。」
布魯斯：「……」
薇拉：「…………」
「放心，我會保護好她，你只用負責調查盯上她的人就行了。」
哈爾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語氣微妙起來，
「畢竟，作為領導者，的確需要制定戰略計劃，不是嗎？」
說罷，他拳頭一握，整個能量球又再度上升，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信號不穩的「刺啦」聲，等到忍無可忍的薇拉奪過手機，布魯斯那頭早就沒風度地掛斷電話了——估計是氣得不輕。
「……」
薇拉捏著手機，面無表情地看向對方，忽而扯出了一個冷笑，「蝙蝠俠速度沒你快……嗯？」
哈爾，眼神心虛地亂瞄：「嘿！你看下面那朵雲，像不像一個天然的愛心？」
——你這個時候倒是學會轉移話題了？
薇拉輕輕嗤笑了一聲，雙手環胸，一針見血地問：
「綠燈俠，你和正義聯盟其他人都鬧翻了？」
「怎麼可能！？」
哈爾下意識地否認，然後薇拉立刻洞悉了真相：
「所以，這是你和蝙蝠俠的私人矛盾？」
哈爾：「……」
過了好久，被薇拉嚴厲的目光所攝，哈爾嘆了口氣，自暴自棄般地蹲了下來，郁悶地解釋：
「這跟私人矛盾無關。」
頓了頓，大腦整個亂成一團的哈爾，鬼使神差地看向薇拉，幽幽地問：
「喂，我問你——你也覺得，正義聯盟的領導者就應該是蝙蝠俠嗎？」
……哈爾會選擇薇拉來傾訴提問，完全就是巧合。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論壇紛爭而惹出的「領導」糾紛，讓正義聯盟內的幾個人都有些不愉快，哈爾也不例外。
這些壓抑的、郁悶的情緒長久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情緒糟糕透頂，好像火藥桶一般一點就爆，差點和好友閃電俠都產生了爭吵。
心頭的愧疚、難過和不甘是這樣明顯……他當然不可能對著正義聯盟的同伴傾訴，也不可能對著不知曉自己身份的舊友吐露，更不可能對綠燈軍團的其他人發牢騷。
而唯一一個清楚正聯內部現狀、能夠說得上話還不是正聯同伴的人，就只有薇拉了。
一時衝動把薇拉帶到自己的領域中來，哈爾一開口提問，就立刻後悔了：
薇拉.塞納本身就是蝙蝠俠聘用的廣告大師，她會偏向誰簡直不要太明顯啊！
這樣的念頭一晃而過，哈爾撇了撇嘴，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薇拉說出「蝙蝠俠就應該是領導」的准備了，結果薇拉卻搖了搖頭。
她耿直道：「以局外人的角度來說，我並不認為蝙蝠俠適合擔任正聯領導者。」
「！」
哈爾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薇拉，仿佛看見了什麼希望的曙光：「……那你的意思是？」
……也是，就他這麼多天的觀察來看，薇拉和蝙蝠俠本來就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她幫理不幫親也是很正常的嘛！
頂著綠燈俠那副哈士奇看見牛排一樣的驚喜表情，薇拉繼續道：「我認為超人最合適。」
哈爾：「……」
所以為什麼是超人？！！
男人臉上的震驚和困惑都太明顯了，薇拉略一皺眉，理所當然地道：
「因為只有他露臉了。」
「……？？？」
明明站在能量球裡，哈爾卻還是覺得有一道龍卷風剛剛從自己的腦門中央呼嘯著碾過去了，搞得他頭昏腦正，風中凌亂。
實在沒忍住，他當場跳了起來：
「這跟露臉又有什麼關系啊？！」
「所謂領導者，就是正義聯盟的形像代言人——需要我再向你重復展示一遍超人的那張臉有多受歡迎嗎？」
薇拉絲毫沒有退縮，她一字一頓，冷酷無情地衝著哈爾步步緊逼，奪命三連：
「你能像他那樣靠一張照片就打開整個市場嗎？你能像他那樣在直播中對著觀眾笑就能打壓總統嗎？你能像他那樣時時刻刻露著臉上新聞發布會和直播吸粉嗎？」
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超人（那張臉）有多重要？如果一開始的時候換作是蝙蝠俠上直播，正聯整體風評能比之前降低兩倍你信不信？
被薇拉氣勢所攝，哈爾連連後退，啞口無言。
他快被薇拉給氣死了：我也是很帥氣的好嗎！我的臉怎麼可能不如超人？！
莫名其妙地就被薇拉給帶歪了，哈爾憋著火，不服輸地憤憤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其實，薇拉所謂的「形像代言人」，和哈爾口中的「領導者」，壓根就是兩回事。
但是，不知不覺之間，在與薇拉的爭執中，哈爾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煩惱原因，也壓根忘記了那些競爭問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長得比超人帥多了」、「信不信我摘下戒指女人們都能當場愛上我」。
「我對你的真實身份沒有興趣，你也沒必要證明自己。」
不想承擔身份這種重大秘密和責任的薇拉冷酷地說，
「就算你能摘下面具，你告訴我，你能像超人那樣忍著不耐煩，為了正義聯盟而和沃克上直播嗎？你能像蝙蝠俠那樣冷靜地和瓦斯奎虛與委蛇，並從白宮幕僚長的手下摳出好處來嗎？」
哈爾本來都要脫口而出的氣話戛然而止。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嘴唇囁嚅，復雜地望著面前的薇拉。
「誰跟你說領導者是看戰鬥力或者謀略能力了？」
薇拉淡淡地問，「你真的認為，擔任領導者承擔那些玩意兒就是好事？」
知道你不樂意看見這些，也知道你們不願意和沃克、瓦斯奎那些人打交道，那兩個人替你們承擔不好嗎？
「我當然知道。」
哈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正是因為如此——唯有我才應該去承擔，這有問題嗎？」
哈爾.喬丹是被燈戒選中的人，是這個宇宙最勇敢的人，也是這個扇面的守護者。
這不是什麼權力的問題，是因為他哈爾.喬丹，比誰都有義務去承擔責任，這本來是他的職責所在。
這回，輪到薇拉不說話了。
她第一次抬起頭，以一種全然不同的目光打量著綠燈俠，眼中幽光閃爍。
沉默半晌之後，在哈爾明亮的目光之下，薇拉眨了眨眼，涼涼地吐出了答案：
「有問題。」
哈爾：「…………」
他不可置信地瞪了薇拉好幾秒，當即作勢要摘面具。
「你不信的話，倒是可以試試。」
薇拉立刻出聲阻止，她想了想，「——這樣吧，我們打個賭。」
哈爾立刻被勾起了興致：
「什麼賭？」
「我賭你沒辦法像那兩個人一樣應付政客和商人，」薇拉說，「別說是正聯的相關事務，就連正經商業會談你都忍不了。」
「賭就賭！」哈爾氣呼呼地：「賭什麼？怎麼賭？」
「就賭我日常與工作上的甲方交流會談。」
薇拉很淡定，「賭注隨便你挑。」
隨便挑的意思就是：倘若哈爾贏了，他想讓薇拉怎麼樣就怎麼樣，哪怕是他現場讓薇拉變成他的女朋友，薇拉也只能答應——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對哈爾的強烈不信任。
「……好。」
哈爾果然被刺激到了，他咬牙，「薇拉.塞納你等著！」
在薇拉的連番胡攪蠻纏之下，此時此刻，綠燈俠的腦子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什麼「正聯領導者」的概念，他全部心神都開始專注地考慮起了這個打賭，一邊計劃著如何勝利，一邊想像著贏了之後怎麼對薇拉提要求。
直到能量球帶著他們兩人返回正聯基地，哈爾的表情都很古怪。
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奇妙的幻想之中，一會兒露出信誓旦旦的自信表情，一會兒浮現出某種可疑的傻笑，如果不是薇拉及時拽住他，能量球都要因為他的不專心而消散了。
等到穿過大廳，真正見到蝙蝠俠的時候，心力交瘁的薇拉忍不住上前一步，對蝙蝠俠輕聲道：
「你又欠我一次。」
布魯斯，看了一眼魂不守舍、完全沒再跟他針鋒相對的哈爾：
「……啊。」
久違的頭痛感襲來，雖然的確很好奇薇拉究竟是如何說服綠燈俠的，但是現在主要的問題不是正聯的內部矛盾，而是盯上薇拉的人。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外加上一個在網絡世界無所不能的鋼骨，布魯斯早就把盯上薇拉的人調查得一清二楚。
趁著哈爾還在走神，他索性把薇拉帶到了另外的房間，給了她一份詳細的資料，算是個交代：
「盯上你的人不止一伙——根據初步調查，來面試的格蘭特.沃德和莎拉.卡特，都隸屬於政府的特殊部隊，他們都是特工。」
因為早有預料，薇拉毫無驚訝之情，但她的確有點兒奇怪：
「這只特殊部隊就是沃克用來對付你們的玩意兒？他們是怎麼突破鋼骨的情報封鎖查到我頭上的？」
「應該和沃克無關——S.H.I.E.L.D，也就是神盾局，他們的歷史要追溯到二戰時期。」
布魯斯很客觀地道，「對付正聯的小組負責人是阿曼達沃勒。」
因為在這之前，他們談論起沃克恐怕會成立另外組織來對付正聯時特雷沃的表情不對，薇拉和布魯斯發現了之後就專門就特雷沃調查過，結果就查出了那位強硬派的女軍官。
「你的意思是，他們有古老且特殊的渠道調查到我頭上？」
聯想起那位琴.格雷小姐的催眠手段，薇拉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問題。
布魯斯：「……不。」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薇拉，猶豫了片刻，還是扶額道：
「你叫人給我畫了同人圖。」
「是史蒂夫那邊泄露出去的？」
薇拉反應很快，她雙瞳微微收縮，又覺得哪裡不對，「這不可能，我向他約稿的時候並未泄露真實身份。」
至今為止，她對外活動用的身份都是「薇妮莎」，而「薇妮莎」這個名字已經被鋼骨提前鎖定了。
如果對方是從史蒂夫那邊察覺到了她的身份，那也應該是史蒂夫率先泄露了他是蝙蝠俠同人畫作的原作者——可即便他暴露了，對方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鎖定到她頭上。
情報搜索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薇拉本人又很小心，她和史蒂夫的交易全程都沒有通過網絡。
在這種前提下，對方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鎖定她，除非神盾局的手中也有一個類似於鋼骨的家伙，而且能力得超越鋼骨才行。
更何況，最關鍵的一點在於……薇拉並不認為簽過保密合同的史蒂夫會蠢到泄露出這種消息。
短短十幾秒，薇拉的心念電轉，來回考慮了無數個可能，臉色逐漸嚴肅下來。
而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本應該更加嚴肅的布魯斯，此時此刻，他整個人一點兒都不緊張，甚至還帶著一種隱約的無力感。
「……你找的畫手，叫做史蒂夫的那個。」
仿佛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布魯斯整個人都老了十歲一般，他看著洗耳恭聽狀的薇拉，一字一頓地沉聲說。
「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二戰時候帶領軍隊打敗納粹的美國隊長。」
薇拉：「…………」
她面無表情：「美國隊長早就失蹤了。」
布魯斯，無力地：「對，神盾局剛從冰塊裡挖出來的。」
——人家剛解凍出來好不容易適應社會就遇上了你！
想也知道，神盾局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就這麼被你摧殘到自閉，你還好意思問神盾局為什麼會查到你頭上？！
「……他還一百多歲了。」
「冰塊保鮮，而且他有特殊血清。」
——一百多歲了你還讓人家半夜起來改稿子，一遍兩遍三遍最後說還是第一遍那版比較好，你這不是欺負人家百歲老人嗎？！
「……」
「……」
和布魯斯對視了三秒，再三確認對方沒有開玩笑之後，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以拳頭擊中手掌，認真道：
「這樣一說，史蒂夫的確是個不錯的約稿人選，下次的同人圖也可以交給他畫。」
特殊血清，四倍體力，隨叫隨到，不怕猝死……這不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乙方嗎？！
第58章 帶你走過去
美國隊長，是自二戰開始的半個多世紀以來, 整個美國公認的國家英雄。
他本身就像征了美國精神和愛國主義, 在犧牲之後, 獲得了全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尊重和崇敬。
也正因為他本身指代的意義太過明顯，在這之後，政府專門建立了美國隊長的特別展覽館, 在這個展館中收納了美國隊長生前穿過的制服、獲得的勛章以及收繳的納粹罪證等等。
在政府有意推動下，全國每個中小學基本都會前來展館參觀學習——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愛國教育。
近半個世紀, 在這樣的刻意指代和官方宣傳之下, 美國近幾代人都對美國隊長推崇備至，幾乎沒有人不崇拜、不敬仰他。
而且，人們對於美國隊長的熱愛和推崇, 是超越了所有的。
有多誇張呢？
舉個例子——超人的名聲響亮對吧？正義聯盟的戰績赫赫對吧？沃克的支持率奇高對吧？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 美國隊長突然站出來抨擊正義聯盟和沃克, 指責超人。
那麼不管他手裡持有的證據有多麼可笑，全國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會站在美隊這邊, 無條件信任他。
不僅如此, 像克拉克、布魯斯和哈爾他們, 同樣都是聽著美國隊長的故事長大的, 同樣對美國隊長的好感加成不低。
布魯斯和巴裡他們這樣自發穿上制服拿起武器成為義警，很難說沒有受到美隊的影響。
查清對方身份，鋼骨整個人極為激動, 心情激蕩之下, 當下就直接飛了出去, 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布魯斯倒還好一點，可哪怕是他，在得知薇拉讓美國隊長畫他的同人圖，還把人折騰到自閉之後，還是控制不住地嘴角抽搐。
薇拉一臉無辜地回望過去。
作為一個剛剛才知曉美國隊長活著的人，她第一個念頭不是自我反省，而是心疼政府。
因為美國政府之前的想法簡直太好猜了：
反正美國隊長已經犧牲了，將這樣一個犧牲的英雄和美國精神相聯系，利用美國隊長的形像進行愛國教育，將他捧上神壇，再怎麼宣傳都不為過。
不管怎樣，人們對於美國隊長的熱愛，最終都會演變成對國家的熱愛，怎麼看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結果已經犧牲的美隊就被人從冰塊裡挖出來了o(╯□╰)o
沃克怎麼就這麼倒霉，他任期內不僅多出了個正義聯盟，就連已經掛掉半個世紀的老兵都能重返人間。
薇拉覺得得知美隊復活的消息，整個政府外加軍方上上下下都在吐血。
之前他一個死人，拿到多少榮譽、獲得多少愛戴都無所謂，可現在他活了啊！
一個活著的美國像征，一個由官方親手打造出來的神話，他振臂一呼，就能獲得全美大多數人的支持，那些政客和將軍們光是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毛。
薇拉對美國隊長是真沒有什麼感覺。
她是法國人，又沒有接受過美國那一套，是以她反倒能比布魯斯更快接受這個消息。
見布魯斯一臉的生無可戀苦大仇深，她眼角一彎，有些得意：
「所以，我看男人的眼光的確不錯？」
你現在承認美國隊長比你更適合被稱作國民男友了嗎？
布魯斯：「……」
某位黑漆漆小公主再度投來不贊同的冰冷眼神足以讓第一次接觸的人嚇到腿軟，薇拉卻輕松地聳了聳肩，說回原本的問題：
「神盾局這是在害怕史蒂夫通過我聯系上正聯？」
……你再叫人家隊長史蒂夫，和你認識更早的特雷沃上校真的會哭出來。
布魯斯沒好氣地瞥了薇拉一眼，算是默認了對方的猜測：
「這件事你別管，我們也不可能招攬隊長成為正聯一員。」
神盾局怕的壓根就不是薇拉，他們是怕薇拉借著同人圖約稿接近美國隊長，並說服美國隊長支持正聯。
樹大招風，超人和閃電俠等的實力就已經足夠驚人了，再通過美國隊長這個精神像征補齊了聲望這一塊的短板……別說是沃克這個總統之位坐不穩，那些大資本家估計都會跳起來，急紅了眼亂咬人。
薇拉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開始裝傻：
「你說什麼隊長？我怎麼不知道誰的名字叫做隊長？誒，我真是太忙了，今天面試的三個家教都不合心意，這邊還要操心論壇內容運營，同人內容要是再豐富一點就好了。」
——我只知道史蒂夫是個適合合作的插畫師，並打算繼續向他約稿，至於什麼神盾局特工家教，什麼美國隊長在現代復活……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神盾局想監督就讓他們監督唄！
反正，誰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看誰能玩的過誰了。
換而言之，神盾局難道就敢越過美國隊長的意願直接警告她嗎？
以薇拉對史蒂夫的了解，這個男人性格坦誠又耿直，倘若真叫他知道神盾局因為這些瑣事就去騷擾薇拉，第一個就會表示反對，甚至會對她心存愧疚。
神盾局這種操作……是在逼著史蒂夫向她這邊靠攏啊。
眼中閃過淺淺的鬥志，薇拉姿態優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一沉：
「對了，正義聯盟曾經遭遇過某些催眠大師嗎？」
「你說琴.格雷？」
布魯斯頓了頓，用一種異常微妙的語氣回答，「她不是什麼催眠大師……她是一個變種人。」
「……！？」
薇拉持杯的手指僵了僵。
作為一個之前從未接觸過超級英雄的普通人類，薇拉連超級英雄都不了解，更不要指望她對變種人有多了解。
「我記得，變種人還是上個世紀的新聞產物？」
她皺眉沉思了好久，才從模糊的記憶裡找出了這個來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名詞。
「變種人」這個單詞在當時還是由美國的某家紙媒正式提出的——這個名詞的意義為因為基因突變而產生身體畸變的人種。
這種說法在當時據說是引起的軒然大波，無數畸形人都被報道了出來，遭到了人權組織的極大反對和抗議，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麼媒體使用這個名詞了。
等到了二十一世紀，這種說法也就逐漸被人所淡忘，完全銷聲匿跡。
九十年代時薇拉才剛剛出生，自然不太清楚「變種人」曾經造成的血雨腥風，她能迅速回憶起「變種人」這個概念，還是因為曾經研究過美國的報媒歷史。
「我以為那些所謂的變種人訊息是美國政府為了掩蓋某些不人道的實驗和秘密行動。」
詫異了一瞬，薇拉眼眸發亮，帶著一種純然的好奇看向布魯斯：「琴.格雷是變種人？她的基因突變體現在何處？」
布魯斯，言簡意賅地：「她擁有心靈遙控、心靈感應的能力。」
薇拉：「…………」
薇拉，斬釘截鐵地：「這不符合科學邏輯。」
人類的基因再怎麼突變，頂多是造成器官的畸變或者是機能的紊亂，心靈感應和心靈遙控這種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見薇拉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了困惑之色，布魯斯的嘴角微勾，從被薇拉的電話叫醒開始就郁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不少。
在這樣的好心情支持之下，布魯斯難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帶著這個對於「變種人」概念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得有些可愛的姑娘見識了一下新世界。
他直接找了個兩人都有空的時間，打著問責的幌子，帶薇拉去了一趟傳說中的變種人學院——澤維爾天才青少年學校。
為了以防萬一，在出發之前，布魯斯特意將此事告知了正聯其他人。
他的本意是為了防備自己和薇拉在變種人學院內出什麼事，通知鋼骨和戴安娜隨時待命，結果聽見布魯斯和薇拉兩人又要單獨跑到什麼地方去的克拉克臉色一變。
思想跑歪，他咳嗽了一聲，正氣凜然地道：
「你們要去X學院？我跟你們一塊去，那裡太過危險，我不放心。」
布魯斯：「……」
X學院再危險也沒有你被腦控了危險，謝謝。
如果換做是未來，正聯的成員一聽見超人要對付擁有心靈控制能力的對手，第一個反應就是讓他當場撤退滾蛋放著他們來。
但是現在，整個正義聯盟裡，顯然只有布魯斯一個人考慮到了這點，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眼神調侃，戴安娜甚至還想摻和一腳，被特雷沃拉住了。
於是，最後前往澤維爾天才青少年學校的就變成了兩個人類一個氪星人。
一路上，克拉克搶過布魯斯的講解工作，對薇拉簡要地解釋了一下變種人群體這個特別的存在和變種人之間的派系之分。
到了變種人派系和戰鬥這個層面的訊息，全世界沒有哪家媒體會去報道，普通人更是毫不知情，哪怕是薇拉，也不可能獲悉這些情報。
立場即刻扭轉，昔日站在講台上把大家說得一臉懵的大魔王，此刻就這麼坐在學生席位上，她仰起臉，專注地盯著超人，既安靜又優雅。
……那雙難得完全睜開的眼睛那樣明亮，搭配著她略有好奇的抿嘴動作，明明依舊是一張面癱臉，卻讓在場的兩個男人同時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萌感。
「自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變種人不斷遭受整個社會歧視。當時親和派的代表查爾斯.澤維爾便利用自己的能力和社會地位，有意識地帶領變種人潛伏起來，隱姓埋名地生活。
為此，他創建了澤維爾學院教導年輕的變種人，也創建了X戰警這樣的變種人組織用來守護家園。」
「而前來應聘的琴.格雷，就是X戰警的一員，代號鳳凰女。她絕不可能和神盾局合作，只有可能是變種人這邊出於某種目的想要找到你。」
被薇拉這樣專注而乖巧地盯著，克拉克的語氣越發柔和——他隱約能察覺到布魯斯非要將薇拉帶到澤維爾學院的原因了。
那是……日漸膨脹的不甘心。
不甘心只讓薇拉站在普通人的世界，以局外人的身份來觀察他們。
明知道普通人的世界和超能者的世界截然不同，卻依舊想把薇拉這個普通人帶到他們的世界中來。
想讓她的注意力從普通人的世界落到他們這邊來，想讓她能夠和他們看見同樣的東西，站在同樣的角度中……至少，能站在他們身邊。
在這樣的念頭之下，甚至還隱約盤旋著一絲隱晦幽暗、不可言說的心理：
薇拉只是一個普通人，在被帶進超能者的世界之後……她能夠信賴並全然依靠的，就只有他們了。
以這姑娘的性格，她不是那種會畏怯害怕的人，在探知新世界之後，她只會興致高昂地繼續探索——而這樣一來，她就能繼續留在他們身邊了。
就像特雷沃之前對布魯斯警告的那樣，現在正義聯盟的構建工作，暫時還離不開薇拉。
大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其實也隱約明白這一點。
抱著尊重薇拉個人意願的想法，他們的確沒有刻意地表露出「希望薇拉留在正聯」的意願。
但是潛意識裡……卻還是這樣做了。
眼看著飛機即將抵達紐約市郊威徹斯特郡，克拉克閉了閉眼，停止了講述，示意薇拉看向前方：「看見那邊像韋恩莊園一樣的小型城堡了嗎？那就是澤維爾學院。」
薇拉眯著眼，順著超人指示的方向望過去，很艱難地找到了一幢藏在森林中的隱晦建築。
正如超人所說的那樣，澤維爾學院的主體結構和韋恩莊園非常類似，說是學院，倒不如說是某個富豪的私家莊園，巍峨復古的堡壘森嚴大氣，比韋恩大宅占地更大一些。
等到飛機靠近學院上空，薇拉仔細看了看下方，沒有發現附近有什麼停機坪，忍不住挑眉看向布魯斯：
「你們將這稱之為拜訪？」
這不就是直接開著飛機闖進人家學院的領空嗎？你們倆剛才誰都沒有給澤維爾學院發信號打招呼的意思吧？
「不。」
布魯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莊園的方向，淡定道，「他們已經知道了。」
澤維爾學院的校長X教授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心靈感應能力者，他能夠讀取半徑兩百多英裡以內的所有思維——這種相當於雷達一樣的預警能力很大程度上保障了澤維爾學院的安全。
在他們剛剛踏入這個領域的時候，就已經被查爾斯.澤維爾發覺了。
果不其然，飛機又靠近了一點兒，下方的學院依舊一派平和，一個人影從學院內部騰空而起，逐漸朝著薇拉三人所在的飛機逼近。
在飛機轟鳴聲之下，這個高大的人影越飛越高，最終，完全地暴露在了三人的面前。
熾熱璀璨的光照之下，薇拉注意到來者是個男人，他的背後奇異地長著一對潔白而寬大的羽翼。
他留著一頭燦爛的金色卷發，戴著一個低調的面罩，周身穿著紅白交錯的緊身制服，越發凸顯出他流暢而結實的勁瘦身材。
在氣流之中，他整個人高高騰空，絲毫不受機翼壓力的影響，有力的羽翼揮動，很快就飛到了飛機上方，輕輕地站在了駕駛艙外部的平台上。
鑒於變種人的與世隔絕和查爾斯.澤維爾這個情報遮掩BUG級別的存在，布魯斯對X戰警的資料掌握得並沒有那麼充足，但是看著來者那對標示性的翅膀和面具、制服，他判斷此人是代號為「天使」的X戰警。
正在布魯斯和克拉克考慮要不要打開艙門，對薇拉解釋這人是變種人而不是什麼真正的天使時，原本只是站在鐵皮上的「天使」，突然之間抬起頭，衝著薇拉直接揭開了臉上的面具。
奪目的陽光之下，天使的那張俊臉真真正正暴露在三人面前時，不管是布魯斯還是薇拉，都齊齊地僵了一下。
——這個身著制服、還是X戰警的變種人，長著一張兩人都萬分熟悉的臉。
他的名字是沃倫?肯尼思?沃辛頓三世。
他執掌的沃辛頓工業，是能和韋恩集團媲美的巨大資本集團，是《財富》五百強之一……也是薇拉當前在斯特林庫帕最重要的客戶之一。
「好久不見，塞納。」
沃辛頓三世藍眸微眯，他揚起下巴，完全忽略了超人和蝙蝠俠，衝著薇拉點頭示意，平靜地問：
「近來沃辛頓工業的企業廣告運作得如何？你們小組的運營人已經多日沒跟我們這邊聯系了，有什麼問題嗎？」
薇拉：「…………」
真.甲方爸爸來了！
她立刻斂眉，溫順無比地回答：「抱歉，這個問題我會立刻介入調查的，沃辛頓先生。」
「無所謂。」
天使的翅膀高高揚起，他漫不經心地看了學院下方一眼，好笑卻熟稔地道，
「你既然想了解變種人，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說罷，他衝著薇拉一伸手，「走吧，我帶你去見教授。」
薇拉，干脆地：「好。」
甲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布魯斯：「……」
克拉克：「……」
學院下方，正在辦公室內關注著上空飛機裡一舉一動的查爾斯教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第59章 合作
根據布魯斯的情報，X戰警領導人查爾斯.澤維爾出生於上個世紀四十年代, 活躍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 現在早就年過半百。
但是不管是誰，第一眼看見這位變種人領袖時, 還是會認為面前的男人只有四十出頭。
他的長相極為英俊，氤氳而深邃的眼眸內沉澱著歲月的殘酷和智慧，這種飽經風霜的復雜感又冗雜出一種看透一切的平靜，極為引人矚目。
時間真是鐘愛他, 他的外貌恰好停留在了一個男人最具魅力的巔峰時期，再加上他身上流露出的這股復雜氣質和臉上溫柔的微笑——就連被稱為國民男友的超人都比不上他。
只不過，在「看見」薇拉在天使的帶領下向自己的方位走來, 身後跟著的超人和蝙蝠俠臉色發黑、沉默不言的時候, 這位外表看上去沉穩莊嚴的教授，居然撇過頭，毫無形像地悶笑起來。
「教授！」
站在他身邊的琴無奈地叫住查爾斯。
她生怕正義聯盟開門走進來看見這一幕，也跟著順便放出能力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後，也跟著頓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天使暫且不說。
琴先是「聽見」了薇拉的心聲, 她沉默了一下。
然後又「聽見」了蝙蝠俠的心聲,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後, 在「聽見」超人的心聲之後, 琴不僅嘴角抽, 還眼角抽, 一臉的微妙無語。
……這三個, 不這兩個男人！！
和查爾斯一樣, 琴費了很大的力氣，只在對方抵達之前勉強平靜下來。
然而，在薇拉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全身一僵，逃避般地挪開視線，不願和對方對視。
「你好，又見面了。」
薇拉收回了視線，將「又」這個字在嘴裡意味深長地過了一遍，「我是該稱呼你為琴.格雷女士，還是鳳凰女？」
「……我很抱歉。」
琴的聲音很干澀，「我不是有意想操縱你的，我只是沒想到——」
話說到一半，似乎察覺到了琴想表達的內容，一直沉默的布魯斯突然望了過來，他若無其事地挪步，以一種守護者的姿態站到了薇拉的右側，望向琴的眼神嚴厲得不可思議。
「……」
一下子讀到蝙蝠俠強烈且冷肅的心聲，琴卡住了。
彼時的琴.格雷還十分年輕，對於能力的掌握也不熟練，她加入X戰警的時間並不長。
作為一名心靈感應者，她一直擔任的都是搜羅情報、掩護主要部隊行動的角色，滿打滿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二次獨自出任務。
她第一次出任務的目標地點是在哥譚，那個時候，她是前去接回一個變種人小孩，結果卻不幸地撞上了蝙蝠俠——這個男人的意志力極為堅強，琴驚訝地發現她的某些控制能力對蝙蝠俠不起作用！
和查爾斯教授不同，琴的能力並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在和布魯斯當面對峙時，她的能力讓她瞬間感知到了男人過去所有的經歷和慘痛的回憶。
在經歷過了那些悲痛的情感之後，琴好懸沒自閉，自此對蝙蝠俠和哥譚敬而遠之。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結果第二次獨立出任務，又遇上了薇拉.塞納= =
該死的、不受控制的通感能力再度起效，薇拉過往的所有經歷在琴的腦海裡重復了一遍。
琴又差點當場失態。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在面試過程中，薇拉明明都已經被她的能力控制，卻能在最後關頭猛地反應過來！
要知道，薇拉本身就是一個普通人，她和她見面的時候本應該是毫無防備的，相比那個時候的蝙蝠俠，她本應該更加無知無覺才對。
可是，她偏偏就能在沒有脫離控制的前提下，自己找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接連兩次受挫，琴看向蝙蝠俠和薇拉兩人的目光，就變得極為復雜了。
……這兩個人，是怪物嗎？
看著琴的表現，查爾斯教授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雖然早就從琴那邊得知了一部分真相，可當薇拉和布魯斯兩人真的站到他面前時，這位曾經經歷過無數滄桑和悲歡的教授，還是忍不住為面前這兩人的過去而嘆息。
他揮手讓琴先行離開，先是坦誠地和薇拉道歉，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然後言明X戰警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希望與薇拉談談。
不得不說，查爾斯教授的親和力幾乎滿分，一番誠摯的道歉和反省之下，哪怕是記仇又小心眼的薇拉，都沒有再計較的意思，對於X戰警的那點兒惡感也消失得一干二淨。
為客人們送上紅茶和點心，幾個人移步隔壁的會客廳，查爾斯教授這才提起了X戰警注意到薇拉，並不惜派遣琴過去探路的原因。
「說起來十分慚愧，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為了保障變種人的生存權利，讓他們不被政府利用、不被當成試驗品，我都在不斷地控制變種人的傳聞，向外界隱瞞變種人的存在。」
查爾斯敲了敲輪椅扶手，微笑著看向窗外，語氣溫和，「我堅信變種人應該受到同等的教育，他們不應該被歧視，不應該因為自身的不同而自卑怯懦——我的確是這樣教育那些孩子的。」
薇拉順著查爾斯教授的視線看向窗外，剛好看見一群孩子正在草坪上嘰嘰喳喳地玩鬧。
在他們中，一個男孩全身皮膚都呈現出血紅色，他從地面跑過的時候，身後浮現出火焰的痕跡。
而另一個女孩的背後則長著幾對魚鰭，當著大家的面，她一會兒潛伏進湖裡，一會兒又浮上來，水性比一般的游泳健將都好。
另外一對手拉著手的雙胞胎，在奔跑打鬧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懸浮在空中，直接脫離重力，在半空中衝著底下的朋友們手舞足蹈。
所有的孩子都在笑，都在鬧，在這個學院裡，他們無憂無慮地活著。
沒有人對他們露出驚訝恐懼的表情，他們自己也沒有覺得自身有哪裡不對，在查爾斯教授有意的教導下，他們每個人都活得自信張揚。
看著這群孩子，克拉克的眼神難得變得柔和，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反問教授：
「這不好嗎？」
說來殘酷，這些特殊的變種人小孩，在外界從來都是飽受歧視的存在。
克拉克很清楚，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變種人根本就不算是人類，在普通人眼中，他們不過是怪物罷了。
「如果他們一輩子都呆在澤維爾學院，自然沒有問題。」
查爾斯的笑容變得苦澀了一點，「可是現實並未給與他們這樣的選擇，他們總得重回現實，接受這個世界。」
這倒不是他故意將自己的學生們趕出去，而是一個正常且健康的人，本來就不可能永久地停留在這個「搖籃」之中。
而且，更糟糕的一點還在後面。
「在這之前，X戰警和我的能力尚且能保證從學院裡出去的孩子們的人身安全，但是……」
查爾斯教授摸了摸鼻子，望了超人和蝙蝠俠一眼，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
「正義聯盟成立了。」
自六十年代古巴導彈危機以來，歷屆政府都將查爾斯帶領的這支X小隊視作秘密武器，而且除開查爾斯本人，所有的變種人都是一種消耗品。
這一點，在越戰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政府當時肆意征用變種人，甚至還將變種人當做試驗品，無力反抗的查爾斯甚至一度換上嚴重的抑郁症。
可與此同時，政府卻也在配合查爾斯的工作，將變種人這個存在隱瞞得死死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利用他們。
想到這裡，查爾斯淡淡一哂，他臉上的笑意消失，望著超人和蝙蝠俠，嘆息著道：
「正義聯盟成立，超人和沃克的直播之後，某位名為阿曼達沃勒的女士就找上了澤維爾學院，要求X戰警派出人手加入她的X特遣隊。」
至於她打算讓X特遣隊對抗誰……也就不用明說了吧？
布魯斯&克拉克：「…………」
真是無妄之災。
就如同蝴蝶煽動了羽翼，卷起海岸邊的風暴一般，正義聯盟的崛起，讓整個超能力者世界原本的平衡被打破，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查爾斯教授當然能夠拒絕阿曼達沃勒，可是如果他真和政府完全撕破臉，這些變種人孩子又該怎麼辦？澤維爾學院又該怎麼辦？
超人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嚴格來說，這鍋他還真得背上一半，如果不是他在直播中艷壓（？）沃克，薇拉在後續操作上提高了正聯人氣，阿曼達沃勒估計也不會這麼囂張。
蝙蝠俠沒管查爾斯教授自己的苦衷，他理智且冷酷地反問：
「比起政府，你更希望X戰警和正義聯盟合作？」
查爾斯教授笑了笑。
「嚴格來說，我們沒打算和正聯合作。指望以退讓的方式獲得平靜的生活，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與其受到政府和世界的威脅，倒不如干脆邁出這一步，讓世界聽見變種人的發聲。」
說著，他眨了眨眼睛，溫柔而專注地凝視著薇拉，他的眸光明亮而清澈，隱隱帶著一種期望：
「從一開始，我希冀的只有塞納小姐啊。」
抱歉，這一次本來就沒打算邀請你們正聯成員，我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薇拉.塞納呢。
薇拉：「……」
布魯斯&克拉克：？？？
如果不是顧忌著這裡是學校，變種人被威脅也是因為正聯的崛起，兩個男人能瞬間站起來，一左一右按住薇拉直接翻臉走人。
查爾斯.澤維爾你在想什麼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著他們的面就想挖正聯的牆角你們變種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先來後到？？
克拉克立刻就不覺得查爾斯的笑容溫柔聖父了，他開始覺得查爾斯教授哪哪兒都看不順眼起來：
他的發際線後移得過分，他的眼睛也不怎麼好看，嘴角的笑容虛假無比，看上去就一副陰險腹黑的模樣……
查爾斯：。
他深吸一口氣，假裝沒聽見超人敵意滿滿的心聲和蝙蝠俠大腦內瘋狂刷屏的強硬拒絕，露出一個微妙（虛假）的笑容：
「其實這件事真的和正聯沒有什麼關系，你們倒也不用為此歉疚，早在華盛頓大戰之前我們就有此打算——否則，也不會讓沃倫率先去接觸斯特林.庫珀公司了。」
他說的沃倫，就是天使沃辛頓三世。
沃辛頓工業的確是在一年多以前就接觸了薇拉，並把企業的幾個大型業務廣告都交給了薇拉，如果按照這個時間線來推理……那先來的人，還真就是X戰警。
而且真要說起來，薇拉對正聯僅僅是「義務幫忙」，沃倫才是她真正的甲方。
薇拉的嘴角輕輕地抽了一下，她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沃倫，對方恰好也看向了她，懶洋洋地道：
「我們本來選擇的對像就是你，要不然，以斯特林庫帕公司的體量，我不可能把最重要的幾個企劃推廣都交給你們。」
沃倫和查爾斯都沒說的是：出於種種顧忌，他們做事其實非常小心謹慎——是以，在接觸薇拉之後，他們也觀察考慮了很久。
直到華盛頓大戰之後，薇拉在正聯最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幫助超英，這才讓查爾斯他們打定了主意。
「…………」
這就尷尬了。
布魯斯的臉色越發陰沉，克拉克在查爾斯和沃倫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早知道就不對薇拉普及變種人這個概念，早知道就不帶她來澤維爾學院了！
之前的時候，克拉克還覺得布魯斯的想法挺不錯，利用變種人學院將薇拉帶進他們的世界中，讓她能更長久地留在正聯。
結果他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領著薇拉走進這個特殊的世界——一腳邁進來，放眼望過去全都是覬覦他們家品牌主管的黃鼠狼！
走開啊！薇拉是正聯的！
你們要替變種人的名聲平凡，去找別人啊！全世界那麼多廣告代理人，那麼多品牌大師，你們自己去物色！
同樣是心靈能力者，查爾斯教授的臉皮可比琴厚多了，他壓根就沒管某兩個超英心中瘋狂刷屏的敵意念頭，對著薇拉微微一笑：
「變種人的事倒不急於一時——再怎麼樣，我們單純應對阿曼達沃勒還是沒什麼問題，你可以慢慢考慮。」
說著，他和沃倫隱晦地對了個眼神，擺出一副非常友好且樂於助人的樣子：
「我們也能提供一些便利——好在沃辛頓旗下還有八家電視台和兩個雜志社，由沃倫這邊發聲，外人絕不會聯想到某些身份問題。」
韋恩集團當然也有電視台和報刊，可問題是，你布魯斯.韋恩敢用自己旗下的渠道替正聯發聲嗎？
——一句話絕殺！
布魯斯臉色一變，沒等他阻止，薇拉已經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副標准的商業談判的表情，迎上了查爾斯教授。
她一臉的正義凜然，佯作替查爾斯教授感到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完全能理解變種人現在所處的窘境，事關正聯，我認為雙方在形像宣傳推廣一道上還是頗具有共同之處的。」
正聯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就、是、渠、道！
沃辛頓旗下那麼大八個電視台，那麼大幾家印刷廠、雜志社，都能和奧巴代亞打個對台了——這還不抓住機會，那就是傻子了！
查爾斯教授呵呵：「塞納小姐你客氣了，目前還是正聯的名聲比較重要，變種人當然願意全力支持你們。」
他狡猾地沒說「我們」，而是用了「變種人」指代。
——你完全可以先替正聯運營，X戰警也完全可以通過正聯再去摘桃子，我們雙方能否實現共贏就看塞納小姐你了。
沃倫：「……」
克拉克：「……」
他們仿佛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只狐狸，各自笑得眉眼彎彎，背地裡卻毫不客氣算計對方。
唯獨布魯斯始終保持著平靜，他看了一眼似乎已經和薇拉達成協議的查爾斯教授，閉了閉眼，開始以某個念頭在心中瘋狂刷屏。
……
……
於是，和薇拉達成初步協議，正打算進一步交流的查爾斯教授，突然讀到了一股強烈的心聲：
——塞納要和變種人合作？很好，請問：
《霸道變種人愛上我》
《教授別跑！我吃定你了！》
《逆天寵愛之X戰警的公主殿下》
《我和查爾斯.澤維爾先婚後愛的日常》
這些小說什麼時候出版？
查爾斯：「……」
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裂開來。
第60章 驚變
這些威力強悍、光靠文名就能讓見多識廣的查爾斯教授當場裂開的同人文, 還真不是布魯斯憑空杜撰出來的。
他能瞬間想到這些玩意兒, 全靠論壇裡逐步興起的同人文風潮。
自從薇拉當初把《壞又甜》的同人圖放出來, 並假裝蝙蝠粉對超人粉絲挑釁之後, 整個論壇的畫風，就開始逐漸不對勁了。
在那個已經結束的國民男友投票中，蝙蝠粉和超人粉各占一半，基本勢均力敵。
也正因如此, 雙方都憋足了勁兒在同人文的創作領域下功夫。
《壞又甜》的範例就在那裡擺著，大家就開始以《壞又甜》的發帖格式、文章字數和風格, 就蝙蝠俠和超人的同人文進行創作。
彼時，論壇內還沒有區分出板塊、制定相應版規，為了避免其他人誤會, 圈地自萌的粉絲們居然開始自發地學會了在自己的同人文標題前面加上「蝙蝠俠」和「超人」的tag。
在薇拉有意的引導下, 不管是蝙蝠粉還是超人粉，在創作偶像同人文學時，依舊完美地把握住了蝙蝠俠和超人被薇拉設計出來的固有人設形像。
在這些同人文中，超人是溫柔、親切、完美卻異常強大的神祗，蝙蝠俠則是陰冷、孤傲、殘酷卻深情款款的騎士。
除此之外, 不管他們怎麼設定, 超人和蝙蝠俠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他們努力並為之奮鬥的，從來都是和平和正義。
……雖然這些都是次要的, 他們寫的主要內容還是描述超英和「我」談戀愛的過程。
因此, 查爾斯教授一打開論壇首頁, 放眼望過去，熱門貼一水全部都是：
《蝙蝠俠：守護我的騎士大人》
《蝙蝠俠：冰山哪裡跑！》
《超人：和世界最強超英談戀愛之後我帶球跑了》
《超人：你比太陽更撩人》
……等粉絲們自割腿肉的文學創作作品。
查爾斯教授：「…………」
我什麼場面沒見過？（劃掉）
——這場面我是真沒見過= =
說是合作，但是薇拉和查爾斯兩人都沒把話說得太死。
在互相明了初步意向之後，一大一小兩只立刻開啟了商業互吹模式，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明說合作的條件和各自的底牌。
縱使是正義聯盟和X戰警這種聲名赫赫的超英組織，也不可能傻到第一次見面就交付信任的。
薇拉本質上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她和布魯斯都含糊地帶過了重點問題，和查爾斯教授交談了半個多小時以後，就立刻告辭了。
這一回，倒不是只有沃倫在帶路了，查爾斯教授親自出門，把薇拉三人送到了澤維爾學院側門。
在登上飛艇之前，薇拉不經意扭頭，剛巧看見了之前就離開的琴.格雷遙遙站在遠處，目光復雜地望向這邊，好似有話想要對她說。
她頓了頓，衝著對方點頭示意，就毫不遲疑地離開了。
等到飛機飛離了澤維爾學院的領空，離開查爾斯教授的能力範圍之後，薇拉才和布魯斯商量起了這件事。
是否和X戰警合作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薇拉這邊穩住了變種人，另外還是需要召開正聯會議，和大家商討——這個流程當然會拉得比較長，布魯斯和薇拉都暫時將這件事擱下不提。
他們理所當然地，將當前的重點放在了應對神盾局的問題上。
於是，坐在一邊，明顯被薇拉和布魯斯忽略掉的克拉克，就聽見這兩人旁若無人地談話：
「神盾局和阿曼達沃勒隸屬的肯定不是一個部門。」
「如果阿曼達沃勒第一個想到的是目標是變種人，證明她沒辦法接觸隊長，又或者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美國隊長出現的事。」
「從史蒂夫的生活習慣和知識量來看，他應該才剛剛蘇醒，他既然都已經決定作為插畫師接稿，證明他沒打算再拿起他的盾成為美國隊長。」
「然而神盾局不會容許——他們既然阻止隊長和正聯接觸，說不定是指望利用隊長建立新的咆哮突擊隊。」
「……這個可以利用。」
「尼克弗瑞肯定和阿曼達不合……」
薇拉和布魯斯兩人坐在同一個卡座上，他們各自頭也不抬地低頭翻看資料，語氣冷淡，卻異常默契，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著多方關系問題。
變種人、美國隊長、神盾局、阿曼達沃勒……這些各懷心思的強大勢力，在布魯斯和薇拉的口中，就好像是不同顏色的砝碼一般，只待讓他們擺在各自的位置上，達成一種於正聯有利的平衡。
如何去應對他們，如何去回應他們，該和誰合作，該警惕誰的動向……兩個人商議得非常細致入神，幾乎完全忘記了在場還有一個超人。
克拉克：「……」
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多余的那一個。
好不容易從對方的談話中得知了美國隊長已經蘇醒，且就是薇拉口中的理想男友史蒂夫時，克拉克強行壓下心頭陡然升起的不適感，突然出聲詢問：
「既然神盾局的特工已經盯上了薇拉，你們還打算繼續聯絡美國隊長？」
克拉克的眉頭微皺，盯著薇拉，「我建議換個人去接觸隊長——你別去。」
他現在的心情非常、極其地不好。
拋開被薇拉無視、被薇拉瞞著之外，克拉克是到了現在，才知道前兩天薇拉出門面試家教、結果來的人居然是特工和變種人這件事。
更讓他覺得心頭發堵的是，薇拉在遇見這些糟心事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不是向超人求助，而是打電話給蝙蝠俠。
明明……比起遠在哥譚的蝙蝠俠，超人才是隨叫隨到的那一個啊！
再加上從剛才的討論中，得知薇拉還打算肆無忌憚地繼續聯絡史蒂夫，脾氣本來就有些暴躁的超人沒有當場發怒的跡像，已經是在薇拉的面前拼命忍著了。
「這倒無所謂。」
薇拉看了超人一眼，意識到對方的好意，她的態度也很溫和，索性解釋：
「神盾局並不知曉我們這邊的具體情況，他們尚且以為正聯沒有察覺到史蒂夫的蘇醒——從他們派遣特工潛伏到我身邊，卻並沒有傷害我的表現來看，他們並不想引火燒身。」
換句話來說：從神盾局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們是知道她正在為正聯公關宣傳的。
既然如此，神盾局局長就是再蠢都不會放任自家特工去傷害薇拉，他們本來就怕美隊的存在被發現，壓根就不可能去招惹正聯。
「只要我一天還在為正聯工作，神盾局哪怕是為了美國隊長，都不可能傷害我。」
把神盾局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薇拉老神在在，
「是以，我只要佯做毫不知情地去找史蒂夫約稿，他們也不能阻止。」
說白了就是耍流氓。
——你們家寶貝疙瘩隊長就是插畫師，我薇拉.塞納這是堂堂正正去跟人家約稿，正經簽合同正經走流程，錢貨兩清。
哪怕是我稍微苛刻了一點兒，但是人家隊長都沒有什麼意見，你們巴巴地跳出來干什麼？有本事你們讓史蒂夫知道你們在監視他啊！
薇拉這幅理直氣壯的模樣，堵得克拉克啞口無言。
而布魯斯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們倆絲毫沒有為美國隊長被薇拉折磨到頭禿而感到一丁點兒的愧疚，而且還打算繼續這麼干。
正巧，論壇上的同人文興起，而相應的高質量同人圖卻十分匱乏，薇拉正好准備去紐約找到史蒂夫，邀請他第二次合作。
說干就干，趁著周末，薇拉安排好傑森的功課，就動身前往紐約了。
薇拉做事非常地講究效率和計劃，她去紐約，絕不可能單純只是向史蒂夫約稿，而是順帶著著手其他事務。
鑒於之前沃辛頓三世的指責，薇拉當天就找到了專門負責沃辛頓工業這個項目的組長問責，並在周末氣勢洶洶地殺到了紐約總公司。
不僅如此，她還干脆地叫上了綠燈俠實現賭約：
「你不是總認為自己能忍受的了那些商人嗎？既然如此，就跟著我走一趟。」
「去就去！我就不信我哪裡比不上超人和蝙蝠俠的！」
哈爾十分不服氣。
在約定好的周末當天，心裡憋火的他早早地衝到了維格納太太的家，當著克拉克的面（他尚且沒注意到超人），把薇拉抱起就走，整個人化作一道綠色的流星飛向紐約。
克拉克：「……」
他手裡還端著正准備給薇拉送上樓去的早餐餐盤，整個人都不好了。
——綠燈俠又在搞什麼！？
哈爾的速度可比正常的飛機快得多，好像只是一瞬的功夫，被綠色能量保護著的薇拉就降落在了紐約。
雙腳著陸之後，薇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和衣襟，把哈爾.人形飛機.喬丹利用過後直接就丟。
「你可以走了，」
大魔王十分冷酷地盯著哈爾，「我上午和人有約，你等到中午十二點再到斯特林庫帕公司找我。」
「……喂！」
哈爾一臉無語，他懷疑地眯起眼：
「不是你讓我作為助理陪你去開會的嗎？怎麼？反悔了？你怕輸？」
「我說的會議是在下午兩點，我和你約好的見面時間是在中午一點半。」
薇拉涼涼地道，她抬手示意對方去看手表，「我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讓你早上八點半就來我家。」
——還學某只黑漆漆的大蝙蝠，不打招呼就直接來到頂樓，從臥室裡就直接把我帶到紐約。
激動過頭的哈爾：「…………」
自知理虧，他撓了撓頭，心虛地問：「呃……需要我陪著你去跟那人見面嗎？」
怎麼？還想去見史蒂夫？
綠燈俠跑去正面會見美國隊長，你是嫌神盾局局長的頭不夠禿嗎？
薇拉扯了扯嘴角，想了想，從手提包裡翻出了一罐牛奶遞給哈爾：
「把你的早餐吃了，找個地方休息，等中午了我會去找你的。」
這罐牛奶還是昨天早上維格納太太硬塞到她包裡逼薇拉喝掉的，她忙來忙去就忘記了。
……反正她也不想喝，就直接給哈爾算了。
薇拉此舉，純粹就是想敷衍地打發掉對方，可惜哈爾本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他愣愣地接過薇拉手裡的牛奶，望著對方那雙漫不經心卻美麗通透的眼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薇拉踩著高跟鞋，干脆地離開之後，他下意識地打開了罐子，喝了一口，舔了一下唇角。
……是香草口味的甜牛奶。
哈爾頓了頓，嫌棄地嘀咕道：
「娘們兮兮的玩意兒……不好喝。」
說著，他兩口三口就把牛奶給干掉了。
在多數時候，綠燈俠的行程也是很忙碌的。
但是今天，他滿以為會跟著薇拉呆上一整天，就把整天的行程都空了出來，是以，他這會兒還真沒什麼事可做。
迎著暖洋洋的光照，哈爾百無聊賴地坐在天台外，看著下方的薇拉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過，叫了個出租車離開，考慮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跟上薇拉。
隨意地在紐約亂逛了一圈，順手解決掉了幾個街頭混混和搶劫犯，看時間只過了一個半小時，哈爾又改變了主意。
他給薇拉發了個問地址的信息，整個人再度飛上半空，懶散地搜索起了薇拉，考慮起了中午請她去哪家餐廳吃飯。
……算是牛奶的回禮。
這樣想著，哈爾干脆又拿出手機，打算查看一下附近出名的餐廳。
只不過，這個念頭才剛剛浮現出來，就被遠處巨大的爆炸聲給打斷了。
——這個爆炸的發生地是在布魯克林區，伴隨著這聲沉悶卻響亮的爆炸，一股幽幽的黑色濃煙冉冉升起，數個高分貝的尖叫聲、求救聲齊齊爆發，汽車的鳴笛聲不絕於耳，一看就是發生了某種不知名的危險。
「！」
哈爾臉色一變，周身的氣勢陡然一肅，如同出膛的子彈一般直直地衝向了爆炸發生地點。
越過不斷往外撤退逃走的普通人、飛過那些因為爆炸而玻璃炸碎的高樓，伴隨著呼嘯的風聲，他僅用了十幾秒的時間就趕到了現場。
在綠燈俠趕來之時，整個爆炸現場空空蕩蕩，所有的路人都已經跑光了，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地段，這場莫名的爆炸產生的火焰依舊在熊熊燃燒，不斷冒出顏色詭異的黑色濃煙。
抬手就利用燈戒制造出灑水車撲滅火焰，哈爾穿過這股味道嗆鼻且刺激的濃煙，抽了抽鼻子，降落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心。
放眼望去，現場除開一些焦黑的車輛之外，滿地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武器……古怪的是，除開武器和打鬥痕跡以外，現場沒有任何屍體，或是什麼身份可疑的人。
……不，有的。
敏感地聽見了身側的店鋪某處傳來了極為清淺的腳步聲，哈爾立刻警惕地轉過身去，果不其然地看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
這個金發男人形容十分狼狽，臉上和身上都有零星的血痕，一看就是才經歷過一場惡戰，他的左手拎著一把造型古怪的槍，而右手，則抱著一個被大衣裹住的人，從身形上來看……是一個女人。
在看見哈爾時，男人突然一愣，隨著他的停頓，一只修長潔白的手從大衣的縫隙裡垂落了下來。
鮮紅的血滴滴答答，沿著那只細瘦的臂彎一路向下墜落，染紅了手腕上戴著的女士腕表。
哈爾盯著那支異常熟悉、在不久之前才剛剛看過時間的私人定制手表，整個大腦「轟」地一聲，雙眸緊跟著染上血色。
「你——」
他整個人的肌肉寸寸繃緊，死死地瞪著那個被大衣包裹住的女人，握緊了拳頭，周身尖銳的怒火暴漲開來，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給、我、放、開、她——！！」
「——轟！」
……
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通宵研究神盾局和變種人的布魯斯睜開眼，看見了意外闖進自己房間的管家阿爾弗雷德。
以阿爾弗雷德的作風，他會在上午就急急忙忙闖進來叫醒他，也就是說……布魯斯眯了眯眼：
「發生什麼事了？」
阿爾弗雷德臉色難看，他動了動嘴：
「綠燈俠和美國隊長在紐約街頭打起來了，正義聯盟其他人都收到了消息，正朝紐約趕去。」
「……！」
意識尚未反應過來，布魯斯已經極快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去解睡衣的扣子，「他們怎麼遇上的？」
「……具體原因不得而知，但是，根據鋼骨發來的衛星監控，他們似乎是因為隊長懷中的人質發生了爭奪。」
阿爾弗雷德飛快地替自家老爺准備盔甲，解釋道，
「從圖像上來看，那似乎是一名留著麥色短發的年輕女士，她似乎受了致命重傷，迄今仍然昏迷不醒——」
……
盔甲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布魯斯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僵住了，在瞬間的錯愕之後，他閉了閉眼，忍著心中陡然升起的尖銳痛意，咬牙：
「——讓鋼骨他們阻止超人和戴安娜前去紐約！立刻！」
第61章 旋渦中心[雙更合一]
時間倒回十分鐘之前。
鑒於這次算是主動找上門向史蒂夫約稿, 薇拉就沒有再選在原來的那家私人會所和對方邀約, 而是抵達布魯克林區，在某家咖啡館內和史蒂夫見面。
史蒂夫選的這家咖啡館雖然位於十字路口邊上, 但是還是十分偏僻, 至少在周末的時候, 門口的道路一點兒沒堵車，路上的行人也稀稀疏疏。
因為之前被大魔王甲方薇拉折騰得很慘, 面對薇拉的再次約稿，史蒂夫明顯有些猶豫, 哪怕薇拉給出的條件優渥、稿酬比其他約稿都高，史蒂夫還是一臉黑線。
「這不是錢的問題。」
某位從半個世紀之前就從未在意過資金問題的退伍老兵無奈地說，他難得目光躲閃，避過了薇拉專注的凝視。
薇拉，一臉認真：「羅傑斯先生, 你對我們上次的合作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的。」
史蒂夫：「……」
你真的一點兒都沒有自覺嗎塞納女士？！
不是錢的問題，是給你畫畫要命的問題啊！！
因為他真的不想再半夜收到薇拉電話, 然後從床上爬起來改稿了！
一來二去的他都有心理陰影了, 每天晚上做噩夢都是電話鈴聲在響！
時值上午, 咖啡館內十分安靜，唯二的兩桌客人都在外面，咖啡屋裡只有薇拉和史蒂夫兩個人。
美國隊長握著咖啡杯, 沉默地思考了一下, 還是覺得接受不了薇拉這樣的甲方。
而就在他下定決心, 正打算委婉拒絕薇拉時, 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這場爆炸來得如此突然，就連史蒂夫都沒反應過來，可怕的巨響和迅速蔓延開來的震蕩就已經將咖啡館的所有落地窗都震得粉碎。
轟然的碎裂聲中，薇拉剛要站起來，就被史蒂夫整個護在懷中，透過男人手臂的縫隙，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爆炸源頭的慘狀。
十字路口中心早就成了一片焦土，烈火熊熊燃燒。
某種詭異的煙霧瘋狂地蔓延開來，幾輛來不及撤退的汽車早就成了一片可怖的廢墟，坐在車內的司機和乘客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被爆炸和烈火所吞沒。
濃煙滾滾之下，十幾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火焰之中，他們手持這種危險的武器，開始肆無忌憚地對著周圍的店鋪、路人掃射。
這種舉動再度引起了一片驚恐的尖叫，在子彈的威脅之下，幾乎所有人都紛紛朝著反方向逃離現場，原本平靜的街道頓時變得混亂不堪，到處都是慌不擇路地亂跑的路人。
咖啡店裡原本懶洋洋坐著的兩個女服務生害怕極了，她們哆哆嗦嗦地縮進了櫃台中，遠處的槍聲一響，她們就大聲尖叫、哭泣起來。
「……安靜！」
史蒂夫本來在護著薇拉，被這兩個年輕姑娘的叫聲吵得頭都在隱隱作痛，他把兩個姑娘從櫃台裡帶出來：「你們店內的後門通道在哪？」
他對布魯克林區還算比較熟悉，之前路過這家店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這家店位於另外一條街的出口。
見其中一個棕色長發的姑娘顫顫巍巍指向後廚，史蒂夫當機立斷：「你們三個從後門先跑！」
「可、可老板說過不讓客人去後廚……」
另一個金色短發的女孩哆哆嗦嗦，明顯被嚇得神志不清。
「……」
史蒂夫無語地把這倆服務生一手一個拽起來，衝著薇拉點頭，「你跟著她們走，我去外面看看。」
緊急關頭，親眼看見汽車裡的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送命，薇拉深知以她的武力值，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拖後腿的。
是以，她也沒說什麼「我害怕我留在你身邊吧」、「我跟著你去幫忙」之類的蠢話，而是直接走上前來，從史蒂夫手中拽過兩個服務生，衝著他一揚下巴：
「你直接去吧，我能帶著她倆離開。」
絲毫沒有因為這突兀的爆炸和外頭的亂像而緊張慌亂，薇拉平靜著臉拉過兩個瑟瑟發抖的年輕姑娘，頭也不回地走向後廚，干脆利落地離開了。
史蒂夫大松口氣，見薇拉她們平安無事地離開了，他立刻衝向咖啡館，將那些忽然出現並造成極大慌亂的黑衣人一個個解決。
這些黑衣人攜帶了大量的武器，再加上協同作戰訓練有素，倘若是普通警察或者軍隊，解決起來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但是對於美國隊長來說，這群家伙還真算不上什麼。他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輕輕松松地解決掉了這群黑衣人。
等到把這群家伙的武器收繳，一個個打暈之後，憑著某種精准的戰爭直覺，史蒂夫心中的疑竇越來越深，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又或者說，干掉這些家伙過於輕松，就好像是……故意讓他動手預熱一樣。
在滿地的武器中，甚至還有沉重的金屬盾牌和一些冷兵器，史蒂夫越看越覺得形勢古怪。
因此，他干掉黑衣人的首領，沒有像對其他人一樣直接打暈，而是直接掐著對方的脖子，把人給拎了起來，冷聲質問：
「誰派你們來的？為什麼要在布魯克林制造爆炸？說！」
見黑衣人不答，史蒂夫也沒有客氣，他一把揭開對方的面具，直接按著人腦袋朝著邊上的牆壁撞去。
也不知道是心情的問題還是某種詭異的情緒撞擊，史蒂夫下手突然就變得狠辣無情起來，他按著領頭人的脖子，撞一下問一句，不答就繼續撞，直接把對方揍得頭破血流也沒罷休。
哪怕是如此，領頭人也沒有吐露半句，他眯起自己那只正在流血的眼睛，啐了一口血沫，斷斷續續地低笑起來。
「真想不到……隊長，你居然……會在這裡。」
他裂開嘴，露出一口爛牙，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淌下來，模糊了整張臉上的所有表情。
可即便如此，史蒂夫仍然能聽出對方語氣裡的驚訝和隱約的自嘲，他一邊費力地咳嗽，一邊大笑：
「草他媽的……不過是暗殺一個女人，居然會遇見，咳咳，會遇見美國隊長——呃啊啊！」
話說到一半，掐在領頭人脖子要害處的大手猛地收緊，發出「哢哢」的聲音，他終於有些瑟縮地睜眼，剛好對上史蒂夫那雙裹挾著風暴、冰冷異常的藍眸。
和普通的超級英雄們不同，史蒂夫.羅傑斯是真的親身經歷過二戰，實實在在地見識過殘酷可怕的戰場，親手殺死過無數納粹敵軍，也親眼經歷過無數戰友的墓碑。
雖然外表看上去像是溫和的好人，但是經歷過戰場的磨礪和血腥洗禮之後，他一旦動起怒來，光是周身縈繞的尖銳殺意，就足以讓人嚇破了膽。
見到美國隊長終於露出了在戰場上那副冷酷的模樣，領頭人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不敢再去刺激他。
下一秒，他已經被史蒂夫像丟垃圾一般重重地甩向牆壁，徹底想明白了對方計謀的隊長頭也不回地朝著咖啡店飛奔而去。
暗殺一個女人，遇見美國隊長，暗殺、女人、調虎離山……
這群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薇拉！
瞬息之間閃過了這個念頭，史蒂夫立刻回頭，闖進咖啡店內，卻正好看見了全身是血、形容狼狽的薇拉，被剛才那兩個年輕的女服務生挾持。
剛才還在史蒂夫面前表現得唯唯諾諾的兩個女服務生，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幅冷酷淡定的模樣，她們兩人同時按住薇拉的兩只胳膊，強迫地拖著她前行。
從史蒂夫的角度來看，就只能看見薇拉無力地垂下頭，似乎已經完全昏厥過去的模樣。
——被耍了！
史蒂夫咬牙切齒，他看著薇拉的慘狀，不由得目眥欲裂，心頭一刺。
在他踩過咖啡店門口的玻璃廢墟的一瞬，兩個女人同時抬起頭，齊齊地衝著史蒂夫露出某種奇妙的詭笑。
趁著史蒂夫懷疑地頓住這個瞬間，棕色長發的女人一把拎起毫無反抗的能力的薇拉，手臂一甩，就把她朝著史蒂夫的方向丟了過來。
而另一個金發女人則抓緊時機，在薇拉的身體還在半空中、並且擋住了史蒂夫動作的同時，毫不遲疑地抬起手，對著薇拉開槍了。
……這一幕，也被咖啡店內的監控攝像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經由鋼骨和阿爾弗雷德，傳送到了布魯斯的飛艇上。
布魯斯就這麼……看著已然昏迷過去的薇拉被那女人甩向美國隊長，她瘦弱的身軀就像一片柳葉，仿佛似乎毫無重量一般，向外側無力地摔倒過去。
美國隊長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三聲槍響之下，這三枚子彈直接打進了薇拉的身體裡，她整個人在慣性的強大衝擊力下朝著史蒂夫的方向飛去，又被撲上來的隊長死死地護在懷中。
鮮血一下子就浸透了史蒂夫的衣襟。
從監控的角度，布魯斯清清楚楚地看見，她原本打理得干干淨淨的麥色短發已經蓬亂無比，額角的碎發全都被血和汗黏在一塊。
她閉著眼睛，臉色慘白青灰，毫無血色……似乎曾經經受過什麼非人折磨，已經完全喪失了知覺。
近乎窒息的責難和愧疚，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感瘋狂地蔓延開來。
……有那麼一瞬間，布魯斯甚至不敢去猜，她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了。
不該是這樣的。
他想。
薇拉.塞納不該承受這些的。
她本應該穿著那身板正的制服、踩著高跟鞋，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懟得說不出話來。
她本應該在華盛頓的公司裡風風火火地忙碌，然後在周末的時候召集他們開會，頤指氣使地制定各種各樣的計劃折磨他。
……她本應該毫無畏懼地對他挑釁微笑，她本應該神采飛揚地要求他「按照她的計劃來」，她本應該平安無事地坐在辦公室裡，吹毛求疵地對所有人提出任性的要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全身是血、生死不知地倒在某片廢墟中。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死死盯著屏幕，就好像是自虐一般，將薇拉被那兩個女人從後廚拖出來，又不幸中彈的場面來來回回翻看，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阿爾弗雷德一路上都很沉默，他看著鋼骨傳來的訊息，望著布魯斯明顯失態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
「維克托先生只把這段視頻發給了您，超人他們都不知道——但是，他們現在已經得知那位塞納小姐受傷昏迷的訊息了，維克托先生盡力了，但是還是沒有攔住他們。」
以超人和戴安娜他們的速度，他們估計會很快抵達現場。
布魯斯沒說話，他眯著眼，再度加快了速度，讓阿爾弗雷德聯絡上鋼骨。
與此同時，他將鋼骨發來的視頻結合現場殘存的錄像來回翻看，終於在某個角落中，找到了一支黑衣人使用的武器的高清照片。
在層層放大並解析之後，布魯斯看到了這支槍的把柄處，隱晦地刻著一個標志徽章。
……這是神盾局的標志。
這些散落在地上的武器，來自神盾局。
「——！」
頃刻之間想通了什麼，布魯斯的瞳孔驟然縮緊。
「立刻聯系閃電俠和X教授！」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而低沉起來，「既然阻止不了超人，就讓閃電俠先保護好隊長，如果可以，先讓X教授幫忙抹除現場其他人的記憶！」
這場事故，顯然就是有什麼人在針對神盾局和正聯，他們利用了美國隊長，暗殺薇拉，借以挑起神盾局和正聯之間的矛盾。
綠燈俠和美國隊長打起來，除開正聯，神盾局的人馬絕對也會到場——如果屆時再被超人他們發現現場的武器來自神盾局，那這個鍋就被牢牢地扣在神盾局和美國隊長的頭上了。
以超人的暴躁性格，他若是真的和隊長動起手來，整個神盾局傾盡全力都阻止不了，更何況，如果真的被他發現，薇拉身上的那些子彈來自神盾局……
這後果太過嚴重，布魯斯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對方將薇拉.塞納當成了挑起所有矛盾的導火索，一旦她死去，正義聯盟會和神盾局不死不休。
所以，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不管是他的私心還是大局，薇拉得活著，她得平安無事地活著。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這一切……就絕對不可挽回了。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了紐約的布魯克林區。
此刻的布魯克林區已經變得一片混亂，趕來的紐約警察第一時間封鎖了爆炸現場，可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直接闖進現場。
……因為爆炸的現場，有人正在打得不可開交。
盛怒之下的哈爾似乎一下子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他雙眼發紅地盯著史蒂夫懷中生死不知的薇拉，又是悔恨又是憤怒，在這股強烈的情感意志之下，他下手毫不留情。
燈戒能量湧動，擬造出無數武器和工具，將史蒂夫打得節節敗退。
面對瘋了一樣的綠燈俠，史蒂夫當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再加上此刻的他心中莫名湧動的憤怒和懊惱之情，他一邊護著薇拉，一邊隨意地在地上撿起了剛才看見過的那枚金屬盾牌，和綠燈俠打了起來。
在他們打鬥中途，神盾局的先遣部隊已經率先抵達現場，他們一邊遣散人群，一邊遠遠地望著兩個英雄的對打，不知所措。
因為史蒂夫現在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他們不可能衝過去幫忙，那不是在幫隊長，那是在火上澆油。
可是，看現場的這個形勢，不幫忙，這兩人頗有一種打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十字路口中央，不管是綠燈俠還是隊長，都沒有讓步的意思，可他們又顧忌著薇拉的安全，導致兩人的動作都有所收斂。
被怒火衝昏頭腦的兩人都不知曉的是，將薇拉折磨得全身是血、並在最後，當著史蒂夫的面給了薇拉三槍，又離奇消失的兩個罪魁禍首，此刻就正在距離他們千米以外的安全屋中觀察著他們。
這兩個被史蒂夫和薇拉都誤認為是服務生的女人，看著爆炸中心尚未熄滅的濃煙和打得不可開交的男人們，都忍不住發出了竊竊的笑聲。
「長官說得果然沒錯——關鍵點是那個叫做塞納的女人。」
棕頭發一邊關注著望遠鏡，一邊得意洋洋地說，「不枉我們在這家咖啡館內擔任了半個月的服務生。」
「美國隊長真應該感謝我們。」
金頭發嘆息了一聲，笑著調侃，「如果二隊的人沒有事先把盾牌丟在現場——我可憐的隊長，他要拿什麼和綠燈俠打？把他懷裡的那個死人當做盾牌？」
「這還沒完呢——你不是收到情報了？超人和神奇女俠正在趕來的路上，你猜他們是會阻止綠燈俠，還是和綠燈俠一塊兒殺死神盾局的人？」
棕頭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爆炸中心被所有人忽略的濃煙，期待滿滿地問。
「按照長官的計劃，只要那女人死透了就行。」
金頭發冷淡地道，她瞥了被史蒂夫護在懷中的薇拉一眼，口氣中夾帶了一絲刻薄：
「如果你的槍法夠准，在超人他們趕到的瞬間，那個叫塞納的女表子就能當場斷氣。」
「得了吧！」
棕頭發嗤笑一聲，她開始偵查相應的情報，在屋子裡布置某種器械屏蔽外來信號，「說白了，你不就是嫉妒那個塞納能同時聯絡上正聯和隊長嗎？」
「跟這無關！」
金頭發狡辯道，「我就是看不慣她明明毫無反抗能力，還要對著我們冷嘲熱諷的蠢樣。」
布魯斯和史蒂夫都不知道的是：
在史蒂夫離開之後，被這兩個女人包圍的薇拉，在片刻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她們身上的不對勁。
如果不是棕頭發擁有特殊能力，薇拉還真能不動聲色地打開出口，趁著她們疏忽大意的時候自己逃跑。
為此，深覺丟臉的兩個女人折斷了薇拉的胳膊，在計劃的開槍之前，將薇拉綁在了後廚。
按照計劃，她們本應該把薇拉打暈，搜羅全身，再趁機丟給史蒂夫，制造出美國隊長傷害了正聯公關人員的假像。
可盡管如此，哪怕是雙手骨折，又被綁了起來，薇拉居然還能從金頭發的只言片語中猜出她們的隱藏身份和目的。
她表情還是冷淡又傲慢，沒有任何畏懼她們的意思，不僅如此，還十分毒舌，反倒氣得金頭發跳腳，完全忘記了打暈她和搜身。
不過也因為如此，薇拉的雙手雙腳、臉頰和肩頭都被金頭發遷怒地用刀劃破了，如果不是棕頭發的及時阻止，金頭發能直接劃開薇拉的大動脈，讓她直接失血過多提前死亡。
「得讓她當著超人和神奇女俠的面去死。」
棕頭發冷酷地道，在布置好了屋內的儀器之後，她繼續專注觀察爆炸中心，「你那幾槍沒問題嗎？」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出錯？」
金頭發志得意滿地道，她伸出手指，擺出了一個「三」的手勢：
「第一槍在腹腔，她的整個內髒此刻應該都已經被直接攪碎了，第二槍在脊椎，她的下肢此刻應該沒有任何感覺，像X戰警的那個領導人一樣癱瘓，最後一槍，在心髒。
——我可憐的隊長，他大概不知道，此刻他懷裡的女人，表面上看和昏迷並無兩樣，實則整個身體的內髒器官都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堆血肉碎末了吧？」
他們使用的是神盾局的某種新研制的特殊子彈。
這種子彈在設計的時候，特意在其中安置了許多納米鋼珠，在打進人體之後，表面上看似乎出血較少，沒有損害，實際上卻會對人體內部器官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別說是三槍了，像薇拉這種普通人，哪怕是挨了一槍，也會在不久之後命喪黃泉，很難通過醫療手段搶救回來。
金頭發肯定地道：
「也就是說……薇拉.塞納死、定、了。」
她的話音剛落，天邊突然出現了一道藍紅相接的殘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突破了整個天空，劃開所有的雲朵，像一枚核彈般衝向了爆炸現場。
伴隨著那道殘影，兩個觀察現場的女人都開始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耳鳴，哪怕是早有准備，她們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陣陣心悸和頭痛。
——號稱世界最強的超級英雄，在盛怒之下爆發出的全力，僅僅只是泄露了一絲鋒芒，就已經讓附近的人類承受不了了。
更何況，還不僅僅只是超人。
神盾局的主力特工護著局長尼克弗瑞終於趕到，他們匆匆而來，還帶著幾名專業的醫生，看見超人和綠燈俠那明顯不正常的表現，他的臉勃然變色：
「住手！都給我住手！」
綠燈俠和隊長，沒有一個聽他的。
尼克弗瑞還想再喊，一陣極為可怕，又極為鈍重的衝擊波從上空狠狠壓了下來！
眾人只覺得頭皮一陣鈍痛，比台風更可怕的氣流瞬間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像是墜落一般從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神盾局眾人的面前。
「轟」地一聲巨響，正在警備的眾人齊齊向後摔去，他們不可思議地瞪著巨響中心，光是一個降落就將整個地面踩得支離破碎的男人。
……他是超人。
不同於電視直播中出現的那個好好先生，也不同於人們對於超人固有的溫和印像。
此刻，這位號稱無所不能、世界最強的超級英雄，周身散發出的氣勢和殺意，比最瘋狂的罪犯還要可怕。
一頭漆黑的頭發胡亂地飛舞著，他的披風高高揚起，所有肌肉緊繃，那瘋狂湧動的怒意和刺骨的殺意直直地刺向史蒂夫。
在看見他懷中的女孩時，他那向來澄澈清亮的藍眸，甚至隱隱地帶上了一絲紅光。
可即便如此，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他看向史蒂夫時，就好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是你干的。」
他的聲音異常地輕柔，帶著一絲篤定。
聽見超人這句話，不管是尼克弗瑞，還是其他的特工，都同時臉色發白，只覺得心髒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一般，難以呼吸。
「……聽我說。」
在場所有人中，唯有史蒂夫對超人周身的氣勢無動於衷，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薇拉，冷硬地道：
「的確，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但是這起事件完全就是個陰謀！
克拉克沒有聽見後半句話。
史蒂夫抱緊薇拉的動作，徹底觸怒了氪星人。
心中的殺意瞬間暴漲。
他足見略一發力，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飛也似地衝向了史蒂夫——
「不！」
「超人！」
尼克弗瑞怒吼出聲，無力阻止的神盾局特工們忍不住驚恐地看向超人，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氪星人居然強橫至此！
千鈞一發之際，史蒂夫都已經舉起了金屬盾牌，打算抵擋超人這蠻橫的一擊時，一道紅光倏地閃過！
史蒂夫整個人的重心一輕，耳邊隱約傳來風的呼嘯聲，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自己和懷中的薇拉已經離開了戰場中心，站在了咖啡店的門口。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穿紅色制服、胸口戴著閃電標志的年輕男人。
「嘿——超人！」
後來一步總算是趕上的巴裡將史蒂夫和薇拉護在身後，衝著撲空的克拉克舉起雙手，無奈地道：
「別衝動啊伙計！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塞納本人嗎？你要算賬報仇，等她恢復過來再說，好嗎？」
聽見這句話，遠遠觀察的棕頭發和金頭發兩個女人再也忍不住，她們齊齊地捂住嘴，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閃電俠是什麼神助攻啊？
在超人已經憤怒成這個樣子的時候，還幫著美國隊長，不僅如此，他還說出了最關鍵的那句話！
重要的是塞納本人？
算賬報仇等薇拉.塞納恢復過來再說？
可問題是……她就是恢復不過來了啊哈哈哈！
她不僅沒辦法恢復，以那幾枚的傷害，美國隊長此刻基本就是抱了一個死人吧？
「快快快！」
金頭發都快等不及了，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眼睜睜地看著超人的表情和緩了一點兒，冷著臉朝著美隊的方向走去。
不僅是他，就連綠燈俠也在閃電俠的勸說下強忍戰意和怒火，史蒂夫雖然還是一副懷疑的態度，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展開外套，將懷中的女孩放了下來。
當著在場四個男人的面，一直包裹著薇拉的外套終於被掀開，露出了她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她就這麼躺在地上，哪怕是綠燈俠和美隊的鏖戰、哪怕是超人身上的殺氣和閃電俠的能力，也沒能叫醒她。
她的雙臂明顯呈現出古怪的扭曲，四肢和臉頰上全都是一刀刀的劃傷，手腕處有針刺扎入的痕跡，狼藉的外套上早就被鮮血浸透了。
她的心跳很微弱，微弱得克拉克都快聽不清了。
克拉克的嘴唇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推開史蒂夫，小心翼翼地跪到薇拉面前，剛才面對眾人時的那股強勢和殺意早就消失不見了，他伸手，甚至是有些怯怯地去扶起面前的女孩。
「薇拉。」
他輕輕地說，聲音就好像是失去主人的小狗崽那樣，帶著一絲茫然。
別說是哈爾了，就連克拉克自己都沒有想通，明明早上的時候，薇拉還中氣十足地跟他說「不要牛奶」，怎麼一被綠燈俠帶走之後，再出現在他面前，就是……這樣了呢？
「——別碰她。」
史蒂夫立刻出聲阻止，他望向遠處的尼克弗瑞。
「她體內的子彈是神盾局最新研發出來的那種納米鋼珠子彈，這玩意兒一旦打進人體，整個內髒都會破碎——弗瑞，讓你邊上的醫生過來！」
尖銳的痛楚瞬間席卷了克拉克，他愣愣地望向薇拉，腦中一片空白，沒去阻止史蒂夫的命令，甚至都忘記了利用自己的透視能力去檢索。
……沒有醫生敢上前來。
尼克弗瑞帶來的幾個醫生，都是曾經經歷過大風大浪，甚至是當過軍醫、經歷過戰爭的人，可饒是如此，在超人的威壓和氣勢之下，他們也不由得有些膽怯。
最終，還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壯著膽子走上前來，她一眼看見了薇拉心髒上的傷口，整個人頓時就呆住了，心中一沉。
棕頭發和金頭發對視了一眼，幾乎都能猜出這個女醫生到底在想什麼：
那種子彈，打在心髒上……這還救什麼啊？！
根本就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嘛！
她這一瞬間變化的臉色和陡然改變的心跳，壓根就不可能瞞過在場的幾個男人，哈爾和巴裡兩人同時僵住，下意識地探頭去看超人。
克拉克異常平靜，他探頭專注地看著薇拉……連心跳都沒有任何變化，可以說是冷靜得可怕。
可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他周身越來越可怕的氣勢，那股壓抑著的殺氣，幾乎是控制不住地點點外泄，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情緒不斷積累，仿佛即刻就要達到臨界點。
在察覺到克拉克情緒變動的瞬間，不管是哈爾還是巴裡的腦中，都清晰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完蛋了。
如果薇拉這次活不下來，如果他們救不了薇拉，如果就這麼讓克拉克眼睜睜地看著薇拉死去——
一切就完蛋了。
制造子彈的神盾局，保護不力的美國隊長……甚至是親手把薇拉帶來紐約卻又沒有好好保護她的哈爾。
以超人的性格，他真的會遷怒所有人。
如果薇拉還活著，如果薇拉沒事。
薇拉，薇拉——
「計劃成功。」
棕頭發和金頭發眼看著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逐漸產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興奮地對了個眼神：
只要她死！
只要她去死，只要她現在就死——
一聲輕若枉聞的呻吟，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棕頭發和金頭發臉上的興奮表情頓時凝固了。
在女醫生和神盾局眾人不可置信的注視下，明眼人一看就是「中彈以後絕對活不下來」的普通人薇拉.塞納，緩緩地睜開了眼。
那雙接近渙散的綠眸，靜靜地看了呆滯的超人一眼，又合攏了。
通過幾秒鐘的時間，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好不容易蘇醒的薇拉沉默了半天，眯著眼睛，有些艱難地喘著氣，無語地問：
「你們……是想看著我死，所以不送我就醫是吧？」
克拉克：……
史蒂夫&哈爾：……
女醫生驚訝地瞪大了眼，比她更驚悚的是棕頭發和金頭發兩個女人，她們瞪著復蘇的薇拉，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不可能！」
「被那種子彈打中心髒怎麼可能還活著？！」
「這女人他媽的是普通人？情報是不是錯了？」
仿佛是正在回應這兩個女人的問題一般，在女醫生的幫助下，薇拉艱難又緩慢地解開了胸口的扣子。
在眾人不好意思的打探下，厚重的制服層層打開，剝開最裡面那一層……露出了她貼身穿的女式防彈衣。
在近距離射擊之下，子彈雖然同樣是穿過了防彈衣，打進了薇拉的體內，卻已經極大地降低了殺傷力，至少納米鋼珠就沒有爆出來，進而毀掉她所有的髒器。
迎著克拉克微紅的臉頰，薇拉面無表情：
「你們……是傻子嗎？」
既然都知道會有危險了，你們真的認為我就會什麼防備都不做？
雖然我是說過神盾局不可能會傷害我，但是planB和planC還是有的好嗎！
棕頭發：「……」
金頭發：「……」
第62章 趕到[一更]
……居然, 是防彈衣？
薇拉.塞納一個普通人, 隨便在周末出門辦事——為什麼會穿防彈衣啊啊啊？？！
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同時漂移，無數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薇拉層層衣襟下的黑色防彈衣，直到克拉克咳嗽了一聲，才急匆匆收回視線。
也別怪眾人驚訝——美國對於槍支的管控十分寬松, 但是卻對防彈衣的管制十分嚴格, 對每個想要購買防彈衣的消費者都有相關審核。
按照規定，曾經有過犯罪記錄的人不可能通過正規途徑搞到防彈衣，而普通人哪怕是通過了審核和申請，也僅僅只能買到輕型防彈衣。
如果是近距離開槍, 輕型防彈衣穿了跟沒穿沒什麼兩樣, 而且防彈衣也不能防刀刃等冷兵器, 是以幾乎沒有普通人會去購買。
可薇拉偏偏就是貼身穿著這玩意兒。
不僅如此，她穿著的防彈衣明顯不是市面售賣的那種普通女式防彈衣，因為這玩意兒居然能在近身狀態下抵擋住神盾局的新式子彈——哪怕是僅僅擋住了鋼珠的爆炸，可這也足以令人驚嘆。
至少尼克弗瑞和其他神盾局的人就一臉的見鬼，遠遠地在安全屋中觀測現場的棕、金兩個女人更是氣得全身發抖，不僅雙手雙腳在哆嗦，就連眉毛都在抽搐。
仗著安全屋內已經被棕頭發布置好了屏蔽信號和聲音的儀器, 再加上棕頭發本人的特殊能力，金頭發再也忍不住，尖聲怒罵了起來：
「她怎麼可能沒死？她憑什麼不死？那個女表子居然穿了防彈衣？！」
眼見超人和閃電俠在薇拉.塞納蘇醒過來之後, 都逐漸恢復了平靜和理智, 剛剛還得意洋洋、幸災樂禍的金頭發只覺得心口的血都快要噴出來了。
——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丁點！
只要薇拉.塞納一死, 這個計劃就完美無缺，只要她死了，正義聯盟和神盾局就永遠都不可能合作，可為什麼她還活著啊？！
「這難道不怪你嗎？」
棕頭發也憋著火，「當初抓住她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按照計劃搜她的身？」
「那是因為那女表子一直在挑釁我們，我——」
解釋的話說到一半，金頭發突然卡住，她好似才想明白一樣，原本秀美的臉頰頓時氣得扭曲，
「該死的！她是故意的！」
那個陰險的女人，她是故意開口挑釁她們的！
當時她們都覺得薇拉.塞納被抓住了還不知死活，蠢得要命——結果到頭來，被耍的居然是她們兩個？
「行了別罵了！下次再說！」
計劃失敗，棕頭發當機立斷就准備撤退，她狡猾地把神盾局研發的新式子彈和器械丟在屋子裡，連同叫罵的金頭發一塊兒快速地離開了現場。
「那個該死的塞納，我下次絕對不會放過她！」
她們想的是很好：這次不成功，還有下次，索性薇拉.塞納已經受傷，不愁沒有機會繼續挑撥正義聯盟和神盾局。
可惜，在兩人急匆匆逃離現場，打開門的瞬間，頭頂的天花板突然發出了鈍重的炸響。
「是誰——呃啊啊！？」
瞬息之間，伴隨著爆炸和塵土碎石，兩人頭頂正上方的天花板憑空出現了一個不大的坑洞，漆黑而高大的影子憑空出現，像一尊雕塑般，攔在了兩個女人的面前。
……是蝙蝠俠。
明顯是剛剛才從戰艦上飛下來的男人，周身還帶著一點冰冷的薄霧，他冷冷地擋在了安全屋的門口，像是一條蟄伏已久的毒蛇一般，森寒的鋼指套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音。
在看見他的瞬間，兩個女人還沒來得及動武，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可怕拳頭，就已經落在了她們的身上。
剛才還罵罵咧咧、對薇拉一口一個「女表子」的金頭發首當其衝。
在男人力道可怕的攻擊下，她只覺得自己的腹部好像是突然被水牛的角給穿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回了屋子，極為狼狽地打了好幾個滾。
蝙蝠俠只是一拳，就把她打得腹部翻湧，胃部劇痛，好不容易爬起來，金頭發半趴在地上，沒忍住干嘔起來。
而明顯有特殊能力的棕頭發比同伴的待遇更糟糕，她只覺得脖頸一痛，整個人就已經被對方拎了起來，在接近窒息的痛楚中，她徒勞地掙扎，冷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害怕和慌張的神色。
居然是蝙蝠俠？！
這怎麼可能？！靠她的能力和器械，就連神盾局和超人都沒有查出她們的蹤跡，這該死的蝙蝠俠是怎麼回事？！
「……下次？」
沙啞而可怖的聲音，緩緩地在空蕩蕩的安全屋內回蕩。
一腳毫不留情地踩住金頭發，防止她逃跑，一手掐住棕頭發的脖子，將人無情地拎起來，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懸空的女人，嘴角忽而微微勾起。
「很遺憾，你們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一次，棕金二人再也沒能有空去思考「為什麼蝙蝠俠會找到這裡」這種和「為什麼塞納會穿防彈衣」一樣的未解之謎。
在暗夜騎士的雷霆怒火和越發殘酷的手段之下，單憑戰鬥力只能欺負欺負薇拉的兩個女特工，被迫遭遇了一場堪比受刑的單方面毆打。
……
時隔不到半個小時，兩個曾經在史蒂夫面前惺惺作態、甚至騙過美國隊長的罪魁禍首，又再度出現在了史蒂夫的面前。
伴隨著蝙蝠艦艇的轟鳴聲，蝙蝠俠終於趕到薇拉他們所在的十字路口區域。
他抵達現場的時候，女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已經在緊急為薇拉止痛止血的臨時急救了。
神盾局研發的新式武器殺傷力擺在那裡，除開心髒的那枚子彈被特殊加持過的胸口部位擋開以外，另外兩枚子彈依舊穿過了防彈衣，把薇拉傷得不輕。
防彈衣被打開，望著薇拉平坦腹部上那可怖的傷口，圍在薇拉身邊，小心翼翼地守著她的幾個超級英雄越發心頭發堵，克拉克的臉色再度難看下來。
看她疼得臉色發白、滿頭冷汗，整個人都在輕微地顫抖，女醫生心懷不忍地打算為薇拉進行麻醉，卻被她給拒絕了。
明明都還被折騰得奄奄一息，在稍微好上那麼一點之後，薇拉強忍著疼痛，眯著眼看向克拉克和哈爾，雖然聲音依舊虛弱，但是語氣卻十分危險：
「……想看我死？」
被她冷厲又質問的眼光一掃，不管是剛剛險些爆發的克拉克，還是一開始就勃然大怒著和美國隊長打架的哈爾，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後背一陣發涼。
他們弱弱地：「沒、沒啊——」
遠遠圍觀的神盾局眾：「………………」
尼克弗瑞瞪大了眼睛，望著突然變得畏畏縮縮，在薇拉.塞納的詰問之下猛地變成「乖巧.JPG」表情包的超人和閃電俠，簡直想罵娘。
沒有什麼啊沒有？！
你們兩個敢不敢再假一點？？剛剛那副得了狂犬病的囂張又瘋狂的態度和氣勢呢？
特麼的，老子叫你們停戰，老子跟你們解釋就不聽，薇拉.塞納一醒來你們就變成乖乖寶了是吧？！
你們看看你們把我們家隊長都打成什麼樣了？！
神盾局的人在這邊懷疑人生，那邊，薇拉一點都不罷休，冷酷地繼續質問。
「我受傷了，你們打架？」
薇拉湖綠色的眼眸涼涼地掃過兩個衝動易怒的超級英雄，帶著一股橫掃千軍萬馬的氣勢，讓接觸到她目光的人都心虛地低下了頭。
這句話一出，就連一邊的史蒂夫都眼神漂移了，畢竟，在一開始的時候，綠燈俠憤怒地撲過來，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解釋，而是莫名其妙地迎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得付一半責任。
這樣一想，耿直又坦誠的史蒂夫率先道歉：「不關他們的事，是我一開始沒有說清楚。」
（神盾局：？……隊長你——？）
哈爾詫異地看了史蒂夫一眼，心中對這個能和自己打得不分勝負的家伙有了些許好感。
說著，史蒂夫自己也有些困惑，回想起剛才自己突然變得暴躁和憤怒的心情，有些不解：
「說實話……我也不太明白我剛才為什麼會做出那種愚蠢的行為。」
在薇拉受傷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本來應該是第一時間帶著薇拉去醫院搶救，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穿過十字路口、遇見綠燈俠時，就莫名其妙地和對方打了起來，完全忘記了送薇拉就醫這回事。
回答他的，是姍姍來遲一步的蝙蝠俠。
「——那是因為，你們所在的這個十字路口有問題。」
伴隨著這聲平靜的解釋，蝙蝠俠的人尚未降落，兩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聲，就已經率先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史蒂夫循聲望過去，恰好看見蝙蝠俠從飛艇上跳下來，順手把兩個五花大綁的女人丟在地上的樣子。
這兩個被他無情甩過來的女人，居然就是傷害薇拉、挑起爭端的棕金二人，此刻，她們被蝙蝠俠綁得像待宰的豬，還被堵住了嘴，只能發出嗚嗚的掙扎聲。
「！」
史蒂夫的第一反應是驚怒和仇恨，可是他仔細一看，卻忽然發現，這兩個女人此刻的狀態，比薇拉好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布魯斯是有意還是無意，為了防止這兩人逃走，他就把這倆的手臂給扭斷了，為了審訊恐嚇，他把金頭發的那個打得好懸沒吐血，現在這兩人倒在地上，完全是一副鼻青臉腫、渾身是血、怕蝙蝠俠怕得要死的樣子。
史蒂夫：= =
他突然就沒有那麼憤恨仇視這倆服務生了，看著她們的慘狀，甚至有點想笑。
「是煙霧。」
說完那句解釋，蝙蝠俠當著眾人的面，先走到十字路口的爆炸中心，又點了點那個金發女人：
「這裡爆炸的玩意兒，是這個女人制作的某種精神藥劑——它能極大地催動放大你們的情緒，讓你們煩躁不安，失去理智。」
距離這些煙霧越近，攝入得越多，就越容易變得衝動易怒。
「再加上綠燈俠趕到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利用能量撲滅了火焰。結果加劇了藥物的汽化，讓他攝入得最多，因而產生了這些愚蠢而又衝動的行為。」
說著，布魯斯淡淡一哂，平靜地瞥了呆若木雞的眾人……尤其是哈爾一眼。
——你說你都已經有燈戒在手了，為什麼不先探查一下爆炸源頭的物質？
除開綠燈俠，美國隊長本身因為血清的原因具有抗藥性，所以才會有那些黑衣人的出現——他們的出現僅僅是為了讓史蒂夫.羅傑斯在打鬥過程中盡可能多地攝入這種藥物。
而一旦美國隊長和綠燈俠同時被藥物影響，喪失了理智，再加上薇拉身受重傷，這倆打起來還真不稀奇。
把兩個罪魁禍首丟在眾人面前，讓超人看好這兩人，布魯斯這才走到薇拉的身前，半跪下來，靜靜地看著躺著的女孩。
在聽見布魯斯的聲音時，薇拉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略有放松。
她忍著子彈的疼痛，很艱難地眨了眨眼，看向布魯斯：
「你來晚了。」
「我的錯。」
布魯斯低下頭，不顧女醫生的阻止，一手扶起薇拉的脖子，另一只手拂過薇拉身上穿著的防彈衣，扯了扯嘴角，認真地說。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向薇拉低頭。
哪怕這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道歉。
薇拉順從地靠在他的懷中，像是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精致玩偶一般，全賴布魯斯的力氣在撐著。
她斜了遠處的神盾局眾人一眼：「我不想呆在這裡。」
「我知道。」
布魯斯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管血紅色的針劑，他輕手輕腳地給薇拉注射，沙啞的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溫和。
以薇拉的驕傲，是不會樂意就這麼把傷口暴露在眾人面前的，以薇拉的潔癖，她也完全不樂意就這麼躺在街邊。
「……睡吧。」
冰冷的鋼爪手套小心翼翼地攬住女孩的後背，在血紅色藥劑注射之後，全身痛楚消失無蹤的薇拉只聽見布魯斯在說：
「睡吧，有我。」
聽見這句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堅持著不敢昏迷，害怕正義聯盟真地和美國隊長鬧翻的薇拉終於松懈下來。
在布魯斯的懷中，她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把接下來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對方。
布魯斯來了。
她可以休息了。
敏銳地察覺到了薇拉的情緒變化，一直盯著她的克拉克抿了抿嘴，徹底沉默下來。
——怎麼抓到這兩個傷害薇拉的罪魁禍首的？
因為對方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肯定不會走遠，而是就近觀察現場。
這樣一來，為了屏蔽掉超人的聽力，她們勢必要啟用某種屏蔽器械，那麼通過對爆炸現場及附近的全方位掃描，就能找出這片區域的不對勁點。
——為什麼先去抓犯人而不是先趕來阻止超人？
因為閃電俠已經率先一步趕來，更何況通過一遍遍地回放錄像，可以判定子彈打進薇拉身體時動作軌跡的不對勁。
——最後，為什麼通過子彈不對勁就能判定薇拉暫時無恙？
「……」
布魯斯沒回答，他搶先一步把昏睡過去的薇拉打橫抱了起來，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心髒處，朝著自己的戰艦走去，只丟給了眾人一個冷淡的眼神和無情的背影。
「因為她身上穿的防彈衣是我給她的，有意見？」
男人冷眼覷著尼克弗瑞，「需要我替她登記嗎？」
想要追究為什麼薇拉.塞納身上穿著的防彈服能擋住神盾局的新式武器？
行啊，別問她，直接問我如何？
眾：「…………」
第63章 睚眥必報[二更]
蝙蝠俠替薇拉注射的藥劑, 是天使沃辛頓三世的血液血清。
沃辛頓三世的能力並不只有飛行那麼簡單, 他的血液能夠治療和他同血型的人，在提取出血清之後，對於薇拉這樣的普通人，一管就足以把她拉回健康線了。
眼下, 誰也不信任的蝙蝠俠, 將懷中的女孩藏在蝙蝠戰艦的醫療室中，先由阿爾弗雷德來看管照料，然後立馬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追查起了這起狠辣的陰謀。
對於超級英雄而言, 薇拉是他們與這個世界難得的溫柔聯系。
不管薇拉承不承認, 不管她如何嘴硬說自己是受到蝙蝠俠聘用才來的……她是唯一一個, 在正聯陷入輿論危機的低估時，毅然決然來到他們身邊力挽狂瀾的那一個。
在整個世界都對超級英雄敵意滿滿，所有勢力都在對超級七人組不懷好意時，也只有薇拉一個普通人站了出來，替他們擋下了輿論場上的所有明刀暗箭。
是以，一直以來，大家嘴上不說, 表面上好似非常害怕薇拉大魔王的樣子，實際上都對薇拉十分信賴。
……可想而知，當正聯全員都因為薇拉的受傷被徹底激怒時, 想要全力去查清某件事, 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利用燈戒, 哈爾分析出了自己身體內殘存的精神藥物的具體成分和構造，甚至查出了原材料的出產地。
利用網絡，鋼骨直接黑了神盾局的情報庫，把這段時間有關於神盾局的所有行動軌跡和針對薇拉的情報都拿了出來。
而另一邊，有蝙蝠俠和超人在，棕金兩個女特工幾乎是毫無反抗能力，就在布魯斯的審訊和克拉克的威脅下供出了真相。
——她們的確是神盾局的特工，但是她們的隱藏身份卻是九頭蛇間諜。
不僅僅是她們，就連那些用來給美隊喂招的黑衣人，也都是雙重間諜，他們表面上都是神盾局的特工，實際上是九頭蛇的人。
他們的計劃也很簡單，正如布魯斯猜測的那樣：
把薇拉.塞納的死嫁禍給美國隊長，利用現場爆炸的情緒藥劑挑撥離間，造成正聯超英和美國隊長的對立，與此同時，徹底分裂隊長和神盾局的關系，讓神盾局吃個啞巴虧。
如果薇拉真的死了，即便是事後超英們再去調查，也只會查到神盾局的頭上，有了這根尖銳的刺，正聯永遠不會被神盾局拉攏，也永遠不會與尼克弗瑞、美國隊長合作。
聽見了這個情報，好不容易從蝙蝠俠的裝備武器完爆神盾局這個大刺激下緩過來的尼克弗瑞，又遭遇了二重暴擊。
他簡直不敢相信，在他的鐵腕治理下，神盾局還會有九頭蛇的間諜存在，而且居然還這麼多？！
為此，同樣得到消息的前任局長亞歷山大.皮爾斯匆匆趕來，嚴肅地警告弗瑞：
「既然如此，那就暫時停止所有的情報工作，先將神盾局內部的間諜清理出來——但是這個工作得由我們自己人來完成。」
身為現任局長，弗瑞很能理解皮爾斯的感受：
明明他們才是局長，卻被外來的正聯一口氣揪出了這麼多間諜，怎麼想都不是滋味。
抱著這種心思，弗瑞硬著頭皮去和正聯的超人、蝙蝠俠兩人道歉，表示這次薇拉的受傷責任全在神盾局，但是也希望正聯不要再插手，他們會自己處理九頭蛇間諜的問題。
可惜，別說是超人和蝙蝠俠了，就連戴安娜和哈爾他們都不買賬。
「憑什麼不讓我們繼續調查？」
顯然已經怒到極點的戴安娜冷笑一聲，「怎麼？真就那麼害怕調查？你們調查塞納、利用特工接近她的時候怎麼不說呢？」
「這還用說？」
哈爾雙手環胸，陰陽怪氣地涼涼道，「神盾局內說不定全都是九頭蛇，所以局長先生才害怕我們調查嘛！」
（↑無意識真相）
尼克弗瑞：「……」
正聯擺明了就是不依不饒，他一咬牙，干脆站在薇拉.塞納的角度上來解釋：
「我完全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情，對此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從正聯的立場上來說，我認為你們還是不要繼續干涉再神盾局內務了。」
在哈爾和戴安娜說話之前，弗瑞飛快地接著說：
「就之前的動向而言，誰都不能否認薇拉.塞納女士在正聯的建設中付出的心血，她已一己之力，推動正義聯盟與政府走向蜜月期，緩和了雙方關系——而今，你們若是真的為她考慮，最好暫時終止這些調查，我保證會給你們和塞納女士一個交代。」
神盾局再怎麼說也是政府的秘密機構，你們就這樣不打招呼，直接殺到神盾局，肆無忌憚地調查他們的特工，入侵他們的情報庫，你真以為政府會這麼不管不顧，善罷甘休？
再說了，綠燈俠和隊長打架時，附近的確沒有什麼普通人，這場戰鬥也沒有被媒體公布，可是現場的錄像還在神盾局的手中捏著啊！
如果正聯真的這麼蠻橫，神盾局手中的錄像一公布，難道超級英雄們就不害怕薇拉.塞納這麼久的努力成果瞬間崩塌嗎？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還真是完美地切中了正義聯盟的命門。
一提起薇拉和正聯的公關問題，本來都打算直接動手的戴安娜和哈爾頓時啞了聲，超人不再說話，就連蝙蝠俠本人都頓了一下。
鋼骨和沙贊面面相覷，都開始不由自主的遲疑起來。
好像……也是這麼回事哦？
他們這樣干，表面上是為了薇拉報仇，大鬧一場大家都爽了。
可是神盾局畢竟還是政府機構，如果沃克政府借此再鬧出什麼么蛾子，利用輿論讓正義聯盟的名聲變壞了……薇拉醒來以後會不會氣得殺了他們啊QAQ
抱著這種考量，大家難得遲疑下來，他們壓下怒氣，難得耐心地等待薇拉再度醒來，再和她商量。
弗瑞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一邊要求皮爾斯接管這個調查任務，一邊密切地關注著薇拉.塞納的身體健康，好不容易等到薇拉蘇醒過來，立刻就帶著特工們趕到了病房。
為了保證安全，這間病房還是布魯斯安排的安全地點，在神盾局眾人趕到時，屋子裡除開薇拉之外，正義聯盟的七個超級英雄都在場。
一進門，就遭到幾個人冷眼和威壓的弗瑞：「…………」
寬敞的VIP病房被分為了幾個區，沙贊和巴裡、鋼骨都坐在門口的沙發邊，而戴安娜、哈爾和超人則都站在薇拉的病床邊，至於蝙蝠俠，則一個人坐在角落中，對著平板電腦敲敲打打。
顯然，好不容易熬到薇拉醒來，他們都不怎麼歡迎弗瑞。
仗著臉皮厚，弗瑞鎮定自若地走了進來，假裝沒看見眾人強烈的排斥表情。
在天使的血清幫助下，又得到了特殊的護理，薇拉的身體狀態總算比之前那副瀕死的模樣要好多了。
可是，她畢竟是個普通人，兩顆子彈外加全身傷口、失血過多，讓她整個人都無比憔悴，一副病弱的模樣。
她半躺在病床上，兩只胳膊都被打上了石膏，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任何血色，腹部纏著厚厚的繃帶，麥色的碎發不聽話地垂落到臉側，像消瘦而脆弱的琉璃公主。
脫離了凌厲的妝容和口紅掩飾，脫離了那些古板又正統的商務套裙，脫離了高跟鞋，再搭配上那寬大的病號服，薇拉雖然依舊是那副不好惹的冷淡表情，卻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一種干淨而單純的軟萌氣質。
只不過，在看向弗瑞時，那瞬間收斂情緒，並迅速冷淡犀利起來的眼睛，還是讓弗瑞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的不好惹。
——想來也是，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憑借一己之力就把正聯的形像給樹立起來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好相處？
想起自己看過的情報，弗瑞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
頂著身後的鋒芒，弗瑞坐在了病床前，鄭重其事地向薇拉自我介紹並道歉，完全一副來探病的正經模樣。
薇拉斜依在病床上，安靜地看著這位局長先生的表演。
距離她蘇醒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例行的檢查之後，大家都沒有對她說過有關於正聯和神盾局杠上的事，是以她倒是很好奇弗瑞的來意。
是以，她難得耐心，強打起精神應付弗瑞，果然沒過多久，對方就透出了口風。
……還是原本的那個問題，弗瑞想通過說服薇拉的方式，讓正義聯盟停止干預神盾局的內務。
面對這群不講道理的莽夫們（超級英雄），還是注重計劃和大局的廣告大師（薇拉）比較好下手。
以弗瑞對薇拉.塞納這個人的了解，他認為這個向來冷酷、注重商業效率的女強人絕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她本來就是看中大局利益的那種人，比起自己受傷報仇，肯定還是會更加看中正義聯盟的名聲。
從大局的角度上來說，薇拉絕對不會贊同正聯的行動，為了維護正聯和政府之間的關系，她甚至會主動出聲阻止。
當然，弗瑞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不地道：
是神盾局內的九頭蛇臥底把薇拉塞納害成了這樣，那幾枚子彈差點兒把她送去見上帝，可他現在卻在要求薇拉塞納顧全大局，放下仇恨。
頂著克拉克和哈爾、戴安娜等人排斥的目光，弗瑞嘆了口氣，難得公正公道地解釋：
「我明白這是對你的不公平，但是神盾局會給你一個交代。」
——誰也不想讓神盾局和正聯鬧僵啊！
沉默著聽弗瑞說完，薇拉閉了閉眼，把弗瑞的這些解釋和勸說在心裡過了一遍，嘴角一勾，衝著布魯斯和克拉克兩人挑眉：
「你們……居然准備七個人去調查整個神盾局嗎？」
弗瑞：「……」
超英們：「…………」
你聽了這麼多，結果就是在好奇這個嗎？！
薇拉倒沒在意幾個人突然漂移的表情，她似乎想到了某個畫面，有點兒想笑的樣子，又很快忍住了，一本正經地總結道：
「……聽上去蠢透了。」
她這句話剛一說出口，表面上渾不在意，實際上都在豎起耳朵聽弗瑞和薇拉交談的七個超級英雄，齊齊心中一沉。
聽上去蠢透了的意思……就是說，薇拉果然不贊同他們這樣衝動行事啊？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眾人滿腔的怒火和熱情，就好像被憑空倒下一盆冰水一般，瞬間就熄滅得一干二淨。
哈爾和巴裡同時握緊了拳頭，戴安娜和克拉克則有些不贊同地望向薇拉，難得皺了皺眉。
雖然薇拉的確是站在了大局上考慮，但是……他們還是憋屈。
這種憋屈不是因為他們自己被算計了，而是為薇拉委屈。
憑什麼啊？
神盾局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自己收拾不了，傷害了薇拉，現在又以正聯的大局要求她放下，憑什麼啊？
不同於有些委屈的超級英雄們，聽見薇拉這麼一說，弗瑞整個人頓時松了口氣，他難得衝著薇拉笑了笑：
「塞納小姐，你能理解就好。」
「理解？不，我說的是他們太蠢了，這行為我不能理解啊！」
薇拉的眼睛睜大，她下巴微微一揚，壓根不理弗瑞，懶洋洋又傲慢地反問布魯斯：
「你們就打算七個人去調查整個神盾局？真的？不打算叫上我？」
布魯斯：「……」
超英們：「…………」
……
……
不、不打算叫上你？？
怎麼著？你還打算親自過來找神盾局的麻煩？？？
弗瑞剛剛松口氣露出的真心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逐漸裂成了無數碎片。
「您該不會真的認為，單憑我就能勸服他們收手吧？我只是個小小的公關人員，我怎麼可能有能力去說服超級英雄呢？」
頂著眾人逐漸反應過來的驚悚表情，薇拉腦袋一歪，看向弗瑞，緩緩露出了一個類似於惡魔般的微笑：
「再說了，我和心胸寬大、善良博愛的超級英雄可不一樣——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不好意思，我記仇。
但凡是誰讓我不好過了，我絕對十倍奉還。
弗瑞：「………………」
直到神盾局局長七竅生煙地離開醫院，一直沉默著的病房中，猛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因為弗瑞的表情和薇拉的回答都快笑到內傷的哈爾等人，簡直是憋紅了臉，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你看看剛才弗瑞的表情哈哈哈——！！」
「薇拉好樣的！那家伙想讓你吃啞巴虧，就別想好過！」
「塞納，你是同意我們去調查神盾局咯？我開始搜集情報了啊！」
在一片笑聲中，距離薇拉的病床最近的布魯斯、克拉克兩人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雖說如此，克拉克還是湊近薇拉，低聲問道：
「……你同意我們這樣去調查，沃克政府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你好不容易讓正聯現在的名聲和局勢穩定下來，我們這樣一折騰，你之前的一切行動都做了白工，那又該怎麼辦？
薇拉眨了眨眼，有些驚奇地看著超人。
她那張蒼白得可怕的小臉上，難得有些呆滯，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她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我說……你們，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因為雙手都無法動彈，她有些費力地向前傾斜了一下，湊近超人，湖綠色的眸光平靜而溫柔地落在他那張擔憂的臉上，忍不住微笑起來。
「你們能在行動之前，考慮到我的工作量問題——這的確是我沒想到的，謝謝。」
她仰起頭，明媚的雙眼迎著窗外的陽光，清澈又堅定：
「可是，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不管是任何公關，還是廣告運營，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你們需要這個好名聲，以方便更好地拯救世界。」
「所以……是我來配合你們的行動，而不是你們非要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糟心大局來配合我，明白嗎？」
克拉克陡然愣住。
不僅是他，就連坐在角落，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布魯斯都不由得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病床上的薇拉。
身著病號服、顯得格外瘦弱的女孩，明明蒼白了一張臉，明明才剛剛蘇醒，卻依舊忍著全身泛起的劇痛，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輕輕地說：
「……去吧。」
去做你們想做的，去做你們應該做的。
剩下的事，由我來。
第64章 先發制人
有了薇拉的首肯, 大家終於能放開手去調查了。
布魯斯淡定地拿出了計劃一二三，在尼克弗瑞漆黑的臉色中，戴安娜和鋼骨同時動手, 神盾局內的一切秘密幾乎無可遁藏。
有輕而易舉就能黑掉所有網絡賬戶和資料庫的鋼骨在, 有手持真言套索的戴安娜在……在這種層次的力量和能力之下, 一切的陰謀詭計都無可遁形。
正如尼克弗瑞所言, 神盾局再怎麼混入間諜或者出現漏洞, 那也是神盾局本身的事。
作為政府建立、用於保障國土安全的秘密組織，神盾幾乎算得上是政府的底牌之一, 像這種層次的機構, 哪怕是出了問題，也只能由沃克提出, 由國會表決，再走正經流程進行審核。
而正義聯盟, 從原則上，是沒有資格去調查審核神盾的。
這其實就是標准的「程序正義」的體現。
「程序正義」, 實際上就是英美國家的法律傳統和根基, 既任何裁判過程都要公平公開，哪怕是證據確鑿, 也要經過一遍又一遍的審判裁決。
這種「看得見的正義」存在於國家政府機構的方方面面, 的確有其必要性, 但是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合適的。
比如說現在, 戴安娜他們只查了一天, 就一口氣從神盾局內揪出了十幾個九頭蛇間諜, 如果再從這幾個間諜手下的線去查，估計還能揪出幾倍的九頭蛇。
如果不是超英手段了得，戴安娜的真言套索太過逆天，真要神盾局的特工自己去內部查，誰又能保證調查小隊中不會混入九頭蛇間諜？
尼克弗瑞信誓旦旦：「神盾局內部有森嚴的等級編制，七級以上的特工都經過層層選拔和嚴格的背景調查，如果我們將七級以上的特工組成調查小隊——」
戴安娜，冷笑一聲把被真言套索套住的七級特工格蘭特.沃德丟到他面前：
「你說的是這個敢去接觸薇拉的家伙？」
不好意思呢，這混蛋就是個九頭蛇間諜。
弗瑞：「。」
他試圖挽尊：「神盾局內部的構成並不只有特工，我們還有專業的武裝突擊小隊——」
克拉克，面無表情地把被他打暈過去的二十幾個神盾局武裝人員丟到他面前：
「你說的是這一群早就被九頭蛇策反的家伙？」
不好意思啊，這群人為首的家伙在九頭蛇代號是叉骨，是個狠角色。
弗瑞：「……」
正在他陰沉著臉，試圖找回皮爾斯，處置這些混蛋時，布魯斯也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直接……拎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前任局長亞歷山大.皮爾斯走了過來，言簡意賅地說：
「亞歷山大.皮爾斯是九頭蛇的人。」
弗瑞：「………………草。（一種植物）」
男兒有淚不輕彈，尼克弗瑞……要、要堅強！（咬牙
以上，就是神盾局絕對不能走流程審核的最重要原因。
……鬼知道神盾局以及其他政府機構裡到底被滲透了多少人。
當然，道理是這個道理，尼克弗瑞無話可說，但是沃克政府肯定不會樂意。
再加上之前紐約市布魯克林區的那場打鬥，雖然當時現場的確沒有什麼人，但是監控錄像被掌握在政府的手中，如果他們真的因為超英調查神盾局而不悅，從而放出錄像，那對正聯幾乎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因為和綠燈俠對打的人，是美國隊長本人。
「如果我是沃克，我會第一時間搜羅現場的視頻和證據，把所有情報捏在手裡，再和正義聯盟談判。」
在正聯的超英們把神盾局鬧得翻天覆地的同時，薇拉躺在病房裡，老神在在地看向窗外，漫不經心地道。
「既然我的身份已經曝光，沃克他們投鼠忌器，肯定會以隊長和綠燈俠的這場搏鬥來說話——更何況，當時史蒂夫的懷中還有我的存在。」
真要以此威脅超英，沃克甚至連基本的謠言都不需要制造。
如果把現場的視頻直接放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美國隊長是在一邊保護懷中的傷者一邊和綠燈俠打架。
倘若對方再狠一點，公眾看見的畫面就會是「美國隊長艱難地護著懷中的人質抵抗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綠燈俠」。
哈爾：「……」
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某人很委屈，通過通訊器，他一個勁兒地對薇拉解釋：
「我當時是被藥物控制了！而且我和隊長打架，一開始完全就是想把你從他懷裡搶過來好嗎！誰知道他就是隊長啊！？」
說到這裡，哈爾簡直是一臉心酸、捶胸頓足：
他是在戰後離開現場以後才從布魯斯口中得知史蒂夫就是自己的童年偶像美國隊長的。
懵逼臉之後，再回想起自己跟對方第一次見面就是蠻橫地互毆……這讓他還怎麼好意思去問美國隊長要簽名啊！
「這跟你的行為無關。」
聽出了哈爾話裡的委屈，薇拉無語道，「任何的視頻錄像，只要經過剪輯，哪怕只是前後掉個順序，都能對公眾造成誤導。」
頻道裡還有其他人在，她索性解釋：
「拿個很簡單的案例來說：一個普通的女孩，在路上遭遇了持刀搶劫，為了反抗，她和劫匪拼死搏鬥，成功地拿到了對方手中的刀，並威脅對方離開。」
「倘若這起案件被現場監控錄下，媒體只需要將前半段剪掉，那麼新聞就變成了『瘋女人當街持刀威脅無辜路人』，這個女孩就會立刻被公眾譴責，百口莫辯——能明白嗎？」
同理，哈爾和隊長打鬥的這段錄像，只要讓剪輯師稍加剪輯，給人的印像就會截然不同。
哈爾揮向隊長臉上的拳頭就會變成攻擊人質，隊長的無情反擊就會變成保護人質。
倘若剪輯師再沒良心一點，再把哈爾臉上猙獰的表情單獨剪出來，順便再隨便添加幾個現場的殘垣斷壁畫面，那綠燈俠就會像例子裡的那個女孩那樣，被公眾打成「對抗美國精神的大反派」。
媒體就是這麼一種存在，他們手中掌握著最真實的情報，卻能利用各種手段對這些真實進行加工，再將這些情報和訊息以最博眼球、最有利於他們的方式傳播出去。
哈爾啞口無言。
此刻，綠燈俠正在追捕逃逸的九頭蛇間諜，在用力一拳把對方揍飛出去之後，他才憋氣道：
「那怎麼辦？」
他是真不想變成美國隊長漫畫裡的反派角色。
別說是他了，就連通訊器裡其他人，都因為薇拉的這番解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們紛紛豎起耳朵，想知道薇拉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薇拉，干脆地：「不怎麼辦，他們想剪輯就任由他們剪。」
其他旁聽超英：？？
哈爾：「……喂！」
「我說的是真的。」
薇拉倒是很淡定，「你們只要在攝像頭下活動過，只要在眾人面前參與過打鬥，不管是什麼規模的戰鬥，只要有錄屏，就都是剪輯的素材，這種東西是不可避免的。」
這就是輿論誤導的可怕之處了。
只要超英們還在戰鬥，哪怕他們再小心謹慎，只要對方有這種心思，這種抹黑的剪輯視頻要多少有多少。
在哈爾和其他英雄露出憤怒表情之前，她緊接著說，
「不過這一次，你們倒不用擔心這點，放心，不用管輿論場上如何，你們就是捅破了天都沒關系。」
「啥？你——」
你又想做什麼？！
沒等哈爾問完，「啪」地一聲，薇拉這邊痛快地掐斷了通訊器。
哈爾&其他人：「……」
我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薇拉.塞納民主溫柔還好說話！！
病房裡，見薇拉停止通話，一直默默旁聽、並擔任薇拉左右手的瑪麗認命地按了按額頭，無奈道：
「說吧，你又想做什麼？是和白宮那邊談判，還是預備為超英們進行澄清？視頻我們這邊不是也有嗎？」
作為一個廣告人，瑪麗遠比超英們更了解媒體和輿論，也正是因為了解，她第一時間給出了危機公關的幾個標准預案。
和白宮談判這個暫且不說，正聯那邊肯定不會同意，如果媒體的視頻剪輯爆出來，最好的手段其實就是欲揚先抑。
鋼骨備份有原本的所有視頻，她們完全可以先等媒體曝出剪輯版，借用那些權威之手將這個話題熱度炒起來，再選在事件的黃金公關時間點公布原本的視頻。
這樣一來，正聯成功地收獲一波同情，順便可以打擊民主黨媒體的信譽度，一舉數得。
瑪麗舉出的方案，都是最經典的危機公關手段，前後都堪稱完美，只不過這一回，向來喜歡抓住時機打擊對手的薇拉，卻干脆地否決了這個方案。
「不用這麼麻煩。」
薇拉偏頭，示意瑪麗去拿自己的電腦，慢吞吞地說：
「就目前而言，沃克不可能這麼快放出那些視頻。」
「什麼？」
「因為這些視頻想要獲取公眾的信任，最關鍵且重要的一點——在於隊長本人的身份。」
說著，薇拉有些冷淡地勾了勾嘴角，她盯著瑪麗，意味深長地道：
「你真的認為，光憑沃克一個人，就能做出曝光美國隊長身份的決定？」
美國隊長，在普通美國人的心中究竟代表了什麼，那些政客和軍人比誰都清楚。
這麼多年以來，他們親手打造出了隊長這麼一個崇高精神的存在，怎麼可能就讓沃克這麼輕而易舉地暴露出去？
如果沃克以及神盾局上頭的勢力想要以此事攻擊正聯，首當其衝就是隊長身份的曝光，可這個問題又不是總統一個人就能決定的，同樣需要各個部門開會、出提案、審批、投票表決……這一套板正而冗雜的流程下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這其中牽扯的利益鏈條又很多，沃克真想現在就利用美國隊長，他還得跟很多人進行利益交換，和諸多勢力進行博弈談判……總之沒那麼容易。
「程序正義……有的時候，的確不是那麼好執行的，對吧？」
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沃克焦頭爛額的模樣，薇拉輕笑一聲，眼珠子狡黠地一轉：
「我覺得我們可以幫幫我們可憐的總統先生。」
瑪麗：「……」
她呵呵：「說吧，你打算怎麼坑沃克了？」
「我是那種記仇的人嗎？」
薇拉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對現在的總統先生十分滿意，沒有讓他下台的打算。」
……這次，薇拉說的是真話。
薇拉的確沒有為難沃克。
趁著沃克政府和神盾局還在焦頭爛額，她一口氣聯系上了八家電視台和共和黨的數家紙媒，搶先發布了有關於「紐約市布魯克林區爆炸」的新聞。
借用立場向來和政府相悖的媒體，再加上共和黨的推波助瀾，一時之間，「布魯克林區爆炸」的標題鋪天蓋地，變成了當日的頭版頭條。
正在沃克政府和神盾局相關人士還在為美國隊長身份曝光的事奔走時，有關於這起爆炸事故的消息就已經人盡皆知了。
薇拉親自操刀，在相關的新聞報道中，她抹掉了爆炸中出現的隊長和她本人的蹤跡，盡量客觀地描述了這場爆炸事故的前因後果。
又對這起爆炸事故中莫名出現的敵人、因這場爆炸而導致的傷亡、布魯克林區十字路口的損失和破壞等內容都進行了合理的分析和還原，可以說是十分客觀真實了。
緊接著，在描述實情之後，所有的媒體，槍口一致地……對准了紐約市政府。
「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頃刻之間奪走了數人的性命，在爆炸之後，現場被隔離，我們的記者被警察攔在外面，無法親眼調查爆炸現場的情況。」
「可即便如此，我台記者卻依舊能發現，紐約市的警察，都只在隔離圈外站著，他們的任務似乎只是趕走記者和外圍的市民！」
「我們在現場蹲守了整整六個小時，在這期間，沒有任何警察接到前往現場的命令，除開粗暴地讓我們滾開之外，他們沒有對爆炸現場進行任何處理！」
「不僅如此，根據記者的觀察和對周圍市民們的采訪，他們明明知道爆炸現場有人受傷，卻完全沒有聯系相應的急救醫生，我們連一輛救護車都沒有看見！」
數張報紙上，漆黑的大字印刷著「政府失職」的巨大標題。
幾家電視台的黃金新聞報道中，主持人一臉憤怒地譴責著爆炸案的凶手，並要求政府為這起爆炸負責。
無數言論來勢洶洶，直指核心：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紐約市政府，你們和制造爆炸的凶手一樣，都是劊子手！」
「你們得負責！你們得負全責！」
沃克：？？？
神盾局：？？？
等等！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這明明是超級英雄不干好事，當街鬥毆，還揍了隊長，這跟紐約市政府有半毛錢關系嗎？！
紐約市長同樣是民主黨人士，也是沃克的忠實擁躉。
在看見新聞的一瞬間，這位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市長先生簡直冤枉到吐血。
——這算哪門子的千古奇冤啊？！
誠然，在發現爆炸現場是綠燈俠和美國隊長在打鬥之後，他們懷著某種心思，封鎖了現場，不讓圍觀市民看見實情……可這並不等於他不負責任啊！
他的確是抱有某種利用並要挾正聯的打算，但是他這不還沒有實施，總統先生還在焦頭爛額地跟其他勢力就美隊身份問題扯皮嘛！
要知道，在面對一些不可挽回的重大社會矛盾時，不管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慣常喜歡用的辦法就是甩鍋。
GDP下降了，甩鍋某些跨國公司。
失業率上漲了，甩鍋其他國家。
遭遇了什麼債務危機，甩鍋耍賴說世貿規則對他們不公平。
總而言之，遇見了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甩鍋就對了。
可是這一次，甩鍋成習慣的政客們，被媒體這麼一甩鍋，整個人都傻了，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們能解釋當時為什麼不讓警察進去嗎？
他們能解釋當時為什麼不派救護車和醫護人員嗎？
這樣一解釋，不就恰好印證了自己是事先知曉這回事，就是故意放任這起事故的啊！？
而且，在這種時候，倘若他們再把超英失控，當街鬥毆的事拿出來說，公眾也只會習慣性地認為他們是在甩鍋。
有生以來第一次，向來習慣甩鍋給別人的民主黨一派，真正地嘗到了被冤枉得說不出話來的滋味。
神盾局的基地內，正義聯盟的七個人把九頭蛇間諜一一揪了出來，通過戴安娜的真言套索，查清了九頭蛇妄圖吞沒神盾局的野心。
病房裡，薇拉一邊查看著公眾輿論的動向，一邊讓瑪麗繼續加大報道的力度。
「打moba游戲的時候，有一個所有玩家都默認的規矩。」
看著公眾輿論逐漸被引導，紐約市長不得不召開新聞發布會專門解釋，薇拉淡淡一哂，幽幽地道。
「那就是——誰先打問號，誰就贏了。」
同理可證，輿論場上，誰先開麥問責——誰就贏了。
第65章 兩個戰場
誰先打問號誰就贏了——這還真不是薇拉隨口瞎說的。
倘若將輿論戰場比喻為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吵架, 雙方都在據理力爭，盡可能地拉攏旁觀者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話，就很好理解了。
如何盡可能地拉攏周圍的人站在自己這邊呢？
首先，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聲音大。
如果其中的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人, 管他是用了喇叭還是擴音器音響，當他說話的聲音完完全全掩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時，周圍的人自然就會只聽他說話。
因為他聲音太大, 因為人們聽不見另一個人的解釋。
其次, 聲音好聽。
這個聲音好聽就比較復雜了，不單純指這人原本的聲音，還包括了說話的方式、蘊含的情感、講道理的手法等等。
如果二者的分貝一致，周圍的人絕對會更偏向於會說話的那個。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諸多細節和內部外部原因，比如吵架雙方自身給人的信賴感和行事等等……但是不可否認的是, 這兩條要素最為重要。
眼下, 就當正義聯盟是在和沃克政府吵架……毫無疑問的，正聯吵不贏的。
別看薇拉好像一直順風順水，暗中引導輿論偏向超英，把沃克政府和軍工利益集團給坑得夠嗆，但是從頭到尾, 她所用的「薇妮莎」作者號都沒有明說過正聯的半句好話。
她每一次發言出聲, 表面上看似是站在超英的角度說話, 實則就是在抨擊政府, 選擇的角度都很像是共和黨的人在攻擊民主黨。
這才是「薇妮莎」的屢次發言挑釁抨擊沃克政府, 都沒有被某些相關政府部門直接屏蔽或者查水表的根本原因。
要知道，燈塔國雖然天天宣傳言論自由，但政府可是有專門的網絡輿論管控部門的。
他們時時刻刻都在監控著整個互聯網的動向，一旦發現有不利於國家的言論或者是某些被明令禁止的宣傳，就會以各種方式掩蓋掉這些訊息。
最嚴重的，比如宣傳種花家的就被直接刪除銷號。
稍微不那麼嚴重的，比如像蝙蝠俠的澄清新聞一類的玩意兒，就是直接降低權重（這個虧超英們早就吃過了）
但是像「薇妮莎」的文章這種一看就好像是共和黨手筆的玩意兒，管控部門的人基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驢像兩黨之間怎麼吵都不為過，反正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索性兩邊都不得罪，假裝沒看見。
而且，在前期的反擊中，薇拉自始至終都沒有依靠過任何的傳統媒體。
她不是不想，是這些傳統媒體老奸巨猾、立場分明，壓根就不會去報道正聯的正面消息。
那時，她只能借用自媒體和一些反制手段，在驢像兩黨和諸多利益集團的夾縫中艱難運營。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兩個人吵架的時候，正聯這邊不僅聲音小到聽不見，鑒於之前的某些原因還不怎麼「好聽」的時候，該怎麼在吵架撕X中完爆對方呢？
很簡單，先罵人就對了。
——我先罵你，所有人第一個聽見的就是我的聲音，給這起爭吵定性的第一印像就是我被你氣得罵人，所以是你做錯了。
這種手段在危機公關中也很常見，從心理學角度上來說，被稱作「首因效應」。
「首因效應」，又被人稱作是「先入為主效應」。
這個概念，大概意思就是人們對某件客觀事物或者人物的第一印像最強烈，持續時間最久，並且會對之後的交往關系造成極大影響。
比如說，HR在面試新人時，如果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的一身打扮不修邊幅，那麼即便此人之後被聘用了，HR對這人的終生印像估計都是「不愛干淨」、「不注重細節」的惡劣印像。
放到輿論公關中，「首因效應」也應用得頗多，新聞人們就搶占信息首發，從而引發「首因效應」而引導輿論。
征得正聯全員的同意，薇拉再度聯系上了查爾斯教授和自家甲方爸爸沃辛頓三世，借用沃辛頓三世名下的傳統媒體，氣勢洶洶地按住了紐約市政府往死裡罵，把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
市中心發生爆炸就是你們沒有提前察覺的錯！
警察只顧阻攔記者、不組織救援隊進去搶救傷亡就是你們的失職！
別跟我扯那麼些有的沒的，別跟我逼逼賴賴說什麼超英，納稅人是給政府繳稅了，你們就該保障公民安全！
就是你們的錯，就是你們的錯！
這就是第一個開麥的好處了。
沃克政府是不可能反應那麼快的，他需要處理美隊的身份問題，也就是說，在現在這個信息空窗期發聲的，就只有動作迅速的正聯。
而因為這些媒體來勢洶洶，一副理直氣壯、憤慨異常的模樣，讓大多數人都在這種首因效應的影響下……認為這起爆炸案全都是政府的錯。
要知道，傳統媒體和互聯網媒體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根據當年的信息調研，美國十三歲以上的寬帶用戶數量為1.69個億，而傳統媒體的覆蓋面是網絡的兩到三倍。
別看薇拉她們之前在網絡上折騰得貌似風生水起，實際上全國還有很多人，壓根就不怎麼接觸社交網站和網絡，他們接受信息的方式基本都來自傳統媒體。
沃辛頓旗下的幾家電視台從前就經常抨擊吐槽政府，它們的受眾本來對沃克政府就非常不滿，再被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激……
公共輿論立刻就炸了鍋，群情激奮到了極點，所有看見新聞的人都不由得義憤填膺地痛罵紐約市政府。
薇拉親自操刀的新聞稿實在是太狡猾了，她硬是抓住了紐約市在應對這起爆炸案中民眾最不能容忍的幾個點：
一是完全封鎖現場，連記者都不被容許采訪；二是明知道裡面有傷亡，卻不派醫療隊進去救援。
尤其是紐約本市的市民們，他們是親眼看見過當時布魯克林區爆炸的威力的，也有不少人直接被警察攔在了封鎖區外面，面對媒體的報道，他們最為感同身受。
無他，這些媒體有關於政府行為的報道可一點兒都沒有誇大其詞，他們親眼見過了好嗎！
……倘若現在紐約市長敢不帶入直接走在大街上，指不定會被憤怒的紐約市民們指指點點外加丟爛番茄臭雞蛋什麼的。
這讓沃克和紐約市政府百口莫辯，簡直郁悶到以頭搶地。
因為他們在察覺到爆炸現場的情況時，是的確存有某種陰險的小心思……這玩意兒是不能夠深究解釋的。
於是，他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股風潮越演越烈，這些電視台和報紙往他們頭上潑的髒水越來越多，民眾對於沃克政府和民主黨的支持率開始大跳水。
為此，不少人甚至在紐約街頭游行示威，要求政府為這起事故負責。
沃克：「……」
紐約市長：「……」
他們捂著胸口，快快地加緊推動美國隊長身份曝光的問題。
沃克政府的公關自然不是吃素的，沃克背後的團隊能成功地讓他成為總統，自然也知道如何應付這些莫名其妙的公關危機。
「在面對這麼一個憑空飛來的大黑鍋，且礙於自身缺陷沒辦法甩掉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模糊焦點、胡攪蠻纏。」
薇拉對通訊頻道裡的眾超英解釋道：
「——這種手段是政府公關的管用手法，如果我是沃克背後的幕僚團，我就會把「爆炸案應該由誰負責」的問題轉向「爆炸案由誰引起」，然後再買一波慘，把責任全都丟到你們的身上。」
屆時，「不小心」暴露出美國隊長在現代蘇醒，並利用隊長的名聲打壓正聯，就再自然不過了，既轉移了矛盾，又足以掩蓋紐約市政府的失職。
「……也就是說，我還是得被當成毆打隊長的大反派？」
哈爾煩躁地在天上盤旋了一圈，惱火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這種明知道對方會使壞，但是既阻止不了，又得為此事做出心理准備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綠燈俠雖然的確不怎麼在意自己身上的壞名聲，但是對於自己或將被大家認作是童年偶像美國隊長的敵人還是有點難過的。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過，隊長身份曝光這件事還沒那麼簡單？」
「那是之前。」
薇拉淡定地反問，「你以為以現在的輿情，隊長身份曝光之事還會如之前那樣艱難拖沓嗎？」
之前她判定美國隊長身份沒那麼容易曝光，是因為不光共和黨反對，就連民主黨內部的某些勢力也不會輕易同意。
可現在，公眾輿論越演越烈，對民主黨十分不利，那麼民主黨內肯定還是會捏著鼻子支持沃克。
這些阻礙一消失，沃克只用解決共和黨就能成功曝光美國隊長蘇醒的消息了。
哈爾臉上那可憐的希冀神色瞬間破碎，倒是布魯斯沉吟片刻，突然道：
「你是故意的？」
幾天以來，布魯斯總覺得薇拉這種囂張的應對手法哪裡不對，直到現在這姑娘坦白地這麼一說，他才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簡單來說……「首因效應」這種危機公關手法，雖然有效，但是並不像薇拉本人制定的計劃。
以薇拉慣常善用的危機公關手法，這種攻擊性強大卻偏正面的耿直手段還真不符合她個人一貫的風格。
但是如果從沃克的角度來說，薇拉的這種先發制人的手段，反倒會讓他們盡早把美國隊長推到公眾面前。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口水，薇拉爽快點頭：
「對，我就是故意的。」
她一臉若無其事，卻在輕描淡寫之間，丟出了一句非常厚顏無恥的話：
「因為看沃克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我就這麼干了，好讓他早點兒成功曝光美國隊長的消息啊。嗯，我真是個富有同情心、對沃克的工作無比支持的好人。」
眾：。
捂臉崩潰.JPG
——薇拉.塞納這句話你敢當著沃克的面說嗎？！
這人之前剛上任時還一副英俊瀟灑國民情人的模樣，現在被你折磨得都開始發際線後移了！
你要是真對他說這句話，他非得氣得衝上來掐死你不可！！
直到薇拉因為瑪麗的到來而掛斷通訊，正在蝙蝠戰艦上的眾人還處於被薇拉的不要臉發言而震懾的呆滯狀態。
倒是布魯斯適應良好，他瞥了一眼克拉克，突然沒頭沒尾地說：
「看樣子，超人和蝙蝠俠之間的不合傳聞可以終止了。」
這個結論來得莫名其妙，可是已經在斯特林庫帕公司實習了近三個月的克拉克卻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薇拉能在病床上就飛快地利用這種先發制人的公關手法，的確是故意的。
正如她口口聲聲聲明的那樣，她利用這種手法，就是在逼著以紐約市市長為首的民主黨人士支持沃克，把美國隊長徹底推到公眾面前來。
她的確是在幫助沃克。
可是，她做出這樣的計劃，歸根結底，還是在幫助正聯。
以美國隊長的聲望和能力，他光是一個人，就完全能和正聯七個人的聲望打個平手。
這樣一來，如果沃克真的能在任期內把美隊推到明面上，他們肯定會利用各種手段，讓隊長和正聯打擂台，制衡正聯，達成超級英雄之間的平衡。
只要美國隊長站了出來……蝙蝠俠和超人，就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刻意地去塑造不合人設。
戴安娜也就不必再為了降低沃克他們的警惕心，而陷入什麼狗血的三角戀橋段中了。
憑薇拉的智商，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這麼一聯系傳統媒體，外加上神盾局本來就知道薇拉.塞納這個人，距離她被政客和軍火商們敵視也就不遠了。
想也知道，這次先發制人的公關手段肯定會引起整個民主黨的不滿，繼而牽連到她個人的身份和安全問題。
可是，她偏偏就這麼干了。
她偏偏……就為了保護戴安娜和他們，這麼做了。
除此之外，她之所以沒有按照常規手法，又拒絕了瑪麗提供的最佳反擊公關方式，壓根就不是因為什麼執行艱難，或者是效果不好……而是，保護哈爾.喬丹那顆面對偶像時的脆弱玻璃心。
瑪麗之前提供的反擊手法的確是一舉數得、皆大歡喜，薇拉甚至還能騰出這段時間來好好養病，可是在這個過程中，唯一難受的估計就是被公眾誤會為壞蛋的綠燈俠。
克拉克和布魯斯都很清楚，如果真按照反擊計劃的流程去走，經過輿論那麼長時間的推波助瀾，哈爾再想和美國隊長搞好關系，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
從布魯斯的只言片語中獲悉一切真相，克拉克望著手裡的通訊器，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他閉了閉眼，望著遠處撇著嘴頭痛發愁，全然不知道薇拉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綠燈俠，頓時產生了一種想要一拳把此人揍飛出去的衝動。
哢噠哢噠聲不停，他捏了半天的拳頭，才壓下心頭那股酸澀的心情，看向布魯斯，沉聲道：
「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倘若沃克政府真的將美國隊長的消息爆出去，再騰出手來查清這起公關手段的前因後果，薇拉的身份一旦徹底曝光，她將時時刻刻身處極端危險之中。
「我知道。」
布魯斯低頭，繼續操縱戰艦屏蔽探測雷達、隱藏他們的行蹤。
現在是深夜時分，正聯全員所在的蝙蝠戰艦正在加拿大領空航行。
在戰艦上的所有人都氣勢洶洶，做好了作戰准備。
在調查完神盾局內的九頭蛇之後，憑借戴安娜的真言套索，他們從亞歷山大.皮爾斯的口中問出了九頭蛇的基地所在處。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或者消息走漏，在控制住九頭蛇間諜之後，正聯的七人當機立斷，干脆地順著坐標，直接殺到了九頭蛇基地。
在戰艦上，布魯斯通過分析情報，及時地給出了作戰計劃，超人和戴安娜等人摩拳擦掌，眼看著基地就在眼前，克拉克卻意外地猶豫了。
他好似完全忘記了當前他們的目的地是九頭蛇基地一樣，整個人的心思都飛到了病房裡，滿心滿眼都是薇拉的安全問題。
「你在她身邊設置了監控攝像和預警設備對吧？幾級預警？信號會不會被終止？」
「天使的血清還有存貨嗎？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支持不了正常的工作，萬一她傷勢加重怎麼辦？」
「沃克現在究竟打算如何？他們是否注意到了薇拉？」
越問越覺得心驚膽戰，克拉克總覺得不放心，干脆拿出通訊器，想再給薇拉打電話。
「別去打擾她，超人。」
一眼看出克拉克的心不在焉，布魯斯一個冷眼掃過去，語氣極為強硬，甚至難得帶著一絲不耐煩：「如果對她心懷歉疚，就盡快解決九頭蛇的基地。」
男人的話音剛落，戰艦內發出機械的嗡鳴聲，雷達響動，機艙內瞬間閃爍起了紅光。
——他們抵達了九頭蛇的秘密基地上空。
布魯斯率先一步站了起來，打開艙門，回頭瞥了依舊有些躊躇的超人一眼，忍不住輕輕一哂。
迎著席卷而來的呼嘯狂風，蝙蝠俠黑色的披風漂浮飛起，獵獵作響。
眾人只見到布魯斯的嘴唇甕動了幾下，周身漆黑的男人就已經率先躍過艙門，展開蝙蝠滑翔翼，落入那片夜空之中。
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隱約覺得，布魯斯的動作中帶著些許的急切。
在足以遮掩任何動靜的巨大「嗚嗚」聲中，他冷淡的聲音隱沒其中，唯獨幾個聽力異常靈敏的人，才能聽見布魯斯隱約的解釋：
「我們有我們的戰場，而塞納……她正站在她的戰場上。」
也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無奈：
這兩個戰場，卻也並非毫無關聯。
白宮內，借用薇拉掀起的風潮，正如薇拉和布魯斯所預料的那樣，民主黨派人士終於狠下心來全力支持沃克，在和共和黨、軍方進行了一系列協商探討之後，沃克終於得以實現他的初始想法：
——他終於說服了所有人，在事關美國隊長的處理問題上，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在投票表決並獲得成功的瞬間，沃克差點沒忍住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憋屈感和心酸痛楚，露出一個旗開得勝的報復性笑容。
……不容易啊！
這麼多天以來，從華盛頓大戰開始，再到正聯官網的直播，在正義聯盟的那群該死的怪胎們有意無意的影響下，他的聲望簡直就是斷崖式的下滑！
為此，他的臉色也憔悴了，身體也不好了，起夜睡不著的時間也多了，發際線明顯往後挪移了幾公分，甚至老婆都開始准備為他悄悄購買生發水了！！
沃克不是不記仇，他每天都在咬牙切齒地拿著正聯這個燙手山芋不知該如何處置——但是上帝果然還是眷顧著他的。
天使就這麼把美國隊長，從冰塊裡帶了出來，並讓他及時地蘇醒過來，趕在正聯囂張壯大的危險發展期——史蒂夫.羅傑斯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啊，親愛的美國隊長，敬愛的美國隊長，全國人民的精神支持美國隊長！
正義聯盟算是個什麼玩意兒，史蒂夫.羅傑斯才是他們親手打造出來的完美神話好嗎？！只要有這位在，正聯七個人加起來都不夠隊長一個人說話管用！
此時的沃克，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初聞美國隊長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時那副抓心撓肺、完全睡不著覺吃不下飯的可憐模樣，也完全忘記了自己無數次詛咒史蒂夫.羅傑斯體內血清效果消失當場暴斃的過往。
他滿心滿眼都想著捧起美國隊長，制衡正義聯盟。
不管那什麼九頭蛇如何滲透，總之從大局上來說，九頭蛇反倒是做了件好事。
絲毫不在乎爆炸現場的死亡人數，沃克冷漠地想。
綠燈俠和美國隊長這麼一架，徹底剝離了隊長倒向正聯的可能性，這樣一來，他們只要稍加引導，在輿論上多做功夫，就能完全說服隊長站在他們這一邊——
「總統先生！」
正在沃克浮想聯翩，暗暗謀劃之際，消失已久的瓦斯奎急匆匆地從走廊的另一邊趕了過來。
沒等沃克滿臉輕松且幽默地對瓦斯奎說明自己的「好消息」，瓦斯奎一臉復雜且崩潰地拿出了一份報告，飛快地說：
「先生！正義聯盟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們一舉搗毀了九頭蛇的基地，並從基地中救下了不少變種人和實驗體——」
「那、那個實驗體，根據特雷沃的報告，好像是……昔日隊長唯一失蹤的隊員，叫什麼巴基.巴恩斯的，隊長不知道為什麼收到了消息，他已經趕過去了！」
沃克：。
沃克：。
……上帝，求你再愛我一次，謝謝。
第66章 安全屋和助理
頂著滿槽怒氣值的正義聯盟悄無聲息地殺到了加拿大，摧枯拉朽一般地挑翻了九頭蛇的某個主要基地。
這種不走流程不申報的行為, 按道理來說是要被加拿大美國兩邊譴責的。
如果他們真就帶回了一干九頭蛇的俘虜, 難免要接受問責, 薇拉這邊的公關壓力也就越發加大。
然而, 他們帶回了巴基.巴恩斯。
作為美國隊長在二戰時的左臂右膀，也是當年咆哮突擊隊唯一的失蹤人士，這個男人的遭遇十分坎坷。
在鋼骨他們找到他時，他以兵器的身份被實驗人員活活冰凍，從此人的鋼鐵手臂和周身的針孔痕跡來看, 他似乎經受過非人的虐待。
查清他的身份，布魯斯立刻聯系上了美國隊長，等到史蒂夫接到消息趕過去之後, 他才抱著某種狡詐的惡意，把消息透露給了白宮。
——有本事你現在再利用美國隊長和綠燈俠的事來攻擊正聯啊？你看隊長是願意聽從政府調遣, 還是主動站出來為正聯澄清？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能使用美國隊長這枚棋子的總統先生：「……」
得知消息的當晚, 總統辦公室內傳來了掀桌的聲音。
而且，正聯帶回來的人還不僅僅只有巴恩斯，他們還找出了基地內數個變種人。
這些變種人和巴基.巴恩斯一樣, 都被九頭蛇當成了試驗品, 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瀕臨崩潰, 基本都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了。
超人和綠燈俠他們就趕快把這些可憐的變種人都送到了澤維爾學院。
不過, 在這其中, 有兩個被隔離關押的十三、四歲變種人小孩倒是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是被洗腦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在正聯闖進基地時, 這對雙胞胎變種人反倒開始對超英們動手。
雖然他們年紀小，但是能力顯然非常特殊，男孩擁有超乎常人的移動速度，女孩則擁有某種詭異的強大魔力，兩個人配合起來非常無解，如果再等他們長大成人，說不定還真會十分棘手。
只不過，現在嘛……
閃電俠：什麼？速度快？你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
沙贊：啥？魔法？你看著我身上宙斯的神力再說一遍？
變種人的事最好還是由變種人接管，兩小孩就這麼被強行帶到了查爾斯教授面前，在親眼看見查爾斯教授利用能力安撫下這倆熊孩子之後，巴裡這才松了口氣。
還被冰凍的巴基.巴恩斯交接給了美國隊長，喪失數名特工的神盾局憋屈地龜縮起來進行整頓，沃克政府和紐約政府耍手段不成反被薇拉給涮了，不得不吞下這個啞巴虧。
至於九頭蛇基地裡的那群膽敢算計薇拉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正義聯盟給逮捕歸案了。
滿打滿算下來，這是正義聯盟繼華盛頓大戰以來，第二次正式地全員出動。
前前後後，偌大的神盾局一半以上的特工被爆出是九頭蛇，正義聯盟全員在加拿大的地盤上掀飛整個九頭蛇基地，帶回咆哮突擊隊失蹤多年的成員……
樁樁件件，不管是期間縝密而高效的戰略計劃，還是超英們表現出來的驚天能力，都讓人為之膽顫心驚。
望著從戰艦上走下來的七個器宇軒昂、滿臉嚴肅的超級英雄，政府和軍方人員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他們齊齊在心中把超英的危險程度提高了幾個檔次。
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走進薇拉的病房內時，這些在外人眼中冷肅傲慢、端著架子的超級英雄們，各個都無意識收斂了身上的血腥氣和殺氣，重新變回了大魔王面前的問題兒童。
除開和神盾局特工協商的蝙蝠俠之外，剩下的六個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向自家受委屈的品牌經理報喜。
綠燈俠帶著點兒小驕傲地向薇拉講述「綠燈是如何搞定九頭蛇基地」；閃電俠和神奇女俠還在探討那對奇怪的變種人雙胞胎和巴基.巴恩斯；沙贊興致勃勃地懇求鋼骨把自己作戰時的英姿錄像放出來給薇拉看；超人有些擔憂地坐在床邊，詢問薇拉有關於她的恢復狀況的……
好不容易休息下來，卻被六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騷擾並不停循環的薇拉大魔王：「……」
簡直就是三百只鴨子在耳邊嘎嘎亂叫。
眉頭一挑，她一個冷眼掃了過去。
在比蝙蝠俠不贊同視線還要糟糕的記仇眼神威懾之下，所有人瞬間閉嘴，明明是在關心她身體健康的克拉克委屈巴巴地望天。
好在這時，蝙蝠俠總算是結束了談話，他帶著一疊公文走了進來，向薇拉簡單說明了一下罪魁禍首的處理問題。
九頭蛇普通成員自然是按照罪行輕重判刑入獄沒跑了，至於神盾局內部的那些九頭蛇間諜的處置方法可沒那麼簡單，他們知道得秘密太多，尼克弗瑞不可能讓這些人好過。
布魯斯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這些家伙是否會影響到薇拉的安全。
「襲擊你的兩個女人，也都是九頭蛇麾下的變種人，她們會被暫時收押於神盾局內。」
當著苦主薇拉的面，布魯斯就說：
「是她們泄露了九頭蛇位於加拿大的主基地，殘余的九頭蛇勢力若是要報復，我們正好借此守株待兔。」
「……」
此話一出，病房裡反應最大的不是薇拉，而是其他超英們。
得知這兩個女人不會被收押到變種人特殊監獄，而是被簡單囚禁於神盾局內，大家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反應最大的是哈爾，他捏緊拳頭，不甘地問：「……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那兩個女人？」
蝙蝠俠口中的守株待兔，肯定不是一個短期的過程——誰知道九頭蛇什麼時候想起這兩個女人呢？
按照布魯斯的謀劃，那兩個差點兒害的薇拉沒命的凶手大可以龜縮在神盾局內，不僅吃吃喝喝無壓力，甚至自身安全問題還能完全得到保障，這他媽的是哪門子的坐牢？
蝙蝠俠搞什麼鬼？他對薇拉這個受害者也太不公平了吧？？
哈爾和其他人都理所當然地無視了之前棕金二人被布魯斯揍得有多慘了。
「不是放過。」
布魯斯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
自認為自己這個解釋已經足夠體貼了，他看向薇拉，認真道：「你考慮一下。」
克拉克和哈爾等人頓時就呵呵了。
以薇拉.塞納這種記仇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同意蝙蝠俠的這種方案？這姑娘擺明了就是有仇不隔夜——
薇拉，爽快地：「可以，按你的計劃來。」
克拉克&哈爾：「……」
女人！你怎麼不按套路來！？
頂著大家不可置信的臉，薇拉鎮定自若地和布魯斯討論起了這個守株待兔的計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布魯斯還狠，因為她壓根不在乎布魯斯如何管理金棕二人，她要求布魯斯和鋼骨他們盡可能地幫她隱瞞住「薇拉.塞納因為九頭蛇的襲擊而受傷」一事。
「不要以這件事問責神盾局或者沃克政府，盡可能地淡化我的存在，模糊這起事件的起因——這一點，你們應該可以做到。」
病床上的女人神色平靜，就這麼若無其事地決定了這起行動的最終走向。
「我會暫時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你們也不用因此而繼續鬧騰下去，見好就收。」
相較於還在茫然的鋼骨等人，布魯斯幾乎是立刻就理解了這姑娘的用意，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復雜難辨。
不得不說，尼克弗瑞對薇拉性格方面的分析……其實是非常精准的。
作為一個極為注重大局和效率的人，薇拉的確小心眼又記仇，但是她絕不會為已經發生的錯誤和過失這些沉沒成本投入過多情緒和精力。
報復是一回事，因為金棕兩人的肉票生活而生氣……有必要嗎？她很忙，忙到連一點情緒都不願意投入到這兩人身上。
同理來說，「她受傷」這件事也是這麼一種沉沒成本[注1]，那麼她要做的不是氣呼呼地問責，而是利用「自己受傷」這件事來索取好處和利益。
等到超英走後，瑪麗這才從病房外走進來——剛才超英在的時候，她非常禮貌地提前退避了。
在聽薇拉說完自己和蝙蝠俠的打算之後，她差點兒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你真的就打算這麼放過那兩個差點兒殺了你的人？」
薇拉古怪地看了瑪麗一眼：「……你覺得我會放過她們？」
「可是你又說讓蝙蝠俠壓下這件事！」
這回薇拉就沒打算解釋了，她衝著瑪麗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糊弄過去：
「因為我太善良了，開槍打我的是金頭發那個女人，沒道理讓棕頭發的那個也跟著連坐。」
瑪麗：「………」
靠臉皮厚把親愛的助理懟得說不出話來，薇拉毫無半點兒愧疚感。
在超英來之前就已經持續工作數個小時，她有些疲倦地半合上眼睛，頭一翻埋進枕頭裡，只留瑪麗在病床邊運氣。
……從瑪麗再到正義聯盟，這麼多人裡，估計也就只有布魯斯一個人猜出了薇拉的想法：
「正聯的公關運營當街遭到槍擊」，這是一個多麼具有威脅性和震撼性的底牌！
怎麼可能會輕輕松松地用在這種無關痛癢、明顯是正聯占優勢的危機公關上？
只要金棕二人中還有一個人在，只要她們表面上還帶著神盾局特工的身份……這張底牌就永遠都是王炸。
模模糊糊地考慮了一番之後如何拿這張底牌運籌的問題，薇拉迷糊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因為過度的疲倦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
她剛睜眼，稍微有點兒動靜，坐在沙發那邊的瑪麗就馬上察覺了。
號稱萬能助理的金發姑娘趕快走過來，先是輕車熟路地幫薇拉搖起一點兒床鋪，又親自給薇拉喂了半杯溫水，才把薇拉的手機遞到她面前，有點心虛地道：
「蝙蝠俠一個小時以前給你打了幾個電話，我怕吵到你睡覺就沒叫醒你。」
「……」
薇拉一頓，示意瑪麗回撥，「沒有下次。」
電話一打過去，布魯斯立刻就接了，他此刻似乎是正在什麼嘈雜的地方，背景音裡似乎有很多人的說話討論聲。
薇拉耐心地等待對方走到僻靜之處，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聽見布魯斯沙啞又帶著些許慍怒地說：
「我恐怕你一開始的計劃要打折扣了，塞納。」
「？」
模糊的頭腦瞬間清明，薇拉眼睛眯起，敏銳地問，「你在神盾局？那兩個女人逃跑了？」
「不。」
這一回，電話那頭的布魯斯明顯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
「她們兩人，一個死了，一個瘋了。」
「……！」
薇拉的瞳孔陡然收縮了一下。
在她愣神之際，一旁的瑪麗低下頭，極其自然又溫柔地，替自家不省心的總監掖了掖被角。
薇拉沒管瑪麗，她深吸一口氣，腦袋湊近電話：
「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半小時之前，神盾局內的監控沒有任何反應——監控器和預警器都沒有被動過手腳，這半天的時間內執勤特工也沒有換過班，可惜這麼多人中並沒有目擊者。」
「死的是誰？為什麼只有一個死了，另一個瘋了？」
「對你開槍的金發女人死了——剩下的那個似乎是受到了同伴死亡的刺激，瘋了。她現在神志不清，神盾局只能將她送進特殊監牢中治療。」
「……死因是什麼？」
「外表沒有任何傷口，心髒四分五裂，超人看見她心髒的中心鑲嵌著一根針，除此之外，透過這根針的軌跡，我們在這間牢房的特殊金屬門上找到了相應的裂口。」
布魯斯頓了頓，說，「從這枚針的大小和構造上來看，應該來自普通的注射器。凶手極有可能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
直白點說，殺死金發女間諜的凶手，擁有極為強橫、堪比超人的力量。
正因為如此，她才能站在金屬門外，直接讓這根針輕松地穿過厚厚的金屬大門，並且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速度不變地打進金發女特工的心髒之中。
聽見最後那句話，薇拉秒懂：
「神盾局的人懷疑你們？或者是……他們懷疑超人和沙贊？」
從物理學角度分析，能輕輕松松做到這點的，能夠在力量上擁有這麼大優勢的，正聯裡面就有超人和沙贊。
而十分湊巧的是，在中午的病房裡，他們兩人的確都對金棕二人被處置的方式感到不滿。
……簡直就是活靶子（甩鍋對像）。
盡管蝙蝠俠一臉淡定地表示神盾局無法利用此事栽贓超人和沙贊（畢竟他們當時都有不在場證明），但是薇拉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她開始考慮起了「如果神盾局和沃克政府真的利用此事陷害超人、沙贊」的應對手法。
對此，聽完了整個對話的瑪麗，簡直目瞪口呆。
她鐵青著一張臉，惡狠狠地教訓薇拉：「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遇見這種糟糕的大事，第一個想的居然還是那幾個超級英雄？！」
如果不是薇拉的臉頰上還有傷口尚未痊愈，瑪麗真恨不得用力捏一把自家總監的臉，她暴跳如雷：
「那兩個人死了，不就證明九頭蛇的殘余勢力還在滲透神盾局嗎？該小心注意的是你才對好嗎！萬一他們又盯上你了怎麼辦？！」
真要說起來，此刻瑪麗的說法，倒是微妙地和布魯斯同步了。
布魯斯一知曉此事就立刻打電話給薇拉，就是害怕她也被這個莫名身份的敵人給盯上。
以對方的實力，倘若真要對薇拉下手，完全可以像潛入神盾局監牢一樣，不動聲色地摸到薇拉的病房，連預警器和監控都難以察覺。
對此，薇拉倒是一派淡定：「那就辦理出院手續，去其他安全屋避難，等他們調查出真凶再說。」
以蝙蝠俠布置秘密基地的手法，他在華盛頓肯定不止一個秘密的安全屋。
薇拉想得很好：她去安全屋暫住養傷，這樣一來，維格納太太和克拉克.肯特也不會天天催她睡覺，沒人打擾，她工作起來就更方便了。
「說得倒是簡單！」
瑪麗冷笑一聲，不依不饒。
「你一個人轉移到安全屋，誰去照顧你？如果我去忙公司事務了，你一個人怎麼辦？！你雙手都骨折了，飯都要我喂！我就差全天候在這裡守著你了！」
這句話一出，剛才還一臉平淡的薇拉頓時皺起眉：
「等等！你這段時間該不會沒去著手公司的事吧？沃辛頓三世還在等待紐約小組的回復，XX公司的產品調研還沒發給他們——給我去催催那群家伙。」
瑪麗：「……」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都聽我這樣說了，頭一個想到的居然是甲方爸爸的投訴？？
不愧是你.JPG（露出疲憊的笑容）
瑪麗，雙目無神地：「……這樣吧，我去問公司臨時再調個人過來分擔我的工作，如何？」
面對女助理的主動退讓，薇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要。」
她一臉認真地看著瑪麗，搖頭，「我只要你。」
幾年下來，薇拉已經習慣了身邊有瑪麗了，從她能夠放心地任由瑪麗坐在駕駛座就能看出來，她對於自家助理懷抱有無比的信任。
性格使然，薇拉本人是一個很看重領域的人，在這種關鍵而危險的時刻，她並不想再耗費多余的精力去觀察什麼新助理了。
被那雙湖綠色的柳葉眸專注地盯著，向來就抵抗不了薇拉的瑪麗心髒頓時亂跳了一拍。
她崩潰地扶額，不敢再去看薇拉那副異常依賴她、顯得莫名可愛模樣：
「但是我是真的沒辦法一邊照顧你，一邊跑去忙公司的事啊！」
瑪麗也很絕望：她也不想薇拉的身邊再多一個助理，可以她目前的狀態來看，一個助理是遠遠不夠的。
正在瑪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行我素的薇拉在隔天就再度艱難地聯系上了布魯斯，讓蝙蝠俠提供一個秘密的安全屋給她。
在問清了薇拉的想法，並察覺到她的身體情況的確無法獨立生活之後，電話那頭的布魯斯猶豫良久，終於慢吞吞地道：
「出於安全考慮，我認為你目前最好是搬到韋恩大宅去——」
男人的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瑪麗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一臉欣喜。
「我想出辦法了！」
沒注意到薇拉正用通訊器，女助理得意洋洋地道，「我知道你就是討厭身邊有陌生的人擔任助理，不過沒關系，我這次物色的人選你絕對會滿意的！」
——「克拉克.肯特的三個月實習期剛好滿了，我讓他擔任你的生活助理，如何？」
薇拉：「……」
電話那頭的布魯斯：「……」
所以，是搬去韋恩大宅，還是任用新助理？
第67章 綁定畫手
是搬去韋恩大宅, 還是任用新助理？
……這還用問嗎？
薇拉, 不假思索地：「我會找出一個距離公司較近的安全屋。」
這樣一來, 瑪麗就能兩邊跑了, 既不耽誤照顧她, 也不耽誤工作。
瑪麗：「……」
對於領域意識極強的薇拉來說，讓她搬去韋恩莊園, 那就相當於搬到了布魯斯.韋恩的地盤, 在那個地盤可不是全由她一個人做主，她不適應。
而任用新助理，克拉克.肯特的確沒有什麼問題，他是維格納太太的侄子，又跟她是住在一塊兒的, 生活上肯定方便，但是……
「他太煩了。」
薇拉面無表情地說。
就拿之前來說, 克拉克雖然和薇拉在同一家公司, 但是兩人在公司裡基本是不見面的，甚至上下班的時間都不同，他們倆人只有薇拉在家的時候才會有交集。
可偏偏薇拉在家的時候，克拉克每天都在代替維格納太太, 催她吃飯、催她休息、催她下樓, 催她出門散步……
知道是好意, 但就是煩。
瑪麗假裝沒聽見薇拉的話, 她一臉欣喜地拍掌稱贊：
「好的, 就是他了！」
能夠讓自家混蛋上司覺得煩還沒有發脾氣趕出去, 能時時刻刻注意薇拉的生活起居作息的——克拉克.肯特，就是你了！
薇拉：「……」
說干就干，恰逢克拉克實習期滿正式入職的時候，瑪麗在公司裡找到克拉克，通知他成為薇拉的新助理。
公司裡像克拉克這樣的實習生也不少，在親眼目睹塞納總監的助理親自跑過來邀請克拉克.肯特的時候，幾乎是所有的實習生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天崩地裂的爆炸表情。
——同樣都是實習生轉正，為什麼！這小子！能直接擔任塞納總監的助理！？？
頂著身後一眾飽含嫉妒的酸溜溜矚目，克拉克皺了皺眉，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這是……塞納小姐的意思？」
早在進公司之前，他就已經就助理問題問過薇拉了。
當時這姑娘可是毫不猶豫地以自己有瑪麗的理由拒絕了他——現在克拉克再回想起來，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酸意。
可是轉念一想，以薇拉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安全問題來說，瑪麗一個助理肯定不夠……也就是說，說不定薇拉還真記得他當初說過的話？
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心頭那股隱約的檸檬味消失殆盡，他雙眼發亮，期待地看向瑪麗。
瑪麗：「不是。」
克拉克：「……」
克拉克：「哦。」
「是我要求人事給總監這邊多配備一個助理的。」
瑪麗：「實話告訴你吧，塞納總監這幾天沒回家，並不是她說的什麼去外地出差，而是她住院了。」
「正因如此，我需要另一個助理幫把手，在醫院裡照顧她，根據她的作息全天候呆在醫院，你能理解嗎？不是一般的助理，而是生活助理。」
說著，瑪麗雖然一臉平淡，卻依舊流露出了一絲歉意。
想來也是，站在克拉克的角度，好不容易進了頂尖廣告公司，辛辛苦苦實習三個月，為的就是擠進薇拉手下的策劃組工作。
結果她這麼一搞，克拉克.肯特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生活助理，滿腔的事業心打了水漂，換作是誰都接受不了。
瑪麗，略帶愧疚地：「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克拉克，斬釘截鐵地：「我願意。」
生活助理？照顧薇拉？全天呆在她身邊督促她好好吃飯睡覺？
克拉克，認真臉：我覺得我可以！
瑪麗：「？」
這人怎麼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起來了？？？
兩個助理，一個生活助理，一個真正的創意總監助理，這二者的概念肯定不一樣。
瑪麗倒是想留在醫院照顧薇拉，但是她總不可能放任陌生新人擔任這麼重要的崗位，而克拉克一個剛進公司的小菜鳥，也沒這個魄力讓薇拉手底下的組員們信服。
就薇拉的身體情況達成共識，在瑪麗難得的強勢下，本來就不想去哥譚的薇拉順勢又給布魯斯打了個電話，言明她不會搬去韋恩莊園。
換作是之前，聽見薇拉這麼說了，布魯斯頂多點頭就算，隨便這姑娘怎麼折騰。
但是現在，被薇拉這麼一拒絕，他莫名地有種「好不容易主動邀請還被懟回來」的不爽意味，就難得多問了一句：
「你打算選擇斯特林庫帕公司附近的安全屋暫住？」
「對。」
「你打算如何解決個人生理需求問題？」
布魯斯這句話問得總覺得哪裡不對。
「瑪麗堅持這麼安排。」
薇拉佯做無奈地嘆氣，「她說服了克拉克.肯特過來擔任我的生活助理——他跟著我住在安全屋就行了。」
布魯斯：「……」
布魯斯：「哦。」
「怎麼？」
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情緒好像哪裡不對，薇拉淡淡地問，「克拉克.肯特有什麼問題嗎？」
以蝙蝠俠的多疑程度，薇拉總覺得此人在潛入她臥室裡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她的過去和周圍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再加上布魯斯.韋恩是親眼見過克拉克的，薇拉絲毫不認為他會放任一個身份背景有任何瑕疵的人呆在自己身邊——是以，她也默認了瑪麗把克拉克推過來的行為。
克拉克.肯特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
明明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周圍，時不時就要換裝飛出去拯救世界的家伙現在居然還有時間跑去全天候地照顧一個姑娘，而且還故意在塞納面前隱瞞身份就該死的離譜！
布魯斯呵呵，語氣冷淡地道：「沒有。」
然後掛了電話。
聽見男人簡練果斷的答案，薇拉的眼中幽光劃過。
沒有問題……嗎？
瑪麗的效率很快，人事馬上就替克拉克辦理了手續，他當天就拿著調任書，趕赴醫院照顧薇拉。
當著薇拉的面，某個戲精演技很好地為薇拉上演了一出「上帝啊塞納小姐你怎麼受傷這麼嚴重」的精彩表演，那副完全不敢相信、又心疼又愧疚的模樣半真半假，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
薇拉就半躺在病床上，眯著眼，安靜地看著面前這個看似淳樸犯傻的農村男孩，眸光詭秘莫測。
克拉克剛來沒有多久，薇拉的病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在開門之前，就透過能力看見門外站著的金發男人，正好就是幾天之前差點兒就被自己給揍了的那個，克拉克不可避免地僵了僵。
幾天之前還差點和正聯打起來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在忙碌了幾天之後，終於等到了薇拉的空閑時間，敲響了病房的門。
作為薇拉曾經的乙方，他對薇拉的脾氣多有了解，是以，哪怕雙方的身份都已經暴露，他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提前和薇拉預約好，並體貼地確認她的身體狀況，這才上門來探病。
因為是探病，他難得穿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西裝和皮鞋。
雖然說還是比較簡單平價，但是由於史蒂夫本人的長相、身材和氣質擺在那裡，他這一路走來，明顯吸引了不少姑娘愛慕的視線。
而且，他的行事作風極為老派，在上門探病的時候，居然還一本正經地拿著一束精心包好的鮮花，顯得格外鄭重，又風度翩翩。
和劍眉星目、氣質凜冽的史蒂夫這麼一對比，原本就在刻意佝僂著背、對外表現得畏畏縮縮、還用氪星眼鏡掩蓋長相的克拉克，越發顯得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
克拉克：「……」
……對了，史蒂夫.羅傑斯還恰好還是薇拉心目中的標准「國民男友」。
出於談話需要，薇拉讓克拉克暫時出去，在克拉克和隊長擦身而過的瞬間，史蒂夫忍不住看了這位生活助理一眼。
再怎麼說，美國隊長也是從二戰的血雨腥風中真真正正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帶領咆哮突擊隊完成了那麼多任務，早就培養了他非同一般的警覺性和敏感度。
這種敏銳，和作為普通人的薇拉的敏銳是不一樣的，史蒂夫的這種感觀更加像是一種後天培育出來的戰鬥直覺。
等到病房大門重新關上，史蒂夫受邀坐在病床邊，還是沒忍住地流露出了某種微妙的疑惑表情。
將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莫名表現收入眼底，薇拉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道：
「抱歉，我最近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周圍難免有些人事變動。」
這句話乍聽好像是在抱怨自己遭受的無妄之災，史蒂夫一愣，愧疚的情緒湧上來，他立刻就道：
「這種必要的人事變動非常有必要，塞納小姐，為了你現在的安全考慮，選擇一個靠譜的保鏢的確是當務之急。」
明顯也得知了那個差點兒殺了薇拉的金發間諜無端端喪命的消息，和布魯斯他們一樣，史蒂夫倒沒在意那個女間諜的死，而是擔心薇拉的安全。
他這次過來探病，除開必要的感謝之外，也是想提醒薇拉。
通過欺騙老實人得到想要的答案，薇拉但笑不語。
克拉克.肯特平時慫得連路邊的小偷都不敢懟，可是卻能被眼光極高的美國隊長定義為「靠譜的保鏢」……
呵呵。
布魯斯.韋恩你好樣的。
湖綠色的眸光中閃過一絲涼意，薇拉扯了扯嘴角，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和史蒂夫閑聊起來。
和別有用心的尼克弗瑞不一樣，史蒂夫過來探病，就是真真正正的探病，並為了自己之前的行為和錯誤而道歉。
他性格坦蕩又老實，一從蝙蝠俠的口中獲悉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就極為愧疚不安，總覺得是薇拉被那群九頭蛇盯上、身受重傷全都是拜他所賜。
「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把見面的地址選在布魯克林區，這件事或許也不會發生。」
史蒂夫嘆著氣，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頭上，他的眼睛如同矢車菊一般，既干淨又真摯，「……我很抱歉，塞納小姐。」
面對這樣懇切又真摯的致歉，薇拉有些不習慣地抿了抿嘴，她飛快地轉移了話題，懶洋洋地問：
「所以，隊長，你既然知道了我是在為正義聯盟辦事，也大概能猜出我向你約稿的那兩幅畫的用途吧？」
史蒂夫：「……」
塞納小姐！這種時候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原本正在滿腔真心道歉的英俊男人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被面前的甲方壓榨時的心酸還是別的什麼，整個人都呆滯了下來。
緊接著，原本游刃有余、氣質如松的男人臉頰開始莫名發燒，耳廓迅速變紅，皮膚溫度瞬間提高了好幾度，他磕磕巴巴地道：
「……弗瑞告訴我了。」
「他怎麼說的？」
薇拉立刻來了興致，好奇且壞心眼地追問。
「他就說，我其實是在繪制……蝙蝠俠的那篇小說，呃，蝙蝠俠他，他壞又甜的人物插圖。」
短短一句話就打了好幾個結巴，本來一副沉穩淡定模樣的史蒂夫在薇拉的接連追問之下潰不成軍，終於露出了他古板守舊的一面，連說出一個少女粉的羞恥文名都無比困難。
要知道，當事後弗瑞真的對他提起，並且拿出了論壇上的那篇《壞又甜》給他看時，史蒂夫整個人都有點崩潰。
勉強忍著牙酸，把那片同人文看罷之後，這位可憐的老古董第一時間，還真以為現實世界裡的蝙蝠俠就是小說裡的林恩，甚至還擔憂地考慮了一下林恩先生的身份暴露可怎麼辦，哥譚黑幫會不會找上門的問題。
然後弗瑞就說這是同人文，是薇拉為了宣傳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而故意搞出來的噱頭。
史蒂夫：＝＝
……你們二十一世紀的人真會玩。
薇拉笑眯眯地：「自然是沒辦法和當年的戰時宣傳手段相提並論。」
美國隊長當初被注射血清之後，第一個用途也不是上場打仗，而是跟著一群姑娘們跑到舞台上去跳大腿舞嘛！
「……啊。」
史蒂夫對自己的這段黑歷史記憶猶新，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笑起來，「那時候是戰時特殊情況，說實話，在那個舞台上，我的吸引力的確還沒有我身後那群姑娘們強。」
在正式帶領軍隊之前，美國隊長也不過是舞台上用來振奮士氣、向士兵們和民眾宣傳的工具人罷了，他也曾經跟著那群姑娘一塊兒跳舞，也曾經站在舞台上一手指天高呼「希特勒下地獄去吧」、「上帝保佑美國」之類的宣傳詞。
雖然很多人都認為這可能是美隊最大的黑歷史，但是史蒂夫本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
哪怕是舞台表演階段有些憋屈郁悶，但是後來打仗，親眼看見這些歌舞對士兵的鼓舞和振奮作用，史蒂夫對於戰時輿論宣傳的重要性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後來也就對此釋懷了。
這也就是在他一覺醒來之後，發現美國隊長這個名詞又變成了某種精神領袖的代言詞時心情復雜卻又接受良好的原因，他是真的能夠理解，也習慣了。
不僅如此，見薇拉表現得非常感興趣，他寬容一笑，抱著哄哄病人的想法，干脆就把自己當年是如何走上舞台，怎麼樣宣傳，怎麼樣上台跳舞秀肌肉和身材的黑歷史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下。
結果薇拉聽完之後若有所思，腦回路哪裡不對的樣子：
「借著上台跳舞的機會大秀肌肉和身材麼……」
史蒂夫：「……」
不好意思，正聯的諸位我可能把你們給坑了= =
好在薇拉只略微提了一下這個念頭，就很快轉移了話題，她看著史蒂夫，突然問：
「所以，隊長，你改變主意了嗎？」
「？」
史蒂夫錯愕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薇拉這還是抱著向他約稿的念頭。
他頓時哭笑不得：「塞納，你可能不知道，正義聯盟幫了我一個大忙，在這之後，我或許有很長一段時間分=身乏術……」
在從蝙蝠俠那邊接手老友巴基之後，史蒂夫就一直在為了好友身體的恢復而奔走，在巴基醒來之前，他估計都沒有什麼功夫再去接什麼插畫了。
「我知道。」
薇拉挑了挑眉，作為比史蒂夫本人更早知道正聯救下巴恩斯的人，她不慌不忙、意味深長地反問：
「可是，不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更要『成為』正義聯盟的插畫師嗎？」
史蒂夫的推脫戛然而止，滿肚子的拒絕瞬間就被他咽了回去。
他臉上的神色猛地嚴肅起來，深邃的雙眸直直地看向薇拉，而後者則表現得若無其事，一點兒都不遮掩地衝著他狡黠微笑。
兩人之間安靜了幾秒，誰都沒有說話。
察覺到史蒂夫的眼睛中逐漸升起的了悟之色，薇拉這才慢吞吞地輕聲道：
「正是因為你的身後還有一位昏迷不醒的舊友，隊長，你才更應該向我們靠攏。」
誰都知道讓你的朋友重新蘇醒是一件大事，誰都知道完成此事就讓美國隊長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你猜政府和軍方會不會利用巴恩斯來壓制你？
好不容易找出了精神領袖美國隊長的弱點，那些人會放過嗎？
但是如果史蒂夫真的朝著正義聯盟這邊靠攏，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有所顧忌，他們也害怕把人惹毛了，讓美國隊長徹底偏向正聯。
「美國隊長當然不好在明面上明確偏向正義聯盟，但是史蒂夫.羅傑斯成為正義聯盟的插畫師……反倒有種意外的巧合之感，對吧？」
薇拉死死地盯著神色莫測的史蒂夫，眼神堅定，聲音卻模糊到幾乎聽不清。
——這樣一來，正義聯盟、政府、美國隊長，恰好能在三方之間維系一種虛假的平衡，一個完全穩固的三角形。
房間裡一片死寂。
病床邊上的點滴一點點落下，守在門外的克拉克有些不耐地握緊了拳頭，過了許久，才聽見史蒂夫淡淡地問：
「……是按照上次的合同續簽嗎？」
他同意了。
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幫正義聯盟拐回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插畫師，薇拉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難得寬松道：
「既然是長期畫手，在薪資待遇上自然會有所不同。」
總不可能真讓美國隊長天天趕稿、照顧舊友還窮到去要飯吧？
時機不容錯過，薇拉當即把克拉克叫進來，讓他跑腿去一趟公司，從瑪麗那裡拿來正式的畫手合同。
目送克拉克離開，總覺得有種塵埃落定之感的史蒂夫莫名松了口氣，語氣輕松地問薇拉：
「所以，下一個需要我畫什麼？還是蝙蝠俠同人文的人設插畫嗎？」
「這個嘛……」
薇拉想了想，看了一眼正經又古板的史蒂夫，肅著臉，很認真地問：
「隊長，你看過小X圖嗎？」
……
……
史蒂夫，神志不清地：「……抱歉，你說什麼？」
第68章 飼養手冊
去公司之前, 盡職盡責的瑪麗遞給了克拉克一本厚厚的筆記, 上面記錄了自家混蛋上司的種種生活禁忌和習慣。
如果非要給這本筆記起個標題, 那肯定就是：《飼養薇拉.塞納的一百種方法》
克拉克一開始還覺得無所謂，憑他對薇拉的了解肯定沒問題——臥槽這本筆記怎麼這麼厚！！？
那麼, 究竟如何飼養好一只薇拉.塞納？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不要指望掌控她，也別妄想讓她乖乖聽話。
要明確地知曉，這只薇拉的性格非常糟糕，既不溫柔也不乖巧, 而且傲慢到沒邊, 領域意識極強, 觀察力和敏銳程度max。
如果態度強硬地要求她懂事，極大概率會被鎖定為敵人。
如果強行付諸暴力讓她聽話, 後果自負。
其次，慢慢地讓這只薇拉消除警惕心之後，就可以嘗試著開始接近她, 插手她的生活，正式開始擔任這只薇拉的飼養員。
但是不要妄想一步登天，就遠遠地向她投食即可。
（P.S.親親抱抱摸摸都是禁止的，否則後果自負）
再來就是各種注意事項，切記的幾點：
在她埋頭工作時, 別發出任何聲音, 也不要讓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來打擾她；
在她通宵之後, 不管有沒有睡覺, 第一時間送上帶奶油的甜品，否則這只薇拉會因為糖分缺失而情緒糟糕一整天。
在她的工作台亂七八糟時，切勿自作主張地替她收拾，否則會迎來有史以來最強烈的反抗情緒和炸毛！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飼養員守則。
比如說飼養員必須保持甜點的多樣性，比如說飼養員必須隨時待命隨叫隨到，比如說飼養員必須注意冰箱裡飲料庫存，比如說飼養員如何監督這只薇拉入睡雲雲……
通篇看下來，簡直就是瑪麗的血淚史，章章都寫著「薇拉.塞納你就是個混蛋啊啊啊啊」。
克拉克：= =
依賴強大的腦力，他看了一遍就全部背了下來，然後收拾好行李，信心滿滿地跟著薇拉搬去公司附近的某個秘密安全屋。
這次薇拉受傷，全公司大概只有瑪麗和小斯特林先生知曉，為了公司的股價和維格納太太的心髒著想，她就壓根沒打算宣傳出去，順帶也就瞞著傑森了。
「告訴她們干什麼？」
薇拉振振有詞，「維格納太太行動不便，傑森一個小孩子，又幫不上忙，為什麼要讓她們白擔心？」
她還很不理解：這種添亂的擔心有什麼意義嗎？
於是，克拉克也只能捏著鼻子，在瑪麗的掩護下，瞞著維格納太太和傑森，快快地跑了。
布魯斯提供的安全屋還算隱蔽，在薇拉搬進去之後，她就一門心思沉浸在了工作之中，理都沒理克拉克。
借助語音助手，她人還躺在病床上，居然就這麼靠聲音操縱起了電腦，一邊遠程對瑪麗下指令催促小組的人提高工作效率，一邊忙碌著正聯的宣傳和公關工作。
縱使屋子隔音好，薇拉的聲音又輕，但是擁有超級聽力的克拉克，依舊能聽見屋子裡傳來的說話聲音。
「負責沃辛頓集團的AE呢？報告給我——很好，你現在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休息了，得罪了對方的主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你竟然還敢隱瞞兩個月？」
「這就是你們耗費半個月搞出來的調研？拿去年的數據糊弄我？」
「文案組全員都給我去買一本《說通俗話的藝術》，如果讓我再看見你們在母嬰用品廣告裡面使用這種矯情深奧的合成詞，你們大可收拾東西去隔壁制作公益廣告。」
「我不需要你們搞出什麼深奧的廣告，先生們，你們制作廣告不是為了把作品送去戛納廣告節參賽，你們制作廣告是為了賣出產品！」
整整一天的時間，薇拉打了個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封郵件，全程語氣淡定，態度冷靜地運籌帷幄。就好像這些亂七八糟、焦頭爛額的錯誤不是撞到她自己頭上一樣。
滿打滿算起來，這還是克拉克第一次觀察到薇拉是如何與商務合作伙伴或者同事溝通的，也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公司裡的很多人都那麼害怕塞納總監了。
她的確就是屬於那種非常霸道的上司，說開除就開除，說降職就降職，只要是犯下了諸如那個AE的那種大錯，她是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
而且她又完全不懂如何給人留情面，只要是錯誤，管對方是什麼人，是男是女是老員工還是新入職的，她總會慢條斯理地，用最毒舌的方式當場挑出來。
這麼一個不留情面、毒舌又霸道的上司，換作是誰，都會十分畏懼討厭的。
克拉克就聽見薇拉手底下的某個男職員被她幾句話就差點兒說到淚奔，對方說話明明都帶著哭腔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跑回去返工。
但是，薇拉在某些方面，卻又比某些真正冷酷自私的上司要好得多。
比如，她護短，為了自家組員的利益能直接跑去和小斯特林先生言辭抗議，爭取自己下屬的正常休假權益和獎金。
又比如，她賞罰分明，她會因為員工的巨大錯誤而直接把人開除，也會因為小組成員連續加班好幾天，自己出錢請整組人外出旅游觀光。
她雖然總是挑錯，但是只要下面的人的確有過努力，她也僅僅只是指出錯誤，並給出相應的指導方案，她開除的人全都是玩忽職守、犯錯不改還想方設法遮掩的家伙。
她不喜歡聽人奉承，更討厭人鑽營，凡事只看努力和業績，在薇拉的手下工作，根本不用擔心會在私事方面得罪上司。
總的來說，在薇拉這裡工作，只要努力虛心，絕對能學到非常多的東西，但是前提是臉皮厚，經得起某位的毒舌和加班摧殘。
而且，在薇拉手底下工作了幾年，再跳槽去別的公司，有在薇拉.塞納手底下工作的履歷，HR開出的薪資還會高一點兒。
這也是克拉克當初上論壇，看見很多人都想在塞納總監手下工作的原因，因為她真就是那種令大家又愛又恨的廣告大師。
可是眼下，某位令人聞風喪膽，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現的霸道酷炫拽的天才廣告人……還是得躺在病床上，乖乖等人喂飯= =
因為兩只手臂都打了石膏，薇拉之前的日常生活基本都是由瑪麗代勞，而現在，就換成了克拉克。
薇拉對於各種小零食的需求量巨大，她又愛喝咖啡，導致克拉克不得不隨時待命。
一整天的時間裡，她半躺在床上，兩手打著厚厚的石膏，身前擺著小桌子，放置著電腦、手機和各種各樣的資料，她戴著藍牙耳機，一臉冷漠地看資料觀察輿論走向。
然後時不時地，就頂著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對身邊的克拉克說：
「要蛋撻。」
「咖啡可樂。」
「還要奶油泡芙。」
克拉克忙不迭地把食物遞到薇拉嘴邊，就會看見外人眼中的大魔王小姐主動湊到他的大手邊，用力地咬下一大口甜食，鼓著腮幫子嚼嚼嚼，那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電腦屏幕，一瞬都舍不得離開。
被萌系閃光擊中的克拉克：「！！？」
薇拉太可怕了！
薇拉大魔王太可怕了！
——她可怕就可怕在她明明滿臉冷酷凶巴巴還能讓人忍不住覺得好可愛！
被這麼一刺激，克拉克工作起來更賣力了（……）
不得不說，瑪麗留下的筆記，還不能完全表達這只薇拉的飼養困難程度。
因為真正地擔任薇拉的生活助理，克拉克才察覺到薇拉對於吃穿住行的要求都很高，極其難伺候。
比如，她會在突然之間要求克拉克出門去購買某家指定店鋪的限量甜點，並完全無視此刻華盛頓的街頭有多堵車、限量甜點買不買得到的問題，強行要求可憐的克拉克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回來。
又比如，她之前的習慣一直都是喝冰咖啡，等克拉克煮好咖啡、並在裡面加上冰塊端過來之後，她就忽然任性地表示自己今天想喝熱咖啡了。
薇拉，認真臉振振有詞：
「不吃那家店的限量黃桃蛋撻我就沒有靈感。」
「啊，今天胃不舒服，想喝熱咖啡。」
當然，還有更過分的：
「你烤的吐司片上沒有圖案。」
「沙拉醬不是維格納太太親手做的，我不吃。」
克拉克：「…………」
突然就明白了瑪麗小姐一直以來這麼暴躁的原因了呢= =
換作是一般人，早就被薇拉這麼來回折騰到崩潰自閉了，但是克拉克不一樣。
仗著自身強大的超能力，他硬生生地……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求，全都完美地搞定了！
薇拉的要求多還繁復？
沒關系，他有超級腦力，全部記下來不在話下。
薇拉突然臨時提要求想吃這個想吃那個還有一小時的時間限制？
沒關系，他花一分鐘往返，剩下的五十九分鐘用來排隊肯定沒問題。
薇拉口味改變不想喝冰咖啡想喝熱咖啡？
超人.熱視力.微波版在線為您服務，想加熱到多少度都可以。
除此之外，吐司沒有圖案？那就用熱視力描一個上去；
維格納太太親手做的沙拉醬做不出？那就飛回家去拿一罐過來；
就連冰箱出問題不制冷了，克拉克都能微微一笑，對著若干罐裝汽水吐出一個冰凍呼吸。
——雖然沒有瑪麗那麼熟悉，但是他有BUG外掛啊！
回回都圓滿完成任務，克拉克自認自己還是十分稱職的。
因此，在晚上的時候，瑪麗前來跟克拉克交接工作時，他就把薇拉白天時的動向和要求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瑪麗，頗有一種「瑪麗小姐你真是不容易」的心酸感。
瑪麗：「？」
雖然但是……自家混蛋上司的確是難以應付，可是她有這麼任性刁鑽嗎？
一臉古怪地目送克拉克離開，瑪麗撓了撓後腦勺，走到薇拉的房間，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床上的病人：
「薇拉，你是在故意折騰克拉克.肯特嗎？」
——平時也沒見你任性到這種程度啊！
瑪麗一臉莫名其妙：
「別的不說，你讓克拉克.肯特跑腿的那家甜品店，店裡的老板不是你的老熟人嗎？你一個電話打過去預約，對方肯定會親自把甜食送過來，至於讓肯特這樣跑一個小時嗎？還有，你對於咖啡的口味改變了？你什麼時候吃吐司片要畫圖案了？」
「……」
薇拉但笑不語
她偏了偏頭，示意瑪麗去看電腦屏幕，屏幕上的聊天對話框，對像恰好就是克拉克在白天跑腿過的甜品店老板。
當著瑪麗的面，薇拉若無其事地，向這位老熟人要了一份甜品店內的監控錄像。
「原因很簡單。」
示意瑪麗把對方傳輸過來的錄像，挑選白天的某個時間段播放出來，薇拉扯了扯嘴角，涼涼地說。
「……我就是故意的。」
……
沒過兩天，薇拉就說自己要出門一趟。
「你開車送我一下。」
鑒於自己的骨折，薇拉頭一回沒有再堅持自己開車，把駕駛權讓給了克拉克。
「！」
深覺被重視且被信任的克拉克內心有點澎湃，「塞納小姐，你要出遠門嗎？」
「不，就去市郊。」
薇拉一臉平靜地說出了一個地址——那裡恰好就是正義聯盟基地的秘密出入口之一。
「我會自己過去那邊，你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就能自由活動了。」
幾分鐘之後，克拉克的那部超人專用的通訊器就收到了薇拉召集七個超級英雄開會的訊息，在短信末尾，薇拉嚴肅地聲明這個會議非常重要，遲到就死定了。
也就是說，薇拉要超人及時地趕到正義聯盟總部，薇拉需要克拉克.肯特准時將她送到正義聯盟總部還要好好處置她的車。
因為有重要會議，所以誰都不能遲到。
克拉克：「…………」
這、這也難不倒他！[咬牙]
當天，克拉克先是開車把薇拉送到她說好的地方，目送她走進正義聯盟秘密基地之後，趁著四下無人，仗著正義聯盟這邊的屏蔽設置，一手拎起轎車，直接竄天而起。
下一秒，在露台上卿卿我我互訴愛意的戴安娜和特雷沃，就眼睜睜地看著一輛熟悉的轎車從天邊冒了出來。
超人一手扛著車，一手在半空中就飛速完成了換裝工作，氣勢洶洶地朝著露台上方殺了過來，像拎著一個玩具一樣，把轎車掛在建築物的最頂上。
轟地一聲，超人若無其事地降落，毫無打斷別人談戀愛的自覺，抬腳就朝著樓下走：
「薇拉都已經到了，你們打算遲到嗎？」
戴安娜：「……」
特雷沃：「……」
作為一個從來不樂意在薇拉面前遲到的人，克拉克眼尖地察覺到此刻的薇拉才剛剛走進樓下的電梯。
暗中松了口氣，他正打算推開露台的門往會議室走，身上帶著的那部屬於克拉克.肯特的手機就突然嗡嗡響了起來。
超人愣了一瞬，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發現這個電話……是薇拉打過來的。
電話那頭，明顯還在使用藍牙和語音助手的大魔王直截了當地問：
「你在哪？」
超人：「……」
緊隨其後走過來的戴安娜和特雷沃，就這麼親眼看著剛才還威風凜凜、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超人，轉瞬之間就改變了語調，用一種刻意拔高的古怪音調，弱弱地回答：
「我嗎？我現在正在開車趕往停車場的路上。」
「……」
這個一聽就感覺娘們兮兮的聲音，聽得戴安娜和特雷沃的臉有點兒發綠。
正在戴安娜忍無可忍，皺著眉頭想出聲阻止超人時，正在用那種畏畏縮縮的狀態回電話的戲精氪星人，忽而回頭來，冷冷地瞥了戴安娜一眼。
那雙天空色的眼睛中，嚴肅又森冷，警告意味十足，和從前的那個揍趴所有人的超人毫無區別，壓根就看不出這廝剛剛還在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委屈解釋。
正在戴安娜和特雷沃莫名其妙，而超人本人直覺到哪裡不對時，電話那頭，薇拉的聲音再度冷淡地傳來：
「我希望你知道，我的新車很嬌貴，停的時候得小心一點。」
超人：「……好的。」
他心虛地看了一眼露台頂端被狂風胡亂拍打的「嬌貴轎車」。
「哦，對了。」
眼看著就要掛電話，薇拉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懶洋洋地補充了一句，
「忘記告訴你了，前段時間我因為某些不明原因受傷之後，為了防止這種事情再度發生，就悄悄拜托別人幫我改裝了一下車輛。」
「……嗯？」
男人臉上的表情突然空白了一秒。
隨著某個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聲音逐步逼近，薇拉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逐漸與露台門外的聲音重合。
露台門被猛地推開了。
薇拉站在門口，看著超人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拜托蝙蝠俠在我的車裡加裝了一個信號定位器。」
她懶洋洋地抬起下巴，慢吞吞地問。
「勞駕，把我的車再拎下來吧，男孩。」
克拉克：「……」
請問，我現在逃回堪薩斯還來得及嗎？
第69章 低調的聯盟
約定好的時間一到, 走廊上即刻傳來了熟悉的高跟鞋「噠噠」聲。
早就提前來到會議室的哈爾耳朵一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站起來，替倒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大魔王去開門。
然而，就在哈爾走到門前的一瞬間, 沉重的金屬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薇拉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衝著他點了點頭。
哈爾一愣, 這才注意到：門外站著的不止薇拉一個人, 還有超人、神奇女俠和特雷沃上校。
此刻, 超人就站在薇拉身側一步, 他側過身, 長臂繞過薇拉，替她撐著這扇門，戴安娜和特雷沃則落後一步, 不遠不近地走在薇拉後面。
令人奇怪的是，這四個人之間的氣氛，簡直凝固了。
「上午好, 你們——」
打招呼的話說到一半，直覺總覺得這四個人的氣氛哪裡不對, 哈爾遲疑地住了嘴, 目光在薇拉四人的身上轉了轉。
首當其衝就是超人, 最不對勁的也是這人。
要知道, 一直以來, 超人的氣勢都極為強橫。他不光臉跟身材像雕塑, 就連站在那裡的姿勢也像極了機器人，脊骨筆直、體態板正。
再搭配上他不苟言笑的模樣和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顯得尤為嚴肅正經。
可是，現在，他整個人卻呈現出了一種極為扭曲別扭的模樣，背是微微佝僂著的，站姿是略微小心的，抿著嘴低著頭，透露出一種委屈巴巴的感覺，那雙向來半合著的藍眸，正死死地盯著身側的薇拉。
會議室門口也就那麼寬，他這麼大一坨肌肉壯漢，卻非要側身站在薇拉邊上，還貼著牆站，縮成一團。
哈爾：「…………」
哈爾莫名其妙地聯想起了小時候隔壁鄰居家養的大金毛，犯了錯被主人罰站的時候也是這幅模樣。
戴安娜和特雷沃兩人則齊齊地露出了一種古怪的扭曲表情，好像在掙扎著什麼，又好像在強忍著笑意一樣。
特雷沃死死地抿著嘴，目光飄忽，看上看下就是不看超人，而戴安娜則明顯有些撐不住了，她一直都在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超人。
至於薇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哈爾總覺得，她對超人的態度好像哪裡不對？
整個正義聯盟都知道，薇拉是蝙蝠俠聘請過來的，所以她平時跟蝙蝠俠的交集談話也最多（雖然都是談論公事），而在面對超人時，她從來都是疏遠客氣的。
而此時，她任由超人幫她開門，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丟給對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會議室，只留給男人一個無情的背影。
超人&哈爾：「……」
剛才看了一場好戲的戴安娜：「……噗！」
等到幾個人都走進會議室，別說是哈爾了，就連最不看氣氛說話的沙贊都注意到了薇拉大魔王對超人的刻意忽視，明顯就是在發脾氣。
看著依舊坐在最前面，臉色青黑，整個人都散發著霉氣的克拉克，除開忍到快笑死的戴安娜，大家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迷茫。
同樣坐在前面，一眼就察覺到薇拉此舉的真實原因，布魯斯當即就「……」了。
回想起前幾天這姑娘突然讓自己給她的轎車安裝定位器一事，感受著側面某氪星人不斷朝向自己散發的怨念氣息，他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假裝沒看見。
薇拉這次來到正聯，是為了正聯的戰績成果宣傳問題。
要知道，正義聯盟自成立以來，掛著的最大功績就是「於華盛頓大戰中打退了外星入侵者」，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什麼能讓公眾探討歡呼的成績了。
此時，華盛頓大戰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所有人，包括華盛頓本市的居民，對此事的熱情都在慢慢淡化，再提起正聯拯救華盛頓一事，就總給人一種「吃老本」、「誇誇其談」的感覺。
可問題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裡，超級英雄們根本就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樣毫無所謂，他們其實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可謂盡職盡責。
比如說超人，他每天總是時不時地鬧消失，就是在解決大都會、華盛頓等地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故。
又比如說綠燈俠，他守護的是整個扇面，是以大多數時候，他都在為地球抵御潛藏的外星入侵者。
然而，他們的這些功勞，幾乎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呢？
因為沒有宣傳這些功績的渠道。
之前，受到沃克政府、各大利益集團的脅迫，除開那些真正被超級英雄們救下來的當事人之外，沒有任何權威媒體會去專門報道此事。
又或者說，想報道這些的，不會有這個機會接觸到第一現場，不想報道這些的，則會直接將超英的功勞資料雪藏封存。
而哪怕是記者們迫於重重原因，不得不報道某些突發事件時，他們也只會側重於壞人的暴行、現場的慘狀以及可憐的受害者，對於真正化解危機的超級英雄們……頂多也就是在最後輕描淡寫地提上一句。
就拿神奇女俠個人來說，戴安娜前幾天剛巧就在紐約，阻止了一伙悍匪打劫銀行。
在當時，戴安娜一個人打翻了對方十幾個人，紐約警察們迫於對方火力全程都蟄伏在銀行外面，直到戴安娜把所有壞蛋都解決掉了，他們才衝進來救人，充當了一個支援的角色。
可是，在媒體後續針對此事發布的報道中，撰稿人寫的卻是：
「在警方和神奇女俠的合作與努力下，所有人質安然無恙。」
報道這麼一發出，所有讀到這句話的讀者，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警方和神奇女俠合作解決了此案。
而且，鑒於報道中，警察的名字在戴安娜之前，大家也就都默認了警方才是功勞最大的人，女俠不過就是幫幫忙罷了。
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奪走了戴安娜所有的功勞，將這份足以獲得一個榮譽表彰、提高個人聲望的功勛放到了警方的頭上。
對此，戴安娜本人倒是無所謂，她覺得只要救出了人質就行，況且，那些警察不跟著她進去也挺好的，省得礙事。
但是特雷沃卻好懸沒氣死，一連幾天都陰沉著臉。
不僅僅是戴安娜，其他的六個人，也或多或少地遇見了這種情況。
會造成這樣的局面，一方面是因為正義聯盟真的沒有把「戰績宣傳出去」的這個意識，另一方面，也是他們之前壓根就沒有信得過的渠道。
他們無所謂，薇拉卻很在乎。
「聽著，在輿論場上，你們如果不發聲，那就等於將這個戰場拱手讓人，不戰而敗。」
因為受傷，薇拉難得沒有規矩地站在台上，而是坐在圓桌邊，不急不緩地道。
「所以，你們得站出來，得主動去發聲，得對公眾說出你們做了什麼——我不要求你們做了十分然後說出十分，你們做了十分，哪怕是說出三分，我都有辦法替你們去運作。」
「說真的。」
薇拉表情微妙地瞥了眾人一眼，無奈了嘆了口氣，「但凡你們能虛榮那麼一點兒，或者擁有沃克那樣的口才，在正義聯盟成立之前，你們的名聲也不可能那麼糟糕。」
回想起超級七人組和之前的那個階段，簡直就是全民黑超能人士，所有人都在厭惡、畏懼他們——歸根究底，就是因為超英們壓根就沒有「說話」的那根弦。
真.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通過鋼骨和布魯斯，薇拉也算是將幾個人之前經歷過的戰鬥全都翻看了一遍，看完之後，她只想扶額。
蝙蝠俠也就算了，光憑綠燈俠無數次打退過外星入侵者，守護了地球在內的整個扇面的那些戰績，如果好好宣傳，讓公眾知曉綠燈俠曾經為他們做了些什麼，他早就在大家的擁戴下成神了！又怎麼可能還會被空軍追得滿天亂飛？
在現在這種輿論大形勢下，是沒有「酒深不怕巷子深」這種概念的，如果超英們自己不把酒香擴散出去，那些眼紅的旁觀者能一擁而上，直接把整個巷子都封起來，不讓人發現超英的「酒」。
這一點上，沃克做得可比正義聯盟好多了。
身為總統，他深諳宣傳自誇的真諦，哪怕是做了三分的實事都要吹成有七分功勞。
而如果圓滿地完成了七分，他非得把自己標榜為歷屆總統中最出色最完美的那個，把所有的成績都歸功於自己，把自己吹成是天神下凡。
不僅如此，之前超人、神奇女俠不少的功績，都被沃克據為己有，鳩占鵲巢，變成他自己的功勞了。
「之前的那些功績，你們拱手讓人，讓給警方讓給沃克都無所謂，但是這一次不行。」
薇拉頓了頓，微微凝眉，認真地看過每個人，一字一頓地道：
「你們既然已經成功地搗毀了九頭蛇的主基地，如果不想在事後因為此事遭受到對方殘余勢力在輿論場上的報復的話，就最好按我說的做。」
以前的事，薇拉不管，但是現在，既然她已經站在這裡了，她就不可能再讓這七個人再傻乎乎地把功勞給讓出去。
搗毀九頭蛇基地這個功勞，是絕對絕對不能讓人摘桃子的。
因為這起事件過於復雜，牽扯到了美國隊長的立場、加拿大領地的國際問題、神盾局內部滲透等重大問題，如果正義聯盟不想四面受敵被人背刺，那就必須得搶先把這件事給宣傳出去。
聞言，鋼骨立刻皺起了眉，他猶豫地看了一眼特雷沃，遲疑地道：
「……可是，瓦斯奎之前來找我們的時候，已經言明希望我們將此事低調處理、不要過度聲張了。」
薇拉：「……」
她也看了一眼特雷沃，肯定地道：「你們答應了？」
眾：「…………」
恭喜你，答、答對了_(:з)∠)_
幾天以前，在薇拉還在病床上躺著養病時，瓦斯奎就已經讓特雷沃帶路，提前截住超英們談論過這個問題了。
這位白宮的幕僚長，先是擺出了一副真摯的感激之態，誠懇地向正義聯盟內的每個人都表達了感謝和歉意。
她絕口不提超英們之前大鬧神盾局一事，反倒一副「你們做得很對」、「總統先生十分感激你們的付出」的模樣，對著正義聯盟放足了彩虹屁。
伸手不打笑臉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瓦斯奎來者不善，在這人這種殷勤小心的態度下，卻也不好直接把她趕出去。
等到大家的神色略微平靜下來，瓦斯奎這才提出來意，言明希望超級英雄們不要將他們搗毀九頭蛇基地的事情大肆宣傳出去，盡可能低調處理此事。
「你們在前線浴血奮戰，並迅速取得勝利，是美國當之無愧的超級英雄。」
瓦斯奎柔聲道，「我也能理解諸位的內心感受——拿鮮血和傷痛換來的功勛，卻不能讓公眾們知曉，但是請相信我，總統先生這樣要求，也是為了各位好。」
弄懂她的來意，那時的正義聯盟只想呵呵。
面對難得露出柔弱之態的瓦斯奎，七個人裡就沒有一個憐香惜玉的，就連布魯斯都把嘴一閉，假裝沒聽見此人的要求。
哈爾更是毫不給面子地嗤笑了一聲。
他走上前來，剛想讓瓦斯奎滾蛋，結果就聽見對方繼續輕聲道：
「九頭蛇作為二戰時最臭名昭著的納粹部隊，在戰爭結束之後，這個名字就應該隨著納粹的消失而隱沒在歷史之中了，如果真讓民眾們知曉這個組織迄今仍然還在運作，造成的恐慌無異於希特勒從地獄中爬回人間。」
「！」
所有人的表情微變，哈爾趕人的動作更是猛地一頓，他冷冷地盯著瓦斯奎。
瓦斯奎的意思其實很明白，她和沃克的目的擺明了就是在削弱正聯，不讓正聯的聲望繼續提高，省得不好掌控。
可是，她偏偏還就是能站在大義的角度上勸說正聯：
九頭蛇這種組織曝光出去會造成民眾恐慌的！會造成經濟和政壇動蕩的！
你們可是超級英雄，超級英雄就不該放任這些發生，超級英雄就該隱忍負重，為了世界和平，一點聲望又算的了什麼呢？
明白了瓦斯奎話裡隱藏的威脅，克拉克和哈爾的臉色都有點兒發綠，明顯被惡心得不輕。
「況且——」
瓦斯奎頓了頓，聲音放輕，幽幽地道，
「我認為，以九頭蛇那的凶殘程度，那位不幸被當做靶子的塞納女士，她的安全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不是嗎？」
——你看，我都已經知道你們瞞著我們私自找上了那位十分出名的廣告大師，我們當然不計較這些，只不過，那位塞納女士的人身安全又該怎麼辦？
既然九頭蛇還有殘余勢力，你們現在最該做的不是公開這個組織，而是接著去調查追蹤那些逃走的九頭蛇嘛！
從大義上，是民眾會產生不必要的恐慌和很有可能會引起的經濟政治動蕩，哪怕是蝙蝠俠都不可能不同意。
從私心上，是薇拉的人身安全問題，這讓本來就擔心薇拉的眾人更不可能拒絕。
沃克政府就這麼輕飄飄地丟出兩張牌，就把正義聯盟眾人「對外宣傳」的可能性堵得死死的。
說實話，在薇拉沒提之前，正聯的大家還真沒考慮過將九頭蛇的事曝光出去，也沒有為自己的功績宣傳的想法——可瓦斯奎這麼一折騰，道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可就是令人反胃。
簡直就好像是一口黏答答又洗不掉的濃痰，雖然無害，但就是惡心。
機艙裡的氣氛陡然僵硬，有人把拳頭捏得哢哢響，可無論大家怎麼想讓瓦斯奎滾蛋。
也不得不暫時允諾她，將九頭蛇滲透政府一事暫時保密。
會議室內，薇拉聽罷鋼骨的敘述和當時的錄音，狠狠地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下。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次，臉頰隱約浮現出了一絲異常的薄怒之色，卻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重新睜開眼睛，那雙湖綠色的眸光就已經毫不客氣地轉向了布魯斯，寬容且理解地道：
「既然如此，那正義聯盟這次就繼續按照原來的風格，保持低調就好。」
雖然薇拉是這麼說了，她的語氣也的確如從前那般平靜鎮定，可是在場的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扭開了視線，目光飄忽，不敢和某位明顯已經發怒的大魔王對視。
尤其是特雷沃，他幾乎是全程低著頭，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在一片僵硬和安靜之中，布魯斯扯了扯嘴角，以某種洞悉的語氣反問：
「你需要他們做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
薇拉睜大眼睛，略顯無辜地歪了歪頭，「按照瓦斯奎女士的說法，正聯的確是不能主動透露這次功績，你們需要低調行事。」
——但是，瓦斯奎可沒說過，她薇拉.塞納需要低調啊。
敢這麼占著大義欺負正聯，真當她是死在病床上了是吧？！
頂著問題兒童們越發驚恐的視線，薇拉指揮克拉克撥通自己的手機，再度聯系上了史蒂夫。
「隊長嗎？我是塞納。」
想起錄音裡瓦斯奎那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薇拉的眼中寒光一閃，語氣卻依舊溫柔平靜。
「我這邊的第二份稿件主題已經確定了，希望你能趕來華盛頓和我見一面。什麼主題？啊……就是上次我說過的那個主題——只不過，我希望你以漫畫的形式來創作。」
小X圖算什麼？
不如玩把大的，史蒂夫你現在就給我開始創作小X漫！
第70章 網站大改
正如瓦斯奎所說的那樣, 正義聯盟搗毀九頭蛇基地的消息, 並不適合讓民眾知曉——這不是針對正義聯盟，但凡是涉及到這類秘密恐怖組織的機密內容，默認都是不能對外公布的。
因為這樣容易引起大規模的社會性恐慌，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
（布魯斯和克拉克也正是出於此考慮才會答應瓦斯奎。）
沃克政府的理由可太公正客觀了：你們作為超級英雄, 怎麼能放任這些情況發生呢？再說了, 你們作為英雄，本來就沒那麼在乎名聲嘛！
就像CIA那個大名鼎鼎的特工伊森.亨特, 不也是搗毀過無數次驚天陰謀, 無數次拯救美國, 結果外界全然不知, 這人現在還被迫背鍋, 關在俄羅斯某監獄裡。
雖然聽起來非常魔幻，但即便是薇拉, 也不能擺明了事實, 公然對外宣傳「正義聯盟搗毀九頭蛇基地」一事。
因為如果她真的這麼宣傳了，沃克政府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辟謠」, 聯合諸多媒體一塊兒斥責正義聯盟傳播虛假新聞。
要知道, 在面對某個惡劣消息引起的社會性恐慌時，民眾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恐懼。
而這種恐懼，又很容易演化成惡性的不信任感。絕大多數人, 肯定會選擇性逃避, 拒絕去相信這些消息是真的。
比如說, 《哈O波特》裡的魔法部長，明明都親眼看見了某些關鍵的證據，卻依舊堅稱邪惡的魔王不存在，發布消息的小勇士說謊——這不是蠢也不是壞，這就是太害怕了。
又打個比方，如果哪天美國出現了某種感染力很大的傳染病，哪怕有人已經給出了足夠警告，大部分人肯定還是樂意去聽好消息，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裡，相信「這種傳染病沒什麼大不了的」。
「該說沃克政府算是當了回好人嗎？」
薇拉涼涼地道，
「如果他們再狠一點，挖個大坑讓正聯跳，先讓你們接受記者采訪，把九頭蛇這個組織的事泄露出去，等事情鬧大了再跳出來，斥責正義聯盟，那你們即刻就會遭到民眾的口誅筆伐。」
薇拉覺得，如果換做她是沃克的幕僚，她肯定會先視若無睹，暗中安排媒體去采訪正義聯盟，回頭再把「正義聯盟宣稱自己搗毀九頭蛇基地」當做頭條新聞給爆出去。
還順便再「無意識」強調一下「九頭蛇組織仍然隱藏在美國」提高一下民眾危機感。
等到這個消息經過72小時發酵，輿論整體爆炸之後，再緊急出現，先是斥責正義聯盟貪功冒進不考慮大環境，再安排媒體「辟謠」，把「正義聯盟謊話連篇」這個印像牢牢地刻在每個人心裡。
這樣一來，不用媒體再多做什麼，被社會性恐慌的恐懼感鎮壓的人們自然而然會對正聯群起攻之，直到把正義聯盟貶低成「騙子聯盟」才會罷休。
她鎮定自若，輕描淡寫地把這中間的關節一一點明，會議室裡的幾個人才頓覺自己險些經歷這麼一場滅頂風波，不由得露出肅然之色。
而唯二沉默的布魯斯和克拉克對視一眼，默默地把「沃克政府本來就是想按照你的計劃這麼干」的推測給吞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都猜到，沃克政府原本對正義聯盟搗毀九頭蛇的行動放任自流，不聞不問，其實本來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結果後來，神盾局的報告打上去，幕僚團一發現正義聯盟的背後站著薇拉.塞納，瞬間就改變了主意，瓦斯奎這才急火火地找上門來。
所以說這次，他們主要針對的還真不是正義聯盟（頂多算惡心正聯一下）
他們針對的是薇拉，生怕薇拉.塞納這個瘋子就此事搞出什麼騷操作超常發揮，所以就干脆先斷絕了薇拉宣傳此事的可能性。
瓦斯奎的計劃十分周全，返回白宮向沃克彙報這個好消息時得意洋洋。
她仿佛已經看見了薇拉.塞納從病床上醒來，好不容易重新撿起公關工作，卻發現宣傳的路完全被否決時暴跳如雷、氣悶不已的表情。
——把宣傳此事的可能從一開始就給堵死了，看你薇拉.塞納怎麼辦！
對此，薇拉的評價是：「呵呵。」
從布魯斯的口中得知了這些曲折經歷，她一挑眉，淡淡地反問：
「誰說我僅僅只是針對此事宣傳了？」
「乖。」
她眉眼一彎，語氣輕柔地道，「正義聯盟這個低調、穩妥的行事風格很好，你們繼續正經就行了。」
眾：「…………」
會議之後，征得眾人同意，薇拉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正義聯盟的官方網站。
經過這麼多天的發展，在薇拉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正義聯盟的官網發展勢頭良好，網站的注冊成員數量一路走高，在互聯網用戶中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更因為之前的《壞又甜》熱搜，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當然，與其說是正義聯盟的官網吸引人，倒不如說是正義聯盟的官網論壇吸引了足夠多的用戶和關注。
從一開始的利用直播，把總統當做了宣傳的廣告，帶來了第一波熱度；緊接著推出蝙蝠俠同人文，利用同人文化進行內容運營，留住用戶；再到後來的反利用挑事的水軍賬號，刺激粉絲進行同人文創作。
一步步走來，這個論壇基本已經成為了正義聯盟的粉絲盤踞基地，每天都在產出無數精彩的內容。
不用薇拉再進行多余的引導，這些真切地喜歡著超英的粉絲們，自己就能自割腿肉，自發創作大量的同人文內容，豐富超英們的形像了。
比如說「真香」的蘇珊，為了喜歡的超人和蝙蝠俠，這個連期末論文都寫不出八百字的中學生，頭回拿起筆來，主動地寫起了超我戀愛小說。
她雖然文筆不行，對於社會的見識還是有點兒少，但是她腦洞大呀！
作為一個超人和蝙蝠俠都吃的博愛黨，她誰都割舍不下，因此，在寫文的時候，她頭腦一熱，把超人和蝙蝠俠兩個人都寫進了小說中，立刻引起了論壇地震。
要知道，論壇內同人文一開始的火爆，離不開超人和蝙蝠俠的粉絲吵架——正是因為兩方粉絲都不服輸，她們才會在同人文和同人圖這兩個領域較勁。
這也就導致了，只要是蝙蝠俠的同人文就絕不可能出現超人，只要是超人的同人圖就絕對會踩一腳蝙蝠俠，兩邊雖然創作作品，但都警惕地隔絕了對手。
可是蘇珊卻不一樣，在她寫的這篇《左手騎士右手神明》同人文中，她直接把超人和蝙蝠俠兩個人都定為了男主，沒有男一和男二之分。
在這個故事中，她將蝙蝠俠塑造為了守護世界的黑暗騎士，將超人塑造為了照耀人間的太陽之子，在與女主角相遇之後，這兩個人都與之發生了不少有意思的冒險經歷。
這是頭一回，蝙蝠俠和超人兩人同時出現在了同一篇文中。
蝙蝠俠&超人粉絲大怒：「Fuck！這他媽誰寫的？！我老公（男人）憑什麼跟那個該死的蝙蝠（小白臉）同一個地位，這什麼破爛文？？真特麼——香啊！！！」
她們怒氣衝衝地闖進蘇珊的貼子裡，先罵再看文，看完文以後光速叛變，又把之前的批評評論全都刪了，發出了飢餓的嚎啕：
「大大在嗎？大大什麼時候更新呀？大大你能不能多寫一點兒？孩子餓了，孩子想吃糧[乖巧等更.JPG]」
這是一個大體趨勢轉變的起點。
以蘇珊的這篇《左手騎士右手神明》為基點，從前的單個小說單個男主的情況逐漸減少，現在大家再寫文，都下意識地跟風蘇珊，不僅僅只寫一個英雄，而是帶進了整個正義聯盟。
受此影響，在畫手大觸們進行同人圖創作的時候，也不單單只對准了蝙蝠俠或者是超人，而是更多地著眼於正義聯盟的七個人。
現在論壇上最火爆的一張同人圖就是正義聯盟的七個人合照，繪制這張圖的是一個職業的漫畫家，他重新參考了當初華盛頓大戰時的影像資料，為正義聯盟的七個人繪制了一張群像。
這張群像中，站在主C位置的是超人和蝙蝠俠，在他們的身側，則是神奇女俠、綠燈俠等成員，畫中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擺出了作戰的准備姿態，顯得威風凜凜，氣勢凜然。
整張畫像主次分明，張力十足，帶給人的視覺衝擊力極強，如果不是史蒂夫的身份在這裡擺著，薇拉的確會考慮邀請這位名為凱爾.雷納的漫畫家擔任正義聯盟的御用畫師。
見整個論壇已經逐漸形成規模，薇拉就開始大刀闊斧地進行地調整改革。
她先是為整個論壇制定出了詳細的版規，規定了發帖格式、發帖內容、發帖人的等級權限等問題。
反正現在也不需要再讓正聯偽裝成鬧不和的假像，她直接查封了所有明顯不對勁的挑事賬號，又把一些明顯引戰的貼子按下去，以蘇珊的《左手騎士右手神明》為基礎，慢慢緩和兩邊粉絲之間的矛盾。
緊接著，在鋼骨的幫助下，薇拉又在論壇內重新劃分出了一個專門的同人區域，並在這個區域內部細分了「視頻」、「繪畫」和「文學」等幾個不同板塊。
有關於超人的所有直播視頻剪輯就放到了視頻區，凱爾.雷納繪制的那張正聯群像成為了繪畫區的招牌作品。
文學區就更不用說，這裡幾乎成為了整個論壇點擊率最高、最熱鬧的地方。
薇拉有意識地將這個板塊的UI做得類似小說網站，讓同人文創作的作者們能夠更方便地上傳自己的作品。
又將蝙蝠俠、超人等不同的文學作品打上各自的tag，讀者經過搜索就能方便地找到自己想要的文學作品，大家再也不用再眯著眼睛，光靠標題tag去一個個看那些帖子了。
被她這麼一折騰，原本雜亂無章的論壇立刻就變得井然有序起來，引戰的言論消失殆盡，一眼看過去，不僅干脆爽利，還非常和諧，使用起來異常方便，引得論壇裡的一片好評。
論壇的改革是顯而易見的，而在眾人都難以注意到的地方，薇拉也做出了調整。
在眾人為了同人板塊歡呼雀躍的同時，官網的首頁上，有關於新聞資訊的那個板塊，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份工作報告。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改動。
一直以來，正聯官網都是依賴論壇而火爆的，其他的板塊形同虛設，也毫無內容。
就像這個正聯的新聞資訊板塊，按道理來說，這個板塊本應該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正聯行動資訊，但是鑒於種種原因（害怕行動提前暴露等），基本就沒怎麼使用過。
在空空蕩蕩的資訊板塊中，唯有一條「超人與總統圓滿會晤」的新聞孤零零地掛在上面，點進去一看，裡面也只是干巴巴地描述了一下超人和沃克的直播內容，就沒有然後了。
這條新聞的點擊量十分可憐，畢竟大多數人都覺得，與其看這個，還不如直接去看論壇裡面的剪輯錄屏——裡面有超人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錄像，光看他那張臉就足夠大家舔屏了。
而現在，一條新的新聞資訊，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出現在了「超人與總統會晤」標題的下面。
這條新聞的標題是「綠燈俠協助警方抓獲命案要犯。」
和上頭的那條超人的新聞一樣，點進去一看，這條新聞的內容依舊只是異常平淡的一句話：
「X年X月X日，綠燈俠於加利福亞州抓獲XX命案犯人，交由當地警方處理。」
……然後，就沒了。
全程，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沒有任何有關於命案的描述，沒有任何有關於綠燈俠在現場行為的描述，更沒有那些浮誇的吹噓，什麼都沒有。
而且，與其說是新聞，倒不如說是「舊聞」更靠譜一點兒。
因為這起事件的發生日期，就是在華盛頓大戰結束之後的第三天，距今已經過去了接近一整年的時間。
不同於現在正火爆的蝙蝠俠和超人，綠燈俠並不算是非常吸睛的熱門人物，是以，這條新聞的閱讀量比上頭的超人那條還要可憐。
畢竟整個網站大改動，所有人的關注重點全都在論壇，誰會去注意原本就不起眼的新聞版塊？
再加上綠燈俠的這條新聞實在是太過普通久遠，哪怕是有人察覺到了，點進來看了一眼，也就無語地退了出去。
是以，在新聞發布過去一周之後，有關於這條遲鈍的「舊聞」沒有掀起半點兒風浪。
哪怕是底下的評論，都只是寥寥幾個，而且基本都沒在關注這條新聞本身：
「綠燈俠什麼的不重要——請問超人什麼時候再上直播啊？？我想念他的臉很久了……」
「論壇的改版令人驚喜，可是新聞版塊為什麼會這麼可憐……到現在還只有兩條舊聞，正義聯盟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想看綠燈俠的事跡，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請問你們能不能放出蝙蝠俠的最新動向啊？實不相瞞我想去哥譚蹲他。」
薇拉若無其事地無視了這些評論。
在一周過後，她又慢吞吞地在新聞資訊一欄中放上了第三條「舊聞」，這一次是關於閃電俠的，和之前兩條一樣，都是一句干巴巴的報告，把時間、地點、行動一說，就完事了。
看見這條新聞的粉絲們：？？
正聯的新聞外聯，是有毒吧？
為什麼現在才提起一年之前的新聞行動啊？你們是蝸牛嘛？被碰了一下觸角過了幾分鐘才會反應過來？？
他們稍微提起了一點兒興趣，抱著吐槽的心情，在論壇裡發了幾個質問正聯網站運營的貼子，又把這兩個有關於綠燈俠和閃電俠新聞的截圖發到論壇裡，果不其然地引起了一陣「哈哈哈」：
「正聯這個新聞寫得好像工作報告啊！不對，簡直比工作報告還不如！」
「好像哪裡不對吧？為什麼正義聯盟這麼一個拯救世界的超英組織，真正放上來的新聞確實這種小案件啊？」
「對啊！對於超級英雄們來說，這種普通案件不是輕輕松松嘛？哪裡需要專門去報道啦？建議換個新聞主編。」
「 1，網站運營也有問題哈哈哈！」
這邊，論壇裡的粉絲們抱著輕松寫意的心態單純吐槽，並不抱惡意。
另一邊，薇拉親自帶著御用畫手史蒂夫，找到了綠燈俠哈爾和閃電俠巴裡。
薇拉走在前面，史蒂夫跟在後面，向來威風凜凜的美國隊長，此刻正抱著畫具，一臉的生無可戀，有種面臨崩潰的感覺。
而他的身前，薇拉若無其事地讓哈爾和巴裡兩人走到某個隱蔽的房間，仔細端詳了一下兩人。
被那雙湖綠色的冷漠眼眸一掃，不管是哈爾還是巴裡，都無端端瑟縮了一下。
——奇怪，薇拉（塞納）突然找到他們是干什麼？不應該是蝙蝠俠和超人嗎？而且居然還把美國隊長帶過來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在兩個青年的腦中，那頭的薇拉就慢吞吞地開口了：
「你們兩個……先把自己上半身的制服脫掉。」
哈爾.喬丹：「……」
巴裡.艾倫：「……」
頂著那頭美國隊長心虛得要命的目光，一綠一紅兩人徹底宕機。
他們縮成一團，表情像極了被惡霸強迫的賣花女。
薇拉！薇拉！你想干什麼？？你當著我們偶像美國隊長的面想讓我們干什麼？！
你想干什麼啊啊啊啊？？！！
第71章 新形式
時值正午, 忙碌一上午的克拉克好不容易返回基地, 立刻就聽見了基地內某個角落傳來的不和諧抗議聲：
「薇拉.塞納！你帶著隊長過來，又、又讓我脫衣服到底想干什麼？！」
「塞納小姐，這樣說吧，我的制服不太適合半脫下來……」
克拉克：「。」
克拉克光速出現在了房間外。
一臉鎮定地推開門, 克拉克佯裝困惑地看了一眼房間內僵持的四人：「你們在干什麼？」
頭是朝向哈爾和巴裡那邊偏的，注意力卻全放在側邊站著的薇拉身上, 暗中小心翼翼地觀察薇拉的態度和表情。
距離掉馬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在被現場抓包之後, 當時的克拉克都以為自己命不久誒（……），結果薇拉的反應卻異常平靜。
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克拉克是在欺騙她, 既沒有生氣憤怒，也沒有開口指責, 她就這麼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克拉克，頤指氣使地讓他把自己的車從頂樓高台上拎下來。那種命令而略帶嘴炮性質的說話方式, 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她沒有生氣，克拉克平白無故冒出了一身冷汗。
不僅如此，在這之後，薇拉對待超人的態度基本上就和對待克拉克.肯特的態度持平了, 該命令就命令, 要使喚就使喚。
——什麼？世界最強超級英雄？
抱歉, 在薇拉眼裡, 眼前傻乎乎的大個子就是剛剛度過實習期的小菜鳥, 不接受反駁。
什麼？這個小菜鳥有超能力？擁有超級大腦超級聽力超級力量超級速度等一系列反人類的BUG外掛？
很好, 克拉克.肯特你現在就給我滾去公司，一天之內把所有的案例和資料、公司的人員名單全都背下來，代替瑪麗去給我加班跑腿！
一知曉隊長身份就第一個聯想到四倍體力方便加班的大魔王薇拉，對原本就是手底下員工的克拉克當然不可能客氣。
被迫社畜的克拉克.肯特：「…………」
雖然但是……
算了。
在繁忙的工作中，克拉克苦中作樂地摸摸鼻子。
總之，薇拉沒有生他的氣，對他的態度沒有變成像對待超人那樣疏遠客氣，反倒越發親近信賴了……好像，也是一種進步？
結果他辛辛苦苦工作了三天，利用自己的超人記憶力熟悉了公司的大部分業務，跟著瑪麗行動也毫無問題之後，薇拉在今天早上突然對他說：
「既然你已經能夠分擔瑪麗的工作，那就不用再呆在我這邊委屈地擔任生活助理，收拾行李回家吧，明天開始每天直接去公司報道。」
晴天霹靂的克拉克：？？？
喵喵喵？說好的更親近更信賴呢？？！
委屈巴巴地被迫跑進公司忙碌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趁著午休時間飛回來，本來還想悄悄和薇拉談談，就又撞見了凄凄慘慘、迫於大魔王淫威縮成一團的綠紅二人組。
問清來龍去脈，克拉克滿頭黑線，忍不住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薇拉。
後者則表情平靜，淡定且不客氣地道：
「這是宣傳廣告需要——和你的臉是同一個用途。」
正聯三人組：「………………」
也就是說，之前是超人的臉，現在你倒是看上了綠燈俠和閃電俠的身材了嗎？！
巴裡，崩潰地：「塞納小姐，我拒絕拍這種形式的照片！」
臉跟身材能一樣嗎？！
超人露露臉無所謂，反正他平時就沒遮過臉，可問題是他們不一樣啊，這個身材怎麼搞！
「誰說讓你們拍照片了？」
薇拉微微側頭示意了一下史蒂夫，無語道，「我是讓你們脫掉上衣當一回人體模特。」
她怎麼可能真的任由這兩人拍攝果照啊？
讓他們脫上衣，純然就是為了最完美精准的繪圖效果。
頂著正義聯盟的三個超級英雄詭異且崩潰的矚目，就差沒站到門後面去的史蒂夫面無表情。
他捏著畫具，目光飄忽地仰頭望天，專注異常地盯著屋頂的燈，努力假裝不存在。
從超人的臉，再到蝙蝠俠的小X文，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了？！
該說薇拉對他們還是足夠善良嗎？在宣傳他倆的時候，考慮的居然只有同人圖？？
閃電俠巴裡一時啞了聲，有些底氣不足。
回想起靠臉吃飯的超人和陰險「深情」的蝙蝠俠，再想想他們現在要做的僅僅是當回模特……總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
倒是哈爾十分不領情，他懊惱地抓了抓後腦勺，不耐煩地道：「這種小事，你可以直接找超人。」
作為全身上下無一不完美的氪星人，超人不僅臉好看，就連身材也是無可挑剔的。
既然要繪制同人圖，拿這家伙當模特不就行了？
一旁站著的克拉克面部表情猛地僵了僵。
他幽幽看了哈爾一眼，決定待會兒如果綠燈俠這廝敢跑路，就直接衝上去把他按住。
「是嗎？」
薇拉歪了歪頭，意味深長地反問，「所以……你這是承認自己不僅臉不如超人好看，連身材也不如他咯？」
哈爾：「……」
「真可惜，你當時截胡抱著我從天上走的時候，我還比較認可你的身材呢。」
若無其事地丟出了一個驚天大雷，薇拉毫不在意周圍幾個人的目光漸漸詭異，她眯著眼凝望哈爾，嘖嘖反問：
「怎麼？你怕了？」
這句話的尾音調子極高，說話的同時，薇拉的眼角斜斜地一跳，嘴角一吊，透露出一股無法遮掩的鄙夷，就好像在提醒哈爾：
你連這都承受不住，還好意思說自己的承壓能力比得過超人？
哈爾：？？？
哈爾大怒！
他也管不了一邊的超人在聽見薇拉說「截胡」的時候逐漸危險的表情，咬牙切齒地瞪著薇拉：
「誰說我怕了？！」
誰怕了誰怕了誰怕了？
——你等著，我現在就脫！
老子的身材比不過超人？
你給我自己過來看看，看仔細再說話！！
巴裡：「……」
克拉克：「……」
綠燈俠，猝（不是）
一片死寂之中，看著某人在盛怒之下，真的賭氣脫光的驚悚場面，在場唯一一個無辜到了極點的史蒂夫.畫手.羅傑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請問，他現在跟正義聯盟解約還來得及嗎？！！
史蒂夫的速寫功底扎實，他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綠燈俠和閃電俠兩人的身材特點和動作特征捕捉完畢，帶著一打速寫稿快快地跑了。
正如哈爾他們一開始料想的那樣，薇拉的確是在考慮在現階段推出宣傳綠燈俠和閃電俠的個人形像。
不單單只考慮宣傳這兩個人的個人形像，而是針對正聯整年來在宣傳上吃虧的事有不少聯合計劃。
不過，和當初推出蝙蝠俠《壞又甜》的林恩人設圖不同，這一次，薇拉直接玩了個大的。
暫時忽略擁有四倍體力的史蒂夫是如何被壓榨到累出黑眼圈的，在論壇裡的大家還在零零碎碎地偶爾嘲笑正義聯盟新聞部的干癟宣傳時，新劃分出來的論壇同人圖板塊裡，就迎來了一個含金量空前絕後的神貼。
彼時，距離新聞板塊裡的那條有關於綠燈俠抓獲要犯的新聞出現已經過去了很久，論壇內幾乎連吐槽聲都很少出現了。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向來比較佛系的同人圖愛好者們，忽然看見了板塊中，出現了一個標題名為《綠燈俠：微薄之力》的帖子。
一看這個帖子的標題，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要知道，雖然超硬同人圖和文經常聯動，但是相較於風風火火、經常靠標題吸引人的同人文板塊，同人圖這邊其實要溫吞緩和得多。
因為正義聯盟的超英們實在太過低調，同人圖板塊創作出來的作品，基本都是根據某些熱門同人文的聯動作品，所以他們發帖的時候肯定會在標題明說，可是這個《綠燈俠：微薄之力》是什麼？
難道是同人文那邊，有人寫了綠燈俠的文章嗎？
抱著不可思議、看熱鬧的心態，大家紛紛點進這個帖子，然後驚訝地發現——這居然不是一副單純的同人圖，而是一篇正正經經的漫畫！！
——這就是薇拉計劃中的第一步了。
單幅的同人圖算什麼？
這一回，她直接搞出了綠燈俠和閃電俠的短篇同人漫畫，鑒於史蒂夫目前還在瘋狂掉頭發趕稿，她就先把哈爾這部分放了出來。
在看見主貼上匿名作者宣稱這是有關於綠燈俠的漫畫，且正在連載時，大家好懸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WTF？？
漫畫？居然是漫畫？
他們搞了這麼久的同人畫，天天都在畫蝙蝠俠和超人的各種人設圖，萬萬沒想到，他們中間有個叛徒不聲不響地搞起了漫畫！而且還是有關於綠燈俠的漫畫！
綠燈俠這牌面……完全可以說比蝙蝠俠和超人都大多了吧？！
等大家好不容易抽完氣，驚嘆完之後往下滑，再去看下面的正式漫畫，看見第一頁的時候就差點兒跪了。
……這還真就是正正經經的漫畫。
在漫畫的第一頁，這位發帖的匿名畫師認認真真地繪制出了一張漫畫封面圖。
這張封面圖給人的第一印像，就是「磅礡大氣」。
與之前的所有同人圖都不一樣，這張封面圖，並沒有將正義聯盟所有的超英都描繪出來，它重現的，是當時華盛頓大戰時的整個戰場。
烏雲壓城，整個天空晦暗無光，厚厚的烏雲之下，密密麻麻地遍布著無數畸形可憎的怪物，它們朝著下方的華盛頓席卷而來，讓人心驚膽戰。
而在怪物、激光射線、外星飛船和四處逃散的人群之間，七個高大修長的人影正逆光而行，由地面飛向高空，與那群鋪天蓋地的外星入侵者形成對立之勢。
縱使這七個人的人影模糊不清，但是一眼看過去，卻依舊能從他們的背影中，通過一些相關的特征認出對方。
衝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是超人和閃電俠，他們已經身處半空之中，左側的神奇女俠和沙贊正在利用能力橫掃地面的怪物，右側的蝙蝠俠和鋼骨則在有意識地進行救援，而封面的最底下、最中心，則站著綠燈俠。
面對無數已經衝上前線的同伴，綠燈俠沉默地舉起了右臂。
隨著這個動作，他的周身綠光大作，這種閃耀的、渾厚的、帶著純淨之感的綠光像是一面屏障，飛快地擴散出去，將所有的同伴都保護在其中，並迅速地照亮了這片漆黑昏暗的大地。
綠光所到之處，一切猙獰可憎的怪物，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驚恐掙扎，他們漆黑的身影在這陣溫柔的綠光之中逐漸消散，而在更遠的暗處，仍有無數怪物，正在蠢蠢欲動著朝著綠燈俠的方向逼近。
光是這一個封面，就已經是一副史詩級的敘述佳作了。
這幅畫中，充斥著一種雄厚而滄桑的悲涼感，透露著一種宿命般的堅定和頑強。
在綠光的輔佐和照耀之下，那些擅自入侵的怪物，就好像是陽光下的陰影一般消失無蹤，無所遁藏。
但凡是點進這個貼子的粉絲們，光是看見這麼一個封面，就好像身臨其境，已經全然腦補出了華盛頓大戰時悲壯可怖的戰場，腦補出了超級英雄們是如何奮勇上前，以七個人的力量對抗成千上萬只外星爬蟲的。
他們頓時激動到手抖，差點喜極而泣。
天啊！這本短漫畫的竟然是正義聯盟最重要的華盛頓大戰？？
光看封面，就知道畫手扎實的功底了！這是什麼神仙太太哦！比當時《壞又甜》的林恩蝙蝠俠人設圖還要好看！！
漫畫標題雖然一看就是綠燈俠的主場，但是看這個畫面布局，應該說的是正聯所有超英。
真是有生之年啊！
要知道，在華盛頓大戰結束的時候，媒體雖然鋪天蓋地地宣傳超級英雄，但是都對當時華盛頓大戰的具體情況避之如諱，基本沒有幾家媒體披露當時的戰場過程的。
雖然官方說法是「為了避免恐慌」、「照顧華盛頓市民」的心情，但是無論如何，這種做法讓眾人基本無法獲悉超英們究竟在戰場上是如何發揮表現的。
而現在，居然出現了這樣一本專門描述當時戰場情況的漫畫！
大家精神一震，顧不上對著這張足以被當做手機屏保和電腦屏幕的封面圖流口水，連忙急匆匆下滑，迫切地想要看見華盛頓大戰的具體內容。
下滑，下滑，經歷了幾個無用的水貼之後，第一頁漫畫正式出現，大家眼前一亮，懷抱著緊張且期待的心情定睛一看——
第一頁是黑的。
整整一頁，上面只有一句作者的坦白解釋：
「不好意思，我沒有經歷過華盛頓大戰，畫不出來。」
滿臉都寫著期待的讀者們：「……」
喵喵喵？
作者你別逗我！你都能繪制那麼大氣真實、讓人看了就喘不上氣來的戰場全景了，結果你現在說自己沒經歷過華盛頓大戰？？
大家咬牙，不死心地往下再滑一頁，果不其然地看見下一頁的第一個分鏡頭上就寫著：
【華盛頓大戰之後。】
緊接著，畫面就轉到了綠燈俠的身上，在戰後，此刻的綠燈俠正在幫助某建築隊進行災後重建工作。
他懶洋洋地漂浮在半空中，利用手裡的能量塑造出各種各樣的工具，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地幫助著施工隊裡的工人，時不時還和對方聊幾句天。
而在背景中，整個華盛頓到處都是這樣的殘垣斷壁，看得出來，這的的確確就是災後重建的時間點。
讀者們：「。」
太太我真的要告你欺詐了啊啊！！[痛哭流涕]
這是什麼魔鬼漫畫家？！
明明封面畫得那麼好，等我們興衝衝地點進來，才發現貨不對板，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誰要看渾身冒綠光、像個手電筒一樣的綠燈俠啊！
我們不care！我們不喜歡好嗎！
當即，就有讀者忍不住心塞地撇開漫畫，劈裡啪啦地在貼子下留言：
「太太你畫得太棒了！請問考慮過繪制超人的漫畫嗎？」
「太太看這裡看這裡！我是XX漫畫社的編輯，請問你現在有意向換工作嗎？」
「求太太暫時別畫綠燈俠了，請問能把蝙蝠俠他又壞又甜改編成漫畫嗎？我們粉絲眾籌！」
一時之間，這個帖子在發出來不到十分鐘，就蹭蹭蹭地蓋了二十幾樓。
顯然，被封面吸引，一眼察覺到畫手的深厚功力之後，所有人都希望這位大觸畫手別畫什麼綠燈俠了，先去畫超人或者蝙蝠俠的同人漫畫。
只不過，無論這些人怎麼勸說，評論如何瘋漲，眾籌的呼聲如何步步增強，這位匿名畫手就是一個都不回復，堅決地把自己手頭上的《綠燈俠》漫畫稿，一頁一頁地發了上來。
於是，大家也就只能忍著心塞，順便看看這個所謂的綠燈俠的漫畫。
正如畫手一開始所說，這部漫畫是在華盛頓戰後的第一天，在那個時候，綠燈俠的確是在整個華盛頓來回奔走，利用他那股綠色的能量幫助民眾解決了不少難題。
在漫畫裡也是如此。
大家就看著綠燈俠幫完了施工隊，又去幫助醫院重建，安撫完了受傷的小孩子，又去和政府部門的聯絡員協商……
總之，整天下來，他就像一只勤勞的蜜蜂一樣，不斷地揮動著翅膀，腳不沾地地到處跑，到了凌晨才慢吞吞地回家。
看到這裡，幾乎所有的粉絲們，也只是在心中輕輕地、無奈地感慨了一句「綠燈俠真是太忙了」，就繼續發帖，卑微請求畫手看看他們家的超人（蝙蝠俠）了。
綠燈俠好是好，可問題是，他既然是超級英雄，怎麼會不好呢？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綠燈俠是超級英雄的這個固有印像，反倒桎梏了他的種種行為。
再加上這些幫助好像也完全沒有特色，綠燈俠全天幾乎都在沉默，導致大家即便看了漫畫，也對綠燈俠映像不深，感覺不鹹不淡。
他們又刷了好長一段「蝙蝠俠」和「超人」。
眼看著帖子越蓋越高，頑強且沉默的畫手樓主，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繼續發出了下一張圖。
在這張漫畫中，忙碌了一天的綠燈俠依舊保持著沉默，慢吞吞地飛回了家。
關門、落鎖、拉上窗簾、打開監控器、打開報警系統……在一眾讀者有些懵逼的觀看下，綠燈俠機械地做完了這一系列繁復的工作，突然捂住胸口，像是完全支撐不住了一般，半跪著倒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他面無表情的臉頓時變得猙獰痛苦起來，整個身體都在拼命顫抖，好不容易支撐起上半身沒有倒下，他張嘴，劇烈地咳嗽起來，猛地嘔出了一灘血。
所有看到這裡的讀者：！！！？？
等等！等一下！
這個走向怎麼好像哪裡不對啊？！
這不是戰後嗎？這不是已經平安下來了嗎？
綠燈俠白天的時候不是已經幫助別人重建華盛頓了嗎？
怎麼他突然會倒地不起，一副身受重傷的樣子？！
沒等大家瞪大眼睛發出質疑，下一張漫畫緊接著就發了上來。
漫畫裡，咳嗽了半天之後，綠燈俠的衣襟上已經沾滿了點點滴滴的血漬，他皺著眉，很艱難地撐著牆壁站了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抬起了右手。
當著所有讀者的面，這個身材修長而勁瘦的超級英雄，就這麼站在鏡子面前，面無表情地，撕掉了自己上半身的制服。
也不知道綠燈俠的制服到底是什麼材質的，他就這麼輕輕地一扯，整個上半身的制服就如同一層薄紙一般，就這麼輕飄飄地變成了碎末，慢慢地落在地上。
隱隱的綠光之中，男人上半身的制服支離破碎，終於顯露出了他那滿是肌肉的小麥色肉體。
透過畫面中的鏡子，所有人都能看見他制服以下的軀干上滿是各種各樣的傷口。
無數道猙獰的刀疤，從男人結實的肩頭無情落下，錯落地分布在他的上半身，一道明顯就是槍傷的可怕傷口還帶著鮮紅的血漬，就這麼嵌在他的腹部，再往下，就是結實有力、如同魚鱗一般的八塊腹肌。
這個場景實在是過於……陰暗了。
狹隘的洗手間內，幽深而慘淡的白光折射下來，男人就這麼佝僂著身體站在鏡子前，殘余的制服破破爛爛地掛在他的身上，他的前胸後背都精壯無比，無數縱橫交錯的傷口無比明顯。
這些傷口和血漬，與他蒼白的臉色、緊抿的嘴唇、以及搖搖欲墜的褲子，同時結合成了一種矛盾的美感，既顯得無比孤獨慘淡，又隱隱地帶著一絲……
誘惑。
對，誘惑。
所有看到這裡的粉絲們，傻乎乎地望著這張靜態的圖，忽而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這、這——這傷得也太重了吧？綠燈俠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好慘，眼淚不由自主地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誒？怎麼突然有種想舔屏的想法？？
第72章 顯微鏡女孩
哈爾.喬丹原本就是一名戰鬥機試飛員。
所謂的試飛員, 和單純的飛行員還不一樣，因為飛行員是駕駛已經接受過檢測、保證安全的飛機，而試飛員的工作則是對新機型進行飛行試驗, 檢測出可能存在的漏洞和危險。
曾經就有波音717試飛失控差點兒超速解體，結果硬生生被試飛員的縝密操作給搶救回來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試飛員和拆彈專家的工作沒有什麼區別, 都有極大風險, 一不小心就可能喪命, 更何況是戰鬥機試飛員。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工作, 需要極為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超越常人數倍的反應力、體力和承壓力。
哈爾作為最出色的試飛員之一, 他的身體素質和體格強度可見一斑, 經過多年專業訓練, 他的身體體格已經算是普通人類的巔峰水准了。
可想而知，這樣一個本身身材就已經足夠吊打大多數人的男人, 再搭配上史蒂夫這個本身就經歷過無數戰役，畫起戰場和戰士輕車熟路的bug級別畫師，《綠燈俠：微薄之力》裡的這幅戰損圖, 會有多麼誘人了。
……除開封面圖，之前幾張漫畫的評論區都反應平平, 等輪到這一張, 突然呈現出了井噴式的爆炸！
「咦？我的鼻子怎麼有點癢？」
「咦？我的臉怎麼紅了？」
（此處省略無數附和回帖）
「笑看樓上兩個花痴，為什麼鼻子癢為什麼臉紅你們心裡沒點兒數嗎？呵, 我就不一樣了, 我比較直白——太太你有本事畫渾身是傷的綠燈俠, 你倒是把他的褲子也脫了啊！為什麼只畫脫掉上衣！為什麼為什麼！[咆哮.jpg]」
「就是！綠燈俠小可憐怎麼上半身都是傷？他的腿怎麼樣了？他下半身是不是也全都是傷！哎呀好擔心，所以太太你讓我們看看嘛！」
幾乎所有看到這張圖的讀者們，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瞬間改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畫裡渾身是傷的綠燈俠，滿腦子都是肌肉……哦不，是男人身上的傷。
在被這張圖足足驚艷了數秒之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開始對這部短漫投入了真情實感，他們開始暗暗好奇：
為什麼這裡的綠燈俠會全身是傷？
在白天的時候，他不是還在若無其事地幫助重建城市、安撫民眾、去開什麼政府會議嗎？
因為下章漫畫還未放出，滿腹疑惑的眾人先是對著這張綠燈俠受傷的圖流了好久的口水（……），然後就齊刷刷地滑到前頁，把剛剛那些隨便看看就跳過的前奏劇情又重新看了一遍。
之前是不在乎隨便看沒發現，等到大家認真起來仔細看，這才發現，其實在這之前整個白天的劇情裡，畫手太太就已經非常隱晦地暗示了大家「綠燈俠身受重傷」這一點。
比如，在參與重建工作時，他一直都高高地懸浮在半空，後背微微佝僂，全程不與人交流溝通，只挪動右臂。
又比如，在他參加政府的會議時，所有的超級英雄依次走進展廳，只有他一個人面無表情地落在最後，在走路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乎有什麼不適。
當時看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一看到後面那張圖上綠燈俠身上的傷口，大家就全明白了。
只挪動右臂、後背佝僂，是因為他背部、左臂都有重傷。
不與人溝通，走路慢吞吞，是因為他的腹部有一個深深的槍傷。
用餐的時候、飛行的時候、談話的時候……其實種種細節都能看出綠燈俠隱晦地表現出過不適，但是他始終沉默著不說，漫畫裡的所有人，包括看漫畫的讀者們，就都沒能發現。
重新復盤看罷，所有察覺到這點的人，都不由得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和難過，有點兒不是滋味。
聯想到漫畫開頭說過的，這個時間點剛巧是華盛頓大戰之後的第二天，大家隱隱約約都能猜到綠燈俠身上的傷到底是哪兒來的了。
心頭好似堵了一塊大石頭，讀者們望著最後那張戰損綠燈俠，難過地想：
這肯定是他在華盛頓大戰時，抵抗那些外星入侵者時受的傷。
——才怪！！
同一時間，正在正聯基地裡同時翻閱紙質版短漫全篇的哈爾，氣的差點兒沒掀桌：
「喂！我什麼時候受了那麼重的傷了？整個華盛頓大戰，被打得最慘的難道不是被那群家伙抓走的超人嗎？」
……薇拉.塞納你這編的是什麼破漫畫！
不帶你這樣損害綠燈俠形像的吧？我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慘狀了？
在場的另外六個超級英雄涼涼地看著哈爾，目光幽幽。
尤其是親眼見識過綠燈俠被打臉的布魯斯和克拉克，兩個人同時動了動嘴角。
……是是是，你是沒在華盛頓大戰時受那麼重的傷。
畢竟，你之前就已經被超人揍得夠嗆了= =
「你不喜歡這種人設？」
薇拉微微一笑，巋然不動，「簡單，你覺得是修改成你是隱藏身份的富二代醫生林恩好，還是直接給你描繪一張足夠英俊帥氣的臉？」
你是想被寫進另一篇壞又甜同人文呢，還是想摘下眼罩走超人靠臉吃飯的老路？
哈爾：「……」
哈爾若無其事地拿起了漫畫，邊看邊誇：「這漫畫劇情真有意思，我喜歡！」
同樣一部短漫，超英這邊拿的是完全版，所以他們很快就看完了全篇。
總得來說，這的確只是一個短篇故事。
故事的背景時間是發生在華盛頓大戰之後的隔天，大概描述了一個綠燈俠在華盛頓大戰時身受重傷，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強忍傷痛跑去打擊罪犯的故事。
在這本漫畫中，沒有什麼女主角，也沒有什麼過於強大的敵人，通篇都在以綠燈俠的心路歷程為主線，以他的視角來看待這個世界，又或者說……是突出了他個人的一些故事。
——最鮮明顯著的，就是這篇漫畫徹徹底底地暴露了綠燈俠是個終極死傲嬌、嘴炮大王的事實。
在漫畫裡，綠燈俠明明身受重傷，卻還裝作一點兒沒事地跑去履行超級英雄該履行的義務。
等到晚上回家，他終於支撐不住，全身血崩快掛掉時，幸虧是早就看出綠燈俠不對勁兒的超人及時趕到，利用特殊藥物把綠燈俠給搶救了回來。
可是，綠燈俠好不容易重新蘇醒，看見超人時的第一個反應就是：
「誰要你來救我了？你以為我受傷了就會變弱？告訴你吧，綠燈俠能搞定一切！」
雖然臭著臉這麼說了，可是下一秒，上半身綁滿繃帶的青年，猶豫了一下，低聲嘀咕了一句：
「反正……謝謝了，雖然我不需要。」
看到這裡的正聯全員，除了哈爾之外全部低頭：「……噗！！」
薇拉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啊！
之前塑造蝙蝠俠和超人的人設時，好歹也只是為他們倆塑造了一個虛假人設，可是怎麼輪到哈爾.喬丹，就搞得這麼真實啊？
光看那句「綠燈俠能搞定一切！」，熟知哈爾性格的大家就都快笑翻了，如果不是哈爾現在還在這裡，他們真想當場問大魔王：
老實說，薇拉你是不是在綠燈俠的房間裝了監控？
嘴硬還嘴賤、傲嬌還傲慢、不肯欠人情、討厭麻煩……這漫畫雖然短，但是每一個分鏡裡描繪的綠燈俠，這說話的語氣和行為，壓根就是哈爾.喬丹本人嘛！
哈爾：「……」
有那麼一瞬間，死死捏著畫稿的綠燈俠，覺得自己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他捏著畫稿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臉頰滾燙，心髒狂跳，簡直快被漫畫裡的那個「自己」給氣成了河豚：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亂講！」
大家，努力憋笑：「對對對，你不是傲嬌，你也不是那種嘴炮大王，我們都懂……」
漫畫裡，劇情還在繼續。
堅持著轟走了超人之後，綠燈俠孤零零地蜷縮在自己的安全屋中，用繃帶將身上的傷全都綁好，就重新走出了家門。
特殊的藥物止血、繃帶綁好、穿上制服……他飛出安全屋的時候，又變回了原本的那個戰無不勝、永遠奮鬥在最前線的超級英雄。
（看到這裡的哈爾小聲逼逼：什麼叫做變回去？我本來就是！）
此時白宮表彰會已經過去，當初的超級七人組團隊已經出現，閃電俠和神奇女俠幾次都善意地勸綠燈俠回去養傷，他都置若罔聞。
「你在開什麼玩笑？戴安娜？」
明明頂著一身傷，卻還要裝作一副無堅不摧模樣的青年懶洋洋地抬了抬右臂，拒絕神奇女俠的靠近和幫助，嘴唇一勾：
「我什麼時候受傷了？」
可是你明明就是受傷了！
而且還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差點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小屋裡啊！
但凡是看到這裡的讀者，都不由得心口一酸。
她們死死地瞪著漫畫裡那個非要嘴硬、死活就是示弱的笨蛋綠燈俠，只覺得又氣又心疼，真恨不得自己直接衝進漫畫裡，衝著青年憤怒咆哮：
別逞強了，快給我去休息養病！
難道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超級英雄嗎？那些小事就別管了，多考慮考慮你自己吧！
在這章發布之後，評論區很快就湧現出了無數讀者恨鐵不成鋼的吶喊聲。
那副為了綠燈俠生氣、為了綠燈俠擔憂的樣子，還真不看出來之前她們還是一副「我不要看綠燈俠」、「綠燈俠沒什麼好說的」冷淡模樣。
（哈爾，大聲逼逼：可是我真沒受傷啊！）
「反駁最開始那幾層樓的評價：綠燈俠的確是個超級英雄，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有義務做這些事情好嗎？」
「超級英雄也是人，憑什麼不給超級英雄喘息的時間？憑什麼不給超級英雄養病的時間？一開始的時候你們理所當然地認為綠燈俠就該做這些，就該去重建城市、去安撫病人——你們考慮過他自己也是個病人嗎？」
「回復樓上，我就是一開始時發評勸畫手太太不要畫綠燈俠，認為綠燈俠就該做這些的人，這裡先道歉，是我的態度有問題。解釋一下：我當時的確不知道綠燈俠自己也受傷了。」
「你這種態度不照樣有問題嗎？誰規定的超級英雄就非得去做這些工作？他們自己願意去做，和別人催促他們去做事兩回事，望周知。」
隨著漫畫一張張發出，無數蹲點在帖子裡不斷刷新的讀者們忍無可忍，紛紛發表自己的觀點，在帖子裡吵了起來。
隨著跟帖的人越來越多，這個帖子很快就變成了熱門帖，被展示到了論壇首頁上。
自從改版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同人圖板塊的熱門帖超越了同人文板塊的熱度而被推上首頁，無數同人文板塊常駐用戶頓感好奇，也跟著點進了《綠燈俠：微薄之力》的帖子。
「綠燈俠？綠燈俠有什麼好看的？畫手太太的畫技太棒了，求畫蝙蝠俠和超人，我們不想看綠燈俠（翻到戰損圖）——臥槽！！？？」
他們也真香了。
把之前的話忘得一干二淨，同人文板塊的用戶越看綠燈俠越覺得這個青年可愛得要命，簡直太惹人憐愛了！
是以，大家挽起袖子，紛紛加入了吵架大軍。
隨著這些吵架評論越蓋越多，畫手又不緊不慢地繼續更新了。
新章節內，死活不承認自己受傷、死活不願意示弱去休息的綠燈俠，就這麼堅持己見，繼續著他的日常救援工作。
第一次，他不顧自己腹部的重傷，忍著撕裂般的疼痛，找出了那些戰後仍然偷偷潛伏在地球的外星人。
在把對方一一干掉之後，他從這些怪物的手中救出了無辜的市民。
可惜，這些市民卻一點兒都不感激他，反倒責怪起了他：
「你為什麼不早點兒過來救我們？你知道我們被怪物囚禁了一天是什麼感受嗎？」
被綠燈俠救出來之後，那位年輕的女士衝著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坐上了警局的車，連句謝謝都沒跟綠燈俠說。
看到這裡，讀者們差點兒沒憤怒到當場把手機撕成兩半。
——臭女表子你他媽還嫌東嫌西的是吧？
綠燈俠就不該頂著傷過來救你，任憑你死在那些怪物手中你就開心了！
第二次，綠燈俠受托前去華盛頓大戰中損毀得最嚴重的波多馬克河沿岸——連接兩岸的大橋因為當時的大戰早就塌掉了，這個時候就需要綠燈俠的能力去緊急修復了。
從早到晚，頂著頭頂炎炎烈日和河面上潮濕的風，綠燈俠就這麼默不吭聲地懸浮在半空，利用能力將大橋一點點修好。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他的額角都冒出了點點冷汗，大橋終於修復得差不多了。
他降落到附近，正在拿著筆寫寫畫畫的工人主管懶洋洋地看著他，衝著他一揚下巴：
「OK，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你可以走了，超級英雄。」
沒有任何感激之情，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綠燈俠習以為常地忽略掉這人，扭頭就走，在他飛至半空時，靈敏的聽力讓他清清楚楚地聽見那個工人主管的小聲抱怨：
「這些超級英雄真是有病，打架就打架，破壞建築物干什麼？如果不是他們，老子何必要在這裡加班修橋？」
看到這裡的讀者們：「………………」
不行了，不行了。
氣得肝痛。
——是啊！超級英雄真是有病，他們打什麼架救什麼人抵抗什麼外星人啊，就該好好保護建築物，好讓你們全死了就好了！
對了，只要他們有心，這條大橋肯定給你保護得妥妥當當，大叔你好死而瞑目了！！
兩小節短章下來，原本還在為綠燈俠的傲嬌古怪性格而納悶的大家徹底悟了：
這他媽當個超級英雄天天遇見的都是這種人，綠燈俠至今還是個超級英雄，能去拯救世界、去幫助別人就已經很難得了好嗎！
換做是她們自己，遇見這群不講道理的狗東西，估計早就黑化了，如果真像綠燈俠一樣擁有那麼強大的能力，早就把這群混蛋一個個捏死了！
真是太他媽生氣了！
看個漫畫，居然能讓人這麼生氣——畫手太太你太過分了嗚嗚嗚。
球球了，快讓綠燈俠不要再遭遇這種混蛋了吧！
女主呢？像莉娜小天使一樣的女主呢？快出現來擁抱這個可憐的男人啊！
女主你要是再不出現，那我們可要去寫綠燈俠X我的同人文了！
在第二節 完畢之後，整個評論區徹底炸了。
如果說同人文從一開始就是《蝙蝠俠他又壞又甜》，讓人看了忍不住發出嘿嘿嘿的姨母笑，整天的心情都會變好的話，那同人漫畫的《綠燈俠：微薄之力》就是讓人看了之後莫名憋屈，心裡委屈又難過，明明氣得要命卻又不知道怎麼發泄。
真.從頭刀到尾。
一刀一刀凌遲他們的心。
因為這個帖子已經出圈，蘇珊也點進來看了這篇漫畫，她原本從來沒有看過任何漫畫，卻在忍著不懂強行看完之後，哭得稀裡嘩啦，委屈極了：
這些人怎麼這個樣子啊？
這些討厭鬼，怎麼能這樣對待、這樣責怪超級英雄？
他們曾經拯救了世界，綠燈俠因為大戰而渾身是傷，他自己不在乎，但這也不是你們用這種惡心手段欺負他的理由啊！
蘇珊嗚嗚嗚地哭了半天，連自己的文都沒心思更了，看著評論區裡一片氣得要命、委屈得不行的姐妹們，她想了想，安慰地發出一條評論：
「沒關系，這只是漫畫，真實世界裡的超級英雄肯定沒有這麼可憐——你看，華盛頓大戰之後，所有的人不都在稱贊他們嗎？」
這條評論一出，跟帖人無數，很多人就像是找到了安慰一般，心情終於好受了一點兒。
可是，這份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在無數跟帖之後，一個匿名貼突然冒出來，幽幽地道：
「你就這麼確定，真實世界裡的他們就沒有被這樣欺負嗎？」
這句話之後，這個匿名人士，默默地貼出了那條超英新聞板塊，有關於「綠燈俠協助警方逮捕要犯」的干癟新聞。
眼淚好不容易止住的蘇珊：「……」
好不容易稍微放心點兒的眾人：「…………」
他們愣愣地盯著那條一年之前的「舊聞」，突然之間感到不對勁。
不對啊。
以綠燈俠的能力，他至於「協助」警方嗎？
以他那副逞強又傲慢的性格，肯定是大喊著「綠燈俠一個人就能搞定一切」，直接衝上去把犯人逮捕了交給警方，他怎麼可能去協助？
再說了，連綠燈俠都抓不住的犯人，警方還有這個本事逮捕他嗎？
蘇珊揉了揉眼睛，奇怪地瞪著那條舊聞。
一年以前，華盛頓大戰過後的第三天，協助警方逮捕要犯……這條新聞就這麼幾句話？什麼發生地點、當時的具體情況都沒有？
是否意味著，綠燈俠在當時，還真有可能渾身是傷，卻被人給欺負了？
久久的沉默之後，蘇珊文也不更了，她當即打開谷歌，根據這幾個關鍵詞搜索起了當時的新聞。
不僅是她，無數個看到這個帖子和新聞的讀者們，也忍不住和蘇珊一樣，利用各種各樣的途徑，調查起了這個看似平平無奇，卻處處透露著古怪的舊聞消息。
——一年以前是吧？沒過多訊息是吧？要犯和警察局的名字都被模糊了是吧？
沒關系！只要我們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我們總能查出來！
今天，我們所有人都是顯微鏡女孩！
第73章 全員偵探
被一篇尚未完結的短漫挑起了所有怒火，靠著滿槽的怒氣值, 粉絲們的行動變得異常迅速。
短漫發布不過兩個小時, 該貼被頂成熱門。
短漫發布四個小時, 無數人開始有意識地谷歌有關於一年以前綠燈俠逮捕要犯的新聞，在一無所獲之後, 大家一邊怒罵谷歌（……）, 一邊殺回論壇。
短漫發布當天下午, 正義聯盟向來無人問津的新聞板塊出現了數條留言, 在有關於綠燈俠的那條新聞下，幾乎所有的評論都是在追問有關於這條舊聞的具體消息的：
「請問這條新聞具體發生在何地？有當時的錄像或者記錄嗎？」
「綠燈俠是不是在大戰後就受傷了？他當時是不是負傷行動？」
「網站編輯看這裡！我調查了當時的幾家主流媒體，沒有看見有關於綠燈俠的新聞, 可以提供更詳細的訊息嗎？」
從下午到晚上, 這條原本不起眼、只有寥寥數個評論的舊聞公告點擊量暴增, 無數粉絲從漫畫追到了這裡, 網站公開郵箱裡不斷有人發郵件詢問此事, 可以說是一大半的活躍用戶都開始關注此事。
倘若是正常運營的網站, 面對這種規模的質疑和詰問, 網站運營人員早就站出來發聲解釋了。
可是輪到正義聯盟網站，別說是公開解釋了，就連個只言片語的回應都沒有，就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場風波一般。
從下午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第二天, 始終沒有看見網站正面回應的粉絲們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一時之間, 同人文愛好者和同人圖愛好者們齊齊聚集到了主論壇, 不斷發帖詰問吐槽。
有脾氣大的暴怒不已：
「請問正義聯盟官網運營是星際玩家嗎？之前大刀闊斧地改革板塊時我還誇他們效率高，結果這個新聞板塊做得爛透了！」
「這個新聞板塊一開始建立的時候就應該實時更新正聯的行動報告吧？為什麼前段時間才開始報告一年以前的新聞，而且只有閃電俠和綠燈俠的這兩條？超人和蝙蝠俠這一年來做的貢獻被你們吃了？」
也有略了解事理的發出譴責：
「可以理解現在才發一年以前的舊聞，應該是怕實時更新行動報告被敵人利用……雖然但是，你這拖沓也就算了，一年以前的舊聞你也遮遮掩掩，這是生怕別人知道超英的犧牲和付出是吧？」
「我相信超英們現在才把一年前的舊聞搬出來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可問題是，你們現在才放出這些報告，又說得如此簡練，如果不是我們細心注意到這一點，誰會知道超英們做了些什麼呢？」
在漫畫尚未更新的第二天，整個論壇內再度吵成一團，最終，還是理智的後者占了上風。
經過復雜的討論，大家勉強達成一致結論：
一方面，正聯官網時隔一年才放舊聞，肯定是考慮到諸多原因。
比如說怕引起恐慌、怕被敵人追蹤到痕跡雲雲，他們這樣做是有自己的考量，肯定是有利於他們的。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從官網至今只有三條新聞，還寫得這麼干癟來看，不排除正聯官網壓根就對這些報告宣傳不上心的可能性。
和大多數粉絲們一樣，蘇珊勉強贊同第一個觀點，對第二個觀點猛拍大腿表示瘋狂贊同。
為此，她甚至專門發了個帖：
【吵了整整一天，終於得出結論：正義聯盟全體人員全都是耿直的鐵憨憨，不接受反駁！】
在主樓裡，她又氣憤又心疼地寫道：
「我真是被正義聯盟這一系列操作就氣笑了——提起正義聯盟，現在絕大多數人都會認為他們是因為華盛頓大戰而崛起的。
可是誰也不知道，在華盛頓大戰前後，他們每個人明明都有無數功績，他們每個人都曾經化解過數不勝數的危機！」
「可問題就是——就好像漫畫裡的綠燈俠一樣，他們做了這麼多，每次都是吭哧吭哧地拯救完世界，就立馬低調退場，連一個面向媒體的合理解釋都沒有，導致無數人壓根就看不見他們的存在，搞得很多人都像漫畫裡那些腦癱一樣罵他們！
仔細想想看吧，除開超人當初的直播和沃克強行發起的表彰會，他們什麼時候正經出現在人前過？什麼時候接受過采訪？什麼時候把自己的功勞說出來過？」
雖然是匿名發帖，但是蘇珊這個固馬到底還是個正火的同人作者，是以無數讀者都點進來聲援，很快就將蘇珊在主論壇區的發帖也頂成了熱帖。
大家的想法基本都和蘇珊一樣：
「說得太對了，正聯這宣傳看得我頭痛——就算是他們不得不推遲一年才把當初的消息爆出來，那也不能寫得這麼干癟吧？」
「找了一圈，查了一天，真沒看見超英對外誇耀過一句，哪怕是超人當初的直播，他也極為謙虛低調，全程沒有誇過自己一句，反倒是沃克……呵呵。」
在恨鐵不成鋼地把正聯宣傳罵了一圈之後，終於有人提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不對啊？正義聯盟……迄今為止，有宣傳部門嗎？」
正罵得起勁的眾人：「………………」
提問者冷靜地擺出資料：
「之前超人直播的時候就說過，正義聯盟目前只有七個人。
官網是政府幫忙做的、之前鋪天蓋地的宣傳是因為白宮表彰大會，蝙蝠俠被污蔑為凶手的時候也沒有人出面解釋或者開個新聞發布會什麼的……你們為什麼會認為正聯有宣傳部？」
趁著眾人呆呆的沒有回過神來，這個提問者分析完之後，給出了致命一擊：
「綜上所述，我懷疑這個網站的新聞版塊就是超級英雄本身在管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這麼久以來，新聞版塊都做得這麼糟糕——因為超級英雄壓根就沒時間管理這個網站。」
「他們光是去拯救世界，就已經快要忙不來了，怎麼可能有時間再著眼什麼宣傳問題？」
蘇珊&其他粉絲們：「！！！」
沒、沒有宣傳部門？？
也就是說，新聞版塊裡的新聞……全部都是超級英雄們自己寫的？
大家的腦海裡，頓時栩栩如生地浮現出了超人/蝙蝠俠/綠燈俠在拯救世界的中途，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個網站，想起網站裡還有一個新聞版塊，就隨手在這個板塊裡添上一條舊聞的模樣。
……怎麼突然覺得，好像有點兒萌？
想像一下超人板正地坐在電腦前，小心翼翼地敲擊鍵盤，臉紅又尷尬地寫下有關於「超人直播」的二三事。
想像一下綠燈俠煩躁不已地瞪著新聞版塊，一邊說著「啊啊啊煩死了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寫的？」，一邊干巴巴地打下這麼一行字，應付交差的蹭的累模樣……
蘇珊：「……」
粉絲們：「……」
她們莫名其妙露出了姨母笑。
所以說，超英們人前威風凜凜，好像無所不能，背地裡低調成習慣，連正經發個宣傳稿都不懂怎麼搞，還手忙腳亂的……
媽喲！
這是什麼反差萌大寶貝！
滿腔的怒火頓時消失得一干二淨，大家現在再去看新聞版塊裡那幾條干癟簡陋的舊聞，頓覺無比好玩，甚至隱隱地帶上了一絲憐愛。
眼看著論壇裡的風氣正在慢慢朝著正確的方向走去，在蘇珊的帖子裡匿名提問並分析的薇拉立刻收手，任由大家想像發揮。
——她發的這個分析倒也不是全然的假話，如果她當初沒有答應蝙蝠俠的邀約，現在的正義聯盟估計還真沒有專門的公關和宣傳部門，有沒有這個網站都難說。
即便是有，以正義聯盟這些家伙的性格，這個官網的運營建設肯定比現在還糟糕。
隨著風向的轉變，事態慢慢地產生了新的變化。
從憤怒轉為憐愛，又從憐愛逐漸轉化為了呵護之情，抱著一種「怎麼都得為綠燈俠澄清討公道」的想法，大家紛紛開始利用自己的方式查出當時的真相。
谷歌搜不出來，各大主流媒體當日毫無報道……那又怎麼樣呢？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她們總有辦法查清楚。
有人在其他的論壇懸賞發帖，要求調查當日綠燈俠逮捕要犯的具體線索。
有人直接向各大社交網站的自媒體投稿，借此尋求其他群體幫助。
還有人向各自所在城市的警局寫信，咨詢綠燈俠是否曾經幫助過警局斷案。
除開這些普通的手段，某些特殊專業領域的粉絲們，更是發揮了各自的優勢能力，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調查真相。
因為深諳此事的要緊，大家也不藏私，只要稍微查出了點兒什麼，就立刻po到論壇中，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全都放出來，供後來者在此基礎上參考借鑒、深入調查。
在這樣的信息接力之下，哪怕薇拉並沒有給出任何幫助，在全論壇大動員之下，粉絲們還是查出了不少東西，效率極高。
在著手調查的第二天，她們就大致地鎖定了幾個城市，認為綠燈俠當初逮捕犯人可能就是在這幾個城市中完成的。
第三天，大家通過排除法，把與現實情況匹配不上的城市一一劃掉，得到了當初綠燈俠當初逮捕犯人時的真正地點：內華達州的哈貝克市。
第四天，有人找到了當初綠燈俠逮捕的犯人和當初的見證者。
第五天，該市的熱心粉絲親自采訪詢問見證者們，從這些普通路人的口中，拼拼湊湊地還原出了當時的真相。
當天晚上，義憤填膺的粉絲們親筆寫下的聲討文，就已經掛在論壇首頁上飄紅了：
【干啥啥不行，搶功勞你第一名——內華達州的哈貝克市警察局！我們說得就是你！】
「一整天跑了大半個城市，接連采訪了七八個當初的目擊者，還原了當時的真相之後，筆者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就想問哈貝克市長和警察局你們要臉嗎？？」
「不要被正聯官網上的那條舊聞給騙了！壓根就不是什麼『綠燈俠協助警察辦案』！姐妹們，我今天問了所有目擊者，這才知道，在這起案件中，哈貝克市的警察什麼也沒做！對，你們沒聽錯，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從頭到尾，全都是綠燈俠一個人在行動。是他找到了那個凶惡且正被通緝的罪犯，是他飛到哈貝克市和那個要犯搏鬥，是他親自逮捕了犯人，然後把這人五花大綁著交給警察的！」
「真要說哈貝克警察做了什麼，他們頂了天也就是在綠燈俠把犯人丟到警局門口時，多派出了幾個人去接收這個通緝犯罷了！」
盛怒之下，開貼的粉絲語無倫次，主樓的解釋含糊不清，可就是這樣，大家依舊能從其中得出真相：
根本就不是什麼「綠燈俠協助警方辦案」，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綠燈俠一個人破解的，犯人也是綠燈俠逮捕的，哈貝克警察壓根就什麼都沒有做。
沒等大家露出震驚之色，發帖的樓主繼續大怒著道：
「更讓我生氣的還在後面——你們知道嗎？就這樣一件事，綠燈俠自己沒說過，媒體沒有任何報道，這些接收要犯的警察們居然還因為此事獲得了上級嘉獎，並借此升職加薪了！！？？」
「不僅如此，因為這個犯人同時被幾個州通緝，哈貝克市警局還因此受到了受害者的感謝函，還有臉把這件事放在當地小報和電視台上宣傳！？」
大家：？？？
如果說之前，看見「綠燈俠一個人完成案子又被說成是協助警方」時，大家只是憤慨不已，替這個小傻子委屈的同時，又帶著一種「我早就猜到了」的嘆息意味的話，那麼樓主之後說出來的「警局毫不愧疚地冒領功勞受到嘉獎」，才是捅了大家的肺眼子。
在看見這條消息時，辛辛苦苦忙碌了五天，堅持著追求真相和結果的蘇珊差點沒氣得跳起來，在課堂上坐著，就差點沒摔掉手機。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官方？
你不報道綠燈俠的功勞，你不感激綠燈俠對此作出的貢獻，也就算了，特麼的自己無能，什麼都沒有做，居然還好意思把人家的功勞搶到自己頭上？？？
蘇珊同班的幾個男生也是超英粉絲，只是對論壇沒興趣，在聽見蘇珊義憤填膺的敘說、看見這個貼子擺出的確鑿證據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吞了蒼蠅一樣的惡心表情。
暫且不提這個消息逐漸從幾個男生的口中擴散到全校的事，蘇珊和論壇裡的其他熱心粉絲們一樣，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如何讓那群厚顏無恥的哈貝克警察付出代價的問題。
有人建議曝光，有人建議投訴。
許多傻乎乎的未成年學生憤怒地表示要打電話去警局罵這群無恥的家伙，被許多哥哥姐姐們無語地按了下來。
而在這其中，有人更是冷靜地提出了一點：
「以小見大，在這件事情中，綠燈俠好歹也算是超級英雄了，卻被一個小城市的警局這樣欺負，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綠燈俠尚且如此，是否也意味著，其實所有的超級英雄或多或少都曾經被這樣冒領過功勞，被這樣欺負過，只是我們不知道呢？」
「！！」
一眼看見這句話，本來就因為綠燈俠被冒領功勞的事氣得要死的蘇珊，這才醒悟過來自己一直以來忽略的重點，不由得頭皮發麻，氣得胃疼。
想也知道肯定會啊！
怪不得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超英們的存在感幾乎為零，怪不得這一年來的時間有關於超英的搜索詞條越來越少，怪不得普通人提起正義聯盟只能想到一個「華盛頓大戰」！
他們曾經做過了什麼，他們曾經為這個世界付出了什麼，壓根就沒有人知道啊！
因為這些付出和犧牲，特麼的都被人給偷完了啊！
此時此刻，哪怕是再佛系、再淡定的論壇用戶和粉絲們，都忍不了這口氣。
就像之前做的調查那樣，這一次，論壇全員再度當了回福爾摩斯。
利用人海戰術，他們不厭其煩地將所有消息一一搜羅，通過蛛絲馬跡找到超英們曾經「協助」過的案件，再通過遍布全國的粉絲們，親自前往實地，找到目擊者確認真相。
在這樣可怕的動員之下，沒用幾天，他們真的扒出了不少這樣的「冒領功勞」案件，連最近的那件戴安娜孤身擊敗銀行劫匪，卻被定義為「幫忙」的案件也被他們翻了出來。
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
等到大家找出這些委屈的真相，並把真實證據一一列出之後，論壇裡熟悉輿論、熟知如何運作話題的專業人士，反手就把這些證據給掛到了各大社交網絡上。
不僅掛，不少人還紛紛利用各自經營的自媒體賬號，自發地刷起了有關此事的話題：
#偷偷偷！除了偷超英功勞你們還會什麼？#
#無恥之尤！論正義聯盟如何從主力淪落為『協助者』#
#『被代表』的超級英雄#
——欺負我們家不會說話的老實人正聯是吧？
明面上抨擊正聯不合法，暗地裡天天偷他們的功勞是吧？
你們等著，我們現在就查，有一件算一件，一個都別想跑：
抨擊過他們的就別想沾他們的光，罵過他們的就別想吞他們的勝果，你們拿了他們什麼，就通通給我們吐出來！
第74章 我們很低調
在正聯論壇的粉絲們群情激奮地想要替自家小可憐們討個公道時, 沃克正在加拿大出席某某峰會, 與加拿大總理友好會談中。
這個所謂的「友好會談」……其實就是沃克在針對加拿大境內的九頭蛇基地一事威脅對方。
瓦斯奎嘴上說希望超英們低調處理九頭蛇一事, 結果超英前腳剛搗毀基地, 沃克後腳就利用此事去詰問加拿大, 簡直理直氣壯、義憤填膺。
——這才是沃克幕僚團，從一開始就堅決反對超級英雄們將九頭蛇組織尚且存在的消息透露出來的根本目的。
瓦斯奎當初情真意切的勸解自然是一方面, 超級英雄們考慮的也主要是社會影響和公眾恐慌問題, 但是實際上, 幕僚團更多的還是想利用此事收獲足夠多的利益。
如果消息全都公布出來了，美國反倒不好再問對加拿大如何，可消息如果一直隱瞞著……這其間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多了。
沃克意氣風發地抵達加拿大, 又盆滿缽滿地返回美國, 在飛機上, 他忍不住就對瓦斯奎和其他幕僚團成員們提前舉杯致謝。
「感謝上帝將諸位帶到我的身邊。」
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總統先生滿臉微笑，既溫和有禮, 又帶著一絲隱隱的得意。
「毫不誇張地說, 我們正在創造新的歷史。」
這句篤定的褒獎，頓時引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機艙裡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勝利者的優越笑容, 他們紛紛吹捧起了沃克在加拿大的表現是如何如何的強勢和得體。
就好像搗毀九頭蛇基地的人就是沃克本人一樣。
眾人的吹捧就在耳邊, 手裡捏著的是能夠給自己名下的產業帶來巨大利潤的合同，沃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厚, 他咳嗽了兩聲, 裝模作樣地朝著美國的方向再度舉杯：
「敬正義聯盟。」
眾人如夢初醒, 飛快跟上，無數個價格昂貴的玻璃杯虛空一點，形成一片叮叮咚咚的雜亂聲音：
「敬超級英雄。」
「敬同樣為此付出過努力的超能人士們。」
「敬我們的……刀。」
不知道是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將香檳一飲而盡之後，眾人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復雜詭異起來。
這話簡直說出了沃克以及幕僚團所有人，對於正義聯盟的計劃和定位。
所謂的超級英雄團體，就不該需要什麼名聲，更不需要什麼功績。
正義聯盟，就應該是一把刀，就應該是乖乖任由他們把控，指哪打哪才對。
做出了成績，那就是刀主人的功勞，全靠握著刀的人行動得力。
一旦傷害無辜，那就跟刀主人無關，全都怪這把刀過於鋒利。
就好像這次九頭蛇事件一樣，正義聯盟的這種低調處理就很得他們的心，幕僚團甚至都開始認為：
如果正義聯盟一直這麼聽話，或許還真應該加快收編正聯的行動。
抱著這種心態，沃克美美地休息了一夜，迫不及待地返回美國，然後一下飛機，就被一群蜂擁而來的記者給包圍了：
「總統先生，請問您對剛才爆出的有關於正聯被冒領功勞一事如何看待？」
「總統先生，請問您在之前曾經和正義聯盟事先溝通過這些問題嗎？」
「總統先生，請問您對正義聯盟的支持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正義聯盟官方網站的管理和審核是由誰負責？」
「總統先生——！」
沃克：「……」
沃克笑容凝固。
沃克瞳孔地震。
機場風大，在一眾記者氣勢洶洶地撲過來的同時，沃克前額的頭發瘋狂飛舞起來，瞬間露出了他逐漸後移的發際線。
——怎、麼、又、是、正、聯！！？
好不容易斌退記者，沃克怒極反笑：「正義聯盟這是想借他們搗毀九頭蛇基地一事邀功了？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功勞被冒領？」
仗著周圍只有自己人，他冷嗤一聲：「瓦斯奎，你之前和正聯那幫怪胎怎麼商洽的？這群家伙公然違約是什麼意思？對我們不滿？」
因為才剛剛下飛機，什麼都不知道的沃克，理所當然地將「冒領功勞」一事歸咎為正義聯盟為了搶占功勞而泄露九頭蛇基地。
被當著無數人的面指責的瓦斯奎：。
她忍著臉紅和恥辱，忍氣吞聲地回答：「……不，先生，正義聯盟沒有對外泄露九頭蛇的消息。」
「那這個什麼狗屁冒領功勞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先生。」
瓦斯奎嘴角抽搐，磕磕巴巴地回答，
「他們沒有泄漏，但是正聯官網的用戶們……把他們之前除開九頭蛇事件的所有案件都查出來了！！」
沃克：「……？？？」
這倒真是個巧合。
在沃克下飛機的瞬間，這一邊的超英粉絲們，剛巧就把證據給掛到了網上，並且死命地刷成了熱門話題，箭頭直指
她們不僅掛，還掛得有理有據。
在薇拉「友情提供」的某些關鍵證據和隱約的引導之下，大家把正義聯盟這一年以來被別人「偷掉」的功勞全都列成了一張表格。
在這個表格上，條理清晰地羅列著近一年來有關於超級英雄默默在全國各地活動的事跡，以事件順序排列，簡明扼要地寫出了正聯從前遭遇過的種種不公平：
「X月X日，綠燈俠獨自完成調查命案並逮捕通緝犯的任務——這份功勞被哈貝克市警署冒領。」
「X月X日，蝙蝠俠獨自完成搗毀哥譚XX黑幫的任務——這份功勞被哥譚警察局XX組冒領。」
「X月X日，神奇女俠孤身一人擊退數十個銀行劫匪，並拯救人質——這份功勞被紐約警局XX組冒領。」
「X月X日，閃電俠……」
一樁樁，一件件，前因後果，在表格上寫得簡單直白。
大家只要看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話題發起者們憤怒的中心點，並不由自主地跟著為超英們不平起來：
「不是，這些警署怎麼回事？還有市政府和州政府是瞎了嗎？超級英雄的功勞也搶？」
「難怪我總覺得最近一年以來正義聯盟好像低調了很多，似乎什麼事都沒有做——原來他們是默默做了，但是做出的成果被這群不要臉的人給搶走了？WTF？」
「點進這個話題之前我還以為這種偷功勞的不要臉行為只有零星的幾次……點進來一看，麻蛋我差點沒氣到摔手機。」
隨著這個話題熱度的不斷上升，無數看見這個話題的人都感同身受，他們立馬站在了正聯這邊，對那些表格中列出來的混賬警察們嗤之以鼻，不斷詰問。
不管如何，在這樣明顯的大是大非面前，公眾輿論的大體聲音總歸是站在道德和正義的一方的。
這跟支不支持正聯無關，許多此刻支持正聯的人，或許本身對超英也沒有什麼好感，他們主要就是譴責這種惡心的行為。
「媽的！老子最討厭的就是我自己吭哧吭哧做了事，功勞卻被別人搶走這種操蛋手段了！我自己在公司就吃過這種虧，真是沒想到，堂堂正聯居然也這樣被人欺負！」
「何止啊？據我所知，警察群體大概是最反對超級英雄越俎代庖的，不少人看見超英過來幫忙，都在罵他們多管閑事——結果呢？我對正聯無感，但是我更厭惡哈貝克警署這種無恥行為。」
是以，在這個話題中，被點贊和轉發最多的熱門發言是：
「某些警察啊，平時對正聯罵罵咧咧、一臉抗拒，真到危機關頭就開始一口一個『超英幫忙』、『英雄救命』了，一等到危機解決，反手就把人的功勞給搶了，請問你們要臉嗎？」
當然，也有很多反對超英的人對此呵呵：
「荒謬可笑！超級英雄擁有超越普通人千倍百倍的能力，如果這些全都是他們獨自完成的，他們會任由這些警察掠奪自己的功勞？」
「洗地的手法高明一點吧！明眼人都知道，正義聯盟這一年的時間裡什麼都沒做，除開一個賣臉的直播之外毫無作為，現在倒是倒打一耙哭訴起來了？誰能證明這表格是真的？」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又存在感極強，眼看著話題熱度越來越高，他們索性也跟風開了另一個話題：
#無恥之尤！論正義聯盟如何從英雄淪落為碰瓷惡棍#
這個話題一建立，就突然湧進來一群人發言，一致認為是正義聯盟在說謊，反倒是警署十分委屈，被正聯的超英給碰瓷了雲雲。
這些人的說辭乍聽下來好像有點兒道理，但是仔細一想，就會察覺到其中的漏洞，因此，除開一小部分中立者被蠱惑之外，大多數人都對此嗤之以鼻。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所謂的碰瓷話題的熱度明明連前者的三分之一都夠不上，卻在短時間內飛速膨脹，很快就擠過了前者，成為了熱門話題之首。
一眼望過去，話題裡無數的人都在叫囂：
「你們說超級英雄的功勞被掠奪，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呀！」
「光憑一張胡編亂造的表格就可以定罪，要法院干什麼？」
「正聯就是一群騙子，表格上寫的全都是謊言，如果是真的，我他媽直播狗屎洗頭好嗎！」
這樣奇葩的話題，很快就引起了大多數人的不滿，大家紛紛加入戰場，和這群犯蠢的家伙理論起來。
對此，最平靜的，反而是一開始掛出表格的超英粉絲們。
——早在論壇裡大家憤怒地討論怎麼辦時，薇拉就已經匿名提醒過她們這種情況了。
是以，在真的遇見這種胡攪蠻纏的反超英人士時，大家也不驚訝，反倒有一種「居然真有這種人」的感慨意味。
眼見對方的話題討論度越來越高，粉絲們十分理智地……接著掛出了第二張表格。
如果說第一張表格只是大體時間線和短消息的話，那麼第二張表格，才是真正的干貨所在。
在這張表格上，粉絲們羅列出了所有案件的相關證據和線索。
不僅如此，她們手頭上甚至還有許多目擊證人的證詞發言——這其中，有不少的目擊證人，全都是這些熱心的粉絲們親自趕赴現場，親自采訪得來的。
前一秒，反超英人士還在話題內大聲宣稱正聯虛偽造假。
結果後一秒，超英粉絲們就直接把所有證據都拍在對方臉上——鐵證如山。
……簡直就是求錘得錘，當場打臉。
一而再，再而三，直到這些證據露面，才真正地將那些冒領功勞的家伙們按死了，反超英人士頓時啞口無言。
一直憋著口氣和反超英人士對罵的大眾立刻就爽了，他們揚眉吐氣，再度跑到碰瓷的話題裡，把之前那群的叫囂的家伙一個個都拿出來鞭屍。
「不是說讓拿證據嗎？現在證據出來了……哥們兒走兩步唄？」
「怎麼都開始裝死了？之前那副跟老子對線時的囂張模樣呢？給爺滾出來道歉！」
「不說超英問題，現在人家證據拿出來了，你們倒是也拿出證據證明他們說的是假的啊！」
整個話題逐漸被支持正聯的人們所占領，大家把所有的憤懣和憋屈都發泄在了這些反超英人士的身上，對他們開啟了狂風暴雨般的嘲諷模式。
尤其是之前那個「正聯沒說謊我直播狗屎洗頭」的發言，在證據出來之後，這條推文的評論區簡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所有人都在催促這哥們兒快點履行諾言，早點開直播。
此刻，超英們被「偷功勞」一事的真實性已經無需贅述。
除開一小部分反超英人士負隅頑抗之外，絕大多數人都站在了超英這邊，他們紛紛發言「心疼超英」、「支持正聯」，然後跑到了那群反超英人士的話題中，挨個點贊那些現場打臉的評論，像是看笑話一般，簡直不要太開心。
令人感慨的是，這群開心吃瓜、看著現場打臉的人，全都是之前的中立人士或者吃瓜路人。
而像蘇珊一類的粉絲們，則一點兒高興的心情都沒有。
望著整個社交網絡平台上，這幅因為他們打臉反超英人士而引起的狂歡盛況之後，蘇珊非但不高興，反倒覺得難過和悲哀。
——因為這些反超英人士的出現，也早早地就在論壇討論的時候就被匿名人士給點了出來。
「如果我們真的在社交網絡上曝光此事，第一個迎來的絕對不會是官方的澄清和解釋，而是反超英人士的質疑。」
當時，論壇裡的某位匿名人士如是預測道：
「社交網站上各種人都有，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反超英人士對此發出質疑和詰問，指不定還會刻意發起話題，利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胡攪蠻纏來激怒我們。」
這位匿名人士……當然就是薇拉。
早在計劃開始之前，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群反超英團體會干出的事，又或者說……政府公關的手段。
誠然，反超英人士會對此提出質疑非常正常。
但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地組織起話題，並將這個話題人為地提高熱度，並把之前粉絲們的話題熱度壓下來，利用種種荒謬說辭吸引路人注意，這就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干得出來的事。
……幕後推手，只有可能是一直沉默裝死的政府。
沃克政府這種利用反超英人士攪混水的手段，在危機公關中也挺常見的，它的最終目的就在於模糊焦點。
「仔細想想吧，如果超英粉絲們真就因為此事而和反超英人士越鬧越大，擺出證據和事實之後不停地和對方糾纏，外界的全部精力就會放在反超英人士的身上，誰還會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原本的肇事者？」
這個手段其實也挺狠毒的：
試想一下，如果有年輕氣盛的粉絲們真的忍受不了反超英人士的謾罵和降智言論而和對方吵了起來，這個話題很快就被有心人越帶越歪。
到了最後，整起事件變成了超英粉絲和反超英人士的罵戰，真正應該被問責的官方反倒可以全身而退，悄無聲息地解決掉此事了。
「我們掛出這個話題，旨在曝光真相，旨在譴責那些偷超英功勞的無恥流氓，而不是為了和反超英團隊爭個你死我活。」
在計劃和討論帖中，薇拉這樣寫道：
「所以，請各位千萬不要被這種人激怒，更不要和對方爭吵。
在甩出真實的證據之後，連一個眼神都不要丟給他們，因為這次曝光行動的目的本來就與他們無關，我們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為正聯討回公道。」
……和大多數論壇用戶們一樣，蘇珊牢牢地記住了這一點。
她們不是為了和反超英團隊吵架才曝光證據的，她們也不屑於和這群蠢貨吵架。
從頭到尾，他們所做的一切，旨在問責，
在絕大多數人都在因為反超英人士慘遭打臉一事而笑得肚子痛時，來自超英論壇的粉絲們無動於衷。
在放出了最基本的證據之後，大家聯合起來，堅決而嚴肅地向這起事件中的罪魁禍首發出譴責和聲討：
「第一，這張表格內提及的所有『偷功勞』警察，必須全部公開道歉！不僅是向公眾道歉，還要向正聯的那些幫助過你們的超級英雄道歉！」
「第二，相關警署、政府發布公開聲明，把你們偷來的功勞全都還給正聯！」
「第三，那些曾經冒領功勞，卻因此升職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擼下來，他們不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
——表格裡現在僅列出完全調查清楚的案例，還有數起存在偷功勞嫌疑的案件正在調查中，歡迎熱心人士參與調查，也奉勸那些曾經干過這種事的家伙早點站出來自首。否則……呵呵。」
四條震聾發揮的聲明，一下子就將原本都快偏離重心、只顧著嘲諷反超英人士的公眾給帶了回來。
大家這才意識到他們完全忽略掉了此事的罪魁禍首，不僅如此，所謂的真相甚至比他們現在看見的這些更加復雜可惡。
——這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冒領功勞」了，這是對美國所有警察局公信力的一種啪啪打臉。
超級英雄們尚且如此，如果換做是普通人呢？
堂堂警署，不經調查和核實，就擅自將功績安放在自己人的頭上，那麼如何去保證他們沒有在其他方面做手腳？
將超英的委屈代入到自己身上，直到這件事情十分有可能影響到切身利益時，大家才是真真正正地重視了起來。
涉事的政府官網差點兒被投訴淹沒，相關警察局的投訴郵箱完全爆炸，無數人在話題內發聲，連帶著抖出了不少雷同事件，讓對方本就岌岌可危的公信力雪上加霜。
不僅如此，越來越多的專業人士義務地加入了調查行列，力爭將那些潛藏起來的「小偷們」全都抓出來。
沉澱了一年之久……曾經正義聯盟所遭受的種種不同和刻意忽略，都在此刻通通被揭露了出來。
隨著輿論狀況越來越糟糕，好不容易知曉前因後果的瓦斯奎，再度焦頭爛額地找上了特雷沃，聯系上了正聯。
這一次，她賠著笑臉，一臉小心，帶著點兒可憐的卑微地請求超人或者蝙蝠俠出面澄清此事，最好開個新聞發布會，向公眾和粉絲們解釋一下這個誤會雲雲。
「沃克先生對此非常憤怒，我們已經在著力調查那些擅自搶走正聯功績的失職人員了——我們正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保證不會讓你們再受委屈。」
瓦斯奎很努力地解釋，
「但是，站在大局方面考慮，這樣的輿論形式非常不利於社會穩定，不管如何，我個人還是非常希望諸位能諒解此事，我和沃克先生都明白，你們從來都是寬容而富有同理心的英雄，不是嗎？」
正聯眾無語地看著瓦斯奎：「………」
大姐，都這種時候了，是你們在求我們，你居然還好意思擺出這麼一副惡心人的模樣來道德綁架我們？？
心情復雜地回到基地，大家把這件事和薇拉一說，果不其然地看見了大魔王笑容可掬的臉。
「瓦斯奎女士當然沒說錯，正聯的諸位從來都是站在大局考慮的英雄。」
薇拉笑眯眯的，語氣輕柔無限，她當即叫住特雷沃，讓他回復瓦斯奎：
——「站在大局方面考慮，我們正聯過去一直低調，以後也會低調下去，希望瓦斯奎女士和沃克先生也能寬容而富有同理心地理解我們。」
之前不是你們讓我們低調的嗎？
我們低調，我們當然低調，低調到功勞隨便你們拿。
所以，當眾澄清、開新聞發布會什麼的，也就麻煩你們出面，自己去跟大眾解釋吧！！
第75章 兜兜轉轉
越來越多熱心人的義務加入調查, 許多曾經被媒體和官方刻意隱瞞的真相逐一曝光, 事態的發展明顯越來越不受控制。
面對氣勢洶洶的輿論譴責, 被揭露惡性的各州各市警署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他們當然不可能應大眾要求公開道歉，因為倘若他們中的其中一個這樣干了，相當於自己承認了冒領功勞這件事，連帶著把其他所有警署和政府都拉下了水，在之後肯定會被同僚戳著脊梁骨天天罵。
處於風口浪尖的哈貝克市警署, 在這件事爆出的開始還大聲怒罵「假新聞」、「Fake News」, 結果等粉絲們把實錘證據擺出來之後，他們立刻換了一種方式, 面對諸多記者和公眾質疑時模糊了事，開始裝傻。
記者們，冷靜地：「請問警署會如何處置這批冒領綠燈俠功勞的警員？」
警署發言代表, 雞同鴨講地：「我們警署在今年成功破獲了xx起案子，請多關注最新的xx案……」
公眾, 憤怒地：「道歉！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們向超英道歉！」
警署發言代表, 嚴肅地：「全都怪那些不負責任的媒體，他們把一切都搞砸了，你們為什麼不去問問那些記者？」
一來二去，所有人都無語地發現, 整個哈貝克市警署大概都是一群聽不懂人話的蠢貨。
拜這所賜, 原本大家只是憤怒於綠燈俠被冒領功勞這件事, 但是現在, 投訴郵箱裡的新郵件基本都在痛斥警署智障, 要求局長下台、班子重組的。
這倒不是警署的人真那麼傻，因為是最早被爆出來的靶子，他們唯有表現得足夠蠢，才能避免去正面回應真正重要的問題，靜候上頭的指令。
——比起被確認「冒領功勞」這種巨大的信用危機，還不如被人指著鼻子罵「蠢」呢。
而至於上頭……沃克還沒有從加拿大那邊得到的好處中回過神來，一回國來劈頭蓋腦就這麼砸下這麼一道驚雷，他好懸沒氣得跳腳。
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是正義聯盟……不，是正義聯盟背後那個該死的薇拉.塞納的手筆，可是哪怕沃克把牙咬得都要碎了，他也沒有這個底氣和理由去質問正聯。
因為這件事明面上來說，從頭到尾都是粉絲的自發行動。
論壇用戶這麼大，裡面自然還是混有幾個沃克眼線的，倘若這起行動前後有任何一點兒正聯引導的影子，瓦斯奎都好拿此事質問超英——可問題就是，還真沒有。
漫畫不是正聯官方畫的，而是粉絲畫的，發布畫作的畫手IP查不出來（查出來會更崩潰），而且在事情鬧大之後，他親自站出來明說這篇短漫內容純屬虛構，是自己無意為之。
至於後來的那些粉絲自發調查就更加離譜了，沃克盯著那些調查得來的資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沒找出任何超英引導的證據……還真就是熱心粉絲自願跑去實地調查采訪來的！！
——好氣啊！
正義聯盟的粉絲怎麼回事？！怎麼一碰上正聯那群怪胎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一點兒好處都不要還自費自發替正聯調查，出錢出力去社交網絡上刷熱度？這群粉絲怕不是有毒吧？？
太荒謬了！
他當初選舉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遇見這樣的粉絲呢？！
小心眼的沃克一看調查就仿佛變成了一顆活體檸檬，他一邊惱火地讓瓦斯奎更加殷勤地邀請正聯合作，一邊暗中吩咐人去找罪魁禍首薇拉.塞納。
可惜的是，在他回美國之前，早有預料的蝙蝠俠，早就就薇拉的安全問題和她商量過了。
之前紐約一事，正聯眾人早就提起了十足的警惕。
以薇拉目前的狀態，外加有個克拉克.肯特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基本不可能再出現安全問題，可她本人卻並不樂意讓超人再這麼守在自己身邊，委屈巴巴地當個生活助理。
「我已經和瑪麗說好了，會把你調到策劃組工作，你不用再擔任什麼助理了。」
通過天使的血清和某些特殊的治療手段，薇拉身上的傷基本已經痊愈。
她雙手的石膏也拆了，除開行走還是有些艱難緩慢、需要每日換藥治療之外，也不用再讓瑪麗她們這樣天天掛心、貼身照顧了。
所以傷好之後，她第一個就毫不留情地解雇了萬能生活助理克拉克。
克拉克：「？？？」
震驚過後，他試圖挽回：「可是……薇拉，你的安全問題——」
我不在你身邊保護你，萬一你又像紐約時那樣，被人當做陷害正聯的棋子怎麼辦？？
「如果真有那樣的人，你待在我身邊保護我，反倒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薇拉無語地瞥了克拉克一眼，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既然你還想保持有正常人類的生活，克拉克.肯特就最好離我越遠越好，明白嗎？」
——本來她現在身份就已經暴露了，這傻男孩還眼巴巴地湊上來，這是生怕別人查不到他頭上嗎？
「……」
克拉克神色復雜，半天沒有說話。
他青著臉離開，忍了又忍，直到看見自己的調任書時，終於沒忍住跑到薇拉這裡來：
「現在這種時候，我還是不放心你。」
因為身份已經暴露了，克拉克倒也沒有再像原來那樣在薇拉的面前裝模作樣。
他摘下那副笨拙可笑的氪星科技眼鏡，原本佝僂畏怯的身姿重新挺拔起來，哪怕是穿著一身土氣的襯衫，也完全看不出半點兒鄉下男孩的影子。
在刻意抬高的聲音恢復原樣之後，誰都能看出現在的克拉克.肯特就是舉世聞名的超人，他低下頭認真地望著薇拉，有些無奈地道：
「況且，除開你，還有誰會這樣——呃，迅速地把克拉克.肯特和超人聯系在一塊兒。」
被公開八馬什麼的，簡直就是社會性死亡現場，至今為止克拉克都在因為這件事被戴安娜嘲笑。
不過克拉克自認為，他再慘也沒有當初和薇拉吵架對峙時被八馬的布魯斯慘就是了。
「仗著外星科技才得以隱藏身份可算不上什麼值得自誇的手段，肯特。」
提起這件事，薇拉的語氣冷淡了一點兒。
說實話，她任由面前的傻男孩在自己面前蹦跶了這麼久，接近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另一身份——這件事說出來，薇拉自己都覺得挺丟臉的。
歸根究底，除開「燈下黑」和男人本身的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因為克拉克戴著的黑框眼鏡，其實是氪星科技產物，具有模糊使用者面孔身份的特殊能力。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克拉克：「…………」
總歸對方還是因為擔憂她，薇拉頓了頓，沒好氣地道：「我當然有辦法保護自己。」
「如果你的辦法就是獨自住在安全屋裡，很遺憾，那間安全屋不僅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甚至會造成生活上的各種不必要的麻煩。」
一想起眼前這姑娘連個簡單的玉米都不會煮，又天天沉迷工作廢寢忘食……克拉克忍不住頭皮發麻。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再住安全屋。」
薇拉，表情平靜地丟下一個王炸，「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在韋恩莊園借住。」
克拉克：。
……
……
長久的沉默之後，克拉克抹了一把臉，一臉認真地道：
「也好，反正我也需要就正聯未來發展走向問題和布魯斯商量，我跟著你去借住倒也不錯……」
克拉克想得很美，反正以他的速度，每天在哥譚和華盛頓之間往返完全不是問題。
可惜，莊園主人有話要講。
同樣是借住，布魯斯對薇拉說：「你早就該按照我當初說的做。」
並很快就通知了阿爾弗雷德，讓管家安排好了薇拉居住在莊園的房間，並為此做出了數個准備來保證薇拉的安全。
而對克拉克就是：「呆在華盛頓別折騰，省得暴露自己。」
換而言之就是：滾蛋！
就布魯斯本人來說，他對韋恩莊園還真沒那麼介意，之前正聯在基地選址的時候，他甚至還考慮過將韋恩莊園改造成正聯的另一個基地，只是礙於種種原因沒能成功罷了。
但是現在這種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把超人這個危險的炸彈和薇拉本人牽扯到一塊兒了。
他和薇拉的想法是一樣的：
既然超人還沒有放棄克拉克.肯特這個身份，那克拉克.肯特就最好離薇拉遠一點，省得牽扯出更大的麻煩。
如果這個話讓布魯斯本人來說，指不定兩人能就此再吵一架，但是薇拉來說，克拉克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克拉克：_(:з)∠)_
是以，隔天早上，守在安全屋的克拉克，只能心塞地看著一個萬分熟悉的年輕人敲響了安全屋的門。
——這個能讓超人都覺得萬分熟悉的年輕人，是一個年僅十五、六歲的男孩。
這個男孩的個子瘦瘦高高的，大概有一米七幾，他穿著一身寬松的休閑服，和布魯斯一樣都是黑發藍眸，讓薇拉差點誤認為這孩子是布魯斯的私生子。
拋開他略顯青澀的面容和明顯有些跳脫的氣質來說，他的俊俏長相其實並不輸給布魯斯.韋恩，倘若等他完全長大成人，指不定哥譚寶貝兒就會換人了。
在進門遇見薇拉時，年輕的男孩先是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然後才將手裡一直抱著的嬌艷鮮花捧到薇拉的面前，語氣輕快地道：
「早上好，塞納女士！」
薇拉一頓，就聽面前的男孩佯做苦惱的樣子繼續說：
「說實話，如果我早點兒從布魯斯那兒看見女士您的照片，就不會挑選鮮花作為禮物了——您比鮮花更美麗呢。」
薇拉：「……」
克拉克：「……」
沉默半晌之後，薇拉面無表情地看向克拉克，下巴一抬，冷靜地道：
「把這句話記下來，以後如果被調去客戶服務部，學這小子說話就行了。」
笑容突然僵住的男孩：「……」
嘴甜得要命、又長著一雙天生桃花眼的小子，叫做迪克.格雷森，他是蝙蝠俠的助手，代號羅賓。
倘若蝙蝠俠趕赴正聯，他就會代替蝙蝠俠在哥譚維護治安，之前也因為種種突然狀況和正聯的超英們打過交道，只是一直沒能和薇拉見面罷了。
「塞納女士……呃，我能叫你薇拉嗎？」
不同於布魯斯，這個叫做迪克的男孩話很多，他一邊幫忙搬家，一邊嘰嘰喳喳地和薇拉攀談，並第一時間為蝙蝠俠解釋：
「是這樣的，不是布魯斯不想過來接你，而是他以布魯斯.韋恩的形像不太適合這樣的秘密接送——你知道的，他太顯眼了。」
說話之間，迪克小心翼翼地，以一種並不討人厭的打量目光，欣賞又柔和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藍眸神采奕奕，明顯對薇拉十分好奇。
要知道，薇拉本人的確不知道迪克的存在，但是迪克本人，其實一直就對薇拉.塞納心存好奇。
……又或者說，整個韋恩莊園，除開布魯斯本人之外，迪克和阿爾弗雷德，都對薇拉的到來抱有某種詭異的期待。
這種期待，歸根結底，和布魯斯本人對薇拉的態度有極大的關聯。
首先，蝙蝠俠會三番兩次地奔赴華盛頓，還不是因為正聯正事，而是潛入某個普通姑娘的臥室，這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其次，蝙蝠俠邀請一位陌生姑娘成為正聯的公關主管，先不提他那可怕的疑心病問題，就說他在邀請這姑娘之前，就已經提前將她之前的所有資料都列為了S級保密，明顯就是在保護她。
不僅如此，他專門制作出了一個有關於薇拉.塞納的秘密檔案，不讓迪克和阿爾弗雷德調查這點，就已經足夠兩人看出其中的問題了。
更別說是在這之後，布魯斯種種堪稱「戀愛腦上頭」的行為：
願意在這姑娘面前低頭、在公關戰略上面能夠聽從她的意見、在她的策劃下老老實實地配合什麼同人文戀愛小說……
在後來，調查出布魯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上居然全都妥協之後，迪克親眼看見阿爾弗雷德的雙眼在一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光芒。
前段時間紐約發生爆炸時，迪克本人不在場。
可看蝙蝠戰艦事後的監控，他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當時他家老父親是如何暴跳如雷地衝進戰艦，又是如何情緒糟糕地重放錄像……再到事後，如何將那位身受重傷的女士小心翼翼地抱進醫療室的。
那個時候，雖然看不清這位女士的臉，但是通過監控，迪克幾乎能感受到布魯斯在那一刻緊繃到了極點的心緒。
對於向來沉穩冷靜的蝙蝠俠來說，在那種危機時刻，他甚至會一度忘記了自己曾經給這位薇拉.塞納小姐專門研發過女士防彈服的問題，而露出那樣的表情……迪克表示他還能說什麼？他還能怎麼辦？
——他想親眼看看這位傳說中的能讓布魯斯乖乖聽話的薇拉.塞納小姐啊！！
可惜，他家老父親估計是猜到他的打算了，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確是太忙碌了，迪克被布魯斯安排了諸多任務，白天上學，晚上巡邏，天天累得像死狗一樣，壓根就沒機會偷跑去華盛頓。
為了報復布魯斯這種行為，賭氣的迪克甚至偷偷摸摸注冊了一個正聯論壇賬戶，開小號去同人文論壇寫起了蝙蝠俠X廣告大師的小X文……（雖然礙於時間問題只寫了一章）
好不容易從布魯斯口中聽說薇拉.塞納因為安全問題會暫時借住在韋恩莊園之後，迪克心花怒放，直接從老父親的手中搶過了這個接送任務，先斬後奏，悶頭就跑，直接竄到薇拉的面前來。
——哪有什麼不方便哦？
布魯斯從一開始想的就是自己來接薇拉，結果被熊兒子截胡了罷了。
他對於薇拉.塞納的第一印像，就是驚艷。
這個標准的法國美人，哪怕只穿著一身黑色套裙，哪怕是板著臉面無表情，都掩蓋不了她本身驚人的美貌。
她大病初愈，嘴唇還帶著一絲可憐的蒼白，卻越發顯得惹人憐愛，就連親眼看見她本人的迪克都忍不住心疼她之前的遭遇。
而第二印像……沒有第二印像了。
第一眼的驚艷之後，迪克後知後覺地發現……薇拉.塞納女士的人設，好像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
他想像中的薇拉：法國美人，長相甜美，熱心善良，溫文爾雅。
既能和正聯成員打成一片，還善解人意，能勸布魯斯收斂控制欲，還能說服他聽從自己的意見……說不定還柔軟溫柔，對所有人都很和善。
之前的時候，迪克認為，只有這樣如同天使般的姑娘才能讓布魯斯放下警惕，只有那樣柔軟嬌艷的花朵才能輕柔地駐扎在布魯斯冷硬的心頭……
在論壇逛了一圈，重溫壞又甜之後，迪克甚至都已經想像出了這兩人結合的夢幻般的戀愛故事：
鐵漢柔情、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霸道蝙蝠俠的小嬌妻雲雲——說不定那個《蝙蝠俠他又壞又甜》其實就是說的他倆的故事！
……然後，心思浮動的迪克.格雷森遇見了真實的薇拉.塞納。
多年以後，已經成為論壇同人文大手的迪克，在提起和薇拉.塞納的初次見面時，不僅面無表情，甚至還想抽自己一耳光。
——神特麼的溫柔和善甜美熱心，我當時為什麼想不開？大魔王都來了還不跑！！？？
第76章 一模一樣
通宵忙碌的布魯斯, 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半。
在醒來之後, 他剛打算按照原本約定好的中午時分前往華盛頓，就看見了迪克樂顛顛的留言：
「好好休息，布魯斯——我會將塞納女士平安接回來，不用擔心。By.迪克。」
布魯斯：。
還穿著睡袍的黑發男人頂著才睡醒的一頭亂發和隱約的起床氣, 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張歡脫無比的字條, 又瞥了一眼旁邊裝作若無其事的阿爾弗雷德，冷著臉呵呵了一聲。
「迪克少爺畢竟還是個孩子。」
見狀, 心情明顯挺不錯的管家先生出聲維護，「迄今為止，那位是唯一一個能讓您主動開口邀請到家借住的女士, 迪克少爺會對塞納女士產生興趣, 也是理所當然的。」
話雖說這麼說, 但是從阿爾弗雷德微微上勾的嘴角和眼中難以掩飾的幽光就能看出, 他對所謂的「未來的韋恩夫人」的熱情程度完成不輸給迪克。
布魯斯：「……」
他一手扶額, 有些粗魯地額前的碎發擼到腦後：「別誤會了，我跟塞納沒關系。」
「？」
阿爾弗雷德一挑眉，反問道, 「您認為我和迪克少爺對此抱有什麼樣的看法？誤會了什麼？」
——我們可什麼都沒說呀！
布魯斯嘴角一抽。
一直以來都對結婚話題視而不見、對老管家的催婚裝沒聽見的韋恩老爺, 終於在逍遙了這麼幾年之後得到了報應：
阿爾弗雷德居然都開始把主意打到薇拉這個不好招惹的女人頭上了！
面對滿臉揶揄的老管家，布魯斯無語了一瞬，也懶得去解釋什麼。
他既沒「戀愛腦」到急急忙忙趕去華盛頓, 也沒有立刻聯系迪克囑托一二, 反倒就這麼平靜地……兀自去洗漱整理, 好似一點兒不擔心迪克這個養子突然跑去見薇拉，會給兩人之間增添什麼誤會。
阿爾弗雷德：「？」
眼睜睜地看著布魯斯換上待客的正式著裝，優哉游哉地坐在客廳裡看報紙，一邊閱讀還一邊享受熱騰騰的紅茶，管家先生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
「老爺。」
猶豫良久，阿爾弗雷德忍不住問，「迪克少爺那邊——」
您還真是一點兒不擔心啊？
「啊。」
布魯斯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報紙，他慢條斯理地道：
「是時候讓迪克吃點兒教訓了。」
阿爾弗雷德：？？
薇拉的效率顯然很高，布魯斯還沒看完一整張金融報，某輛經過特殊改造的不起眼轎車就已經秘密地駛入了韋恩莊園。
為了保密，這輛車還不是直接停在莊園門口的，而是通過秘密小道，七拐八拐地繞過幽深的洞穴，停在了蝙蝠洞秘密基地的外側。
這個洞穴內部的路途曲折彎繞，幽深暗黑，又有無數岔道，一般的司機都很難駕馭，唯有像布魯斯或者迪克這樣熟悉的人才能正確找到路。
滿腹驚疑的老管家跟著布魯斯走到蝙蝠洞外提前等候，通過一邊的監控，看見那輛轎車速度其快、簡直就是打著飄地飆過最復雜的一段路，忍不住好笑地嘆息：
「迪克少爺……的確是正在為了蝙蝠車而努力。」
光看這段堪稱精彩的車技，阿爾弗雷德幾乎都能想像這是迪克在向那位塞納女士花式炫耀車技了，這孩子估計還在覬覦蝙蝠車，時時刻刻地想要表現給布魯斯看。
布魯斯：「……呵。」
話音未落，轎車停在了兩人面前，駕駛座的車門率先打開，從裡面走出來的人不是迪克，而是薇拉。
也就是說，剛剛在蝙蝠洞外肆無忌憚飆車的……是某個剛才拆掉石膏的病人。
而另一邊，副駕駛座的門打開，一臉憔悴、眼神幽怨的迪克少年走了下來，他一眼看見了布魯斯，登時露出了一言難盡、欲言又止的表情。
乍看過去，頗有幾分被壞蛋欺負了的小動物哭唧唧回家找媽媽的模樣。
阿爾弗雷德：「………………」
可憐的老管家：我什麼場面沒見過——這場面我是真沒見過.JPG
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迪克就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未來的韋恩夫人薇拉.塞納，壓根就跟他想像中的溫柔和善的好妻子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她壓根……就是翻版的蝙蝠俠QAQ！
她強勢，強勢到連車都非要自己開。
她警惕，警惕到連貼身行李和公文包都非要自己拿著，一路上都開著報警器和定位器。
她沉默寡言，在整整三個多小時的飆車中，如果不是迪克開口，薇拉能從頭到尾都不說半句話，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
坐在這輛車上，身邊是面無表情、氣場強大的薇拉，迪克莫名其妙地有一種坐在了蝙蝠車上的錯覺。
作為一個常年和蝙蝠俠相處、非常熟悉這種性格的年輕人，在一開始的懵逼之後，迪克很快就反應過來，一邊在心中暗自嘀咕「布魯斯和塞納小姐還真是天生一對」，一邊拿出之前應對布魯斯的辦法，嘰嘰喳喳地主動和薇拉搭話。
一開始的時候，在迪克主動攀談時，薇拉還時不時能接上幾句話，雖然看得出她是在客氣應酬，但是總體來說，兩人之間的氣氛尚且過得去。
可就在迪克話裡話外開始積極安利布魯斯，並佯做抱怨地說起布魯斯之前對其他人有多麼冷漠不在乎時，薇拉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她的態度幾乎是在瞬間就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忽而掛上了一絲微笑，在接下來，她十分友善地就布魯斯的話題和迪克聊了起來。
薇拉一旦笑起來，周身流動的那股溫柔氣質還是非常能唬人的，哪怕是瑪麗和克拉克都對此毫無抵抗能力，更別說是本來就對此毫無抵抗力的迪克了。
彼時還處於純潔的少年青春期，完全沒有被女人騙過的迪克，就這麼傻乎乎地湊了過去，從布魯斯談到自己的校園生活，外帶抱怨幾句蝙蝠俠每次都不帶他出去辦事，就好像是在和一個同齡的朋友聊天一般。
然後就被薇拉輕描淡寫地點破了「他在學校暗戀某個姑娘」、「他瞞著蝙蝠俠私自行動」、「他上學期間翹課跑去街頭查案」等種種絕對不能透露給別人知道的秘密。
迪克：！！？
喵喵喵？？我明明都沒有說過這些內容，塞納小姐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被迪克那震驚又可憐的小眼神一望，薇拉依舊是那副言笑晏晏、看似輕柔和善的樣子，她把車停在路邊，側過頭，無比溫柔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乖，男孩。」
湖綠色的眼眸微微一彎，眸光冷冽而清淡，薇拉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反問：
「保守秘密的關鍵詞在於——閉嘴，你說對嗎？」
我幫你保守秘密，你也就此閉嘴少跟我安利你家老父親，如何？
迪克：「…………」
在蝙蝠俠面前都敢嘰嘰喳喳，被布魯斯抱怨無數次嫌棄聒噪都不改的樂觀積極陽光初代羅賓，哭喪著臉閉嘴了。
在全程安靜如雞，下車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老父親：蝙蝠俠救命啊！！
可惜，早就猜到熊兒子會是這個反應的布魯斯，對此完全不同情。
——熊孩子，你以為我故意阻攔你去見塞納，真是因為我和她有什麼桃色曖昧？
薇拉.塞納這個女人……曖昧沒有，驚嚇一大堆。
叫你一個人跑過去，被人家折磨了吧？被人家強行奪走駕駛權了吧？被人家八得底褲都不剩了吧？
塞納這女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污蔑緋聞，搞什麼辦公室戀情……熊孩子還直接撞到人家槍口上，塞納不收拾你收拾誰？
眼見著薇拉落後迪克幾步，慢吞吞地走過來，布魯斯暗嘆一聲，主動迎過去，想要將這姑娘手裡一看就很沉的公文包接過來。
結果，薇拉卻在男人伸手的一瞬，若無其事地側了側身，禮貌卻不失客套地道：
「多謝，行李在後座。」
說話之間，她將手裡的公文包攥得緊緊的，一看就是沒打算讓布魯斯接手。
——公文包裡裝著的是筆記本、各種各樣的資料盤、閃電俠漫畫的原稿等各種事關正聯公關和宣傳的重要資料，薇拉完全就沒想過讓其他人接觸。
旁觀的管家先生和迪克：「……」
他們目光微妙地看著布魯斯默默地走到車後座，幫薇拉把行李一路拎到之前准備好的客房內，還任勞任怨地幫薇拉帶路，忍不住對了個眼神。
……總覺得，之前他們好像誤解了什麼= =
布魯斯給薇拉安排的房間位於韋恩莊園的頂樓，這裡曾經是托馬斯.韋恩辦公的地方，在很久之前就被棄置不用了。
現在輪到薇拉搬過來，考慮到她不能出門，也無法暴露在外人面前，布魯斯就特意幫她選擇了頂樓，這樣一來，她不僅能安安靜靜地工作，在休息時刻，也能爬到閣樓上的天台呼吸新鮮空氣。
阿爾弗雷德早將這層樓裡的書籍和資料都挪到了蝙蝠洞，整個偌大的書房空空蕩蕩，顯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幽靜和寂寥。
薇拉在這樣的書房裡來回轉了兩圈，反倒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樣很好。」
她的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寬敞的書桌，對親自收拾好三樓的管家先生道謝，「我喜歡這裡，有勞了。」
對於年長的老人，薇拉的態度向來非常尊重，面對阿爾弗雷德時，她表現出來的禮貌和尊重比面對布魯斯時的數倍。
——這種優雅和規矩是無聲無息、刻在骨子裡的，在午間時分，幾個人同時聚集在餐廳，享用阿爾弗雷德准備的奢華法餐時，表現得最為明顯。
因為這次待客，勤勞的管家先生整整准備了三天，拿出了家裡最奢侈的古董餐具，制作出了數道精致的法餐，按照標准的法餐規矩，一道一道地上菜，再一道道地撤下。
從餐前酒再到開胃菜，然後是前菜、湯、主菜、甜點、咖啡、餐後酒，前前後後，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在這其中，光是玻璃酒杯就有三個，各種用途的刀叉餐具更是讓人眼花繚亂，至少迪克就有些應接不暇，滿臉懵逼。
布魯斯一板一眼，尚且合格，倒是薇拉像是習以為常一般，全程保持著完美的用餐禮儀，她一邊享用食物，還不忘向一邊的管家先生致謝，顯得格外有教養。
阿爾弗雷德是個老派且古板的英國人，在撫養布魯斯長大的過程中，他對於布魯斯本人的禮儀要求頗高，凡事都要講究紳士的那一套規矩，可謂十分嚴苛。
不僅如此，他對於現在的迪克也是這樣要求的，到了現在，他偶爾也會因為父子倆不恰當、不達標的行為而感到不悅，只是礙於蝙蝠俠和羅賓這樣的身份問題而很少提及罷了。
可是，在見到薇拉的第一眼，哪怕挑剔如阿爾弗雷德，也找不出半點兒毛病。
從見面交際，再到行走坐臥，薇拉始終保持著一種極為標准的淑女模式，不管是她恰到好處的致謝方式，還是她那如同被標尺抵著的走路、用餐姿勢，都讓管家先生暗自稱贊。
半天不到的時間下來，以阿爾弗雷德毒辣的眼光，基本能猜出薇拉在法國時的身份階層了。
「之前一直催促您是我不對，老爺。」
管家先生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欣慰，仿佛終於松了口氣，「未來的韋恩少爺和小姐，至少能由夫人來親自教導了。」
布魯斯：「…………」
這誤會真是越來越大了。
雖然此刻他真的很想抓住這一老一少嚴厲澄清他跟薇拉半點兒關系都沒有，而且薇拉聽見這起可笑的拉郎配以後估計要炸……但是一看這兩人篤定的模樣，他解釋不僅沒用，反倒會被當做是害羞推諉。
一想起三樓的薇拉就忍不住頭痛，布魯斯抿了抿嘴，干脆地收拾東西，匆匆出門，按照薇拉的要求辦事去了。
整個韋恩莊園再度安靜下來。
被留下來的迪克，望著樂呵呵得仿佛已經看見未來婚禮的管家先生，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小小地道：
「我其實覺得……塞納小姐和布魯斯沒法在一塊。」
見阿爾弗雷德疑惑地望過來，迪克想了想，苦著臉說：
「因為他們兩個人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早就被薇拉陰過一回的少年，認真地掰起了手指：
「第一，他們都那樣冷靜自持，對人警惕心防範心都重。」
所以，指望他們交心基本不可能。
「第二，布魯斯和塞納小姐在某些關鍵偵查能力和敏銳感上基本一致……別問我怎麼知道的。」
所以，指望他們之間產生火花也基本不可能。
「第三，塞納小姐，呃，其實本質上還是比較『獨』的人，她不喜歡有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凡事都喜歡自己掌控，連開車都不假他人之手……阿福，你不覺得這種性格似曾相識嗎？」
——這特麼的就是另外一個布魯斯吧？他們兩個人在一塊兒，控制欲都那麼強、都不喜歡有人在身邊嘰嘰歪歪，指望誰先妥協啊？！
第四、第五、第六……迪克的觀察力也很不錯，通過和薇拉大半天的相處，他一口氣列出了無數個點來證明布魯斯和薇拉兩人就是一模一樣的人。
最後，迪克煞有介事地總結道：
「其他性格一模一樣的人在一起倒也沒什麼，比如說兩個溫和善良的好人在一塊兒肯定相得益彰，可問題是，塞納小姐和布魯斯——呃，他倆的這種一模一樣，就很要命了。」
這話是實話。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尤其是像這兩人這種控制狂，能安安穩穩地共處一室沒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從薇拉面對布魯斯的反應來看，這兩人之間也壓根毫無私情可言。
理解是理解，可是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合適的姑娘和老爺擦肩而過——阿爾弗雷德還是忍不住心頭滴血，遺憾嘆氣。
……這種失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布魯斯重新回來。
他回家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個黑發蘭眸的小男孩。
整整一個下午，一直都在堅持認為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一模一樣，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迪克，親眼看見薇拉快步走下樓梯，直直地向那個男孩走去。
當著迪克的面，薇拉張開手臂，將男孩猛地抱進懷中，不顧男孩的掙扎和反對，親熱無比地用臉狂蹭男孩的頭發。
她的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柔和表情，在低頭看向男孩的時候，聲音溫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哎呀，真的以為我丟下你，不要你了？」
男孩瞬間張紅了臉，惱羞成怒地掙扎起來：「胡說什麼！？薇拉.塞納你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生氣了！」
另一邊，布魯斯無奈地看了一眼薇拉和男孩，轉而向呆愣在原地的迪克解釋道：
「這是傑森.陶德……塞納的養子。」
布魯斯話音剛落，親親熱熱的母子那頭，薇拉一邊反手拼命抱住傑森，一邊出其不意地低頭，趁著傻兒子沒反應過來，在傑森的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叭」的一聲，這個明顯帶著十足親昵和愛意的口水吻，就這麼出現在了迪克的面前。
迪克：……！？
迪克：瞳孔劇烈地震
說、說好的一模一樣呢？！！！
第77章 大不一樣
薇拉會特意拜托布魯斯, 將傑森也接到韋恩莊園，意在保護這孩子。
既然沃克政府和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都能查出她的身份了，那麼她前段時間遞交收養申請一事肯定也逃不過對方的調查。
瑪麗和維格納太太尚且算是「外人」，本身就沒有身份、卻被薇拉收養的傑森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布魯斯對此也可以理解,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瞞下真實原因，把傑森騙到了韋恩莊園來。
至於怎麼騙過來的……一開始的時候薇拉和布魯斯兩人本來都已經打算騙傑森說是他倆正在談戀愛即將結婚所以提前把小孩子接過來適應環境。
結果一到韋恩莊園，見到阿爾弗雷德和迪克兩人那副積極撮合的模樣, 薇拉和布魯斯立刻默契地放棄了這個糟糕至極的借口。
「事實上是這樣的。」
面對傑森懷疑不解的臉，薇拉面不改色地胡扯,
「我之所以會暫住在韋恩莊園, 是因為……我和布魯斯之間或許有著非常復雜的聯系。」
迪克&阿爾弗雷德：「……」
一整年來已經對薇拉的胡扯習以為常的傑森，雙臂環胸，面無表情：
「那可真是湊巧了, 你出差恰好就出到哥譚來了？怎麼？需要我再帶你去回憶一遍哥譚的街頭巷尾嗎？」
不得不說，這一個月以來，傑森每天都過得極為壓抑, 非常不好受。
從薇拉受傷, 再到住院, 最後又是躲去安全屋, 薇拉足足消失了整整一個月, 雖然她對外一直借口說是臨時出差，但是多疑又敏銳的傑森壓根就不信。
冥冥之中, 小孩子直覺感到薇拉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而且這事兒大概率和她之前認識的那群超級英雄們有關。
如果不是克拉克和瑪麗明裡暗裡攔著, 薇拉時不時地打電話過來安撫，極度不安的傑森說不定還真會離家出走、跋涉千裡找薇拉（媽媽）
他惴惴不安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在韋恩莊園見到了闊別數日的薇拉，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擔憂、憤怒、無助等種種情緒轟然爆發。
只可惜，在即將爆發的這一瞬間，傑森心頭這無數激烈而尖銳的情緒，卻又都在薇拉粗魯的擁抱和突如其來的額吻中消失殆盡。
滿身是刺，氣得鼓鼓，眼看就要爆炸的小河豚，就好像被戳破了的氣一樣，紅著臉縮在薇拉的懷中，不甘不願地大叫著「放開我！」「煩死了！」，一副討厭被薇拉抱著的別扭模樣。
眼尖的布魯斯和薇拉，卻都看見這孩子一邊叫嚷著，一邊伸出小小的拳頭，緊緊地攥住了薇拉胸前的衣襟。
小孩子……還在不安。
布魯拉禮貌地收回了視線，當即拎著站在不遠處望著薇拉和傑森發傻的迪克先行離開。
貼心如阿爾弗雷德更是早早地回去廚房，替新來的可愛幼崽准備點心。
這一頭，薇拉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見布魯斯三人都體貼地離開了，果斷帶著傑森先行走回自己暫住的三樓。
只不過，在薇拉才微微彎腰，伸手去拎傑森的行李時，一直緊緊盯住薇拉身形不放的傑森，臉色忽然就陰沉下來：
「你受傷了？」
一眼發現薇拉的站姿和行動姿勢和原來完全不一樣，再看她彎腰時略顯吃力的模樣，傑森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啊，受傷了。」
薇拉眉頭一挑，毫不客氣地承認了。
在傑森登時面露緊張、幾乎是手指發抖地撲過來的同時，她一臉沉痛地捂住心髒的位置，痛心疾首地道：
「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你看看媽媽這顆千瘡百孔的心髒——」
又被騙的傑森：「……」
氣到臉變形.JPG
薇拉.塞納這個大騙子大甩賣了啊！
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了！！
另一邊，極度震驚的迪克被布魯斯拎著回到蝙蝠洞，他驚訝地望著老父親，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塞納小姐的養子陶德，也是哥譚人？」
光從傑森剛剛一句話就推測出了大概，迪克看向布魯斯的眼神異常微妙，就差直接詢問對方「你和塞納究竟什麼關系」了。
耗費整整一天的時間替薇拉構築的「女版蝙蝠俠」的形像，就在剛剛那個額頭吻面前轟然塌陷。此刻的迪克整個人都有點兒不好了，他的眼神呆滯無神，完全喪失了活力。
「你的問題太多了，迪克。」
布魯斯避而不答，他懶得去向蠢兒子解釋什麼，就干脆冷冰冰的命令道：
「關於你擅自前往華盛頓的事，我們之後再談，現在——去完成你的日常體能訓練！」
迪克：「…………」
迪克，逐漸自閉地：「啊。」
人家是額頭吻，輪到我就是問責和體能訓練了唄？？
狗爹大甩賣了啊！
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了！！
暫且不提兩個孩子的內心想法，隨著傑森的加入，整個韋恩大宅徹徹底底地熱鬧了起來。
傑森本人對布魯斯的真實身份毫不知情，是以他完全不懂薇拉為什麼非要麻煩地跑到哥譚來，暫時借住在這裡。
自從重返哥譚，他整個人就再度變回了原來的那副警惕的小獸模樣，看誰都是一臉不信任，連阿爾弗雷德懷抱著善意送到三樓來的小甜餅，他都沒有去碰。
薇拉只好解釋：「我不是說了嗎？我和韋恩之間的關系沒有那麼簡單。」
傑森冷笑：「別告訴我你們倆是什麼狗屁戀愛關系，你看我像瞎子嗎？」
「怎麼可能會是戀愛關系呢？」
薇拉一臉訝異，她揉了揉小孩子圓圓的腦袋，微微一笑，順口胡謅：
「這件事要追溯到二十六年前，我和另一名女嬰在醫院被人陰差陽錯地掉包，二十六年後的今天韋恩找上門來我才知道，我或許是韋恩失散多年的妹妹——」
傑森：「……」
剛巧走到三樓的迪克：「…………」
確、確認了，薇拉.塞納和布魯斯.韋恩絕對、絕對不是同一類人= =
畢竟，布魯斯絕不可能有薇拉這麼能騙人……
話是這麼說了，但是幾天的時間下來，通過種種的觀察，迪克還是忍不住心頭發酸。
從對工作的看重和偏執上來說，布魯斯和薇拉兩人是一模一樣的。
一個每天都在哥譚和正義聯盟之間來回打轉，一邊在哥譚擔任暗夜義警，一邊在正聯承擔戰略制定的任務。
另一個，則每天都坐在電腦前面，一邊用迪克完全看不懂的方式觀測數據，一邊忙碌於各種各樣的廣告宣傳，順便還要聯絡正義聯盟和X戰警，手裡的電話基本就沒停過。
在這樣的忙碌之下，布魯斯和薇拉兩個明明是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卻連見面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薇拉在三樓工作，布魯斯在蝙蝠洞工作，這兩個人連用餐的時間基本都是錯開的。
如果真要碰面，肯定就是這兩人又開始有什麼公事要談論了。
除此之外，這兩人的生活習慣也有很大程度的雷同，雷同到阿爾弗雷德看著薇拉就忍不住想吐血：
布魯斯是個極為講究工作效率的人，他厭惡一切在工作時打擾他的人，也不喜歡耗費多余時間在用餐和睡覺上。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阿福每天給他制作的午餐都是諸如「雞肉糊奶昔」這種高蛋白、營養增肌卻反人類的玩意兒。
在被管家先生嚴詞拒絕之後，他的午餐晚餐基本上就是一兩個三明治含糊了事——阿爾弗雷德每次用最精致的餐具盛著簡陋至極的三明治時，都憤憤地想把盤子砸到對方臉上。
這一點上，薇拉是一模一樣的。
一樣的講究工作效率，一樣的不睡覺，一樣的討厭人打擾，一樣的喜歡一個人呆著。
在飲食用餐上倒是很不一樣：她平時的甜點奶昔咖啡可樂等高熱量食物就沒斷過。
但是明眼人如阿福一眼就看出：為了承受超負荷的腦力工作，薇拉時時刻刻都在利用糖分補充精力，利用咖啡因提神，這種行為的惡劣程度比布魯斯每天啃三明治還大。
不僅如此，迪克已經不止一次地注意到薇拉在疲倦頭痛的時候吃阿司匹林了……這簡直就是在作死。
「塞納小姐，還真是……」
連阿爾弗雷德都苦笑起來，為了讓薇拉不斷甜食，他只好加大了各類烘焙甜食的數量，保證這位嬌氣又任性的客人每日正常需求。
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看，薇拉和布魯斯兩人，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
拋開外在表現出來的不同，最關鍵的一點在於，這兩人對待孩子的教育方針，是完全不一樣的。
同樣是被收養的孩子，同樣是跟在家長身邊，傑森的待遇可比迪克好上一萬倍。
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在布魯斯的安排下，迪克的日常生活一般是這樣的：
白天正常上學，放學回家寫完作業並在阿福的監督下完成日常體能訓練。
到了深夜的時候，或許能有機會跟著蝙蝠俠一塊兒出門夜巡，凌晨回家，接受身體檢查，確認無恙之後回房睡覺，第二天繼續上學。
如果是周末的話，如無意外，那就是一整天的枯燥訓練，偶爾還會摻雜有被蝙蝠俠下場暴打的實戰課。
在這個過程中，除開夜巡時間和實戰課，迪克基本見不到布魯斯的人——他的老父親太忙碌了，忙碌到連和迪克阿福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而就算是夜巡，羅賓嘰嘰喳喳的時候蝙蝠俠也會嫌煩= =
但是，同樣被收養的傑森呢？
薇拉是很忙，她忙碌的程度完全不亞於布魯斯，可是縱使再忙，她拼著每天熬夜不睡覺，都會抽出心神來關注傑森。
她會一本正經地拿出一份「幼兒營養食譜」交給阿爾弗雷德，禮貌地請管家先生就「六歲小孩成長必要食物」那部分參考一二，兩個人還能就此友好地討論一二。
第二天一早就看見餐桌上有六歲兒童特供兒童餐的迪克：？
她會親自叫傑森起床，親自替傑森搭配衣物，親自為小孩子布置學業功課，盯著他上網課，不僅如此，每天早晚，必要的擁抱和貼面吻是少不了的。
連續幾天都察覺到薇拉會和傑森吵吵鬧鬧地親親抱抱的迪克：？？
除開那些日常隨處可見的關心關照之外，薇拉甚至還能在每天晚上，抽出一到兩個小時來替傑森改作業、講功課、講各種各樣的雜學……甚至還會陪傑森打游戲！
看見薇拉網購了游戲機，連上電視以後帶著傑森坐在電視前打《文明6》順帶講解歷史的迪克：？？？
他恍恍惚惚地換上制服，一走進蝙蝠洞，就看見自家老父親冷冰冰的臉。
「你最近的訓練一直不經心，」
布魯斯翻著阿福寫來的報告，頭也不抬地道，「換衣服去訓練場做准備，讓我看看你最近訓練成果如何。」
迪克：「……」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時間稍微空閑下來的迪克，頂著被布魯斯暴打出來的豬頭臉，想要跑到薇拉那兒好好認識認識小弟弟傑森。
在遍尋三樓而不見之後，他困惑地去問阿爾弗雷德，就被管家先生樂呵呵地告知：
「她們一大早就跑到莊園後面的溫室裡去參觀了——塞納小姐本來是想帶著傑森少爺去費城的長木花園，教傑森少爺辨識基礎植物和花卉的，但是礙於安全問題，就臨時把目的地改為溫室花園了。」
「聽傑森少爺說，塞納小姐每周本來都會帶著他出門去各地游覽觀光的，為了彌補他在家教學的不足，塞納小姐會利用歷史博物館、昆蟲園、美術館等地教導傑森少爺……被這麼一耽誤，也是為難他們了。」
「……」
去費城的長木花園玩？
去歷史博物館、昆蟲園、美術館進行母子親子教育活動？？
迪克不說話。
迪克想淚奔。
實在是看迪克臉上的表情太可憐了，阿爾弗雷德難得違背了布魯斯的訓練要求，帶著年輕的羅賓跑去溫室裡找薇拉母子。
此刻還是上午，來到溫室裡的迪克，一眼就可以看見正在溫室裡細聲說話的薇拉和傑森。
明媚的陽光下，整個溫室內都彌漫著植物的芬芳氣息，薇拉和傑森兩個人同時蹲在溫室的一塊光禿禿的土地前，拿著種植用的小鏟子和水壺，正在煞有介事地種花。
隱約有些潔癖、向來表情冷淡的薇拉，完全不顧腹部的傷口，就這麼不嫌髒地跪坐在石頭路邊，她的臉上還沾著一點兒泥土，看向傑森的表情很溫和。
她慢條斯理地講解道：
「你剛剛種下的是大花馬齒莧，又稱作太陽花。它逐光而生，只要有陽光，它就會開花。」
「弱爆了。」
傑森很嫌棄，「換而言之，沒有光的話，這玩意兒就活不下去了嘛！」
「也可以這麼說吧。」
薇拉笑眯眯的，也不去糾正小孩子話裡的邏輯錯誤和BUG，反倒抬起手，戳了戳傑森圓嘟嘟的小臉蛋，佯做認真地誇獎道：
「我們傑森就不一樣了，哪怕沒有光，照樣長得這麼胖~」
「當然——等等！誰胖了！？」
得意洋洋的傑森瞬間反應過來，他的腮幫子一股，因為營養良好而顯得紅撲撲的臉越發像個小團子。
只不過，這個白團子上，有不少被薇拉剛剛蹭上去的泥巴。
後知後覺地摸了把臉，傑森運氣：「你幼不幼稚！？我懶得跟你計較——喂你過來！」
憋氣失敗，小孩子惱怒地伸出手，非要幼稚地給薇拉也來這麼一下不可。
只可惜，薇拉早就先一步站了起來，面對身高不夠手臂也不長的傑森，她只伸出一只手抵住小孩的額頭，傑森就只能在原地手舞足蹈地抓狂了。
燦爛的光芒下，頂著傑森氣鼓鼓的抱怨，薇拉下巴一揚，毫無欺負小孩的愧疚感，惡劣地笑了起來。
迪克靜靜地看著那雙溫柔微眯的湖綠色眼眸，恍如看見了一汪瀲灩而溫柔的春水，冰雪消融，光芒流轉，無一不是暖融融的用心。
「……」
他抿了抿嘴，不再想著去打擾這對吵架的母子，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圍觀了全程的管家先生只能嘆氣。
猶豫再三，阿爾弗雷德還是走進了溫室，找到了薇拉：
「塞納小姐……」
……
……
當晚，在例行的夜巡之後，布魯斯重新返回蝙蝠洞，換下盔甲回家的時候，按照慣例，先去三樓隔著門問候一下薇拉，盡到莊園主人待客的義務。
以往的時候，如果沒有要務，薇拉就會和布魯斯簡單交談幾句就繼續工作，如果有事商量，兩個人就會在書房裡臨時開個小會。
而今天晚上，就在布魯斯拖著疲憊的身體，像以往一樣，打算隨便和薇拉交談幾句就立馬離開的時候，本應該坐在書房內忙碌的薇拉，卻反常地出現在了走廊上。
她穿著一身精致的裙裝，明顯是還沒有卸妝，嘴唇殷紅。
在見到布魯斯時，薇拉並不像以往那樣退避三舍，而是主動地走到了男人面前。
看著著裝精致的薇拉慢慢地走到自己面前，布魯斯皺了皺眉，第一個反應就是：
「你現在想出門？去哪裡？」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開始考慮薇拉這個時候出門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緊急情況被他忽略了、他是該用蝙蝠俠的身份陪她出門還是用布魯斯.韋恩的身份雲雲。
「不。」
薇拉抬起頭，瞥了布魯斯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明顯有些過分輕柔的微笑：
「我是想問……你明天有空嗎？」
布魯斯：「……」
死死地盯著薇拉的臉，沉默片刻，他才凝望著面前女人的雙眼，低低地解釋：
「我明天得去一趟公司。」
「阿爾弗雷德跟我說了，」
薇拉歪了歪頭，懶洋洋地道，「我並不認為一個部門會議需要布魯西寶貝兒的光臨——更何況你早就做好了決策。」
……布魯斯之所以要去開一個無關緊要的會議，就是為了塑造不學無術的布魯西寶貝兒形像。
話音剛落，布魯斯的目光微妙了一瞬，嗓音有些發干：「你又在計劃些什麼？」
「很簡單。」
薇拉輕嘖一聲，雙手環胸，臉上笑容依舊，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明天給我留在家裡，我用游戲教導傑森的時候缺個對手。」
布魯斯：「……」
布魯斯：「抱歉你說什麼？」
薇拉眯了眯眼，重復了一遍：「明天，留在家裡，和我比一場游戲，剩下的事我會安排。」
這一刻，她之前的那種輕柔微笑就已經變得極為疏遠客套，不復從前的溫和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布魯斯只覺得整個心髒仿佛坐了一次跳樓機一般，呼嘯著就從最高處往下掉去，他嘆了口氣：
「阿爾弗雷德對你說了什麼？……算了，我直接去找他。」
以布魯斯的眼力，當然能猜出薇拉反常的真正原因，不由得暗暗地在心底抱怨了幾句管家先生。
說罷，他再也承受不住薇拉這種忽冷忽熱的打擊，心塞地扭頭就走。
一瞬間，一只白嫩的小手忽而闖進了布魯斯的視線，他下意識的沒有反抗，眼睜睜地看著這只纖細的胳膊探了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惡狠狠地下壓。
不得不說，對於蝙蝠俠來說，這個力道真是太淺了。
布魯斯本想不予理會地讓對方先行松手，卻在彎腰扭頭的一瞬，接觸到了薇拉完全喪失笑容的冷淡臉頰。
他頓了頓，任由那只手揪住他的衣領往下拉，整個腦袋也跟著湊過去。
……沒辦法，他現在扭身，萬一讓塞納這女人的手脫臼骨折怎麼辦？她傷本來就沒好。
和薇拉貼近之後，她身上若有如無的香水味道鑽進布魯斯的鼻子裡，他深吸一口氣，雙眸一抬，就直直地撞進了對方那雙湖綠色的眼眸中。
此刻，薇拉的眼睛微微眯起，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挑釁意味：
「你什麼時候這樣畏懼我了？」
布魯斯：「……」
……畏懼？你？
他閉了閉眼，嘴角若有如無地勾了起來。
「如果你要求的話……」
本來一身疲憊的男人，此刻卻精神倍增，他盯著近在咫尺的薇拉，藍眸幽暗晦澀地在她那張挑釁的臉上滑了一圈，露出一個冷笑。
「那麼，如你所願，塞納。」
第78章 說不出口的愛[雙更合一]
和薇拉約好的第二天, 阿爾弗雷德提前了三個小時叫醒了賴床不起的布魯斯。
「抱歉, 老爺。」
老管家笑眯眯地將一套舒適的家居服遞到布魯斯的面前，「塞納小姐和迪克少爺、傑森少爺現在正在娛樂室等您。」
「……」
睡眼惺忪的布魯斯安靜地接過衣服，沉默了半天, 才用一種剛睡醒時的沙啞聲音問：
「所以，你背著我去找塞納, 就是為了迪克？」
通過阿福的一句話，聯系到昨晚薇拉反常的態度，布魯斯一下子就猜出了大半真相：薇拉會突然強勢地要求他留在家裡，多半就是因為阿爾弗雷德的拜托。
以布魯斯對薇拉這姑娘的了解——她本來就對老年人非常尊重, 再加上阿爾弗雷德這段時間對傑森的貼心照顧，對於他這樣的請求, 薇拉肯定會答應。
管家先生的神色溫和下來，輕輕地反問道：「可是除了塞納小姐，誰還能左右您的決定呢？」
布魯斯：「……」
他面無表情：「無稽之談。」
天大的笑話！薇拉.塞納什麼時候能左右他的決定了？
阿福笑而不答, 他將一本厚厚的書雙手遞給布魯斯：「這是塞納小姐讓我交給您的，她讓您讀完這本書, 再於半小時內下樓。」
布魯斯一愣, 下意識地接過這本書, 一看標題：
《兒童教育大全》
布魯斯：「……………………」
「我的確正為了您和迪克少爺之間的關系犯愁，是以不得不求助塞納小姐。」
阿爾弗雷德不緊不慢地道，「我也非常好奇：同樣是收養孩子, 同樣是第一次作為父母, 塞納小姐如何處理工作與家庭之間的矛盾, 才能讓迪克少爺對著傑森少爺隱含羨意。」
布魯斯皺了皺眉，剛想開口駁斥，就聽阿福繼續道：
「結果塞納小姐反倒問我：難道就因為是第一次作為父母沒有經驗，所以父母教育孩子的時候犯什麼錯都能被原諒，所以任何無心之失都能強行要求孩子釋懷嗎？」
「……」
男人原本輕慢地捏著書本的手突然收緊，手指用力地握住書脊。
如果不是阿爾弗雷德親自將這本畫有幼稚圖案、一看就是家庭主婦才會去購買的兒童教育書籍放到他面前來，布魯斯還真不敢相信，向來感情淡漠的薇拉會去購買這種玩意兒。
光是書籍側頁，就能看出這本書的主人曾經無數次地翻閱過此書，幾乎每隔幾頁都貼有各種各樣的標簽，本來就是很厚的一本了，卻還能從中發現無數貼在書頁上的便簽筆記和各種各樣的打印資料。
翻開來看，從目錄開始，就充滿了各種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夾帶有七八個小小的便簽筆記補充。
布魯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是薇拉親自手寫的。
不僅僅是目錄裡，這本書的每一頁，都仔仔細細地標注有各種各樣的提醒文字，寫有各種各樣的兒童心理學理論知識和實踐心得，甚至還結合了廣告專業的各種理論，加之補充。
比如，在有關於「為什麼孩子不懂父母說的話」一章中，薇拉在一開始的標注就是：
【信息傳遞的過程中，[譯出]重於[譯進]。】
所謂的譯出，指的就是傳達信息的人在傳達過程中，要利用合理的方式，讓接受信息的人正確理解這些信息。
而譯進，才指的是接受信息的人對信息的理解。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暗指孩子聽不懂父母說的話，完全就是因為父母本身的表達方式有問題。
又比如，在有關於「如何讓孩子理解父母」一章中，薇拉居然用中文很辛辣地寫道：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父母都不能做到自己去理解孩子，憑什麼要求小孩子去理解父母？
——這句話還真就是用中文來寫的，如果不是布魯斯本人來看，別人看這些意音文字估計還真要頭疼。
整本書裡全都是亂七八糟的筆記和摘錄，從這些字跡的新舊程度來看，這是薇拉分了很多次記錄的結果。
而且，不僅僅是這本書，在某些後來增添的筆記字條上，有些內容很明顯就是來自其他的兒童教育書，甚至是某些兒童教育網絡課程。
一頁頁地翻過去，布魯斯的腦中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了薇拉看這本書寫這些筆記時的場面：
一個每天忙碌到連睡覺時間都沒有的工作狂，明明工作的時候都要靠著甜食奶茶阿司匹林續命的病人，好不容易忙完了所有的工作，卻還強忍著困意，拿出這本《兒童教育大全》挑燈夜讀。
不僅讀，還要像學生准備考試一樣，認認真真地做筆記，仔仔細細地總結觀點，各種顏色的記號筆一點點標注重點……
甚至還要一邊看書，一邊一本正經地跟著一群年輕媽媽們一塊兒上兒童教育的網課。
……這奇奇怪怪的反差。
誰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抽出時間來做這些事情的。
一個壓根連戀愛都沒怎麼談過的年輕姑娘，抱著一個六歲大的小孩磕磕絆絆地前行，小心謹慎，生怕自己的言行有所疏漏，對敏感的小孩子造成任何心理上的打擊。
布魯斯不再說話了。
他靜靜地將這本書從頭到尾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重點在薇拉筆記最多的「如何與孩子說話」那章中來回翻了幾遍，望著這幾頁上薇拉特意標注出來的種種文字，忽而勾了勾嘴角。
半小時剛到，他就動作迅速地抵達了樓下的游戲室內，尚未推開門，就聽見門內迪克嘰嘰喳喳的聲音。
「薇拉，我能在這裡建城嗎？」
「薇拉，這個科技樹可以跨級嗎？」
「薇拉，薇拉……」
某個自來熟的熊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口，在布魯斯還在「塞納塞納」的時候，他就已經一口一個「薇拉」，叫得親昵極了。
布魯斯嘴角一抽，推門進去，就看見了足以令他感到詫異的一幕。
偌大的娛樂室內，巨大的電視屏幕一看就是連著游戲機，正顯示著某個策略游戲的畫面，屏幕下方，一大兩小三個人，正面對屏幕、背對大門排排坐。
三個人的注意力明顯都在屏幕的游戲上，卻在大門響動的瞬間，齊齊地終止了聊天，同時扭頭看向門口。
三雙眼睛，湖綠色的、青藍色的、藍色的，同時嘰裡咕嚕地盯著布魯斯。
難得褪去了一身正裝的薇拉穿著一身奶黃色的休閑服，她的頭發不聽話地翹起來，皮膚稚嫩白皙，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二十六歲的成熟女性，和迪克同時回頭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比迪克大了十歲。
她的左側坐著最近日漸長胖的小團子傑森，那雙青藍色的圓眼睛在看向布魯斯的時候，略帶幾分被打擾的不滿。
而右側，則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纏著薇拉說話的迪克。
在看見布魯斯之後，他原本快活輕松的神色頓時一變，手忙腳亂地跳了起來：
「嗨、嗨——早上好啊！」
布魯斯尚未說話，迪克本人倒是先緊張地自我懷疑了起來：
「那個，阿福和塞納小姐說，今天是……呃，游戲教學日？您真的要和我一塊兒玩游戲？說真的？」
按照正常周末日程，今天的迪克本來是應該寫作業、訓練、實戰練習一條龍的，然而他一大早醒來之後，卻被阿爾弗雷德告知：
「今天不用訓練寫作業了，今天是難得一見的游戲教學日。」
迪克：？？？
半信半疑地來到游戲室之後，果不其然地只見到了薇拉和傑森這一對母子。
松口氣的同時，他也不免有些失落：
他就知道，布魯斯那麼忙，肯定不可能來參加什麼游戲教學課程——臥槽布魯斯真來了！！？
總覺得是自己眼花的迪克，眼睜睜地看著同樣穿著一身休閑服的老父親自然地走進來，整個人瞬間石化。
沒等迪克困惑地提問，坐在電視屏幕前的薇拉率先遞過去一個冷酷無情的眼神，她衝著布魯斯抬了抬下巴：
「坐你兒子邊上。」
明明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命令，可是在親耳聽見薇拉說出「你兒子」這個詞的時候，迪克卻不知不覺地抿起了嘴唇。
……然後迪克就看著布魯斯真的就默默坐到側邊去了，一句廢話都沒有。
那副聽之任之、完全隨便薇拉怎麼擺布指揮的模樣……看上去還真特麼的有點乖？？
迪克：目瞪口呆.JPG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大腦空白的迪克，陡然之間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之前在正聯宣傳那邊，布魯斯估計不是因為聽進了薇拉的勸告才會改變主意的？
他該不是……一直都是這樣乖乖聽話的吧？？
薇拉搞出來的這個所謂的「游戲教學日」，其實也就是「寓教於樂」的一部分。
之前能出門的時候，她會帶著傑森出門體驗，現在不能出門，除開去莊園裡的溫室或者花園參觀之外，她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教導傑森。
什麼？為什麼玩游戲還能學知識？
因為她選擇的游戲是《文明VI》。
《文明VI》是一款非常特殊的游戲，它是基於歷史的策略回合游戲。
在這款游戲中，玩家會扮演歷史上的知名領袖，親自建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帝國，需要達成某些終極目標才能獲勝。
看上去很簡單，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就會發現：
這款游戲的所有設定都極為真實，不管是從科技發展還是從制度研究來說，都富含相當多的歷史知識，如果玩家不熟悉世界歷史和各個國家的特性，很難獲勝。
更別說是國家建立發展的過程中，自己的國家與其他國家進行博弈和鬥爭時的種種方式，沒有一點兒心機和成算，甚至連高等級的電腦AI都打不過。
也就是說，想要學著去玩這款游戲，就先得熟悉世界歷史、科技人文等各類科目。
而且學過之後，玩這個游戲還要看智商，講究各種各樣的戰略部署。
依靠這一點，薇拉一邊帶著傑森玩游戲，就能一邊順便教會小孩各種各樣的知識了。
而且，別說是傑森了，就連已經上中學的迪克，都能從中學到很多課本裡壓根不會教的玩意兒。
布魯斯到來的時候，迪克統治的「美國」剛好和平順利地發展到了古典時代。
根據游戲設定，在這個階段，迪克想要發展新的兵種，就需要「鐵」這種資源。
可是，在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地點亮鐵資源科技樹，讓整個地圖上的鐵資源顯示出來之後，這才傻了眼地發現：
在他麾下的「法國」境內，壓根就沒有鐵這種資源，整個地圖上擁有「鐵」資源的，只有另外幾個電腦AI國家。
「沒有鐵，你的國家就不能開發新兵種，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極度落後的狀態。」
見此，薇拉平靜地建議道，「你得拿到鐵礦，才能繼續發展你的國家。」
迪克吶吶地：「……可是我的國家境內沒有鐵礦啊。」
「這裡不就是鐵礦嗎？」
薇拉的手指輕輕一點，迪克和傑森這才注意到，就在迪克的「法國」國土邊上，有一個小國境內就有一個鐵礦。
她的聲音輕柔，笑容卻帶著一絲涼薄：「出兵占領這個國家，這裡的鐵礦就是你的了。」
……為了一個鐵礦，就要讓人家亡國嗎？
剛剛接觸這款游戲，從建國之初就一直奉行和平發展、絕不侵略其他國家的迪克猶豫了。
他摸摸鼻子，遲疑道：「其實，沒有鐵礦，應該也有什麼關系吧？」
薇拉沒反對，坐在一邊看的布魯斯沒說話，兩個人沉默地看著迪克心軟地放過了這個小國家，干脆地忽略鐵礦。
然後過了一段時間，這個擁有鐵礦的小國依靠鐵資源打造出了劍士軍隊，仗著自己有鐵資源，這些新兵種，把迪克的國家首都給攻占了，「亡國之君」迪克被迫出逃，偌大的國土全都拱手讓人。
迪克：！！？？
薇拉，涼涼地：「現在還覺得沒關系嗎？」
話音剛落，她瞥了一眼布魯斯，目光幽幽：「現在還覺得這是款游戲嗎？」
全程圍觀自家小孩被電腦AI欺負了的布魯斯：「……」
他猶豫了一下，嘆著氣拿過迪克手裡的游戲手柄，一邊替傻兒子收拾爛攤子，一邊就想開口教訓迪克。
可就在他說話的同時，原本抱著傑森低聲解釋游戲機制的薇拉忽而抬起頭，用一種極為幽暗冰冷的眼神警告般地瞥了布魯斯一眼，大有一種「想好了再說話」的威脅意味。
布魯斯：。
回想起剛才看過的《兒童教育大全》，他猶豫了半晌，伸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干巴巴地說：
「有能力而不濫用能力，能頂住誘惑，不錯。」
……
屋子裡忽而一靜。
原本都已經沮喪地低下頭、心塞又失落地等待布魯斯訓斥的迪克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瞪著布魯斯，藍色的桃花眼睜得圓溜溜的。
幾秒之後，他好像是終於聽懂了布魯斯在說些什麼一樣，那雙如同藍寶石一般的眼眸，忽而爆發出了驚人的亮光。
好像無數朵煙花忽然炸開。
又好像一層層海潮翻滾打鬧。
不過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誇獎。
迪克卻表現得好像是踩在雲霧裡的小鳥一般，快樂地來回跳躍。
被這孩子如此的表現所攝，布魯斯扭過頭，陰郁地接著道：
「你的操作表現問題在於——」
給個甜棗打個巴掌，布魯斯本來是想毫不留情地指出迪克在剛剛的游戲中所犯的錯誤，結果他話都沒說完，這邊的薇拉就若無其事地打斷了他：
「新手存在問題也很正常——換做是布魯斯來操作，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布魯斯：「……」
迪克：「……」
被迫咽下所有批評的男人忍無可忍地盯著身側的薇拉，可惜後者非但不怕，反倒微微眯眼，一臉強硬地衝著布魯斯挑眉：
「不服氣的話——請？」
……這女人！
一而再、再而三，布魯斯終於放棄了對迪克的說教。
索性一整天的時間都放在了這裡，他索性衝著薇拉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把另一台游戲機遞到薇拉的眼前，扯了扯嘴角：
「的確，你在等什麼？」
戰場立刻顛倒，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頓時爆發出來，布魯斯和薇拉兩人分別拿了一個游戲手柄，又拉上傑森和迪克，四個人聯機打起了《文明VI》。
正如其他策略游戲那樣，四個玩家聯機，每個玩家都各自扮演了一個國家，彼此之間除開合作，也能競爭，還能對戰，靠各種手段成為世界第一強國，獲得最終勝利。
薇拉和布魯斯兩人各自扮演了法國和德國，傑森拿到了挪威，迪克選擇了蘇美爾，四個人從石器時代開始玩起……然後這局游戲就變成了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之間的頭腦大戰= =
薇拉這邊，代表法國的統治者形像凱瑟琳?德?美第奇女王裙擺搖搖、神態傲慢，憑借法國特有的城堡景觀發展文化。
她坐擁凱瑟琳親衛隊，明面上出色外交暗地裡間諜陰謀，依靠天賦藝術和文化輻射周圍城邦小國，還暗地裡發展宗教去陰德國，籌謀著文化和宗教勝利。
布魯斯那頭，代表德國的統治者形像腓特烈一世威風凜凜、不可一世，憑借德國特殊的軍事政治天賦，一邊發展軍隊，一邊努力推動工業化。
他開局軍隊天賦戰鬥力就強，一口氣攻下數座城池，正對著法國女王磨刀霍霍，一旦抓住機會就肯定會薇拉往死裡打，將尊貴的女王陛下變成卑微的戰俘。
這兩個人一邊打游戲還一邊嘴炮，互相挑釁：
薇拉，微笑著加緊修建堡壘並向周圍城邦借兵，順帶合縱連橫：「想對我出兵？」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瘋狂發展自己的宗教並把薇拉派出的間諜一一干掉：「想利用文化和宗教侵蝕我？」
——那就試、試、看、啊！
旁觀神仙打架的迪克：「…………嚶！」
傑森再怎麼說都只有六歲，他玩的挪威被薇拉和布魯斯兩人下意識地關照並扶持，迪克就慘了，他本來就玩不過布魯斯，遑論是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加起來了。
更好死不死的是，他選擇的太陽王剛巧就夾在了薇拉和布魯斯之間，被兩方火力圍攻……迪克沒多久就被老父親給打哭了，飛速滑跪成為了布魯斯的小弟。
連迪克自己都沒想明白：
他的國家明明還在石器時代苦苦掙扎，連最基礎的科技都沒有研究完成，為什麼薇拉和布魯斯兩個人就已經特麼地步入了古典時代，領先他一個時代的科技政治是什麼鬼？
好不容易等他也進入了古典時代，連個地圖都沒開完，這邊布魯斯都已經研究出了騎士軍團，那邊薇拉的傳教士都已經跑過來了是什麼鬼？？
他好不容易特麼辛辛苦苦建個奇觀建築，那邊布魯斯大軍壓境直接把他整個城給一鍋端了、把奇觀建築霸占了是什麼鬼？？？
才玩到古典時代就嗝屁的迪克：吐血.JPG
布魯斯和薇拉這兩個人特麼是開了掛吧？
麻蛋他再也不要和這兩個人形掛逼一塊玩這種戰略策劃游戲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迪克……還真舍不得放下手柄離開。
近一年來的時間裡，這還是布魯斯第一次放下公司的公務、放下正義聯盟的任務、放下一切調查和研究，留出一天的時間，和他一塊兒玩游戲。
薇拉和布魯斯兩人玩著游戲，倒也沒有忘記他們的初衷。
在這堂「游戲教學課」中，他們一邊在游戲裡鬥得你死我活，一邊默契將自己曾經使用過的各種手段和歷史常識知識講解給兩個孩子聽。
「一個國家想要繁榮發展，那就得掠奪更多的資源——這也就意味著，你的國家發展得越好，其他國家吃到的資源就越少。這種資源表現在游戲中，在古典時代是鐵和硝石，輪到現代就是石油和鈾。」
薇拉冷酷無情地說。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布魯斯甚至都不用提點，自然而然地對迪克講述起了過去世界上就「石油」這個問題引起的種種局部戰爭和金融戰，包括去美元化等種種課堂上絕不會講述的歷史內幕。
兩個人就這麼一唱一和地，隨意地拿出游戲裡亂七八糟的小知識盡情發揮、旁征博引。小到某個歷史名人，大到某種國家制度，兩人都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一整天下來，迪克光是聽薇拉和布魯斯兩人講解各種各樣精彩的歷史文化知識就已經應接不暇了，他蠢蠢欲動、意猶未盡地想搞個錄音筆，將這天內布魯斯和薇拉說的話都錄下來。
沒有任務，沒有枯燥的訓練，沒有討厭的外人。
晴朗的天氣，溫柔的陽光，香噴噴的小甜餅，精彩的游戲……以及，一個會稱贊他「干得不錯」的布魯斯。
有那麼一瞬間，迪克甚至都以為他還在夢中。
他傻乎乎地坐在父親的身邊，之前表現出來的那股成熟穩重消失殆盡，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布魯斯，帶著隱約的親近意味。
而在迪克沒有注意到的另一頭，一邊玩游戲一邊教導傑森的薇拉，還在緊密地關注著布魯斯父子的談話動向。
一旦布魯斯表現出好似要批評或者教育迪克的意思時，她總會漫不經心地提高音量，若無其事地打斷對方。
時間過得很快。
在迪克還沉浸在美夢般的「游戲教學日」不可自拔時，薇拉和布魯斯尚且都沒有分個輸贏，太陽就已經落山了。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等到阿爾弗雷德不得不前來催促四個人用餐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傑森早就呵欠連連、開始犯困了，常年熬夜的迪克卻意猶未盡，在管家先生前來催促時，他原本興高采烈的臉上很明顯地流露出了一絲不舍。
不舍歸不舍，迪克也很分得清輕重緩急：
薇拉能讓布魯斯白天一整天留在莊園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忙碌如蝙蝠俠，哪怕今晚不出去夜巡，也得留在蝙蝠洞中制定相應的戰略。
能像薇拉和傑森那樣，他和布魯斯能有這麼一天的親子時光，迪克自覺已經心滿意足了。
是以，哪怕是再不舍，迪克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忍著打呵欠的衝動，主動站了起來，關掉游戲機，佯做毫不在意、精神滿滿地問布魯斯：
「今晚需要我跟著您出去夜巡嗎？」
「我倒認為，你需要休息。」
沒等布魯斯回答，薇拉將已經陷入睡夢的傑森吃力地抱了起來，她看著傑森，聲音很輕，意有所指地道：
「小孩子本來就是很脆弱、需要保護的存在。」
話音剛落，薇拉小心翼翼地托著傑森，在阿爾弗雷德的幫助下，頭也不回地朝著三樓走去，任由布魯斯和迪克這對父子孤獨地站在游戲室裡。
……很脆弱、需要保護的嗎？
想起早上看過的那本書中薇拉的筆記，又回憶起迪克被他誇贊「不錯」時那雙突然亮起的眼眸，布魯斯沉默了一下，遲疑地伸出手，摸了摸迪克的頭。
男孩黑色的頭發軟乎乎的，像是雛鳥的羽毛一般輕柔。
在布魯斯的大掌落下之後，迪克的全身都僵硬了，他萬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傻傻地望著布魯斯。
然後，他聽見男人干巴巴地說：
「我很高興……呃，你還能想起自己的任務。」
「謝謝你，迪克。」
……突然就紅了眼眶。
第79章 嚇唬的妙用
陪孩子玩了一整天的後果，就是薇拉接連通宵了兩天, 才把陪迪克傑森玩游戲當天本應完成的工作補了回來。
她搬進韋恩莊園這一周多以來, 雖然的確花了不少時間陪小孩, 打消傑森之前的不安，但是對於輿論場上的引導和監控也沒有停止。
面對這種層次的全民憤慨，又得不到正義聯盟的正面回應，沃克政府方只好遵從幕僚團的建議，對「超英被冒領功勞」一事采取冷處理：
主流媒體不跟進報道、相關部門代表不回應、網絡上盡量降話題權重……再不行，就干脆裝瘋賣傻、轉移話題。
以經典的「七天傳播定律」來說，這種方法也不算錯。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超英粉絲這麼一個小團體鬧出來的, 大多數人也只是跟風, 如果正義聯盟和沃克政府都不出面表態, 熱度很快就會平息下去。
忍一時風平浪靜，頂多再過半個月，又有誰還會記得此事呢？
等到那個時候，再找正聯和薇拉.塞納算賬也不遲。
沃克和瓦斯奎等人想的很美，哈貝克市警察局也想得很甜蜜……可惜, 薇拉總比他們更快一步。
——如何讓一個話題逃過「七天傳播定律」, 始終保持熱度？
很簡單, 不斷給出新的話題點進行刺激就行了。
社交網絡上，超英粉絲和絕大多數人都旗幟鮮明地站在了超英這一邊，聲勢浩大地要求政府給出個交代。
正義聯盟官網論壇內, 《綠燈俠：微薄之力》在這樣的爭端之下, 卻還在不緊不慢地更新著。
短漫裡, 接連遭到民眾的咒罵指責，換做是正常人肯定都被氣得要死了（反正讀者看到前面都氣得要死），但是綠燈俠本人卻毫不在乎。
面對眾人明裡暗裡的抱怨，他表現得就好像是早就習慣了一般，完全沒當回事。
他並不像超人那種傳統的完美人格英雄，也不像蝙蝠俠本身神秘讓人又愛又怕，在漫畫的大多數劇情裡面，他還有不少毛病。
比如說，他嘴賤而不自知。
在漫畫裡，負傷的綠燈俠趕赴某個火災現場參與救援。
在危機關頭，他利用自身能力虛構出了巨大的灑水車，人為地制造出了一場暴雨籠罩住了失火建築，澆滅了火焰。
這本來是一件非常正常且干脆的救援行動，綠燈俠一口氣挽救了樓內的二十多個人，可惜，這死裡逃生的二十多人裡，有一半以上都在罵綠燈俠。
「你不是速度快嗎？你不是會飛嗎？為什麼不直接飛進來救我們？非要用這些該死的取巧手段？」
某個一身西裝的胖子捧著自己被水泡過的現金，憤怒地衝著綠燈俠咆哮。
「你他媽到底在搞什麼？你這樣一場暴雨下來，你看看我衣櫃裡的這些高定時裝和包包，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衣服全都只能干洗，我的妝全花了！」
某個狼狽不堪的時尚女郎雙手叉腰大聲抱怨。
諸如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人都在埋怨綠燈俠為什麼非要這種手段來破壞他們的財產和房子。
而看到這裡的讀者，簡直就是怒發衝冠，恨不得直接衝進漫畫裡把這兩個囂張叫囂的男女暴揍一頓。
這他媽是什麼樣的「恩將仇報」的戲碼？
綠燈俠好不容易將你們全都救出來，敢情救命之恩還沒有一沓現金、一摞衣服重要唄？
讓身受重傷的超級英雄親自闖進火災現場，把你們一個個救出來，最好還要帶上你們的錢、衣服、包包……你們臉真他媽比城牆還厚！
沒等大家憤怒地在這章下發表留言，漫畫裡綠燈俠自己就開始了拉仇恨的嘴賤工作。
他先是對那個錢被水淹了的胖子嘆息一聲，懶洋洋地道：
「想多了，以你這體重，我就算飛進來也扛不動你。」
胖子：「……！？」
然後，他又對那個一直蠻不講理撒潑的時尚女郎很認真地勸道：
「你化不化妝其實真沒有什麼區別，主要是長得不好看，跟我潑水沒什麼關系。」
女郎：……氣到渾身發抖.JPG
一通嘴炮下來，本來對綠燈俠只是抱怨指責的胖子和女郎等人，氣得合起伙來把綠燈俠給告了。
看到這裡，大多數讀者們一邊破口大罵這群忘恩負義的家伙，一邊因為綠燈俠這神奇的嘴炮笑到頭掉：
「綠燈俠這張嘴啊啊哈哈哈哈……」
「雖然真的好同情他，但是如果換做是我是那個女的我真會當場揍他的！」
「這就是直男嗎？愛了愛了！」
口是心非、嘴賤得要命、不懂說好話、辦事衝動不顧後果……整個短漫裡，綠燈俠就是以這種缺點無數的形像出現在短漫中的。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綠燈俠，卻莫名其妙地，讓大家都愛得死去活來的。
每當漫畫一出，大家不僅紛紛到評論區打卡留言，看完新章節之後，仿佛增添了無數活力，磕到了什麼糧一樣，精神抖擻地重新跑回社交網站，和其他人一塊兒刷話題作戰。
「事先聲明，我喜歡綠燈俠絕對不是因為他脫衣服的那張圖！」
「樓上真是口是心非，我就不一樣了，老娘看上綠燈俠就是因為他的身材！看不起誰呢！[放真人版視頻模糊截圖]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緊身制服、這八塊腹肌、這結實有力的胳膊——放著我來！」
「不說身材跟臉，小綠燈這幅嘴賤又嘴硬的模樣真是太可愛啦！我一想到他無意識地把那群混蛋懟得說不出話來的小模樣，真是恨不得抱住這只大可愛mua一口~」
「哈哈哈對對對！明明可以靠身材跟實力說話，結果所有人全都記住了他的嘴炮……我不管！綠燈寶貝兒，雖然你嘴賤又討人嫌，雖然你口是心非又總是衝動辦錯事，但我還是最愛你！」
看過評論的巴裡和鋼骨等人：？？？
他們目瞪口呆。
怎麼覺得……這群粉絲的腦回路，好像都有點兒走偏？
這部短漫裡塑造出來的綠燈俠那麼真實，怎麼看，也不像是討人喜歡、會受歡迎的形像啊？
（反正他們平時就挺討厭綠燈俠嘴炮的。）
說身材跟性格的討喜倒也就罷了，更讓大家不能理解的是，隨著短漫劇情的不斷進展，評論也開始朝著某個完全難以理解的方向瘋狂跑偏。
在短漫的最後，綠燈俠因為身負多項控訴而見報，許多人紛紛冒出來抨擊綠燈俠，他被法院傳喚，被輿論攻擊，即將面臨巨額罰款和長達十年的監禁。
不僅如此，因為他之前滿世界瞎跑、不斷地闖進危險之中，他身上的傷情非但沒有愈合，反倒越來越惡化，讓綠燈俠不得不暫時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療。
在這段極為憋屈的劇情中，正義聯盟的其他超英為了保護綠燈俠，不得不暫時將綠燈俠除名，他們將綠燈俠藏在正義聯盟的基地中，禁止他再參與任何行動。
在這段中，畫手將重點全都放在了繪制「渾身是傷、虛弱憔悴」的綠燈俠身上。
在醫療室內，接受檢查的綠燈俠，除開一個用於遮掩身份的眼罩沒有摘掉，其余什麼制服、靴子、武器全都給脫掉了。
慘白的醫療燈下，他整個人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裡，臉上因為近來的一連串煩心事而毫無表情，沒有血色的嘴唇微抿，嘴角一點兒弧度都沒有。
從臉往下看，是結實的身體。
他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尤為光滑，像是隱隱地發光。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遒勁有力，從斜方肌、三角肌再到胸肌，標准得好像是參照達芬奇的黃金人體比例繪制的一般，既包含力量，又帶著一種人體本身的美。
恰到好處的胸肌、魚鱗般的腹肌……自往下，最重要的【嗶】的畫面就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手術台給擋住了。
他站在那裡，周身上下都帶著數不勝數的疤痕，新舊交疊之間，顯露出了他曾經遭遇過的無數場危機。
而且，他還在不耐煩地嘴硬：
「我說了沒事。」
「一點小問題，綠燈能搞定。」
「哦，今天報紙頭條又是譴責綠燈俠？嘖嘖。」
明明腹部的傷口都已經被強制要求進行手術了，明明被人聯名控訴，男人的臉上卻依舊帶著那股漫不經心的淡漠感，就好像自己腹部傷口惡化、面臨牢獄之災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樣。
……
這本應該是整部漫畫中，最壓抑、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一段，英雄被誤會被重傷，本應公正的法院被用作發泄私仇，正義得不到伸張……至少哈爾自己看這一段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不適。
但是，這章下面呈現出井噴式爆發的評論，幾乎完全沒在探討劇情，而是一水的：
「啊，小綠燈好可憐，想上。」
「嚶嚶嚶，好心疼綠燈俠，想把他綁起來這樣又那樣。」
「我直說了，綠燈俠你要是看見這條留言請聯系我，我想和你談個一晚上的戀愛。」
哈爾：。
哈爾：？？？？
他震驚臉地往下刷，發現所有的評論基本全都是：
「我覺得我瘋了姐妹們，我本來應該因為這狗屎劇情更生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樣的綠燈俠……突然覺得他身上的傷疤有點吸引人？？？」
「求畫手太太出個迫害綠燈俠的大圖吧！求求了，求求了，我好喜歡看他被迫害啊嘻嘻嘻！」
「我不是人！我反省！但是戰損圖真香，太太求出專人大圖，我想看他被迫害到傲嬌又倔強的臉上終於露出屈辱的表情嚶嚶嚶！！」
除開這些評論之外，居然還真有人開始在評論區裡寫起了某些迫害綠燈俠的XXX——！
「！」
哈爾大驚失色。
尼瑪的這群人有毒吧？
說好的綠燈俠粉絲呢？為什麼一水的粉絲全都在要求迫害他啊！！
翻遍整個評論區，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要求薇拉繼續用力不要停，氣急敗壞的哈爾一拍桌子，直接飛去了哥譚質問薇拉。
因為是深夜，一身綠光的哈爾像是一道彗星一般衝到了哥譚，恰好撞上了蝙蝠俠夜巡。
凌晨時分，此刻的布魯斯正在駕駛著蝙蝠車，將一群瀕臨崩潰的劫匪堵在某條死路裡，像一只牧羊犬一樣把這群人攆得到處跑。
見此情景，哈爾立刻加入戰場，和大費周章的蝙蝠俠不同，他光是利用一點能力，就輕輕松松地抓住了這群犯人。
把這群人打包扭送警局之後，哈爾重新見到從蝙蝠車走出來的布魯斯，忍不住當先遞給對方一個略顯得意的眼神，就好像在說「你抓人的動作太慢了，還是得看我的。」
可惜，布魯斯絲毫不領情，他瞥了哈爾一眼，冷冷地道：
「我不是在捕捉他們，我是在嚇唬他們。」
哈爾：「……」
實在沒搞明白蝙蝠俠的腦回路，一頭霧水的哈爾跟著布魯斯從秘密通道潛入蝙蝠洞。
收到消息的管家先生和初代羅賓早早地等候在那裡，對綠燈俠的突然到訪嚴陣以待，都以為哈爾親自過來，是特意帶來什麼重要的消息。
哈爾，忍不住翻白眼：「……想多了，我是來找薇拉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哈爾總覺得，在他提出去找薇拉的時候，站在對面的一老一少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看一個橫刀奪愛的土匪頭子。
布魯斯倒是早有預料，他當即領著哈爾到了三樓書房。
書房大門一開，薇拉果不其然地坐在辦公桌前，她的面前擺著三四台電腦，正在專注地敲打鍵盤，見到兩個男人開門走進來，也只是像征性地扭了扭頭，連一個多余的招呼都沒有。
見她正在認真工作，哈爾好奇地走進一看，發現四個顯示屏上，全都在快速地運行他看不懂的程序。
「……」
莫名的有種被碾壓的感覺，哈爾滿肚子的火瞬間就熄滅了一大半，他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什麼？他這麼氣勢洶洶地殺過來找麻煩，到了正主面前就慫了很丟人？
沒看見蝙蝠俠也沒敢直接打擾薇拉，而是靜悄悄地離開了啊？
有這個乖巧的蝙蝠俠在，什麼時候也輪不到他先丟人啊！[理直氣壯.JPG]
薇拉又忙碌了很久，才結束了自己的調查工作，她把手頭上的資料整理完畢，才慢吞吞地轉向哈爾：
「有事？」
被薇拉這幅冷淡冰涼的態度一懟，原本還氣鼓鼓的哈爾，頓時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噗」地一下全漏了氣，他磕巴了一下，沒好氣地問：
「《綠燈俠:微薄之光》最新章底下的評論是不是你引導出來的？」
以薇拉對那部漫畫的重視，她甚至都比哈爾要更早得知評論區的異動，聞言，她嘴角微勾，歪了歪頭：
「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以薇拉的脾氣，她說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了——如果她真的干出了這種坑哈爾的事，她絕對會第一時間承認，然後死不悔改，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囂張模樣。
哈爾立刻改口：「如果不是你的計劃所在，那你倒是去管管評論區啊！」
薇拉，故作不知地：「管什麼評論？」
「……」
哈爾漲紅了臉。
特麼的還有什麼評論？
麻蛋最新一章漫畫的評論區都快變成小X文現場了！好多同人文寫手都在那裡開車！更關鍵的是他們全都在迫害綠燈俠——薇拉.塞納你管不管了啊！？
見哈爾終於露出了窘迫的模樣，甚至連提都不敢提自己被寫進小X文裡的事，薇拉假意咳嗽兩聲，掩蓋住眼中飛快閃過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對男人解釋：
「就目前而言，作為這場輿論戰的『刺激點』之一，我們暫時不能去動你的漫畫——相反，讀者們有這樣熱烈的反響，對另一邊『超英被冒領功勞』話題的熱度提升是有好處的，能明白嗎？」
《綠燈俠：微薄之光》，是引起這場紛爭的根本原因，想要逃脫「七天傳播定律」，讓政府的冷處理手段落空，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這篇漫畫本身的熱度。
也就是說，如果薇拉持續讓這篇短漫維持住兩天一更的頻率，並在每章給與讀者新的刺激點，不僅能推動這篇短漫出圈，還能繼續刺激話題熱度，讓大家不要忘記關注此事。
經歷薇拉這大半年的熏陶，哈爾當然能理解其中的關節，但是他依舊很憋屈：
「你究竟在遲疑些什麼？這件事早就應該落下帷幕了！」
目前而言，輿論的整體形式是聲討冒領功勞的官員和警察們。
大家一邊聲討、要求這些人道歉，一邊致力於挖掘出更多這樣被媒體和大眾忽略掉的冒領案例，讓正義聯盟得到應有的尊重。
就哈爾看來，這樣的輿論風潮，就已經足夠讓眾人明白超英曾經蒙受的委屈以及付出了，那他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至於薇拉在輿論場上聲討的所謂「讓冒領功勞的警署和政府道歉」……哈爾倒真沒有那麼在乎。
一個假惺惺的道歉算的了什麼呢？
哈爾傲嬌地想。
那些冒領功勞的人想道歉，他還不想聽呢。
比起這些死不悔改的家伙，哈爾明顯更擔憂漫畫底下評論區裡逐漸發展的小X文。
他皺著眉，很不解地道：
「如果你害怕這件事的熱度被抹除，那你早早地放出所有證據不就行了？何必把戰線拉得這麼長？還讓普通人參與調查？
——你手裡既然有全部的漫畫，還有過去所有被冒領功勞的資料，直接一口氣把它們全部放出來，干票大的，讓一切真相徹底澄清，這不就成功了嗎？」
哈爾的想法非常簡單粗暴：
政府想冷處理，又有這個什麼「七天定律」，那他們趕在七天之前把所有資料和漫畫全都放出來不就行了？
現在粉絲爆出來的這些案例，以及他們正在調查的那些可疑事件，早就在薇拉這邊被調查得清清楚楚了，何必再讓人去調查呢？
話音剛落，薇拉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頓地道：
「這是因為——我在嚇唬他們。」
哈爾：「……」
怎麼、又是、嚇唬？？！
一晚上連聽兩遍「嚇唬」，哈爾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書房的大門重新打開，交代完迪克和阿福的布魯斯重新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屋，就聽見了薇拉的這句話，就立刻秒懂。
這一回，不等薇拉說話，布魯斯自然會代替她向哈爾解釋：
「塞納拉長戰線，利用漫畫刺激話題熱度，為的不是澄清真相，而是針對沃克政府，懂嗎？」
哈爾露出了「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就是沒聽懂」的茫然神色。
布魯斯只能嘆氣：「我嚇唬那群劫匪，是為了讓他們陷入恐懼，繼而暴露弱點和馬腳，好繼續追蹤他們身後的指使人。」
被他這麼一說，哈爾若有所思，隱約明白了什麼。
「這和我嚇唬沃克政府不是一樣的嗎？」
不遠處，薇拉托著下巴，懶洋洋地反問。
「你覺得，在所有人都齊心協力地調查警署和政府的舊聞，氣勢洶洶地想要從他們的行動中找出失誤——他們現在是擔心冒領功勞的事暴露，還是……其他的醜聞呢？」
這個話題的熱度一日不消，大眾對於此事的探索調查就不會停止。
在這樣大規模的調查偵測之下，保持冷處理的政府和警署，能支持多久，才能不被順帶爆出各種內部黑歷史呢？
哈爾：「……」
此時此刻，背後嗖嗖冒冷汗的綠燈俠，望向布魯斯和薇拉兩人的目光，完全和之前的特雷沃、鋼骨同步了。
這兩人，特麼的是魔鬼吧？！
先不提布魯斯究竟如何處置那群倒霉的劫匪的，這一邊的輿論場上，薇拉的猜測全中。
一天之後，哈貝克市長被「熱心民眾」查出貪污受賄。
三天之後，有關於沃克的種種黑歷史再度被「熱心偵探」在調查中途爆出。
五天之後，全美上下數個警署、政府的種種黑內幕都被「路人」整理並po到了社交網絡中，引起了一陣海嘯般的反饋。
薇拉這邊的《綠燈俠》漫畫都沒有更完，本想徹底裝死的沃克政府再也無力控制輿論，「冷處理」公關手段徹底宣告失敗。
在此之後的第二天，一直都對外「低調」的正義聯盟，迎來了總統先生的親自到訪。
他這次來，是為了正義聯盟的第二次表彰大會而來。
曾經趾高氣昂的瓦斯奎低眉順眼地跟在沃克的身後，表現得若無其事的總統先生在看向超人的時候，猶如看著一位親密的摯友，笑得溫柔可親：
「諸位成功搗毀了九頭蛇基地，是一件多麼大的壯舉！這樣光榮的戰果，怎麼能輕而易舉地掩蓋掉呢？」
沃克臉上笑得光偉正，一副完完全全為了正義聯盟著想的樣子，他「哥倆好」地拍了拍超人的肩膀：
「我個人是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雖然說九頭蛇的名字的確不好公開——但是你們搗毀了邪惡組織的基地，破壞了他們毀滅美國的陰謀，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被掩蓋掉！
你們放心，我已經准備好了一切，勞請諸位在三天之後准時地參加專門為正義聯盟舉辦的表彰大會，不會耽誤大家多少時間的。」
莫名其妙就被帶上第二次表彰大會的正義聯盟：「………………」
七個人看向沃克的目光，宛如看一個大傻子。
早讓你公開，你不公開，還扯一堆大道理讓他們忍了。
現在好啦，薇拉這麼一搞，政府裡子面子全無，超英之前所有被冒領的功勞全都曝光不說，還扯出了官方各種黑內幕。
然後現在還是得舔著臉給正義聯盟開表彰會。
沃克你說你……你這是何必呢？
第80章 榮耀之中
如果咒罵能殺人, 薇拉早就被沃克政府上上下下包括民主黨的大多數要員的唾沫給干掉了。
她搞出來的這招借刀殺人太過陰損, 成千上萬雙眼睛就這麼自願自發地成為偵探, 時時刻刻地盯著政府的黑歷史，這些被盯著的政府要員真是被嚇唬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隨著大眾扒出的醜聞越來越多, 沃克在私底下把薇拉罵得狗血淋頭，心裡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個該死的法國女人趕出美國，卻也只能賠著笑臉, 先給正義聯盟籌備表彰會。
他們現在替正義聯盟開表彰會, 這是在側面地向大眾的呼聲妥協，也算是一種冠冕堂皇的補償。
順便讓民眾聯想起當初的白宮表彰會，讓大家意識到「聯邦政府和州政府不同, 絕不貪墨超英功勞」, 先轉移話題再說。
布魯斯出馬，和沃克理論一番之後，從對方手中又暗中宰了不少好處，並側面地暗示了一下有關於薇拉的安全問題之後, 才「勉勉強強」地答應了沃克出席表彰會的邀請。
——辛辛苦苦地籌備表彰會、邀請各界名流要員、提前和無數媒體打過招呼、置身其中就能獲得無數好處和聲望的盛大場面，這群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怪胎居然還敢不領情？？
沃克的笑容有一瞬間變得無比猙獰, 他強忍嘔血的衝動, 很勉強地和蝙蝠俠、超人兩人握了握手，扭頭就快快地走了, 背影莫名有些佝僂, 顯得極為憔悴。
身為一名資深政客, 沃克大概這輩子也沒辦法理解正義聯盟的腦回路了。
當然, 正義聯盟的絕大多人看沃克也像看個大傻子，在他離開之後，哈爾率先冷笑一聲，抗拒地表示：「我不會再去當一回珍稀動物。」
這句話，大概是說出了鋼骨、閃電俠他們的心聲。
對於正義聯盟來說，沃克所謂的表彰會……還真是挺無聊的。
就拿一年以前的那個白宮表彰大會來說，大家剛開始站到台上的時候還略帶興奮，但是這種興奮很快就被總統先生的『演講』、台下記者各種各樣的打量拍攝、慶功宴裡各界名流表面恭敬暗地警惕輕慢的表現等各種厭煩所取代。
置身其中，他們覺得膩味透了。
巴裡還覺得很不可思議：「之前也就算了，現在沃克明知道是薇拉在背後搗鬼，居然還能對正聯態度這樣殷勤？他是真能忍啊？」
這就是政客嗎？
突然就對沃克肅然起敬了！（不是）
可惜，縱使哈爾和巴裡這些問題兒童表現得再抗拒，蝙蝠俠和超人兩個人都沒有改變主意。
而且這一回，克拉克的態度比布魯斯要強硬一百倍，他眯起眼，一字一頓地道：
「這次的表彰會，全員都得去，誰都別給我缺席。」
哈爾：「……喂！」
沒等哈爾和巴裡各自祭出理由，克拉克幽藍得如同天空一般的雙眸淡淡一掃同僚，冷冷地道：
「別的我不管，但是這一次表彰會，是薇拉辛辛苦苦運營多日，以一己之力替正義聯盟掙回來的，我們為什麼要退卻？」
你們難不成還真認為，沃克會賠著笑臉、大費周章地替正義聯盟揚名，全是因為他自己蠢吧？
不是他蠢，而是薇拉早就把其他所有沃克能用的危機公關手段的路全都堵死了——逼得他不得不對著他們賠笑臉！
他們在前方搗毀九頭蛇基地，是薇拉躺在病床上替他們收拾爛攤子，他們被瓦斯奎拿「大局」要挾的時候，也是薇拉拖著病體拉攏了史蒂夫在幕後運作。
是她將這次表彰大會親手捧到正義聯盟手中，也是她拼了命地替他們爭取這份榮光，他們有什麼資格抱怨？他們憑什麼浪費薇拉的心血？
誠然，克拉克自己也很不喜歡所謂的直播、所謂的表彰大會，但是如果這是薇拉的意思，他不僅會去參加，還會忍耐脾氣，盡可能地為正聯構建一個正面形像。
被超人這樣毫不留情地懟到臉上，這才想通其中關節的綠燈俠臉色微微一變。
他抓了抓頭發，咕噥道：
「也沒說不去啊……只是，既然這一切都是薇拉的計劃所在，並且成功了——她應該會願意親自到場，跟我們一塊兒參加這次表彰會的吧？」
此話一出，原本冷著臉的克拉克忽而一頓，他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心中微動，若有所思。
讓薇拉……和他們一塊兒參加表彰會嗎。
「反正薇拉現在的身份已經曝光，如果她在表彰會上，當著我們七個人的面還能被人暗算，正義聯盟干脆解散算了。」
哈爾沒注意到旁人突然變化的臉色，他絮絮叨叨，越說眼睛越亮：
「屆時表彰會的主角反正就是超人和蝙蝠俠，我就勉為其難地看住薇拉，當然，讓她充當我的女伴也不是不可以，她打扮得好看一點兒也行……」
眾：「……呵呵。」
我看你是在想桃子吃。
雖然哈爾成天做白日夢，但是這個「讓薇拉親自參加表彰會」的主意，還是讓克拉克和戴安娜頗為意動，為此，超級英雄們商量一番，干脆一塊兒來到韋恩莊園邀請薇拉。
這幅明擺著就是「好不容易有了點成績就想把勝利果實分享給最重要的人」的行為，既溫柔又帶著一股執拗的天真。
這群向來莽莽撞撞、辦事全靠武力值的問題兒童們，大概是第一次，這樣貼心而細致地考慮著如何讓一個普通人感受到他們的心意。
……只不過，這個滿懷希望的提議，一個照面就被薇拉給否了= =
「我不去。」
面對眼睛亮晶晶的克拉克和哈爾，大魔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雙手環胸，完全不懂這群家伙的腦回路，非常直男地反問：
「現場會開直播，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們過去？如果我去現場，怎麼第一時間調查輿論反饋？」
克拉克臉上期待的笑容有點開裂：「……」
「再說了，與其想著如何感謝我，倒不如去感謝在社交網絡上發聲呼吁的所有人。」
薇拉認真道，「我只負責引導，在此事中，出力最大的是論壇的用戶們——尤其是綠燈俠的粉絲們。」
坦白來說，薇拉自認這次她自己的確沒有出多少力，在主戰場上和對手廝殺的，是過去正聯論壇中累積的粉絲們。
在沒有任何利益和收貨的前提下，這些年輕姑娘們就憑借著對超英的喜愛和一腔熱血，硬生生地打破官方降權，在這樣冷漠的大環境下替正聯殺出一條血路……沒有人再比她們辛苦了。
一年的時間，大家提到各自的粉絲倒也不會羞赧別扭了（被迫害的哈爾除外），是以，幾個男人當即就虛心地問：
「的確，怎麼感謝她們比較好？」
哈爾，躍躍欲試：「最近木星下了一場鑽石雨。」
給粉絲們人手贈送一顆金剛石？
巴裡，舉手發言：「我和超人能在一天之內跑遍全美。」
親自上門去一個個感謝？
沙贊，眼睛發亮：「在半空打個感謝的廣告牌？」
他能駕馭閃電，讓這個廣告牌比月亮還亮！
不得不說，這些主意……一個比一個餿。
薇拉沉默下來，她的眼睛從哈爾看到巴裡，又看到完全不懂事的沙贊，意識到這幾個人居然是認真的之後，立馬打消了和他們繼續商量下去的想法：
「行了，這件事由我來負責，你們別管。」
……還是獨斷專行比較干脆方便。
不過沃克既然服軟，又特意搞出了這麼一個聲勢浩大的表彰大會，如果不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那就不是薇拉了。
她當即聯系上了攝影工作室，在第二天，就把正聯全員給帶到了攝影棚裡。
眾：「……」
「放心，不會讓你們脫衣服或者擺造型的。」
面對驚恐萬分的哈爾和巴裡，薇拉很淡定地道，「只是讓你們拍攝一個合照，你們站著別動配合攝影師就行了。」
薇拉這次邀請的攝影師還是曾經替超人拍了一整天沒有成果的安娜，這位攝影師和她的助手們眼下就捧著攝影道具，站得離正聯遠遠的，一副明顯就是有什麼心理陰影的樣子。
出於禮貌，大家紛紛上前和這位攝影師打招呼，安娜面對最為陰冷沉默的蝙蝠俠都鎮定自若，卻偏偏在看見超人走過來時，下意識地渾身一縮，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
被嫌棄的超人：？？
和之前超人的「夕陽之照」不同，這次薇拉一口氣將七個超級英雄聚在一塊兒，是為了拍攝正聯官網新的宣傳圖，為之後的正式宣傳做鋪墊。
也正因如此，她對這個七人合照的宣傳圖並沒有做出太多額外要求，只讓安娜拍攝出正義聯盟威風凜凜、冷冽尖銳的一面就行了。
——說實話，如果薇拉再讓安娜去拍什麼類似於超人的「夕陽之照」那種玩意兒，安娜早就甩手不干了。
抱有對超人的無數心理陰影，外加其他超級英雄看上去也非常不好惹的模樣，安娜沒有過多磨蹭和攀談，她以最快的速度拍好了七人的合照，完美地拍出了薇拉想要的效果。
高清相機中，七個超級英雄分別穿著各自的戰鬥制服，表情嚴肅、身形挺拔地站成一排，每個人的動作都稍有不同，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獨特而威嚴的氣場。
作為「正聯排面」的超人站在最中間，他的雙手平直地垂下，拳頭微微捏緊，肩膀用力，周身的肌肉一點點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騰空而起，加入某場戰鬥。
而在超人的左側偏後一點兒的位置則站著蝙蝠俠，和完全正面朝向鏡頭的超人不同，這個一身黑漆漆盔甲的男人身形微微側向，只露出了四分之三的臉，看似和超人比肩，卻又略微戰後了一步。
在蝙蝠俠的另一側，同樣微微側肩站著的是閃電俠和鋼骨，一身紅色制服的閃電俠雙手握在一塊兒，做出一個摩拳擦掌的動作，鋼骨則高高揚起下巴，反應中樞冒著紅光，顯得無比危險。
正聯眾唯一的女士正站在超人的右側，她的身形基本和超人保持一致，顯露出某種別樣的默契，在照片裡，神奇女俠一手叉腰，一手持真言套索，下巴微微內頷，露出美艷無比的臉。
渾身冒綠光的綠燈西與她並肩而行，他周身隱隱地浮動著純淨的能量光芒，能力堪比超人的沙贊傲慢地站在末尾，他的雙手環胸，做出睥睨之態。
整張照片中，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嚴肅，第一眼看過去，甚至能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尤其是超人，他在「夕陽之照」中表現得有多柔和，在這張照片中表現得就有多肅穆冷厲，許多人估計一看這張照片，就要大呼「照騙」了。
對此，從頭拍到尾，接連被薇拉折騰了好幾次的安娜只想崩潰大喊：
「照騙什麼照騙啊！這特麼才是真實的正聯啊！」
作為一個親身和超人接觸了好多次，在此刻又和正義聯盟其他人正面交談過的攝影師，安娜和整個攝影團隊的助手們對於正聯都是瑟縮畏懼的。
想也知道啊！
這群超級英雄，隨隨便便一個舉動就能造成巨大損毀，隨隨便便一個能力就能顛覆地球。
他們能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自如，他們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干掉數十個普通人，他們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殺死所有外星人入侵者。
不怪沃克政府警惕，所謂的超級英雄，首先就能強大到毀滅世界，才能在外星人的手中保護這個世界。
……這樣的人，光是一個就很難應付了，而現在，站在安娜面前的有七個！
不管是超人還是蝙蝠俠，其實都不好相處，哪怕是看似最好說話、最傻白甜的沙贊，在面對旁人的時候，都在不自覺地散發著某種拒人千裡的危險氣場。
這七個人同時站在這間小小的攝影棚裡，造成的威亞簡直就是七的七次方——超人居然還好意思疑惑安娜她們為什麼瑟縮到角落裡？？
她們怕得要死行了吧！？
快快地拍完了照片交給薇拉，安娜和助手們怕得只想趕快收工走人，可惜，薇拉這邊還在看照片，那邊站著的幾個超級英雄忽然竊竊私語了一下，緊接著超人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他站在薇拉的身邊，看了看相機裡的成片，難得對著安娜露出一個微笑：
「抱歉，請問能借您的相機拍攝一張私人照片嗎？」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微笑起來的樣子英俊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換做是任何姑娘都難以駕馭，只可惜，親眼見識過超人有多難搞可怕的安娜，只想當場丟下相機就走：
「呵呵……請便、請便。」
下一秒，安娜只覺得眼前紅光一閃，原本站在台上的閃電俠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側面冒了出來，他飛快地拿過相機，也衝著安娜禮貌點頭。
薇拉尚且還在看成片，右臂一沉，戴安娜就已經笑臉盈盈地站在了她的身側，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薇拉。」
在陌生人面前驕傲矜貴的戴安娜，在看向薇拉的時候，原本的疏離和冷淡頃刻之間消失無蹤，她強勢而親昵地靠著薇拉，邀請道：
「你也過來拍照啊！我們八個人一塊兒拍一張合照，好不好？」
話音剛落，那頭台上站著的幾個男人，也紛紛走下來，朝著薇拉靠攏。
圍觀的安娜尚且還沒從神奇女俠的驚天變臉中回過神來，就被這群可怕的超級英雄展現出來的迥異態度給震驚到了。
剛才還睥睨眾生之態的沙贊，現在一臉傻笑：「塞納，你要不要站在我邊上？」
原本冷淡得連招呼都不打的綠燈俠，不情不願地挪到薇拉身邊：「愛照不照——我身邊倒是缺個陪襯的女伴……」
在安娜和助手們不可置信的注視下，原本表現得威嚴異常、警惕又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超級英雄們，在撞上薇拉.塞納的一瞬間畫風急轉，對待她的態度不僅僅是溫柔熱情，甚至還帶著一絲依賴。
半人半機械、顯得十分危險的鋼骨，友好地衝著薇拉招手：「塞納，我准備好錄像了啊。」
和閃電俠一塊兒擺弄相機三腳架的超人，衝著薇拉露出如同夕陽之照時那樣溫柔的神色：
「來吧，和我們站在一塊兒，薇拉。」
所有人中，唯一沒有走過來，而是依舊站在原處的蝙蝠俠，聞言默默地向邊上走了一步，讓開了最中間的位置。
——他在無聲地告訴薇拉：站到這裡來。
站到我們中間來。
「我拒絕。」
面對這群家伙熱情的邀約，薇拉依舊冷著臉，她嫌棄地看了一眼攝影台，皺著眉，用一種打打發小孩的語氣隨意道：
「別打擾我和安娜，要拍自己去拍。」
安娜：「……」
攝影助手們：「……」
她們看著薇拉，簡直像看著一個神仙。
——塞納女士強啊！
能讓這麼一群危險分子放下懷疑和警惕、熱情邀約甚至主動合照就已經很神奇了，更神奇的是……她居然還一口拒絕了，而且這拒絕的口氣，跟打發熊孩子一邊玩兒去也沒有任何區別了好吧！！
沒等安娜和助手們在心中暗暗把薇拉.塞納的評價拉高一層，更毀她們三觀的事發生了：
在被薇拉斬釘截鐵拒絕之後，正義聯盟的大家非但沒有生氣，反倒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在拍攝時表現得那樣羈傲不遜的綠燈俠，當下眉頭一皺，大聲地嚷嚷道：
「你拒絕去表彰會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張照片都不肯和我們一塊兒拍？」
「……不是照片的問題。」
薇拉一愣，無語地道，「你們來之前不是還各自鬧著說有自己的正事要處理嗎？現在拍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難道拍照就不是正事嗎？」
超人十分不贊同地抿起嘴，向來平淡的眼眸中溢出點點失望，他面對薇拉時，居然還隱隱地帶上了一絲委屈。
「你不僅不參加正聯的表彰會，連和正聯拍照也不樂意。」
圍觀的安娜：「……」
超人你怕是忘記了自己當初有多排斥拍照了吧？
而且這幅可憐的模樣做給誰看呢！號稱世界最強大的英雄先生？？
薇拉，沒好氣地：「……你們可以滾了。」
哈爾：「你不僅不參加正聯的表彰會，連和正聯拍照也不樂意！」
「……忙你們的正事去。」
「你不僅不參加正聯的表彰會，連和正聯拍照也不樂意！」
這回是沙贊在委屈。
「你們煩不煩？」
「你不僅不參加正聯的表彰會，連和正聯拍照也不樂意！」
這回是神奇女俠在抱怨。
「你們是復讀機嗎？」
「你不僅不參加正聯的表彰——」
「——夠了！」
無語至極地打斷了這群家伙無理取鬧的復讀行為，薇拉瞥了一眼旁邊隱約在忍笑的安娜，深吸一口氣：
「……我拍。」
她拍照！她願意跟他們合照行了吧！
話音未落，薇拉只覺得腳下陡然一輕，視線天旋地轉，再一扭頭，就看見了戴安娜那張笑得異常燦爛的臉。
「不僅僅是拍照啊，薇拉。」
戴安娜率先打橫抱起薇拉，動作奇快地把懷中的人類女孩帶到了高台上，又把薇拉小心翼翼地放在原本超人站著的位置上，衝著難得呆愣的女孩一挑眉：
「你得站在這份榮耀之中，你得一直站在我們身邊——永遠，永遠站在這裡。」
第一次的榮耀，是超級七人組陰差陽錯得來的。
第二次的榮耀，從頭到尾，都是薇拉.塞納拼盡全力、使盡手段替他們贏來的。
這頂由薇拉捧來的桂冠，理應戴在她的頭上。
在戴安娜那雙足以沉溺一切的溫柔眼瞳之下，亂七八糟的聲音也從周圍鑽進了薇拉的耳中：
「等等——說好的薇拉站我邊上呢？」
「什麼時候說好的？」
「超人到邊上站著去——喂你站到塞納後邊去干嘛啊？」
「蝙蝠俠你……呃，蝙蝠俠你待在那兒別動就好了，你和薇拉C位，我不反對，別瞪我了……」
「這樣站成一排太奇怪了，反正拍合照，我們隨意點兒。」
「肯定的啊，我們隨意點兒……喂！戴安娜！隨意不是讓你把薇拉抱起來的！」
「別的不說，綠燈你站到邊上去，你反光你知道嗎？」
「別的不說，蝙蝠俠這個C位我不服，還有超人你走開，不帶你這樣率先跑到邊上搶位置的……」
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危險又高冷的超級英雄們，頓時恢復本性，把攝影棚吵成了菜市場，頂著安娜瀕臨崩潰的注視，大家總算是決定好了站位。
薇拉理所當然地站在中間。
口口聲聲「我不需要站C位」的綠燈俠和強勢的神奇女俠一左一右地站在女孩的兩邊。
戴安娜親昵地攬住薇拉的肩膀，對著鏡頭笑得開懷，綠燈俠微微側向，好似和薇拉不合，卻又將自己的胳膊和對方緊緊貼在一塊兒。
被大家排擠的超人無奈地站在薇拉的身後，他的下巴微微收緊，眼光隱約注視著身前的女孩。
在他的左右兩側，鋼骨和沙贊一左一右地懸浮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都很輕松寫意。
而在高台下方，蝙蝠俠就這麼無奈地站在前方，他側過身不看鏡頭，貌似對大家爭先恐後簇擁到一塊兒的行為非常不滿。他的身側空出一塊兒，是為了給拍照的閃電俠騰位置的。
而此刻，閃電俠還在拿著相機對焦，示意大家站好：
「我拍照了哦！我數三下就拍了啊！喂你們幾個看鏡頭啊我就不點名了啊——真是！」
「一！」
「二！」
「三——」
伴隨著巴裡的倒數，相機發出清脆的倒計時聲，伴隨著閃電俠的光速歸位，一直抿著嘴、面無表情的薇拉，忽而眨了眨眼。
還沒等她正式看向鏡頭，一左一右的戴安娜和哈爾忽然就朝著她的方向靠攏，兩個人同時發力，狀似要薇拉扯到自己身邊來。
與此同時，薇拉身後的克拉克也跟著動了，他像是不耐煩哈爾和戴安娜的小動作，干脆地前傾護住薇拉。
在三個人的同時動作下，本來就只是普通人的薇拉防備不及，重心前傾，整個人立刻向前倒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的蝙蝠俠立刻朝著薇拉伸手，想要抱住她。
可惜他的動作剛出來，恰好趕上巴裡跑過來，善良的閃電俠當即出手，又把薇拉推了回去，恰好撞到另外三個人懷裡——
「哢嚓！」
這張難能可貴的合照，就以這種所有人姿勢都荒謬到了極點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問世了。
在照片拍出的瞬間，原本還打算微笑的薇拉直接撞到三只手臂的攔截下，整個人都以一種可笑的姿勢的掛在幾個人的臂彎中，毫無之前那股威風霸道的氣勢，反倒像是一個被七個人爭來搶去的小貓咪。
薇拉：「……」
眾：「……」
幾秒之後，看見照片的大魔王，爆發了。
「你們——都給我滾去辦自己的正事！」
第81章 內容之王
正聯官宣合照拍完的當天下午, 沃克那邊的媒體動作很快地宣傳起了「正義聯盟一舉搗毀邪惡組織」的新聞，數家傳統媒體聯合發聲, 將正義聯盟吹得天上僅有地下絕無。
不僅如此，幕僚團在研究過眾人心目中「正聯」的形像之後, 不得不根據薇拉替正聯設計的「低調」、「老實」的人設，捏著鼻子替正聯鞏固這個外在形像。
因為唯有這個「低調老實」的正聯人設, 才方便沃克政府洗白解釋，將「超英被冒領功勞」，說成是「超英過於低調謙虛、自己推讓功勞」。
——是因為正義聯盟太低調了，所以他們才把功勞推讓出去，不是我們冒領的！
——是因為正義聯盟前段時間集中精力去搗毀邪惡組織破壞對方陰謀了，所以他們才沒有及時出面, 不是我們壓著正聯不說話的！
受到上頭指示, 民主黨麾下的媒體都開始統一口徑，鋪天蓋地地宣傳起了「政府為正聯召開表彰會」一事。
這些媒體的新聞人一邊忍氣吞聲地宣傳替正聯說好話, 一邊在心裡瘋狂大罵薇拉。
「塞納那個該死的女人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提前設計好了這一切, 讓我們替正聯宣傳這個人設呢！」
「正聯王八蛋！低調個P！好處他們全拿，壞的一點兒不沾，真是一群狗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們就是一群傻逼，一直都在給別人織毛衣唄！？」
嘴上笑嘻嘻, 心裡MMP的媒體開足馬力的宣傳, 果然引得一片好評, 絕大多數人都因為政府對正聯的重新表彰而緩和了態度, 抵制聲也沒有那麼強烈了。
一波血賺無數聲望，好不容易輪到再度全員吹正聯，外加一個全國直播表彰會，薇拉當然不可能傻到現在再去折騰沃克，她順勢與這些媒體達成合作，在正義聯盟的官網上堂而皇之地搞起了正面宣傳。
在表彰會開始的前一天，薇拉當著大家的面，將有關於「超英搗毀九頭蛇基地」的消息掐頭去尾，省略掉詳細過程，只挑能說的寫成一篇簡短的新聞，發到了官網的新聞板塊。
相較於其他媒體那副只恨沒把正聯吹成宇宙救世主的新聞稿件，真正的正主發出來的玩意兒，一如既往地耿直平淡：
「X年X月X日，正義聯盟根據某某線索，查出某某組織，根據計劃完美搗毀該組織主基地，營救人質XX名，逮捕犯罪分子若干。」
這條新聞一出，本來趕著每天去社交網絡上打卡的超英粉絲們，好懸沒笑斷氣：
「說實話，之前大家都罵正聯不懂宣傳，我還覺得過於誇張……現在一看這個新聞稿，好的我懂了，正聯是真的不會宣傳公關啊！[笑哭]」
「正聯全員耿直實錘！戰場上你們把人按在地上錘，輿論場上你們被人按在地上錘——請個專業公關團隊這麼難嗎？」
「還是熟悉的畫風，還是熟悉的味道——蝙蝠俠你實話實說，這語死早、生怕多寫一個字的稿子是不是你寫的？」
這篇極為簡單的新聞稿一出，配合外界媒體那些誇張到了極點的宣傳稿，造成的反差效果不可估量。
有超英粉絲專門把正聯官網上的新聞截圖，和外界媒體的那些新聞稿同時截取下來做了個系列對比圖放在了社交網站上，很快就引起了火爆的討論：
啥也沒干的媒體們，唾沫橫飛地瘋狂誇耀：
「根據正聯傳來的現場影像，我們能發現正聯的英雄搗毀的神秘組織balabala，這場戰鬥中的超級英雄們發揮出了超常的能力balabala，這個事情一波三折balabala……最終成功搗毀了基地！」
真正干了實事的正聯，雲淡風輕地：
「搗毀了個秘密基地，完畢。」
看過對比圖的大家：……噗！
在這樣的反差萌話題下，「正義聯盟低調內斂、老實不懂宣傳」這個印像，從一開始的超英粉絲，擴及到了無數吃瓜群眾。
到了最後，幾乎所有關注此事的人，都開始認為正義聯盟裡都是一群耿直老實的硬漢，只做事不炫耀。
是以，他們對政府的洗白解釋沒什麼感覺，但是對這樣的超級英雄卻又愛又憐，印像分瞬間拉高不止一個檔。
辛辛苦苦宣傳的沃克&黨媒們：？？？
累了，心累了。
躺平任嘲，你們隨意。[露出疲憊的微笑.JPG]
更加讓超英粉絲們覺得有趣的是，在大家都在「哈哈哈」地自黑嘲諷正義聯盟宣傳糟糕時，正義聯盟就好像不服氣一樣，沒隔多久，新聞欄中原本那篇引起群嘲的簡短新聞被後台刪除了。
又過了幾分鐘，等這篇新聞重新被傳上新聞板塊時，大家再點進去看，就發現原本僅有幾句話的新聞，硬是被人生生修改到了十幾句話，很努力地增添了不少修飾詞，稍微誇獎了一下正義聯盟的行動。
簡直就是強行挽尊，拼命對外界解釋「我沒有不會宣傳」，「我沒有耿直不會說話」。
超英粉絲們：……憋笑.JPG
怎麼辦！？
突然覺得這樣死強的超英們更可愛了！
而且這種畫風，一看就不是蝙蝠俠能干出來的事……幾乎所有的粉絲們都腦補出了綠燈俠看過熱門話題以後上躥下跳地跑過來，梗著脖子，非要把新聞改掉的幼稚行為。
這下子，就連一開始沒關注這裡的用戶們都笑到頭掉，大家饒有興致地翻了翻修改後的新聞，一邊看還一邊忍不住點評：
「哎，這群大傻子，嘴笨就嘴笨，不會說話就不會說話，這有什麼關系呢？你們真以為我們喜歡的是正聯巧舌如簧嗎？」
「我們喜歡正聯，當然是因為喜歡超英本身呀！要是你們能不那麼神秘，多多露面就——」
一切的吐槽在滑到新聞末尾時戛然而止。
「轟」地一聲，所有原本抱著好玩心態點進來的粉絲們，仿佛被愛神丘比特射中了一般，傻乎乎地瞪著屏幕，大腦一片空白。
——這條新聞的末尾有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就是正義聯盟新鮮出爐的七人正式合照。
向來在大眾面前表現得低調神秘、除開超人之外壓根就沒有暴露過的正義聯盟七人組，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粉絲的面前。
從俊朗得不像真人的超人，再到隱秘冷厲的蝙蝠俠、俊秀帥氣的綠燈俠、艷麗嫵媚的神奇女俠……在這張照片中，七人組全員冷厲威嚴，氣勢洶洶，好似才從戰場上下來。
七個英雄，就這麼以各自不同的姿勢站在那裡。
七雙尖銳而鋒利的星眸，就這麼直直地穿透屏幕，撞進所有人的心中。
……美色&氣勢衝擊X7
等到胸膛都開始隱隱抽痛起來，猛地從這張照片中回過神來，大家這才察覺到，在看見這張照片時，他們早就不由自主地忘記了呼吸。
等到熱心粉絲將這張照片從新聞版塊搬運到主論壇區之後，全美上下無數個角落裡，不少姑娘捧著手機或者盯著電腦，在同一時間內，忽而爆發出了堪比海豚音的驚天尖叫聲。
像蘇珊這樣吃超英全員的迷妹粉絲，更是直接抱著這張照片跳了起來，激動到瘋狂跺腳，開心到原地蹦迪！
「臥槽我這嘴是開過光？上一秒才說希望他們多多露臉，下一秒就刷出了照片[捂臉]」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汪地一聲哭出來！」
「時隔大半年，我們終於迎來了除開夕陽之照和超人直播之外的第三張生圖，還是全員合照！[跪下][跪下]太不容易了終於等到了嗚嗚嗚……」
「在？是不是玩不起？？改新聞就改新聞，宣傳爛就宣傳爛唄！你以為放一張合照就能彌補你們宣傳的不足嗎？我告訴你！不行！起碼得十張照片！」
粉絲在這邊痛哭流涕地瘋狂刷屏，隔著一條網線，正在韋恩莊園集合的超英看著蹭蹭上漲的評論，齊刷刷地露出懵逼臉：「……？」
「這是怎麼回事？」
驚訝片刻之後，哈爾指著熱鬧的評論，顯得尤為困惑，「什麼叫做『從來都沒有見過七人合照』？之前白宮表彰會不是還有錄屏嗎？」
「鑒於那個時候你們的處境，你認為當時拍攝的媒體會拍攝你們，還是拍攝沃克？」
薇拉一臉平靜地反問。
還真不怪粉絲們如此激動。
滿打滿算起來，除開超人的夕陽之照和直播之外，這還是正義聯盟第一次全員同時露臉，還不是那種遠景糊到不行的照片，而是高清合照。
在這張照片中，大家能夠清晰地看見七個超級英雄的身形、盔甲、姿勢等各種各樣的細節——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次，除開超人之外，正義聯盟全員算是正式在大眾面前亮相。
「反正你們明天也得參加表彰會，屆時媒體不會像之前那次那樣怠慢你們，正聯全員的高清攝像圖遲早會被傳播出去。」
薇拉說得雲淡風輕，卻隱隱地帶著一絲霸道：
「與其讓那些媒體拍攝照片錄像吃到你們的紅利，倒不如直接由正聯官網來發。」
眾：「……」
薇拉這種小氣的獨占欲還真跟小說裡「女人，我不允許別人說出你的名字」的霸道總裁一模一樣= =
「更何況，高清照片只是試水。」
薇拉接著解釋，「目前的重點在於——粉絲們對於這張照片的反饋。」
……看評論，反饋不是挺不錯的嗎？
大家疑惑不已，剛想詢問，薇拉就好像早有預料一般，搶先一步解釋道：
「我說的反饋不是對這張照片的好評，而是通過這張照片能挖掘的未來內容走向。」
「換而言之，這張照片的最大作用，不是簡簡單單的超英亮相，而是方便我統計未來論壇的內容運營偏向，這張照片本身，就是作為一張素材而存在的。」
整個論壇賴以為生的同人文化，其根基在於正義聯盟本身，倘若正義聯盟本身為了維持形像而過於神秘低調，得不到反饋和刺激的同人文化就很難維系。
人的熱情是有限的，經歷大半年的小說轟炸之後，總會產生倦怠感。
不說遠了，就近段時間來看，整個論壇內的同人作品已經逐漸衰落，原創的內容正在逐步減少——這個趨勢在《綠燈俠:微薄之光》發出之前就已經產生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察覺到這股趨勢的薇拉才會朝著同人漫畫方面試探著伸出手，企圖找出新的刺激點來維系論壇內容。
但是從漫畫來看，現在這個熱度和結果遠遠不能讓薇拉滿意，所以她干脆地祭出這張照片，打算通過論壇用戶的實時反應，來決定接下來的內容運營重點。
看著薇拉嚴肅的臉，也不知道為什麼，哈爾和克拉克的後背猛地一陣發涼，一種莫名其妙的不祥預感隱隱地冒出頭來。
……內容運營全看用戶偏好？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的應驗了，事關合照的評論區，在大家瘋狂吹爆照片並舔屏之後，逐漸有人開始有所動作了。
林恩老婆：「《壞又甜》誠不欺我！蝙蝠俠真是那種又高又帥又man又神秘的芳心縱火犯！不行了不行了，看著這樣的蝙蝠俠我忽然有靈感了！大家准備好了啊！明天就開新坑！」
這是蝙蝠俠的粉絲，她被照片刺激得想繼續寫同人文。
和她一樣的人還有不少，大家看著照片，紛紛表示又有了新靈感，想必從明天開始，同人文板塊就又要迎來一波發文熱潮。
看見這條評論的布魯斯：「……」
薇拉看了布魯斯一眼，低頭認認真真地記上了一筆。
一看這條評論，又看看蝙蝠俠這宛如便秘一樣難看的臉，大家這才後知後覺地搞懂了薇拉究竟想干什麼，他們頓時汗毛倒豎熱，人人自危。
尤其是目前粉絲數和蝙蝠俠相差無幾的超人和綠燈俠，他們兩人表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實際上腦袋上已經頂著一個鮮紅的「危」了。
——麻蛋！
綠燈俠（超人）的粉絲們，球球了，球球你們了別搞我們啊！！
沒等這兩人在心中默默祈禱完畢，接下來跳出來的一條評論，立刻就抹殺了他們卑微的裝死想法。
阿波羅的小嬌妻：「這樣威武霸氣的超人我可以！雖然沒有之前那種溫柔的感覺，但是還是帥呀！謝謝高清照片，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畫我老公的同人圖啦！」
這是超人的粉絲，從簡介上來看似乎是某美院的學生，在她的這條評論下，無數人為她點贊並建議：
「太太求畫個常服超人呀！」
「太太在嗎？太太能畫Q版超人嗎？我能約稿嗎？」
「太太可以畫一畫超人的短漫嗎？我這裡有個劇本……」
這些也就算了，最讓克拉克頭發發麻的是有超人粉絲正在發出爆言：
「太太我想看女裝超人！」
「女裝！迪O尼公主系列全套！洛麗塔全套！JK全套！」
克拉克：「………」
其他超英：「…………」
眼睜睜地看著薇拉的神色忽而微妙，並若有所思地朝著自己的方向瞄了一眼，向來無堅不摧的太陽之子，有一瞬間的腿軟。
別刷了。
我的粉絲啊，求求你們別刷了。
布魯斯和戴安娜等人若無其事地後退了一步，假裝沒看見在大魔王面前顯得格外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氪星人。
有良心如閃電俠和鋼骨，還悄悄用同情目光望著超人，幸災樂禍如哈爾就不一樣了，他幾乎是拼盡全力，才控制著自己沒當場笑出聲來。
沒等哈爾暗搓搓地開小號去勾搭這個超人粉絲畫手，現世報來得不要太快。
幾秒之後，專注於迫害正主的綠燈俠粉絲終於上線，她們屁顛屁顛地開始討論：
「真人綠燈俠真有這麼帥啊？漫畫誠不欺我！看看這身材，這胳膊，這大腿，這腰——天啊，緊身制服也太火辣了，這男人該死的居然還有臀窩！」
「……」
哈爾猛地僵住。
迫於薇拉的壓迫而不敢說話，他死死地瞪著屏幕，在心中瘋狂咆哮：
快閉嘴啊！
你們都快閉嘴！別說話！
畫風清奇的綠燈粉絲們，滿臉遺憾地說出了後半段：
「這張照片真不錯，但是……誒，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還是比較想看他渾身是傷、制服爆掉的戰損圖。」
「不管你是誰，只要你喜歡迫害綠燈俠，那我們就是永遠的好姐妹！」
「迫害！迫害！求畫手太太或者作者大大出綠燈俠被迫害的本子！」
眾：？？？
哈爾：……生無可戀。
我他媽是有一群假粉.JPG
通過照片的評論區和整個論壇新發帖的內容進行測評調研，薇拉拿到了一大批資料，她收拾好資料，讓數據采集系統繼續運作，反倒安慰克拉克：
「放心，我不會讓你真去穿女裝的。」
克拉克：「……」
哈爾：「…………」
意思就是，後續的內容可能還是會把女裝超人漫畫、綠燈俠被迫害的小X本納入計劃咯？？
薇拉你……放過隊長吧！
當然，薇拉也僅僅是這麼一說，後續如何進行內容運營，還得看後期需求和反饋。
可就連薇拉都沒想到，在這張照片發出的當天晚上，她還沒有行動，同人板塊的視頻區就率先冒出了一條粉絲自制視頻：
《正聯舞動奇跡MMD：super psycho love》
點進去一看，蝙蝠俠、超人、閃電俠和綠燈俠四個人的精致模型組團出道，正在視頻中瘋狂扭臀擺腰外加頂胯，一邊狂秀身材一邊衝著觀眾不停拋媚眼。
突然遭受暴擊的薇拉：「…………」
謝謝，有被騷到。
第82章 鴻門宴
MMD是MikuMikuDance的簡稱, 這是一個動畫制作軟件，能讓用戶自己制作3D模型，並為這些動畫模型編輯動作，將其制作成各種動畫視頻。
《正聯舞動奇跡MMD》也是如此, 制作者恰好就是利用了薇拉在新聞板塊放出的那張高清合照圖，設計了四個超英的3D動畫模型，再將其導入制作成舞蹈動畫的。
不得不說, 這個視頻的模型和舞蹈動作編制都做得極為出色……就是動畫裡的四個主角看見了估計會不怎麼開心。
能想像蝙蝠俠在跳舞中途一邊頂胯一邊扭腰嗎？
能想像超人全身擺出S型, 對准鏡頭比個愛心嗎？
能想像綠燈俠、閃電俠背向觀眾, 雙手舉過頭頂瘋狂秀臀窩嗎？
真.正經男團出道打歌, 不給其他人一點兒活路。
MMD視頻一出,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所有叫嚷著「同人文」、「同人漫」的粉絲們分分鐘叛變，用戶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向視頻區, 將《正聯舞動奇跡MMD》頂到了首頁。
「啊啊啊我人沒了我人沒了！這群狗男人為什麼能這麼誘人！」
「騷到沒眼看, 我才不會說我全程紅著臉偷偷從捂臉的手指縫隙裡偷看呢！」
「蝙蝠俠你可以的, 我就說你早上為什麼那麼早就離開我家了, 搞半天你背著我偷偷去出道了！」
「綠燈俠這腰這臀哈哈哈……贊美太太模型還原, 說我家綠燈寶貝兒有臀窩他就是有臀窩！」
短短一天之內, 視頻的熱度頃刻就超越了同人漫板塊直追同人文區，整個板塊的作品加起來，還沒有這麼一個視頻能打。
如果不是《舞動奇跡》的制作者提前聲明不允許轉載到其他網站, 憑借著堪比《壞又甜》和夕陽之照時的熱度趨勢, 估計都不用薇拉的引導, 就能直接火出圈，再狂攬一波關注了。
趁著正聯的大家還在忙碌無暇關注論壇，薇拉當即聯系上了鋼骨，讓他調查這個視頻的幕後制作者。
「……！」
看見這個視頻的鋼骨整個人驚悚到差點裂開來，他瑟瑟發抖地給出了視頻制作者的資料：
「查到了，這部動畫視頻的制作者來自哥譚，叫做芭芭拉.戈登，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她是……呃，哥譚警察局局長戈登先生的女兒。」
薇拉：「……」
……戈登局長和他的女兒正在用不同方式幫助蝙蝠俠，可以理解。
看視頻區下方的作者留言，估計連小姑娘自己都沒想到做出來的視頻居然會這樣受歡迎，她三番兩次地重申僅供娛樂、禁止轉載，想必也是害怕這樣的惡搞視頻流傳出去會讓超英名聲受損。
從芭芭拉的言行中，很輕易地看出了這個小姑娘善良又崇拜蝙蝠俠的本心，薇拉想了想，暫時替小姑娘瞞下這件事，把「芭芭拉.戈登」的名字記在心裡。
拖小姑娘的福，《舞動奇跡》這個視頻陡然增加的熱度，及時地補充了薇拉的分析調研數據，她安靜地收集著論壇內的各種反饋，順便還抽時間，替正聯的超英們寫了一沓發言稿。
就好像之前超人參加直播一樣，薇拉把厚厚一疊預設提問回答和發言稿「砰」地砸在辦公桌上，命令大家：
「背。」
薇拉.魔鬼老師.塞納冷冷地看著問題兒童哈爾和沙贊：
都給我背！
不背下來不許下課走人！
背完以後我親自來考你們！
哈爾&沙贊：「…………」
哈爾，很認真地：「我覺得得留個人在哥譚保護薇拉，這樣吧，我向來低調，就不跟你們爭什麼表彰會曝光了……」
眾：呵呵。
就憑你這個堪比八百瓦手電筒的綠燈，誰低調也輪不到你低調！
「不行。」
「被保護」的薇拉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這次表彰會，你、超人和蝙蝠俠三個人是必須要上台的，從熱度考慮，記者會針對你們三人提問，做好准備。」
見哈爾目瞪口呆、滿臉抗拒，薇拉眉頭一挑：
「別忘了之前的賭約。」
不是總覺得不服氣嗎？
不是之前還傻乎乎地想成為正聯領導者嗎？
——現在是領導發揮作用的時候了，你倒是上啊！
哈爾：！
回想起之前生悶氣時對薇拉說過的話，回想起他之前還不服氣地和薇拉打賭……他恨不得當場就坐時光機，狠狠抽過去的自己一巴掌！
我當時為什麼那麼想不開？
什麼狗屁領導，誰愛當誰去當！
薇拉此話一出，別說是哈爾了，就連之前因此暗暗鬧過矛盾的其他人都臉色一變，這才察覺到所謂的正聯領導者究竟承擔著什麼樣的責任。
一想起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攝像頭、永無止境的刁鑽提問……和厚厚一大堆需要熟讀背誦的提問，他們紛紛向布魯斯和克拉克兩人投來鼓勵的視線：
——加油，兩位領導者！
全靠你們了，我們相信你倆可以的！
布魯斯&克拉克：「…………薇拉。」
突然就不覺得正聯領導有什麼好爭的了呢= =
按照默認的規矩，這一次的表彰會應該和之前的白宮表彰會一模一樣，也就是說，每個人都需要上台，每個人或許都需要發言，因為是直播性質，所以正聯七個人都得提前做好准備。
結果，等到哈爾和沙贊都在大魔王的威壓脅迫下磕磕絆絆背完所有答案，還背薇拉專門抽查了好幾輪打回去哭著重背之後，沃克那邊的表彰會新流程表才姍姍來遲。
薇拉狐疑地打開一看……果不其然，狗改不了吃屎的沃克又在這個發布會流程上做了文章，想把正聯坑一次。
從流程表上來看，這一次表彰會，全然不像之前那次一樣簡單粗暴。
沃克明顯就是有意將正聯手忙腳亂，在表彰會開始的前一天晚上才送來流程表，告知正聯眾人，明天的整個表彰會一分為二，以兩種形式舉辦。
前半段時間是以新聞發布會的形式，面向媒體進行通告，而後半段時間則是一個開在白宮內的小型晚會，除開主角正聯之外，還有不少商界、政界名流和軍官們。
也就是說，在新聞發布會階段，正義聯盟只需要派遣一到兩個代表和沃克一唱一和就能應付了事了，壓根就不需要全體成員都上台回應記者。
好不容易背完了所有稿子的綠燈俠和沙贊，緩緩地打出了一個「？」
沃克我殺你全家了？？
什麼仇什麼怨啊？！
前半段發布會還好，可後半段的所謂的晚會就有問題了。
七個人中，除開布魯斯對此游刃有余、克拉克勉強能應付之外，另外幾個人基本從未真正地和那些商場沉浮、政壇打滾的老狐狸們打過交道。
正義聯盟成員大多性格簡單直爽、有什麼說什麼、還容易暴躁，遇上那群心思深沉、說話帶著無數個機鋒的家伙們，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還真不好說。
光從舉辦晚宴並「熱情」邀請超英參加就足以看出來者不善，晚宴很有可能就是個鴻門宴，布魯斯難得嚴肅地看向薇拉：
「你真不考慮和我們同行？」
前面的新聞發布會還好說，但是真要到了什麼晚會，就連蝙蝠俠都不敢保證這幾個問題兒童會不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哈爾和沙贊這樣的熊孩子在面對蝙蝠俠這個同僚時總是存在著一種天然的抵觸心理，但是面對薇拉，就好像是淘氣學生看見老師一樣，基本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真要說起來，如果薇拉在場，布魯斯和克拉克完全不用考慮其他人拖後腿的問題——因為薇拉絕對能在這群家伙鬧事之前把苗頭按下去。
縱使如此，薇拉還是搖頭。
「我有不能去的理由。」
她想了想，就看向鋼骨，「屆時將現場的監控攝像控制好，我會通過你遠程協助各位，不用擔心。」
薇拉的說話聲音很輕，又慢吞吞的，看似毫無力道。
可就是這樣一句「不用擔心」，卻一下子就讓原先有些煩躁的幾個人冷靜下來，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種可以被稱呼為「安心」的情緒。
薇拉說，不用擔心。
因為她這麼說了，所以他們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了。
暗自規劃好了晚會裡的具體計劃，第二天上午，原本是打算遠程協助眾人的薇拉難得跟著布魯斯一塊兒重回華盛頓。
此刻，大家正按照和沃克一開始約定好的時間地點，陸陸續續地抵達白宮附近。
剛飛到這裡的哈爾一見到跟在布魯斯身邊的薇拉，忍不住就衝著薇拉直直走過去，衝著她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
「就這麼不放心正義聯盟？」
「不。」
正在從克拉克手中接過維格納太太特制三明治早餐的大魔王聞言就瞥了哈爾一眼，斬釘截鐵地道：
「我不是不放心正聯，我是不放心你。」
說罷，她隨手把三明治塞回克拉克手中，從包裡拿出一本讓哈爾昨天背得死去活來的問答：
「一晚上過去了讓我看看你還記得幾成？」
哈爾：「……」
「！」
剛巧飛過來正要朝著薇拉這邊湊的沙贊臉上笑容一僵，趁著薇拉還沒有看見他，腳尖一抹油快快地溜了。
於是，接下來抵達的戴安娜和閃電俠，一到這裡就看見薇拉老師正在抽查問題學生哈爾背書。
在她的身邊，蝙蝠俠和超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那裡，前者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平板敲敲打打，後者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手裡拿著一個被咬過小一口的三明治。
再遠一點兒，鋼骨正站在樹下閉目運行程序，沙贊偷偷摸摸地躲得老遠，時不時悄悄觀察薇拉的動靜，好像一個逃課的學生，生怕被老師發現。
暖融融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到幾個人的臉上，光影搖曳。
輕風颯颯吹過，為薇拉和哈爾之間的問答增添幾分環境音。
明明是秋天的早晨，戴安娜卻一點兒都感覺不到涼意，她靜靜地看著嚴肅臉的薇拉，不由自主地緩和了神色。
回想起一年之前，超級七人組成立之初，隊內七個人誰也不服誰，誰都把超級七人組看做是一個「臨時組合」，壓根沒想過合作的模樣，再看看現在……
明明即將面對一個煩得要死的鴻門宴，卻依舊這樣輕松閑適，表現得無所畏懼。
戴安娜笑了笑，衝著同伴們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們怕什麼啊？
薇拉.塞納一直站在他們身後，不是嗎？
全員到齊時，哈爾已經被薇拉問得奄奄一息了，完成「日常迫害綠燈俠任務」的薇拉看了一眼遠處戰戰兢兢的沙贊，「寬松大量」地放過了這個倒霉孩子。
……其實是因為和沃克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
鋼骨控制住了現場的監控系統，大家這邊調試著各自的通訊器，另一頭，克拉克耐心地等薇拉吃完一整個三明治，就准備帶著她飛回哥譚。
而就在克拉克剛要准備抱起薇拉，花一兩分鐘將女孩帶回韋恩莊園時，一輛黑色的SUV靜悄悄地出現在了遠處，不緊不慢地朝著這邊駛來。
一般來說，按照正常流程都是特雷沃提前過來和他們接洽的。而這一次……克拉克眯著眼看向那輛緩緩開來的SUV，下意識地將薇拉護在身後。
車裡的人的確是衝著超英們的方向而來，但是，不是他們的聯絡人特雷沃。
商務車穩穩地停在鋼骨和戴安娜面前，漆黑的車門打開，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陸陸續續走下來，為首的年輕男人腰間配著槍，衝著兩人禮貌一點頭。
隨著這幾個人的出現，剛才還滿臉輕松、笑容閑適的大家一下子就冷下臉來，哈爾和沙贊兩個人身上傻乎乎的氣質一變，眸光冷淡、略帶警惕地瞥著這幾個不速之客。
雖然站得距離不一，但是不管是戴安娜鋼骨，還是哈爾沙贊，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挪動著腳步，有意無意地把薇拉擋在最後。
顯然，這幾個率先出現的人僅僅只是保鏢助手，他們的目光在現場來回逡巡了一圈，重點落在了距離車最近的鋼骨和戴安娜的身上。
確認沒有危險之後，保鏢之一彎腰探身進車廂，衝著車廂裡的人輕輕說了幾句話。
這樣森嚴、一板一眼的架勢下，車廂裡一直坐著的人，才在幾個保鏢警惕的守護之下，慢吞吞地走出了車廂。
這是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從黑漆漆的車廂中走進陽光之下，這個男人陡一露面，就帶給了眾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並非來自於什麼特殊能力，又或者是什麼威脅的動作，而在於男人本身。
相較於年輕且英俊的超級英雄們，男人的外表倒不算十分英俊，卻顯得溫和儒雅，面部因為歲月而產生的溝壑和皺紋，也為他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魅力。
他披著一件黑色的寬大外套，裡面是一身講究的高定西裝，打著領帶，胸口處還講究地露出了一點兒方巾，顯得格外風度翩翩。
從舉手投足上來說，男人怎麼看都像是一位嚴謹又優雅的紳士，可是當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突然高漲的濃濃警惕。
氣場和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縱使男人表現得再溫和、再禮貌，也遮掩不了他那如同野獸一般冰冷無情的眸光，和如同刀尖一般冷酷的氣質。
他站在那裡，就好像是一頭徘徊於幽暗森林的猛獸。
明明是一個普通人，可男人衝著正聯眾人微笑時，敏銳的沙贊和戴安娜幾乎是看見了這頭猛獸正在衝著他們露出獠牙。
「上午好，正義聯盟的各位。」
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正聯諸位陡然暴漲的排斥和敵意，男人衝著戴安娜禮貌一笑，目光不做絲毫停留地望向最遠處的超人和蝙蝠俠，態度異常溫和地道。
他的聲音低沉卻圓滑，富有磁性，說話的語調優雅十分，就好像是在彈奏鋼琴曲一般帶有特殊的節奏，平心而論，這個說話的腔調和聲音會讓人感到放松。
可是第一時間將薇拉護在自己身後的克拉克，卻敏感地察覺到身後的女孩，在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猛地收緊了拳頭，近乎失態地握緊了他的手臂。
她的指尖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冰涼。
「……！」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他立刻反手握住薇拉，大手下意識地包裹住她冷冰冰的小拳頭。
而就在超人的身側，一直都沉默著的蝙蝠俠，在看見男人的瞬間，就已經大跨步著向前走去，站到了男人的面前。
「上午好。」
喉嚨口安置的變聲器發出沙啞到了極點的聲音，蝙蝠俠一下子就擋住了男人看向薇拉那個方向的視線，他下巴微抬，聲音加重，企圖把對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來：
「很高興見到你——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先生。」
蝙蝠俠的話音剛落，哈爾和沙贊他們還在懵懵懂懂，鋼骨和克拉克卻瞬間知曉了眼前人的身份。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是政壇內赫赫有名的民主黨議員之一，也是眾議院多數黨黨鞭，他是沃克麾下最有利的干將，在選舉期間，他曾經多次代表沃克發聲。
甚至隱隱有傳言稱沃克當時的整個選舉方針都是弗朗西斯操刀完成的，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那麼沃克的總統之位，可以說是由弗朗西斯一手捧上去的。
對於蝙蝠俠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中年男人……也就是弗朗西斯絲毫沒有感到驚訝，他微微一挑眉，饒有趣味地看了一眼蝙蝠俠。
「安德伍德先生是吧？」
沒等弗朗西斯回答，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戴安娜皺了皺眉，搶先一步問道，
「瓦斯奎呢？特雷沃去哪兒了？」
按照白宮給的計劃表，此刻來接應超英的應該是瓦斯奎和特雷沃，戴安娜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質問男人：
你是誰？為什麼會是你趕到這裡？
「我代被瑣事絆住而無法前來的瓦斯奎女士向你們道歉。」
弗朗西斯溫吞而抱歉地道，「至於特雷沃先生，您應該能在幾分鐘之後當面指責他的遲到。」
「不勞你關心。」
戴安娜硬邦邦地道，「既然如此，我們會耐心等待特雷沃的。」
——既然特雷沃只是遲到而非不能來，那他們就繼續等幾分鐘就好，不用這個什麼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操心了。
「……當然，女士。」
神奇女俠的抗拒態度可謂十分明顯了，弗朗西斯聞言，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表情無奈地道：
「我來這裡，本來也不是為了接洽諸位的。」
「那你——」
「我來這裡，僅僅是出於長輩的職責。」
無視掉蝙蝠俠陡然鋒銳冷厲的目光，弗朗西斯微微一側頭，衝著蝙蝠俠身側、眾人最後方的位置略一抬手，微笑起來：
「薇妮莎，即便是我，你也不打算過來見一面嗎？」
……
一片死寂。
……薇妮莎，是誰？
戴安娜和哈爾等人的臉上，還掛著一絲懵懵懂懂的茫然，早對此有所了解的布魯斯和鋼骨，卻在同時收縮了一下瞳孔。
沒等蝙蝠俠開口，克拉克只覺得自己的耳邊，傳來了一聲極輕極輕、幾乎是聽不見的嘆息聲，那只原本被自己牢牢握住的手，就這麼輕輕地……掙脫開了。
薇拉從克拉克的身後走了出來。
克拉克的心陡然一沉。
在這片安靜之中，她的表情異常平靜，向來泛著明亮光芒的眼眸，此刻略微半眯著，透露出一股死水般的幽暗：
「好久不見。」
薇拉勾了勾嘴角，帶著一種奇異的尊敬，對著不遠處的弗朗西斯行禮，「弗蘭克……老師。」
「！」
哈爾和巴裡兩人猛地抬起了頭，不可置信地瞪著薇拉。
——薇拉，她叫這個政客做，老師？
弗蘭克老師？？
「的確是很久不見了。」
弗朗西斯的眼神隱晦地打量了一下薇拉此刻的著裝，眯了眯眼睛，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隱隱地帶上了一絲感慨：
「我很抱歉，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你的到來是我不對——萬幸的是，我總算沒有像特雷沃上校一樣遲到。」
當著眾人的面，弗朗西斯的手微微上抬，做出一個邀約的手勢。
「既然你已經決定前往表彰會。」
弗朗西斯盯著薇拉，意有所指地道，「你願意給老師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
薇拉沒有回答，她靜靜地看著那只手。
此時此刻，縱使布魯斯就站在薇拉的身邊，縱使他頃刻之間就察覺到了對方究竟打著什麼主意，當著弗朗西斯的面，他也不能對薇拉作出半點回應。
他閉了閉眼，下頜狠狠地抽緊，只覺得嗓音沙啞，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沒等弗朗西斯張口，威脅地喊出薇拉的名字，站在布魯斯身邊的女孩忽而上前了一步，冰涼的指尖落在了弗朗西斯的掌心裡。
「走吧，老師。」
不再理會身後的超英們，她任由弗朗西斯的手掌合攏，心中一片平靜。
……原來如此。
原來沃克，又或者說，沃克幕僚團真正的意圖是在這裡。
這場晚宴，不是正義聯盟的鴻門宴。
而是……她的。
第83章 無所畏懼
為什麼薇拉一個法國人, 會有弗朗西斯這麼一個美國政客的老師？
為什麼弗朗西斯會稱呼薇拉為薇妮莎？
為什麼薇拉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掙開了超人的手, 頭也不回地跟著弗朗斯西離開了？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黑色的SUV越行越遠, 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樹林之中, 被留在原地的幾個人滿腹驚疑，依舊死死地盯著那個黑色的小點。
克拉克那只被薇拉掙脫的手虛握著，他低頭看著掌心, 神色陰沉, 一聲不吭。
戴安娜錯愕了一瞬，冷箭般的質問目光就直直地刺向布魯斯：
「這是怎麼回事？」
哈爾和巴裡同時看向同樣沒有任何驚訝的鋼骨, 後者頓時忍不住苦笑起來：「……這件事，奉勸你們還是自己去問塞納吧。」
在得知薇拉這個人時, 鋼骨就已經通過網絡得知了薇拉的所有信息，但是倘若大魔王不打算說出自己的過去，鋼骨當然不可能主動找死。
哈爾冷笑：「她人都跟著那什麼安德伍德走了！」
你讓我們上哪兒去問？
鋼骨扭過頭, 當起了啞巴, 倒是同樣對薇拉一清二楚的布魯斯看了哈爾一眼, 沉聲反問：
「她現在不跟著安德伍德離開，難道還指望你們去應付安德伍德嗎？」
「……什麼？」
「還沒明白嗎？」
布魯斯淡淡道，「沃克故意瞞著正聯搞出這麼一手晚宴, 他們的最終目的根本就不是正聯, 他們要的是讓塞納出席。」
按照美國政府的一貫邏輯, 解決不了問題, 就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
從正聯成立到現在, 薇拉站在幕後把沃克坑得有多慘，在她的身份曝光之後，沃克政府就有多想搞死她。
——這也就是薇拉稍微病愈一點兒就立馬搬家的主要原因。
如果她不及時藏起來，哪怕正聯在這裡鎮著，薇拉也會遭到數不勝數的無名殺手或者特工，想她死的人絕對比想她活的人多。
「……fuck！」
沒等布魯斯解釋完，哈爾當即就心急火燎地要朝著SUV追過去，被布魯斯厲聲阻止之後一臉震怒：
「既然如此，你們還敢讓薇拉跟著那些人離開！？」
不僅是哈爾，就連戴安娜和巴裡都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布魯斯和鋼骨。
為什麼你們什麼都知道，還就這樣放任薇拉陷入危險之中！？
「——因為是弗朗西斯.安德伍德發現她了。」
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替薇拉遮掩，布魯斯猶豫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道：
「正如你們猜測的那樣，塞納的真名是薇妮莎——她的身份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和鋼骨一樣，出於對薇拉個人隱私的尊重，布魯斯沒有私下泄露更多，而是言簡意賅地輕輕帶過這個話題：
「我只能保證：塞納的身份曝光之後，她的人身大可保證安全——以她的真實身份，沃克絕不可能再對她下殺手。」
蝙蝠俠的話語焉不詳，可克拉克和戴安娜兩人的神色卻一下子微妙起來。
之前沒暴露身份的時候是可以被「隨意抹殺的對像」，而暴露身份之後卻連沃克也不可能下殺手麼……
克拉克當即看向鋼骨，一針見血地問：「她不用真名，是因為其中帶有『德』嗎？」
鋼骨頓了頓，聲音如蚊子嗡嗡：「……有三個。」
對於法國人來說，名字中帶有「德」，大抵是意味著出身於貴族家庭。
倘若名字中帶有多個「德」，也就意味著出生的家族極為龐大，不管是父系還是母系的家族都十分顯貴，這才會出現這種三四個貴族助詞連用的現像。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從看見薇拉走路的那一瞬間產生的種種困惑，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為什麼非要讓傑森學會繁復的禮儀？
為什麼會對那些大資本家的操作和想法了如指掌？
為什麼會對政治表現得那樣熟絡？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老師？
……因為她本來就和那些人站在同一個階層。
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裡的豌豆公主。
哪怕是出於某種原因流落在美國，也遮掩不住刻在靈魂深處的灼灼華光。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在戴安娜他們還在茫然之際，克拉克抿了抿嘴，先是暗松一口氣，可很快又覺得哪裡不對：
「既然如此，弗朗西斯為什麼非要在此刻帶走薇拉？」
布魯斯不答，他打開了剛才才調試好的通訊器，轉到薇拉的頻道安靜細聽。
在弗朗西斯到來之前，為了表彰會做准備時，正聯的大家剛巧人手一個秘密通訊器，就連薇拉也不例外，從剛剛開始，她的通訊器就一直處於開啟狀態。
有鋼骨幫忙，這邊布魯斯開啟的瞬間，通訊頻道內就清晰地傳來了SUV內兩人對話的聲音。
「不如直接從安德伍德口中拿到答案。」
布魯斯說。
——雙標如蝙蝠俠，雖然對保護薇拉的隱私看得很重，面對正聯同僚都不肯吐露更多，但是對於弗朗西斯就毫無顧忌地開始竊聽了。
也是湊巧，正聯眾人在這邊開始行動時，SUV那頭，薇拉和弗朗西斯剛好結束了某些無意義的寒暄，正式進入了正題。
經過特殊改造、防彈防撞的商務車緩緩地駛向白宮，所有的保鏢或前或後，將中央的最安全的空間留給了弗朗西斯和薇拉。
安靜的車廂內，中年男人和年輕女人一左一右地並肩而坐，兩人的中間間隔了大約有幾公分。
同樣的面無表情，同樣的脊背筆挺，同樣的目不斜視看向前方，好似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一般。
向來強勢的薇拉沒有搶走駕駛權，在正聯面前一直溫和微笑的弗朗西斯臉上毫無笑意。
「你的父親很想念你，薇妮莎。」
在離開了超人聽力的極限距離之後，弗朗西斯簡直是掐著秒說道，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帶著一種「長輩的關懷」。
「我無意以你父親的朋友的身份來勸阻你，孩子。」
弗朗西斯狀似非常關心地嘆了口氣，「你的父親恨不得買下利奧波德莊園來迎接你回家，你早該回去看看他。」
這句話說得滴水不漏，好似是真心實意地為了薇拉著想，以一個舊日教師的身份調和一起親子矛盾。
也聽得正聯眾人一頭霧水，甚至是順著弗朗西斯的話，不由自主地開始揣測起了薇拉是否真的和她父親有什麼矛盾。
然而下一秒，薇拉忽的輕笑了一聲。
「您這句話，可遲到了八年。」
她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目光幽幽地劃過郁郁蔥蔥的樹影，輕輕地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您在這個時候勸我回頭，不覺得有點兒可笑嗎？」
話說到最後，她將尾音輕輕拉長，眼角一吊，扭頭衝著弗朗西斯扯了扯嘴角。
聽在外人耳中，此刻的薇拉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逃家多年、舍棄親情的叛逆小孩。
至少正聯這邊，曾經有過逃家經歷的哈爾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哀痛。
然而，在場七個人，大概只有布魯斯一個人聽懂了薇拉和弗朗西斯話語間的激烈交鋒，他忍無可忍地瞪了哈爾一眼，忍著不耐煩替眾人解釋：
——從頭到尾，這兩人說的壓根就不是什麼叛逆小孩逃家的事，他們說的根本就是薇拉插手正聯公關，並幫助超級英雄規避輿論危機！
弗朗西斯一開始的話，看似是在苦口婆心勸薇拉回法國，事實上就是在警告薇拉，讓她不要再留在美國幫助正聯，命令她早點兒回法國接受家裡人的安排。
而薇拉的回答，也壓根跟叛逆小孩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她就是在強勢地向弗朗西斯宣告：
不可能了，指望她現在收手絕無可能。
正聯眾：「……」
差點感同身受一回的哈爾：「……」
沙贊撓了撓頭，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問題是，警告就警告，拒絕就拒絕……這兩人說話為什麼要七拐八拐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為了防止有人竊聽錄音。」
克拉克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指了指自己面前擺著的通訊器，「比如說我們。」
諸如弗朗西斯這樣心機深沉的政客，哪怕是在和自己的學生薇拉交談，都會格外注意措辭。
在無法確認對方身上沒有任何錄音或者竊聽裝置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采取了隱晦的交流溝通，這樣一來，哪怕被對方錄了音，也無法成為關鍵證據。
……該說，薇拉不愧是弗朗西斯教出來的學生嗎？
聽她此刻這麼說話，克拉克瞬間回想起了一年以前，薇拉面對那個膽敢侮辱她的坎貝爾時的表現。
在當時，她也是這麼措辭小心，哪怕是坎貝爾身上藏著錄音筆錄下了兩人的對話，也無法將其作為證據控訴她。
瞬間想明白之後，大家的眼角同時抽搐了一瞬，忽而就感到一陣胃痛。
「怪不得薇拉非要自己去應付這個弗朗西斯……」
沙贊摸了摸鼻子，悄悄地嘀咕了一句，「換成我和這種人說話，我會煩死的。」
如果真是煩死那麼簡單就好了。
換做是你們，早就在一開始的交談中就被弗朗西斯這只狡猾的狐狸拿捏住話柄，瞬間暴露出無數個破綻被對方一擊必殺了。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是什麼人？
他出身貧窮的家庭，來自不顯眼的南卡羅來納州，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能甩開所有人一步步爬到黨鞭的位置，真以為他就像表面那樣溫和紳士，又是個普通人，就等著被這只政治野獸撕成碎片吞吃入腹吧。
薇拉之所以會答應弗朗西斯親身前去晚宴，就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正聯這群耿直的家伙應付不了弗朗西斯這種人。
哪怕是她在遠程協助，弗朗西斯都能從一個人的表情、動作中找出無數漏洞。
布魯斯看了沙贊一眼，沒多做解釋，悶不吭聲地繼續竊聽。
車廂內，弗朗西斯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學生的「叛逆」，他以一種「老師帶著孩子回憶往昔」的口吻，向薇拉打起了感情牌：
「你還年輕，薇妮莎，你不明白原諒和回頭什麼時候都不會晚。我不希望你真到了失去的那一天才遲遲醒悟。」
——這個時候及時收手，拋開正聯不管回法國還來得及。
否則真到了不可收手的那一天，不僅回不了頭，還會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薇拉巋然不動，歪了歪頭：
「您就當我始終無法原諒他好了，錯的不是我，為什麼需要我先低頭呢？」
——指望我收手，倒不如指望沃克先服軟。
建議您回頭去勸總統先生及時收手，否則犯下什麼「大錯」、遭到反噬那就不好玩了。
一番平淡的對話之後，薇拉率先扭過頭，雙眸圓睜，一眨不眨地看著弗朗西斯，湖綠色的眸光瀲灩明亮，帶著一種孩子般的偏執和倔強：
「您是一定要站在他那邊，替他說話嗎？」
——就這麼堅決地站在沃克那邊，只命令我服從你們？
聞言，弗朗西斯表情絲毫未變，他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也跟著側頭看著薇拉，嘴角噙著一絲微笑。
「我沒有站在他那邊說話，薇妮莎。」
男人的語氣低沉而寵溺，像是安撫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溫柔，「我站在『道理』上那邊說話。」
見薇拉依舊靜靜地抬眼望著自己，弗朗西斯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薇拉的肩膀，安撫道：
「行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你是作為正義聯盟的代表來到白宮的，就得做好這份工作，我替你引薦幾個朋友，聽話，這是為了你好。」
「您的朋友？」
「總統先生為了這個表彰會花了很大功夫，瓦斯奎幾乎把所有集團都邀請了個遍。」
弗朗西斯笑容不變，慢條斯理地道：
「我替你引薦，是因為在日後和超英的溝通工作中，你會經常看見他們。
——斯塔克集團的那位奧巴代亞先生、漢默工業的董事長都會非常樂意向正聯提供火力支援，AIM、萊克斯集團都會很願意向超人和綠燈俠提供後勤支援，想必正聯也需要法律顧問和技術顧問，我再替你聯絡……」
「對了，薇妮莎。」
洋洋灑灑地說到最後，男人還不忘「溫和」地提醒：
「既然接下了這份工作，你考慮過如何回應斯特林庫珀公司嗎？別為了一份義務幫助，丟掉了本職工作。」
這句話話音剛落，哪怕是遲鈍如沙贊和哈爾，都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話裡真正的含義。
晚宴上的所有人……全都是正義聯盟的敵人。
斯塔克集團和漢默工業是軍火集團的代表，他們從超級英雄出現之初就恨不得將超級英雄打成超級壞蛋，讓這個世界再無超級英雄；
AIM組織是新技術資本家的代表，他們對超英身上附帶的種種超越現實科技的技術虎視眈眈；
萊克斯集團的CEO盧瑟本來就和超人不合，他本身又是能源資本家的代表。
全美劃分最大蛋糕的四大資本集團，除開金融資本家之外，各個集團的領跑代表齊聚晚宴，也意味著這些人正在暗暗形成聯合之勢對付正聯。
更別提本來就想靠碰瓷超英、踩著正聯上位揚名的律師團體、想借著污蔑超英而獲得關注的媒體代表，這些精英階層的家伙會牢牢地依附大資本集團，毫不猶豫地把正聯利用個遍。
這樣龐大的勢力集團，這樣冗雜又繁復的層層利潤關系，這樣一張無邊無際的網，這樣一個陡峭危險的未來，就這樣落在薇拉一個人的頭上。
更不提時時刻刻可能出現的人身危機、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的業界名聲、一個失誤就會頃刻之間身敗名裂、人人喊打——
「薇妮莎，你要想清楚。
不管如何，作為你的老師，我總是希望你活得更好的。」
眼看著白宮將近，樹影遮掩之下，弗朗西斯的臉有一瞬間隱藏在黑暗之中，他深邃的眼眸倏地幽幽發亮，如鬼魅一般森嚴可怕，聲音一字一頓，浸進骨髓：
「你本應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如果你沒有站在正義聯盟那一邊，你本應該享受著鮮花和掌聲。
如果你沒有傻乎乎地幫助這些超級英雄，你壓根就不可能被九頭蛇盯上，也不會差點兒死在爆炸案中。
如果你沒有選擇他們，如果你沒有替這些人工作，你完全不用這麼躲躲藏藏、戰戰兢兢地活著。
竊聽器這一頭，鴉雀無聲。
不管是哈爾還是戴安娜，都好似被剪了舌頭一般，他們無意識地看著竊聽器，在這片死寂中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布魯斯和克拉克按住了各自了通訊器，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接收薇拉的聲音上。
所有人都低著頭，遮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縱使弗朗西斯再無恥可恨，他們也沒辦法反駁。
正聯能給薇拉什麼？
他們能讓薇拉功成名就嗎？他們能給薇拉怎麼樣的幫助？
他們真的……知道薇拉為此付出了什麼嗎？
當她坐進弗朗西斯的車內，自願代替他們去跟這個男人周旋時，她在想什麼？
當她馬上就要面臨無數個正聯的敵人，並孤身應敵時，她會……害怕嗎？
然後，他們聽見了薇拉的聲音。
「弗蘭克老師。」
清脆的女聲不急不緩地流淌開來，明明輕快如夜鶯蹄鳴，卻在鑽進他們的耳朵時，不由自主地重重撞進他們的心髒。
她說：「您怎麼就知道——我沒有走在這條光明之道上呢？」
SUV內，薇拉下巴微微抬起，宛如一只絕不服輸的幼獸一般，向面前曾經教導過自己的巨獸露出了獠牙：
「恕我直言，老師，您看著我長大，你應該了解我是個頑固的壞小孩了吧？」
「……」
弗朗斯西無奈地嘆了口氣。
先是以感情牌打動，再是以未來的重重危險震懾，最後是利益的誘惑——三個不同的說服點下來，見薇拉依舊毫無動搖之色，他失望地搖了搖頭。
「你說得對。」
向來老謀深算的男人，像是完全放棄了一般，嘆息著道，「我知道你是這樣的孩子。」
薇妮莎……本來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壞孩子。
所以，指望這姑娘離開正聯，並替沃克做事，那是不現實的。
眼看著就要抵達白宮，在黑色商務車的速度慢慢放緩時，一直靜靜打量弗朗斯西的薇拉，忽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眼睛幽幽地落在弗朗西斯的胸口方巾處，她緊接著道：
「雖然您已經忘記我是怎麼樣一個孩子了，但是沒關系，我記得您的教導就行。」
弗朗西斯剛要拉開車門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眯著眼看著薇拉。
「……哦？」
「我是您的學生，先生。hunt or be hunted（要麼成為獵人，要麼成為獵物）——這是您教導我的第一課。」
真到了弗朗西斯看過來時，一直盯著對方的薇拉反倒側過頭去，看著窗外巍峨的白宮，她語氣輕快地道。
「想要活下去，想要爬的更高，就得成為最頂尖的獵手。而作為獵手，最關鍵的三要素：陷阱、狙擊以及偽裝，您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一一為我展示過。」
「所以，不用再在此刻重復兒時的課程了，老師。」
弗朗西斯收回了想要開門的手，他一個眼神就讓在場的保鏢們先行離開車廂，臉上的微笑終於收斂殆盡。
「我們得下車了，薇妮莎。」
男人的聲音變沉，帶著一種警告。
「的確如此，總統先生正在等著您的答復——對嗎？老師。」
薇拉兩手的指尖互相交叉，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語氣平淡至極。
「沒有按照總統先生的要求說服我收手，您會被問責嗎？我給您添麻煩了嗎？」
「薇妮莎！」
弗朗西斯猛地出聲，打斷了薇拉的喃喃自語，他強勢地轉身離開，「不要仗著我對你的保護就為所欲為。」
話音剛落，薇拉猛地側身，一手越過男人，按在了門把手上，一手狀似輕柔地按在弗朗西斯胸口的方巾上，整個人像是貼在了對方的身上。
「這句話同樣送給您，老師。」
女孩仰起頭，臉上的表情一派天真無辜：
「不要仗著總統先生對你的信任就為所欲為啊，弗蘭克老師。」
「您看著我長大，您明知道我是怎麼樣一個小孩，您明知道我不可能收手——為什麼又要答應總統先生，親自過來勸我收手呢？」
指尖按在對方的方巾上，果不其然地找到了一個竊聽的小玩意兒，薇拉的笑容越發甜蜜。
「您非要帶著錄音裝置，非要以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逼迫我，究竟是為了總統先生來規勸我……還是，借我之口，營造出正聯和白宮勢不兩立的假像？」
盯著弗朗西斯越發深沉晦暗的眼眸，薇拉嘖嘖兩聲：
「老師，您真是……太急了。」
——立場陡變。
通訊器另一端，正在時時刻刻關注著薇拉這邊動靜的正聯超英們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懂薇拉話裡話外的隱喻。
而車廂內，弗朗西斯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禮貌而不失強硬地拂開薇拉的手，聲音機械冷肅：
「如果我不急躁，如何在沃克之前保護你的安全？」
「這種時候了，您還要找這樣的借口嗎？」
薇拉涼涼地反問：
「從我說出那句『營造假像』時，這個錄音就已經無法再呈給總統先生了——開誠布公不好嗎？」
她眯著眼，仿佛是小女孩玩著什麼探案游戲一樣，主動地挑起了之前的現像：
「讓我猜猜——您自從察覺到了我的身份，就主動謀劃了這樣一個計劃，對嗎？」
「先是將我的身份暴露給沃克，讓他投鼠忌器，再向總統先生表述忠心，主動戴著錄音設備過來規勸我收手。」
「然而，您明明知道我是怎麼樣一個人，卻依舊要以我最厭惡的方式來強迫我低頭——為的就是激起我的反抗心理，讓我更加厭惡沃克，站在正聯那邊永不回頭。」
說著，薇拉的語氣逐漸變得嘲諷起來：
「等您將這樣的錄音再送給總統先生，沃克自然會厭惡這樣冥頑不靈的我，也會更加警惕正聯，屆時，您再以中間人的身份左右操盤，借此玩一手平衡為自己謀利……嗯，您真是總統先生最忠實的走狗啊！」
「……一個淑女不應該說出這樣的髒話，薇妮莎。」
弗朗西斯的臉色絲毫未變，他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被薇拉戳破打算時的無奈，他軟下聲音，溫和地道：
「薇妮莎，我這是在保護你。」
「是嗎？」
薇拉笑眯眯的，她纖細的指尖在弗朗西斯的胸口輕輕一點，語氣輕柔地問：
「距離總統先生上任也有一年了，一手將沃克捧上總統之位的您，為沃克的選舉付出汗馬功勞的您，怎麼至今仍然留在國會中擔任黨鞭呀？」
——一、句、話、絕、殺！
弗朗西斯剛才還鎮定自若、溫和異常的表情，忽而碎成了齏粉，他的眸光中瞬間劃過了一絲暴露獸性的凶狠殺意：
「薇妮莎，你要記得你究竟在哪。」
「我的面前是白宮，我的身後站著整個正聯，我當然清楚我究竟在哪，我究竟是誰。」
薇拉鎮定自若，露出了和弗朗西斯一樣標准的客套微笑：
「倒是您……您知道自己是誰嗎？」
「國務卿？副總統……還是，總統？沃克先生知道他最忠誠的狗已經背主，並暗中籌謀著如何挑起他和正聯之間的矛盾，將他從總統之位上趕下去，好取而代之嗎？」
女孩的眼眸微微低垂，濃密的睫毛輕輕地顫動，從弗朗西斯的角度望過去，隱隱能看見她眸光中的狡黠：
「正聯的立場當然至關重要，這個三角形中，超級英雄們是站在沃克那邊，還是站在您這邊——老師，您要想清楚啊，你本應該有個光明的未來。」
這句由弗朗西斯說給薇拉的話，又被薇拉原封不動地丟了回來。
被學生截住了最關鍵的那張底牌的弗朗西斯：「……」
「時間不早了，老師。」
薇拉狀似溫柔地替弗朗西斯整理了一下領帶，若無其事地道：
「接下來的晚宴，您應該會遵守諾言，替我好、好、引、薦那些未來的合作伙伴的吧？」
「我是壞小孩我承認——可問題是，我無所畏懼，您輸得起嗎？」
第84章 孰輕孰重
和華盛頓大戰時不同, 這一次的表彰會形式更像是新聞發布會，場地是在白宮內部的禮堂, 七個超級英雄和沃克等人站在台上, 記者、各界名流則坐在台下, 現場架設了無數個攝像頭，采取的是直播模式。
按照薇拉之前的計劃, 她本來是想把這個直播限制在正聯官網播放, 再搞一波事的,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被弗朗斯西這麼橫插一手, 她比正聯還要搶先一步抵達白宮, 然後在前去的路上，就直接把自家老師的家給偷了，抓住了弗朗西斯最重要的底牌。
除開一直關注通訊器的正聯全員之外，沒有人知道, 在這輛靜靜行駛的SUV中, 薇拉和弗朗西斯兩人之間這場足以引起民主黨內大地震的談判。
等到SUV的車門打開時, 弗朗西斯率先走出去, 衝著薇拉伸出手。
面對周遭的記者和黨內人士, 他重新為自己的野心披上了層層紳士皮，臉上再度浮現出了那種溫和而恰到好處的笑容, 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信賴。
眾人的視線沿著弗朗西斯的手勢而向車內望去, 下一秒, 潔白蔥郁的指尖從車廂內探出來, 落在了弗朗西斯的寬厚的掌心中。
順著老師的手, 薇拉淡定而不失優雅地從車內走了出來，和弗朗西斯一樣，她的臉上同樣掛著標准的「營業笑容」，在站穩之後，她動作親昵地挽住了弗朗西斯的胳膊。
這個動作瞬間點燃了現場，不少人開始暗自議論紛紛：
「那是薇拉.塞納？」
「那女人不是正聯請來的公關主管嗎？為什麼會和弗蘭克一塊兒出現？」
「噓——小點聲！那個薇拉.塞納能讓弗蘭克為其撐場面，你真以為她就是個普通人？」
「你怎麼不說她已經改弦更張了？安德伍德都親自出馬了！」
相較於那些不敢上前的記者們，和弗朗西斯相熟的同僚倒是直接朝著兩人這邊走了過來，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絲毫不掩飾好奇，明知故問地試探：
「弗蘭克，這位是——？」
「這是薇拉.塞納。」
弗朗西斯笑容不變，以長輩的身份笑呵呵地介紹起了薇拉。
「薇妮莎對超級英雄非常感興趣，我拗不過這孩子，就干脆帶著她來看看了。」
站在弗朗西斯的身邊，薇拉聞言略一眨眼，衝著來人露出一個輕快又活潑的微笑，好似一名標准的淑女。
薇拉：乖巧.JPG
對薇拉干過的事一清二楚的同僚們：「…………」
遠處聽得一清二楚的記者們：「………………」
懂了。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的意思很明顯是：薇拉.塞納歸他罩著，之前偏向正聯只是錯誤，不許他們追究了唄？
更何況……弗朗西斯這句話說得就很意味深長，是不是暗中在提醒他們什麼？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被一群政客解讀出十個八個隱喻。
眼見周圍的人逐漸露出深思臉，看向薇拉的目光不復從前的輕慢懈怠，反倒帶上了一絲謹慎，弗朗西斯這才找了個理由告辭，帶著薇拉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因為之前並沒有考慮過現身晚宴，薇拉此時的穿著打扮也實在上不了台面，在她跟著弗朗西斯上車時，她的老師就已經提前吩咐助理，臨時為薇拉准備了一套「上的了台面」的禮服。
「你在法國時可比現在恪守禮儀。」
弗朗西斯顯然對薇拉隨意的妝容十分不滿，「我開始後悔沒有及時把你糾正回來了。」
「人總是會變的。」
薇拉滿不在意地接過禮服，她收斂起那副客套浮誇的模樣，認認真真地對弗朗西斯說了一聲謝謝。
「麻煩您了，老師。」
這句道謝，說的可不是衣服，而是弗朗西斯剛才替她引薦的行為。
老實說，如果不是弗朗西斯剛才有意替她遮掩，在眾人面前態度鮮明地護住薇拉，那她面臨的，很有可能就是各種各樣的刁難和問責。
這個表彰會一辦，沃克麾下這幫人估計心裡都憋著一口氣，他們不能也不敢對著正聯發泄，肯定就會拿薇拉出氣。
這樣的孬種，她雖然不怕，但是的確非常麻煩。
弗朗西斯不答，他打開首飾盒，拿出一對看似樸實無華、實則極為昂貴的綠寶石耳環，親自走到薇拉的面前。
粗糙的手指小心地將女孩的碎發捋到耳後，像是擺弄一個精致的娃娃一般，小心地幫薇拉戴上耳環。
女孩白皙的臉頰上毫無表情，湖綠色的眸光平靜幽深，卻依舊明艷柔美，搭配上弗朗西斯特意挑選而來的綠寶石耳環，完完全全地襯托出了薇拉骨子裡的優雅和驕矜。
弗朗西斯大概也是第一次替人佩戴耳墜，他耗費了一點兒時間，慢條斯理地替女孩戴上耳環，滿意地勾起嘴角。
「很遺憾，我精挑細選的寶石甚至不如你的雙眼。」
男人狀似欣賞地看著薇拉，意有所指地道：
「Emerald（祖母綠寶石）理應獻給王室，而不應該隱沒塵土，扎破野蠻人的腳掌，你說對嗎？」
不得不說，弗朗西斯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政治動物。
像他這樣的人，哪怕是被人當眾一巴掌扇到臉上，第一時間考慮的也絕對是如何利用此事獲得好處。
在SUV中，薇拉可以說是毫不客氣地把弗朗西斯的整張臉皮都撕了下來，表現得極為不客氣，換做是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會勃然大怒。
可弗朗西斯不一樣。
他不僅不生氣，還在第一時間就調整好了情緒，對待薇拉的態度更加親昵殷勤了。
哪怕是被自家學生百般嘲諷、甚至是直接被撞破了內心最深處的野心，弗朗西斯第一個浮起的念頭……還是合作。
正如薇拉所說，弗朗西斯的野心是取代沃克，成為總統，他目前就是在裝作服從沃克，實際上暗中挑事。
他本來想在正聯和沃克之間玩一手平衡，在被薇拉識破之後，弗朗西斯瞬間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他要求薇拉及正聯與自己合作，共同推翻沃克。
薇拉是最為昂貴的綠寶石，那麼這樣一顆寶石，是選擇鑲嵌在他的王冠上熠熠生輝，還是選擇去和野蠻人沃克進行無意義的搏鬥呢？
弗朗西斯的聲音低沉得仿佛就在耳邊，他的身上傳來極淡的煙味，薇拉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淡淡一哂：
「您這是刻板印像，誰說野蠻人就不會發現這顆寶石之美呢？如果Emerald真的足夠美麗，再無知的野蠻人也會為此蟄伏。」
——真不湊巧，總統先生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收編正聯，拉攏超英，只不過是中途走偏罷了，就目前而言，如果正聯突然向沃克示好，他估計能開心到當場跳個脫衣舞。
既然如此，那超英們何必舍近求遠，向弗朗西斯靠攏呢？
「你錯了，薇妮莎。」
弗朗西斯佯做無奈地道，「寶石是用來打磨的，而不是用來當做一次性耗損的——野蠻人是不會打磨寶石，他們只會損耗。」
——沃克自然想著的就是收編正聯，但是收編之後的正聯還是正聯嗎？
這種蠢貨只會涸澤而漁，向他靠攏，超英們就等著被沃克利用殆盡，然後毫不留情地丟棄吧。
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
弗朗西斯替薇拉挑選的禮裙是一條非常簡單的黑色魚尾裙，她穿著這條裙子，安靜地站在鏡子前時，簡直像是隱沒在暗影之下的暗夜女神勒托。
將弗朗西斯的話喃喃重復了一遍，薇拉抬手摸了摸耳墜，眼眸平平地睜開，毫無禮貌、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
「我自然願意把這顆寶石鑲嵌上去。可是老師，您能把那頂王冠捧給我嗎？」
——如果我和正聯支持你干掉沃克，你能給正聯什麼好處？
安靜的屋子裡，好似突然響起了流水般的鋼琴曲，節奏快得如同正聯這群偷聽者的心跳。
伴隨著音樂，某股隱晦的暗流瞬間衝散了屋內接近凝視的時間，弗朗西斯輕笑一聲，反問薇拉：
「我當然能將王冠獻給我的小公主，可親愛的薇妮莎，你的寶石又在哪裡呢？」
——想問我要好處，好歹得先拿出合作的籌碼來吧？
你現在只是正聯的公關主管，又怎麼能一個人代表正聯全體呢？
……
在表彰會前段部分，薇拉並沒有急著出面。
仗著有弗朗西斯的「偏愛」，她獨占了秘書處，穿著一身奢華的禮服，坐在辦公桌前……刷表彰會直播。
直播中，正聯這邊唯有克拉克和布魯斯兩人坐在了台上，剩下的五個人則全都默默神隱，可饒是如此，這兩個超級英雄周身的氣場和談吐也足夠把沃克和其他政客給比下去了。
暫且不提直播間內瘋狂刷屏的「啊啊啊我死了！」「超人/蝙蝠俠真的好帥！」等顏狗粉絲們的狂歡，薇拉一邊利用收集軟件錄入各種各樣的彈幕關鍵詞，一邊通過通訊器，暗暗引導超人和蝙蝠俠的言論。
而就在她忙碌之際，耳邊陡然傳來了一聲「啪」的脆響。
下一瞬間，一身紅衣、速度奇快的閃電俠就已經出現在了薇拉的身邊。
「……？」
選擇性忽略掉了巴裡翹掉表彰會直播的問題，薇拉瞥了一眼天花板側面的攝像頭，有點無語：
「看起來，你（們）是真不打算上台露面，而是把發言權全權交給超人和蝙蝠俠了？」
「我又不需要王冠，露臉出風頭的事交給超人也行吧？」
全程聽完為薇拉和弗朗西斯的對話，巴裡心情復雜地倚在辦公桌邊：
「放心吧，鋼骨已經把這裡的攝像系統給黑了，他們不會發現我們的。」
作為一個從未真正接觸過政治家的年輕人，閃電俠哪怕是全程仔細聽完了薇拉的話，也完全沒有搞懂薇拉究竟在說些什麼，如果不是布魯斯及時解釋，他和哈爾等人能茫然到明年。
沒聽懂的時候，巴裡就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對於薇拉能夠和人玩心眼打機鋒折騰這麼久，他是萬分佩服的。
而通過解釋聽懂以後，在知道薇拉不僅能和人打機鋒，還能在玩心眼方面超越弗朗西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昔日的老師拉下馬來，巴裡什麼都不想說，只想對著大魔王瘋狂打call，滿腦子都是「幸好有薇拉」！
……這些政客特麼的到底有多少心眼啊？
如果不是薇拉在這裡，換做是他們和這群家伙打交道，他們能支撐一周就算蝙蝠俠能抗能打了吧？
本來就對薇拉獨自前來而感到愧疚心虛，現在再聽薇拉和弗朗西斯的談話，巴裡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薇拉，你真的要和你的老師合作嗎？」
巴裡心情復雜。
誠然，他對於沃克沒有什麼感覺，對於美國政壇沉浮也不關注，可是薇拉和弗朗西斯兩個人，就這麼當著他的面，說出了對於總統之位的覬覦和野心……這個舉動給與他的震撼是巨大的。
不僅僅是巴裡，就連哈爾和戴安娜他們，在聽過兩人的談話之後，也覺得哪裡好像怪怪的。
「我不是反對，我就是覺得……和弗朗西斯合作，推翻沃克，這是正義聯盟應該做的事嗎？」
巴裡皺著眉頭，盡可能委婉地提醒薇拉，「說實話，我不這麼認為。」
沃克的確是討厭，沃克幕僚團的確是一直不停地針對正聯，暗地裡給超級英雄增添了不少麻煩。
但如果正義聯盟真的因為看不慣沃克，就這麼和弗朗西斯合作推翻總統，那麼超英的存在就真的變成某方勢力利用的一股力量了。
巴裡.艾倫厭煩沃克，但是閃電俠不應該這麼做。
怎麼說都好像是在反對薇拉一樣，直男如巴裡，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對薇拉陳述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立刻抓耳撓腮了起來。
反倒是薇拉，聞言不由得略帶驚奇地一挑眉，狀似歡欣地為巴裡鼓了鼓掌：
「進步很大嘛，都能聽得懂我和弗朗西斯談話了？」
巴裡：「……」
他很委屈地：「……薇拉！」
好吧的確是蝙蝠俠解說得好……雖然但是！
不要總把他們當成小孩糊弄啊！
因為逗你們比逗小孩好玩啊。
薇拉的嘴角飛快地勾了勾，見好就收：「誰說……我要和弗朗西斯合作了？」
這句輕描淡寫的反問，一下子就通過通訊器傳到了另外六個人的耳中，正在台上發言的超人微微頓了頓，眼神多少有點無奈。
而正在台下心不在焉的戴安娜和哈爾等人則精神猛地一震，開始豎起耳朵留意薇拉和巴裡這邊。
巴裡：？？
巴裡：「可是，可是你們之前的對話——」
你們剛才不是還在辦公室裡商量這個問題嗎？
「哦？」
薇拉笑眯眯的，眼睛像小狐狸一樣眯起來，「我跟弗朗西斯說什麼了？」
我們不就是普普通通地討論了一下珠寶，不就是普普通通地談論了一下奢侈品開采問題——一個年輕姑娘，向著長輩撒嬌討要諸如王冠一樣的首飾，不是很正常嘛？
巴裡&其他人：「！！！」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JPG
聽見薇拉這麼一本正經地胡扯八道，正在台上站在的布魯斯，嘴角隱晦地勾了勾。
「那、那我們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巴裡這回是真的有點迷糊了，他一臉茫然地追問，
「正聯是該倒向弗朗西斯這邊，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可是你都已經戳破了弗朗西斯的野心了啊？」
薇拉，理直氣壯地：「不怎麼辦，管弗朗西斯去死。」
巴裡：「……」
正聯眾：「…………」
你老師哭瞎在廁所啊！
上一秒你還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好似被他說服得分分鐘要帶著正聯合作推翻沃克總統，下一秒你就變臉了？？
姑娘你這是在欺騙你老師的感情啊！
巴裡，吶吶地：「所以我們正聯就誰也不幫，站在弗朗西斯和沃克中間玩一手平衡？」
就好像弗朗西斯之前對我們打著的主意一樣？
「怎麼可能？」
薇拉冷笑一聲，義正言辭地道，「我們正義聯盟怎麼能像弗朗西斯那樣壞心腸呢？我們當然要堅決地站在總統先生這一面，抵制並阻止任何針對美利堅總統的陰謀！」
眾：。
……
薇拉，你真的好意思說這句話嗎？
然而，薇拉表示她好意思：
「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把沃克欺負得那麼狠了。」
厚顏無恥.JPG
一眾懵逼的超英之中，坐在台上的兩個男人同時咳嗽了一聲，掩飾性地低了低頭，遮掩掉嘴角的弧度。
——如果能被弗朗西斯這麼輕而易舉地打動，那就不是薇拉.塞納了。
想也知道啊：
一個是都已經被他們來來回回按在地上摩擦過好多回的傻白甜沃克，一個是拉搜謀深算、隨隨便便幾句話都能把人折騰得不清的老狐狸弗朗西斯。
因為政府方和超英本來就站在不同的利益立場上，這兩個人無論誰上任，針對正聯的打壓、誣陷和種種陰謀都是不會少的。
那麼，是選蠢得冒泡、傻白甜到惹人憐愛的沃克，還是選能力卓越、連薇拉都不一定能應付得來的弗朗西斯，她閉著眼都不會選錯好嘛！
總算是想請前因後果，打通關節，看著笑眯眯的大魔王薇拉，巴裡瞳孔八級地震。
居然……還能這麼玩嗎？？
政治是個什麼鬼玩意兒，他這輩子都不想和那些政客打交道了好嗎！
「除此之外，」
薇拉懶洋洋地補充：「弗朗西斯想玩，那就跟他玩，他想問我要籌碼，那我就給他。」
「什麼籌碼？」
巴裡恍恍惚惚。
——當然是她是否能左右正聯決策的籌碼。
薇拉不答，她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忽而打了個響指，問巴裡：
「無意冒犯……但是，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巴裡：？
通訊頻道裡的其他人：？
「啊，是啊……有問題嗎？」
一股無形的寒意慢慢地爬上了脊背，被薇拉那雙綠寶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巴裡只覺得全身都有點兒發冷，手臂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
「這樣啊……」
薇拉一手托下巴，考慮片刻，若無其事地問巴裡：
「介意和我談個戀愛嗎？」
……
……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巴裡，瞳孔十六級地震。
我、我做錯了什麼薇拉你要這樣搞死我——QAQ！？？
第85章 這也能截胡？
克拉克.肯特在斯特林庫珀這麼久, 別的不說，關鍵是學會了如何克制自己的脾氣，保持冷靜。
換做是之前, 聽見薇拉這麼說, 他估計早就因為過度的震驚而干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了，但是現在，當著全美直播的面, 克拉克表現得非常鎮定。
他僅僅只是捏碎了手裡的話筒，制造出了一陣拉長的電弧噪音。
伴隨著這陣噪音, 坐在台下的戴安娜和哈爾臉色不約而同地扭曲變形——現在所有人都在因為噪音難受, 他們一點兒都不顯眼。
好在薇拉的下一句話立馬打消了戴安娜和哈爾當場搞事的衝動, 她看哈爾滿臉震驚，不得不無語地補充了一句：
「我說的是假裝戀愛。」
渾身僵硬的巴裡：「……」
他整個人還維持著一種看到咒怨女鬼的驚恐模樣, 心中卻下意識松了口氣：
「啊, 是假裝啊？」
「不然呢？」
薇拉很奇怪, 「你在想什麼？」
見閃電俠整個人好似瞬間放松，薇拉眯起眼睛：
「你對我向你告白這件事, 似乎表現得很抗拒？」
此話一出, 通訊頻道內安靜異常，所有人都好似沒有注意到薇拉和巴裡這邊的交談一般, 佯做專注地聽起了發布會演講。
「……怎麼會？」
巴裡呵呵干笑兩聲, 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 「薇拉, 你是想公開炒作我和你的緋聞？沒問題嗎？」
何止是抗拒, 特麼的他這是不想死好嗎！
「不是公開炒作，是在接下來的慶功晚宴中做給弗朗西斯看。」
薇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意涼薄了一點兒，「畢竟我的這位老師，大概早已習慣了平等交易之外的額外利潤。」
從弗朗西斯對她的說話態度以及懷疑來看，他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薇拉是真的在「義務」幫助正義聯盟的。
以他的思維邏輯，他絕對會把薇拉的企圖復雜化，是以，她干脆就給弗朗西斯一個理由。
這樣的理由無外乎權、錢、色，相較而言，讓弗朗西斯認為她通過美色和正聯有某種交易最方便。
而之所以是閃電俠，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最合適。
巴裡似懂非懂，見薇拉還在認真等待他的回復，他尷尬得開始摸後腦勺：
「……我倒是沒問題，可是薇拉，你呢？」
「我怎麼了？」
薇拉低頭忙碌的動作一頓，越發奇怪地看了一眼巴裡。
巴裡暗暗嘆氣，他索性半蹲下來，一字一頓地問面前的女孩：
「閃電俠的緋聞影響不了我的現實生活，可是你呢？薇拉，你被外面那群政客誤會和我有這種情=色交易，你以後怎麼辦？」
特殊的制服面具之下，巴裡那雙好看而剔透的眼睛溫柔又擔憂地望向薇拉，他真心實意地勸道：
「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是薇拉還是薇妮莎，為了一個所謂的籌碼而賠上你的清白名聲，這不劃算，薇拉，非常不劃算。」
你以為正義聯盟犧牲了這麼多，為什麼要因為外人幾句話，連自己的名聲都賠進去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
薇拉干脆地一筆帶過，一下子就抓住了巴裡話裡的漏洞，她雙手環胸，意味不明地哼道：
「……看樣子，蝙蝠俠倒是當了一回小喇叭，向你們科普了不少有關於薇拉.塞納的小知識？」
「你們知道多少了？我的名字？身份？還是……家庭背景？」
原本情深意切的巴裡：「…………」
一邊聽薇拉計劃一邊對外發言的布魯斯：「…………」
——閃電俠你看著辦！
正在巴裡差點兒落入被薇拉和布魯斯雙魔王夾擊的可怕地獄中時，被明面上揭穿了身份的薇拉反倒若無其事地道：
「讓你們知道也無所謂——反正我的身份也無關緊要。」
當著巴裡和頻道裡其他超英的面，薇拉的語氣平淡：
「我的真名的確是薇妮莎，自稱薇拉是因為某些工作上的原因，而且我也更喜歡別人稱呼我為薇拉，而不是薇妮莎——你就當刻板印像好了。」
「薇妮莎」這個名字給人的感覺就是柔弱傲慢的小公主，不如「薇拉」干脆果斷，也不符合大眾對於一個大型廣告公司創意總監的印像。
「至於我的身份……你大概是從蝙蝠俠口中得知我的家庭復雜？」
抬眼看向巴裡錯愕的眼眸，薇拉輕輕哂笑一聲：
「很遺憾，我的家庭一點兒也不復雜，反倒人丁凋零，目前只有我和父親兩個人。承蒙祖上遺產，繼承了一個沒有任何作用的貴族頭銜罷了。」
「至於我為什麼會離開法國來美國……你就當我真如弗朗西斯說的那樣，是個叛逆兒童，離家出走就行了。」
巴裡：「……」
正聯眾：「……」
薇拉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坦坦蕩蕩，就好像她的身份背景真就那麼簡單，就是一個叛逆千金小姐和父親吵架離家，獨自來美國打拼的勵志故事一樣。
對薇拉真實身份一清二楚的布魯斯&鋼骨：？？
薇拉.塞納你這樣騙閃電俠，良心不會痛嗎？
「是這樣啊？」
可惜天真又單純的巴裡還真信了，他面露憐憫之色，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們還是叫你薇拉，好嗎？」
這幅真的付諸滿腔信任的模樣，還真是……有點可愛。
薇拉的嘴角微微一動，她垂下眼瞼，低笑一聲：
「所以，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巴裡：……QAQ
巴裡申請場外援助。
場外援助1號戴安娜，語氣平靜地：「閃電俠你在猶豫什麼？按照薇拉的計劃來不就行了？」
——薇拉說什麼你就按照她說的做，小子你給我記住了這是在演戲！按照計劃來！
場外援助2號鋼骨，一臉悲憫：「……加油。」
——加油別被大魔王（以及超人蝙蝠俠綠燈俠神奇女俠）搞死了。
場外援助3號哈爾，開始發動陰陽怪氣攻擊：「不會吧？哥們兒你不會吧？這都要猶豫？你不會在考慮妥協責任換人吧？你真以為我還能在這方面幫得上忙？」
——要是能換人，你以為會輪到你？
正義聯盟諸位超英的學習能力果然是一等一的，在經過薇拉和弗朗西斯談話之後，所有人都突然掌握了打機鋒的談話技能= =
巴裡.倉鼠小可憐.艾倫雙眼飽含淚水，就這麼「感動」地答應成為了薇拉的緋聞男友。
緊趕慢趕迫切結束發布會卻為時已晚的布魯斯&克拉克：「……」
我（們）還沒發表意見啊！！
直播結束一個多小時之後，發布會現場的記者慢慢退去，各色政界、商界名流移步另一個宴會廳，也就像征著針對正聯的鴻門宴正式開場了。
說是針對正聯，事實上，也就是針對薇拉。
沃克想得很美，可惜他的得力干將弗朗西斯臨陣倒戈，在帶著自家學生走進白宮的第一時間就隱晦地向眾人傳達了「不許招惹薇拉」的警告，導致大多數人在心裡掂量過後都明智地退縮了。
她狐假虎威，借著老師的名頭在白宮內囂張無比，說不去發布會現場就不去，還要弗朗西斯在晚宴開始之前親自過來接她。
只要她跟著弗朗西斯再一露面，那群本來就在懷疑她身份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會打起退堂鼓，徹底縮回去了。
薇拉，一副有恃無恐的任性小孩臉：「我可是有老師的人，有老師在，誰敢動我試試看？」
正聯眾：「……」
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如果你跟你的那位老師沒有一路互相傷害、坑蒙拐騙的話= =
在弗朗西斯來接她之前，薇拉抓緊時間，耐心地對閃電俠這小傻子講解了一下待會兒如何在晚宴上行事的問題。
說白了，就是教巴裡如何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他和薇拉之間有情=色=交易這回事。
「想要在那群政客的面前表現出你我之間的曖昧，大可不用像普通情侶那樣。」
薇拉一板一眼地道：
「接吻、耳鬢廝磨、互訴衷腸這些方式都太過於直白，誰都不會在那種正式場合傻乎乎地做出這樣戀愛腦、不符合禮儀的事，我們要是真的這樣干，反倒會被對方一眼識破。」
巴裡：。
旁聽六人組：。
接吻是吧？耳鬢廝磨是吧？互訴衷腸是吧？
哈爾和戴安娜同時露出一個冷笑，克拉克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靠得最近的沃克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同樣想撞牆的還有巴裡本人，他看著薇拉大魔王冷汗直冒，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鑽了出來。
薇拉，你為什麼會誤認為我他媽有這個膽量當著那群家伙的面和你接吻的？？
眼看著通訊頻道裡的死寂越來越詭異，巴裡頗有一種他快要死了的預感，滿頭大汗地趕快問：
「我懂我懂，不接吻、沒有任何親密動作（重音強調），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這句話一出，原本壓抑得快要爆炸的通訊頻道內莫名地松懈下來。
巴裡心口一松，忍不住暗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幸好、幸好這群政客天生容易想太多，要不然當著那群記者的面，真要他去吻薇拉……
……後果不堪設想。
想像一下那個可怕的場景，巴裡只想連夜買火車票跑路。
「很簡單。」
薇拉說著，自己先站了起來，手臂一抬，指示道：
「等到了晚宴上，你看見我之後，就先替我端一杯酒，走過來之後不用做別的，給我一個貼面吻，適當的時候攬住我的腰就行了。」
貼面吻是法國人的習慣，乍看之下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群心思七拐八繞的政客肯定會第一時間想歪，這種情況下讓男人攬住腰……這就足夠進一步說明問題了。
「……在這之後我會主動接過談話權，你在整個晚宴上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就行，我說什麼你就去做什麼，記得摟住我——閃電俠，你有在聽嗎？」
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要點，見面前的巴裡一副魂不守舍、正在夢游發傻的蠢樣，薇拉的聲音猛地一沉。
「在、在聽……」
不僅我在聽，頻道裡另外六個人也在聽啊！！
巴裡的耳朵根都紅了，他喉嚨發干，額頭上不斷冒汗，試圖搶救一下：
「一個貼面吻足夠了吧？」
薇拉，一臉嚴肅：「你知道法式貼面禮的具體形式嗎？」
巴裡：「……」
一看巴裡這傻孩子純良的模樣就覺得不行，薇拉想了想，走近閃電俠：
「低頭，我告訴你法國人的貼面禮如何把握。」
話音剛落，薇拉連給巴裡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直接伸出胳膊攬住了青年的脖子，一邊強制性地將對方的腦袋往下拉，一邊微微踮起腳尖，仰起了頭。
女孩周身隱約縈繞著的那股白麝香味道慢慢地包圍過來，冰涼而纖細的胳膊強勢地環繞過來，薇拉整個人都落入巴裡的懷中，他只要略一低頭，就能看見那雙平靜而嚴肅的綠眸。
她的呼吸是平穩的，她的神色是正經認真的，可是當女孩柔軟的軀體貼在胸膛，那股白麝香的味道就好似波蘭伏特加一般，讓他全身發軟，不由自主地順著薇拉的動作行事，暈暈乎乎地湊了過去。
身體是這麼期待的，但是理智卻依舊在阻止：
「等等、等等薇拉——！」
眼看著女孩塗著口紅的溫軟薄唇慢慢湊近，巴裡大腦一片空白，叫苦不迭，磕磕絆絆地求饒：
「你等一下，等等我，我現在就上網查，我馬上就學，不用薇拉你你你親自演示啊啊啊啊————呃？」
話都沒有說完，一只大手橫空劈來。
「！？」
甚至連閃電俠本人都沒反應過來，懷中猛地一空，原本環繞巴裡脖頸的手臂一下子就不見了。
瞬間出現在這裡的克拉克，若無其事地阻斷了薇拉老師貼心的「教導」。
在最後關頭把薇拉從巴裡懷中剝了出來，他滿臉溫柔的微笑，先是衝著巴裡齜了齜白牙，然後才低頭，對著臂彎中的女孩好聲好氣地提醒：
「弗朗西斯要來了，薇拉。」
見薇拉臉色微變，克拉克.貼心助理.肯特完美地發揮出了一個助理應有的素質：
「放心，關於貼面禮的問題我全都懂，我來教閃電俠也一樣的，你自己注意。」
巴裡：「……」
被命運扼住咽喉的閃電俠欲言又止，當即充滿期待地看向薇拉。
大魔王救命啊！！
不就是個貼面禮嗎？我學！我跟你學啊！
可惜，他的前任老師絲毫沒有體會到這個新學生的心情，她一聽弗朗西斯馬上就要過來，當即開始低頭整理資料，順便對著兩個男人下逐客令：
「你們可以走了。」
大魔王毫無感情的綠眸轉了一圈，落在克拉克身上：
「如果閃電俠出了什麼紕漏，我就找你。」
助理克拉克，好脾氣地點頭，如同鋼筋一般的手狀似無意地按住了巴裡的肩膀。
「放心。」
他意味深長地微笑，「就算我教不會，還有神奇女俠和綠燈俠，再教不會，還有蝙蝠俠。」
克拉克看了巴裡一眼：「總會教會的。」
巴裡：「……」
光速滑跪.JPG
薇拉老師求你再愛我一次QAQ！！！
克拉克的提醒來得很及時，在兩人離開沒多久，弗朗西斯就依言回到辦公室，把薇拉接去了晚宴。
說是「超級英雄慶功宴」，但是真到了現場就會發現，所有前來參加這個慶功宴的人，對正聯的超英基本沒有什麼興趣。
像這樣名流雲集的宴會，所有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來，為的就是能夠開發出新的人脈，為自己的事業搭橋牽線。
超英們來或不來，基本沒有任何差別，也沒什麼人在乎。
薇拉跟著弗朗西斯走進這個大廳時，瞬間就感受到了無數暗藏探究和敵意的打量，這其中有早就和沃克沆瀣一氣的商界人士，也有對於正聯持反對態度的政界、軍界人士。
可惜的是，這些打量的目光，在觸及到薇拉身邊的弗朗西斯時，一瞬間就消失的一干二淨。
比起白天那群政治素養略顯不夠的記者，晚宴上的這群人中壓根就沒有蠢人，一見弗朗西斯立場鮮明的態度，立刻就收回了對於薇拉本人的敵意。
弗朗西斯假裝沒看見這瞬息之間產生的巨大變化和反差，他臉上掛著一派和氣的笑容，親自帶著薇拉，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替薇拉正式引薦政壇上的同僚。
在應酬的間隙，他親手替薇拉端了一杯酒，神色揶揄：
「你的老師總算是沒辜負你的期待，嗯？」
——我冒著被沃克質問猜疑的風險替你運作解圍，正聯總該擺出態度了吧？
薇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衝著弗朗西斯略一舉杯：
「您大可放心去跟總統先生回復了，老師。」
這意思就是答應了對方，外加下逐客令了。
弗朗西斯輕輕一扯嘴角，不緊不慢地轉向沃克和瓦斯奎那邊而去，薇拉端著酒杯，順勢坐到了角落的沙發上。
這個僻靜角落裡，原本站著坐著的人，基本都是一些頗有手段的商界人士，見到薇拉.塞納親自來到這邊，幾個男人互相試了個眼色，聰明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既不去為難薇拉，也不去討好她。
先是正聯，又是民主黨黨鞭，再加上薇拉的背景身份撲朔迷離，大多數聰明人都非常有眼色地對她敬而遠之——他們賭不起。
有這樣賭不起的，自然也有自詡勢力財力肆意妄為的，在幾個男人紛紛找借口離去之後，一個身穿著銀灰色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卻主動坐到了薇拉的身邊。
這個梳著大背頭、長相尚可的男人是賈斯汀.漢默，也是當前聲名赫赫的漢默集團的CEO。
和斯塔克工業、波音等集團一樣，漢默集團同樣是美國非常知名的大軍火集團之一，在一開始的時候，漢默集團和奧巴代亞一樣，都曾經在輿論上給正聯使絆子。
只不過奧巴代亞是撞到了槍口上，而漢默集團則因為和斯塔克工業不合而沒有及時參與罷了。
「久仰大名，薇拉.塞納小姐。」
此刻，這位明顯對正聯十分不友好的軍火商衝著薇拉舉杯，露出一個略帶惡意的微笑。
對方來者不善，明顯就是抱著找麻煩的念頭摸過來的，站在不遠處的弗朗西斯一邊和人應酬交談，一邊不著痕跡地看了薇拉這邊一眼。
……這一次，他沒有上來解圍。
薇拉也不在意，她當即朝著宴會廳另一頭瞥了一眼，不著痕跡地呼叫了一下正聯眾人。
賈斯汀漢默這是什麼天降工具人？
她正愁怎麼讓巴裡過來一趟，不著痕跡地展示一下她和閃電俠的特殊關系，結果賈斯汀這家伙就送上門來了。
敵對立場的軍火商、不識時務蠢到冒泡還野心勃勃……這種人剛好適合巴裡那小傻子練手嘛！
薇拉的這個傳喚訊息迅速被正聯眾人接受到了，正在宴會廳這一邊不想應酬的眾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當即催促巴裡：
「行了，你快去！」
「薇拉那邊出事了，你還在磨蹭什麼？」
「她之前告訴過你如何行事了——所以快去！」
被折騰到生無可戀的巴裡：「……」
「我知道了！」
好像是從未如此緊張過，向來能在高速行動中隨機應變、比誰的反應都快的閃電俠，這一回倒是異常的猶豫，他緊緊地盯著薇拉和賈斯汀漢默那邊，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
「別催我，別催我——我一個眨眼就能趕到薇拉的身邊！」
所以現在，先讓我冷靜一下啊！
耳邊嗡嗡直響，巴裡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也就是說，他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鎮定自若地出現在薇拉的身邊，和她裝模作樣的打招呼、貼面吻、然後坐在她的身邊，摟住她的腰，向那個倒霉蛋賈斯汀宣布主權，順便做給遠處的弗朗西斯看。
默默地在心中把這個流程重復預演了三遍，終於做好心理建設的巴裡一昂頭，雄赳赳氣昂昂地剛想踏出最關鍵的一步——
一個身穿騷包的粉紅色襯衫、留著小胡子的男人陡然出現在了薇拉的身側。
眾目睽睽之下，最大軍火集團的董事長托尼.斯塔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薇拉的面前，以一種異常熟稔的態度向薇拉打了個招呼，然後大刀闊斧地坐在了薇拉的身邊，正面迎向賈斯汀。
不僅如此，在坐在薇拉身邊的同時，托尼大手一揚，胳膊直接搭到了薇拉身後的沙發背上，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女孩圈在自己的領域之內。
「久仰大名？」
在做完了這些事之後，托尼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薇拉，然後才面向賈斯汀，懶洋洋地開啟嘲諷：
「連她的名字都說錯——我倒真沒看出你有多仰慕她。」
說罷，他手臂一收，若無其事地摟住了薇拉的腰，衝著懷中的女孩咧嘴一笑：
「是嗎？薇妮莎寶貝兒？」
剛要踏出最關鍵一步的巴裡：「……」
一直不停催促閃電俠的正聯眾：「……」
這、這也能被截胡？
巴裡.艾倫你行不行了！
你他媽都有神速力了，搶不過一個普通軍火商？你他媽還能不能行了？
第86章 一個承諾
斯塔克工業派來參加晚宴的代表居然是托尼.斯塔克本人，這是算無遺漏的薇拉都沒想到的。
可是眼看著這個比誰都囂張的小胡子大刺刺地坐在身邊, 自說自話地把她摟在懷裡, 然後對面坐著的賈斯汀漢默突然一臉便秘, 薇拉嘴角一勾, 索性柔順地依靠在托尼的懷裡。
順便動動手指，暗中給宴會廳外的正聯發訊號：
「閃電俠別過來, 這裡不需要你了。」
連出場機會都沒有的巴裡：？
這不公平！薇拉你都沒用過就把我給丟了！！？
「……得了吧, 遲到俠。」
哈爾涼涼地瞥了好友一眼, 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布魯斯和克拉克，「我們就這樣放任斯塔克那軍火商靠近薇拉？」
綠燈俠到現在都還記著斯塔克集團聯合其他軍火商在背地裡搞事想把正聯拉下馬的舊怨，是以他完全不放心讓薇拉和斯塔克相處。
「這件事不由我們做決定。」
克拉克神色平靜地道, 「既然薇拉這麼說了, 那就證明她自有計劃，不需要我們去添亂。」
這句簡簡單單的回答，卻引得在場的幾個人同時扭頭看著克拉克，目光詫異, 就連布魯斯都斜了他一眼，似乎對克拉克能說出這種話很是驚奇。
——真是看不出來啊，脾氣暴躁、衝動如超人，在面對薇拉.塞納相關的事時還能保持冷靜地勸綠燈俠。
「……喂！」
讀懂了大家眼中的潛藏深意, 饒是超人也忍不住滿頭黑線, 他動了動嘴唇 , 本來想解釋什麼, 最終卻還是閉上嘴, 滿臉無奈。
好吧，以他的性格來說，指不定真的會衝動到代替巴裡跑過去，但那是以前。
跟著薇拉這麼久，又在斯特林庫珀公司的職場混了幾個月，他要是再像之前那樣莽撞天真，早就被瑪麗鐵血無情地開除掉了。
以總監助理的身份在廣告公司活動，見識過各種各樣亂七八糟令人生氣嘔血的事之後，克拉克的脾氣早就沒有之前那麼衝動了。
雖然是這麼說了，但他還是打起全部精神，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薇拉那邊，其他人更是豎起耳朵，一邊聽通訊器內傳來的聲音一邊關注斯塔克的動作。
可想而知，但凡這個騷粉色的小胡子干出了什麼出格的事兒……呵呵。
正聯全員is watching you！
然而，令大家萬萬沒想到的是，本應該是站在敵對立場上的薇拉和托尼.斯塔克……反倒相處得異常和諧。
這兩個人互相依偎著、態度親密地坐在沙發邊，本來就已經引得無數打量的視線了，至少布魯斯就注意到弗朗西斯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然後這兩個人還在一唱一和地針對漢默。
「漢默集團不久前致力於開發TEⅢ導彈的優化版本。」
托尼把裝X的墨鏡摘下來，眼珠子斜向賈斯汀那邊，裝模作樣地感慨道：
「很遺憾你們因為算法錯誤無法導入而宣告開發失敗，但是不得不說——漢默先生在搭訕姑娘前的准備工作都做得如此糟糕，導彈開發失敗大概也是理所當然的。」
TEⅢ導彈是一年以前由托尼開發出的新型武器，斯塔克集團借此拿到了軍方的訂單——當時的薇拉和布魯斯兩人還恰好就是在這個武器發布會上把奧巴代亞給坑了的。
也是從那時開始，漢默工業開始著手自主開發這款武器，可惜經歷一年的時間，連復刻都沒有成功。
本來就因為這個事情而被諸多軍火商群嘲，現在正主還敢若無其事地提起此事，漢默氣得心跳都不穩了，簡直想當場跳起來，抱起煙灰缸就把托尼.斯塔克砸個頭破血流。
又是斯塔克這個王八蛋！又是他！
搶了漢默工業的訂單，搶了他的銷售商，現在居然還敢截胡女人了？！
正當漢默臉色扭曲、即將發怒之際，薇拉居然立刻開口，替托尼往回找補：
「抱歉，漢默先生——托尼口無遮攔慣了，你也知道的，天才總有那麼一點兒不合群。作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請你多體諒一點兒。」
口無遮攔=說的都是大實話。
天才不合群=你這種頻繁奔赴各種晚宴交際的家伙沒有開發武器的天賦。
作為朋友多體諒=他把你當朋友才這樣說的，所以托尼可以口無遮攔，你不能生他的氣，不然就是不大度。
一句話，三重含義，無恥異常！
硬生生地把原本暴怒不已的漢默懟得全身顫抖，手指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樣抖個不停，簡直氣到大腦充血、呼吸困難：
「你們、你們兩個——！」
「嗯？」
「怎麼了？」
坐在對面的薇拉和托尼兩個人同時出聲詢問。
當著漢默的面，兩個混蛋同時睜大了眼睛，同時露出那種天真無辜到了極點的表情，同時歪了歪頭，同時衝著漢默一扯嘴角，笑容都是一模一樣的厚顏無恥：
「賈斯汀，不過開個玩笑，別較真啊。」
「漢默先生，你不會真要和托尼計較吧？不會吧？」
被懟的說不出話的漢默：「……」
草這一對狗男女——！
托尼.斯塔克，向來仗著財力和智力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曾經無數次榮獲由助理波茨小姐頒發的「最想搞死的老板」大獎，外號氣死人不償命，嘴炮大王。
薇拉.塞納，向來熱衷走鋼絲，仗著天賦和智商把所有人按在地上摩擦，曾經無數次榮獲由助理瑪麗小姐頒發的「最找死的老板」大獎，外號女瘋子，膽大包天。
此時此刻，波茨和瑪麗最恐慌的事終於發生了——這兩個被助理暗地裡痛罵的混賬上司終於湊到了一塊兒，造成的殺傷力簡直堪比核武。
這兩個人當即一唱一和，對漢默窮追不舍，把對方說得臉都綠了。
薇拉，溫柔安慰：「一群如同逐臭蚊蠅般的無恥小人制造的流言蜚語有什麼好在意的呢？他們就是再蹦跶，再在背後玩弄手段，該崛起的依舊會崛起，該成功的依舊會成功——您說是吧？漢默先生？」
——這都正聯第二次表彰大會了，弗朗西斯都親自挽著我過來了，還看不清形式想威脅我呢？敢問您幾斤幾兩啊？
托尼，一臉驚訝：「什麼？居然有人背地裡嘲笑你的失敗？優化破爛算什麼失敗？放心，作為你的朋友，我絕對會幫你去澄清的！」
——漢默工業加油繼續研發我一年以前搞出來的武器吧，沒關系，我支持你們改進優化！反正也是一年以前的老舊破爛了。
雙、重、絕、殺！
宴會廳外的正聯超英們，眼睜睜地看著漢默在薇拉和托尼.斯塔克兩人的夾擊之下差點掩面淚奔。
雖然沒真的哭著跑了，但是從他氣得七竅生煙、全身顫抖、跌跌撞撞離開的模樣，此人估計這段時間都很難擺正心態再出門應酬了。
正聯眾：「……」
默默圍觀的弗朗西斯：「……」
壯士賈斯汀.漢默一去不復返，光榮犧牲，所有觀察這邊動靜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假裝沒看見這可悲又可憐的一幕。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托尼.斯塔克是個不好惹的刺頭，可萬萬沒想到，這個刺頭跟薇拉.塞納這女人一組合起來，簡直就是雙賤合璧，再沒有比這兩人更討厭的家伙了。
而且不僅討厭，還棘手——他們現在還真拿托尼.斯塔克和薇拉.塞納這對狗男女沒有什麼辦法。
對周圍投過來的復雜注目視若無睹，早就習慣了被所有人明裡暗裡盯著的托尼嘖嘖兩聲，看著被氣跑的漢默，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是以，他倒沒有急著走，而是建議薇拉：
「這裡太悶了，去外邊透氣如何？」
如果說之前托尼的行為還能被認為是他歷來看漢默不爽的話，那麼現在這句話一出口，薇拉立刻就知道了此人的來意。
她微微一笑，順勢跟著托尼站了起來，兩人端著酒杯，在眾人驚訝的視線下，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晚宴。
正聯眾：？？？
晚秋時節，明月高懸。
兩個人從喧鬧溫暖的宴會廳走出來，一開玻璃門，冷風就颯颯地鑽進來，原本有些浮躁的頭腦頓時清明下來。
沿著漆黑的小道慢吞吞地穿過長廊，薇拉和托尼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客套疏遠，兩個人全程無話，除開隱隱的風聲之外，就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
月光之下，一前一後的兩個影子深深淺淺地拉長，又在不斷的方向變動中，慢慢地變成了同一行。
傑奎琳肯尼迪花園的台階下，托尼絲毫不在乎自己身上那套昂貴的西裝，一點兒不嫌髒地坐在了花圃邊。
因為花圃台階大概有一米多高，是以托尼哪怕是坐著，也和薇拉差不多高。
他把酒杯放在一邊，抬手撥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也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些什麼，正通過薇拉身上的竊聽器觀測花園這邊動靜的正聯眾人只聽見薇拉那邊傳來了幾聲模糊不清的電子音，接著就毫無反應，就好像被什麼玩意兒屏蔽了一樣。
哈爾一驚：「斯塔克身上有屏蔽竊聽器的裝置。」
「無所謂。」
克拉克嘴角一扯，動了動耳朵，「我還是能聽到。」
雖然對托尼.斯塔克身上的裝置能屏蔽蝙蝠俠的設備有所懷疑，但是好在薇拉還在克拉克的聽力能力範圍之內——這一點大概連托尼本人都沒有想到。
若無其事地屏蔽掉薇拉身上（有可能存在）的竊聽設備之後，托尼這才重新拿起香檳，輕抿一口之後，衝著薇拉一點。
「塞納小姐。」
月光之下，男人的表情似笑非笑，語氣懶洋洋的：「這是第二次了吧？」
就托尼的視角來看，這是他第二次替薇拉解圍了。
第一次是在一年之前的發布會上，那時候是波茨的要求，在事後，薇拉還假惺惺地讓瑪麗送了個回禮。
那個時候尚且能說成是隨手為之的小事，托尼本人也不在意。
可是時隔一年，在薇拉為正義聯盟工作的秘密曝光、所有人要麼避之不及，要麼百般刁難仇視的時候，明明是軍火商集團代表的托尼.斯塔克還敢這樣出面幫她，那就不是什麼「小忙」了。
——這可以說是當著全美政界和商界的面，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站在了正聯那一邊。
這簡直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那群大軍火商的臉上。
光是想像一下就能猜出此刻宴會廳裡那群人估計要爆炸，薇拉抬眼看著托尼，聲音放輕：
「我能請問……您這樣做的原因嗎？」
「不為什麼。」
托尼眨了眨眼，好似天真稚童般偏了偏腦袋，「我樂意。」
指望一個原本就肆意妄為的人考慮什麼大局，那簡直就是笑話。
說著，男人原本冷漠淡然的臉忽而浮現出了一股不滿：「嘿！你似乎還沒有對我道謝？」
他剛才好歹算是英雄救美了吧？怎麼面前的女人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謝謝您替我解圍，斯塔克先生。」
薇拉毫不猶豫地飛快道，態度誠懇又真摯，完全沒給托尼胡攪蠻纏的機會：
「現在可以說原因了嗎？」
萬萬沒想到薇拉居然光速道謝的托尼：「……嘖！」
他賭氣地抿了一口香檳，頓了頓，忍不住郁悶地反問：
「你平時也是跟你的甲方這麼說話的？」
「原來如此。」
從男人的一句吐槽中就窺知了對方的來意，薇拉略一挑眉，無奈地搖了搖頭：
「斯塔克先生，我拒絕貴公司的邀請，並不是因為正聯。更何況我僅僅只是順手幫忙，和超級英雄並非什麼雇佣關系。」
薇拉的話音剛落，玻璃杯猛地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她抬起頭，看見了托尼猝不及防而略顯錯愕的臉。
態度輕佻散漫的男人，直到薇拉說出這句話時，才猛地收回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眉頭一斂，眼神微眯，看向薇拉的眸光中逐漸帶上了一絲興致：
「這可不是什麼順手幫忙的小事，大小姐。」
借著和政府的關系與強大的調查能力，托尼.斯塔克早就把薇拉的身世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再結合一年以前奧巴代亞臨時倒霉的那場輿論風波，猜出薇拉在其中的手筆並不難。
想到奧巴代亞當時焦頭爛額的倒霉模樣，托尼嘴角勾起，身體前傾，焦糖色的眼睛直直地對上薇拉的雙眸，帶著一種奇異的魅惑之色：
「所以——為什麼呢？薇妮莎？」
這句輕輕的疑問，在說出口的下一瞬，就隱沒在風聲之中，輕飄飄地消失了。
而只有薇拉，能從這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疑問之中，看見男人的本意。
黑漆漆的花園內，托尼.斯塔克似乎完全放棄了那副玩世不恭、浮誇又輕佻的笑容模樣，那張英俊的臉上毫無表情，那雙焦糖色的大眼中，除開單純的困惑之外，什麼也沒有。
——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他凝視著她。
那一抹眸光，和一年之前發布會上的訣別一樣，是荒蕪的沙漠。
「不為什麼。」
薇拉也學著托尼歪了歪頭，神色平靜地道，「我樂意。」
托尼：「……」
片刻之後，一陣驚天笑聲突然爆發出來。
托尼捂住嘴，肩膀止不住地顫抖，像是遇見了什麼好玩的事：
「對，你樂意就行——噗哈哈哈哈！大小姐，你知道你一個『我樂意』，就讓整個軍火行業今年的利潤降低了幾個點嗎？」
眼看著男人笑得連眼淚都快出來了，絲毫不在乎「自己」也是利益受損的苦主，薇拉若無其事地反問：
「哦，需要我給奧巴代亞打個電話道歉嗎？」
這麼一說，其實也就是隱晦地承認一年以前的那起風波是她干的了，坑奧巴代亞的是她，利用奧巴代亞給正聯正名的也是她。
「噗」地一聲，托尼又笑倒了。
他那雙空茫茫的眼中，好像現在才湧上來一股難言的喜悅和開心，雙眼亮晶晶的，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這倒不用——哈哈哈哈！放心，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親愛的薇妮莎寶貝兒。」
三言兩語之間，托尼一下子就暴露了想法。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在外人眼中，托尼.斯塔克只是擅長發明武器，對於公司管理一竅不通，對於俗務一概不管，不僅是個生活白痴，還情商極低，胡作非為，既豪橫無恥還討人厭。
估計連斯塔克工業的其他股東都會認為：如果不是奧巴代亞在公司裡撐著，整個斯塔克工業早就被托尼的胡亂指揮折騰倒閉了。
可實際上呢？
他什麼都明白，他看得比誰都明白。
他知道軍火集團為什麼針對正義聯盟，他知道薇拉究竟為此付出了多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醉生夢死的人反倒一直保持著清醒。
這個男人一直都知道奧巴代亞背著他聯合其他軍火商對正聯做了什麼，他只是不去管，也懶得去管罷了。
但是現在，他卻突然出手了。
「奧巴代亞倒霉得夠久了。」
托尼輕描淡寫地說，「他是個聰明人，當然懂得如何收手。」
這是在正式地以斯塔克集團CEO的身份告知薇拉：
從此之後，斯塔克工業不會再有人針對正義聯盟了。
在這場輿論戰中，托尼.斯塔克率先退場，他把奧巴代亞的牌一丟不玩了。
「哦？」
薇拉假裝沒聽懂一般，試探性地反問：
「奧巴代亞先生明年想必會更加辛苦吧？」
——就這樣收手了？
哪怕是利潤下滑，哪怕超英的存在天然就在跟軍火商添堵，哪怕資產縮水、股價下滑也無所謂？
「想知道答案？」
托尼淡淡一哂，他大手一伸，把薇拉攬到自己面前來，像是有意要表現出「花花公子」的一面來一樣，輕笑著調侃：
「女士，好歹遵循一下等價交換原則？」
一人一個問題，你怎麼說也要拿出點而誠意來吧？
「您請？」
薇拉氣定神閑。
她任由托尼的手放在自己的背後，難得露出好說話的模樣。
話是這麼說，她的大腦卻飛快運作起來，飛快地思考起了對方此言的目的。
可饒是薇拉也沒想到，在得到允諾之後，面前的托尼.斯塔克不假思索地就問：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討厭我？」
薇拉：「…………」
在面前的姑娘變臉之前，托尼飛快地接道：
「別跟我說什麼錯覺，女士——一年以前的發布會，你臨走時遞給我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托尼.斯塔克的神奇之處就在於：
你以為他要玩世不恭的時候，他就突然嚴肅正經起來，而就在你指望他繼續嚴肅正經下去的時候，他又會突然變回之前那副散漫輕佻的不正經模樣。
這個問題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薇拉久久地望著托尼的臉，半晌之後，語氣平靜地回答：
「因為我討厭照鏡子。」
話音剛落，原本放在她後背上的那只大掌倏地收緊，差點兒掐進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帶到男人懷中。
時間已是深夜。
晴朗的夜空中，點點的星辰慢慢顯形，圍繞著幾乎完全變圓的明月，在這樣的印襯之下，月光似乎沒有那麼明亮柔和了。
至少此刻的托尼.斯塔克就好似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哪怕薇拉和他之間隔得如此之近，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秋風瑟瑟，遠處的汽車鳴笛聲不斷響起，直到晚宴都已經結束，托尼才恢復過來。
他好似完全沒受影響一般，若無其事地接著道：
「很好……現在輪到我來回答了。」
——想知道托尼.斯塔克為什麼會不像其他軍火商那樣在意正聯？
「我也想知道。」
托尼懶洋洋地反問，神色極為詫異：
「——我為什麼要在意正義聯盟？」
軍火集團之所以敵對正聯，除開超級英雄這個概念影響他們售賣民用軍火之外，其本質原因是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
哪怕他們窮其一生之力，都不可能研制出什麼超越正聯能力的武器了。
就好像賈斯汀漢默用了一整年的時間都沒能復刻斯塔克的武器一樣，全美，甚至是全世界的軍火商，誰能夠研發一款武器代替正義聯盟？誰能夠制造出比超人、神奇女俠這些超人類的殺傷力還要大的子彈？
「因為弱小才會恐懼，因為畏怯才會懷疑——除開輿論，他們別無他法。」
說著，托尼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好笑，他微微仰起頭，看向天上的明月，語氣沉穩，神色輕蔑又矜傲：
「很遺憾，我並不在這個隊列之中。」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帶著一股生而天才、無可阻擋的強勢和傲慢。
正義聯盟又怎麼樣呢？
超人和神奇女俠又怎麼樣呢？
畏懼於他們的人，不過是因為無法抗衡對方罷了，而只要足夠強大，制造出力克那群超人類的武器，縱使是普通的人類，也能站在巔峰。
斯塔克工業為什麼要針對正義聯盟？奧巴代亞是不相信他托尼.斯塔克的發明能力，還是所有人都篤定他制造不出能超越超人類的武器？
絕對的篤定和自信。
托尼.斯塔克之所以能第一個丟牌不干，不是因為他畏怯，更不是因為什麼善良好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他絕對的底氣之上。
他是天才的發明家，他就是能做到這一步。
薇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隔空衝著托尼一點，意有所指地道：
「既然如此——我代替正義聯盟全員感謝你的支援，先生。」
超人和神奇女俠等人好歹是超人類，能力不容復刻，也不能被學習收納。
而你，你制造出的武器，是可以被利用和復制的。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真以為政府會放過你嗎？
托尼哈哈大笑起來。
他猖狂又肆意的朗聲大笑，把最後的香檳一口喝干，好笑地反問：
「既然如此——你願意也替我『義務幫助』一回嗎？」
「好啊。」
薇拉舉起空杯，和托尼的酒杯輕輕一碰，漫不經心地回答：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
第87章 粉絲的禮物
晚秋之後, 即是寒冬。
距離薇拉搬到韋恩莊園也有一個多月了, 鑒於九頭蛇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她不得不向小斯特林先生遮掩著說明了一些情況。
好在她手頭上的各個項目基本都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各個小組照常運作是沒有問題。
小斯特林先生估計早就經受過某些人的敲打，對於薇拉的請假非但沒做挽留，反倒大松一口氣, 大筆一揮批了她幾個月的長假, 就差沒直說讓她這段時間別來公司了。
很明顯就是既怕事, 又不敢徹底惹毛薇拉。
薇拉：「……」
被這麼一折騰，瑪麗登時也閑了下來，她不敢多來韋恩莊園（怕暴露），就只好每天遠程協助薇拉辦公，順帶代替老板去時裝店掃貨，買來成打的女士冬裝和兒童冬裝。
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 瑪麗買來的兒童冬裝有一大半都是毛茸茸的卡通動物套裝, 比如說熊貓套裝、麋鹿套裝以及恐龍套裝。
傑森小朋友反抗無果，只能每天穿成一坨胖團子模樣招搖過市。
布魯斯有回回家的時候剛好撞上胖團子, 眼睜睜地看著一只熊貓崽崽呲溜一下竄上三樓, 連他都懵了一下。
小孩子都快氣死了，但是並沒有卵用。為了逃避薇拉的魔爪，他頭一回主動聯系上屋子裡的另一個青少年迪克.格雷森，拿著零用錢拜托迪克替他網購兒童衣物。
迪克雖然看上去是個莽撞的小年輕, 但是在照顧弟弟方面意外做得很不錯, 他不僅替傑森搞來了一批正常冬裝, 還偷偷摸摸給他帶了不少玩具。
作為回報，傑森表示自己願意把薇拉的單獨授課名額分出一小半給迪克。
迪克很開心，他本來就很喜歡和薇拉待在一塊兒，為此他大方地表示也可以把養父布魯斯分給傑森。
傑森一口拒絕，十分嫌棄。
布魯斯：「……」
拋開殺死那兩個九頭蛇女間諜的凶手不說，第二次表彰會結束之後，正義聯盟的形式一片大好。
首先是沃克政府這邊，被薇拉這麼一折騰，沃克雖然肯定在心底恨死正聯和薇拉，但是他目前的主要工作還是對著民眾刷好感。
怎麼刷好感呢？
……小心捧著正聯超英，捏造出聯邦政府清白無辜的表像。
加上弗朗西斯從中斡旋，想必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政府都沒工夫再找正聯的麻煩了。
其次，還是軍火集團這邊。
托尼.斯塔克橫空出世，抬抬手就叫停了斯塔克工業董事會一切針對正義聯盟的行動，連帶著整個軍火業都消停了不少。
除此之外，因為弗朗西斯和正聯、托尼這三重籌碼，外加弗朗西斯的暗示，就連一開始蠢蠢欲動著想搞事的精英階層也消停下來，對薇拉有所忌憚。
所有的外部矛盾都被暫時解決，至於內部矛盾……
綠燈俠是早就放棄爭取正聯領導者的位置了，他光是被大魔王抽查背課文就煩的要死，別說跟薇拉打賭了，現在光是看見她就想連夜跑路。
蝙蝠俠堅持只想擔任顧問。
超人非說他就是個門面代表。
……
總之，正聯內部七個人，誰都不想當正聯的領導，只想把對外發言的任務全都推給隊友，所以內部矛盾現在已經從「誰當領導」演化成了「我不要當領導誰愛當誰當」。
表彰會之後沒多久，薇拉特意來到正聯基地，召集大家開了個年終總結會。
在會議上，她也不管大家看不看得懂，總之就是放出了一份十分復雜的報告，包含了近一年來正義聯盟的外部形像變化、公眾輿論偏向、定位變化等一系列數據。
……總之，這一整年，最顯著的變化是：他們從超級七人組變成了正義聯盟。
也就是說，在公眾的印像中，他們逐漸變成了代表正義的超級英雄，而不是七個具有強大破壞力的超能人士。
別覺得這個轉變簡單——事實上，僅僅通過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天時地利再加上薇拉給開的掛了。
可口可樂耗費了一百年的時間、每年投入巨額廣告費，才得以讓全世界將可樂這種軟飲料變為飲食習慣。
以正義聯盟現在的轉變速度來說，他們已經完成了大多品牌耗費幾年才能完成的任務。
……他們成功地塑造出了正義聯盟的品牌人格。
心理學家卡爾.榮格曾經提出過「人格結構理論」，在這個理論中，他重新定義了「人格」一詞。
在這之後，瑪格麗特?馬克繼而總結出「品牌原型」理論，總結出了十二種基於人類原始心理的品牌人格。
可以說，但凡是現代社會赫赫有名的長壽品牌，其品牌形像的本源都來自這十二種品牌人格，無一例外。
這十二種人格，分別是天真者、探險家、智者、凡夫俗子、情人、弄臣、魔法師、亡命之徒……以及英雄。
每一種人格都代表了一個定位群體，正義聯盟的話根本就不用去想——他們的定位就是徹徹底底的「英雄」人格：
對抗不公、行為勇敢、追求公平美好的世界。
整個正義聯盟的品牌人格定下之後，分攤到七個人的身上，又完全不一樣了，至少薇拉在塑造超人、蝙蝠俠和綠燈俠時，就有意識地將他們劃分為經典的人物原型：
超人的人設是絕對完美的英雄，正義的裁決者，無所不能，人間之神——他的人設本質是太陽之神阿波羅；
蝙蝠俠的人設是孤獨而沉默的騎士，神秘孤僻，敏感多疑，卻又強大理智——他的人設本質是冥王哈迪斯；
綠燈俠的人設是莽撞而勇猛的戰士，純然的保護者，不善言辭，喜歡動用武力解決問題——他的人設本質是戰神阿瑞斯。
聽見阿瑞斯大名的戴安娜：「……」
在薇拉接連解釋之後，大家才恍然驚覺薇拉計劃之縝密——她早在讓超人拍下夕陽之照時，就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布下一整個局了！
在經歷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內憂外患之後，這姑娘居然還真能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按部就班地把正聯的人設給搞出來啊！
……這隨機應變、絕地反殺不說還能借勢崛起的水准也是絕了！
「按照你的說法，是不是意味著正義聯盟的品牌戰略已經完成了？」
哈爾對自己的形像和神話故事裡的阿瑞斯掛鉤還是有點兒介意的，「從明年開始，我們是否就能不用再和那群媒體打交道，安心搞自己的事了？」
「……」
薇拉關電腦的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看著哈爾。
這回，她連話都懶得說，自有克拉克代替她向哈爾解釋：
「怎麼可能？品牌管理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需要一直不停地鞏固正聯和我們各自的形像。」
這份報告的誕生，不是這個品牌戰略的結束，而是開始。
不僅僅是開始——正因為此刻所有敵對正聯的勢力集團都自顧不暇，在薇拉的威懾下對正聯心存忌憚，是以此刻才是他們進行品牌運營的最好時機！
——要知道，薇拉.塞納的本職，可不是什麼危機公關人員，她是麥迪遜大道上赫赫有名的廣告狂人。
「廣告，才是我擅長的領域。」
如果說之前的時候，他們是在沃克政府、軍火集團和其他勢力方的輿論封鎖之下小心謹慎的前行的話，那麼現在……
「現在，則是正義聯盟該火力全開的時候了。」
薇拉笑眯眯地說。
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溫和陽光，卻讓在場的眾人無端端打了個寒噤，其中就數閃電俠巴裡抖得最厲害，宛如一只被大貓盯上了小老鼠。
沒辦法，大魔王這個表情他們都太熟悉了。
一旦薇拉這麼笑，那就肯定是有人要倒霉= =
薇拉的行動極為迅速，上午開完會，她中午就讓克拉克抱著她趕往了澤維爾學院。
在校長辦公室裡，她正式地和查爾斯教授、聞訊趕來的沃辛頓三世簽訂了正聯和X戰警友好互助條約，順便感謝沃辛頓三世之前慷慨借出旗下電視台的行為。
而針對變種人目前所處的糟糕環境，薇拉提出了兩個非常果斷干脆的建議：
一方面，她希望查爾斯教授利用各方面的人脈，盡可能地讓現任總統沃克連任——相較強硬的共和黨而言，民主黨上任采取的溫和方針更加適合變種人生存。
至於為什麼是沃克……因為他蠢得冒泡耳根子軟好拿捏。
查爾斯教授：……噗！
另一方面，薇拉和克拉克對視一眼，真心實意地建議查爾斯教授在X戰警內部挑出一到兩名變種人，嘗試著加入正義聯盟預備隊。
——正義聯盟本來就打著收納新成員的想法，只要薇拉適當運營，加入正聯的變種人完全有可能成為扭轉整個變種人群體名聲的關鍵鑰匙。
查爾斯教授之前還含笑聽著薇拉解釋有關於維護沃克上任的問題，等聽到後面，他的笑意微微收斂，真誠而不失禮貌地表示他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顯然，查爾斯教授對於要把自家變種人小孩空投到輿論中心點，還是有所猶豫的。
薇拉也不在意，反正他們目前已經達成共識：
X戰警先全面支持正聯進行品牌運營，等到正義聯盟真正獲得了輿論話語權，再帶動變種人也不遲。
基礎目的達到，薇拉和克拉克正要禮貌告辭，辦公室外就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小孩子吵吵鬧鬧的喊叫聲，克拉克神色一凜，率先一步將薇拉擋在身後，緊接著辦公室的大門就被猛地撞開，幾個年輕變種人拉拉扯扯地闖了進來。
主要拉扯的是兩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其中一個正拽著另一個的衣領，兩人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女孩，站在中心的那個女孩明顯就是才剛剛大哭過，滿臉都是淚痕，一邊跟著走進來，還在一邊打著哭嗝。
「校長！」
拽著別人衣領的男孩氣呼呼地大喊，「喬爾這個混蛋又在欺負我妹妹了！你管管這小子啊！」
「我什麼時候欺負辛西婭了？我打她了？我罵她了？莫名其妙！」
被他拽住的男孩明顯更加瘦弱一點，他瞥了某個焦急的哥哥一眼，滿臉無辜地回答，
「我剛剛才起床，辛西婭突然在她的房間尖叫大哭，跟我有什麼關系？」
這一句話說得站在後面的幾個女孩同時大怒，她們憤憤不平地嚷嚷：
「就是你！肯定是你用那個該死的能力去嚇唬辛西婭了！」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肯定用了[投影]，提前在辛西婭的房間牆壁上折騰出了鬼臉！」
「查爾斯教授！您管管喬爾呀！他總用[投影]嚇唬我們，我們真是受夠牆壁上、電視裡、水杯裡突然冒出鬼影了！」
「喬爾你就不該留在學校裡！」
妹妹被欺負的男孩惡狠狠地瞪了叫做『喬爾』的瘦弱男孩一眼，顯然是氣急了，「反正你的能力也就只能嚇唬人，又沒辦法留校當老師——」
「萊克！」
查爾斯猛地出聲，阻止了眼前的男孩接下來的喊話，注意到那個瘦弱的男孩眼光黯淡下來，他趕快讓沃倫把剩下的幾個孩子一一拎出去，把這場風波的始作俑者留了下來。
他的本意其實是先送走薇拉和克拉克兩個外人，再教訓眼前這不省心的孩子，卻沒想到薇拉搶先一步從克拉克的身後走了出來，以一種好奇之態輕聲問道：
「打擾一下，請問剛才那群孩子口中的[投影]是什麼能力？」
查爾斯教授還沒來得及說話，被人拎著衣領拽進來、又被校長單獨留下來的瘦弱男孩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
「你沒見過投影儀嗎？不就跟那玩意兒差不多？」
邊說話就邊抬頭，男孩剛朝著薇拉那邊看過去，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傻子提出這種問題時，瞬間就看見了站在薇拉身後的超人。
男孩：「……超、超人？？？」
他立刻低頭，瘋狂揉眼睛。
在睜眼閉眼好機會，確認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真的就是電視裡出現的那個超級英雄之後，顯然是超英迷弟的小粉絲，立刻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殷勤，極為傻白甜地把自己的能力都向薇拉交代了出來。
阻止不及的查爾斯：「……」
受到基因影響，每個變種人都有各自獨特的能力，在這其中，除開殺傷力強大的能力之外，也不乏某些雞肋能力。
名叫喬爾的男孩就是這樣的變種人了，他的能力看似玄妙，實則有些雞肋。
他擁有的這種名叫[投影]的能力，簡單點兒來說，就是在某個範圍和時間點內，通過接觸，短暫地改變物體表面的形狀和顏色。
比如說，他碰到一面牆壁，就能在這面牆壁上提前注入能力，讓這面牆在之後的某個預設之間內，橫空地變出一張3D鬼臉，能讓人直接嚇到從床上蹦起來。
又比如說，他碰到一個茶杯，就能連帶著在杯中的茶水裡注入能力，這樣一來，在其他人觸碰到這個茶杯時，茶水表面就會橫空出現一個幻像的血淋淋手指頭，能讓人當場尖叫並吐出來。
聽著喬爾解釋的查爾斯&克拉克：「……」
孩子，你這簡直就是把你自己之前對同學的惡作劇暴露無遺啊= =
目送喬爾這個超人小迷弟&自爆卡車蔫頭蔫腦地出門去走廊罰站，薇拉重新看向有些無奈的查爾斯，語氣微妙：
「我開始對貴校事關能力強弱的判斷有點兒好奇了。」
就喬爾這個能力，怎麼說……也不可能像其他孩子們口中說的那麼沒用吧？
面對薇拉明顯的質疑，查爾斯教授微微一笑：
「澤維爾學院並不會以能力強弱區別對待，能力的強弱並不重要，關鍵是如何使用它。」
不得不說，這個能力其實最適合的就是干壞事。
把合適的紙張變成鈔票騙人、改變骰子點數賭博……這種缺德事是一干一個准，只要喬爾心黑手辣，他的這個能力堪比最頂尖的欺詐師。
但如果說是要通過正規途徑去使用，倒是真沒什麼特別好的使用方式——查爾斯也是害怕喬爾一出學院就被萬磁王拐到兄弟會，這才一直壓著他的實習報告，沒讓他正式離開學校出去闖蕩。
一來二去，被壓制了能力真正用途的喬爾，自然就會受到一些不明真相的同齡人的敵視——當然，這與他自己手賤也有一定關系。
聞言，薇拉眉眼陡然一彎，她忽而張口，順著查爾斯教授的話接著道：
「您說的對——關鍵是，如何使用它。」
「教授，既然您不願意讓X戰警加入正聯，那不如，先讓另一批待就業學生接受我的雇佣？」
迎著查爾斯若有所悟的目光，薇拉嘴角一勾，朝著門外走廊的方向點了點，不緊不慢地道：
「我看喬爾先生就挺不錯的，您覺得呢？」
她終於知道要給超英粉絲們回饋什麼禮物了。
……
……
這天下午，好不容易放假回家的蘇珊正在奮筆疾書，繼續同人文創作填坑。
忙碌幾個小時，就在她好不容易將文章上傳論壇之後，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郵箱裡多了一封官方私信。
蘇珊半信半疑地點開一看，發現這封私信居然真的是正聯官方論壇發送給她的，上面寫著一句極為簡短的話：
「蘇拉小姐（蘇珊的ID）您好，您的一日驚喜正在派送中，請注意查收。」
蘇珊：？
來來回回地把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讀了兩遍，實在沒搞懂這是什麼玩意兒。
蘇珊下意識地點開賬戶看了看，發現自己的論壇賬戶裡什麼也沒多出來，就直覺把這當場是誤發的郵件了。
她只好把這封私信復制了一遍，重新發給論壇管理員提問，就繼續埋頭寫作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蘇珊的父母總算是從外面加班回來了，他們給蘇珊帶回了一個小禮盒：
「寶貝兒，這是你的包裹嗎就放在外頭的郵箱裡，上面寫著『蘇拉小姐簽收』。」
「是我的……吧。」
幾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了下午那條短信，蘇珊心頭一跳，幾乎是立刻從母親的手中搶過了禮盒，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門、反鎖、拉窗……一氣呵成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撕開禮盒包裝，果不其然地看見了正聯論壇的標注。
「請呵護您的一日驚喜——什麼意思？」
喃喃地念出禮物卡上的附注，蘇珊干脆把禮盒抱在懷中，一邊看卡片，一邊撕包裝。
隨著包裝紙一點點被扯開，她終於拉開了禮盒。
在禮盒四分五裂的瞬間，蘇珊只覺得盒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
她低下頭，愣愣地看著一個只有她手掌那麼大的Q版小人，慢吞吞地從包裝紙裡，有點兒費力地爬了出來。
暖黃色的臥室燈光下，蘇珊能很清晰地看見小人周身穿著黑漆漆的制服，背後披著長長的鬥篷，頭頂兩只尖尖的貓耳。
這是一只……會動的Q版蝙蝠俠。
第88章 軒然大波
有生以來頭一次, 蘇珊的大腦宕機了。
她跪坐在臥室中央的地板上, 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小小的蝙蝠俠從包裝紙團團裡窸窸窣窣地爬了出來，然後很費力地抬起雙臂，抱住了她的手指。
蘇珊:！！！
下一秒，來自臥室的尖叫聲簡直突破了天際。
在同一時間內, 和蘇珊做出相同反應的人不在少數, 在正聯的論壇首頁, 瞬間出現了數十個雷同的帖子：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收到了正聯的一日驚喜！」
「我他媽有生之年收到了正聯親自准備的禮物你們敢信的！」
「我就想問問樓上那群還在炫耀禮物的到底拆開來看過沒有, 我就不信拆開看過以後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發帖拍照炫耀禮物外包裝的！」
整個論壇登時一片混亂。
諸多論壇活躍用戶，尤其是在之前為超英發過聲援的粉絲們, 人人都收到了來自正義聯盟的「一日驚喜」小禮物。
如果說收到的瞬間, 許多人還有心思喜滋滋地拍照炫耀的話, 那麼在正式拆開禮物之後，基本沒有什麼人還記得自己的發帖了。
饒是寫起同人腦洞大開的粉絲們都沒想到, 來自正義聯盟的「一日驚喜」小禮物……居然是超英們的Q版手辦！！
臥室內，蘇珊小心翼翼地把抱住自己手指的小蝙蝠俠用雙手捧了起來。
小蝙蝠俠是標准的二頭身, 大概只有五、六釐米高, 卻異常細致，不管是包裹全身的厚厚黑色鬥篷，還是鬥篷下的深灰色戰鬥服, 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的胸口印著一個大大的蝙蝠標志，兩只圓嘟嘟的小胖腿一本正經地蹬著戰鬥靴, 圓滾滾的腦袋被面具遮住, 尖尖的耳朵豎起來。
似乎是知曉自己正被蘇珊捧在手心裡, 小蝙蝠俠似乎很不開心，他收回了攬住蘇珊手指的雙臂，轉而直直地站在蘇珊的掌心裡。
小圓手環繞在胸前，雙腳微微分開，小肚子腆著，整個人站成了一個「A」字。
當著蘇珊的面，他的小腦袋一昂，嫩嘟嘟的臉頰微微鼓起來，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三角眼一吊，好似正在對著蘇珊發送不贊同的目光。
他在很努力地用行動告訴蘇珊：我是個很嚴肅的人，請不要隨隨便便把我捧在掌心中。
蘇珊倒抽一口氣，兩頰立刻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我離當場去世就差那麼一點點.Jpg
小家伙明顯很不開心的樣子，蘇珊連忙把他放到書桌上。
果不其然的，小蝙蝠俠一離開她的掌心，那雙凶狠的三角眼明顯變得溫和了一點，他保持著「A」字型的站姿，衝著蘇珊略一點頭。
那副一本正經，和真人沒什麼兩樣的模樣讓蘇珊的整個心肝都在顫，她強忍著湊過去啾小蝙蝠俠一口的衝動，拿起了禮盒底部的小冊子:
——一日驚喜:小蝙蝠俠使用說明書
這只小蝙蝠俠……居然還有使用說明書？？
蘇珊好奇地翻開第二頁，看見簡冊上寫著小蝙蝠俠的具體資料:
名字:小蝙蝠俠
性別:男
身高:5.5公分
材質:黑巧克力
……
等等？
黑、黑巧克力？！
蘇珊一愣，不可思議地再去看書桌上一板一眼站著的小蝙蝠俠，瞳孔劇烈地震。
——這麼可愛、這麼精致、還會動的q版手辦，你告訴我這是巧克力做成的？？！
蘇珊不相信！
蘇珊滿臉懷疑人生！
蘇珊……蘇珊鼓起勇氣去驗證了！
她捏著說明書，小心翼翼地湊近桌上站著不動的小蝙蝠俠。
一看見蘇珊湊近，小蝙蝠俠頃刻之間就露出了和之前一樣的不贊同表情。
眼看著蘇珊越湊越近，小小的黑團子立刻就伸出爪爪，抵住了蘇珊靠得最近的嘴唇。
——簡直就像被主人抱住要親親的貓貓氣呼呼地伸爪抵住主人的臉！
貓貓拳警告！！
蘇珊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感覺到那只冰冰涼的小手落在自己的嘴唇上，她當即張口，輕輕地、輕輕地……舔了對方的小爪爪一下。
緊接著就嘗到了苦苦的黑巧克力味。
「……！」
小蝙蝠俠還真是黑巧克力做成的啊？！
蘇珊整個人都好似被這種苦苦甜甜的巧克力包裹住了，她笑得好像拐騙小孩的怪阿姨，嘿嘿笑著湊了過去。
——我還是不信！
除非讓我再舔舔腦袋！再舔舔耳朵！再舔舔披風！就舔一下！保證不啃掉你！
可惜，她的信用值早在小蝙蝠俠這裡破產了。
被蘇珊舔過爪爪之後，小蝙蝠俠登時露出警惕之色，他抬起小胖腿，像一只小貓一樣呲溜一下滑開了，跑到了桌子另一頭站著。
說是桌子另一頭，事實上，小家伙拼命地跑跑跑，也不過是逃出了幾十公分左右。
「哇我錯了！我不親你了，不親啦！」
陡然被小家伙討厭了，蘇珊手足無措，她扒在桌子這一頭，可憐巴巴地哄了小蝙蝠俠半天。
十幾分鐘之後，見小蝙蝠俠依舊氣嘟嘟地躲在桌子另一頭不肯靠近，蘇珊心急如焚，她慌忙繼續去看說明書:
「——如果你的小蝙蝠俠總是想逃離你，請勿著急，因為這只小蝙蝠俠的特性本來就是「生悶氣」。
除非您一直放任小蝙蝠俠一個人待著，否則，他會對您的一切示好動作采取抗拒行為，包括且不限於對您使用貓貓拳、看見您就迅速逃跑等行為。」
蘇珊:「…………」
該說……不、不愧是蝙蝠俠？？
所謂同人不同命，大概說的就是蘇珊和她的好友了。
同樣是論壇內的活躍用戶，同樣是在同人文區寫文、在同人畫區追漫、在社交網站為超英發聲，蘇珊收到的一日驚喜是小蝙蝠俠，而好友呢？
……她收到了一只小超人。
兩個女孩子在互通情報之後，好友小心翼翼地帶著自己的小超人來到了蘇珊家集合。
當好友當著蘇珊的面，小心翼翼地從貓包裡捧出小超人時，蘇珊登時眼眶一紅，差點嫉妒到當場捶桌。
和小蝙蝠俠一樣，小超人的設計也異常精致細膩，幾乎完全就是真人版的超人縮小而成。
猩紅色的披風、藍色的制服、胸口的S標志……以及和小蝙蝠俠一模一樣的小胖手小胖腳。
同樣是兩頭身，同樣是五六公分高，小超人頂著一張白白嫩嫩的包子臉，好似能掐出水來，圓圓的大眼睛裡是一整片碧空，就連頭發都極為仔細地做成了可愛的卷發，一綹不聽話的呆毛趴在光溜溜的額頭上。
和吊著三角眼、一看到蘇珊她們就跑得遠遠的小蝙蝠俠不同，小超人的行為設定，明顯要可愛親人得多，這一點光是從好友帶來的說明書上就能看出來：
名字:小超人
性別:男
身高:5.5公分
材質:白巧克力
特性：小太陽
——有關於「小太陽」特性的解釋說明是：
「小超人很喜歡地球人，他會親近所有的人類，你會發現你的小超人從初見開始就對你親昵異常——請不要讓他單獨呆著，否則你的小超人會因為長期缺你而感到沮喪。」
在念完這句說明的時候，蘇珊的好友恰好就坐在桌邊，她的手臂隨意地搭在桌子上，蘇珊就眼睜睜地看著同樣被放在了書桌上的小超人，居然挪動著小短腿，主動湊到了好友的手臂邊！
小小的紅藍色團子，眨巴著眼睛，有點兒委屈地抿著嘴，踢踢踏踏地抱住女孩的手臂，蹬起小腿、抬起雙臂就想往上面爬。
可惜的是，小超人就算再像原版超人，也做不到原版那樣想飛多高就飛多高，他的腦袋本來就大，腿和手又那麼短短胖胖的，幾乎是一只腳剛抬起來，整個團子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找回平衡，小超人像是受驚過度一樣，忙不迭地重新抱住面前的胳膊，把自己額頭依戀地輕輕抵在蘇珊好友的手臂上，一副「寶寶委屈」、「寶寶要安慰」的愛嬌模樣。
蘇珊：「……？？？」
小蝙蝠俠，你看看人家小超人啊！！？
兩個女孩子把小超人和小蝙蝠俠放在一塊兒，又拿出說明書仔仔細細研究了一下，終於搞明白了這個「一日驚喜」的來龍去脈。
所謂的「一日驚喜」，其實就是正聯給與這半年來論壇活躍用戶的年終禮物。
官方的理由可謂底氣十足：
一般的新論壇，對於像蘇珊這樣天天泡在論壇裡，每日打卡簽到，還自己創作同人文內容的活躍粉絲用戶，的確是會采取這樣的方式贈送禮物致謝。
而既然是正義聯盟的超英論壇，那麼贈送的禮物更加獨特、帶上了一絲超能元素也無可厚非。
但是蘇珊和好友把說明書裡的感謝來回讀了兩遍，都從其中讀出了別的含義。
兩個女孩子忍不住互相對了個眼神：
「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做出這樣的禮物送給我們，不是因為我們是什麼活躍用戶吧？」
「我覺得……他們這就是在感謝我們之前替他們發聲，對嗎？」
「我們前段時間的堅持和努力的確幫助了他們，對不對？」
「他們知道我們在幫助他們，他們一直都知道！」
想明白之後，兩人的眼睛頃刻之間明亮起來，忍不住抱住各自的Q版崽崽，偷偷地笑了起來。
除此之外，「一日驚喜」的另一重含義，就是小蝙蝠俠和小超人這樣的Q版崽崽，他們的自主活動能力是有時間限制的。
雖然蘇珊她們完全不知道這種能讓Q版小人產生自主動作的能力究竟來自於誰，但是兩人的說明書上清清楚楚地用大字寫道：
「正如辛德瑞拉的魔法有時間限制一樣，小蝙蝠俠/小超人只能陪伴您二十四小時——午夜的鐘聲敲響之後，玩偶裡的蝙蝠俠/超人不得不動身離開，重新成為英雄去拯救世界。」
也就是說……二十四小時之後，Q版玩偶就會重新變為原本的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不會再對著她們親親抱抱，也不會對她們生悶氣了。
蘇珊和好友一下子就懂得為什麼論壇上的大家僅僅是在收到禮物時彈出了無數個帖子炫耀，卻在開箱之後迅速消失了。
——因為她們所有人，和小蝙蝠俠/小超人的相處時間就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啊！
真.一日驚喜啊！！
有這個空閑時間，當然是多多陪伴小超英，和他們玩比較重要了——誰還管什麼發帖呀！！
縱使只有二十四個小時，但是現在，她們的崽崽還是能活動、有自己的特性的寶寶呀！
索性現在還是周末，好友索性留宿在了蘇珊這裡，兩個女孩子瞞著大人，偷偷地熬夜不睡覺，把小蝙蝠俠和小超人研究（玩）了個透。
好友的小超人是白巧克力，他的行為總給她們一種甜甜的味道，就好像是身處一片廣袤的麥田之中，周身沐浴在陽光之下。
正如說明書所說的那樣，小超人非常的粘人，他總是時時刻刻地想要跟在好友的身邊，就好像一只剛剛出生的小奶狗一樣，總是嗚嗚咽咽地尋找主人。
而一旦貼近了主人，並被蘇珊好友輕輕吻一下之後，小超人的臉頰立刻就會漲紅成一顆小番茄，搭配上他本來就水潤的藍眸，可愛到讓人恨不得想把這坨白巧克力給吞下去。
性格惡劣的好友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趁著小超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躲到別的房間去——這個時候，失去了主人的小超人就會頂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在房間裡探來探去，很努力地忍住眼淚，委屈巴巴地到處找人。
偏偏由於某種程序設定，小超人的活動範圍也是有限的，因此蘇珊就能看見小超人在書桌的邊緣反復試探著伸出小胖腳，頭上的呆毛一跳一跳的，大有一種舍身忘我追尋主人的意味。
而一旦好友從其他房間走回來——小超人的眼睛立刻就會閃閃發光起來了。
被那雙滿是星光的天空色眼眸望著，兩個女孩的心都要化了。
而蘇珊的小蝙蝠俠是黑巧克力，他的一舉一動都是苦苦的，有點兒像一只高傲的大貓。
小蝙蝠俠不喜歡被人摟摟抱抱，也不喜歡被蘇珊重點兒關注著，他遠遠地站在書桌上，一旦蘇珊有朝著他伸手的趨勢，小家伙就會立刻藏起來。
有好幾次，蘇珊都在假意逗弄小蝙蝠俠——因為他只要一想藏起來，就會往窗簾後面躲。
他一這麼躲起來，蘇珊和好友就都能看見原本平整的窗簾下方很明顯地鼓起了一個小小的包，兩只黑漆漆的小胖腳露在了外面= =
而倘若蘇珊不去理他，小蝙蝠俠反倒會自己主動湊過來，就站在蘇珊不遠處，瞪著白白的三角眼安靜地看著蘇珊，好似在質問她「你為什麼不來和我玩？」一樣。
半夜的時候，困極的蘇珊上床睡覺時，小蝙蝠俠就會窸窸窣窣地爬到蘇珊的枕頭邊，黑色的披風包裹下來，就守在蘇珊的身邊。
暗夜的星辰就在小蝙蝠俠的頭頂閃爍，在安靜的深夜中，蘇珊試探性地扭頭看向小蝙蝠俠時，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小蝙蝠俠，突然之間朝著蘇珊伸出了小胖手。
小團子面無表情，冷冰冰的手掌放在了蘇珊的額頭上，一本正經地拍了兩下，好似在說：
「不要害怕，我在。」
「我守著你。」
明明是一只五釐米大的團子，明明頂著那樣可愛的圓腦袋，蘇珊卻仿佛看見了那個身著蝙蝠戰衣、一身冷肅卻內心溫柔的高大男人站在她的床邊，正伸出長滿繭子的大手，輕輕地拍撫她的額頭。
蘇珊愣了愣，趁著小蝙蝠俠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伸出手，把小家伙抱過來大大地啾了一口，吃吃地笑起來。
其實黑巧克力……也是甜甜的嘛！
像蘇珊和好友這樣只想悄悄藏起小超英團子，珍惜和小團子們相處時間的粉絲們占據了大多數，在「一日驚喜」的這二十四小時內，整個論壇內發帖人數驟減，顯得靜悄悄的。
但是，也有一部分粉絲們，為了珍藏小團子們的存在，還是忍不住拍攝了有關於小超英團子的視頻，發到了社交網站上。
她們的本意當然只是為了做個紀念，順便炫耀一下正聯論壇的年終大手筆禮物，卻沒想到，這些有關於會動的小超英團子的視頻，在發出沒多久，就被迅速地頂成了熱門。
無數沒有加入論壇，僅僅只是超英們路人粉的網民們看著視頻裡生龍活虎的小超人和小蝙蝠俠，簡直炸了鍋：
「臥槽臥槽臥槽！這是真的嗎？請問這個視頻真的不是合成的嗎？有沒有專業人士過來鑒證一下啊？？」
「專業人士在此，開什麼玩笑這一看就是剪輯——臥槽，不、不是剪輯的？是真的？」
什麼？
是真的？！
吃瓜路人粉們開始羨慕到語無倫次地啃手指了：
「這不可能吧？既然po主說這些Q版超英模型都是巧克力做成的，怎麼可能還能自己動啊？有動作就算了，居然特麼的還有這麼多種？吹的吧？」
「別不可能了，你忘記了正聯都是一群超能力者嗎？有他們在，大手筆地搞出這麼一出超能力手辦來回饋粉絲也不是不可能啊！」
雖然但是……
這他媽的，也太大手筆了吧？
不僅僅是路人粉們開始眼紅到滴血了，甚至有許多中立群眾都開始被可可愛愛的超英團子們萌到，繼而嗷嗷大喊：
「官逼同死！官逼同死啊！你們看看正聯這騷操作，尼瑪同人文都不敢這麼寫！」
「1551小團子也太太太可愛了吧！只有二十四小時也行啊！重金求購一只小超人！」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伴隨著「一日驚喜」的話題迅速地成為社交網站的首頁熱門，無數不差錢的土豪開始在網上公開求購：
「五千刀收一只一日驚喜小蝙蝠俠！剩下幾個小時也沒關系！我就是想嘗嘗看黑巧克力的味道，沒別的意思！[狗頭]」
「我也只是想嘗嘗巧克力，一萬刀收小超人！有多少只收多少只！」
「兩萬刀！如果有小超人和小蝙蝠俠的話一塊全都收！我就是想嘗嘗看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的不同嘛[笑哭]」
眼看著重金求購一日驚喜的人越來越多，價格越抬越高，正聯官方論壇這邊迅速出面聲明：
這些「一日驚喜」小禮物的確是由超能人士親手制作出來的，但是目前只贈送論壇內部的活躍用戶，既不對外售賣，之後也不會批量生產。
整個網絡裡瘋狂求購小超英團子的眾人：「！！！」
原本安安靜靜的正聯論壇內，頓時湧入了大批大批的新用戶，無數人在論壇內鬼哭神嚎：
「請問現在成為論壇粉絲還來得及嗎？」
「別絕版啊！求超英們多做一點兒小超英團子啊！我願意出五萬刀求購一只嚶嚶嚶！」
面對這樣數量眾多、幾乎屠版刷屏的請願帖，正義聯盟官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強硬：
「抱歉，說好了限量絕版，就是限量絕版。說好了只送給忠實粉絲，那就絕對不會給別人。」
開什麼玩笑？
之前發聲出力的時候你們不在，現在發福利了你們又鬧哄哄地來，真當正義聯盟好欺負呢？
論壇之內，新成員群魔亂舞，一只團子都難求。
論壇之外，曾經為正聯發過聲的忠實粉絲們各自抱著自家小團子，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親眼見識過正聯的強硬和耿直之後，被小團子們萌到不能自已的新粉絲們忍不住咬著小手絹哭，他們盯著那些老粉絲們手裡的團子們，簡直羨慕得當場去世，卻只能卑微發言：
「那什麼……也就是說，只有論壇活躍用戶才有禮物嗎？我現在活躍還有戲嗎？」
「如果我們現在加入論壇，成為活躍用戶，請問明年這個時候我能擁有一套超英小團子嗎？」
他們現在就寫！
他們現在就畫！
求年終能求到一只小團子啊嚶嚶嚶！
眼見群情激奮，想靠著寫文畫畫收獲團子的人越來越多，薇拉及時出面，在正聯論壇內發出了置頂公告。
在公告內，她嚴肅聲明了今年的團子絕版限量不容再改，至於明年的一日驚喜另算的問題，又難得溫和地，給與了這些可憐的新用戶們一些補償：
……她錄制了超英團子們的動作合集視頻，並放到了論壇裡供大家下載觀看。
薇拉，笑眯眯的：「沒關系，沒關系，你們雖然拿不到手，但是看看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對所謂的補償滿心期待的大家：「…………」
汪地一聲哭了。
礙於被薇拉折騰哭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大家在哭過之後，還滿懷希望、卑微可憐地注冊了論壇，成為新用戶。
隨著互聯網的發酵，這件有意思的事很快就被傳統媒體所關注，沃辛頓名下的幾家電視台反應最快，他們迅速地向薇拉要來了超英團子們的動作合集視頻，直接將其放在了節目中播放。
造成的效果……有點跑偏。
大都會，萊克斯.盧瑟默默地看著電視頻道裡那只一直緊緊跟著主人、雙眸濕潤不斷賣萌的小超人。
哥譚市，阿卡姆瘋人院全體病患幽幽地盯著食堂上方電視裡那只抱住主人的指尖不放、一臉氣鼓鼓的小蝙蝠俠。
盧瑟：「……」
阿卡姆眾：「……」
粉絲是吧？
活躍用戶是吧？
——超人/蝙蝠俠十年老粉，不請自來！
第89章 大受歡迎
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 正義聯盟簡直就是氣人聯盟。
他們自己搞出來的超英團子火爆出圈，引得無數土豪大款上趕著打錢，網上到處都是重金求購一只保質期只有一天的團子的, 甚至有人這是戲稱「史上最貴的巧克力」。
結果正聯還偏偏就很硬氣，不僅咬死了這是活躍用戶福利贈禮, 死活不肯對外出售, 還特別惡劣地專門錄制了一個「玩團子的一百種方法」視頻發在網上，把無團人士們氣得咬手絹。
氣也沒用，他們只能眼巴巴地把視頻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看一遍吃個檸檬這樣子。
可在內行人的眼中，正義聯盟……不, 是薇拉.塞納此舉，完全就是一場刻意而為的完美廣告。
不愧是曾經在麥迪遜大道叱吒風雲的女人——這起「一日驚喜」事件, 其實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盛大的宣傳。
給論壇活躍用戶贈送禮物本身就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公關手段, 不值得稱道, 但是像正義聯盟這樣, 一出手就是這樣大手筆的，還真沒有幾個。
暫且不說這個禮物的選擇有多麼貼合用戶心意，這個禮物一旦曝光出去（業內人士都猜測一開始爆出團子視頻的人就是薇拉安排的），造成的效果是轟動性的。
要知道, 公眾都是有獵奇心理的, 他們對於一切新奇事物都十分向往，更別提是經由超級英雄之手，附加了某種超能力的驚喜了。
在這樣的獵奇心理之下, 薇拉.塞納再半推半就地從中造勢, 利用網絡輿論, 制造一種「所有人都愛超英團子」、「無數土豪重金求購團子而不得」的噱頭和勢態，這樣一來，在從眾心理的引導下，大家原本的三分好奇立刻就變成了七分。
超英團子一出，短短三天之內，論壇用戶暴漲到了原來的兩倍——這樣的廣告效果，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是超能力和一堆巧克力罷了。
什麼？你說這種由超能力制造的團子危險？
團子這麼可愛，又是巧克力制作的，有什麼危險？
再說了，超英團子的維持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時間一到就立馬變成普通巧克力，屆時你再說超能力危險？
要業內人士來分析，薇拉.塞納選擇發力的時間非常巧妙。
第一個團子的視頻爆出時間在一日驚喜已經過半的時候，距離團子們失去超能力效果僅僅只有幾個小時，倘若有心人真的打著利用團子身上的能力、或者研究團子的想法，那也來不及了。
現在的一日驚喜指望不上，再加上正義聯盟又斷絕了一切售賣的可能，讓人想從中挑毛病都不可能——至少現在某些看正聯不順眼的家伙就只能瞪著視頻發傻，暗地裡大罵正聯狡猾。
更重要的一點在於，她從一開始發布「玩團子的一百種方法」這個視頻，指向的對像，就遠遠不止普通公眾。
又或者說……她本來就是故意在互聯網上發布那樣詳細的超英團子視頻的。
一日驚喜之後沒過多久，在電視台也跟風湊熱鬧地播出視頻之後，特雷沃和瑪麗的電話頓時就被打爆了。
從早上七點再到晚上九點，無數人通過關系找到了特雷沃和瑪麗這邊，話裡話外都在懇請他們幫忙聯絡正義聯盟和薇拉，就「會動的手辦」一事詳談。
在這些人中，有的來自諸如萬O這樣對於動漫周邊產品多有涉獵的娛樂公司的，也有的來自各種各樣的傳媒公司的，更有諸如服裝公司、食品公司等亂七八糟的人找上門來的。
——這就是薇拉發布那樣詳細視頻的最終目的了。
她盡可能地把「超英團子」拍攝得引人矚目、盡可能地突出手辦上的超能力，為的就是給這群商人們看出門道的。
精致的手辦不稀奇，巧克力制作的Q版也不過是模型制作得好……可是能自主行動、能因為主人的動作而給出相應反應、做出一系列動作的巧克力Q版模型，僅此一家。
明擺著就是一副「我們正聯就是這麼強悍，不服，你們倒是有本事自己去做啊！」
別說是專業做動漫周邊模型的公司了，就連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食品公司都看了眼熱。
正義聯盟不對外發售超英團子無所謂，這項能讓手辦動起來的技術到底是出自哪個英雄？對不對外售賣才是關鍵啊！
頃刻之間，原本對正義聯盟毫不關心，近一年來的時間內都對正聯和沃克政府、軍火集團的輿論鬥爭作壁上觀的諸多公司，都好似瞬間從正聯的身上發現了無限的商機，態度殷勤熱絡到了極致。
接到一堆技術購買和合作要求的電話的特雷沃：？？？
他一臉懵逼地抱著一堆名片去找薇拉，後者則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慢吞吞地吩咐瑪麗：
「把這些名片都收下來，挑出能合作的對像，按照這些企業打電話過來的順序排個行程表。」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確打算和這些主動找過來的企業展開相關商務合作了。
「商場之上，只談利益，不論是非。」
面對眾人略帶不解的疑問，薇拉老神在在，十分淡定。
「更何況，正義聯盟事事都自己解決，絲毫不求他人幫助、也不與人合作這一特性……並不算什麼好事。」
薇拉意有所指地道，「更何況，你們難不成真的認為，那些公司找上門來，就是為了貪一個超英團子的吧？」
正聯幾個問題兒童面面相覷。
「可是特雷沃不是說……那些糖果公司、傳媒集團的人就是看中了超英團子背後的超能力？」
薇拉輕笑了一聲。
她太了解這群商人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一個只能維持二十四小時的超能力，再有效果也不可能讓那麼多公司趨之若鶩。
就拿糖果公司的人來說，糖果光是生產包裝出廠就耗費了一半的時間，再加上他們後期還要檢驗、運輸、售賣……這超能力對糖果公司壓根就沒用。
他們挑選現在這個時間點紛紛湊上來，並不僅僅是饞這項技術，而是看重了正義聯盟這個IP的潛力。
能夠吸納這麼多的忠實用戶，能夠接二連三地引起網絡熱議，制作出的同人手辦能叫賣到兩萬刀一只……這他媽的哪裡是超級英雄，簡直就是超級會下金蛋的母雞好嗎！
再加上此刻軍火集團退場、沃克政府自顧不暇，此時不出手率先去摘桃子，還等到什麼時候？
大多數公司打著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們以超英團子的借口找過來，正義聯盟願意轉讓技術當然最好，就算正義聯盟不答應，他們順勢就能借口下一步的合作，怎麼也不會虧。
「這樣一來，就更方便了。」
信手捻著一張名片，薇拉像是在菜市場買菜一樣挑挑揀揀，把能夠與之合作的公司全都挑出來，對布魯斯歪了歪頭：
「韋恩集團當然不能落於人後，你說對嗎？」
既然這麼多公司都已經率先找上門來，對於市場走向無比靈敏的韋恩集團，又怎麼會疏忽大意，放過正聯這條大魚呢？
被薇拉促狹又略帶深意的目光一望，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裡的布魯斯終於抬起了頭，和薇拉隔著整個房間，慢吞吞地對了個眼神。
他的眼眸略一合攏，又很快重新睜開，難得衝著薇拉勾了勾嘴角。
——憋屈了整整一年，布魯斯.韋恩終於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將韋恩集團綁上正聯這艘大船了。
幾乎是立刻的，他當著薇拉的面，摸出正常的手機給自己的秘書打電話，吩咐對方馬上聯絡正聯，想方設法地和正義聯盟展開合作。
布魯斯，裝作布魯西寶貝兒的口吻：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盡快找到門路接觸正聯，從正聯的聯絡人著手也行，從正聯的外聯人員著手也行——盡早和正義聯盟搭上橋！」
「什麼？正聯的聯絡人是軍方的人？那……也行吧！正義聯盟沒有外聯部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坐在布魯斯對面的薇拉看了男人一眼，嘴角一扯。
薇拉：我就靜靜地看著你騙人.JPG
也不知道那位韋恩的助理究竟如何辦到的，布魯斯那邊的電話剛掛沒多久，薇拉這邊的手機就嗡嗡響了起來。
是瑪麗打來的。
一接電話，就聽見了瑪麗急促的聲音：
「薇拉，我剛才接到了韋恩集團打來的電話——我看韋恩集團大有和正聯合作的意願，你記得在行程表上勾畫他們的名字。」
薇拉一挑眉，看了一眼布魯斯，也裝模作樣地道：
「好的，我考慮考慮。」
等她也掛了電話，效率奇快的布魯斯早就整理好了一份「韋恩集團與正義聯盟合作事項」的草綱。
他拿著資料，一手拉開薇拉身邊的椅子，剛要坐下和她細談，就看見面前的姑娘一本正經地抬起胳膊，立起手掌阻止他。
「你現在過來干什麼？」
某位剛掛電話沒多久，同樣在編寫韋恩集團和正義聯盟合作細綱的「正聯外聯人員」一臉嚴肅地抬起頭，佯做認真地道：
「韋恩集團是吧？你和正義聯盟的會面預約在五天之後，麻煩你耐心等候，不要抱有插隊的想法，謝謝。」
——就算你是布魯斯.韋恩，和我預約談話也得排隊，懂？
布魯斯：「……」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迪克：「……」
你們兩個狗人就可勁兒折騰助理吧！！
瑪麗的效率極快，在接手特雷沃那邊的資料和名單之後，她在第二天就給出了一個詳細的行程表。
因為前來咨詢洽談的商家實在是太多了，薇拉的行程一下子就排到了兩周之後。
也就是說，在這兩周的每一天裡，她都要面對兩個以上的公司代表，和對方展開唇槍舌戰，一邊安利正聯，一邊考慮與對方的合作問題。
除此之外，她還要分析各家公司的真正來意、揣測彼此之間的合作是否會對正聯產生不好的影響、制作相關的市場調研報告、和這些商界人士就關鍵利益問題來回拉扯……這些工作，基本全都需要薇拉一個人打理。
當然，這個出門也不是她單獨一人就能出去的，有關於薇拉的行程表早就被克拉克和哈爾等人接手了，只要薇拉出門，她的身邊一般都有正聯的超英們陪著。
除開保護她之外，更多的是給約談對方一種重視感，相當於一個正聯代表的吉祥物。
因為薇拉的日程安排得很滿，大家基本都是有時間就跟過來，沒時間就拜托別人，所以大多數面談時，出現的超英都不太一樣，最常見的是戴安娜，其次就是鋼骨。
蝙蝠俠偶爾會加入這個行列（畢竟順路），但是遇見蝙蝠俠 薇拉這個組合的公司代表那就是絕對的倒霉了。
哈爾在一開始的時候倒是挺想把這個任務全都包攬下來的，結果他陪著薇拉跑了兩天，就在薇拉和那群商人們談話之間大量的陷阱和機鋒之下退敗了。
憔悴的哈爾：「……fuck！真是不想跟這群嘴裡每一句實話的商人打交道！」
可不管是誰跟著，薇拉總得出面，並在談話中代替超英們取得主動地位。
因此，剛剛病愈的她，重新恢復了從前的連軸轉日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忙碌。
她在清晨的時候早早醒來，提前和瑪麗取得聯系，前往面談地點和一群老狐狸們明爭暗鬥，然後又在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返回韋恩莊園，把白天和對方談的每一句話都來來回回細細琢磨，大腦時時刻刻都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沒有一刻是休息的。
在晚上九點半准時給傑森上完課之後，她又要頂著惺忪的睡眼和不住的呵欠把小孩哄上床睡覺，再返回書房，繼續幫布魯斯制定韋恩集團與正義聯盟的合作戰略。
有好幾次，蝙蝠俠在深夜處理完哥譚事項，頂著一身風雪，於凌晨時分回家時，都能看見薇拉還在書房熬夜工作。
寒冬之夜，她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暖爐邊，抱著電腦寫寫畫畫，低頭專注地盯著屏幕，因為害怕打擾還特意帶上了耳機。
火光映照之中，女孩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露出的手腕和手指都極為纖細，青色和紫色的血管隱約凸起。
旺盛的爐火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音，薇拉明明和壁爐靠的如此之近，她的臉色卻依舊是青白交加，看不見半點兒健康的紅暈。
她的眼神明亮清晰，眼下卻帶著一片青紫的濃黑。這幅病懨懨而不自知的憔悴外表，乍眼看過去，就好像她仍然躺在病床上，壓根就沒有痊愈一樣。
現在是凌晨四點，她本應該去休息的。
而即便是現在躺到床上，按照她的行程表，她在上午九點有個面談約會……也就是說，她大概只能休息三四個小時，就要繼續爬起來工作，和那群商人們鬥智鬥勇了。
布魯斯安靜地站在門後，深深地凝視著正在不停敲打鍵盤的薇拉，神色忽而變得極為復雜。
他的眸光劇烈地變化起來，嘴唇動了半天，最終卻還是咽下了心裡最想說的話，衝著薇拉的方向輕輕一點頭，離開了書房。
第二天，布魯斯難得沒有賴床，他於上午九點就早早地爬了起來，在阿福詫異的注視下走出了臥室。
比他更早的是薇拉，這姑娘嚴格地按照行程表行事，在布魯斯爬起來之前，她就早早地用完了早餐，逗完了傑森，跟著前來接人的鋼骨同時離開了。
布魯斯慢吞吞地用完了早餐，難得沒有重新返回床上，而是默默地拿出了平板，調出了薇拉的行程表。
默默地看了幾秒，他一手捂住嘴，沉思了片刻，終於抬起手，在平板上猶豫著敲擊著什麼。
見老爺用完餐點就立刻收拾餐盤的管家先生，見布魯斯始終面露沉思、態度詭異地看著平板，終於沒忍住，在布魯斯離開之後，拿回平板展開搜索記錄。
只見記錄裡一長條顯示的是：
「病人休息不足。」
「病人不睡覺如何規勸」
「熬夜的危害」
「熬夜猝死的可能性」
……
阿爾弗雷德：「……」
第90章 同人新模式
毫無意外的, 從第二次表彰大會開始，正義聯盟的聲望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直線上升。
根據鋼骨的實時監測，經由沃克總統的「無私奉獻」, 全美上下對於正義聯盟的印像明顯提高，由中立轉向支持派的趨勢明顯提高。
也就是說，並不是「一日驚喜」讓大家刷地一下子全都路轉粉了，而是在這之前, 從第二次表彰會、從超英功勞被冒領、從論壇衍生出來的同人文化不斷擴大之中, 一點一滴形成的。
在有了自己的發聲平台之後, 正義聯盟氣勢洶洶、無可阻擋。
這一點，對市場動向最有研究的商人最有發言權, 也最能審時度勢, 光看他們紛紛朝著正聯示好就知道了。
薇拉熬了兩周，和數家找上門來的公司達成初步合作意向, 和其中的幾家業內知名且靠譜的公司達成正式合作協議。
這幾家能在薇拉的挑剔下雀屏中選的公司，分別是偵探漫畫出版公司、BANDAI紐約分公司、華盛頓先鋒報（這個是弗朗西斯要求的）, 以及沃辛頓集團名下的那幾家電視台、雜志社。
其中，偵探漫畫出版公司是為了那篇《綠燈俠：微薄之光》而來，他們看中了超英同人漫畫的潛力, 想拿到正義聯盟全員的IP授權, 借用超人等超級英雄的形像發行漫畫。
而BANDAI紐約分公司則是專營動漫周邊產品, 他們搶在樂高之前, 想要拿下正聯全員手辦的大訂單。
薇拉先和偵探漫畫出版公司達成合作，她同意放權給對方, 讓其名下的漫畫家利用正聯IP繪制相關超英漫畫。
但是她要求全程對創作出來的作品進行審核跟蹤, 如果沒有她和超英的最終拍板, 那麼這些漫畫就不能對外發售, 不僅如此，她還對漫畫的風格問題、發行日期、宣傳方式都有嚴格的要求。
「我對貴公司的作品沒有不滿意的地方，」薇拉一本正經，「但是恕我直言，貴公司在萬眾矚目之下，卻仍然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偵探漫畫是沒有什麼問題，創作出來的作品幾乎全都是經典，但是每每總能在奇怪的地方翻車，她可不想看見蝙蝠俠或者超人本應封神的漫畫卻被某些腦回路清奇的爛編劇折騰，從而搞出什麼讓粉絲失望的作品。
面對這樣繁瑣且苛刻的要求，偵探漫畫出版公司的代表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現在是賣方市場，正聯就那麼一個，他們不同意，自有大把大把的競爭對手（諸如老對頭驚奇漫畫出版公司）搶著和正聯合作。
漫畫這邊初步談好，薇拉又找到BANDAI紐約分公司，先是跟他們確認了一下超英模型手辦的市場投放計劃，就此和對方瘋狂殺價，錙銖必較地折騰出了一個兩邊都不吃虧、正義聯盟稍微多占點便宜的方案。
BANDAI分公司代表：「……」被殺價到懷疑人生。
兩家大頭公司談妥，華盛頓先鋒報自有弗朗西斯暗地裡操縱指揮，而沃辛頓集團名下的電視台和雜志社，則是希望正聯能夠抽出時間來，參加電視台訪談和接受雜志專訪。
這幾家電視台和雜志社之前在正聯名聲低谷時義無反顧站出來幫他們說話正名，是以正聯的大家都願意回饋這份善意，薇拉就拿出正經合同，和對方仔細商討了一下這幾個訪談項目。
忙碌了兩周之後，薇拉這邊才把所有主動上門求合作的公司處理完，壓根就沒來得及召集正聯七人組開會彙報，就立刻趕往澤維爾學院，好好感謝了一把大功臣喬爾。
不過鑒於這回跟著薇拉前去澤維爾學院的人是布魯斯而不是克拉克，某位明顯就是超人唯粉的小迷弟似乎沒有那麼開心。
鑒於澤維爾學院內部的信息還是略顯閉塞的，像喬爾這樣的孩子平時也很少接觸主流社交網站，他本人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制造了怎樣神奇的手辦，更不知道超英團子在美國上下引起了怎樣的轟動。
但是在薇拉前來感謝他時，喬爾還是一臉驕傲地揚起下巴，隱隱帶著一絲期待地問：
「所以，我的實習期到頭了，正聯會給我發正式的offer嗎？」
——這孩子到現在還牢牢地記著薇拉半個月前說的話，暗暗期待著能夠正式被超人承認，成為正聯的正式雇員。
「當然。」
薇拉和布魯斯對視一眼，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我正是因此而來。」
——兩個人這一次找到查爾斯教授，就是為了和對方洽談這一合作業務。
薇拉很貼心地勸：「我們非常理解您擔憂學生、對變種人加入正聯一事有所猶豫，但是您的學生若是以正聯幕後的後勤團隊名義出現，他們的安全和身份都會有所保障。」
讓能力強大的變種人加入正義聯盟，和讓能力大有作用的變種人成立後勤團隊，可是完完全全的兩個概念。
薇拉很清楚查爾斯教授擔憂的是變種人的安全問題，所以才會主動提出後勤和雇佣一說，更何況，像喬爾這樣的變種人，本來就非常適合成為超英的後勤人員。
見查爾斯教授但笑不語，布魯斯略一側頭，瞥了一眼門外走廊裡擠來擠去正朝著辦公室裡偷看的小蘿蔔頭們，平靜地道：
「你也可以把這當做是韋恩集團的企劃項目。」
在澤維爾學院中，像喬爾這樣天賦異稟、卻又的確不好在人類社會發揮作用的變種人不在少數，他們不可能加入X戰警，也不可能完全離開學院獨立去外面生活，縱使查爾斯教授有心培育這些年輕人成為學院的頂梁柱，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一直留在學院內部的。
布魯斯考慮的就是以韋恩集團的名義注冊一個新公司，將X學院身份各異的變種人招攬進來——恰好現在韋恩集團已經在明面上成為了正聯合作伙伴之一，他就剛好正大光明地用這個新公司來支持正義聯盟。
這邊變種人學生一畢業就能就業，那邊韋恩集團光明正大，可以說是多方共贏。
查爾斯看著門外那群不斷朝裡張望，一副對著蝙蝠俠十分向往的模樣的小蘿蔔頭，終於松口同意了。
他剛一同意，薇拉立刻就找上了喬爾，拿出了早就准備好的招聘海報和傳單，當即就在澤維爾學院裡搞起了校招。
查爾斯：「…………」
有蝙蝠俠這個巨大的廣告牌亦步亦趨地跟著，有喬爾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校園通在旁出謀劃策，薇拉沒用多久的時間就把「正義聯盟招聘會」給開了起來。
有聲音能力的變種人學生熱心幫忙，整個學院裡的所有人通通知曉了正義聯盟正在對澤維爾學校招聘後勤人員的消息，薇拉和布魯斯所在的學院禮堂立刻就被擠爆了。
——雖然澤維爾學院的年輕變種人都不愛上網，但是他們對正義聯盟的崇拜可是實打實的啊！
一聽蝙蝠俠代表正義聯盟前來招聘，長期處於待業狀態的年輕人們簡直瘋魔了，他們紛紛跑到禮堂門口排隊領取應聘登記表，還有不少接近畢業卻還在上課的小家伙翹課跑過來湊熱鬧的。
薇拉和布魯斯站在禮堂裡，自有變種人老師在外面維護秩序——剛剛成為X戰警的鳳凰女琴.格雷第一個趕來，把某些翹課的小蘿蔔頭一一拎回去上課。
在變種人老師和查爾斯的幫助下，整個校招現場趨於穩定之後，琴還是忍不住悄悄地，用某種復雜的目光望著薇拉。
好似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卻又怎麼都不敢靠近，也不敢把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趁著薇拉還在低頭忙碌，布魯斯冷著臉擋在了她的面前，警告般地朝著鳳凰女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男人威嚴又略帶抵抗的神態震懾下，琴的臉色白了白，逃也似地離開了。
前來報名的變種人大概有五十多個，薇拉把那些搞不清楚狀況、想要應聘成為正聯超英預備役的小傻蛋都交給查爾斯教授之後，剩下的就只有三十幾個人了。
而讓薇拉和布魯斯同時挑眉、暗暗感慨的是，這三十幾個年輕變種人中，打眼望過去，還真沒有什麼完全沒用的能力。
把三十幾個孩子的初步資料整理成冊，薇拉一邊暗自在心中考慮著如何合理應用這些稀奇古怪的能力，一邊向查爾斯教授咨詢這些變種人青少年的家庭背景和性格問題。
查爾斯教授在指導這些變種人孩子開發能力時，向來奉行「不存在沒用的能力，只存在不會使用能力的人」原則，對此，薇拉深以為然。
和當初一眼發現喬爾能力的特殊用法一樣，慧眼識珠的薇拉拿著登記表，光是草草地看過去，就找出了這些變種能力的額外用法，讓查爾斯教授臉上的微笑越來越深。
兩人談到最後，等到天色擦黑時，薇拉剛要和布魯斯一塊兒動身離開，明顯對薇拉好感度蹭蹭上漲的查爾斯教授突然出聲，叫住了薇拉。
「我有一個孩子，她擁有極為奇妙、令人側目的能力。」
查爾斯教授望著薇拉，微笑著說，「只是她一直礙於某些原因，對自己的能力耿耿於懷，乃至於閉門不出，拒絕和外界溝通。」
薇拉的腳步一頓，她站在辦公室門口，靜靜地等待查爾斯教授繼續說下去。
「但是看到喬爾，我總覺得……你們或許會非常需要她的能力支持。」
說著，查爾斯教授似乎有些無奈地望了望窗外的某個方向，他依舊保持著溫柔的微笑，眼中的慈愛之情更勝從前。
薇拉沉吟片刻，揚了揚手裡的文件袋：「我這裡還有多余的登記表。」
查爾斯笑嘆一聲，他搖搖頭：「那孩子還在學校上學呢。」
「那就沒辦法了。」
薇拉一攤手，平靜地道，「正義聯盟不雇佣未成年。」
說著，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衝著布魯斯瞥了一眼，眼眸幽深，意有所指。
莫名其妙中了一槍的布魯斯：「？？」
「我明白。」
查爾斯教授笑眯眯的，「請允許我以私人名義向你推薦那孩子去你們的後勤部門練手實習，先不要急著拒絕——我讓那孩子過來你們就明白了。」
說著，他居然沒用心靈感應，而是當著薇拉和布魯斯的面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電話之後，以一種不同於其他人的態度、帶著明顯的寵溺與偏愛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輕輕地道：
「是我…艾瑞莉婭。」
……
……
三天之後，薇拉再度出現在正義聯盟基地時，顯得格外神采奕奕，幾乎走路生風。
像是撞見了什麼天大的驚喜，她的心情很明顯維持在一種愉悅狀態之中，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地帶著一絲輕松寫意。
見此，之前被薇拉嚇到，又在「男友」角逐中慢了托尼.斯塔克一步，差點兒沒連夜扛著火車跑路的閃電俠總算是松了口氣，他裝作從未擔任過薇拉「緋聞男友」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問：
「這次開會，又是有什麼需要正聯出場的宣傳活動嗎？」
見薇拉沒有露出異常之態，巴裡心口一松，立刻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這次保證配合，絕對不會再遲到了！」
——天地良心，巴裡說這話的本意真的就是想為自己之前的失誤道歉。
可萬萬沒想到，薇拉聞言，居然笑意更甚，順著巴裡的話就道：
「你這麼想，真是太好了。」
巴裡：「……」
「我正好需要你的配合，閃電俠。」
大魔王對著巴裡露出了那種「你馬上就要死了」的可怕笑容，她走進會議室，當著眾人的面……從包裡拿出了一個掌上游戲機。
「……？」
正襟危坐、本來以為薇拉還要向他們彙報數據的眾人，同時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薇拉/大魔王突然拿出游戲機是什麼鬼？
難不成，她良心發現，終於看出了他們的艱辛，於是決定給他們人手送一個游戲機了？——by.看見新版游戲機就走不動路的沙贊。
所有人都在困惑的同時，唯有清清楚楚知道薇拉聯合澤維爾學院內那個名叫艾瑞莉婭的小姑娘干了些什麼的布魯斯默默地看了閃電俠一眼。
此刻，巴裡整個人還帶著一種純然的懵懂，雖然隱約察覺到了不妙，但是總體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
他睜著一雙好奇寶寶的眼睛，和周圍五個人一樣，困惑地望著薇拉把游戲機聯到主機上，然後打開了大屏幕。
一陣標准的游戲背景音樂聲「轟隆隆」地傳來，大屏幕上幾乎是立刻就浮現出了一個大大的Q版標題：
《倉鼠精飼養手冊》
巴裡：？
正聯其他人：？
「這是什麼？」
「薇拉，這是新上架的游戲？我怎麼沒見過？」
「是游戲吧？我看這像是開場動畫——臥槽還真是游戲開場CG啊？」
薇拉沒有回答，大屏幕上的Q版標題就緩緩消失，鏡頭上拉，很快就出現了一片夜空。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夜晚，暴雨傾盆，伴隨著陣陣的雷鳴和閃電，一道紅光陡然劃過了整片天際。
暴雨之中，這道紅光的速度甚至比閃電還要快，它直直地穿過天際，又飛也似地劃過黑漆漆的樹林，又在轉瞬之間，出現在了一個城市的上方——僅僅只是一眼側目，巴裡也能看出來，這道紅光駐留的城市正是中心城。
「……」
一陣堪比被晚宴前的薇拉盯住的緊張感再度上升，他開始不安地抖腿，左右張望，然後飛快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咖啡，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
巴裡的預感沒錯，這道紅光在幾次變換之後，終於放慢了速度——閃電俠那標准的紅色制服出現在了大屏幕中。
「轟」地一聲驚天巨雷從大屏幕上空劈下，也打在了正聯每個人的臉上，大家木著臉看著動畫CG裡的巴裡.艾倫，連吐槽的想法都沒有了。
所以說——繼同人文、同人畫、同人漫畫之後，薇拉大魔王終於把魔爪伸向了同人游戲嗎？！
閃電俠你好慘吶……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哈爾瞪著屏幕裡正在和敵人打鬥的閃電俠三秒鐘，終於忍不住舉手提問：
「這是閃電俠的游戲吧？」
看這激烈的打鬥畫面，看這場面盛大又細致的CG，看著堪稱動作經典模式的畫風……怎麼看，這都是以閃電俠為主角的動作游戲吧？
「可問題是，這跟標題有什麼關系嗎？」
既然是閃電俠的動作游戲，為什麼要叫做倉鼠精飼養手冊啊！？
薇拉笑眼盈盈，沒說話。
她不回答，自有大屏幕上的動畫CG為她回答：
經歷了漫長且恢弘的打鬥場面，閃電俠成功地……沒打過敵人= =
在那個不知名的蒙面人的迎面痛打落水狗之下，閃電俠孤立無援，只好原地撤退跑路。
可萬萬沒想到，在那道紅光重新出現，並且眼看著就要逃跑時，蒙面人「嘎嘎」怪笑著舉起了手裡的權杖，對准了紅光發射了一道魔法。
「劈裡啪啦」的電流聲中，魔法打中了閃電俠，那道原本平穩如電流的紅光立刻就開始不穩定了起來，在劇烈的顫抖和晃動之中，紅光砸進了中心城，並連滾帶爬地撞進了一家商店內。
玻璃櫥窗被打破，店內的警報劇烈地響動起來，而在商店的廢墟之中，紅光終於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有一套閃電俠的制服。
在正聯所有人的矚目下，這套制服的下方忽而凸起了一個小小的包，這個小玩意兒沿著制服下方慢慢爬行，終於從邊緣窸窸窣窣地爬了出來。
……這是一只驚慌失措、胖得沒眼看的倉鼠。
巴裡「噗」地一口把嘴裡的咖啡噴到了哈爾臉上。
第91章 碎片時間
得知閃電俠成為了游戲主角, 巴裡一開始是有點兒興奮的。
哦看啊！這是一款動作游戲！
（被開頭CG所騙）動畫CG裡的閃電俠多麼帥氣啊！這肯定是一款展示閃電俠帥氣、英勇、果斷、聰慧一面的超強3A大作！
然後巴裡就發現游戲裡的閃電俠變成了一只圓滾滾的倉鼠。
巴裡：「。」
他垂死掙扎著暗自揣測：沒、沒關系，哪個游戲主角不是從最弱小的零級開始成長的？游、游戲嘛！肯定不能讓滿級大號閃電俠一開始就露面呀！
在他僵著臉自我安慰時，游戲已經正式開始了。
跳過常規的存儲加載頁面，就來到了給游戲主角起名和設定年齡的環節。
見此, 拿著手柄的薇拉毫不猶豫地……給游戲主角起名「1」, 年齡設定為了「18」，並迅速跳過了起名環節。
看著主角名叫做「1」的眾人：「……」
薇拉, 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這些儀式感的玩意兒啊……
畫面一轉, 屏幕變黑，緊接著就來到了一輛行駛中的轎車內。
因為是主視角的緣故, 眾人就只能看見車輛停在了路邊，坐在駕駛座上的中年女人轉過頭來, 微笑著對玩家說：
「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我和你的父親准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給你, 1。」
……這個數字「1」一出, 本來是一副母愛情深、和諧溫暖的親子場面，瞬間就被破壞殆盡。
薇拉對幾個男孩眼中隱隱的幽怨視而不見, 她效率極快地繼續測評游戲，好似對母女溫情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快速地跳過了這段劇情。
這段主要就是講述了一下「玩家」的身世背景和整個游戲的初始背景：
「我」是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十八歲姑娘, 父母雙全、家境優越，因為「我」考上了中心城最好的大學，父母為了獎勵「我」，就給「我」准備了一份神秘禮物。
下車之後，「我」跟著母親的腳步, 走進了一家寵物店裡, 老板一見到母親, 就立刻笑眯眯地抱住了一個巨大的禮物盒交給了「我」。
薇拉操縱著「我」 打開了禮物盒。
在一片亂糟糟的木屑中，一只讓正聯眾人都無比眼熟的胖團子出現在了盒子裡。
正聯眾：「……」
巴裡.艾倫：「…………」
巴裡絮絮叨叨了整個游戲過場的自欺欺人，在游戲中的「我」興奮地抱著倉鼠回家，並開啟了養殖模式之後，徹底陷入了絕望。
仿佛有什麼東西「哢」地一聲在他的大腦中崩斷，他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指著大屏幕不住地吶吶：
「不、不是……動作游戲嗎？」
說好的3A大作呢？
說好的閃電俠大殺四方呢？
薇拉你不能因為我之前把你給咕咕了就這樣欺負人啊QAQ！！
「標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薇拉優哉游哉，還很奇怪地看了巴裡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游戲是3A大作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
這就是一款針對廣大女性消費者的養成類游戲啊！
游戲裡，閃電俠被壞蛋變成了一只倉鼠，被迫關在了寵物店裡，並且被老眼昏花的老板當成是自家鼠打包給了玩家「我」。
而「我」則是一個普通女孩，開開心心地接受了家人的神秘禮物，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接受並開始飼養這只外表普通、內裡是超英的倉鼠精。
不得不說，由閃電俠化身而來的小倉鼠……真是極為惹人憐愛。
和其他瘦小膽怯的倉鼠不同，閃電俠倉鼠圓圓胖胖，像個軟乎乎的橢圓飯團。一雙漆黑的圓眼睛總是軟乎乎的，顯得明亮有神，好似會說話一般。
閃電俠倉鼠從品種上來說，更像是奶茶倉鼠。
他的毛色是偏奶茶色的淺色，小鼻子和小爪子都是嘟嘟的嫩粉色，皮毛柔軟，走起路來尾巴顫動，小屁股一翹一翹的，顯得極為呆萌。
但是在游戲初期好感值沒有刷滿的時候，這只小團子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處於頹喪失落狀態，面對主人的呼喚，它一般都只用屁股應對。
可即便如此，從玩家的角度來看，閃電俠倉鼠的圓屁股可愛值也是嚴重超標的，至少哈爾和沙贊都忍不住盯著那只倉鼠的屁屁一直看，露出了怪蜀黍的樂呵呵表情。
巴裡：「……」
巴裡坐了下來，有意識地遮住了自己的屁股。
也不知道薇拉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游戲制作公司，就游戲經驗豐富的沙贊和鋼骨等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什麼養成類游戲，有眼前這款倉鼠精培育手冊那麼內容豐富的。
正常的養成類游戲，像是《美O女夢工廠》、《明O志願》等標志性的代表作，它的游戲模式大多都比較死板。
像這一類的游戲，它的玩法基本就是玩家通過種種方式對目標進行培育，比如說《明O志願》就是玩家化身為公司經紀人，通過諸如安排各種表演課程、參加某某活動等方式培育手下的藝人，讓這些藝人最終變成超級巨星。
在這個過程中，玩家在大多數時候都在重復機械地制定各種各樣的策略計劃，按照特定的攻略執行選擇，偶爾才會出現和游戲角色的互動，達成CG成就雲雲。
在剛玩的時候可能會有新鮮感，但是玩久了很多人都會覺得索然無味。
但是，這款《倉鼠精飼養手冊》，完完全全不一樣！
在薇拉向眾人展示的游戲玩法中，這款游戲全程都沒有任何機械的、重復的培育計劃，而是根據現實時間走向，過一天是一天。
不僅如此，它會根據玩家的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以及各種各樣的初始選擇的不同，而出現各種各樣的不同劇情——就連鋼骨都沒搞明白這款游戲裡到底是藏著個人形AI，還是擁有特殊算法的超級電腦。
比如說，在第一天把倉鼠帶回車裡之後，玩家就面臨了幾個不同的選擇：
第一個：「是否打開盒子，把盒子裡的閃電倉鼠抱出來玩」。
選擇了「否」尚且還好，如果選擇了「是」，玩家讓倉鼠從車內看見了外部的景像和自家的整個結構住址，那麼就很有可能在第四天的時候因為沒有刷夠和倉鼠的好感值，而觸發「倉鼠跑路」的劇情。
第二個則是建立在將閃電倉鼠抱出來玩的基礎上的，一把倉鼠抱出來立馬就會觸發這個劇情：
「是否查看閃電倉鼠的性別」
正義聯盟全員，眼睜睜地看著大屏幕裡的「我」抬手就揪住了閃電倉鼠的後頸，然後把小團子拎了起來。
半空中，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閃電倉鼠瞳孔瘋狂地震，手舞足蹈地拼命掙扎，卻還是無力抵抗，在主人的手中侮辱地坦蛋蛋。
另一邊，「我」的母親還在興致勃勃地補刀：
「哎呀！看屁屁不就知道這是個男寶寶了嗎？公倉鼠的小屁屁可比母倉鼠的豐滿多了，你光看這只小家伙的臀部圓溜溜的呢！」
閃電俠換了個方向，把屁股牢牢藏起來：「……」
他開始考慮像之前超人那樣給自己的制服外面加一個掩飾用的短褲= =
仿佛又被雷劈中的正聯全員：「………………」
哈爾沙贊鋼骨外加戴安娜，四個人同時扭過頭，肩膀瘋狂顫動。
我們、我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如果不是——噗哈哈哈哈哈哈！！
按照天算，游戲裡幾乎每天都會出現二十多個不重復的劇情，再從不同的選項衍生出去，幾乎可以制作出一個無比繁復、問題數以千計的樹狀圖。
就好像真實的世界一般，玩家的每一個選擇就會立刻把自己和倉鼠之間的關系推向一個新的方向，每一個選擇都會改變最終的結局，造成種種意外的劇情。
玩家可能會在誤打誤撞之間，就刷夠了閃電倉鼠的好感度，也有可能要在這個過程中糾結曲折接近一個多月，在充分獲取了閃電倉鼠的信任之後，他才會主動暴露自己是超級英雄閃電俠的信息，並利用電腦鍵盤打字的方式，與玩家進行溝通。
——揭露這個身份的劇情需要延續三到四天的時間，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誤會和巧合。
倘若之前玩家觸發過『當著倉鼠的面換衣服』、『穿著睡衣對倉鼠進行胸埋』、『不顧倉鼠反對非要抱著倉鼠入睡』等劇情，很大概率會觸發『閃電倉鼠臉紅』，並表示要對玩家負責的劇情。
在這之後，玩家就會正式進入劇情，一邊幫助閃電倉鼠找到恢復原形的辦法，一邊帶著它調查那個能把人變成倉鼠的神秘人。
這個時期，游戲就會解鎖「外出」模式，也就是說，玩家終於能帶著閃電倉鼠外出了。
這個「外出模式」，的的確確就是真的外出。
——只要開啟了這個模式，就能把游戲機和自己的手機連接上，在手機上下好游戲之後，獨屬於玩家的閃電倉鼠就會開啟貼身保護模式，從游戲機鑽進手機，陪著玩家永遠不離開了。
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個游戲，是有定位系統支持的。
游戲系統會根據玩家所處的位置，自發地給出無數個解謎地點，這些地點有可能是某某知名大酒店，也有可能是某某公園，總之都會刷新在距離玩家一段路途，但是完全可以在半小時內抵達的安全地帶。
從正式劇情來說，想要繼續走劇情，帶著閃電倉鼠揭開謎題，就得自己親自抵達這些解謎地點，到了地方之後才能觸發相應劇情，一步步追蹤主線。
這種需要人外出走路打開定位的玩法……還真是十分新奇。
除開主線，在閃電倉鼠對玩家敞開心扉時，所有的日常劇情也會根據不同的環境、不同的選擇和玩家本身而有所變化了。
——游戲一開始的時候，要求玩家設置的「年齡」，就是用在這裡了。
日常生活的劇情發展，是會根據不同年齡的玩家而走向不同方向的。
比如說薇拉現在選取的「十八歲」階段，意味著玩家本身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年輕學生——那麼閃電倉鼠在暴露了身份之後，就會以一個成熟的男人的身份對薇拉小朋友多有照顧。
它藏在手機中時，如果定位地點抵達了某某大學，就會自動觸發「大哥哥耐心勸阻小朋友好好上學」的劇情。
「你應該好好上學的，1。」
通過作弊模式飛快地折騰劇情，薇拉很快就觸發了這一劇情，在她的手機裡，圓滾滾的倉鼠正在一本正經地以兩只後腿站立著，盡可能嚴肅地勸道：
「聽我說，孩子——不要再去XX點尋找線索了，這很危險。」
礙於之前的各種各樣的劇情走向，這裡會觸發的回答選項早就從「是」和「否」變成了八條不同的回復，諸如「你管我！」「我不怕危險。」「我不去調查，難道指望你呀！」等選項都擺在上面。
而如果之前觸發了某些曖昧劇情，此刻的回答中也會加入諸如「誰是孩子啊？我才不是小孩！」「你現在說我是小孩了？明明之前還說要對我負責！」等讓人臉紅心跳的選項。
而如果是定位到了某些酒吧或者游戲廳，閃電倉鼠也會自己跳出來，一臉不爽地要求還是學生的女孩子離開這些混亂的地方，神色閃爍之間，不乏對玩家的關心。
總的來說，這個游戲，不管是日常玩法還是劇情玩法，可玩性都太強了。
日常的玩法內，閃電倉鼠會根據之前的一切選項和玩家年齡身份而逐漸調整針對玩家的態度。
——就好像披著倉鼠皮的陽光大男孩一樣。
在遇見你之前，他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體會過和一個女孩子這樣貼身地相處，他的日常生活全都是拯救世界、救助中心城的普通市民。
可在遭遇這樣的突發狀況之後，他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只倉鼠，被迫成為了你的「禮物」，和你在朝夕相處之中逐漸熟悉，最終發展為了一段沒有辦法離開彼此的關系。
他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他知道你討厭什麼人，他知道你月經期間會身體不適，他知道你的生活環境和苦惱，因而會下意識地改變對你的態度，學會去照顧你，學會去適應你的脾氣……他的整個世界只有你，也習慣了只有你的生活。
日復一日的無數個小劇情，絕不重復的你問我答，構築了一個只屬於你一個人的閃電俠。
而主線劇情玩法中，光是「外出是真正的走出門跑到制定酒店和路口去打卡解謎」這點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了，整個劇情安排更是跌宕起伏。
因為沒有回檔這個選項，主線劇情會因為玩家各自不同的選擇、解謎成功與否而造成不同的劇情走向，雖說到了最後的結局，閃電倉鼠總會變回人形——但是在這之前，玩家也會遭到各種各樣模式的冒險。
比如說，如果玩家在某個地點的解謎失敗，那就會被游戲大反派蒙面人盯上，手機上會自動彈出模擬的短信或者電話——大反派壞人會用電話或者短信威脅玩家。
又比如，如果玩家繼續不停勸阻，重新返回解謎地點想要再度挑戰，不僅解謎難度會加深，還有可能觸發最終boss突然現身，需要當場立刻逃跑才行。
在這個流程中，甚至還有不少支線劇情。
這些支線劇情中最有意思的一個莫過於閃電倉鼠可能會想要去聯絡正義聯盟，在玩家幫助閃電俠完成了這個支線之後，就會接到來自正義聯盟的電話，和超人、蝙蝠俠進行一場對話。
（這電話裡的錄音還真是超人和蝙蝠俠的）
如果玩家太執著於這個電話，表現得對蝙蝠俠和超人念念不忘……閃電倉鼠還會吃醋。
「……」
巴裡傻乎乎地盯著大屏幕裡因為吃醋而重新對著眾人擺出圓屁屁的胖倉鼠，整個人都是震驚的。
以他的眼光，當然能看出制作出這樣一款游戲是有多麼不容易，多麼地耗費時間，也正因為如此，他更加想不通了：
「有這樣的技術，為什麼不去制作那種3A動作游戲，非要把這樣可怕的技術和創意用在掌游上啊？」
這游戲一看就耗時巨長且投入巨大，有這樣的錢跟精力，有這樣精彩的劇本，制作那些動作游戲不香嗎？
——光是想像一下這樣的投入來制作一款精彩的動作游戲，在場的幾個男人誰不熱血沸騰得手癢啊！
薇拉就暫停了演示，慢吞吞地反問：
「你應該知道你口中的3A游戲，具體代表了哪三個A吧？」
所謂的3A，其實就是A lot of money、A lot of resources、A lot of time的統稱，從明面上來說，也就意味著開發需要投入大量金錢和資源、開發周期長。
但是薇拉對最後一條的理解是：
「A lot of time並不單單意味著開發周期長，更意味著玩家需要在這款游戲中投入大量的完整時間。」
面對擁有大量劇情、且必須經過無數遍練習才能完成的游戲，玩家必須得專門騰出數個小時的時間來專門玩游戲，這個時間並不能是間斷的，而應該是連續的。
薇拉曾經就論壇用戶和超英整體粉絲進行過相關分析，從性別比例、年齡階段以及愛好偏向等諸多個層次考慮過這個問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
超英的粉絲和論壇活躍用戶中，女性占比達到了七成，而在這七成的女性中，學生和未成年孩子占據了三成，剩下的四成基本都為職場女性。
對於這部分的受眾來說，指望他們像專業的游戲發燒友一樣騰出大量的時間來使用游戲機玩游戲是不現實的，因為她們沒辦法抽出這樣的時間來。
那麼，如何吸引這部分的受眾，並影響輻射到她們周邊同階層的朋友圈呢？
……很簡單，利用碎片時間就行了。
「相較於你們期待的動作游戲，相信我，養倉鼠更適合。」
薇拉很淡定地拍板下了決定。
巴裡：「……」
他和其他幾個男孩同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復雜神色。
雖然但是……
薇拉的話當然不可能不信，可是他們還是想玩動作游戲，想看自己在游戲裡大殺四方啊！！
正如幾個男孩們不懂女孩、也不懂薇拉的戰略策劃一樣，薇拉也不能明白這群直男對於ACT游戲的瘋狂推崇，直到散會之後，沙贊和哈爾他們都還在暗自可惜。
誒。
養倉鼠的游戲再怎麼厲害，怎麼能比得過大殺四方呢？
在眾人，尤其是主角巴裡心塞到了極點的猶豫和隱隱的懷疑下，薇拉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僅僅用了一周的時間，就把這款游戲完善好，並公開發行了出去。
萬萬沒想到，這款《倉鼠精飼養手冊》發行不到一周……就引起了一場海嘯。
全美上下，幾乎是所有的年輕女性，對著倉鼠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巴裡：？？？
第92章 溫柔的你
所謂的碎片時間, 指的就是人們在工作、學習等安排好的日程之外的那部分時間。
這種碎片時間可能是課間的十分鐘、可能是中午吃完飯以後的午休時間、也有可能是睡前躺在床上的一刻鐘。
總之，這些零碎的、沒有辦法被系統利用的時間，就被稱作是碎片時間。
絕大多數人並不懂得如何管理這樣的碎片時間, 在多數時候, 他們利用這樣的時間刷刷社交網站、看看雜志、發發呆也就過去了。
彼時, 把目標定位在這樣的碎片時間上的短視頻應用和其他應用還未出現，身為業內人士的薇拉就已經率先提出了「利用手游滿足消費者的碎片時間」的概念。
她不僅提出了, 還帶著克拉克一塊兒發表了論文, 在業內其他人士都還在猶豫懷疑時，快狠准地出手，仗著背後有澤維爾學院那群讀作變種人寫作掛逼的後勤人員鼎力支持, 立刻就把這個養倉鼠的游戲給上架了。
尚未反應過來的商界人士：？？？
不得不說，這段時間以來，薇拉和正聯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甚至連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導致這些人看在眼裡, 怒在心底。
第二次表彰大會才過不久, 這些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繼續胡扯超英的壞話, 就只能暗暗聯系某些媒體，大肆鼓吹正義聯盟的商業化陰謀。
在《倉鼠精飼養手冊》正式上架前一天, 無數的污蔑和惡評如同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頭來，以各種各樣引人震驚的標題和噱頭抨擊正聯：
「無私英雄身後的黑幕？超級英雄如何淪為超級商品？」
「正義聯盟的墮落史——世界的英雄搖身一變成為了牟利的墊腳石，太陽終於隕落。」
「他們利用苦難和危機成為英雄, 他們利用無辜的生命成為商人。」
傳統報媒、網絡自媒體……以及各種各樣的小型電台，利用這樣的報道大肆抨擊正聯。
在報道中, 他們憤怒地把正聯和各個行業的公司進行合作, 並售賣自身IP一事, 重點就是現在這個該死的《倉鼠精飼養手冊》——這就是超英利用自身形像牟利的鐵證啊！！
這場突然而來的輿論危機倒不是軍火集團和沃克政府下的手，而是游戲行業的巨頭公司，再加上其他行業一些看不上超英，卻又害怕正聯身負的市場潛力的公司聯合起來的結果。
正義聯盟在游戲、漫畫等領域動了人家的蛋糕，會出現這種抹黑並不奇怪，對此，薇拉甚至都懶得動手去折騰這幫家伙。
……因為這些報道和新聞明明是帶著昭然若揭的惡意和抹黑之情發出的，可是新聞下方的所有評論卻在無限跑偏：
「什麼？？正義聯盟現在居然出超英游戲了？不看這篇報道我都不知道呢！謝謝安利！《倉鼠精飼養手冊》是吧？在預約了！在預約了！[抱拳]」
「回復LS，不是正聯出游戲了，而是有家游戲公司拿到了正聯的IP版權啦……不過沒差，只要有超級英雄在裡面我就衝了！」
「隔著屏幕我都要笑死了，評論什麼情況啊？人家正正經經地罵正聯，你們怎麼能把這篇報道當成廣告看？」
幾乎所有人都沒把這篇報道當成一回事，除開點贊最高的幾條嘲諷，評論下方一水都在罵報道新聞尬黑正聯。
——想也知道啊！
如果正聯真的想借此賺錢，直接把之前的超英團子手辦明碼標價賣出去不就行了？之前超英團子在全網風靡的時候，不少人可是願意一萬塊買一只團子的好嗎？！
更何況，看看超人、看看神奇女俠，他們若是真的想掙錢，何必用這麼麻煩的辦法呢？
經歷過之前超英團子事件，壓根就沒人相信這套說辭。
對方買通媒體一通操作下來，非但沒讓正聯掉粉，反倒引起了游戲界內無數玩家的關注，大家都對借用了超英IP上架的倉鼠精提起了十二分的興致，預約量蹭蹭上漲，相當於免費給正聯打了一次廣告。
游戲界內的使壞人士們：「………………」
「沒、沒關系！」
有人強行撐起台面，冷笑著買通了游戲業內的專業測評員和諸多游戲網站，惡意地操縱《倉鼠精飼養手冊》的測評評分，想要通過游戲業內常用的競爭手段將正聯的游戲徹底攪黃。
「正聯這是在自掘墳墓！他們不把IP給我們，反而交給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公司，不去搞3A大作，而是搞出了什麼養成類的手游——市場會教他們做人的！」
「看這個制作周期和容量大小，估計也就是個哄年輕姑娘玩的小玩意兒。」
「這定價……呵呵。」
「正聯的代理人是誰來著？薇拉.塞納？到底是年輕了，沒接觸過游戲業就敢這麼亂來。」
這幾乎是所有大型游戲公司分析人員對此的看法了——在3A游戲大行其道、各家游戲公司都竭力在游戲畫面、玩法和劇情上下功夫的現在，正聯現在在這種簡陋的手游、養成類游戲上下功夫，可謂荒謬可笑。
什麼？
你說利用碎片時間？
這個概念僅僅只是剛剛提出——誰第一個去吃螃蟹，那就是頂著天大的風險。
對此，不少游戲業內的分析員信誓旦旦：
「這個什麼可笑的倉鼠精養成游戲要是能回本，我當場就把鍵盤給生吞下去！」
不可能回本的！
這破游戲壓根就沒市場！
……
一周以後，《倉鼠精飼養手冊》下載量成功登頂，成為游戲市場當月最受歡迎的游戲，IGN評分高達9.6分。
游戲界業內員工：「……」
分析員們：「………………」
黑幕！肯定是黑幕！
這他媽全是黑幕！吞鍵盤什麼的我們不認的啊！
可惜，縱使整個游戲界都在自欺欺人地大罵正聯和薇拉，也改變不了閃電倉鼠走進千家萬戶的手機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暫且不說從游戲上架之前就已經預約的超英粉絲、論壇用戶們，這款游戲自從發行的第一天開始，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諸如谷歌等搜索引擎，有關於「倉鼠」、「閃電俠」等單詞的實時搜索率支線上升，有關於「中心城」、「寵物店」等推送莫名其妙地變多了。
諸如油管等視頻網站，「《倉鼠精飼養手冊》游戲測評」一下子占據了頭版頭條，點擊量和收藏量瞬間爬高，引得無數視頻UP主爭先恐後地模仿。
而諸如推特一類的社交網站則表現得最為明顯，從游戲上架開始，有關於倉鼠精飼養手冊的話題就沒下過熱搜。
第一周，剛剛接觸游戲的大家，基本上還在討論倉鼠……以及閃電俠的屁股。
「啊啊啊神仙游戲！神仙游戲！媽媽問我為什麼掛著痴漢笑看手機！」
「我人沒了我人沒了！這只奶茶倉鼠有那——麼可愛！」
「是我的錯覺嗎？閃電倉鼠的屁屁好像比正常的普通倉鼠要圓一些，是游戲設定還是閃電俠本身……就有這麼圓？」
話題很快歪樓，於是熱搜話題榜首就從#我家的倉鼠精#，變成了：
#翹屁嫩男閃電俠#
無數人在這個話題下一本正經地討論起了這個嚴肅的問題：
「閃電俠的身材到底怎麼樣？」
「他的屁屁有綠燈俠那麼翹嗎？他有臀窩嗎？中心城的人別裝死，倒是出來現身說法一下啊！」
「中心城曾經親眼見過閃電俠的路人舉手發言：真的有那麼翹！身材真的有那麼好！雖然沒有照片（閃電俠速度太快了拍不了照），但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天天穿著緊身制服滿大街溜達，你們親眼過來看看就懂了！」
伴隨著這個話題，前來中心城旅游的人數直線增加，被游戲提到過的寵物店門庭若市，迫不得已地掛出了「本店倉鼠已售罄」的招牌。
巴裡：「……」
……薇拉，你看看這熱搜QAQ
就在這位純潔無辜的男青年真的開始很嚴肅地考慮在制服外面加條褲子時，終於有新手玩家陸陸續續地獲得了自家倉鼠的信任，解鎖了「外出」模式。
等到這個時候，大家終於沒空再去關注閃電俠的屁股了，紛紛情真意切地養起了倉鼠。
學校裡，蘇珊和好友人手拿一只倉鼠，一到下課時間就忙不迭地摸出手機，和同伴們交流溝通各自的倉鼠飼養經驗。
不僅僅是她們，整個學校裡就沒有姑娘不養倉鼠的，就連許多老師都加入了倉鼠飼養小組，一回辦公室就偷偷抱著手機姨母笑。
公司裡，無數女員工的工作效率支線上升，如果說之前的職場勾心鬥角是攀比鞋子、首飾、包包的話，現在就完全變成了倉鼠攀比大會。
這個妹子狀若無意地炫耀著「昨天晚上我家閃電倉鼠跟我告白了」，那個姑娘得意洋洋地哀嘆「我家倉鼠睡覺都要粘著我」，一樣的刀光劍影火花四濺。
中心城內，白天的時候巴裡以警員身份待在警署，親眼看見半年之前還對「閃電俠」的存在極為不滿的阿姨大姐小妹等各類同事抱著手機發出「嘿嘿嘿」的笑聲，時不時還伸手戳一戳屏幕裡的閃電倉鼠的屁股。
巴裡：「？？？」
等等！說好的討厭閃電俠呢！？？
嘴角抽搐著離開警署，一走到馬路上，就看見幾個女孩子手裡拿著手機，嘻嘻哈哈地走了過去，他眼尖地看見手機屏幕裡蹲著一只眼熟的倉鼠。
小姑娘們臉紅心跳地嘰嘰喳喳：
「之前新聞報道總是只把鏡頭給超人、蝙蝠俠——我可生氣了！怎麼能沒有中心城的閃電俠呢？」
「超人、蝙蝠俠、綠燈俠是很好啦！但是不是我的菜，你們懂吧？還是閃電俠最適合當男朋友啦！」
「我爸媽之前一直都罵閃電俠是個蒙面壞蛋，現在游戲一出，我媽媽立馬叛變了，每天抱著手機不放，把她的倉鼠看得比我爸還重要！現在我爸要是一罵閃電俠，她氣得晚餐都不讓我爸吃了哈哈哈——」
巴裡：「。」
啊這。
夫人，大可不必……
車站裡、書店內、咖啡館中，巴裡打眼望過去，幾乎所有的姑娘都在低頭看手機。
……手機屏幕裡是熟悉的倉鼠屁股。
巴裡：「……」目瞪口呆.JPG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游戲能火成一個現像！
鋼鐵直女薇拉之前可沒有觸發過任何感情劇情和支線，只看過主線的巴裡整個人都處在懵逼之中，怎麼都沒搞明白：
不就是養倉鼠嗎？
不就是個簡簡單單的飼養外加幫助閃電倉鼠重新變回閃電俠的游戲嗎？
為什麼這麼一個手機游戲，會超越所有3A大作啊啊啊？？
同樣的問題還發生在整個游戲界，拋開早就購買了游戲並進行測評的專員不說，諸多大型游戲公司在跌破眼鏡之後，才手忙腳亂地跟著購買了倉鼠精飼養手冊。
不玩還好，一玩上手，之前還在懷疑正聯是不是找關系搞黑幕的人，總算是恍然大悟。
——這他媽的哪裡是一個單純的養倉鼠游戲啊？
這特麼的分明就是養老公游戲！！
《倉鼠精飼養手冊》這個游戲，是由薇拉一手寫的劇本。
它本來是應該以漫畫的形式出現的，就和當初《綠燈俠：微薄之光》是一個時間點寫出來的，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由漫畫轉變為了游戲。
別的不說，這個游戲CG裡的絕大部分場景，都來自史蒂夫之前的原畫稿，這個有關於閃電俠的劇情，從本質上來說，是一個宣傳正義聯盟精神的故事。
《綠燈俠：微薄之光》，通篇之中都在敘說超英不被民眾理解的苦悶和心碎，一開始的時候，薇拉是想利用這篇漫畫喚醒公眾的同情心的。
而《倉鼠精飼養手冊》，則更像是正義聯盟的超英們對於這種苦悶和困難的回應。
在這個故事中，閃電俠是一個極為積極陽光、永不談放棄的年輕人，縱使變身為了倉鼠，縱使自己毫無能力，也依舊心懷大義，盡可能地拯救世界。
他的存在就是在告訴所有人：超級英雄從不會被所謂的困難和痛苦所打倒。
縱使外界從不看好，縱使身負無數惡名，縱使受到陰謀詭計的迎頭痛擊。
哪怕是變成了一只可以隨便被人捏死的倉鼠，他也是超級英雄。
他的存在和言行，給與玩家的不是所謂的游戲，更不是短暫的歡愉……而是一個全新的、溫柔的世界。
南希就身處在這個溫柔的世界中。
南希今年二十七歲，未婚，獨居，從鄉下農村孤身來到舊金山打拼，沉默寡言，平凡至極。
因為長相普通而沒有男友，因為專業普通而只能做最普通的人事工作，南希每天都很忙碌地工作，她沒有存款，沒有汽車，每天都在為了房租奮鬥，連獨自跑去餐廳大吃一頓的勇氣都沒有。
窮，不好看，每天都要加班，高強度的工作，沒有合得來的朋友……在這樣壓抑而孤獨的環境下，南希很快患上了輕微的抑郁症。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卻在工作的時候異常嗜睡，之前游刃有余的工作現在卻完全無法完成，效率低下不說，還經常丟三落四、把一切都忘記了。
不僅如此，她還總是頭痛、沒胃口吃飯、害怕和其他人溝通交流……只想龜縮在租的房子裡，哪兒都不想去。
她沒錢去看心理醫生，就只能強行壓制住情感，努力地變「正常」——可想而知，這樣的南希，對於這個冷漠的世界毫不關心，更別提是超級英雄了。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倉鼠精飼養手冊》上架，並迅速風靡了整個公司，為了讓自己變得「合群」，南希很勉強地跟風下載了這個游戲。
當那只白白胖胖、周身圓滾滾的奶茶倉鼠在她的手機中時，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一開始的時候，南希是真的不知道開頭動畫CG裡的閃電俠，她就帶著一種飼養普通倉鼠的狀態，和閃電倉鼠互動。
不得不說，這個游戲安排的互動劇情是真的很多，多到超出了南希的想像，她抱著一種莫名的惡作劇心情，把自家的這只奶茶倉鼠調戲了個遍。
什麼拎起倉鼠讓它坦蛋蛋啦，什麼當著倉鼠的面換衣服、並故意看它紅著臉蜷縮成一團只露出圓屁屁啦，什麼把倉鼠抱在懷裡、親口啾啾它的腦袋啦……南希做了全套。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抑郁症和自閉好似都是針對人類的，一旦對著可可愛愛的小動物，就蕩然無存了。
她顯然愛極了小倉鼠，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這只胖倉鼠的小屁股，晚上回家第一個想到的也是給小倉鼠喂食。
為了早點回家，她甚至頭一回壯著膽子對上司嚴明自己不想加班，對把工作推給自己的同事態度強硬。
這樣的行為，對於之前那個膽怯的南希來說是不可想像的，她害怕和這些人交流，也害怕和人吵架，更害怕觸怒上司主管而被辭退。
可是，倘若再像之前那樣加班到深夜，小倉鼠肯定會被餓死的（飼養不及時就是會死），所以南希為了小倉鼠，聲音發著抖地對上了公司裡的人，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
然後她就成功地逃避了加班，也成功地把這些任務還給了同事，准點打卡下班了。
沒有被罵，也沒有被同事厭惡排斥……這一切，根本就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困難。
當聽見上司恍然大悟著說「原來你不願意加班啊？」，當看見同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不方便就算了，對不起啊」的時候，南希好似突然明白了什麼。
當天晚上六點，她准時回家，抱住游戲機，望著屏幕裡的奶茶倉鼠，嗚嗚地哭了起來，好似要把過去在職場上受過的委屈都宣泄出來。
半個月後，在南希都快把小倉鼠當做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時，主線劇情解鎖了。
奶茶倉鼠終於敞開心扉，對南希言明了自己的身份。
完全不懂游戲的南希：「？？？」
什麼？！
這只倉鼠是個成年男人？這只倉鼠還是個超級英雄？？
回想起自己之前對倉鼠干過的事……那不就變成自己在耍流氓了嗎？！
南希立刻漲紅了臉，轉頭就去查了查所謂的「閃電俠」。
什麼？！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閃電俠這個英雄？？
原來那個叫做正義聯盟的超英組織還有官網論壇？？
社恐的南希注冊了論壇，一頭撲進論壇新開發出來的同人游戲區，和這個板塊裡數以萬計的小姐妹們一塊兒探討起了如何養倉鼠。
在論壇各種各樣的攻略貼和秀倉鼠帖裡，南希總算是放下了之前的成見和疑慮，開始認認真真地養起了自己的倉鼠。
等到閃電倉鼠鑽進她的手機中之後，南希的整個世界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
每天早上，閃電倉鼠會率先叫她起床，對她說「早安」，然後不厭其煩地絮絮叨叨，讓南希記得吃早餐、記得出門增添衣物……下雨了記得帶傘等等。
不僅如此，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還要提醒她過馬路要小心車輛！
望著手機裡的倉鼠憂心忡忡的模樣，南希莫名有種被男人當成了小孩子在寵著的感覺：
「知道了！我都二十七歲了，又不是小孩子！」
「二十七歲怎麼了？」
倉鼠一本正經，豆豆眼十分嚴肅，「你這個樣子，和十六七歲有什麼區別？」
「……」
南希抿了抿嘴，閉上眼睛微笑起來。
被一個人這樣放在心底，她很安心。
每天在公司裡，閃電倉鼠就會很努力地把自己藏起來，除非南希主動找他說話，否則他基本不會打擾南希。
就連偶爾的同事過來炫耀自家倉鼠，並想要南希也擺出自己的閃電倉鼠時，他也龜縮在手機的後台裡死活不出來，就是不讓同事看見。
「我為什麼要出去見她啊？」
事後，閃電倉鼠從角落裡鑽出來，好似要伸出爪子，敲敲南希的額頭，「你是傻瓜嗎？她讓你把我叫出來你就叫？」
「她都這麼說了——」南希語氣吶吶。
「南希。」
這一回，倉鼠的表情越發無可奈何，那雙圓乎乎的豆豆眼中，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好似無奈，又好似心疼。
「南希，你要學會去拒絕別人。」
「我不敢……我怕她們生氣。」
「沒事，我在。」
變身成倉鼠的成熟男人一字一頓地說，「……我守著你。」
……她因而學會了拒絕。
和倉鼠的感情漸濃，從來都害怕出門的南希又一次鼓起了勇氣，帶著倉鼠走出了家門，來到附近的酒店定位，進入了主線劇情。
……她因而走出了家門。
她本來非常害怕，站在人群中就會不由自主地頭痛、冒冷汗，卻在酒店門口，遇見了好幾個同樣前來打卡的游戲玩家。
一群姑娘們面露微笑地，主動把南希拉進了隊伍。
「你是新玩家嗎？」
「來來來，第一次解謎的時候可能會有點兒疑惑，不過不要害怕，我們來幫你！」
「沒關系，不要害怕，我們來交換個論壇ID呀……」
……她因而擁有了新的社交圈。
日復一日，手機裡的奶茶倉鼠主動露頭的次數越來越多。
「對著鄰居太太笑一笑吧，南希。」
她嘗試著對著鄰居太太笑了笑，獲得了對方一個友好的「早上好」，她因而開始和這位看似嚴肅古板的老人熟稔起來。
「不許挑食，蔬菜水果都要吃……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挑食了？」
向來只吃外賣和漢堡的她跑到商場，購買食材學著自己做飯。
「為什麼還不睡覺？你睡不著？唔……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好了。」
總是沒辦法睡著覺、需要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她，在倉鼠笨拙的故事下，掛著微笑沉沉睡去，一夜好夢。
原來這個世界……沒有想像的那麼冷漠惡劣。
縱使有千般疲憊萬般不好，至少，她的超級英雄還在守護著她。
南希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她作息規律、和鄰居關系變好、擁有自己的朋友圈、在公司裡不卑不亢，反倒被人看在眼裡，拿到了加倍的獎金。
她穿上職業套裝，眸光清亮有神，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勇氣，面對什麼樣的挑戰也完全不害怕。
……她不害怕了。
她的守護神，是一只倉鼠，是全世界最溫柔、卻獨屬於她的超級英雄。
——這個游戲，從本質上而言，帶給所有人的，是那顆溫柔的心和守護的英雄呀！
抑郁症不治而愈的南希，甚至在假期前往了中心城，像是論壇裡的其他粉絲迷妹們一樣，她想要親眼看看那個傳說中的超級英雄——閃電俠。
此時此刻，南希的形容舉止都落落大方，不復從前的怯弱膽小，反倒強勢活潑起來。
她和一堆姑娘們一塊兒前往中心城參觀，並在「建立閃電俠博物館」的聯名申請下簽了名，在當天入夜之後，一群姑娘們真的看見了正在追緝犯人的閃電俠！！
伴隨著那道熟悉的紅光閃過，對游戲開場CG一清二楚的南希臉紅心跳，像其他迷妹們一樣瘋狂尖叫起來！
「是閃電俠！」
「是閃電俠！是人形的閃電俠！老公看這裡！」
注意到戰鬥很快解決，許多站在遠處的姑娘們一邊尖叫一邊朝著閃電俠的方向湧去，南希也想去，不過她被同行的另一個朋友給拉住了。
「確定那是閃電俠嗎？」
性格多疑的友人雖然心動，但是還是多問了一句，「會不會是什麼壞人假冒的閃電俠呀？」
「不可能！」
對閃電俠已經十分熟悉的南希義正言辭、果斷地反駁道，
「那就是閃電俠！我敢保證！不信你看！」
說著，她手指一抬，示意友人看向遠處那個紅衣男人……的屁股。
南希認真道：
「你看那只圓滾滾的倉鼠屁股！這個翹屁嫩男絕對就是閃電俠了！」
第93章 抓混蛋啦！
在倉鼠精風靡全美的同時, 制作並發行該款游戲的韋恩藝術娛樂公司立刻進入了游戲圈眾人的視線裡，成了一匹讓無數業內人士怒吃鍵盤的黑馬。
作為韋恩集團旗下的最新子公司，正如布魯斯和查爾斯一開始談好的那樣：成員全都是待就業的變種人們。
也因為這家公司拿到了正義聯盟的IP版權, 眾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韋恩集團已經和正義聯盟合作的預兆。
事實上, 也的確如此。
伴隨著倉鼠精飼養手冊的火爆, 布魯斯.韋恩公開宣布成為正義聯盟的資助人，並專門為正聯設立了基金會, 專門負責正義聯盟的戰損和補償等問題。
這一舉動成功地讓數個億萬富翁紅了眼，後悔得捶胸頓足，表面上大罵布魯斯.韋恩是正聯舔狗，背地裡嫉妒得抓心撓肺。
——麻蛋！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招呢？！
正聯形勢一片大好, 很明顯就是一個面向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巨型廣告招牌，結果就被韋恩給搶了先！
不僅如此，基金會避稅、洗錢、還能逃脫監管……韋恩能從中謀取多少私利啊！
……壓根沒人把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聯系在一塊兒，也壓根沒人懷疑那什麼新成立的韋恩藝術娛樂公司。
一舉數得, 薇拉忙忙碌碌了兩個月, 好不容易稍微松口氣, 就又接到了幾個億萬富翁的邀約，大有和韋恩集團比著出價的意思，甚至還有和布魯斯差不多年齡的富二代公子哥「犧牲色相」，有意勾引她的。
薇拉：「……」
正聯眾：「……」
果然開了這個口子，傾斜的洪水就開始抵擋不住了, 眼下, 正聯既要防著政界人士的反撲，同時也要開始防備某些商業陷阱了。
最令薇拉感到無奈的是, 她被某富二代隔空示愛的消息一出, 第一個趕過來湊熱鬧的, 居然是基本從不關心這種八卦緋聞的托尼.斯塔克。
此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搞到了她的手機號，直接越過瑪麗打到了她的手機上，調侃意味十足地問薇拉：
「怎麼，你只考慮韋恩，不考慮斯塔克嗎？」
——明明我才是最先開始聯系你合作的人，怎麼還能被布魯斯.韋恩那人給截胡？
「抱歉，斯塔克先生。」
薇拉理也不理這話都不好好說、非要口頭占便宜的男人，涼涼地道，「對總統先生好一點兒吧。」
——如果現在是斯塔克工業和正義聯盟合作，信不信沃克明天就能吊死在斯塔克工業大門口？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低低的笑聲，隔著手機都能感覺到男人的好心情。
「是嗎？我不信。」
那一頭，托尼還在嘴賤，仿佛玩心大起一般，他興致勃勃地道，「一周之後，等我給你一個驚喜？」
薇拉，毫不猶豫地：「謝謝，我不需要。」
「好的，記得等我從阿富汗回來，女士。」
男人好似完全沒聽見薇拉的拒絕，自說自話地道。
在薇拉還沒有說出「一路平安」的客套祝福時，他又率先掛斷了電話。
薇拉：「…………」
說實話，這群億萬富翁的糾纏，的確給她造成了一些麻煩。
因為被這群人這麼一折騰，薇拉還真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回華盛頓。
神盾局整頓好之後，那位可能會威脅到薇拉的無名殺手就沒有再在美國境內出現過了。
與此同時，正聯這邊的追查九頭蛇其他基地的工作，卻被總是被人搶先一步。
有好幾次，鋼骨和蝙蝠俠追查到了九頭蛇的分基地，帶領正聯前往搗毀時，就會發現那裡的基地早就被人血洗一空——和不會下死手的正聯不同，那個搶先的家伙下手極為殘暴，整個基地裡基本就沒有活口，每具屍體的表情都極為猙獰痛苦，好似死前遇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通過現場屍檢，布魯斯懷疑這個血洗九頭蛇的家伙就是曾經干掉九頭蛇女間諜的人。
也就是說，此人和九頭蛇或許有什麼私怨，和薇拉本人沒什麼太大干聯。
收到消息，薇拉本來都已經聯系瑪麗打算離開韋恩莊園了，鬼知道天降無腦富二代，煩得她只能繼續宅在韋恩莊園。
滿心期待薇拉回家過聖誕節的克拉克：「……」
榮達集團的二公子是吧……他記住了。[微笑.JPG]
游戲正在火爆，整個輿論形式對於超英就更加友好了，薇拉又騰出手來，開始重新整頓正義聯盟官網論壇。
聯合鋼骨，薇拉在論壇裡新添加了同人板塊，並以官方的身份拉了廣告橫幅，以獎勵論壇積分為引子邀請諸位玩家分享攻略，立刻就引來了用戶們的踊躍參與。
這其中，大多數老用戶是真心想要炫耀自家的胖倉鼠的，而少部分新用戶的重點在於論壇積分。
——這些新注冊的用戶，基本都是衝著正聯明年的「一日驚喜」來的。
超英團子的魅力實在不小，更重要的是這些團子可是被叫出「一萬美金」高價的金坨坨，被有心人盯上也實在正常。
除開被超英團子和游戲吸引，並真情實意地成為超英粉絲的部分人之外，鋼骨就發現許多人都是一口氣注冊了十幾二十個小號，利用編出來的小程序每天靠頂帖回復等各種手段蹭論壇積分，把二十多個號全都刷成「活躍用戶」的。
這樣的行為，對於像蘇珊這樣天天打卡簽到，還自己產糧寫文的真實活躍用戶非常的不公平。
更有甚者，為了在短時間內刷成活躍用戶的，不惜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愛情小說改個名字就投到同人文板塊的，惹得整個同人文區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十篇文裡有九篇都在引起罵戰。
在所有的同人作品中，唯獨同人文板塊的門檻最低，大量新用戶湧入，最混亂的也是這個板塊。
見此，薇拉立即制定好了嚴格的版規，拉上鋼骨，一方面迅速清理那些僵屍小號，另一方面開始嚴格同人文板塊的寫文細則，把「嚴禁抄襲」這條放在了首位。
被她這樣一整頓，原本因為新用戶大量湧入而混亂不堪的正聯論壇立刻就干淨清爽起來，至少不斷惹起各種爭議罵戰的同人文、同人圖板塊區就已經太平下來了。
然而，薇拉能清理抄襲、僵屍小號、人身攻擊等問題，卻解決不了同人文板塊區新加入的另一撥人。
這一伙新人呢……跟抄襲、僵屍小號毫無干系，他們日常混論壇的唯一目標，就是像獵犬一樣瘋狂尋找有關於蝙蝠俠的同人作品。
找到了之後，就在評論區口吐芬芳，力圖把小說裡的一切細節BUG都扣出來，一點兒都不肯放過。
……簡而言之，這是一群杠精。
一直以來積分最高，被同人文區用戶譽為鎮站之寶的《蝙蝠俠他又壞又甜》，自打這群杠精湧入論壇之後，就收到了滿滿的差評和負分，打眼看過去，最新評論一水全都是同一撥人在刷負。
不僅刷負，還用詞粗鄙：
「這寫的什麼垃圾玩意兒？差評！」
「這他媽是蝙蝠俠？作者你怕是要笑死我？這麼蠢的男人也敢寫成是蝙蝠俠？」
「排雷指路：本文的蝙蝠俠是個活脫脫的大傻逼，從第二章 出現開始就被因為一個蠢女人而被普通黑幫脅迫，第三章就因為這個愚蠢的表子而放棄下死手，還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裡暈倒——fuck！老子看不下去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吧！」
「就這破文的積分居然還是最高的？這論壇裡的用戶都是***嗎？我***，**，***（此處和諧）！！」
這些在《壞又甜》裡來回刷負的人，很快就引起了眾怒，不少把《壞又甜》當成心目中的白月光的蝙蝠俠粉絲自然不干，兩方人馬在評論區裡互相辯駁，很快就變成了一場血雨腥風的罵戰。
薇拉能把罵人的那些小號全給封了，卻買辦法處置那些沒說髒話的小號。
是因為這些人雖說是杠精，但是杠得還挺有道理，比如說評論裡的數條刷屏排雷點都是一開始正聯超英們提出的那些邏輯BUG。
總不能就因為人家指出了文裡的不足，就直接把人給封號吧？
更何況，這群杠精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味的罵人、發泄對蝙蝠俠的怨念，而是單純就《壞又甜》裡的邏輯錯誤憤怒不已。
……又或者說，他們其實就是不能接受同人文論壇裡的作者普遍把蝙蝠俠塑造成一個「戀愛腦的傻瓜」。
不僅僅是《壞又甜》，只要是有任何關於蝙蝠俠的戀愛小說，這群蝙蝠俠專屬杠精絕對都會點進去，致力於挑剔出所有能被挑出的錯誤，像是偏執狂一樣，死命地糾正眾人心目中對於蝙蝠俠的固有印像。
「負分！蝙蝠俠壓根就不可能對著什麼人手下留情！這篇《穿成黑幫女頭目後和蝙蝠俠結婚了》就尼瑪的離譜！——蝙蝠俠要是真的會對這些女黑幫頭目動心，哥譚現在至於這幅模樣？」
「負分！蝙蝠俠下手哪有這麼顯擺？還比架勢擺刀陣？你干脆寫蝙蝠俠一招大威天龍把所有人都干掉算了！傻逼！」
「負分！什麼叫做『蝙蝠俠抱著女主角穿越哥譚夜空』？什麼叫『蝙蝠俠為了女主甘願露出放棄哥譚』？OOC到這種程度？作者把你地址交出來，我保證送個快遞給你！」
……負分，負分，負分。
一時之間，同人文區的蝙蝠俠同人文集體遭殃，無數心懷少女夢想、為了愛豆自割腿肉的小作者們嗚嗚大哭，被這群杠精噴得一一自閉，光是就此封筆的就有好幾個。
薇拉：「。」
確定了，這幫人不僅偏執狂，還是神經病。
所謂的同人文，從一開始的設定就是為了讓這群粉絲們圓夢的，以她們的生活閱歷來說，能寫出這樣的作品已經非常不錯了。
再說了，這群姑娘們從一開始接觸的蝙蝠俠，就是薇拉想要表現出的一個人設，由此引發並延伸出去各種二設也很正常——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蝙蝠俠，只要這個蝙蝠俠的本心未變，那就不能說這樣的設定是錯的。
同人文區裡的不少人顯然和薇拉想法一樣，也有不少作者非常不服氣地直面這群杠精，言明表示「你行你上」、「你這麼能挑刺有本事自己寫文啊」之類的話，然後這群杠精中還真有不服氣的人自己上手開始寫蝙蝠俠同人了。
暫且不提這群人中大多數寫小說都文筆極差、詞不達意還錯字連篇的問題，令人意外的是，在這些人的筆下，蝙蝠俠……居然真沒有OOC。
就拿其中一篇稍微過得去的短篇同人來說，這篇文寫了一個發生在哥譚的故事：
文中的女主是一個哥譚黑幫大佬的女人，她為了錢陪伴大佬數年，掌握了大佬不少秘密，也正因為如此，大佬派遣了殺手前來暗殺女主。
為了活命，女主拿上所有的證據就向警方求助，卻在此刻撞見了蝙蝠俠。
如果按照論壇裡的大家的普遍想法——從遇見蝙蝠俠開始，這篇文就會變成一篇標准的英雄救美文，出現諸如蝙蝠俠為了保護女主而與黑幫戰鬥啦、女主在被追殺的過程中逐漸愛上蝙蝠俠啦這樣的戀愛劇情……光是想像一下就覺得甜。
讀者們看到這裡，突然躍躍欲試，覺得這個素材和角度很可以。
可是，這篇文的作者壓根就不按套路來。
女主在遇見了蝙蝠俠以後，一個照面就被對方給揍了——因為蝙蝠俠看出了她還有所隱瞞，懷疑她是不是和黑幫大佬聯手做局。
「……」
滿心期待的讀者們，緩緩地打出了一個「？」
緊接著，蝙蝠俠嚴厲且可怕地利用各種手段從女主這裡審訊出了所有線索和證據，然後就把女主手裡捏著的所有證據搶過來，撇開女主自己單干了。
看到這裡的讀者們：？？
等等！蝙蝠俠為什麼不保護女主？說好的英雄救美劇情呢？！
英雄救美劇情當然還是有的：
蝙蝠俠在搜羅好證據單干之前，特意把女主關到了秘密監牢中嚴加看守，警告她不要越獄老實坐牢。
震驚臉的讀者們：？？？
不對勁兒啊！這篇文裡的蝙蝠俠……好像有哪裡不對？
然後女主就一直在監獄裡關著，吃著干癟的面包，天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對著蝙蝠俠破口大罵，一周多以後，蝙蝠俠搗毀了黑幫的所有陰謀，這才抽出時間來釋放女主。
——你以為這就是戀愛的開始了？
不，蝙蝠俠狠辣無情地……把不停叫罵的女主也送進了警察局，因為她在過去也曾和黑幫大佬一塊兒參與了多起謀殺案，她也有罪，需要被審判。
女主被送進了監獄，因自首態度良好而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全文完。
這個作者寫完了之後，之前的所有杠精幾乎都紛紛跑過來撒花點贊了，他們不僅在這篇瘋狂刷好評，還一臉欣慰地評論：
「點贊！終於有一篇寫出真實蝙蝠俠的文章了！」
「等等這個故事我好想有點兒眼熟……我可能猜出作者是哪個了。」
「這才是蝙蝠俠啊！這個論壇裡的所有作者都來看看！都給老子認真學！」
仿佛被喂了一整篇翔的讀者們：「……………………」
無力吐槽，但是想打人。
蝙蝠俠分明就是個外表冷漠但是內心深情的守護騎士，他怎麼可能會對前來求助的女性這麼殘忍？他明明是那麼好一個人！
你們非要把蝙蝠俠搞成這麼一個冷血到了極點、又死板又沉悶的鬼人設，你們這群杠精才是蝙蝠黑吧？
這一下子，蝙蝠俠粉絲們是真的怒了，戰鬥力蹭蹭上漲，和杠精們對噴起來。
察覺到了這一場罵戰的薇拉：「…………」
有鋼骨在，論壇的保密性不錯，對於用戶信息安全看得很重，這兩撥人在網上吵架，卻沒辦法查到對方的地址，要不然還真的挺糟糕的。
因為，從後台數據來看……這群突然湧現出來的神經病杠精，全都來自哥譚。
鋼骨過來順手操作了一把，這些來自哥譚的杠精中，有一半都源自阿卡姆瘋人院。
「…………」
還真是神經病啊！？
薇拉直接把這些資料丟給了布魯斯本人：「你的黑粉正在騷擾你的正經粉絲，自己去解決這個問題。」
布魯斯：「……」
他接過資料，一眼看見最上面的那篇毀三觀、引起眾怒的短篇，沉默了一下，一抬頭就看見了薇拉興致盎然的臉。
以薇拉的眼力，當然能看出此篇短文就是由真人真事改編的，也自然能看出這篇文中的字裡行間帶著一種對蝙蝠俠的埋怨和隱約的情意。
她盯著布魯斯，難得好奇地歪了歪頭，顯然是在暗中打著什麼主意：
「這篇短文的女主角現在還被關在阿卡姆？」
「卡娜女士身負多項指控，戈登掌握有諸多證據顯示她主動參與了多項謀殺案。」
布魯斯顯然不想讓薇拉在此事上糾纏，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個話題，冷冷地警告道，「不許私下聯系那女人，她很危險。」
見薇拉眼珠子亂轉就知道大事不妙，警告也沒用，關起來更是不可能。
實在拿薇拉沒什麼辦法的布魯斯干脆一口氣從薇拉這裡拿走了所有相關資料，打算當天晚上就解決掉哥譚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
通過鋼骨的遠程技術援助，布魯斯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突然腦抽、潛伏進正聯官網論壇的杠精們全都揪了出來，一一處理掉。
阿卡姆的那幫家伙很好解決，通知監獄長給這群混蛋斷網就行了。
至於滿口污言穢語，把那群粉絲小姑娘們罵得哭出來的諸多黑幫人士、反派人士……布魯斯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他一邊在論壇暗中監視這群人的發帖動向、調查他們的目的，一邊利用他們在論壇發布的只言片語總結出他們的行動，因而搶先一步預知危險，偵破對方的陰謀。
一時之間，哥譚反派黑幫人人自危，被蝙蝠俠折騰得哭爹喊娘，阿卡姆眾人遭遇斷網警告，日漸頹喪。
#今天你們把蝙蝠俠粉絲們罵哭，明天蝙蝠俠就把你們一一打哭#
因為現實裡被暴打，論壇裡的杠精們頓時偃旗息鼓，消失無蹤。
而為了可持續發展，布魯斯心機地把這群家伙中的一部分留了下來，讓他們繼續在正聯論壇活躍，方便他和鋼骨繼續跟蹤訊號來源，掌握這群家伙的動向。
鋼骨：「……」
論起老陰比，我誰都不服就服蝙蝠俠和塞納= =
用了兩三天的時間做完這些事，布魯斯還嫌不夠，為了以防萬一（怕身份暴露），他干脆把這些神經病寫的同人文也給刪了，順便又把同人板塊全都檢索了一遍，看見類似的、太過於寫實的同人文同人漫就動用權限調查作者身份背景。
這個工作顯然要繁復復雜得多，布魯斯整整耗費了五天的時間，也僅僅只檢索了一半的同人文庫——足可見正聯論壇的同人版塊裡有多少糧了。
在第五天的時候，布魯斯莫名其妙地檢索到了一篇非常可疑的同人文。
這篇文的名字叫做《玫瑰與騎士》。
名字不可疑，可疑的是主角身份，這篇尚且還在連載的同人文裡，女主角叫做薇妮莎，她的職位是廣告業內的一名創意總監，而男主角……則是蝙蝠俠。
布魯斯：「………………」
說實話，他本應該在看見這篇文的一瞬間就去查IP地址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這篇同人文小說。
故事的劇情是這樣的：
女主薇妮莎是廣告業內的一名大佬，因為接到了哥譚當地某大型財團的形像宣傳案子，她就孤身來到了哥譚，對這個城市進行調研。
這位叫做薇妮莎的姑娘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性格冷淡自持，是個標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僅如此，她還異常貌美，氣勢強悍，活脫脫地一朵帶刺的玫瑰。
作為一個商人女強人，薇妮莎絲毫不畏懼哥譚市內的混亂，她來哥譚的第一天就勇敢地只身闖暗門，還能在諸多黑幫的關注下全身而退，大佬無誤了。
強悍如她，在哥譚工作的這段時間裡，不僅完美地應對了所有職場上的陷阱和刁難，甚至還和一些當地黑幫達成了某種平衡。
在她獨身居住在哥譚的這段時間裡，驚險又不失巧妙地維護住了自己的安全。
可正因為如此，在幾個黑幫之間坑蒙拐騙、左右逢源的薇妮莎就這麼被蝙蝠俠給盯上了，因為一場誤會，兩個人很快就陷入了對峙局面。
在這篇文中，蝙蝠俠倒是沒怎麼崩人設，他在應對薇妮莎時的冷漠警惕態度幾乎就是蝙蝠俠本蝠。
可惜薇妮莎也不是吃素的，兩個人接二連三地撞在一塊兒，展開了重重精彩的博弈。
整個過程，如同一場華麗至極的探戈。
來自暗夜的騎士披著漆黑的鬥篷，他一手放在腰間的刀上。
驕矜至極的玫瑰身著艷麗的長裙，她像是炸毛的貓咪一樣豎起重重鋒刺。
他們在哥譚飛快地起舞，在快節奏的舞曲之下你來我往，殺氣騰騰，踢腿、旋轉、奔逃……每一個動作都暗含警告，敵意滿滿。
騎士被玫瑰扎得滿手是血都不肯放手，玫瑰被騎士左右擺弄也不肯示弱，蟹行貓步之間，兩個人都在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看著這段博弈的布魯斯：「………………」
這篇得刪。
但是為了薇拉的安全保證，刪之前他還是得看完。
然後他就看不下去了。
因為在精彩的博弈之後，這兩個人在博弈之間，居然互相產生了好感！
——他們跳著跳著，就開始真的親昵起來了！
騎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張開了鬥篷，包裹住了自己和玫瑰，鬥篷之下，他一粒粒地解開自己胸口的扣子，像是歡迎玫瑰的刺扎進他的心髒。
玫瑰依言而行，她不甘不願地咬著下嘴唇，冷笑著撞進對方的胸膛，突然踮起腳尖，潔白的虎牙不輕不重地咬在騎士的鎖骨上。
她重重地咬住他的脖頸，如同吸血鬼尋覓到了獵物。
他摘掉手套，粗糙的手掌強勢地揉過玫瑰的嘴唇，低頭用力地吻住她。
唇齒相交，玫瑰特有的香氣籠罩著他，騎士冰冷的盔甲一點點向玫瑰綻放，顛倒、糾纏、彼此啃噬吞食……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關掉了網頁，扶額三秒。
這特麼的……居然還是本小X文！！
光是想像一下薇拉看見這篇文的反應就覺得頭痛，布魯斯當即開始調查這篇文作者的IP。
正如許多來自哥譚的杠精一樣，這個作者的IP也被層層加密，顯得神秘至極。
可惜，在鋼骨這個大外掛的技術支援下，布魯斯沒用多久，就把這個加密破解完畢，他抽絲剝繭，氣勢洶洶地追查過去……
……
……
最終IP地址，顯示在韋恩大宅。
韋恩大宅，二樓，迪克.格雷森的房間。
查出一切的老父親：「……」
第94章 小說與現實
凌晨兩點, 正在三樓書房工作的薇拉敏感地察覺到了樓下劇烈的「砰砰砰」亂響聲音。
這股莫名的動靜來自於二樓迪克的房間。
——這一天，迪克.爹見打.格雷森，終於回想起了被訓練和實戰演習支配的恐懼。
直到憤怒的老父親找上門來, 這位專注蝙蝠俠小X文、還偏偏寫得很香甜的理查德太太才終於得以曝光。
他不止寫了《玫瑰與騎士》這一篇小X文，自打論壇出現, 這熊孩子就開始在論壇裡專注寫蝙蝠俠同人了，迄今為止，除開正在連載的這篇之外, 都有兩篇完結文了！
被抓現場的迪克：「…………」
抓到熊孩子現場寫小X文的老父親：「…………」
布魯斯實在震驚。
首先, 迪克白天上學晚上訓練或夜巡，他哪兒來的時間來寫同人文？
其次……熊孩子寫的小X文居然還干貨十足, 調情手段信手拈來, 火辣姿勢大膽出格——迪克.格雷森你解釋清楚這些「豐富」的知識都是從哪兒來的？？
熊孩子是不是在學校裡胡搞了？？！
「……沒有啊！」
迪克冤枉死了，小小聲逼逼，「這不是之前從您那看見的……」
——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怎麼對姑娘的，小孩子還不是有樣學樣嘛。
更何況，不說赫赫有名的布魯西寶貝兒, 布魯斯作為蝙蝠俠時遇見的姑娘也不少啊。
迪克繼續叨叨：「就像前陣子的那位卡娜女士……」
迪克作為羅賓可看得很清楚, 那位黑幫大佬的情婦很明顯就是對蝙蝠俠有意思嘛，言行舉止之間都不乏勾引之意，簡直就是活色生香。
可惜, 蝙蝠俠對那位女士毫無興趣，把她手裡捏著的情報和證據套出來之後反手就把人給送進牢裡了= =
「閉嘴，迪克。」
布魯斯忍無可忍地上前收繳了所有的文稿，不顧迪克的哀嚎和慘叫, 冷酷無情地把迪克的論壇賬號給封了。
老父親還一副為了迪克好的樣子：
「你要是想讓這篇小說被塞納發現, 那就繼續寫。」
「……」
迪克哀嚎聲戛然而止, 想到薇拉冷下來的臉，顯而易見地瑟縮了一下。
見到迪克此等動作，布魯斯有些不悅地抽緊了下頜。
因為從迪克這一舉動，他陡然發現，在這熊孩子的心目中，他對薇拉的畏懼程度是大於他的，也就是說，迪克可能會認為，薇拉在某方面上的話語權是高過布魯斯的。
布魯斯自認不是什麼獨斷專行的父親，他面露不悅並不是因為發現迪克不怕他，而是……困惑。
然後他就迅速得到了答案。
迪克，望著空空蕩蕩的存稿箱痛心疾首地說：
「但是您不是也不敢讓薇拉發現那個卡娜嗎……？」
是是是，您就不怕薇拉，不怕到完全不敢告訴她那個卡娜勾引您的實情，最近都不敢頂著花花公子的名頭徹夜不歸了。
布魯斯：「…………」
這怎麼能一樣！？
薇拉現在以客人的身份住在韋恩莊園，他是主人，每天早晚去問候一下是禮儀。
有她在，他壓根就不需要再跑到外頭去塑造什麼花花公子人設，薇拉一個人就能幫他運營好了，他為什麼還要故意和姑娘們開party徹夜不歸？
更何況，他不對薇拉說起卡娜的事，是因為以薇拉.塞納這幅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肯定又要借此宣傳什麼「蝙蝠俠與黑幫情人」之類的緋聞了！
他很正經！
他就沒、怕、過、塞、納！
對與布魯斯內心的各種想法，迪克一無所知，又或者說，即便是布魯斯解釋了，他肯定也不願意相信。
他的確是有點兒害怕薇拉，但是這種害怕和心虛，是建立在信服對方、害怕被對方討厭的基礎上的。
——他害怕薇拉，和他想要接近她、想要讓她永遠地留在韋恩莊園並不矛盾啊。
換句話說，迪克是很喜歡薇拉的。
他喜歡薇拉對待孩子時耐心且平等的態度，他喜歡薇拉用游戲給他們上課、寓教於樂的樣子，他喜歡薇拉給這個清冷的家帶來的改變。
有薇拉駐守莊園，布魯斯不會再出門和姑娘們聚會，而是每天老老實實准點回家。
有薇拉做對比，布魯斯每周都會抽出半天的時間，帶著迪克參加《文明6》歷史課。
有薇拉看著，布魯斯逐漸學會用柔和的方式來與迪克溝通。
在和薇拉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迪克心中曾經被澆滅的希望之火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他是真的挺想讓薇拉成為韋恩夫人的。
不止迪克，阿爾弗雷德看著薇拉的目光也越來越親切慈祥，和看著韋恩家未來的女主人沒什麼區別了。
可不論迪克和老管家再怎麼暗中給兩人制造機會，薇拉和布魯斯在大多數時間……都是沒有交集的。
一個在頂樓孜孜不倦地工作，一個在地底不知疲倦地工作。
撮合不成，眼看著又有富二代堂而皇之地追求薇拉，迪克哀怨至極，這才暗搓搓地寫起了同人文，借文載意，高舉薇拉.韋恩夫人的大旗瘋狂吶喊。
少年的表情變幻莫測，望向老父親的目光越發恨鐵不成鋼，以布魯斯的眼力，他當然清楚迪克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本來是不打算對迪克解釋自己與薇拉之間的合作關系的，但是看迪克和阿爾弗雷德都在持續想歪中，布魯斯暗嘆一聲，還是開口解釋：
「聽著，迪克，我和塞納之間沒有任何——」
話說到一半，男人的耳朵忽然一動，隨即終止了這場難得的父子談話，轉而走向房間門口。
迪克一愣，他順著布魯斯的動作凝神細聽，這才聽見走廊上傳來的輕輕腳步聲。
布魯斯顯然對這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熟悉至極，他轉身打開房門，剛好就迎面撞上了一雙異常熟悉的綠眸。
此刻是凌晨兩點一刻，明顯還在倉促忙碌的薇拉，此刻難得從三樓走下來，見到臉色難看的布魯斯開門，她眉頭一挑，懶洋洋地輕聲道：
「選個合適的時間再打孩子吧，韋恩先生。」
布魯斯：「……」
迪克：「……」
一聽見薇拉的聲音，剛才還耷拉著腦袋的迪克精神一震，好似小孩子找到家長告狀一樣，也借機湊過來，有點委屈地喊：
「薇拉——！」
老父親的眼刀子冷颼颼地就朝著熊孩子身上過去了。
迪克滿心以為薇拉是來替他說話勸架的，萬萬沒想到，薇拉僅僅只是看了迪克一眼，注意到布魯斯緊抿的嘴，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
「哦，所以……你在課余時間當作家的事終於曝光了？」
……
……
——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為什麼會不知道？」
一片混亂之後，三個人齊刷刷地坐在了蝙蝠洞裡，犯下大錯的迪克坐在中間的審判席，薇拉和布魯斯分別站在蝙蝠洞的兩側。
望著父子倆臉上如出一轍的壞臉色，薇拉卻還是一派鎮定自若，她甚至還有閑心品嘗咖啡。
「恕我直言，先生們。」
她把布魯斯刪掉的那些文章備份拿出來看了看，有些好笑地反問，「你們是否太過看輕論壇運營的分量了？」
她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十八個小時都在針對正義聯盟的宣傳運營而工作，是什麼讓這一對父子認為，她薇拉.塞納會疏忽大意到連這樣明顯的《玫瑰與騎士》都沒看過嗎？
早在迪克一開始連載的時候，她就已經關注到了這篇同人文。
對於自己被寫進同人一事，說實話，薇拉……還真沒什麼感覺。
她看了之後只覺得好笑。
這篇文的女主人公的確既視感明顯，簡直就是照著她的模板來寫的，但是倘若仔細看，就會發現，《玫瑰與騎士》裡的薇妮莎和她根本就是兩個人。
就拿文裡的「薇妮莎」和蝙蝠俠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來說，劇情裡是這樣安排的：
薇妮莎踩著多個黑幫的底線終於翻車，被某某黑幫綁架並要挾。
因為她自身的美貌，黑幫成員對她有了歪心思，欲對她不軌。
這一段的確有點兒像她和傑森當初被科倫那伙人劫持的場面，只不過在這篇文裡，「薇妮莎」的嘴被膠帶封住了……這伙人顯然知道薇妮莎的嘴炮能力有多強，因此干脆率讓她閉嘴。
在「薇妮莎」的不斷掙扎下，為首的粗魯男人嘿嘿笑著，仿佛調戲一般，隔著「薇妮莎」嘴上的膠帶強行親吻她——見此動作，「薇妮莎」像是被惡心到了一般，更加劇烈且憤怒地掙扎起來。
可怕的事情當然沒有發生，蝙蝠俠就在讀者的瘋狂吶喊中出現了，他帶著憤怒和殺意，用最殘酷的手段將這群膽敢對「薇妮莎」動手的老鼠們一個個干掉，最後抱起一身狼狽的「薇妮莎」，把她帶出了那個噩夢般的地牢。
「截止到一段為止，劇情的邏輯在線，且十分吸睛，不管是我還是布魯斯的人設都沒有半點兒崩塌，如果我是讀者，我會非常喜歡你這篇文的設定，迪克。」
當著面露尷尬的父子倆的面，薇拉又把那篇《玫瑰與騎士》翻了出來，鎮定自若地講解起了劇情，甚至還不忘誇獎迪克寫得不錯。
迪克：「……」
他寫這篇小X文的現場戲時眼睛都不眨，被布魯斯發現都無所畏懼……可此刻面對薇拉，自己的大作還偏偏被薇拉大魔王親自點評的時候，撐不住地漲紅了臉。
從耳廓到臉頰，從臉頰再到脖頸，迪克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極度的羞赧之情，他的全身皮膚紅得滴血，滾燙得好似在發燒。
迪克.格雷森：社會性死亡現場.JPG
「……不過，接下來的劇情就開始不對勁了。」
發完了糖之後，薇拉話風一變，又給迪克打了一棍子。
她指向文中蝙蝠俠把「薇妮莎」救出來之後的關鍵劇情點，冷酷無情地道：
「迪克，你崩人設了。」
迪克：！？？？
迪克：被暴擊當場劈中，不知所措.JPG
什麼！
我怎麼可能會OOC！！？
原文裡的這一段是這樣寫的：
【……蝙蝠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薇妮莎。
一直以來，自打這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開始，她就一直是氣定神閑、艷麗驕矜的。她穿著黑色的細跟高跟鞋，披著厚厚的大衣走過哥譚的大街小巷，在污水縱橫的地下世界裡踮著腳尖舞蹈，深紅色的裙擺和她勾起的紅唇一樣嫵媚，帶著一股可恨的優雅，與黑暗的哥譚格格不入。
她本應是那樣的，她本應該一直走在他的前面，把他騙得團團亂轉，親自引誘他闖入各種陰狠的陷阱，又言笑晏晏地蹲在邊上，一臉無辜地拉他上來。
可現在，這朵滿是棘刺、高不可攀的玫瑰，卻在他的懷裡無助地顫抖。
高定的風衣早就不知道被丟在哪個角落，深紅色的長裙被撕開了無數道裂口，露出了內裡潔白的皮膚。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周身都有被虐打的痕跡。
她低著頭，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蝙蝠俠的披風，好似攥住了一束救命稻草。
好似一朵乍經暴雨的玫瑰，枝葉凋零，又好似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貓，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男人伸手過去，握緊女人纖細的腰，他竭力想要薇妮莎冷靜下來，便低下頭，湊近她，一字一頓地呼喚她的名字：
「薇妮莎，是我，你安全了。」
「……滾開。」
女人的聲音還帶著微微的顫抖，她冷冷地回復。
她強忍住發抖的衝動，緩緩地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卻依舊在很努力地維持住自己的傲慢和驕矜，周身的敵意幾乎凝結成了一團尖刺：
「你可以離開了，蝙蝠俠，你還想看笑話到什麼時候？」
蝙蝠俠沒有說話，他低垂著頭，深深望著懷裡的姑娘。
沉默良久，他才搖頭，悶悶地回答：「我沒有。」
「你沒有嗎？」
薇妮莎冷笑一聲，她的語速突然變得飛快，
「如果你沒有，為什麼你非要揪住我這個過客不放？如果你沒有，為什麼你要一直打擾我的工作？如果你沒有，在剛剛那個混蛋強吻我的時候為什麼……」
「那不叫吻，薇妮莎。」
蝙蝠俠猛地出聲打斷了女人的發泄，他帶著一種昭然若揭的強勢，一字一頓地道，「他沒有吻你，你們還隔著膠帶。」
「你他媽——」
薇妮莎眉眼一立，剛要發怒，蝙蝠俠猛地低頭，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一般，惡狠狠地吻住了她。
她猛地僵住了。
帶著深深的欲念、強大到無法遮掩的占有欲的吻全方面地傾軋下來，男人灼熱的呼吸和玫瑰的香味互相交纏，他入侵了玫瑰的每一個角落。
粗糙的大掌抵在薇妮莎的腦後，她睜開眼睛，看著那雙隱藏不住濃厚愛意和占有欲的藍眸，男人的聲音好似透過身體接觸直接傳到了她的腦海中。
「那不是吻，薇妮莎。」
「……這才是吻。」
男人咕噥著，再度掠奪了她的一切。】
「…………」
整個蝙蝠洞啥時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尷尬之中。
寫出這段X文片段的迪克整個人好似被架在火上烤，而作為本文中的男主人公——蝙蝠俠也沒好到哪裡去，他雙目放空，假裝沒聽見一般看向遠方。
《壞又甜》那麼狗血都沒讓布魯斯變臉，偏偏《玫瑰與騎士》這篇讓老父親忍不住手癢，想把迪克這熊孩子給打一頓。
尤其是這熊孩子現在還在掛心這篇文，他執拗地想求個答案：
「哪裡OOC了啊？」
雖然很羞恥，但是作為距離薇拉和布魯斯最近的創作者，迪克覺得他有必要搞清楚為什麼。
布魯斯：「。」
很好，天涼了該打孩子了。
「很簡單啊。」
作為本文的女主角——薇拉反倒一點兒都不害羞，她一副坦蕩鎮定的模樣，耐心地道：
「如果真的是我，哪怕是布魯斯這樣突兀地吻我，我也不會像你筆下的『薇妮莎』這樣和他滾床單。」
又被cue到的布魯斯：「……」
迪克懵了一下：「不、不會嗎？」
「絕對不會。」
薇拉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卻平白透露出了一股滲人的可怕：
「如果換在現實裡，我不僅不會和這人滾床單，我還會給他一個巴掌讓他滾蛋——因為他這個也不叫吻，這、叫、做、強、吻。」
——在沒有確立關系，甚至在沒有挑明身份的情況下，未經允許去占一個姑娘的便宜，管你是蝙蝠俠還是什麼黑幫頭目，這種行為都叫做耍、流、氓！
「理查德，你要記得這一點。」
薇拉把同人文關掉，施施然地拿起邊上冰箱裡的可樂，又開始自制可樂咖啡：
「——尊重遠比愛情更重要。」
因為一切的愛，倘若沒有尊嚴的支撐，那就毫無意義。
你愛一個女人，卻不尊重她，那麼這份愛意便是畸形可憎的。
在很久之前，為了寫《壞又甜》這本小說，薇拉還是看了不少流行的強取豪奪戀愛小說的。
看完之後，她總結出了這類小說都是男主角在對女主角進行PUA的可怕結論。
如果一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將女人定義為了玩物，認為所有女性都是可以被掠奪、被擺弄的，那這人的愛就不值得半點兒期待。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尊重女性的人格和自尊，又怎麼能指望他會正常地愛一個人呢？
迪克似懂非懂。
蝙蝠洞裡黑漆漆的、帶著明顯的潮濕味道，在洞穴以外，有蝙蝠簌簌拍打翅膀的聲音。
在這樣一個陰森的、晦暗的、令人恐懼的地方，纖細卻脆弱的薇拉如同一抹月光一般，幾乎點亮了少年的眼睛。
在這樣若隱若無的光芒之下，迪克望著薇拉，整個靈魂好似被什麼東西劈頭蓋腦地撞了一下，讓他不由自主地難受起來。
「……對不起，薇拉。」
迪克低下了頭，聲音吶吶。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寫進小說。」
少年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成熟女人，心裡的愧疚之情蹭蹭上升。
而就在沉默之中，迪克都快慚愧到給薇拉寫個保證書時，一直做出沉吟狀態的薇拉這才開口說話。
她說：「不。」
尚未反應過來的迪克有點懵：「……不什麼？」
「我說，你不用為了這件事跟我道歉。」
薇拉一臉嚴肅，她指著迪克寫得小X文，語氣極為認真地道：
「你不是不該把我寫進小說——你是不該把我寫得比蝙蝠俠弱，明白了嗎？」
蝙蝠俠都隨便別人怎麼寫了，一個掛名的薇妮莎算的了什麼？
寫好了，就又是一個能夠出圈的好故事，何樂不為呢？
「怎麼說我也是騎士吧？」
薇拉莫名其妙，她一揚下巴，有些詫異地反問，「我明明是作為騎士過來拯救黑漆漆小公主的，你就不能寫成《外來騎士與哥譚公主》嗎？」
布魯斯：「……」
迪克：「………………」
搞了半天，塞納/塞納從一開始在意的就不是自己被編入了小說裡，而是在這部《玫瑰與騎士》裡，她被定為了嬌弱玫瑰這件事啊！！？？
不對！
等等——她剛才說誰是黑漆漆小公主來著？？
第95章 曲終人散[捉蟲]
真人下場, 親自把迪克OOC的地方指出來之後，薇拉當即離開了蝙蝠洞，重新返回三樓繼續工作。
從走進蝙蝠洞, 再到離開蝙蝠洞的整個過程中，她全程目不斜視，壓根就沒往周圍打量半分，顯然就是不想摻和進蝙蝠俠的任何行動，也對蝙蝠洞的諸多武器、情報毫無興趣。
見此, 一直在薇拉面前保持沉默的布魯斯臉色更加僵硬了。
打孩子當然是不可能的……在給迪克布置了一堆「作業」，取消這周親子課程作為懲罰, 強行壓著垂頭喪氣、遭到重大打擊的熊孩子去睡覺，又忙忙碌碌地把剩下的工作收尾，重新加固了迪克的IP地址之後, 才離開蝙蝠洞, 前往三樓。
此刻, 已經接近凌晨四點了，按照常規來說，薇拉應該早就結束了工作，回房休息去了。
可布魯斯就是知道，她今天絕不會像往日那樣離開書房, 抱著某種心思, 他登上三樓，果不其然地看見走廊盡頭露出的孤零零影子。
現在是十二月初, 哥譚就已經開始零星地下起了小雪，尚未成形的雪子落地就變成了雨水, 瞬間就消失在了漆黑的泥淖之中。
穿過幽暗的走廊, 一扇又一扇的落地窗外是潔白的月光, 布魯斯在光與影中穿梭而過，越是靠近盡頭，就越能感覺到寒冷。
露台的玻璃門開了一條縫，風霜雪氣沿著縫隙鑽進來，男人的腳步微微一頓，在靠近露台時，他刻意地制造出了一點兒走路的聲音。
木質地板嘎吱作響，正斜倚在露台上的薇拉立刻就扭過頭來。
白茫茫一片慘淡的月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臉上，越發顯得她蒼白、病弱，神色凜然而淡漠。
她站姿如松、脊背挺直，絲絨的連衣裙外是厚厚的毛毯，嗚嗚的風聲之中，麥色的短發上沾著零星的霜雪，帶著些微的潮濕。
薇拉就這麼維持著側身扭頭的姿勢望著布魯斯，她站在霜天雪色之中，背後是滿天繁星。
她的雙眸和繁星一樣明亮，和人間隔著一條長長的星河。
「道歉的話大可不必。」
見推開門走進露台的布魯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薇拉搶先一步阻止了這個倒霉的老父親替熊兒子解釋的想法，輕描淡寫地帶過了此事。
她是真的不在意。
不管是被寫進同人小說，還是在小說裡被寫成了蝙蝠俠的戀人，薇拉都不怎麼在意——真要說起來，她對於迪克開創出的這種強強流派的同人小說更感興趣，因為這說不定能引領論壇新潮流。
而從側面來說，正是她的這種不在意，才更能看出，她的情感是淡漠的。
她對待布魯斯，對待克拉克，對待正義聯盟的所有人，態度基本都是一致的。
除開對於戴安娜顯而易見的保護，在她的眼裡，不管是蝙蝠俠還是超人，都被明確地排斥到了私人情感領域之外。
從她一開始到現在對待超英絲毫沒變的態度，從她走進蝙蝠洞那副平淡的模樣，從她絲毫不在意自己和蝙蝠俠在小說裡滾床單來看，最不能敞開心扉、最不能適應團隊的，反倒是薇拉本人。
就好像被厚厚的繭包裹住的蝴蝶。
將這只半透明的繭握在掌心，能感受到蝴蝶的動作，能隱約看出蝴蝶的美麗，甚至能收攏手掌、輕而易舉地將蝴蝶置之死地……卻沒有辦法撕開這只繭。
沒有人能觸碰到她。
她體貼、她有分寸、她沒有一處做得不完美；
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和整個正義聯盟毫無干系，她不願意把真實的自己暴露出來。
她甚至還覺得自己足夠體貼——疏遠態度明顯熱絡過頭的超人、綠燈俠；抗拒與正義聯盟分享榮耀；犧牲一切時間、殫精竭慮地為正聯運營……甚至連蝙蝠洞內的情報資料都一眼不看，生怕打擾了蝙蝠俠的計劃。
有那麼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怒意倏地湧上布魯斯的心頭。
可在接下來的一瞬，他又清清楚楚地察覺到，支撐這股怒意的，是莫名而來的貪婪與放肆。
向來冷靜自制的男人，壓制住這樣復雜而濃烈的情感只用了一秒不到，他僵著臉扭頭，順著薇拉的視線望向遠處燈火星點的哥譚，聲音嗡嗡：
「迪克誤會了我們的關系，我會盡早向他解釋清楚。」
——所以這段時間裡這熊孩子有什麼異常反應你都別搭理他。
「可以理解。」
薇拉看也不看身邊的男人，她的手指在半空中攤開，接住簌簌落下的雪子，漫不經心地說，
「這個問題……其實也得怪你。」
布魯斯：？
……這鍋也要推給他？
「本來就是你的問題。」
薇拉理直氣壯，「如果不是你把布魯斯.韋恩的花花公子人設全都丟給我，光說不做，理查德壓根就不會誤會。」
——我來韋恩莊園以後，你倒是繼續之前的人設再出去尋歡作樂啊！
哪怕一次也好，那孩子和管家先生保准就不會再相信我們倆之間有什麼鬼愛情了！
布魯斯：「…………」
……行。
怪他，怪他。
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偷個懶還會被薇拉逮住機會教訓，布魯斯渾身無力，只覺得薇拉就是故意在報復他沒有解釋清楚。
「……當然。」
薇拉笑眯眯的，明顯還有後招，「維持布魯斯.韋恩的人設的確耗費時間，既然我在這裡，倒也不必那麼麻煩——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布魯斯屏住呼吸，一股不祥的預感從豎起的汗毛裡汩汩冒出。
「……要讓他們不誤會，除開你離開莊園出去尋歡作樂，更簡單的辦法是——」
薇拉淡淡一哂，偏頭望向身側的布魯斯，聲音輕飄飄的：
「我搬走就行了。」
想要澄清一起緋聞，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疏遠。
薇拉從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是特別願意搬進韋恩莊園，她是考慮到克拉克的身份不能暴露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是以在提出搬家的意願時，也毫無障礙。
風聲忽而大作。
一粒雪子撞進男人的脖頸，轉瞬即逝的冰寒感讓布魯斯莫名地有些僵滯。
過了數秒，在嗚嗚的風聲中，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麼不是時候？我的傷口已經完全痊愈，你們也證明了那位無名殺手的目標是九頭蛇而不是我。」
薇拉一挑眉，毫不客氣地反問，
「你該不會真如迪克所言愛上我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微眯，唇角勾起，一臉的揶揄，逗弄之意溢於言表。
她是真的認為自己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布魯斯：「…………」
一看薇拉這幅明顯調侃的模樣就無名火起，他暗暗憋氣，冷冰冰地詰問：
「你到底在想什麼？」
「像榮達集團二公子那樣的人不在少數，你現在在華盛頓露面，相當於給了這些人一個獻殷勤的豁口。」
布魯斯語氣很不好，「你選擇故意讓那些劍指正義聯盟的家伙拿你當敲門磚的話當我沒說。」
「那不就得啦？」
薇拉兩手一攤，露出了毛毯下光潔的手臂，語氣越發悠閑，帶著一股熟悉的氣死人的味道：
「說實話，比起向阿爾弗雷德和理查德澄清誤會這麼煩的事，我寧願去面對那些家伙。」
指望某個完全不會溝通的父親去跟小孩子解釋清楚，還不如去面對那什麼富二代的熱烈追求呢，到時候她還能直白拒絕。
布魯斯頓時如鯁在喉，好半天都沒說話。
良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回答：「我奉勸你多考慮一下。」
「哦？所以小公主是舍不得騎士搬走了？」
薇拉話鋒一轉，刁鑽又狡猾地反問。
布魯斯：「……」
布魯斯：「別誤會，塞納。」
「……噗！好的，我不誤會，我知道你也不習慣有外人住在你的宅子裡，我懂。」
將心比心，如果維格納太太的房子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她也會很不習慣。
薇拉表情自然，強忍笑意，當下拍板做好決定，
「就這麼說定了，我今天上午就聯系瑪麗和克拉克，下午就搬走，沒問題吧？」
布魯斯：「……………………」
該死的！
都說了讓你別誤會！
還有，他明明是到三樓來和她商議怎麼解釋清楚的，為什麼最後會天殺的變成一拍兩散？！
……
薇拉的動作總是異常迅速的。
做出了准確的決定之後，她甚至一分鐘都不會耽擱。
當天早晨七點，她就准時地出現在了韋恩莊園一樓的餐廳裡，穿著剛來時的那身正裝，向正在餐廳用餐的迪克和老管家先生宣布了自己下午搬家的消息。
這一邊，薇拉態度誠懇地向阿爾弗雷德致謝，感謝他在這兩個月內對她和傑森的傾心照顧。
那一頭，原本還在享用早餐的迪克整個人都呆滯了，手裡的刀叉「叮」地一聲掉在了桌上，明顯就是承受了偌大的打擊。
「怎、怎麼突然之間就急著搬家？」
可憐的迪克連詢問的聲音都帶著弱弱的顫音，他惶惑不安，生怕是薇拉是因為自己昨天寫同人文而討厭自己，這才准備搬走的。
十六歲的少年個子已經和成年人一樣高了，俊秀的臉上卻依舊帶著孩子的青澀，那雙藍色的眼睛可憐巴巴望向薇拉的模樣，好似一只突然落單的小海豹。
「正義聯盟出現了一點緊急狀況需要處理——我也是今天清晨接到的消息。」
薇拉摸了摸迪克亂糟糟的腦袋，神色溫和，「歡迎你來華盛頓做客，傑森會很想念你的。」
一句話，一個柔和至極的動作，幾乎是立刻就打消了迪克所有的不安，他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又因為薇拉的歡迎而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絲真心的喜悅。
望著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這個理由的迪克，一直都處在遺憾和嘆惋中的阿爾弗雷德面露無奈。
布魯斯本人既然都已經同意了，他作為管家自然不會拆自家老爺的台，就只能默默地折返回廚房，替還在賴床的傑森制作了一份特殊的兒童大餐，順便給即將離開的薇拉烤了整整一箱的小甜餅。
可惜的是，在小甜餅還在烤箱裡接受烘焙時，早早收到消息的超人就已經扛著車（……）出現在了蝙蝠洞外的秘密通道裡。
本來想幫薇拉搬家的迪克：「……」
還在烤餅干的阿爾弗雷德：「…………」
不過是區區一個搬家，為什麼來這裡幫忙的卻是超人啊？！
這人不用去拯救世界嗎？不用去參加什麼政府洽談會嗎？不用去正義聯盟坐鎮嗎？？
世界上最強的超英特麼的，得閑到什麼地步才會主動過來幫人搬家啊！
黑漆漆的洞穴裡，和某陰沉臉大蝙蝠氣質決然不同的太陽之子，光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就好似一束穿透黑暗的耀光。
他的臉上掛著溫和、甚至是帶著點兒傻氣的笑容，一手就拎起了大半的行李，對薇拉解釋：
「瑪麗正在家裡收拾你的房間，我就代替她過來幫你搬家了。」
說著，他發揮出了驚人的速度，任勞任怨地替薇拉搬行李。
迪克眼睜睜地看著幾道殘影掠過，緊接著，韋恩莊園裡所有屬於薇拉的東西就都被超人一一整理好，並整齊有致、小心翼翼地送進了車廂後座裡，效率極為驚人。
迪克：？？？
喵喵喵？
我怕是看見了一個假超人？
超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迪克和管家先生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邊小甜餅剛剛被送進烤箱，那邊就已經全部收拾妥當，只等薇拉帶著傑森驅車離開了。
而全程都沒有動手的甩手掌櫃——薇拉大魔王還站在一邊，雙手環胸，有些不滿地頤指氣使：
「你把駕駛座的高度給我重新調整回來。」
「好，馬上。」
某只暴躁氪星人笑容滿面，好脾氣地應道。
作為曾經的助理，他顯然已經非常習慣薇拉這幅模樣了。
迪克&阿爾弗雷德：「…………」
被薇拉牽著的傑森幽幽看了超人一眼，再度在心中默默認定超人是個非常耐心溫柔的老好人。
被這麼任性地來回提要求還沒有半點兒不耐煩，這什麼完美人格的超級英雄？
不愧是被公眾認定為阿波羅的神人，比起什麼冷漠陰沉還嚇人的老蝙蝠檔次高多了！（棒讀）
正在一老一少都陷入嚴重的認知懷疑中時，布魯斯總算施施然地走進了蝙蝠洞。
他似乎一整晚都沒有睡好，眼下還帶著嚴重的青黑色眼圈，臨時穿著一身較為正式的休閑裝，正沉默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薇拉。
正對著超人發號施令的薇拉沒有看見布魯斯，正在忙碌中的克拉克卻注意到了。
隔著偌大的停機坪，剛調好駕駛座位高度的克拉克站起身來，衝著遠處的布魯斯微微頷首，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
薇拉正在拎著傑森跟阿爾弗雷德告別沒看見，恰好站在克拉克對面方向的布魯斯和迪克卻都注意到了這個笑容。
這個微笑中的歉意……是在代替薇拉在向他們道歉，好似在說：
「不好意思，她就是這麼任性，麻煩你們包容一二。」
……真是十分周到客氣，讓人心生不悅。
迪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有些疑惑地在克拉克和布魯斯之間來回望了兩眼，而站在他身後一步的布魯斯則沒有任何反應。
他就這麼平靜地站在那裡，專注地凝視著薇拉的背影，連一眼都沒有偏離過。
而就在薇拉終於收拾好了一切，轉過身走向他們時，布魯斯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好似從來沒有關注過面前的女人，也毫不在意她的離去。
直到薇拉走到他的面前，主動對著他伸出手時，他才佯做禮貌地挪回了視線。
「謝謝你，布魯斯。」
薇拉和男人握了握手，輕輕地說。
她略微仰起腦袋，衝著布魯斯微微一笑：
「不用擔心，我就算不在哥譚，也會幫你維護人設。」
順著薇拉的動作，站在兩人身側的一老一少同時看向布魯斯，後者眼中滿含期待，前者則帶著顯而易見的鼓勵和支持。
布魯斯就算不去看這兩人，也能知道這兩人此刻正在大腦內瘋狂刷屏著諸如「對她說話！」「對她說話！」「開口說話讓她留下來！！」之類的彈幕。
於是，他就開口說話了。
他說：「……嗯。」
頓了頓，又說：「謝謝，一路順風。」
迪克：「……」
阿爾弗雷德：「……」
薇拉對布魯斯禮貌一點頭，又衝著迪克柔和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汽車呼嘯著駛離眾人視線的下一瞬，布魯斯反手推開了蝙蝠洞的大門，拎著迪克開始了當天的訓練計劃。
「塞納是臨時有事才倉促離開的，就算沒有這一場事故，她照樣會離開。」
訓練室內，面對滿臉不服氣、甚至是有些委屈的迪克，布魯斯皺起眉，一板一眼地解釋。
「她當初會做出躲藏在韋恩莊園的決定，也是迫不得已——作為她的工作伙伴，我有這個義務、也有這份責任保護她，並不是因為什麼私人感情。」
他覺得解釋到這個程度就已經足夠了，誰知道正在艱苦訓練的迪克卻突然抬起頭，有些不服氣地反問：
「倘若真的是出於義務和責任，您完全可以尋找到另一處更安全、更不容易暴露的安全屋呀——就像之前那個卡娜被關起來的地方一樣，為什麼一定要把薇拉藏在韋恩莊園呢？」
「那是因為——」
因為薇拉嬌生慣養又任性妄為，如果沒有人一直看著，她一個人忙忙碌碌到猝死都有可能。
話說到一半，布魯斯臉色一板，把後半句解釋咽了回去。
他語氣冷颼颼地警告：「你要是再把塞納和那個女犯人相提並論，被她知曉的後果不堪設想。」
迪克才不害怕呢，他身後有薇拉站著，他底氣十足，一點兒不怕：
「您為什麼就不肯承認呢？」
「……」
有生以來頭一次，布魯斯產生了一種百口莫辯的無奈感。
他捏緊了拳頭，猶豫再三，回想起薇拉塞給他的那本兒童教育筆記，閉了閉眼，強行壓下怒火，一字一頓地說：
「……很遺憾打破你的幻想，但是夢總有醒來的一天。」
自始至終，他對薇拉.塞納從來就沒有任何超越友誼的情感。
一點也沒有，一丁點也沒有。
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
迪克的眼睛終於徹底黯淡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一上午訓練中，父子倆之間維持著這種可怕的沉默，誰都沒有再提起過「薇拉.塞納」這個名字。
異常清冷的午餐之後，布魯斯回想起那本書裡的內容和薇拉的筆記，又看看迪克依舊頹喪耷拉的臉，考慮片刻，還是按照薇拉之前的建議執行了。
他咳嗽兩聲，打破了安靜，語氣干巴巴地說：
「今天是周末。」
「……是的。」
迪克無精打采地回答，他低著頭，正在和什麼人發著短信。
如果薇拉還在這裡，一遇到周末，她總會抽出時間來給傑森和他上課的，他們會一邊玩游戲一邊上歷史課，又或者是借用什麼紀錄片來上生物課、地理課……
總之，薇拉來到韋恩莊園之後的每個周末都有新花樣，迪克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老師，他從來沒有這樣喜歡期待過文化課。
可是……今天，她離開了。
她離開了，卻沒有帶走那些購買而來的游戲機、手柄和紀錄片碟片。
眼下，游戲手柄、游戲機、數張碟片和薇拉用來寫字的小黑板都在娛樂室內放著，卻再也不會有人去啟動它們了。
見迪克的目光一個勁兒地朝著娛樂室飄，布魯斯秒懂。
左右這個時間點還沒有任務，他當即站了起來，率先一步朝著娛樂室走去。
「既然是周末，那就按照之前的日程表進行。」
布魯斯決定自己承擔起教導兒子的責任，為了打破這片令人煩躁的安靜和郁悶，他率先推開了娛樂室的門，帶著迪克開始了為期兩小時的「游戲歷史課」。
見迪克跟著走進屋裡，布魯斯打開大屏幕，打開游戲機，拿起手柄，率先坐了下來。
他坐下的位置，是之前的老位置。
「我會你上周保存的游戲進度繼續完成。」
一邊說，布魯斯一邊示意迪克坐在自己的身邊，游戲屏幕一亮，他下意識點開最近的那個存檔，沒拿手柄的那只手向著自己的右邊一指：
「按照你們的進度——」
話音戛然而止。
從這門「游戲歷史課」開始之初，迪克就一直坐在布魯斯的左邊。
從兩個月之前至今，每個周末，坐在布魯斯右側的，是薇拉。
迪克望著布魯斯朝著空蕩蕩的右邊伸出一半的手，好似習慣了一般要示意右邊的人和他繼續當對手進行演示一樣，他低下了頭。
所謂的游戲歷史課，是在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有意的博弈之下誕生的。
電腦AI做不到，以他的籌謀智商尚且不足以和布魯斯對弈，沒有人能再和跟得上他的節奏和思路了。
「我不上游戲課了，布魯斯。」
迪克輕輕地說，他甚至都不敢再往空蕩蕩的右側多看一眼。
「沒有這門課了……不會再有了。」
第96章 他在學
離開韋恩莊園, 重返華盛頓，回到自己闊別已久的臥室，睡到自己的床上……薇拉明顯十分愉悅。
這種愉悅的具體表現在於她午餐的時候多添了一碟意面, 連往日絕對不碰的牛奶都乖乖喝了, 讓維格納太太十分高興。
別說是她了，就連傑森都明顯高興了不少, 他甚至都學會主動和維格納太太、克拉克等「外人」打招呼了, 引得維格納太太滿臉驚喜, 直呼小孩子長大懂事了。
「……」
克拉克嘴角微微一抽, 決定還是不打破維格納太太的幻想了。
哪裡是什麼懂事了……傑森這小滑頭在韋恩莊園住了那麼久, 兩相對比之下, 這才深知維格納太太和克拉克.肯特的「軟萌無害」, 他當然樂意待在維格納太太家。
傑森去韋恩莊園一趟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和迪克這個大哥哥交到了朋友，午餐之後, 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跟遠在韋恩莊園的迪克發短信聊起天來。
另一頭, 和輕松自在的孩子們不同，伴隨著薇拉的回來, 瑪麗和克拉克登時開始被混賬上司指揮得團團轉。
瑪麗倒還好，她僅僅是被薇拉指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工作；克拉克就比較糟糕了……好不容易輕松了兩個月, 他重新面臨薇拉大魔王的職業考核。
「把你這兩個月做出來的提案拿出來。」
午餐之後, 回到樓上的大魔王把瑪麗送走之後, 抬手敲了敲桌子, 輕聲對身處一樓的克拉克說, 「別裝了, 我知道你聽得見, 拿著資料上樓來見我。」
——作為親手把克拉克帶進廣告業的老師，薇拉自覺有責任考核一下這個氪星人的工作情況。
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克拉克：「…………」
十分鐘之後，滿臉無奈的男人抱著一打資料走進了薇拉的工作室，如同掛科的學生走進了老師辦公室。
薇拉滿以為克拉克耗費這幾分鐘的時間是去臨時抱佛腳了，卻沒想到，這人走進來的時候，一手輕松地握著普通人需要扛起來的厚重資料，一手輕輕地捧著一杯溫水。
他把資料齊整地擺在茶幾上，先把溫水遞到薇拉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悄悄摸出了一盒促進消化的胃藥。
「先把藥吃了我再跟你彙報。」
克拉克有些無奈地望著坐姿筆挺，一手捂住胃的薇拉，「就算你是想讓維格納太太高興一點兒，也不能這樣虐待自己的胃。」
——他當然看得出來：薇拉在午餐時一口氣吃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維格納太太安心。
可問題是，她一中午又是牛奶又是意面又是煮玉米，明顯就是在暴飲暴食，胃能消化得了才奇怪。
絕口不提自己剛剛花了點功夫出去買藥一事，克拉克一本正經地補充：
「瑪麗小姐臨走前囑托我的。」
果不其然，一聽瑪麗的名字，薇拉立刻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份好意，她就著溫水吞下胃藥，鼓著腮幫子就要去拿茶幾上最厚的那本資料。
「你不用看這份，」
克拉克突然開口，他從最靠近薇拉的那一列資料中抽出薄薄的幾張紙遞過去，微笑著道，
「這份原始資料裡冗雜的內容過多，我總結出了這一份——你看這份總結報告就行了。」
薇拉的動作忽而一頓。
她的指尖微動，順手接過克拉克遞過來的資料，總算是抬起眼睛，認認真真地審視著眼前的氪星人。
還是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鏡。
還是一身極為廉價、簡單的休閑打扮。
最基礎款的米色毛衣一點兒花紋和墜飾都沒有，一看就是從UNIQLO賣場裡隨手購買的，藏藍色的休閑褲更是簡單，完全就是最基礎、最大眾的款式。
這幅行頭再加上可笑的後眼鏡，表面上看起來和一年以前的農村男孩毫無區別，但只要略一觀察，立刻就能察覺到其中巨大的改變。
一年以前，克拉克剛剛來到華盛頓，出現在薇拉面前時，的確是一副上不得台面、老舊落後、磕磕巴巴的模樣。
雖說不排除他有故意裝蒜的成分，但是他在職場上、在面對某些不公平的人事時表現出來的那股稚嫩的倔強和較真，任憑是誰都能看出這是個初出茅廬的青澀新人。
而一年之後的今天，克拉克重新站在薇拉面前時，雖然還是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打扮，但是那股青澀而莽撞的氣場早就蕩然無存了。
同樣是面臨考核，同樣是面對薇拉的審視，過去的克拉克會緊張不已、面紅耳赤、說話磕磕巴巴。
而現在，他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不僅給每份資料和報告排了序，甚至還考慮到薇拉肯定會在未來考校審核這些，從而又不辭辛苦地總結出了縮略版，方便大魔頭閱讀。
此刻，哪怕是面對薇拉嚴苛的目光，他也不慌不忙。
不僅一點兒不怯場，反倒坦坦蕩蕩，一副溫和認真、耐心大方的老好人模樣。
……他變得穩重老練了。
廣告公司果然鍛煉（摧殘）人，克拉克.肯特這才進入斯特林庫珀半年多的時間，就已經脫胎換骨，成長良多。
等到薇拉終於低頭認真閱讀克拉克做出的總結報告時，饒是挑剔如她也不得不承認：
眼前的氪星人制作的所有提案幾乎都堪稱優秀，雖然依舊不能追上她，但是水平基本能趕上坎貝爾了——要知道，滿打滿算下來，他才在斯特林庫珀公司干了半年。
薇拉合上報告，意味深長地道：
「看起來，你在公司適應得很不錯。」
「……謝謝誇獎？」
克拉克受寵若驚，原本那副沉穩厚重的模樣瞬間消失，他眼睛微微眯起，又像羞赧又像驚喜一般地笑起來，如同一只傻乎乎的大狗。
可縱使被薇拉的一句誇獎就折騰到心花怒放，他還是客氣道：
「……其實這裡的很多要點都是布朗組長幫忙完善的。」
他口中的布朗組長就是薇拉麾下的老職工，是個性格耿直、工作認真負責的老實人，專門負責策劃組。
「哦？你和組裡的同事關系不錯？」
薇拉聞言，有點兒感興趣地扭過頭來望著眼前的大男孩。
「……」
克拉克聞言，也不說話，他衝著薇拉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分外無辜、又有些無奈的微笑，就好似在說：
「你要是願意這麼認為，那就是這樣吧。」
見到克拉克這樣的應對方式，薇拉嘴角勾起，難得真心實意地對著克拉克的應對點了點頭：
「很不錯。」
別人不知道斯特林庫珀公司內部究竟是什麼情況，薇拉本人卻對公司內的險惡氣氛一清二楚。
在斯特林庫珀公司內，幾乎每個職工都是野心勃勃的，所有人一心所想的就是盡可能地往上爬，爭取更高的職位，拿到話語權。
這樣一個職場競爭十分殘酷的地方，夾帶著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等等惡臭的鄙視鏈，所有人都對上頭的職位虎視眈眈，面對克拉克.肯特這麼一個空降過來的「關系戶」，關系好得起來才怪。
哪怕是有瑪麗和布朗在上頭看著，克拉克遭遇的各種「事故」（陷害）也絕不會少。
薇拉當然知道就這麼把關系戶克拉克塞過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她就是故意這麼干的，為的就是讓克拉克.肯特拋開超人的身份，真實體驗一把社畜的人間艱辛。
她一開始的時候是這麼計劃的：
在經歷了公司裡這些令人惡心的小手段之後，超人再去面對手段同樣令人厭惡的沃克政府、大軍火集團、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種反派時，估計都會有所心理准備，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中招了。
萬萬沒想到，斯特林庫珀公司的職場氛圍這麼血腥殘暴……硬生生地把原來那個老實衝動的農村「男孩」，變成了現在風度翩翩、成熟穩重的職場「男人」。
只不過……
薇拉皺了皺眉，神色略微古怪。
好像，哪裡不對？
正在兩人談話之間，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克拉克的手機一連響了四次。
第一次是布朗組長打過來的電話，他一看名字就接了，並非常有禮貌地走到了門外，和電話那頭的人低聲交談。
透過門縫，薇拉能很清楚地察覺到他和布朗交談時的尊重和真摯之色。
第二次則是同組的一位實習生打過來的電話，某個氪星人一看就忍不住露出無奈之色。
他明顯是學壞了，居然學會了假裝沒聽見來電鈴聲，選擇性地把對方忽略掉，等又過了十多分鐘，才裝模作樣地發回一個道歉的信息。
他發信息時倒也沒避諱薇拉，所以薇拉立刻就從這姑娘和克拉克的交談之間察覺到了她對克拉克拋灑出的熾熱愛意。
她嘖嘖兩聲，目光揶揄。
克拉克：「……」
克拉克扶額望天，欲言又止。
他當然不會在背後說一位女士的壞話，就只好很憋屈地咽下了這位實習生小姐很大概率把職場當成了宮鬥大舞台、把他當成一條魚來養的海王行徑。
這一邊，克拉克委屈巴巴，想解釋又不能解釋。
那一頭，薇拉心頭的古怪情緒瞬間消失，她懶洋洋地撇著克拉克，嘴角含笑，基本完全明白了。
把克拉克兩次和人通話的語氣、神態和應對方式盡收眼底，她頓時放心了不少。
一方面來說，面對傾心教授的長輩態度懇切懂得回報，面對別有所圖的女士卻依舊不願在背後說人是非、寧願被誤會也不願違背紳士原則，是原來的那個克拉克.肯特。
另一方面來說，經歷職場的各種陷阱陰謀，他明明可以選擇向她告狀，明明可以訴苦表示自己被折騰得很慘，卻只字不吐，眼神堅毅，明顯就是打算自己獨立解決。
不僅如此，他在面對想走捷徑的女實習生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對方一切不合理的要求，既不占人家的便宜，也不願被人家占便宜，可謂恩怨分明，強硬又禮貌。
這就和原來那個說什麼都應、不懂拒絕別人的老好人「克拉克.肯特」有所不同了。
總的來說……這崽被放養之後一點兒沒長歪，越來越有擔當精神，像個成熟男人了。
薇拉很欣慰，這種養崽成功的愉悅感在第三個電話打來時，達到了最高峰。
這個電話是特雷沃打過來的，打到了超人的手機上。
他打給超人的目的是為了正義聯盟和軍方的最近的某個合作行動。
往日裡，這樣的應酬和籌謀一般都由薇拉來做。
可這一次，得到薇拉的首肯，克拉克不假思索地接了電話，以一種應對（糊弄）甲方的口吻，輕描淡寫地應付了過去。
他應付特雷沃的手段雖然比較稚嫩，但是從那副攪混水的方法來看，還真是和薇拉一脈相承，幾乎學到了老師三成精華。
不得不說，能有這樣的隨機應變能力，以及這樣老道的溝通方式——如果此刻再讓克拉克去上電視直播，薇拉的確用不著再提前苦心構思出厚厚的發言稿了。
這樣一來，她之前和沃辛頓旗下的幾家電視台談好的真人秀節目……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就在薇拉放下總結報告，剛准備和克拉克談論這個「真人秀」電視節目時，第四個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一回，電話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蝙蝠俠」。
克拉克和薇拉對視了一眼，當即接通了電話。
距離薇拉離開韋恩莊園不到半天的時間，兩個人本來都以為布魯斯是追過來提醒薇拉什麼的，卻沒想到剛一接電話，對方就給他們帶來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他說：「托尼.斯塔克在阿富汗失蹤了。」
……
……
時隔數天，薇拉重新來到正聯的秘密基地，甚至都沒來得及和眾人好好打招呼，就被帶進了會議室。
「托尼.斯塔克在半周之前離開美國前往阿富汗，是為了某個軍事武器的試驗工作，配合他進行秘密試驗的是當地美軍。」
蝙蝠俠站在最中間，以屏幕中的秘密情報解釋道：
「按照計劃，在試驗成功之後，他本應該與美軍簽訂新合約，並在未來的兩到三天內返回美國——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托尼.斯塔克乘坐的軍用吉普遭遇了一場爆炸。」
「根據現場殘留的屍體和汽車殘骸顯示，那裡曾經經歷了一場激烈的交戰，敵人使用了斯塔克工業的武器，應用了某種手段從美軍手裡帶走了托尼.斯塔克——現場沒有發現斯塔克的屍體，但是殘余有大量血跡，我推測斯塔克現在身受重傷。」
「我沒有收到相關的消息。」
超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我剛剛還和特雷沃通過話，他並未通知我這件事。」
「很正常，軍方內部也有派系之分，並不是所有人都站在特雷沃上校這一邊。」
蝙蝠俠不動聲色地說，他調出軍方的後續應對策略：
「又或者說——軍方有意封鎖了這件事，他們聯合斯塔克工業，企圖死死瞞下此事。」
斯塔克工業董事會作出這樣的決策，大可認為是害怕消息走漏而讓斯塔克工業的股價下跌，可軍方做出這樣的行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聯合特雷沃之前還在張羅著正聯和軍方在加拿大的合作行動，一時之間，克拉克的臉色有了些微的變化。
他嘆氣：「……還是被軍方給耍了。」
托尼.斯塔克的出事地點在阿富汗，偏偏此事一放生，下一秒軍方就有了和超英在加拿大的合作行動，還特意讓特雷沃提前一步過來通知他們……
簡直就是擺明了不希望正聯察覺並關注此事。
「托尼.斯塔克公開和整個軍火資本集團唱反調，要求旗下的所有勢力停止針對正聯，再加上慶功宴上那一出，他被針對並不意外。」
一直沉默的薇拉這才開口，她語氣淡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嘲諷。
托尼.斯塔克是當代最傑出的武器商人，是美軍最大的供貨商，軍方當然不會放任斯塔克不管，即便他對外表現得再傲慢再古怪，他也是軍方手裡的大寶貝。
正因為如此，軍方才更不能容忍正聯出手去營救托尼.斯塔克……這已經不是打破平衡了，這完全就是把談判桌給打翻了。
正聯本來就勢不可擋，再加上一個不可一世、潛力無限的托尼.斯塔克，這倆合作起來才是最大的災難。
「如果正義聯盟真的在此刻出手，後續的麻煩只會無窮無盡——這個所謂的合作行動，大概就是軍方的警告了。」
薇拉雙手環胸，望著照片裡的那片狼藉現場和屍體邊大片大片的血跡，閉了閉眼，嘴角一扯。
「如果是我是軍方方面的決策官，我寧願把這顆大寶貝給砸得粉碎，也不會願意正聯來接手染指的。」
「還有個問題。」
布魯斯忽然開口，「按照托尼.斯塔克的行程保密程度來分析，敵人能夠精准地定位到他的位置——除非有人提前將他的日程和坐標泄露出去。」
也就是說，軍方，或者是斯塔克集團內部，肯定有敵人的間諜存在。
「我覺得是斯塔克集團內部。」
一直閉目養神、搜集數據的鋼骨忽而睜開了眼，把自己獲得的斯塔克工業最新動向傳輸給眾人：
「自從托尼.斯塔克失蹤，斯塔克工業的董事會裡每個人都有所動作，有人正在暗中拋售斯塔克集團的股份，也有人正在迫切收購股份。」
目前動作最大、收購股份最勤的人是奧巴代亞.斯坦尼。
幾乎是在收到托尼失蹤消息的下一瞬，他就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先是聯合董事會瞞下了托尼.斯塔克失蹤的消息，然後又說服了董事會，重新獲得了集團執行代理權，順手還把斯塔克原先的助理佩珀給停職了，一系列動作極為惹眼。
完完全全的趁火打劫。
簡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催促著執行什麼計劃一樣。
更值得懷疑的是，奧巴代亞的這些行動都是背地裡進行的，明面上，他還是一個掛心侄子安危的好叔叔，一邊催促軍方迅速展開營救行動，一邊對斯塔克身邊的佩珀等人采取封口處理。
「……」
薇拉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遺憾之色。
……真該早點兒透露口風給斯塔克，提點他小心奧巴代亞的。
被鋼骨這麼一分析，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托尼.斯塔克的失蹤很明顯就是一場極為混亂的內鬥導致的，這其中牽扯的軍方、軍火集團都是正聯目前最不想沾惹的。
一旦出手，哪怕是將托尼.斯塔克救回來了，也會造成某些勢力的瘋狂反撲，甚至還有軍方的這個所謂的合作行動的威脅在這裡，應該怎麼做？
——這還用問嗎？
下一秒，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超人出聲打斷了蝙蝠俠的分析，斬釘截鐵地道：
「救。」
何必將問題復雜化呢？
一個手無寸鐵的美國公民，在阿富汗失蹤，他們根據情報前去救援，就這麼簡單，更何況，這個「美國公民」，還在前不久的時間裡親自幫了他們大忙。
不管他是托尼.斯塔克還是別的什麼人，不管他究竟是針對正義聯盟還是支持正義聯盟，只要他身處困難和危險之中，正聯就會選擇去救。
至於救了人之後的事……等把斯塔克救回來之後再說吧！
管你什麼風險，莽就完事了！
「我的確是答應了特雷沃那邊要求的加拿大聯合軍事行動，但是我又沒說讓正聯全體成員都去參與。」
超人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閃而過，「更何況，正義聯盟本來就是七個人的團隊，中間有什麼成員采取了個人行動，正聯也沒有責任管制。」
——反正他們是以個人名義前去救援，有本事軍方就問責正聯的見義勇為嘛！
聞言，眾人神色微妙，紛紛側目之。
……怎麼覺得，超人這家伙，行事風格跟薇拉大魔王越來越像了？？
拍板下了決定，克拉克轉頭看向布魯斯，開始和他探討起了具體的計劃，對眾人的古怪矚目完全無動於衷——他察覺了，但是他不想理會。
倒是薇拉本人將眾人的打量收入眼底，望向克拉克的目光越發深邃。
早在蝙蝠俠收到這個消息時，就已經准備了相關的救援預案，是以，眾人沒用多少時間，就將具體的救援計劃給安排妥當了，該去救援斯塔克小王子的當即趕往阿富汗，該去糊弄軍方轉移注意力的如約前往加拿大。
作為正義聯盟的看伴郎（不），克拉克當然按照之前和特雷沃的約定前往加拿大，而布魯斯和鋼骨作為情報核心源頭，理所當然地負責帶隊前往阿富汗救援。
眾人分了分任務，沙贊和戴安娜兩人跟著超人前去加拿大，而速度最快最適合救援工作的巴裡和最適合支援工作的哈爾理所當然地跟著布魯斯前往阿富汗。
薇拉看著加拿大小分隊：「…………」
克拉克本人也就算了，沙贊和戴安娜……讓他們兩人去戰場還好說，去應付軍方人士，去拖延時間？
……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兒不靠譜。
她扶額，有點頭痛地開口：「我和你們一塊兒去加拿大。」
此言正好中了戴安娜和沙贊兩人的下懷，天堂島的公主以及未成年孩子本來就發愁這種外交問題，聞言眼前一亮，齊齊開口：
「那當然最好！」
「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不行。」
那一邊，剛好和布魯斯談完的克拉克當即扭頭，打斷了明顯蠢蠢欲動的戴安娜。
緊接著，他看向薇拉，語氣輕柔又帶著一點兒不贊成地勸道：
「現在是十二月份，我們即將前往的駐地日均氣溫為零下二十攝氏度，你身上的傷也僅僅是剛剛痊愈，免疫力尚低，會凍病的。」
薇拉本來就是個法國人，壓根就沒經歷過那樣的嚴寒。
這位大小姐向來嬌生慣養、體質脆弱，還任性妄為，冬天披著什麼毛毯就敢光著腳出門亂晃，真要跟著他們千裡迢迢趕去加拿大……他舍不得。
此話一出，原本都已經准備出發的阿富汗小分隊四人組齊齊一僵，在場六個人同時扭頭看向克拉克，目光幽幽，帶著一股打量和懷疑。
他們懷疑超人是假冒的，又或者他們現在還在夢裡。
超人什麼時候敢在大魔王面前這麼硬氣、這麼爺們兒過了？
從一年之前開始，面對大魔王薇拉的指派和命令，這廝連半個不都不敢說，現在這個敢當著薇拉的面說「不」，還在干涉她行動的是誰？是誰？？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克拉克.肯特！
反應最大的戴安娜，手都已經放在真言套索上了，她還隔空給蝙蝠俠和沙贊遞了個眼神，頗有把面前的冒牌貨超人一舉拿下的意思。
察覺到周圍險惡氣氛的克拉克：「…………」
他心態堅強地……沒理周圍瘋狂拖後腿的豬隊友，而是專注地凝望著薇拉清瘦的小臉，認真道：
「我能帶好隊伍的，我能應付好軍方。」
他不是一年之前的那個克拉克.肯特了。
經歷整整一年的歷練，從華盛頓大戰再到正聯成立，從四處求職再到成為斯特林庫珀公司的正式職員，他經歷得夠多了。
沃克政府的惡意、公眾輿論的盲目、職場生涯的險惡、待人處世的原則——他只是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些，而一旦接觸並學習，擁有超級腦力的克拉克.肯特比誰都要接納迅速。
他是不如蝙蝠俠那麼老道穩重，他是不如蝙蝠俠那麼善於籌謀，他總是讓薇拉不放心。
但是……他在學。
高大而俊朗的男人溫順地低頭，富有磁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說：「……學著信賴我吧，薇拉。」
第97章 以身相許
嘎吱嘎吱的尖銳聲音嗡嗡地響起, 似刀刃劃過玻璃，又像液壓機銷毀金屬，極高的分貝聽得人牙酸反胃。
烈火灼燒著整個胸膛, 難以言喻的劇痛填滿了空空蕩蕩的心髒, 干澀死灰的皮膚之下，每一寸血管都在尖叫扭曲, 仿佛身處痛楚的深淵。
托尼.斯塔克穿著簡陋的麻布袍子，若無其事地坐在簡陋肮髒的行軍床邊, 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種死人才有的可怖青灰色，但是表情卻毫無變化，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正如正義聯盟揣測的那樣……他被盤踞中東的十誡幫綁架了。
更讓托尼感到無語的是，十誡幫的這伙人耗費這麼大的精力把他綁架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給他們制造武器，還是能夠打敗正義聯盟超人的那種超大殺傷力武器。
托尼：「……」
你這是在為難我胖虎.JPG
如果不是自己和救治自己的伊森博士小命都在對方手裡捏著，號稱當代最天才的發明家只想當場給對方綁一把彈弓交差。
沒文化真可怕。
這群人居然真的以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光靠他的兩只手就能捏出來！
不過也好在這群家伙沒有什麼文化, 托尼在蘇醒過來的半天以後, 就已經暗中想出了脫困的方法。
他決定假借制造武器的噱頭，搞出點他個人能用的新式武器, 並借此干趴這群人逃跑。
……是的，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被動接受救援, 而是主動想辦法逃生。
這種新式武器，早在和薇拉打賭的那個晚上就已經開始暗中設計了——自從慶功宴當天晚上開始，托尼.斯塔克是真的在跟薇拉賭氣，打算搞出能克制超級英雄的超級武器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 十誡幫的人選托尼來制造這種對超人類的武器, 也不能算錯……
「我可不能死在這裡……至少在這件超級武器完成之前。」
托尼低頭望了一眼胸前發出瑩瑩光澤的反應堆和斑斑血跡, 平靜卻堅定地道。
此時此刻, 狼狽不堪的男人表情堅定而沉穩，透露出深深的自信，反倒驅散了之前的死意和頹敗，轉而煥發出了明亮耀眼的求生之光。
一旁的助手伊森博士同樣被托尼的這股強烈的意志力所感染，他感慨著道：
「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但是在此刻，你的靈魂還是有所牽掛的。」
——就在托尼剛剛醒來的時候，兩人還曾經就托尼.斯塔克的人生有過一場深刻的對話，那時伊森對托尼的評價是「你看似擁有一切，實則一無所有」。
而現在，看著托尼重新燃起的堅韌意志，伊森又不由得對托尼有所改觀。
「牽掛？」
托尼一手攤開空白的設計圖紙，拿起筆開始寫寫畫畫，一邊漫不經心地道：
「這樣一說，我牽掛的可就太多了——這件武器來源於一個月下賭約，我總不能讓某個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在我的墓碑前看笑話。」
他才不會！輸給薇拉.塞納！
一個打賭也不行！一個意外也不能阻止！
他！就是能搞出超越所有超能人士的超級武器——薇拉.塞納別想有機會嘲笑他！
托尼：小心眼.JPG
伊森博士：「。」
伊森博士：「……呵。」
托尼，你是不是……對自己的人設有什麼誤解？
傲慢自大、不可一世這兩個單詞，怎麼看都是為你量身定做的，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了啊= =
但是托尼偏偏還真就是這麼認為的。
不蒸饅頭爭口氣，憑著這股氣勢，他還真的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在自己原本的創意雛形上修改出了滿意的圖紙。
隨即，他在伊森博士的掩護下，大搖大擺地跟十誡幫的人周旋起來，獅子大開口地索取各種各樣的材料，精明且迅速地打造自己要的武器。
不得不說，作為當代最頂尖的天才，哪怕是身處這樣的險惡之境，都能發揮出超越常人數倍的實力。
他沉著、冷靜，一步步地誤導敵人，以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手段逃避監視，冒著巨大的風險制造自己的新發明。
他堅韌、頑強，哪怕是才從死亡中驚險脫身，也毫不在意，在日常的行走坐臥中不願意暴露出半分弱點，在蘇醒過來的第二天就開始上手制作武器。
因為早有准備，托尼對一切都熟稔無比。
半天的時間設計好了武器。
兩天半的時間整合好了一切材料。
在第三天的清晨，他按照慣例糊弄走了十誡幫的看守者們，回頭看向工作台上鋪得整整齊齊的各色零件，眼中倏地閃過了狂熱的光芒。
伊森博士是一個醫生，他連托尼的武器草圖都看不明白，只能從旁協助一些最基礎的工作，以及治療托尼的身體。
是以，他也完全不知道：
在這陣「叮當」作響的打鐵聲中，在這股熊熊烈火的鍛造之下，一個全新的武器革命正在緩緩地拉開序幕。
托尼深吸一口氣，他站到了工作台前。
像一個稚童第一次打開樂高玩具的禮盒，像一個理論物理學家偶然之間解開了弦理論之謎，像坐在樹下的牛頓，被墜落的蘋果砸中的瞬間。
那雙滿是血痕和淤泥的大手，平靜地放在了金屬的原形頭盔上。
小心翼翼地組裝、時時刻刻的完善、竭盡所能的穩固……就快了，他的超級武器就差最後的零件——
「啪」地一聲脆響。
一個清脆而輕快的聲音，忽而從正在忙碌於最後的組裝工作的兩人身後響起。
「……找到你了，托尼.斯塔克。」
伴隨著一陣紅光，身著標志性紅色制服的閃電俠巴裡.艾倫出現在了托尼的面前。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托尼的身體狀況，然後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微笑著安慰道：
「你安全了，斯塔克，跟我回美國吧。」
正在凝神屏息組裝盔甲的托尼：「…………」
他全身都被盔甲所包裹，只露出了一個腦袋，此刻正像一只公雞一樣卡在盔甲裡，面無表情地機械扭頭，盯著閃電俠。
良久之後，他幽幽地道：「閃電俠是吧？無意冒犯，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和女人上過床？」
巴裡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托尼，滿臉滄桑地：「聽我說完——我說，你能想像嗎？和你的初戀情人偷偷躲在她的臥室裡，你們交纏、你們熱吻、你們激情洋溢……然後你一抬頭，發現她的父親舉著槍管站在你身後比著你的腦袋，你能明白吧？」
巴裡：「好的，我明白了。」
巴裡低頭對著對講機另一頭的蝙蝠俠說：「伙計們，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托尼.斯塔克似乎遭受了一些精神打擊……」
托尼：「…………」
出去的時候麻煩關門，謝謝。
去你媽的精神打擊，這叫陽O！
就差一個零件，就差那麼臨、門、一、腳！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一周之前的晚宴上，托尼無意之間把閃電俠的「女友」給截胡了。
一周多之後，巴裡直接讓臨門一腳的托尼徹底陽O了。
解決掉十誡幫的人，又挽救了附近幾個村子，眾人把重傷的托尼和俘虜伊森博士搬上蝙蝠戰艦，哈爾還難得貼心地把托尼身上的盔甲放到了他的病床邊。
一醒來就看見這些零散盔甲裝備的托尼：「…………」
既然已經得救，他再看自己的初戀情人……不，是馬克一號戰甲時，仿佛看著一堆難以忍受的破銅爛鐵。
鐵渣男說的就是托尼這樣的家伙了，他暗暗決定把這些玩意兒全部銷毀掉，等返回自己的工作室再去重建這個超級武器。
可惜的是，在戰艦返回紐約之後，托尼並沒有如同想像一般公然現身，而是暫時被轉移到了一幢擁有醫療設備的專屬安全屋中接受正統救治。
薇拉帶著一沓資料前往安全屋時，剛好看見上半身綁著繃帶、形容狼狽又憔悴的天才發明家斜倚在病床上，漫不經心地滑動著平板，察覺著上面的資料和情報，神色晦暗，眸光幽深。
——回來不過一天多的時間，就足夠托尼在清醒的時間段內搞清楚自己失蹤之後斯塔克工業內部和軍方的態度了。
簡直是一場辛辣的諷刺小品。
平時最為追捧他、支持他的董事會，翻臉不認人。
時時刻刻都以他的親叔叔自居的奧巴代亞，義正言辭地接管整個公司。
與他合作密切、對他萬般容忍的軍方，寧願讓他死在十誡幫的手中，也不願讓超英得知此事出動救援。
而過去曾經被斯塔克工業（奧巴代亞）百般陷害、折騰得要命的正義聯盟，反倒不假思索、不顧後果地出手了。
他們明明可以大張旗鼓、當著整個紐約的面將他送至醫院，揭穿軍方和董事會聯手編織的謊言，以他為跳板，獲得民眾的大量支持。
卻在救援行動之後，特意隱瞞下了這些重磅消息，讓他自己去選擇如何解決公司和奧巴代亞的問題。
看著資料上顯示的種種動向，托尼有點想笑，他扯了扯嘴角，又突然意興闌珊，索然無味。
可縱使如此，面對薇拉的時候，他照樣露出了一副驕矜不滿的表情。
「我為之前的錯誤估計向你道歉，親愛的薇妮莎，」
托尼瞥了門外虎視眈眈的閃電俠一眼，新仇舊恨同時湧上心頭。
他涼涼道：「你的耐心倒是比我想像的要好。」
面對正義聯盟這群幼稚鬼，以薇拉.塞納的脾氣還沒發火甚至能忍到今天……是他小看她了。
仿佛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一般，難得打開話匣子的托尼開始嘟嘟囔囔：
「我不是在說正義聯盟的壞話，從中肯角度來說，正義聯盟缺乏大局觀念，不管是從籌謀本身還是這次冒失的行動來說，我看不出你們中間有人有過腦子這種東西……」
如果佩珀波茨在這裡，在托尼打破沉默、喋喋不休之前，她就會立刻阻止自家混賬上司了——他閉嘴沉默的時候還比較不容易得罪人。
而此刻……薇拉巋然不動，門外暗暗監聽病房內動靜的閃電俠臉色極為難看。
也幸好在這裡守著的人是脾氣最好的巴裡.艾倫，換做是哈爾或者其他人，估計早就捏著拳頭走進來了。
見托尼大有繼續嘴炮的趨勢，站在病床邊的薇拉歪了歪頭，微笑著打破了托尼的嘮叨：
「想感謝正聯請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斯塔克先生——我的耐心的確比你想像的要好，至少對你來說。」
說了這麼一大堆廢話，歸根結底，不就是想感謝正聯的救援，順便警告正聯這樣不顧後果地救援容易出岔子嗎？
哪怕是救了都不肯老老實實說「謝謝」，到底是誰幼稚？
——某人理所當然地忽略掉了自己當初被蝙蝠俠救了之後前去幫忙，結果非要嘴硬說自己是腦震蕩還暗戀別人的黑歷史了。
托尼：「……」
病房裡忽而安靜下來。
薇拉自顧自地坐在病床邊，拿出厚厚的筆記寫寫畫畫，而托尼則重新恢復了從前的冷淡和沉默，他靜靜地靠在一邊，扭頭看向另一側的牆壁，神色放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連在外看守保護的巴裡都打了個呵欠，托尼才狀似閑聊般地開口了。
「為什麼不借此進行公關？」
重新扭頭看向薇拉時，男人臉上的神色已經重新變回了原本的漠然和冷淡，在飛快地問出這句話時，他似乎有些厭棄地皺了皺眉，又接著補充：
「我不介意……哦，是的，我完全不介意把托尼.斯塔克的形像授權給你——恭喜你的那群幼稚鬼，哦，以托尼.斯塔克的人氣，正義聯盟大可開始准備第三次表彰大會，盡情痛飲吧，女士。」
這也是好意，托尼想的就是讓薇拉把他被綁架又被正聯救援的事宣傳出去，他順理成章地能夠幫忙，解決後續的一切矛盾……顯然就是不想欠正聯的人情。
男人堪稱悅耳的磁性聲音落在薇拉的耳裡幾乎和哈爾巴裡兩人平時的吵嚷噪音沒有任何區別，薇拉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筆，抬起頭，平靜地反問：
「那麼你呢？為什麼寧願冒著風險制作那樣的武器，也不願意等待救援？」
托尼忽而卡了殼。
為什麼寧願自己動手，也不願等待救援？
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關心他的生死，也不認為有人會真心實意地來救他。
為什麼不借此進行公關？
因為她從未將正聯以外的任何人視作幫手，哪怕是救命之恩，也不能將其視為可以信任的對像。
「斯塔克。」
薇拉眉眼一斂，湖綠色的雙眸直直地撞進焦糖色的大眼中，毫不留情地收割著對方的一切情緒。
孤獨的、內疚的、惶恐的、茫然的……
傷痕累累、痛楚難言。
有那麼一瞬間，薇拉看著托尼，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恍惚之色。
那雙本就嫵媚明麗的柳葉眸中頓時一片湖光瀲灩。
像是清晨時分於森林升起的薄霧，又像是朦朧月色織就的流蘇，影影綽綽，嫵媚迷離。
她輕輕的，一字一頓地問：
「你在害怕什麼？」
托尼閉了閉眼睛，他的耳邊再度響起了那枚來自斯塔克工業的小型炮彈，它在他的面前炸開，如同那個士兵陡然崩開的血花，嗡嗡直響。
可是這樣的轟鳴聲，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
在男人重新睜開眼睛時，他已然變回了原本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發明家。
「那你呢？」
他反唇相譏，「你當時……又看見了什麼？」
作為親身經歷過華盛頓大戰，差點兒被怪物撕碎吞吃入腹的親臨者。
你看見了什麼？你在害怕什麼？
「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斯塔克。」
「……你這是要向我推銷你的出氣筒了？」
「我懷疑你患有一定程度的PTSD，是你，不是我。」
「所以，你這是久病成良醫？」
懶得去搭理這人的胡攪蠻纏，薇拉又拿著筆在紙上塗塗改改良久，才收起鉛筆，站了起來。
口干舌燥的托尼：「……」
好樣的，感情薇拉.塞納這女人特意跑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給他做個心理測評的。
看明白薇拉的來意，托尼頓時閉口不言，喪失了一切交談的興趣。
可就在他剛把頭扭向另一側、准備送客時，薇拉居然抬手撕掉了自己剛剛精心寫寫畫畫的那頁紙，並隨手將這張薄薄的紙張遞給了托尼。
「歡迎回家。」
薇拉的聲音難得柔和下來，不帶半點兒惡意，「這是禮物。」
托尼：「…………」
他猛地扭過頭，忍著因為過度動作而產生的劇痛，不可思議地說，「你送給我的歡迎禮物，居然是一張心理測評報告？」
麻蛋！
他決定不在事後替正聯說好話了！
「……打開再說。」
蠢貨。
「我生氣了，親愛的，除非你親我一下。」
嘴上雖然這麼說了，手上的動作卻是飛快，他展開了紙張，這才發現，紙張上是一張十分精細的素描。
細致的筆畫描繪出了一個通體深灰色、有些笨重的機器人，它的站姿明顯有些歪，一手靠在邊上的牆壁上，平白流露出一股不正經的氣質。
僅僅只是一眼，托尼就知道，這個機器人……其實就是他在阿富汗洞穴裡制作出來的馬克1號戰甲。
雖說當時沒有拼裝完全，也沒有展示出其可怕的威力，但是薇拉還是憑借著那堆破銅爛鐵和托尼的身形，還原出了整套戰甲。
她不僅還原出來了，還畫了出來。
看著畫中那個明顯有些眼熟的身影，托尼的嘴角飛快一勾，強忍著笑意道：
「你仰慕我的方式……倒是別具一格，當然，也不是不能接受——」
「看清楚一點。」
薇拉冷冷地打斷了某個花花公子的可恥妄想，抬手點了點機器人胸口的位置。
「我畫的可不是你和你的戰甲。」
她一字一頓地說，「我畫的是綠野仙蹤裡的鐵皮人。」
順著薇拉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會很明顯地察覺到，這個銀灰色機器人的胸膛位置空空蕩蕩，被人為地挖出了一個心型的缺口。
托尼：「…………」
《綠野仙蹤》，是一個很經典的童話故事，說的是小女孩桃樂絲帶著三個魔法世界的伙伴尋找回家的路的故事，薇拉口中的鐵皮人就是三個伙伴的其中之一。
鐵皮人的周身都是厚重的鐵，無所畏懼，不怕任何攻擊，可是他從被制作出來開始……就一直沒有心髒。
因為沒有心髒，所以感覺不到愛。
因為別人都有心髒，所以也根本沒辦法理解鐵皮人的感受。
它彷徨而迷茫地在偌大的世界中徘徊，只為了尋找一顆心。
「爛透了的童話故事。」
托尼面無表情地說，可縱使如此，他的手指卻死死地捏住了那張畫，怎麼都不願意放手。
「的確。」
薇拉依舊笑眯眯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缺少心的。」
簡直是一記暴擊。
男人捏著畫的指尖有些發白，他沒有說話。
明明眼前就有一個。
他想。
……明明，鐵皮人就沒有心。
一股夾雜著柚葉和白葡萄酒的苦澀香氣忽而鑽進了托尼的鼻子。
他一抬眸，就迎上了一只蒼白纖細的手。
沿著手指向上望去，薇拉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彎下腰來，與托尼形成平視的視角，她伸出手指，輕輕一點男人胸前正在發光的反應堆。
「誰說的鐵人沒有心？」
女孩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揶揄，又隱隱地流淌著一種異常的情緒，她望向男人胸前猙獰的傷口，語氣稀松平常至極：
「我喜歡這顆心發出的光。」
湖綠色的柳葉眸和焦糖色的小鹿眼終於撞上。
從她的靈魂中散發出的強烈光芒，幾乎是在瞬間就和另一個人的暗影相互重疊，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分辨清楚。
他看著她，好似看見了無數熟悉的情緒，又好似看見了一個重疊的未來。
他們好像站在一面鏡子前，又好像站在截然相反的對立面。
一陣強烈的鈍痛席卷而來，托尼閃電般地扭過頭，再也克制不住一般，陡然低笑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他捂住嘴咳嗽了兩聲，格外明亮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水光，沙啞的聲音帶著慵懶和得意：
「想安慰我就請大大方方地說出來，薇妮莎寶貝兒——我的耐心的確比你想像的要好，至少對你來說。」
把這句話又原封不動地丟回給薇拉，托尼煞有介事地道：
「我非常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畢竟看見心愛的人慘遭不幸，總能激起女人心目中最原始的情感，薇妮莎寶貝兒，你要是在此刻告白，我完全不介意。」
薇拉：「……」
一直守在門外的閃電俠：「……」
薇拉呵呵一聲，起身就走。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等等——」
托尼閃電般的出手，想要拽住薇拉的手臂……下一個瞬間，一直守在門外的巴裡如同感應雷達一般，從門外瞬移到了兩人的面前。
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攔住了托尼伸出來的那只手，巴裡滿臉微笑，甚至還學會了找借口：
「探病時間結束了，斯塔克先生，你該休息了。」
「……！」
托尼立刻抽回了被男人握住的手，他理也不理巴裡，而是恬不知恥地眨了眨眼睛：
「當然，我也能理解你的少女心思……這樣吧，我是個將道理、有恩必報的人，面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那是自古以來的優良傳統——」
巴裡：= =
巴裡：請問現在把托尼.斯塔克丟回阿富汗還來得及嗎？
「我完全贊同。」
被某個無恥混蛋反手調戲了一把的薇拉也不慌張，她微微一笑，主動拉起了托尼的手。
趁著男人面露錯愕和驚訝的一瞬間，她抓住托尼的手……放在了閃電俠的掌心裡。
薇拉，對托尼露出魔鬼般的微笑：「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嘛，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
救你的是閃電俠，你記得以身相許啊！
——男男嘉賓牽手成功！讓我們掌聲鼓勵這對新情侶的誕生！
托尼：……
巴裡：……
第98章 勸你三思
托尼.斯塔克僅僅只在安全屋中呆了不到一周的時間, 就忍無可忍地離開了。
表面上，他一副掛心公司、不忍親叔叔繼續錯下去的凜然模樣，實則就是腳底抹油, 快快地跑了。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薇拉玩了。
「我收回之前那句有關於正聯成員普遍性格衝動暴躁的評價。」
坐在車裡，托尼對前來接他的佩珀氣憤地告狀。
「任憑是誰, 遇見這樣一個傲慢自大、不可一世的同事，也會像那群超人類一樣, 變得焦躁暴虐的——天啊！我真不知道如何與這樣的女人相處！」
佩珀：「……」
突然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 她自從托尼失蹤以來就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佩珀拿著正義聯盟給出的一些情報資料，望著自家老板, 暗暗決定回頭再聯系瑪麗, 親自准備禮物去感謝塞納女士。
——可惜, 助理小姐的放松還沒有持續多久，就又被老板接下來的種種騷操作給崩斷了神經，整個人瀕臨崩潰。
正聯基地裡，忙碌了整整一天的薇拉走出工作室, 剛好看見了電視上的實時新聞。
此刻的大屏幕上，恰逢斯塔克工業新聞發布會的直播現場。
某個才離開安全屋、傷口未愈的小胡子懶洋洋地坐在發布會的高台階邊, 若無其事地宣布「關閉斯塔克工業武器部」。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出, 坐在台下的幾個斯塔克工業高管的臉都綠了，險些當場就給托尼跪了。
薇拉：「……」
真麻煩。
她想。
考慮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出, 整個美國又面臨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薇拉嘆了口氣，放棄了休息的念頭, 又重新走回了工作室, 繼續忙。
斯塔克工業的內部混亂問題自有托尼.斯塔克本人去收拾妥當, 而正聯這邊需要應付的則是美國軍方的怒火。
礙於特雷沃的協調和托尼.斯塔克本人的態度，軍方人士雖然憤怒於正義聯盟的「越界」，也不會使出諸如「利用輿論污蔑抹黑正聯」的手段——他們並不看重輿論戰，而是講究更實際的東西。
……比如說專用於克制正義聯盟的超能小隊。
根據布魯斯的內部消息透露，阿曼達.沃勒的X特遣隊方案被再度提起，這一次，她獲得了軍方的大力支持。
而倘若這個秘密提案被通過，阿曼達的頭一個目標就是那群被逮捕關押的超級反派、異人和變種人。
雙方都對各自的算盤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倒也沒有撕破臉，為了緩和關系，接到命令的特雷沃不得不再度邀請正義聯盟。
——這個邀請的目標，當然是目前還有天堂島大使身份的戴安娜。
加拿大小分隊全程平安無事，克拉克這個隊長帶隊能力出人意料的強大，一個人就應付了所有的刁難和機鋒，完美地完成了任務。
見克拉克這樣的表現，戴安娜又不是傻子，她自然從隊友的身上學會了如何去應付美國軍方。
既然是男友的任務，戴安娜就義不容辭地允諾下來，以「天堂島大使」、「正義聯盟代表」的名義前去赫赫有名的西點軍校參觀演講。
得知參觀地點是西點軍校的薇拉：「……」
在戴安娜離開之前，她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叮囑亞馬遜的公主：「不管看見了什麼……記得冷靜。」
戴安娜：「好——啊？」
經過前幾天和克拉克的交談，薇拉也並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事事提醒、面面俱到了。
聞言，她也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微微一笑，讓戴安娜自己自行體會。
重新制定正聯未來的合作伙伴規劃、和弗朗西斯虛與委蛇佯做合作、和《華盛頓先鋒報》派來的女記者佐伊（薇拉一眼看出這位女記者就是弗朗西斯的情人）私下約見、和更多找上門來求合作的公司代表洽談……
礙於目前變種人所在的「韋恩娛樂公司」還在准備培訓中，這些本應該由變種人孩子們完成的工作還是留在了薇拉這裡，等他們正式上崗，薇拉就能抽出大量空閑時間了。
為此，布魯斯還曾經安排其他子公司的專業人士定期對變種人們進行培訓，美名其曰「人才培養計劃」，爭取讓這群年輕人早日成熟，真正成為正聯幕後的運營公司。
他的想法是很好，卻沒想到，在這個臨時培訓小班才剛剛上到第五堂課，就出事了。
專門負責替這些年輕變種人教授廣告相應課程的老師……被這群變種人們聯合起來給揍了。
布魯斯：「……」
收到消息之後簡直眼神死，他當即離開基地，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驅車趕往了培訓小班所在的教室，還不忘叫上在變種人中聲望最高的超人來鎮壓那群孩子。
一群變種人想要揍一個普通人，甚至連特殊能力都用不上，光是憑靠著遠超超人的體能和速度就能完成了，是以，那位負責教授辛西婭和喬爾這幫學生的中年男人被揍得極慘。
這個人名叫沙爾托，是韋恩集團旗下某分公司的廣告部副經理，通過層層選拔，才能參與這個「人才培養計劃」，成為這些變種人的授課老師之一。
別看這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貌不驚人、矮矮胖胖的，但他好歹也在麥迪遜大道上工作過數年，後來是因為年齡大了，無法承受廣告公司高強度的工作才跳槽到甲方來的。
此刻，沙爾托就躺在另一邊的醫療室內哼哼唧唧，他全身都是拳頭印，右腿和左手都骨折了，連鼻梁都被打斷了，顯得慘不堪言。
「那群……那群小混蛋！」
他痛哭流涕、全身顫抖，「我要報警抓他們！我要讓他們賠償、我要控告他們——」
「韋恩先生！」
看見布魯斯親自趕到之後，沙爾托一個年近五十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悲傷又沉痛地抽噎起來：
「謝謝您能及時趕來——但是我是真的沒辦法再教導這群年輕人了，『人才培育計劃』的初衷的確不錯，但是我希望您能在選拔這些孩子時提高要求，至少、至少不能讓這樣的壞孩子侮辱了這個培育計劃的名聲啊！」
所謂的「人才培育計劃」也是和韋恩慈善掛靠的，因為變種人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對外公布時都稱這些變種人學生為孤兒或者貧困生。
能主動來參與這個「人才培育計劃」，足見沙爾托的好心和善意，可這份面對弱勢群體的好意，卻被硬生生地踐踏粉碎——看這個好心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就足見這群「學生」有多惡劣了。
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師呢？
怎麼能一群人毆打一個手無寸鐵的中年人呢？
看見沙爾托的慘狀和辯白，絕大多數人估計都會產生「這些學生是有多惡劣」的念頭。
可惜，站在沙爾托面前的，是布魯斯。
聽著沙爾托的解釋，布魯斯的眉頭微微一動，他佯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實則目光毫無改變，看向沙爾托時隱含探究和打量。
讓沙爾托老實待在醫務室，不動聲色地屏蔽掉了這棟樓裡的所有信號，布魯斯轉身走向那群剛揍了人的變種人孩子那頭，就看見了克拉克異常難看的臉。
在他的面前，一群十八、九歲的青澀少年，包括喬爾在內，個個滿臉憤憤，辛西婭等幾個女孩正聚在一塊，抱住一個抽抽噎噎的金發女孩不斷安慰。
整個屋子裡都是女孩的哭聲和男孩們喊打喊殺的聲音，被吵得頭痛的布魯斯按了按額頭，示意克拉克出來說話：
「怎麼回事？沙爾托干了什麼？」
沙爾托這種職場老油條，哭哭啼啼裡說的話，布魯斯是半個字都沒信過。
沒等克拉克說話，早就看見布魯斯的喬爾一臉憤怒地抬起頭，搶先一步阻止超人說明真相，大聲喊道：
「我們就是看他不爽！就是覺得這死老頭子煩人、教的不好！」
被喬爾這麼一阻止，幾個同樣出手揍人的男孩同時想到了什麼，紛紛附和道：
「對！沒有理由！我們就是討厭沙爾托！」
「我就是看那死老頭子不痛快，也是我先出手揍人的，跟其他人沒關系！」
「沙爾托上課總是對我們冷嘲熱諷，我心裡不痛快，不行啊？」
幾個男孩默契地達成一致，咬死了就是他們幾個看沙爾托不痛快才下手揍人的，跟其他人無關。
倒是女孩子那邊開始猶豫起來，辛西婭抬起頭看了喬爾一眼，欲言又止。
她懷裡的金發姑娘猛地一擦眼淚，率先一步站了起來，抽抽噎噎地看向布魯斯：
「跟、跟喬爾他們沒關系……他們、他們是因為我才動手的。」
說著，長相姣好、身材嬌小的變種人女孩吸了吸鼻子，猶豫了好久，幾乎是漲紅了臉，才在強烈的心理掙扎之下，艱難地說出了非常難以啟齒、讓她感到恥辱的真相：
「沙爾托老師……他逼我脫衣服。」
「他、他對我說，想要成功在韋恩集團就職，就得、就得讓他高興——然後、然後他就伸手過來解我的扣子……後來，喬爾他們就衝進來揍他了。」
布魯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諸如辛西婭和金發姑娘這樣的小孩子，都是很早就被查爾斯帶進了學校，可以說是在一個完完全全、無憂無慮的天堂中長大。
從小到大，她們最值得煩惱的事大概就是什麼壞孩子的惡作劇、期末考試不及格之類的。
是以，她們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像沙爾托這樣壞的老師。
沙爾托負責的課程是廣告基礎，可是他從授課開始，眼裡就壓根看不見女孩。
「你們這群姑娘，學這些沒用。」
在第一堂課上，沙爾托就嘆著氣斷言。
「這門課你們學了也沒有用，女人是受不了廣告業那種辛苦的，做個秘書、做個助理頂了天了——別覺得我是在故意欺騙你們，去麥迪遜大道上看看就明白了。」
明擺了就是在故意欺負這群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無處申訴。
在第一節 課之後，沙爾托就總是在漫不經心之間貶低她們這些女孩子的作業和成績。
「誒……我明明給你們上的是同樣的內容啊。」
「辛西婭小姐，你的作業已經接連三周都不達標了！」
「蕾拉小姐，請問你報名參與這門課程，是為了能去韋恩廣告部找個男人嫁了嗎？」
在這之後，見這群變種人小孩敢怒不敢言，是真的不懂投訴維權之後，沙爾托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詢問女孩子們的男友問題，稱贊她們的身材和長相。
不僅如此，還經常把女孩們叫到辦公室「輔導作業」，對他們動手動腳。
在課余時間裡，他也總是想方設法地把姑娘們單獨約出去玩，若非變種人們的確非常排外、對外界警惕，說不定他早就得逞了。
這一次，是他終於忍不住，在把這個金發姑娘叫去辦公室之後，直接以開除為要挾動手了。
金發姑娘名叫蕾拉，她是前來上課的女孩中長得最好的那一個，她的變種能力並不強大，但是卻有自己的辦法聯絡到朋友。
她的求救信號一出，可想而知喬爾他們有多憤怒，他們幾乎是立刻就撞開了辦公室，把沙爾托給揍了。
這件事造成的最大影響，就是讓原本開朗活潑的蕾拉變成了現在這幅膽戰心驚的模樣，哪怕是面對自己最崇拜的超人，她也沒辦法吐露完整的真相，她不想讓別人知曉這件事，只想早點逃回澤維爾學院，再也不出來了。
克拉克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從變種人孩子們口中拼湊出了全部的真相，他拿到了所有的口供錄音，強忍怒火把這些證據甩到了沙爾托面前。
滿以為這些已經足夠讓沙爾托害怕了，卻沒想到，這個捂著鼻子、剛剛還在布魯斯面前哭得凄凄慘慘的老家伙，卻梗著脖子，勃然大怒：
「那群小混蛋，居然膽敢這樣污蔑我的清白？」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些話、做過這種事了？我對待手底下的職工要求嚴厲，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這群學生中，就數那幾個女孩成績差一點兒，我多給她們補課就變成我在猥褻她們了？」
……這是吃准了這群單純的變種人小孩不會錄音攝像，也不會保存證據。
一開始在選擇授課場地時，考慮到變種人的能力問題，薇拉就沒有在課堂裡安裝監控，省得到時候被什麼普通人察覺到了不好收場。
可眼下，正因為沒有監控，他們也沒辦法證實沙爾托平時真的在課堂上說過這些話。
縱使喬爾他們中有人的確能通過變種能力還原當初的場景，但是這樣的證據是沒辦法曝光的，一旦曝光了這個，他們的變種人身份也就隱瞞不了了。
沙爾托明顯就是個慣犯了，他太清楚如何應付這群「貧困孤兒」了，他選擇蕾拉，明顯就是經過了縝密的計劃和觀察的。
他早就有意這麼干了。
如果不是蕾拉本身就有能力，如果不是變種人們十分團結，換作任何一個普通的、真正的孤兒，都會慘遭毒手。
而且，哪怕是現在被揭發了，沙爾托也完全可以否認一切。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對女學生們有不軌行為，沒有任何錄音能判定他歧視女性，更沒有任何辦法，來指控沙爾托的侵犯行為。
反倒是這群衝動的孩子落在沙爾托身上的拳頭，變成了「沙爾托被毆打」的鐵證，如果沙爾托驗傷之後再去控訴他們，一告一個准。
克拉克的藍眸透出警告的冰冷，可沙爾托卻完全不怕。
這個一看就是慣犯的厚臉皮，裝作一臉正義凜然地道：
「正義聯盟不是最看重正義和真相的地方嗎？超人，你不能單看一面之詞就對我動手，我是無辜的！」
「——什麼無辜啊！」
醫療室外，圍攏過來偷聽的喬爾等人氣得一蹦三尺，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無恥、這麼顛倒黑白的家伙。
「那個老家伙就是個混蛋，我們沒有說謊！」
「這不公平！喬爾他們明明做了好事，為什麼還要面臨指控？」
「為什麼啊？蕾拉和辛西婭她們才是受害者啊……為什麼，這個人能這樣說謊騙人？」
一時之間，所有變種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仿佛遭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尤其是被沙爾托點明是個騙子的蕾拉，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門外，變種人們議論紛紛，既委屈又憤怒。
室內，不管是布魯斯還是克拉克，都異常平靜。
見到沙爾托是這幅死不悔改、還振振有詞的模樣，布魯斯明面上好似憤怒到失語，實則微微垂眸，眼中飛快地劃過了一絲冷光。
而克拉克就比較明顯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沙爾托，光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周身散發的可怖氣勢就足以讓沒見過超英的沙爾托瑟瑟發抖了。
「沙爾托先生，我勸你三思。」
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團癱軟在病床上的爛肉，克拉克一字一頓地道。
「這是最後的通牒——相信我，你不會願意看見我們接下來的手段的。」
「我說了我什麼都沒做！該死的！你們正義聯盟不能這樣光靠口供給我定罪！這是污蔑！」
哪怕是直面恐怖的超人，沙爾托還是咬牙嘴硬，顯然是打算咬死不松口了。
——正義聯盟又怎麼樣？超級英雄又怎麼樣？
只要他們沒有證據，只要他們還是「正義的超級英雄」，他們就不能對普通人動手，他才不怕這些威脅呢！
「是嗎？」
克拉克垂下眼眸，淡淡地瞥了沙爾托一眼，像是看著一個將死的家伙，語氣幽幽。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沙爾托。」
另一面，狀似一直在袖手旁觀的布魯斯耳朵輕輕一動，忽而邁開腳步，走向身側的另一道直通門，率先一步打開了門。
陽光嘩啦啦地湧進來，一個熟悉的高跟鞋腳步聲緊接而來。
伴隨著腳步聲，清冷而柔和的聲音順著風而來：
「抱歉，我來晚了。」
如同一陣凜冽而清新的風，薇拉的身影出現在了直通門的陽光之中。
她的手中抱著一疊資料，似乎才剛剛從工作室裡忙完、匆匆趕來，她的臉上掛著溫柔而平靜的客套微笑。
目光飛快地劃過布魯斯和克拉克，最終落在了躺在病床上的沙爾托身上。
「打擾諸位了。」
定定地看了沙爾托一秒，薇拉歪了歪頭，慢條斯理地問：
「我才忙完手頭上的工作——請問，這是怎麼了？」
第99章 錯誤[一更]
時隔整整一年, 兩個男人再度見識到了薇拉.塞納這個名字在麥迪遜大道上的影響力。
躺在病床上的沙爾托在面對超人和大老板布魯斯.韋恩時還一副振振有詞、正義凜然的模樣，一看見薇拉走進來，當即就變了臉。
憤憤不平的抗議聲戛然而止, 他整張臉上的所有肥肉同時抽搐起來，抖動如裝滿了面粉的布袋，冷汗從額頭上流淌下來，混合著油膩膩的油脂和血污, 很艱難地扭頭, 竭力想和薇拉打招呼：
「……是、是塞納女士嗎？哎呀，好、好久不見, 呵呵……呵呵呵呵……」
克拉克和布魯斯一眼就看見此人兩股顫顫，瞳孔瘋狂收縮，明顯就是驚嚇過度, 嚇到差點兒尿出來的模樣。
卑微又可憐，嚇得要死還要強顏歡笑, 好似跑出門偷東西的耗子一扭頭看見了身後的貓一樣，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兩個男人：…………
早就跟你說了勸你三思早點認罪, 現在好了？
正聯好歹顧忌得多一點，會走法律程序指控沙爾托，真要換了薇拉和護短的變種人大家長過來……沙爾托只會死得更難看。
是有多蠢才會覺得正聯好欺負？
說白了，沙爾托之前不怕超人和韋恩，是因為他心知肚明這兩個人都是好人，都是講道理的人，但是換做是職場上有名的大魔王薇拉.塞納——尼瑪的他對這女人在職場上干過的「好事」可是耳熟能詳！
薇拉能在年紀輕輕就爬到創意總監的位置上，背後是多少失敗者的血淚啊……克拉克之前遇見的坎貝爾壓根就不算什麼。
在她還在麥迪遜大道上呼風喚雨的時候, 蠢得送上門去, 又被她這麼耍手段干掉的人可太多太多了。
真.不可招惹大魔王！
沙爾托就是做夢都沒想到區區幾個沒背景的孤兒就能招惹來這麼一個大殺器, 他後悔得抓心撓肺，簡直要哭了。
麻蛋！早知道薇拉.塞納還會關注這樣的小事，他就該跑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接觸這什麼鬼「人才培養計劃」！
蝙蝠俠&超人：我們正聯一般很好說話，對外堅決承諾不率先放出薇拉.塞納，但你非要這麼作死，我們也不攔著。
在沙爾托的冷汗中，克拉克向薇拉簡短扼要地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出於照顧蕾拉的心理，他並沒有把整個過程說得非常明確。
這就給了沙爾托本人辯解的機會，他依仗之前的謹慎小心和沒有物證，狡猾地連連喊冤，一副他冤枉極了的模樣。
「塞納女士，你應該最清楚眾口鑠金和謠言的威力——你們不能讓我就這樣成為第二個盧卡斯.米科爾森！」
盧卡斯.米科爾森是電影《狩獵》裡的主人公，這部在去年引起轟動的電影講述了一個無辜的托兒所男老師被女童親口誣陷為性=侵=犯的故事。
沙爾托打定主意咬死不承認，這幅信誓旦旦還可憐的樣子的確頗有幾分真誠。
薇拉安靜地聽完兩方的辯述，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等克拉克說完之後，她張口就問：
「那麼，蕾拉現在在哪？」
「……？？？」
等等……薇拉的反應，好像哪裡不對？
這個時候，按照她的脾氣，難道不是當場就把沙爾托的臉打腫嗎？
不可能真相信沙爾托那一套吧？？
一看薇拉的舉動，剛剛還嗚嗚咽咽、倚老賣老的沙爾托頓時吃了顆定心丸，他捂住臉裝哭，實則強忍笑容，得意洋洋。
薇拉看也沒看沙爾托，也不顧克拉克臉上的疑惑，她徑直打開另一扇門離開去找蕾拉。
她的腳步極快，不顧身後跟過來的布魯斯，幾乎是瞬息之間就來到了幾個女孩子所在的小教室。
打開教室的門，薇拉一眼就看見臉色慘白、恍惚失神的蕾拉，她皺了皺眉，揚聲叫住女孩：
「蕾拉。」
這句輕輕的呼喚，猛地在金發女孩的耳邊炸開，蕾拉幾乎是立刻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足無措地後退了一步：
「塞、塞納女士！」
作為這些年輕人的面試官，嚴格又認真的薇拉給所有人都留下了「嚴肅不好惹」的印像，曾經被薇拉犀利提問的蕾拉也是如此，她心裡其實是有點兒害怕薇拉的。
更別提是現在這種時候，被薇拉這麼一叫名字，蕾拉的眼淚差點就從眼眶裡滾了出來，她捏著衣角，強忍淚意地道歉：
「抱歉，那個，塞納女士……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都是我做得不好。」
想起剛剛在醫療室門外偷聽到的對話，蕾拉的聲音都在顫抖，她漲紅了臉，聲音如同蚊蟲吶吶：
「但是，我沒說謊，沙爾托老師就是，就是——」想要侵犯她。
最後半句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打斷了。
蕾拉所有的解釋都卡在了喉嚨裡。
她睜大了眼睛，呆呆望著薇拉一路走來，隨手脫下自己的大衣，用這件猶帶著溫熱體溫的西裝大衣把她牢牢包裹起來，又伸出手，把裹成一團的她抱到了懷裡。
清爽而干勁的柚子香味湧上來，金發女孩的頭腦一片空白，只能被動地被薇拉抱在懷裡，她愣愣地抬起頭，傻乎乎地看著「可怕」的塞納女士。
很溫暖。
大衣又厚又重，像一張大大的毛毯，把她整個人都遮蓋住了，只露出了半張小小的臉，就好像是……幫助她逃離這個世界一樣。
恍惚之際，她聽見薇拉在說：
「對不起，蕾拉，我得向你道歉。」
「？」
蕾拉一愣，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您、您……為什麼要道歉？」
薇拉抬手，將蕾拉腮邊亂七八糟的碎發捋到耳後，又從口袋裡拿出干勁的手絹把懷中女孩子臉上的淚痕溫柔地擦干勁，才輕輕地解釋：
「因為我未經你的同意就擁抱你啊。」
話音剛落，懷裡的笨姑娘呆了呆，好似才反應過來一樣，拼命搖頭：
「沒關系、我、我不介意！」
她並不討厭被薇拉這樣抱著。
「……」
薇拉長長地嘆了口氣。
安靜片刻，把蕾拉的臉重新整理干淨，她才幽幽反問：
「你既然能理解我道歉的原因，又為什麼還會為了沙爾托擅自侮辱你的事……感到抱歉呢？」
——薇拉.塞納擅自擁抱了蕾拉，是她未經蕾拉同意而發起這個動作，是她的錯。
那麼，同樣是未經蕾拉同意，沙爾托企圖侵犯蕾拉之後，為什麼哭著道歉的反而是蕾拉呢？
薇拉輕輕地問：「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說不出的委屈突然湧上來。
蕾拉張了張嘴，一直忍著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在薇拉之前，縱使大家都有意無意地體貼她、照顧她，縱使好友辛西婭拼命地安慰她，蕾拉卻還是被一種巨大的愧疚和羞恥所籠罩。
在被沙爾托盯上、被這個混蛋強行按住的時候，在驚恐和絕望之中，蕾拉就在想：
……為什麼是我呢？
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是我不該穿太短的裙子嗎？是我不該化妝嗎？是我對沙爾托老師的態度引起他的誤會了嗎？是我不該笑那麼多，像個『蕩婦』嗎？
他這樣對待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呢？
得救之後，蕾拉迎來的不是沙爾托的道歉，而是他的威脅。
他不肯承認，他巧舌如簧地詭辯，甚至還揚言要把替她出頭的喬爾等人送進監獄，還罵她是個撒謊的騙子。
蕾拉發著抖地想：
是不是我害了喬爾他們？
是不是我惹出了大麻煩？是不是我讓超人和韋恩先生操心了？
這樣的念頭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啃噬著蕾拉的靈魂，她開始瘋狂地自我懷疑，她羞恥，她害怕，她覺得自己肯定做錯了什麼。
可是，薇拉卻說：這一切，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嗯。」
蕾拉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卻還是不自覺地把額頭抵到薇拉的心髒上，像是小貓頂著母貓的腹部一般，眼淚一下子就把手工毛衣攪得一塌糊塗。
她沒有錯。
錯的是沙爾托。
「沙爾托早就對你們這些『孤兒』有所想法，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他會對辛西婭下手，會對另外幾個女孩下手，並不是因為你。」
薇拉毫不在意女孩的行為，她反手把蕾拉摟得更緊了。
萬萬沒想到，聽見這樣的解釋，蕾拉反倒沒有那麼痛苦了。
她強忍著委屈，很勉強地露出一抹微笑，用一種慶幸的口吻，顫聲道：
「……幸好，他選擇的第一個目標是我。」
萬一，他選擇了辛西婭她們，沒辦法及時求救、也沒有能力自救的辛西婭她們……該怎麼辦啊？
薇拉的手指輕輕地一動。
她微微垂眸，深深地看著懷中的女孩，忽而閉了閉眼，微笑著點頭。
「對，你保護了辛西婭，你是她們的英雄。」
……
門外，守在門口的布魯斯和克拉克把幾個孩子都趕去隔壁，安靜地聽著屋裡的對話。
聞言，兩個男人同時抬起頭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復雜之色。
……是他們疏忽了。
他們所有人都只是確認蕾拉這孩子身體無恙就前去質問沙爾托。
卻沒有人想到，在經歷了這樣惡臭的侵犯之後，這孩子的內心到底承受著怎麼樣的煎熬。
除了薇拉。
也只能是薇拉。
第100章 殺人要誅心[二更]
用了很長的時間安撫好了蕾拉, 把小姑娘哄睡以後，薇拉走出了小房間。
走廊上的空調溫度並不高，克拉克順手拿來了毛毯裹住只穿著毛衣（大衣留給蕾拉了）的薇拉, 問她：
「你打算拿沙爾托怎麼辦？」
薇拉看著韋恩集團的董事長，挑了挑眉：
「一點兒物證都沒有？」
「只有口供。」
在薇拉安慰小姑娘時，布魯斯早把沙爾托的所有資料都調出來了, 遺憾的是……還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他把手裡整理成冊的，有關於沙爾托的資料遞給薇拉。
此人的確足夠謹慎小心，他和坎貝爾不同, 對於錄像、錄音、短信記錄等玩意兒都極為敏感。
光從他騷擾這些變種人女孩時基本都在一些私密場所, 要不就是課堂, 絕不會使用短信、郵件等手段, 就能看出他有多謹慎了, 想抓他的小辮子還真有點困難。
誠然，以布魯斯的能力, 他能找出沙爾托在工作上、理財上的諸多紕漏——比如說他來參加這個『人才培養計劃』就是為了韋恩慈善基金會。
但是這些罪證跟這件事毫無關系, 也達不到重創沙爾托的目的。
「沙爾托在大學期間曾經聯合幾個友人侵犯了一個農家姑娘。」
布魯斯冷冷地道, 「但是現在無法定罪。」
只要蝙蝠俠想查，二十多年以前的案件也能水落石出，可問題就是，當時的那個案子已經過了追訴期，再加上那位農家姑娘對此事羞於啟齒、生怕暴露之後自己名聲受損，基本不可能出庭作證。
「也就是說……那老雜種真能脫罪？」
喬爾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睜大眼睛，冷冷地問。
布魯斯和薇拉對視了一眼, 衝著喬爾略一點頭：
「光憑口供, 法庭不會判他有罪。」
當然, 這只是針對法庭的。
哥譚每年都有無數這樣無法被審判的冤案，這個時候就需要蝙蝠俠出場，運用某些不正當手段來達成目的了。
喬爾當然不知道面前看似好脾氣的韋恩先生已經在心裡判了沙爾托死刑，他怒氣衝衝地道：
「那我就打電話給教授！」
——以查爾斯教授的能力，肯定能讓沙爾托這老混蛋付出應有的代價！
話音剛落，薇拉陡然伸出手，對著喬爾的額頭輕輕一戳。
「沒出息。」
她瞥了少年一眼，「喬爾，遇見這種事，你的第一反應還是哭著回家叫家長嗎？」
想讓沙爾托認罪還不簡單？
等戴安娜回來，借用她的真言套索不就行了？
真要說起來，他們有上百種辦法搞死沙爾托，可問題是，日後喬爾或者其他人再在職場上遇見沙爾托這種玩意兒，難道還要家長一直跟著處理嗎？
「你記住，喬爾。」
薇拉一手推開醫療室的門，衝著目瞪口呆的少年略一挑下巴，慢條斯理地道：
「打蛇打七寸，殺人要誅心。」
說罷，她不再理會門口的三個男人，腳步翩翩地走了進去。
克拉克：「……」
布魯斯：「……」
薇拉……你這樣是會教壞小孩的=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一如單純天真的蕾拉會因為遭遇侵犯而感到自我厭棄，一如布魯斯查到的那個被害的農家姑娘隱瞞被侵犯的事長達二十多年。
她們產生這樣的情緒，完全就是出於靈魂深處的性羞恥。
被撕裂、被貫穿、被剝奪了最寶貴的尊嚴時，產生的第一反應，只會是濃濃的羞恥。
這種羞恥存在於蕾拉無法說出被侵犯的具體過程，存在於農家姑娘堅持二十多年保守秘密，不可被修正，無法被挽回。
她們，以及無數個「她們」，沉溺於羞恥之中，無可自拔，崩潰枯萎。
但是，這樣的「性羞恥」感，僅僅只存在於女性身上嗎？
拿著那本厚厚的資料，薇拉若無其事地坐在了沙爾托的床邊，煞有介事地翻開著資料，好似在看一本精彩的小說一樣，時不時地發出「嘖嘖」的感慨聲。
沙爾托尚且不知道薇拉的想法，還滿心以為薇拉是出去教訓了蕾拉，他滿臉感激地看著薇拉：
「塞納女士，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啊，不客氣。」
薇拉笑眯眯地道，「我已經替你聯系好了救護車，剩下的事情也有你們公司的人來處理——他們兩撥人都在趕來的路上。」
沙爾托感激涕零：「……謝謝，塞納女士，您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都說了，不用客氣，這樣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沙爾托先生考慮為我最近想到的微電影劇本提點意見嗎？」
沙爾托：「……什麼？」
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看著薇拉笑容可掬的溫柔臉頰，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您答應真是太好了，我的劇本是這樣的——」
薇拉完全不理會沙爾托的疑問，她打開資料，自顧自地講述起了自己臨時想到的新劇本。
「從前，有一只流浪狗。
這是一只公狗，一只肌肉發達、年輕力壯的公狗，它出生於一個偏遠的小鎮。」
沙爾托：？？？
「這只公狗自打出生開始，就一直在鎮子裡流浪，整個鎮子裡的所有人見證了它的成長。
它一點點長大，逐漸成為了一頭威風凜凜的獵犬，它每天都會前往鎮子側邊的森林覓食，鎮上的人隔三差五地就能撞上這只野狗從森林裡叼著兔子跑回鎮上。
不僅如此，它還能替鎮上的谷倉抓老鼠，在深夜抓住前來偷竊的小偷，鎮上的人都十分喜愛它，許多人親切地稱呼它為『將軍』」
薇拉語氣輕柔，不緊不慢，她看著資料，又翻過一頁，繼續講道：
「日復一日，戰果赫赫的將軍終於成熟了，鎮子裡養狗的人家就忍不住想：『將軍』這樣好的基因，不留下來配種也太可惜了。
這樣一想，大家等到自家的狗發情之後，就立刻把這些雌性帶到將軍面前，強行按著將軍跟自家的狗配種。
可令人失望的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無論他們如何以食物或者藥劑誘惑將軍，這個配種的計劃始終沒辦法實現，有的時候，他們明明都已經看著將軍有所行動了，卻還是失敗了。」
說到這裡，薇拉頓了頓，她的目光落在了沙爾托最新一次的身體檢查報告上，在報告上男性生殖科對沙爾托的診斷報告上停留了一瞬，才微笑著道：
「最後，鎮上的人才發現——原來威武神氣、站起來有一個成年男人那麼高的『將軍』，它的生殖器官啊，就只有一條蚯蚓那麼小。」
「它、不、行、啊。」
「超人！超人！」
一直沒說話的沙爾托猛地大叫起來，他看都不看薇拉，語速急切地大吼起來，因為過度的激動，他發出了野豬喘氣一般呼哧呼哧的聲音。
「超人！韋恩先生！你們在外面的對嗎？啊？」
「你們肯定在外面！誰來！誰來讓這個女人離開！你們不能這樣——！」
站在門外的克拉克和布魯斯同時扭頭，一個望天一個玩手機。
……沒看見，沒聽見，不知道。
「別激動呀，沙爾托先生，故事還沒講完呢。」
薇拉的聲音很輕柔，她露出客套的微笑，眼睛眯起：
「鎮子上養狗的人可太多了，可無論是誰，都沒有見過『將軍』這樣小的玩意兒，他們詫異極了，紛紛呼朋喚友，叫上鎮子裡所有人的人前來看稀奇。
天啊，那麼大、那麼強壯的一只獵犬，就只有那麼小。
就只有蚯蚓那麼小，就只有小米椒那麼小，哪怕是幼童的手指，都要比那玩意兒要大呢！
自從那刻開始，鎮上的所有人看向『將軍』的眼光就變了。
過去的時候，每當『將軍』在鎮子裡逡巡，迎來的是孩子的招呼、好心人的喂食和稱贊。
而現在呢？
不管『將軍』獨自捕獵了多少只兔子，不管它抓住了多少只耗子，人們在看見它時，總是恍然大悟著說：這就是那只「小」得要命的狗啊？
在『將軍』走過時，總能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這就是那只『小』得不行的狗啊？
你看看，他那麼大一只，卻又那麼小，那麼、那麼小。」
故事說完了。
整個醫療室內一片死寂。
薇拉輕輕地站了起來，她從資料裡撕下那頁健康檔案，走到沙爾托的病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的這坨爛肉。
迎接她的是一雙通紅的、充滿了仇恨和瘋狂的眼睛。
沙爾托癱在床上，劇烈地喘息著，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發抖，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氣到說不出話來。
——如果不是他的腿腳都斷了，說不定能當場跳起來掐死薇拉。
薇拉無動於衷。
她的臉上仍然掛著那副令人厭惡的微笑，抬手之間，輕飄飄地把那張有關於沙爾托患有陰莖短小、隱睪症等疾病的報告丟到沙爾托的臉上。
「沙爾托先生。」
她一字一頓，好似非常好奇地問：
「你說——那只野狗，知不知道它周圍時時刻刻爆發出的哄堂大笑，其實就是在嘲笑它『小』呢？」
「……女表子。」
報告從沙爾托的臉上滑落，露出了一張極為扭曲猙獰的臉。
心理素質極高、行事小心謹慎的沙爾托，連面對超人的威懾時都能繼續裝蒜，卻偏偏在薇拉的一個「故事」之下，完完全全的丟盔棄甲。
「薇拉.塞納，你這女表子，你給我記住了，你這女表子，賤人，我記住了……」
在極大的刺激和怒意之下，沙爾托完全喪失了詭辯的能力，他哆哆嗦嗦、反復地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薇拉。
「我是不是女表子這個問題有待商榷——至少我沒有什麼秘密是不能爆出去的，但是沙爾托先生，你是真的太小太小了。」
薇拉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劃過沙爾托的褲襠，語氣幽幽，帶著一種奇異的詠嘆調：
「二十歲的那年，你和那群人在侵犯那個無辜的農家姑娘時，你解開下體了嗎？你讓你的朋友們看見自己那玩意兒bo起時的大小了嗎？他們發現了嗎？他們會對著你發出吃吃的笑嗎？你猜他們在背地裡怎麼說你？」
「你三十歲匆匆結婚，迄今為止歷經兩任婚姻，目前離異單身——你為什麼離婚？你為什麼沒有孩子？你猜你的兩任妻子如何在背地裡宣揚你的？你們的共同親友會不會對你微笑？他們都知道嗎？他們對你微笑時，是否是在嘲諷你？」
「你跳槽到韋恩集團，來到哥譚，僅僅只招過兩次妓——為什麼？你在害怕什麼？那兩位女士願意做你的生意嗎？她們看著你的玩意兒發出笑聲了嗎？你有臉在這兩位見多識廣的姑娘面前脫下褲子嗎？」
薇拉的語氣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卻又無比清晰，帶著一種了然的洞悉。
學著某位打過交道的心理催眠師，通過觀察沙爾托的神色，她就這麼……把沙爾托想要隱瞞的所有秘密一一揭開。
「沙爾托先生。」
薇拉微微彎腰，方便讓沙爾托看見自己臉上的溫柔微笑，她伸出一根小拇指，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佯做驚訝地道：
「你該不會……連『將軍』都不如吧？」
你那一坨小玩意兒，連狗都不如。
「……」
門外，克拉克和布魯斯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氣，有點兒不想再接下來出現在薇拉面前。
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
對於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事業有成、聲名赫赫的業界精英來說，最大的打擊莫過於此。
所謂的性羞恥，並不是只有女性才有。
從某種程度來說，男性對此的在乎要遠遠高於女性，只是彼此之間在乎的點不一樣。
對於沙爾托來說，這個「點」，就是他不行。
因為一旦這個秘密被人發現，就好像小鎮裡的人發現了「將軍」不行一樣，那條狗之前所有的成就和戰績就會頃刻之間消失殆盡，所有人提起它時，只會大聲嘲笑它太小了。
薇拉輕輕幾句話，就揭開了他苦苦隱瞞的一切，甚至引導著他不由自主地去想：
在過去的三十年內，從所有的朋友，再到妻子，再到親朋好友公司同事，是不是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秘密？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暗地裡嘲笑他？
他們面對他的時候露出微笑，究竟是敬佩他、尊重他，還是嘲諷他呢？
他是不是就像那條叫做「將軍」的野狗，在這得意洋洋的一生中，其實無時無刻不在被人嘲笑，無時無刻不在被人在背後暗暗諷刺「小」？
如此一來，哪怕他們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讓沙爾托回去……他還能照常生活嗎？
又或者說，他還能活在這個社交圈裡嗎？
沙爾托面如死灰，他不由自主地順著薇拉狀如「催眠」一般的話語展開了重重聯想，越想越覺得無法忍受，幾近崩潰。
「你、你不能這樣——你這叫侵犯隱私，你他媽的不能這樣……」
他大吼起來，聲音像是一條野狗在哭嚎嘶鳴。
「沙爾托先生，您怎麼會這麼誤會我呢？」
薇拉還是微笑，她拿回了那張報告，滿臉無辜地反問：
「我說什麼了？有誰聽見了嗎？」
——沒有證據，只有口供，可是沒辦法定罪的呀，沙爾托先生。
「你——！」
「擦擦臉上的血跡，別露出那副表情了，先生。」
薇拉懶得聽敗犬無用的嚎叫，她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
「醫護人員和你們公司的同事都已經到了，別那麼難看啊，沙爾托先生，有什麼疑問，我們日後再談。」
——這還只是開始。
等你傷好之後，我們再一步、一步地玩啊。
說著，她衝著門外喊道：
「喬爾，救護車來了，這麼冷的天，你自己去把毛毯拿過來，替沙爾托先生蓋住傷口。」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在說出「自己」和「拿」兩個單詞時加重了音。
「好的，塞納女士。」
喬爾眼珠子一轉，立刻明白了薇拉的用意，他快快地找來了一床毛毯，雙手輕輕拂過毛毯表面，然後跑進醫療室，親手用毛毯蓋住了沙爾托的下半身。
然後，他也學著薇拉，對著沙爾托露出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
沒等沙爾托發怒，趕來的醫護人員和沙爾托公司的同事們就已經湧進了醫療室，把沙爾托團團圍住了。
「天吶！沙爾托先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快、快送他就醫，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解決！」
趕到這裡的熱心同事足足有七八之多，有男有女，他們一邊擔憂地看著沙爾托，一邊幫助醫護人員把沙爾托扛上擔架。
而就在一名女護士湊近沙爾托，剛要掀開他身上的毛毯時，異變陡生！
在場的所有人，從沙爾托的同事，再到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清清楚楚地看見，在女護士湊近沙爾托的瞬間，蓋住沙爾托襠部的毛毯，緩緩地呈現出了一個可疑的凸起。
「……！沙爾托先生！」
在女護士又驚又怒的警告和尖叫聲中，這個凸起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突出，任憑是誰，都能看出沙爾托此刻到底在搞什麼。
醫療室內頓時響起了一片驚訝的低呼。
沙爾托連頭都不能抬，當然不知道自己身下的毛毯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一看女護士鄙夷的表情，聯想起薇拉之前的斷言，他心頭一驚：
「不、不是這樣的！」
「別誤會，我沒有——！」
任憑他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那個毛毯上的凸起就是鐵證。
社會性死亡現場。
女同事們紛紛面紅耳赤，扭過頭去，在場的幾個男人卻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調侃揶揄的表情。
因為這個毛毯上的凸起，實在是……太小了。
比蚯蚓還小，比小米椒還小，比幼童的手指還小。
哪怕是完完全全突出來了，也只有那麼一丁點兒。
這下子，女護士也不想去扯掉毛毯了，一群人帶著明顯不可置信的震驚之色，把沙爾托扛上擔架匆匆離去。
在離開醫療室的瞬間，還在醫療室內的一個女同事不知道聽人說了句什麼，忽然發出了一聲噴笑聲。
這一次，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沙爾托清清楚楚地聽見那個女人帶著笑聲，輕輕地說：
「這也太小了吧……」
她在笑。
她在笑……笑著說，小。
——！
沙爾托整個人「嗡」地一聲炸開來，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第101章 昏厥
廣告業內小有名氣的沙爾托被送進了哥譚市中心醫院的VIP病房,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隔壁剛好就住著一個墮落街區的女頭目。
伴隨著他住院的消息一塊兒傳播開來的是沙爾托的那玩意兒「小得出奇」的勁爆桃色消息，很快地就被整個公司以及某些業內人士當成了一個茶余飯後的經典笑話。
受此刺激, 沙爾托受到了極大精神刺激，一改之前的老好人脾氣，變得敏感暴躁起來, 時不時還神經質地大罵女人，大罵薇拉和那群變種人姑娘。
……然後就被隔壁煩不勝煩的女大佬安排人給揍了。
哥譚黑幫下手可比變種人孩子們沒分寸多了，這群人是專業打手, 當然知道怎麼才能讓沙爾托哀嚎痛哭, 就此閉嘴。
克拉克：……蝙蝠俠絕對是故意的！
X學院那邊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派了專門的老師過來照顧蕾拉和辛西婭這幫姑娘, 薇拉原本以為來人會是對外活動比較頻繁的鐳射眼或者暴風, 卻沒想到來人竟然是鳳凰女琴.格雷。
時隔數月再度見面, 琴還是不想靠近蝙蝠俠——她的能力目前尚且不穩定，她是一點兒都不想再感應到某個男人的過去了。
但是, 她對薇拉就表現得又想靠近又不敢觸碰的模樣, 小心翼翼的。
薇拉對琴倒是沒有任何感覺——她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琴, 其實也有一種看小孩的感覺。
她這次是暫停了之前的工作匆匆趕來的，連續通宵了三四天，饒是她本人都有些頭昏腦漲，帶著一種隱隱的頭痛。
吩咐克拉克去買阿司匹林，薇拉想了想，干脆順手整理出了一份廣告業內的現狀數據, 把真實的廣告業內展示給這群被沙爾托帶歪的學生們看。
她把琴也叫了過來，為這幫實習生姑娘們上了一堂正經的職場課, 把沙爾托之前給她們灌輸的錯誤思想一一糾正過來。
誠然, 沙爾托口中的廣告業內性別歧視是個普遍現像。
廣告人的工作強度極大, 不僅要面臨不講道理的通宵加班，還要承受極大的心理壓力，在這樣的壓力之下，還要求這些廣告人擁有無窮無盡的創意和靈感——這對於需要看顧家庭、懷孕生子的女性來說很難實現。
廣告公司不願意把重要的崗位交給女人，業內默認女人都是擔任客服、秘書等輔助職位，正好方便她們在公司裡找個男人嫁了。
去麥迪遜大道上走一圈就會發現，在這裡來來回回上下班的，基本上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性——三四十歲、白人、紳士、教養良好，這是業內默認的廣告公司高管刻板印像。
這番冷靜客觀的總結如同一盆冰水一般澆在幾個姑娘的頭上，她們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變得灰暗黯淡起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沮喪失落極了：
「也就是說，沙爾托說的……都是真的？」
「一半是真的，另一半麼……看情況。」
薇拉平靜地回答。
「看、看情況是說……？」
「也就是說不盡然如此嗎？」
看見幾個女孩重燃希望一般地抬起頭來，一雙雙美麗清澈的眼睛如同啟明星一般明亮，薇拉微微一笑：
「我不是已經站在這裡了嗎？」
她是斯特林庫珀公司歷年來最年輕的創意總監，她是麥迪遜大道上上升最快的廣告人，她是永遠都能制造創意、並將這些創意和靈感轉化為財富的廣告狂人。
她曾經親手制造出無數的奇跡，她曾經光明正大地靠業績和方案打敗了所有人，她是薇拉.塞納，她……是個女人。
蒼白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講台，薇拉居高臨下地凝望著台下這群姑娘們，輕輕地、一字一頓地道：
「我等你們追上來。」
高台之下，披著黑色風衣的女人長身玉立，凜然如松，又溫潤如潺潺流水。
她的脊骨筆直，一手閑適地插在大衣口袋裡，下頜微抬，眼眸半眯，慵懶又優雅。
可就是這樣的薇拉，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年輕姑娘同時握緊了拳頭心頭怦怦直跳，只覺得有什麼灼熱的火焰從心口倏地迸發！
追上她，成為她，與她並肩而行——既然她能做到，她們為什麼不可以？
看著台上的薇拉，女孩們瞬間燃起了無限的勇氣和野心，恍如飛向太陽的伊卡洛斯，於無窮無盡的野心中滋生出無限的希望，於烈火之中緩緩盛開永不頹敗的花。
她們不是弱者。
她們為什麼不可以？
……
「偶像的外在動因表現。」
事後，克拉克對此是這樣評價的。
拜薇拉所賜，幾個女孩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和野心，刻苦努力，進步程度明顯超越了同期的男孩們。
之前因為沙爾托的誤導課程，導致姑娘們都心灰意冷，總覺得前途渺茫忙，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現在，又因為薇拉本人的存在而徹底改變思想，姑娘們直接就將薇拉當做了職場上的偶像，對薇拉產生了一種狂熱的追求和傾慕心理。
——薇拉.塞納就是有這樣一種魅力，她就是能通過傑出的能力打破職場的「天花板」，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向往之心，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走向她。
想起一年多以前的自己其實跟這群變種人小迷妹們基本沒差，克拉克摸了摸鼻子，只覺得又無奈又好笑，整個心髒軟得一塌糊塗。
「因為她們本來就需要這樣一個人來引導前行。」
薇拉不以為意，她看了超人一眼，輕飄飄地反問，
「你以為我費盡心思將正義聯盟打造成一個像征正義的品牌是為了什麼？」
她和他們，都在同樣的事。
哪怕強悍如超人，也不可能拯救這個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會出現種種危險，謀殺、搶劫、偷竊、欺騙……這些行為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超級英雄們是不可能單靠超能力來拯救這個世界的。
這一點，蝙蝠俠本人是看得最清楚的，他身處哥譚，從來都置身於這樣的無能為力之中——縱使他日復一日地借用「蝙蝠俠」來打擊罪惡，這個城市的罪惡也不會因此停止。
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從很早之前開始，就一直利用恐懼來威懾這個城市。
而薇拉，她從一開始打造正聯這個品牌時的無數次公關和宣傳，不管是《蝙蝠俠他又壞又甜》還是《倉鼠精飼養計劃》，其實都在緊扣正義的信仰。
把超英打造成偶像，讓超英以不同的形像共同描述同一個真理——追隨他們的人自然會遵循正義聯盟的信念而前行。
薇拉認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正義聯盟的像征意義遠比他們的行動本身更加重要。
從這個角度來說，想要解決目前廣告業內，甚至是整個美國職場上都被默認的「性別歧視」問題，應該出面的不是她，更不是超人、蝙蝠俠這些男人。
說白了，在殘酷的職場上，人們並不是鄙夷女人，而是排擠弱者，大多數人只是誤將「女性」和「弱者」等同了。
同樣的，對於許多能力尚且不足的男人，尤其是曾經輸給薇拉的男士們，人們同樣會鄙夷嘲諷他們「連個女人都不如」，其實也是一樣的性別歧視。
想要找到角度去解決這個問題，就得有先驅者勇敢無畏地站出來說話，而且，這個先驅者的分量得足夠重，擁有足夠的底氣和話語權，才能達到這樣的目的。
能有這個底氣，並且足夠強勢的……只有那位天堂島的公主才能做到。
「你早就在這樣計劃了。」
聞言，布魯斯一針見血地道，「所以你放任戴安娜前往西點軍校。」
……什麼鬼？
對西點軍校並不怎麼了解的人一頭霧水，倒是對此略知一二的哈爾大驚失色：
「——等等！你們讓戴安娜一個人跑去西點軍校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哈爾嘴角一抽，好似看見了未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你們還……真敢這樣干啊？」
見沙贊他們還有點兒困惑，哈爾撓了撓後腦勺，有點頭痛地道：
「你們沒進過軍隊可能不知道……但是西點軍校那地方，對於女人來說，可能是個巨大的噩夢吧。」
事實上，整個美國，對於女性歧視最大的地方，不是什麼廣告行業或者娛樂行業，而是軍方。
正如薇拉描述的那樣，在美軍內部，幾乎所有人都普遍認為「女性是弱者」、「女兵沒有存在的必要」。
從軍校再到軍方的各個基地，所有軍人基本都抱有這樣的想法，對女人的鄙視根深蒂固。
哈爾在擔任試飛員時，有個同事就是從西點軍校走出來的，所以他對西點軍校內部的情況還算有所了解。
「怎麼說呢……」
哈爾猶豫著解釋，
「據我所知，西點軍校內部對於女軍官都普遍不看好，從教員到教官都極為抗拒女學員的出現，他們不相信、也不認同女兵的能力，從西點軍校走出來的女學員也大多被安排了文職工作。」
說白了，就是大男子主義作祟。
他們壓根就不信任女人的作戰能力，不贊同女人前來參軍，不願意教授女學生。
卻又為了軍隊名聲和所謂的「性別平等」，裝作是尊重女性、歡迎女兵的樣子，把這些滿腔熱血的姑娘們招收進軍校，再把她們通通安排上不重要的文職工作。
這就是西點軍校……乃至整個美軍目前正在干的事。
「正因為如此，才讓戴安娜親自去感受。」
薇拉平靜地回答，她披著厚厚的毛毯，在克拉克略帶擔憂的目光下連吞兩片阿司匹林。
軍方明顯就是看人下菜，拋開超人和蝙蝠俠，非要邀請戴安娜，明顯就是想給正義聯盟內唯一的女性一個下馬威。
他們內心裡對女性的鄙夷已經根深蒂固了，哪怕明知道戴安娜擁有極強大的作戰能力，內心也是不以為意的。
而且估計他們還覺得戴安娜最好對付。
——讀作傲慢，寫作作死。
光是想像一下心直口快的戴安娜會怎麼對待那些老家伙，哈爾就開始幸災樂禍了：
「哦，可憐的將軍們，這群老家伙大概從來沒有見識過女人的怒火。」
話音剛落，從沙發另一端忽而傳來了一陣幽幽的視線，哈爾渾身一涼，看了沙發那邊的薇拉一眼，閉嘴了。
「真的沒有問題嗎？」
巴裡倒是憂心忡忡，他看了鋼骨一眼，以眼神示意他多關注西點軍校那邊的動靜，才問薇拉，
「以戴安娜的性格……真不會和軍校人員起衝突嗎？」
「戴安娜答應過我會冷靜以對——而只要是承諾，她都會兌現。」
薇拉倒是很淡定。
她不但淡定，還底氣十足：反正有她在，就算戴安娜真的干了什麼，她也有辦法讓軍方受委屈還不能說。
「隨便她怎麼玩。」
此刻的薇拉表現得像是一個熊孩子的熊家長，她兩手一攤，有恃無恐地道：「只要她樂意。」
在場的六個男孩：「………………」
薇拉，這也太……偏心了吧？
對戴安娜就是「隨便她怎麼得罪人」，不想參與宣傳就不參與，不願意成為緋聞對像就另辟蹊徑，寵到骨子裡。
對他們就是「你給老娘上去」、「你給老娘背書」、「你給老娘對著鏡頭笑」……要不要這麼差別待遇啊！？
你這是性別歧視你自己知道嗎？！！
被忽略掉的男孩們齊刷刷站在檸檬樹下，一邊狂吃檸檬一邊迎風淚流：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在薇拉.塞納心中擺脫工具人的地位？
整個正聯基地頓時就被一股酸氣籠罩，剛才被薇拉警告過的哈爾滿心憤憤，正想開口點個檸檬大餐，一直坐在側面閉目關注西點軍校那邊動靜的鋼骨忽然睜開了眼。
「打擾一下，伙計們。我們有麻煩了。」
半人半機械的生化人難得露出無奈之色，他瞥了一眼烏鴉嘴的巴裡，面無表情地說：
「……戴安娜剛剛把身在西點軍校裡的所有將軍和軍官都給揍了一頓。」
把所有將軍和軍官揍了。
所有將軍和軍官。
揍了一頓。
正聯眾：「……」
薇拉：「………………」
不愧是你！
克拉克和布魯斯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哈爾「哈」了一聲，巴裡滿頭黑線，眾人一邊無語一邊默契地各自行動起來，誰也沒說話，基本都對戴安娜的衝動行為有了點預感。
薇拉暗嘆一口氣，也跟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本來是想叫住巴裡，讓他率先一步帶著她趕去西點軍校的，卻在站起來的那個瞬間，忽而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有什麼東西在大腦內轟然炸開，頃刻之間搗毀了她的一切神經。
從頭顱再到脖頸，從冰涼的指尖再到穿著厚厚毛襪的雙腳，那些觸感、那些溫度、那些流淌在身體裡的血液……好似忽然之間停止了。
如同被凍結的身體內，只有一顆心髒，在瘋狂地跳動。
砰砰，砰砰。
她睜著眼，眼前卻一片漆黑。
周圍的明明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卻被爆炸般的尖銳耳鳴所掩蓋。
心跳得越來越大聲了。
薇拉睜著眼睛，拼盡全力才能獲得一絲模糊的視線，迎面而來的是克拉克驚恐到了極點的臉。
心髒跳得更快了，好似要從胸膛跳出來一樣。
砰砰。
砰砰。
一片安靜。
尖銳的耳鳴聲和那陣心跳同時停止了，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顫抖的叫她的名字。
「——薇拉！」
「不、不……薇拉你看著我，薇拉！」
她睜著眼，卻徹底喪失了意識。
第102章 我後悔了
「薇拉, 偵探漫畫公司把初稿發過來了。」
「放下，我待會兒看。」
「薇拉，這個雜志社的訪談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我知道，我在跟他們主編談。」
「薇拉, 正聯那群家伙追緝歹徒的時候把一棟樓給毀了！」
「有人員傷亡嗎？沒有？聯系戰損基金會, 我會負責新聞撰稿。」
「薇拉, 有關於這起公益廣告——等等，你這個打扮，該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那又怎麼樣？」
「……哦QAQ」
薇拉。
薇拉。
「薇拉——！」
心跳驟停、射血功能消失、呼吸停止、意識喪失。
這是典型的心源性猝死症狀。
位於市郊的另一所頂級醫療修復室內, 女孩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急救呼吸面罩之下, 那張小小的、精致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
就在幾分鐘之前，身在基地內的布魯斯踹開礙事的茶幾和沙發, 劈手奪過薇拉，對她進行緊急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時, 就已經把她胸前的所有衣扣都扯開了。
可戴安娜不在，在場的六個男人誰也沒好意思幫她換成病號服, 就只能顫顫巍巍地幫她脫掉外套, 拉開毛衣拉鏈，就著這樣松松垮垮的衣物裹著她，把她送到了基地附近的醫療修復室內。
望著周身連接著無數儀器、打著吊針、胸口還貼著電極片的薇拉，除開正在調試儀器的蝙蝠俠，誰都沒有說話。
哪怕是平時最無憂無慮的沙贊, 都滿心擔憂, 心情難受, 更別提是和薇拉交集較多的人了。
哈爾和巴裡面無表情, 兩個人沉默地望著忽然昏厥過去的薇拉, 眼神晦暗難言。
連續數周沒有間斷過地工作、整晚整晚的熬夜、事無巨細地操心、濫用阿司匹林等藥物、無節制地暴飲暴食……
以薇拉.塞納的身體狀況和工作強度來說，會出現這樣的突發狀況還真是一點兒不意外。
「她是個普通人。」
布魯斯把幾個人從修復室內趕出去，反手關上修復室的門，在走廊上對眾人一字一頓地道，像是在警告這群同僚，又像是在對自己強調。
「她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一直以來，她都表現得太過強悍了，好似無所不能。
每每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薇拉從來都是精神飽滿、思維敏捷的。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們已經習慣了有她站在身後了，已經習慣了有她在幕後永遠可靠的支持。
他們只記得薇拉微笑著說「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剩下的有我。」
卻忘記了她在說出這句話時，其實也是躺在病床上的。
「……」
哈爾閉了閉眼，只覺得胸口陣陣悶痛，聲音沙啞地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搶救及時，暫時沒有大礙。」
布魯斯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裡的薇拉，還是走了進去，當著幾人的面反手關上了病房。
雖然蝙蝠俠的態度並不好，但是他這麼一句話，也讓差點兒擔心到爆炸的幾個人稍微松了口氣。
走廊另一端，遠遠地聽見這句話，正在和人通話的克拉克終於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作為正聯的代表，縱使他再想逃避，特雷沃的電話還是第一時間打到了他這裡，可惜在幾分鐘之前，克拉克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薇拉的身上，他只聽得見薇拉胸膛上那顆心跳的跳動，卻完全聽不見自己的通訊器嗡嗡作響的鈴聲。
等到搶救成功，薇拉被送進了修復室之後，克拉克才發現特雷沃的未接來電。
有那麼一瞬間，克拉克的心頭猛地迸發出深深的煩躁和壓抑之情。
這股沒頭沒腦、突然升起的倦怠和自我厭惡，卻又在想起薇拉的瞬間消失殆盡。
……他得去及時解決這些事。
他得去承擔，他得去應對——否則，這些問題只會演化成更繁復惱人的危機，如同大山一般壓在薇拉的身上。
面無表情地接起電話，克拉克一邊聽特雷沃彙報西點軍校那邊的情況，一邊分出心神去聽走廊這頭和病房內的動靜。
他追逐著她的心跳聲，在那陣微弱的、卻逐漸恢復平穩的跳動聲中，緩緩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戴安娜大鬧西點軍校的原因找到了。」
結束通話，克拉克臉色陰沉地向眾人解釋：
「她撞上了和變種人那邊一模一樣的事。」
根據特雷沃的解釋，戴安娜之所以會大鬧整個西點軍校……是為了軍校內一個叫做伊麗莎白的女學員。
正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戴安娜受邀一來到西點軍校，體驗過軍校裡的人那種對於女性的隱晦輕慢態度之後，就立刻明白了薇拉為什麼當初一直叮囑她「冷靜」。
了解之後，她雖然十分生氣，但是鑒於自己已經答應了薇拉，也就盡可能地維持了冷靜的態度，面對一些隱晦的刁難和挑釁也就忍了，再過分一點的，頂多也就是心直口快地冷冷懟回去。
以戴安娜的脾氣，她真的是在很認真、很認真地履行自己對薇拉的承諾了，她知道自己代表了正聯，不好跟軍方鬧翻，所以也就沒有動手。
本來前兩天都已經順順利利地過去了，然而，就在即將離開的第三天，戴安娜好死不死地撞上了一起慘案的現場。
——一名叫做伊麗莎白的女高材生，被六個同級的男學生殘忍地輪暴了。
僅僅只是因為伊麗莎白表現得太過優異，這些人就在嫉妒和頑固的「女人不可能這麼優秀」的概念下，出於給她個「教訓」的目的，就這樣對她下手了。
戴安娜闖進現場時，這位可憐的女學生已經遭遇了毒打和慘無人道的折磨，奄奄一息、毫無尊嚴地躺在那裡，近乎死去。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站在她身邊的六個男人，他們一邊拿伊麗莎白的身體取樂，一邊用最不堪的言語刺激她。
難以想像當時親眼目睹這一場景的戴安娜有多憤怒。
同樣是面臨這樣的慘劇，薇拉面對沙爾托的時候是讓此人社會性死亡，戴安娜則真的差點殺了這群凶手。
積壓了整整三天的怒火一瞬間爆發，面對前來阻止的軍校教員，只要是膽敢為這群凶手辯解一句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戴安娜給揍了。
她一個人，挑翻了整個西點軍校。
「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伊麗莎白瀕死昏迷，現場沒有其他證據能為此作證，那六個凶手統一口徑說自己沒有做過此事，反倒變成了戴安娜仗著神力行凶。」
這個情況，其實和變種人這邊蕾拉他們的經歷一模一樣。
明明蕾拉就是被沙爾托猥褻，可礙於沒有任何證據，導致喬爾他們的見義勇為變成了無故行凶。
戴安娜現在其實也就面臨了這樣一種狀況：她明明看見了行凶現場，明明知道凶手就是那幾個混蛋，可她沒有證據。
那六個人行凶時是避開所有攝像監控的，在完事之後，甚至還用某種易燃液體點燃了伊麗莎白，人為地銷毀了DNA，戴安娜又沒有攝像存證的習慣，一樣陷入了這個怪圈。
眾人只看見了她當場行凶，把整個西點軍校都破壞了個遍，誰又知曉戴安娜是為了一個無辜女兵而發怒呢？
他們甚至把伊麗莎白的瀕死也歸結到了戴安娜的身上。
「可是，戴安娜不是有真言套索嗎？」
沙贊簡直不可思議，他既憤怒，又焦急，恨不得立刻就奔赴西點提醒戴安娜和特雷沃：
「直接對著那幾個狗娘養的混蛋用真言套索啊！」
「你以為戴安娜沒有在辯解的時候用過嗎？」
克拉克嘆了口氣，無奈地解釋。
「誠然，我們所有人都清楚戴安娜的真言套索能讓被困住的人說實話——可是除開我們之外，有誰知道這是由火神赫淮斯托斯打造的武器？」
這真是個極為荒謬的客觀現狀了。
真言套索，使被困住的人說出真實——這個能力本身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魔法。
測謊儀能測謊，為什麼不廣泛應用於法庭上呢？
因為很多人都不相信測謊儀能夠真正地測出真實。
同理可證，縱使正聯內部的人都清楚真言套索真實的能力，可西點軍校的軍官們，包括全世界的絕大多數人會相信嗎？
他們會相信套索讓人說實話嗎？鬼知道戴安娜的套索到底是能讓人說真話，還是操縱被困住的人按照戴安娜的指示說話呢？
這就是薇拉他們從未考慮過在輿論視角上利用戴安娜套索的根本原因：
要想利用套索澄清真相，首先就得讓全世界相信真言套索這玩意兒真的有這個能力。
要想做到這一點，首先得讓戴安娜變成一個能讓人信任的英雄，也就是不斷地擴大戴安娜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和話語權——也就是薇拉正准備做的事。
然而現在，薇拉疲倦過度導致昏迷，戴安娜因為信任危機被西點軍校的人污蔑潑髒水……克拉克和走出病房的布魯斯對視了一眼，都想到了同樣的解決措施。
——他們之中，一個人得留在這裡守著薇拉，另外一個則需要帶隊前往西點軍校幫助戴安娜澄清事實。
那麼，誰留下，誰帶隊去查案？
「蝙蝠俠走啊！」
哈爾已經衝著布魯斯抬起下巴示意了，「查案的事交給你了，反正你跟那群將軍打交道也沒問題。」
布魯斯：。
布魯斯巋然不動。
「還是……超人去吧。」
巴裡有點兒擔憂地道，「戴安娜的脾氣一上來……誒，超人，你去阻止她比較快。」
克拉克：。
克拉克假裝沒聽見。
身材同樣高大的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誰都不打算開口，倒是一直沉默的鋼骨突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照這樣說來，讓超人和蝙蝠俠這兩個人同時前往西點軍校，不就剛好解決了所有問題嗎？」
此言一出，正在暗暗發愁的哈爾和巴裡兩人眼前一亮，紛紛贊同：
「好主意啊！你倆打配合不是剛剛好？」
「好像是這樣啊，蝙蝠俠去查案，超人去阻止戴安娜，分工很明確嘛！」
「而且你們倆不是已經非常習慣和軍方、媒體打交道了嗎？薇拉之前替你們打造的形像又不是假的。」
「超人和蝙蝠俠搭檔就沒問題了——你們倆快出發吧！」
六個人裡四票贊同，一錘定音，走吧！
「不放心薇拉？沒關系沒關系，我（們）留下來陪她，你們安心地去吧！」
眾人，瘋狂吹著「世界第一搭檔」的彩虹屁，眼睛黏在薇拉那邊不離開。
克拉克：？？？
布魯斯：？？？
你們這群人！？？
門外，六個世界最強超英正在你來我往的打嘴仗。
門內，脆弱的、好似隨時都要消失的薇拉孤獨地沉睡著，早就被解開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
收到克拉克信息的瑪麗一來到這裡，就看見了這幅惱人的場面。
她眯了眯眼，眸光陡然幽暗下來。
一直隱忍的憤怒和巨大的擔憂同時爆發出來，她的臉上一閃而過了某種古怪而冷漠的殺意，又在頃刻之間消失無蹤，重新變回了那個風風火火、行動能力極強的女助理。
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過去，面對突然僵住的克拉克和滿臉歉意的哈爾和巴裡等人，瑪麗冷笑一聲：
「謝謝各位對薇拉的關心——不過既然我已經來了，你們倒也不用費心考慮誰負責留守的問題。」
你們這些超級英雄……都給我滾！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薇拉的影響，同樣是普通人的瑪麗也完全不害怕正聯的各個超人類，她顯然因為薇拉的昏厥而遷怒正聯，一雙飽含怒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超人和蝙蝠俠。
「我會留在這裡守著她。」
瑪麗一手抓住病房的門把手，扯了扯嘴角，略帶嘲諷地道：
「先生們，我好歹能替她換上病號服。」
你們甚至都不敢幫她換衣服，還能指望別的動作嗎？
再說了，等薇拉醒來，真要看你們扯開了她的衣物，就這麼耍流氓一樣把她抱到這邊的醫療修復室，以她的性格，你猜她會不會炸毛？
親手做了這一切的克拉克：「……」
布魯斯真的很想說這裡還需要專人護理，奈何他斥巨資打造的醫療修復室基本屬於全自動模式，薇拉只要躺在那裡，所有的修復工序就都已經不需要別的操作了。
於是他也「……」了。
在瑪麗的冷眼中，蝙蝠俠默默走進醫療修復室，把所有的儀器又調試了一遍，確認萬無一失之後，才領著眾人離開。
在離開之前，他最後低頭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著的女孩，目光落在她病弱的臉上。
雛菊般柔和的五官，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散亂開來的麥色短發，難得松開的眉，以及……冰涼的嘴唇。
「……」
布魯斯抿了抿嘴，嘆了口氣。
不是說會給我一個耳光嗎？
你倒是……醒來對我揮巴掌啊。
再三叮囑瑪麗，並拜托瑪麗一等薇拉蘇醒就通知他們，正聯眾人才止不住擔憂地齊齊離開。
蝙蝠戰艦起飛的轟鳴聲就在不遠處響起，隱秘且隔音的醫療修復室內，正坐在薇拉病床前的瑪麗耳朵微微一動，卻依舊專注地看向病床上的混賬上司。
她聽著那陣清晰的轟鳴聲漸漸遠去，整顆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看見了嗎？薇妮莎。」
瑪麗仔細地將薇拉的短發捋到耳後，手指下滑，握住了薇拉毫無知覺的手掌，艱難地笑了笑。
「這就是……超級英雄。」
「我後悔了，薇妮莎。」
她喃喃地道。
我後悔將你交給他們了。
他們壓根就沒辦法照顧好你，也保護不了你。
……
……
薇拉再度蘇醒，是在三天之後。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長長的、不可逃離的夢，夢醒的時候，她在修復儀的輕鳴聲中睜開眼睛，就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修復儀發出極輕的嗡鳴聲，這種聲音在偌大的修復室內來回徘徊，蓋過了呼吸和心跳聲。
原本坐在床邊的瑪麗，就這麼伸出手死死地抱住了薇拉，她把腦袋埋進眼前這個混蛋的脖頸裡，一邊用盡全力地擁抱她，一邊破口大罵。
「薇拉.塞納，你真是個混蛋，你他媽的就該死在正聯基地了！你他媽的活該倒在工作上！你——」
明明是這樣惡毒的詛咒和咒罵，說出這些話的瑪麗整個人卻都在不可自制地顫抖。
她的聲音沙啞，全身滾燙，仿佛在隱忍著什麼，又仿佛身處極大的痛楚之中。
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濡濕，沉睡的三天的睡美人恍惚了一瞬，才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微微抬起頭，任由瑪麗這樣發泄情緒，很艱難地扯開手上的金屬儀器，費力地反手抱住瑪麗。
「對，我是混蛋。」
薇拉喘息了兩聲，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漫不經心，好像絲毫都不在乎自己差點過勞死的危險經歷。
「為了個混蛋流眼淚可不值得。」
她有點兒費力地安慰瑪麗，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那樣氣人，「我這是用了正聯的專用修復室？他們人呢？戴安娜呢？」
這是第幾天了？
看瑪麗的狀態，戴安娜的事大概是解決了？
「……」
屋子裡陡然一靜。
原本還在咬牙切齒咒罵薇拉的瑪麗滿腔的絮叨戛然而止，身形微僵，眼中劃過一絲尖銳的酸澀。
可等到她松開薇拉時，臉上的表情又重新變為了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忙死你算了！那群人不管你的死活，全都跑去西點軍校幫忙了你知道嗎！？」
雖然嘴巴不饒人，但是瑪麗還是老老實實地找來了平板，為薇拉展開這三天的新聞。
於是，好不容易蘇醒過來的薇拉，一眼看向平板，就看見了數個嘩眾取寵的新聞標題和一片嘩然的輿論場：
「神奇女俠大鬧西點軍校，疑與正聯有關？」
「正義聯盟公開袒護神奇女俠，引起眾怒」
「美軍回應與正義聯盟矛盾：不可原諒！堅決要求正聯道歉！」
薇拉：「…………」
薇拉：「抱歉我心跳好像停止了，我再去睡一會兒……」
第103章 長進了
昏迷了三天之後再醒來, 簡直就像是昏迷了三年。
正聯專屬的醫療修復室的確有效，至少現在剛剛蘇醒的薇拉在幾分鐘之內就恢復了體力（不排除是滿槽怒氣加持），她眉頭緊皺, 眼中難得有些冒火, 立刻拿過瑪麗手裡的平板飛快查看。
可是, 大致地看完各大報社的新聞報道和報道下的評論，薇拉的眉頭又逐漸舒展開來。
看到最後, 她略一挑眉，又把平板還給瑪麗，重新躺下來。
「我再睡會兒。」
她一臉輕松閑適地眯起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把臉埋進被子裡。
瑪麗收好平板，又替她放下床鋪，沒好氣道：「不急了？」
「有什麼好急的？」
被子裡的聲音不急不緩, 薇拉嘴角勾起，帶著隱約笑意地反問，「那群家伙不是做得很好嗎？」
這還真不是什麼反話。
薇拉昏迷之前早就猜到戴安娜大鬧西點的事會引起輿論轟動, 醒來的時候，她一度都已經做好面對一團亂像的准備了, 卻沒想到，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 正聯干的事還的確不少。
根據這些新聞報道來看，正聯應該是在戴安娜的事情一爆發就趕往了西點, 先是穩住了戴安娜，再由超人出面和軍方談判。
——薇拉有理由懷疑正聯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和軍方協調談判那麼簡單, 他們肯定還干了別的什麼事。
因為從結果來看, 軍方的態度雖然強硬, 但是明顯沒有把戴安娜大鬧西點的問題演化為兩個國家之間的外交問題，只是把戴安娜的行為看做是正聯的失誤，從而要求正聯公開道歉。
西點軍校發生這樣大的驚變，媒體的報道自然是不會少的，會出現這樣的噱頭標題倒也不奇怪，但是值得訝異的是，雖然絕大部分媒體的報道是偏向軍方立場的，但是報道下的評論卻截然相反。
除開一小部分頑固的反超英分子之外，絕大部分的評論都是噴媒體的：
「你們這些記者賤不賤賤不賤？天天就知道捕風捉影污蔑正聯？？？」
「SB媒體刪稿，SB媒體刪稿……（重復發言刷屏中）」
「哈！你要我們在軍方和正聯之間選擇一個來相信，相信誰還用問嗎？」
「抱走正聯的大寶貝們，請讓我老公團獨自美麗，拒絕碰瓷！」
除開噴媒體的，還有噴軍方的：
「謝謝你們解開了困惑我接近一年的問題：之前拯救華盛頓的可是正聯，這一年來在全國各地力挽狂瀾的也是正聯，軍方又干了些什麼呢？——現在我明白了，他們正在忙著構陷正聯。」
還有說笑話的：
「看完報道之後，我在大街上大喊報道裡寫的這些家伙都是騙子、混賬、王八蛋，結果立刻就被FBI以侮辱軍隊的罪名逮捕了。
我急著向FBI辯解說：『我又沒說誰是騙子、混賬、王八蛋。』
結果FBI把我大罵了一頓：廢話，老子都干了這麼多年了，誰是騙子、混賬、王八蛋我能不知道？？」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新聞，公眾出奇一致地……齊刷刷地站在了正聯一邊。
主要原因在於，拜薇拉之前的宣傳和公關所賜，正聯的超人、蝙蝠俠、綠燈俠和閃電俠並稱正聯F4，以能力和周邊吸引了無數忠實粉絲。
這些粉絲們或許不會那麼在意戴安娜如何，但是報道和軍方偏偏就把整個正聯都罵進去了，他們理所當然地炸毛了。
除此之外，此次正聯的反應速度極快，在新聞報道正式發出之前，他們就已經在正聯官網的新聞欄目搶先發表了一篇新聞稿。
這篇新聞稿繼承了之前的簡短和耿直。
它直接干巴巴地點出了神奇女俠受軍方邀請前往西點軍校參觀一事，並在字裡行間之間，表達出了對於美國軍方的友好，流露出了對於軍方能夠邀請正聯代表的欣喜。
正聯這邊的新聞稿：傻白甜地誇軍方，不僅點明了戴安娜是受邀前往西點一事，還「無意」中透露出了正義聯盟對軍方的信任和肯定。
軍方這邊的新聞稿：混蛋正聯！正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正聯得道歉！我們是高高在上的軍隊，你們這些沒編制的野路子英雄算什麼東西？你們也配？
相較能力強大、又謙遜和善的正義聯盟，軍方這幅傲慢至極、高高在上的樣子就顯得尤其可憎了。
兩相對比，中立民眾都看不過眼，而紛紛站到了正聯這邊，就連許多「良心媒體」都公開為正聯說話，發出了公平公正的報道：
「正義聯盟和軍方之間究竟因何而產生矛盾，目前尚不明了。
但是我們有理由懷疑：一個在華盛頓大戰之中拯救了整個地球的超英團隊，一個在事發之前還對此次邀約期待滿滿、對軍方抱有友善態度的聯盟，為什麼要突然對軍方采取惡劣的行動？他們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我們真誠呼吁所有人都冷靜下來，不管是頑固的反超英人士，還是狂熱的超英粉絲們，停止對於此事無休無止的揣測和想像，我們相信正聯和軍方會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答復。」
——冷靜下來閉麥，別瞎猜了。
以正聯的超強破壞能力，真要對軍方懷抱惡意，軍方還能健健康康站在這裡逼逼賴賴嗎？
這篇表面公正、實則屁股歪到了極致的報道獲得了無數好評，支持超英和中立人士暫且不說，哪怕是最頑固的反超英人士，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光是想像一下看見這篇報道的軍方有多吐血就有點好笑，被窩裡的薇拉抿了抿嘴，抑制住唇邊的笑意，緩緩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陷入了熟睡。
在她睡著之後，沒過幾分鐘，一個身穿藍色制服、披著紅色披風的熟悉身影從遠處呼嘯而來，急速趕到了醫療修復室這邊。
身處紐約，收到醫療室這邊機械提醒的超人拋開手頭上的工作，以最快速度飛到了這裡，卻又在病房附近的走廊邊停住了腳步，試探性地看向病房內。
見到男人那張小心翼翼、還帶著點兒倉促的臉，瑪麗神色一冷，走過去打開一點兒門縫。
「你來晚了。」
隔著一道門，她無情地道，「她又睡著了。」
「……是嗎？」
百忙之中抽空趕過來，就是為了看看薇拉的克拉克愣了一下，抿了抿嘴。
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他在心裡暗嘆一聲，卻也只能無奈地輕聲告辭：
「有什麼意外情況記得及時通知我，如果薇拉醒來了——」
「不用了。」
薇拉的聲音忽而從瑪麗的身後傳了過來。
「我醒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睜開了眼睛，薇拉有點兒費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衝著克拉克揚了揚下巴，「進來說話。」
瑪麗：「……」
防守失敗，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超人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睛陡然亮起，眨眼之間就進入了病房，直直地走向了薇拉。
見薇拉掙扎著起身，他熟練地扶起女孩，抬起病床架子，又接連在薇拉的背後墊上了好幾個枕頭，一邊仔細觀察著薇拉的神色和精神狀態，一邊溫柔地輕聲問：
「怎麼不多睡會兒？」
「之後再休息也不遲，反正還有大把時間。」
病床上的女孩低下頭，若無其事地說。
正在查看修復儀數據的男人身形猛地一僵。
先是呆滯地望著薇拉，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在明白的瞬間，克拉克的身體比思維先動了。
天空上掛著暖融融的太陽和絢爛的彩虹，而男人的雙眼比這樣的天空還要明亮澄澈。
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整個胸膛怦然炸開，比氪石還要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所有的防備。
那張本來還略顯嚴肅和深沉的俊臉，在頃刻之間綻放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如大雪初霽，如暴雨驟晴。
克拉克笑得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他略微附身，深深凝望薇拉，傻乎乎、卻又帶著一絲無奈地道：
「……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誇獎我嗎？」
薇拉拿起平板，冰冷一眼掃過去，像是冰山轟地一下砸下來一樣。
得意得差點兒忘形的克拉克：「…………QAQ」
他立刻收斂傻笑，正襟危坐。
對、對不起，是我錯了_(:з)∠)_
「事情是這樣的……」
面對冷著臉的大魔王，克拉克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解釋起來。
因為在知曉前因後果之前就已經疲勞過度昏過去了，薇拉也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戴安娜突然爆發的真實原因的。
看著女孩瞬間沉下來的臉，克拉克頓了頓，才接著解釋道：
「我們收到消息趕到之後才發現——那個叫做伊麗莎白的女兵，其實是坎貝爾將軍的女兒。」
這個坎貝爾將軍當然不是斯特林庫珀公司裡的倒霉蛋同事，而是軍部一名掌握實權的將軍，他是馬克卡盧要塞的最高指揮，戰功無數，聲名赫赫，在軍方內部的影響力極大。
伊麗莎白是坎貝爾將軍的獨生女兒，生母早逝，一直備受父親的寵愛，因為崇拜父親而來到西點軍校成為一名軍官，卻遭受了這樣的虐待，生命垂危，現在還在ICU中接受治療。
正聯一開始收到這個消息，都認為這位即將到來的坎貝爾將軍會替女兒伸冤，順便整治整個西點。
所以他們當時穩住戴安娜之後，就由克拉克出面和校方協調這件事，布魯斯等人則暗中在犯罪現場尋找證據。
卻沒想到的是，這個坎貝爾將軍一來，就態度明確地表示：這些事不可能發生。
「沒有證據顯示伊麗莎白被侵犯。」
面對正聯的詰問，坎貝爾將軍神色凌然，斷然否認，「西點軍校內不會發生這種事，請諸位不要借此污蔑這所學校。」
本來就被冤枉的戴安娜簡直不可置信，她怒氣衝衝地找到坎貝爾將軍對峙，難以忍受地敘說那群凶手是怎樣殘忍虐待他的親生女兒伊麗莎白的。
可是，這位明知女兒還在ICU裡搶救的將軍，臉上的神色甚至絲毫未變，他一字一頓地道：
「這是污蔑。」
「你說的這些都從未發生過。」
——It never happened。
從那一刻起，克拉克他們就知道，這個坎貝爾將軍是不會為了真相而站在正聯和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一邊了。
在親生女兒和維護軍隊名譽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針對這樣的情況，正聯第一時間就干了兩件事。
第一，模仿薇拉之前的新聞稿，寫出了那篇「神奇女俠受邀前往西點軍校參觀」的短文，並搶先發布在了正聯官網上。
聽到這裡的薇拉一挑眉：「那篇稿件是你寫的。」
「誰先打問號誰就輸了——這是你教我的。」
克拉克微笑起來，算是默認了薇拉的猜測。
同理可證，誰先表明態度賣可憐，誰就贏了。
第二，按照薇拉之前借用弗朗西斯應對沃克的手段，正聯迅速聯系上白宮那邊的瓦斯奎，搬出了戴安娜「天堂島大使」的身份。
先說服沃克，再搬出沃克來對軍方施壓，要求他們給出時間，暫時不對媒體說出戴安娜大鬧西點的事，任由媒體自己想像發揮，為蝙蝠俠查案留出了一定的緩衝時間。
「軍方口口聲聲稱正聯仗勢欺人，我們也沒辦法。」
克拉克無奈地道。
雖然他們的確不喜歡搬出什麼身份問題，但是戴安娜這一大使的身份，的確給這個問題賦予了一層新的色彩——沃克政府也不想在任期內和天堂島發生什麼外交問題，政府方也想和平解決掉此事。
也鑒於此，他們就輕而易舉地把神奇女俠給摘了出來，讓軍方的仇恨目標變為了正聯全體。
「而相較於戴安娜本身，你們四個人的人氣和號召力都足以抗拒此次輿論危機。」
薇拉一針見血地點評道。
想起他們四人之前被薇拉折騰出來的種種人設，克拉克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更何況……」
薇拉望著那篇收獲好評，處於「中立立場」的新聞稿，以及某些態度明顯有些過於激進亢奮的媒體，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克拉克。
「軍方大概也沒想到你們會崩人設吧？」
一直以來，鑒於薇拉的有意引導，正義聯盟在眾人心目中一直就是一個耿直傻白甜、總是被欺負的形像。
超人是絕不會犯錯的完美人格，閃電俠是暖男（中央空調），綠燈俠是嘴賤心軟總惹事的壞小子，這些人都一看就不像是會暗中使絆子的人，至於蝙蝠俠……他要是能在這方面使手段，就不會把自己的形像折騰得一團糟了。
正是如此，軍方那邊也萬萬想不到，克拉克會這麼干脆果斷地聯系上沃辛頓集團的數家媒體同時發聲。
一部分，是為了正聯站台的「中立報道」。
而另一部分……則是有意抹黑正聯。
像薇拉之前看見的某些新聞裡，筆者雖說明顯是向著軍方的，但是在報道裡，他們卻「無意」地描述出了軍方傲慢至極的態度，把超英貶入塵埃裡，讓讀者一看就對軍方心生反感，反倒覺得正聯可憐無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報道正在明褒暗貶，刻意地給軍方制造黑點。
克拉克的笑容裡多了一絲狡黠，他的眼眸低垂，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輕笑起來：
「嗯，你教我的。」
明明是一副傻乎乎的臉，卻又因為眸光中的狡黠，而莫名其妙地變得有點兒像在壞笑。
見女孩說了這麼久的話，聲音有些沙啞，他順手端來溫水，遞到女孩嘴邊。
薇拉就借著他的手抿了一口濕潤嘴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對。」
她煞有介事地點頭，「我教的。」
不得不說，克拉克.肯特還真是……長進了。
和軍方政府方冷靜協商洽談、借力打力、搶先發聲、混淆視聽、引導輿論……在面對這次的危機中，他還真是一個人承擔起了所有的輿論部署工作。
他這麼一折騰，相當於給其他人留下了充足的時間，來回歸這件案子本身。
誠然，目前的輿論場上，正聯占據了主導地位，把軍方打得節節敗退。
可問題就在於，伊麗莎白的這件案子，並不是通過輿論就能解決。
伊麗莎白是個軍人，她遇害的地方又是西點軍校，這個案子是遞交給軍事法庭的。
美國的軍事司法系統和民事司法系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體系，民事司法體系管不了軍事，但是軍事法庭是可以審理民事案件的，軍事法庭在行政關系上屬於軍方而不是司法部。
相較於民事司法系統的全程公開公正，軍事司法系統更加具有保密性。
這個保密體現在什麼地方呢？
記者無法跟蹤調查、軍人家屬無法過多過問、就連負責案件的律師在進行辯護的時候都需要謹慎小心，不能把案情透露給外界。
也就是說，整個流程下來，從調查再到審理再到最後的判決，中間的一切過程都不會對外公布。
這就造成了一種普遍的情況：
美軍內部每年都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軍營內，他們的家屬只能收到他們死去的消息，至於他們究竟因何去世、到底是自殺還是遇害，家屬完完全全不得而知，申訴無門。
更麻煩的是，軍隊內部是沒有專門的刑偵部門的，伊麗莎白這個案子，得先上報給她的指揮官，再由指揮官提起訴訟——像坎貝爾將軍這樣，堅持認為自己的女兒並未遭受侵犯的不訴訟的，那就基本毫無辦法。
你不上報訴訟，那就沒辦法審理，不審理，伊麗莎白這個案子就會被當做是「從未發生」，哪怕她死了，也會被判定為「非戰鬥死亡」。
哪怕是布魯斯真的調查出了真相，由正聯這邊發聲，當然能揭露一切，但是這樣的行為屬於越俎代庖不說，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需要走軍事法庭。
這就跟蝙蝠俠在哥譚好不容易逮捕了許多罪犯，把這些人送進監獄，卻在審理環節出岔子，讓這些人逃脫法律制裁一樣，正義聯盟也不可能直接就把這幾個凶手一一干掉。
根據戴安娜的指證，這幾個凶手都來自有背景的軍人家庭，以軍事法庭的不透明程度來說，這個審理的過程完全可以一拖再拖，拖上多年，最後不了了之。
這不是能夠單純通過輿論手段，或者是超能力手段能解決的問題，這是整個國家機制的問題。
更何況，正聯現在的身份還沒有被正式蓋章為「合法機構」。
「軍方現在是咬死了不承認此事，坎貝爾將軍曾經私下找過我。」
克拉克低聲道。
就在一天之前，坎貝爾將軍私下找到克拉克，表示正聯倘若不再調查伊麗莎白的案件，就替正聯遮掩戴安娜公然攻擊西點軍校一事。
而倘若正聯再敢插足軍方的內部事務，軍方就會對正聯采取更加嚴苛的壓制手段——比如加快推進X特遣隊、針對正聯合法性做文章等動作。
光是想起坎貝爾將軍當時的警告和他對親生女兒遭遇的漠視，克拉克的心頭就升起了無限的憤怒。
但是，當著薇拉的面，他卻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他輕描淡寫地省略過諸多自己被軍方和政府方刁難和諷刺的過程，絲毫不提他們在軍校內部是如何壓制戴安娜、如何忍著這股不平之氣和軍方協調、當前的狀況對於正聯來說有多不利，只溫柔地對薇拉說：
「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解決這些。」
「你好好休息，等醒來以後，我們就把戴安娜帶回來了。」
面對薇拉，克拉克一直都是好脾氣的，溫和的，耐心的，甚至是有點兒傻乎乎的。
明明是號稱世界最強的超級英雄，他坐在病床邊，一手捧杯子一手拿棉簽的樣子還真是傻透了。
薇拉歪在靠枕上，靜靜地看著克拉克。
「只為了利潤，就可以隨隨便便地侮辱別人的名聲嗎？」
一年之前，年輕氣盛的農村男孩站在她的辦公室裡，滿臉倔強地抗議。
「……我不是故意在你受傷的時候跟美國隊長打架的。」
半年之前，瀕臨失控的超級英雄在病房裡，滿臉愧疚地輕聲道歉。
「薇拉，因為我有個超人的身份就開除我……這也太，抱歉，是我的錯。」
三個月之前，懵懵懂懂暴露身份的蠢助理站在天台上，一臉委屈地閉嘴了。
……無數個克拉克.肯特，無數個不一樣的相處場景，他的身影和神色在時間流逝中慢慢變化，懵懂的、憤怒的、委屈的、失落的、堅決的、危險的……最終，變成了一個月之前的他。
「我能帶好隊伍，我能應付這一切。」
他認認真真地說。
他說，學著信賴我吧，薇拉。
「……」
薇拉閉上了眼。
沉默半晌，她略一翻身，背對著克拉克躺了下去。
「既然想學，那就學完整。」
背對著男人的女孩慢吞吞地說，好似就要陷入沉睡。
「想清楚一點——我是怎麼對付沙爾托的，你們就怎麼對付坎貝爾。」
……
……
對付坎貝爾麼……？
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重新來到走廊上時，克拉克.肯特臉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消失了。
幾乎是瞬息之間，那個薇拉面前傻裡傻氣、還有點兒小心翼翼的小可憐克拉克.肯特徹徹底底地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毫無情感、表情嚴肅，若世界之外的神祇一般的太陽之子。
沿著走廊慢慢地前行，超人面無表情地望向紐約的方向，皺了皺眉。
打蛇打七寸，殺人要誅心。
那麼，坎貝爾的弱點，到底是什麼呢？
第104章 畫龍點睛
喬.坎貝爾上將的胸口掛著一排又一排的勛章。
他曾經參加過多場海外戰役, 在美軍內部被稱為「勇士」，擁有極高的聲望，受到所有人的崇拜。
伊麗莎白的直屬指揮官巴斯克斯, 就是坎貝爾將軍一手提拔上來的學生，他對坎貝爾將軍忠心耿耿, 尊敬無比。
正是因為如此, 在恩師的吩咐下, 巴斯克斯就有意遮掩伊麗莎白的案件, 對正聯含糊其辭, 怎麼都不上報審理，不對凶手提出指控。
顯然，他也認為，坎貝爾老師維護軍隊名譽的做法一點兒沒錯，從他的言談來看, 他似乎還對坎貝爾將軍的「犧牲」十分憐憫，異常感動。
薇拉恢復過來的第二天，為這件案子忙得腳不沾地的正聯眾人總算是抽出時間返回華盛頓探病。
他們來到修復室病房的時候, 房間裡正在來來回回地重復播放著《She Began To Lie》這首歌。
稚嫩而干淨的女聲像是在唱著一首童謠一般唱出了暗含隱喻、無比悲傷的歌詞, 巴裡和哈爾等人滿腔的關心和擔憂頓時就噎了回去。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將戴安娜留在了病房裡，紛紛找借口暫時離開病房，跑到走廊上去給兩個姑娘騰空間。
等到病房裡終於只剩下戴安娜和薇拉兩個人時, 自從來到這裡開始就一直沉默異常的戴安娜, 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很抱歉。」
戴安娜說。
她皺著眉，眉眼之間呈現出肅然和倦怠之色。
顯然, 在過去的幾天之內, 經歷了矛盾、隱忍、爆發等情緒階段, 又被冤枉、被刁難、被壓制，戴安娜的情緒很低落。
這種低落，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突然爆發給正聯和薇拉招惹了麻煩，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受害者身陷囹圄，而真凶卻逍遙法外。
人類真奇怪啊。
戴安娜想。
「人類世界的『規則』很奇怪。」
在薇拉面前，戴安娜終於吐露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我覺得，人類社會的『規則』是互相矛盾的。」
他們說男女平等，可是卻厭惡比男性更強大的女人。
他們說軍隊的權威至高無上，可是做著損害軍隊名聲和權威的卻是他們自己。
他們說法律是用來保護人權的，可是遭遇了侵犯的被害人卻申訴無門。
「我不明白。」
戴安娜向來堅決果敢的藍眸中，盤踞著濃濃的困惑和不解。
「明明是用真言套索就能瞬間解決的問題，為什麼一定要演化得這麼復雜呢？」
薇拉望了一眼正掛在戴安娜腰間的神明武器，這柄長長的、流動著金色光澤的套索此刻卻略顯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頓了頓，輕聲道：
「因為人們不願意相信真言套索。」
「我可以證明啊。」
戴安娜更加不解了。
「就是因為你有這個底氣去證明，所以他們才不願意相信。」
正如戴安娜所說，人們墨守奉行的規則互相矛盾，這個世界就是由無數的謊言編織而成，每個人都在制造謊言。
一旦像征著真實的金色長鞭撕開了這個世界，為了維護這個世界，驚慌失措的人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讓真實也變成謊言。
把絕對真實的真言套索變成謊言，由謊言編織出來的世界就變成了真實。
薇拉說得含糊其辭。
戴安娜也就似懂非懂。
倒是一個個站在門外走廊，裝作閑聊實則探聽裡面動靜的男人們神色復雜，無法反駁。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考慮過借用戴安娜的真言套索的話，到現在聽見薇拉這麼一說，心頭所有的念頭都打消了。
但是，如果從這個理論出發，喬.坎貝爾維護的軍方榮譽——也不是毫無破綻的。
站在走廊外的超人看了房間內的薇拉一眼，眯起眼睛。
他想，他抓住那個「弱點」了。
……
……
整整一周的時間裡，全美民眾就沒有放下過手裡的瓜。
在前三天，他們還在熱烈地討論著正聯和軍隊莫名其妙產生的矛盾，並且在撐正聯踩軍方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結果兩天之後，就迎來了一個更大的瓜：
——一名在海岸警衛隊服役的女兵，被爆出於四個月前莫名失蹤，迄今依舊下落不明。
如果說之前的正聯和軍隊鬧矛盾還能算作是個話題新聞，那麼這個軍隊內女兵失蹤的消息，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醜聞了。
「女兵卡麗坦.瓊斯來自亞利桑那州，她今年剛剛滿二十歲，她的家人和朋友們都告訴我們，卡麗坦是一個樂觀、善良、開朗的女孩。」
「四個月之前，卡麗坦隨同部隊進行海上執勤，和所有新兵一樣，她的任務是普通常規的清洗工作和擔任聯絡員，可就在這樣一起極為尋常的作業中，卡麗坦就這樣失蹤了。」
——她就這樣失蹤了。
這個巨大的標題，出現在了諸多報紙的頭條首頁，率先報道此事的《華盛頓先鋒報》更是耗費了整整兩面板塊來報道此事。
在報道中，筆者不僅將卡麗坦失蹤前後的事調查得一清二楚，更是直接點明了女孩所屬軍隊的不作為：
「然而，面對卡麗坦的失蹤，當地軍部卻毫不在乎，他們並未按照常規啟動軍事調查小組，而是對此視若無睹，直到卡麗坦的家人們在這起執勤任務結束之後，數天沒有收到女兒的消息被迫致電海岸警衛隊，才得知卡麗坦已經失蹤。」
「『他們（軍方）的態度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卡麗坦的父親在接受采訪時憤怒地指責，
『他們居然對我們說，是在我們致電之後才發現卡麗坦失蹤一事的！
更可笑的是我們要求調取當時的監控錄像時，他們居然回復我們：為了保證女兵隱私權，他們並未在卡麗坦的宿舍內安裝監控！』」
簡直太可笑了。
美軍向來以軍隊內部的現代化管理為傲，可現在面對一個大活人的失蹤，海岸警衛隊居然好意思說是在執勤任務結束之後數天才發現此事的。
更荒謬的是，卡麗坦父親明明要的就是卡麗坦在執勤時的監控錄像，海岸警衛隊居然好意思搬出『女兵隱私權』來搪塞這位可憐的老人——號稱全世界最先進的艦隊內部沒有安裝任何監控，騙傻子呢？
幾乎無一例外的，大家被徹徹底底地激怒了。
本來之前眾人就對軍方對待正聯的傲慢態度就十分不滿，尤其是超英粉絲們基本就是照著三餐罵軍方的，現在爆出軍隊內部這樣的醜聞，新仇舊恨加起來，對於軍方的怒罵和抨擊簡直就是鋪天蓋地。
各大社交網站上，掛在首頁熱門的第一個話題就是#她就這樣失蹤了#。
在這個話題下，無數人都參與了討論，全體女性用戶和絕大部分男性用戶態度都出奇的一致：
——我們需要的是軍方的解釋和負責的調查而不是推卸責任，請給出真相！
——保護美國？算了吧！你們連自己的新兵都保護不了。
——#把卡麗坦還給我們#
無數人都在給抗議，拋開社交網站，各大視頻網站、論壇都在討論此事。
當這件事真正地引起公眾關注時，想要隱藏什麼就極為困難了。
正如當初正聯論壇用戶知曉超英被偷功勞而義務去展開調查一樣，面對卡麗坦的突然失蹤，無數熱心民眾自願參與了調查，很快就找出了數個可疑的線索。
根據這些線索，大家議論紛紛，搞出了各種陰謀論。
有人猜測「卡麗坦撞破了軍方內部的某種陰謀而被滅口」，也有人猜測「卡麗坦被安排去執行某種秘密任務而不幸身亡」，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認為「軍方正在利用卡麗坦這樣的新兵做某種生化實驗」。
眾人越猜越離譜，謠言越滾越大，軍方本就糟糕的名聲變得越發惡臭，亞利桑那州已經有不少人因此而走上街頭抗議，要求軍方把卡麗坦還回來。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輿論抗議是影響不了軍方的，因為軍方獨特的司法體系，這樣的輿論抗議是真的不能左右任何決議。
可壞就壞在，伴隨著「卡麗坦」事件的爆發，全美各地就開始陸陸續續地爆出了不少和「卡麗坦」事件有關的其他案例。
田納西州，有家庭被爆出遭遇了和卡麗坦家一樣的事，他們家裡的小女兒於五年前參軍，卻在執勤過程中無故失蹤，整整五年，軍方沒有給與他們任何答復。
得克薩斯州，一名不願暴露姓名的士兵表示：在軍隊內部，每年都有無數這樣的失蹤案例，軍方對內的管控並不嚴格，甚至是疏散無序的。
……內華達州、弗吉尼亞州，甚至是懷俄明州，都爆出了數起雷同的「失蹤案」，沒等眾人驚醒暴怒，一個來自賓夕法尼亞的退伍女兵勇敢地站了出來，揭露了更可怕的真相。
她說：這些被軍方判斷為「失蹤」的女兵們，很有可能是遭遇了同部隊人的侵犯。
不僅僅只有伊麗莎白遭遇了這樣的事，不僅僅只有西點軍校。
相較於伊麗莎白，有更多的女兵在軍隊服役期間經歷了同樣的事，可是她們沒有伊麗莎白那麼幸運，在她們遭受折磨的時候，沒有一個強悍的超級英雄前去拯救她們。
她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軍隊的洪流之中，成為失蹤檔案上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事實上，整個美軍內部，每年都會出現無數這樣的「女兵失蹤案」，只不過由於軍隊內部的保密和審判機制，導致這些情況一直都沒有爆發出來。
哪怕是這些「失蹤女兵」的家屬一直在鍥而不舍地追求真相，他們能做的也僅僅是不停督促軍方調查審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掌控權和解釋權一直都握在軍方手中。
布魯斯和鋼骨兩人所做的事，就是通過特殊手段，把歷年來這些「失蹤」案例一一翻找出來，把這些案件僅有的證據和存疑之處整理成冊，匿名發給各家媒體。
被爆出來的線索越多，距離真相也就越近，等到這名勇敢的女兵終於面向媒體說出真相時，引起的輿論震蕩堪比一場海嘯。
一而再，再而三，從正聯這邊見識到了軍隊的傲慢，從卡麗坦的失蹤案見識到了軍隊的無能，再到這件事情曝光出來，公眾簡直就是出離憤怒。
他們萬萬沒想到，一直以來都積極宣揚「男女平等」、鼓勵女性參軍的軍隊內居然惡臭到了這種地步，不僅對女兵毫無尊重，甚至還默認了這種行為的發生，對女兵的痛苦遭遇毫不關心！
「最可怕的地方是部隊，下一句呢？——最恐怖的職業是女兵。」
「我收回之前的那個笑話，軍方何止是騙子、混賬、王八蛋？整個美軍就是一坨[狗屎表情]，我他媽的現在打出『美軍』這個單詞都覺得我自己的手機髒了！」
「我能說我的妹妹今年剛要去參軍嗎？現在她已經改變主意了，我們全家都改變主意了！誰愛去誰去！反正我絕不會讓我的妹妹也變成『失蹤人口』之一！」
「把那些犯案的混蛋全都交出來！成立軍事調查小組！我們要求一個坦誠的真相！」
涵蓋了數個階層，聚集了無數女性憤怒的游行示威，從亞利桑那州開始一步步點燃，最終走到了白宮的門口。
——這是不得已而行的辦法。
想要給軍方以警示，想要還這些女孩子一個公道，想要把侵犯伊麗莎白的凶手們繩之以法，靠的不是超級英雄，更不是示威人群，而是總統沃克。
根據憲法，美國總統為美國武裝部隊的最高統帥，能夠督促監督軍事法庭的審理——只要沃克有心關注，這個案子絕對能被正常審理。
而只要公正地審理，蝙蝠俠之前調查而來的證據，足夠把這群凶手送進監獄了。
……關鍵在於，沃克願不願意去關注這個問題。
「以沃克幕僚團的調查能力，不難發現這些輿論的產生來自於正聯的推動。」
重新來到薇拉的面前時，克拉克的神色早已不復之前的凝重和焦慮，顯然鎮定了不少。
他甚至有心情自嘲：
「而一旦發現我們的目標在於洗刷戴安娜的冤屈、為伊麗莎白申訴——他有很大概率不參與此事，任由軍方和我們鬧翻。」
薇拉把克拉克給出的資料看完，不慌不忙地反問：「……所以？」
看克拉克.肯特這幅樣子，正義聯盟肯定還有後招。
「所以嘛……」
克拉克歪了歪頭，嘴角飛快地勾了勾，略顯狡猾地道：
「所以，我和蝙蝠俠以你的名義公然去找了美國隊長，請他出面為這些無辜的女兵說話。」
喬.坎貝爾能在軍部內這樣囂張，和他本身的巨大聲望是分不開的，他能為了軍方名聲而放棄親生女兒，這在軍部眾人的眼中是大義滅親，不是減分項反倒是加分項。
可是，他的名聲再好，他的聲望再高——在美國隊長的面前算個什麼玩意兒？
不身處這個世界，不身在美國，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國家的人民對於美國隊長的推崇和敬仰究竟有多深。
尤其是美軍內部——這幾代人當兵的初衷，就在於想要追隨美國隊長。
對於軍人們來說，對於美國隊長的崇拜和敬仰是深入骨髓和靈魂的。
一旦史蒂夫.羅傑斯真的擺出真實身份並出面要求徹查此事，不用沃克出馬，整個美軍上上下下就會立刻叛變，爭先恐後地支持美國隊長。
什麼？喬.坎貝爾？巴斯克斯？
一切和隊長對著干的家伙，都不配被稱為軍人！
聽到這裡，薇拉已經有些忍俊不禁了，她眼眸帶笑，接著問：
「然後？你們爭取到了史蒂夫的支持？」
「隊長是個正直的好人，他當然願意為此重新拿出美國隊長的身份。」
克拉克微笑著道。
「只不過，我們通過特雷沃將這個消息傳達給瓦斯奎之後——沒過多久，沃克政府找到了卡麗坦的家人，不僅為他們召開了記者會，還親自督促此案的審理，要求軍隊將之前的所有失蹤案全都重新進行審理。」
薇拉「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她坐在在病床上，低著頭，捂住嘴，笑得縮成了一團，連肩膀都在微微發抖。
伴隨著她的動作，麥色的短發不斷晃動著，頭頂上那根翹起來的呆毛來回晃動，可愛極了。
這招借力打力、聲東擊西的確是高明。
美國隊長願意出面這件事，影響最大的不是軍方，而是沃克政府本人。
史蒂夫一出馬，他的身份一曝光，再加上他是為了女兵伸冤出頭而來，他在民間的聲望只會增漲到一個極為恐怖的地步。
這樣一個人，本來就是全軍偶像，現在這麼一折騰，變成了全民偶像，甚至隱隱成為人心所向的全國領袖，那沃克的位置還坐得穩嗎？
一收到這個消息，沃克要是再因為和正聯的私仇略過此事不管，讓史蒂夫出面，那就是個大傻逼了。
他急得上躥下跳、忍得口腔潰瘍，也要搶先正聯和美隊一步為卡麗坦說話，為所有失蹤的女兵說話，這樣才能收攬人心、防止美隊出手啊。
這樣一來，一切有沃克出面，美隊不用暴露身份，生活依舊平靜，神奇女俠能側面洗刷冤屈，正聯被徹底摘了出來，軍隊內所有的失蹤案和伊麗莎白案都能沉冤昭雪。
從輿論戰場走向政治戰場，一環扣一環，最後利用雙方最在意的東西進行制衡調節……不得不說，眼前的男人還真是把薇拉的手段學到了個十成十。
克拉克靜靜地看著笑成一團的薇拉，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徹底放松下來。
他輕輕地、帶著一點兒期待地問：
「所以……我沒有讓你失望，對嗎？」
「應該說……完全超出我的預期？」
薇拉終於笑完了，她重新抬起頭，眼睛還帶著一點兒亮晶晶的濕潤，她一挑眉，微笑著反問：
「可是，在這個計劃之中，除開你們和史蒂夫，喬.坎貝爾本人也能全身而退哦？」
伊麗莎白目前還在昏迷，喬.坎貝爾完全可以辯稱說自己被人蒙蔽，無法對他定罪。
更何況，正聯的這個手段雖說十分精巧，但還是繞不開原本的軍事法庭，按照原本的規則，軍事法庭重申這些案子的時間絕對會極為漫長，效率極低。
……那麼，面對這樣的情況又該怎麼辦呢？
「……」
克拉克啞口無言。
原本聽薇拉誇獎時還想笑，可是聽到後面那句，他也只能無奈了。
如薇拉所言，他們目前……的確是沒辦法解決掉坎貝爾，而且即便沃克插手督促，礙於流程機制，這個審判過程也會很慢。
「只能不斷跟進了。」
克拉克嘆著氣道。
薇拉搖了搖頭。
她深深看著克拉克，一時之間，既為自己養的崽尚未丟失本心而欣慰，又覺得有些心疼好笑。
在復雜的心情變化之後，薇拉沒忍住，伸手拍了拍眼前大男孩的肩膀。
「用不著那麼麻煩。」
薇拉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道。
「你們做到這一步就已經足夠了。能夠對付無恥混蛋的，永遠只能是比他更加卑鄙無恥的混蛋。」
說罷，連續修養了一周的薇拉從病床上走了下來。
她一邊吩咐瑪麗去打電話，一邊整理亂發，對尚且懵懂的克拉克道：
「送我去白宮吧，男孩。」
「去、去找沃克？？」
「不。」
薇拉把雜亂的碎發捋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衝著男人意氣風發地笑了。
「去找我的好老師——弗朗西斯敘敘舊。」
第105章 卑鄙無恥
夜幕降臨之際,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回到家中，他的「好」學生薇拉早就坐在了小客廳中，正和他的妻子克萊爾.安德伍德輕聲談論著什麼。
如果不聽薇拉和克萊爾之間狀似閑聊、實則暗藏機鋒的談話內容的話, 這兩個女人姿態優雅地坐在昏黃燈光下、並同時扭頭衝著弗朗西斯微笑的模樣，還真像是畢業多年的學生回來探訪恩師。
站在小客廳外，弗朗斯西深深看了薇拉一眼, 也跟著露出了「慈祥溫和」的微笑。
美國軍方的獨立司法體系雖然保守輿論詬病, 但是其存在是有其合理性的, 和民事司法系統一樣, 更講究看重的是「程序正義」。
也正因為如此，軍方內部的各個勢力也大可利用這個游戲規則，保下那些有價值的凶手。
哪怕是史蒂夫本人出面，也不可能改變這些程序, 只能說是起到一個督促和號召的作用——也就是沃克現在干的事。
那麼，有沒有什麼能徹徹底底地、從源頭上解決此事的方法呢？
……當然有。
「最熟悉游戲規則的人最能玩弄規則——也正因如此，他們熱衷於維護規則。」
在前往安德伍德宅邸的路上，薇拉被超人牌飛行坐騎抱在懷中時，才慢條斯理地解釋。
寒冷的夜風中, 她整個人都被克拉克裹進了厚厚的披風中，只露出了半張凍得發紅的臉。
月光之下, 女孩的神色平靜至極。
她輕輕地說：「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規則來修改規則。」
能根本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立法。
美國的法律並不是永恆不變的, 它也會隨著時代變遷而補充修改。
而這個補充修改的過程, 則是全程由美國國會來主持的, 只要表決過程中的有三分之二的議員投了贊同票, 那麼這個法案甚至能不經過總統簽字就成為法律。
所以想解決這個根本矛盾, 只要美國國會, 從立法角度補充規範軍方司法審理程序就行了。
在聽懂薇拉話裡潛台詞的一瞬，克拉克先是恍然大悟，隨即就忍不住苦笑了。
……是他們一葉障目了。
一直以來，在正聯成立之前，他們中的幾個人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法律和制度的挾制。
就拿蝙蝠俠、閃電俠來說，蒙面義警這個存在從本質上就是有違法律的，是以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他們只考慮過如何曲線救國，卻忘記了他們也是可以依靠這種制度來反制對手。
歸根究底，也是怪薇拉提出的辦法看似簡單果斷，實際上的難度卻比利用輿論手段來牽制軍方大多了。
想讓國會通過一個牽涉諸多利益的法案，其困難程度大概和他們當初擊退達克賽克差不多。
所謂的民主自由投票，說白了，也就是將這個游戲變成了金字塔頂端這數百人的勾心鬥角。
不說參議院，眾議院內的四百多名議員，每一個人都代表了五十多萬人的利益訴求，想要讓他們所有人都投贊同票通過一項法案，光靠正聯和美國隊長呼吁根本沒用。
——他們要是能對付這幫老奸巨猾的政客，之前就不會被打壓得那麼慘了。
可是，薇拉不一樣。
誠然，她一個法國人，在美國政壇內的確毫無勢力和權利，但是她有一個好老師——作為眾議院多數黨黨鞭的弗朗西斯，才是解決一切的關鍵。
「傑森最近在追一部有意思的動畫片，其中的一句台詞是——必須用魔法來打敗魔法。」
女人輕柔而揶揄的聲音很快就掉進風聲中消失不見，薇拉的頭偏了偏，齊肩的短發就不聽話地飛了出來，她低頭去看下方的燈影，沒注意到自己的頭發在克拉克的喉結處掃來掃去。
「……」
克拉克眼神微暗，喉結動了動，眼看著弗朗西斯的家就在前面，他放緩了一點兒速度，猶豫著問：
「可是……我們拿什麼和弗朗西斯交換？」
經歷了這麼久的時間，克拉克早把弗朗西斯這樣的政客給看透了：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是沒有忠誠感和正義感這種玩意兒的，他對薇拉更沒有什麼基本的師生情分，他之所以會對薇拉另眼相待，七分是看在薇拉的家庭背景，三分則是因為薇拉背後站著的正聯。
至於薇拉本人的天賦和才智……抱歉，這不是加分項，算是減分項。
讓弗朗西斯本人來選，他肯定會要一個更加平庸，卻對他推崇備至、惟命是從的學生——就比如坎貝爾將軍的那個叫做巴斯克斯的學生一樣。
薇拉笑了。
迎著下落時帶起的風，她的聲音加重了一點兒，一字一頓：
「你們……還是沒有找到喬.坎貝爾的七寸啊？」
這一回，克拉克是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不是他在軍隊內的個人聲望嗎？」
喬.坎貝爾將軍之所以會犧牲女兒，當然不是他口口聲聲聲稱的那些什麼維護軍隊名聲的腦癱理由，他為的就是自己的名聲。
伊麗莎白的事已經發生無可挽回，那麼為了讓利益最大化，讓女兒咽下這口委屈，獲得那些支持才是重中之重。
薇拉點頭，又搖頭：
「……你們只猜中了一半。」
克拉克一頭霧水地目送薇拉走進了安德伍德宅邸，找了個沒監控、沒視野的地方蹲著，安靜地守在附近，盡職盡責地擔任保鏢。
然後，他就聽見了足以引起所有人瞳孔地震、痛罵政壇險惡的驚天內幕。
縱使弗朗西斯位高權重，但是安德伍德家的晚餐依舊簡單質樸。
和他的老師一樣，薇拉沒有什麼口腹之欲，迄今為此，她最常吃的主食也就是維格納天天用蜂蜜和奶油煮出來的甜玉米，當然，她來此的目的也不是吃飯。
克萊爾早就借故離開了餐廳，讓丈夫獨自面對薇拉，師生兩個因而在安靜的餐廳裡慢條斯理地聊起了天。
說是聊天，實際上……全是正常人聽不懂的機鋒和暗喻。
從晚餐的上菜聊到最近的天氣，從法國的往事聊到弗朗西斯的身體狀況……讓守在外面的克拉克聽得痛苦不已，胃部抽搐。
——沒辦法，這兩個人明顯就是在互相打太極，明明互不信任，卻又非要裝作一副師生情深的鬼樣子。
好不容易捱過了整頓飯，在最後的甜點時期，薇拉和弗朗西斯兩人總算是說到了正題。
這一回，沒有布魯斯的解釋工作，從兩人的交談中，克拉克很是艱難地聽明白了兩人話裡話外的暗喻。
他終於搞明白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
薇拉給弗朗西斯帶來的是一份尚且還在起草階段的法案提案。
這個提案大大地補充了軍事法庭審理中的一些遺漏，規定了審理流程中的時間期限和人員限制，要求成立專門的軍部刑事調查科，要求保證女兵權益，嚴格審理「非戰鬥死亡」等，可以說是將死了軍方利用軍事法庭審判流程搞事這個手段。
幾乎可以想像，這個提案一被上交，就會引起整個軍方的強烈反應，想要一個個說服議員投贊成票通過法案的難度直線上升，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一旦能夠主持讓這個法案通過，帶來的利潤就遠遠超過了軍方某些勢力的一切壓力和威脅。
——當然不是什麼績效或者優化軍隊這種假大空的玩意兒，而是因為現在的公眾輿論本來就被正聯攪得群情激奮，這樣的法案通過，能夠最大化地滿足民意。
這樣一來，這些對政府行為心滿意足的民眾，就會給總統沃克的中期選舉帶來無數的選票了。
誰都知道這個法案難以通過，誰都知道國會議員難纏，誰都不想沾上這樣的大麻煩。
可是，一旦知曉這個法案通過之後，總統會收獲空前的支持，經手並推動這個法案的人也能因此獲得沃克的另眼相看……那這個概念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明哲保身，推開這份責任假裝沒看見。
還是勇敢地搏一把，說服國會議員通過這個法案，獲得總統的信任和賞識？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又會怎麼選擇呢？
「您知道正義聯盟成立的初衷就是追求正義、自由和真理吧？」
薇拉一邊享用熱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說實話，我們也對目前爆出的軍部新聞而感到震驚。」
——如果說，再在後者的選項上加上一個巨大的籌碼：正義聯盟全員將會公開發聲，全權支持這個法案呢？
「軍方這樣做自然有他們的理由。」
弗朗西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好似真的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我明白您的意思。」
薇拉點點頭，她喝掉最後一口咖啡，衝著自家老師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您能這樣想……這可真是太好了。」
你弗朗西斯.安德伍德能知難而退，這可真是太好了。
對誰好呢？
你不想接手這個法案，自然有人願意冒險一搏，有正義聯盟這個天價籌碼在輿論場上壓著，屆時法案成功，這名賭徒自然能一躍千裡，徹底取代弗朗西斯的位置。
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臉色微變，薇拉當即禮貌地告辭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將這份沒有任何落款、也毫無指紋痕跡的法案草綱「遺落」在了弗朗西斯的眼前。
「再見，老師。」
和克萊爾打過招呼之後，薇拉重新穿好了大衣，她打開了大門。
寒風呼嘯著吹進了玄關，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她扭過頭，衝著弗朗西斯微微一笑，像一個漂泊異國的學生看向無比尊重的老師一般，鄭重其事地道：
「希望您不介意我這一次的貿然拜訪，弗蘭克老師。」
玄關的另一邊，僅僅身著簡單的白色襯衫的弗朗西斯安靜地站在那裡。
他的臉上毫無笑容，幽深晦暗的目光落在薇拉的臉上，比門外的寒風還要尖銳冰冷。
半晌之後，他才慢慢勾起嘴角，優雅而溫和地笑了起來。
「當然不介意，薇妮莎。」
他說，「……我們隨時歡迎你。」
這個合作——他同意了。
「我的這個老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比誰都要瘋狂的賭徒。」
重新被克拉克抱著帶回醫療修復室時，薇拉若無其事地解釋。
「……他就不怕這個法案被否決，推送法案的自己被沃克斥責，被軍部某些人仇視嗎？」
「不。」
薇拉搖搖頭，「比起這些……弗蘭克更怕有人通過這個一步登天踩在他的頭上。」
——她丟出的法案提綱，就是從地獄上方垂下來的那根蛛絲。
身處地獄的弗朗西斯們難道不知道這根蛛絲隨時都有可能斷裂嗎？
可縱使有一絲機會，他們也會抓住它往上爬。
……抓住這根蛛絲之後，弗朗西斯攀爬的動作很快。
在薇拉深夜拜訪之後沒過多久，這篇由薇拉起草的法案就已經改頭換面，成為了國會議程中的一部分。
這個法案的報道一出，所有還在為了女兵遭遇憤憤不平的民眾齊刷刷舉雙手支持，他們一邊瘋狂艾特白宮和沃克表示稱贊和欣慰，一邊照著三餐繼續罵軍方不作為。
軍方：「…………」
去你媽的沃克！
合著拿我們刷選票和支持率是吧？！
等到克拉克按照薇拉的指示，聯合蝙蝠俠、閃電俠和綠燈俠同時為了這個法案發聲撐場面之後，罵完了沃克政府的軍方又忍不住痛罵正義聯盟全體都是狗人。
「正義聯盟！正義聯盟！啊啊啊啊正義聯盟！」
同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涉嫌殺害女兵、正為這個法案感到忐忑難安的嫌疑軍官對此咬牙切齒，對正聯的新仇舊恨同時湧上來，真恨不得拿槍把這群非人類全都突突了。
受此影響，軍方內部有不少人都因此而遷怒正聯——當然，主要是他們也不好評論沃克。
第一個發聲結果被軍方暗地針對痛罵的克拉克：「……」
算了算了，反正背鍋成習慣_(:з)∠)_
事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就連正聯七人組都完全沒想到，在軍方內部，第一個對軍方的這種遷怒行為表示抗議，並第一個發聲支持法案的人——是喬.坎貝爾將軍。
克拉克：？？？
正聯其他人：？？？
發聲的……是誰？
喬.坎貝爾？喬.坎貝爾支持這個法案？
除了布魯斯，另外六人齊刷刷露出了「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
可縱使大家再不相信，這個曾經對著戴安娜冷冰冰地說出那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將自己的女兒棄之不顧的鐵血將軍，就這麼突然之間改口了。
「我不想為這些曾經犯過錯誤的軍人做出任何辯解。」
在電視采訪中，他作為代表出席發言，對整個軍方進行了公開的演講和批評。
在演講中，喬.坎貝爾慷慨激昂，聲音中飽含沉痛和嚴肅。
他依舊穿著那身軍裝，帶著他的所有勛章——每一個勛章，都代表了一次慘痛的戰役。
曾經為了這個國家付出無數，戰果累累的蒼老將軍，就這麼站在台上，眼中隱含著眼淚，真情實意、慷鏘有力地道：
「我們出生入死，我們為了守護和平付出的一切努力，不能因為這樣的醜聞和疏漏而付之一炬——《女兵權益保證法》（暫定名）的出現並不是一個制約，而是一柄敦促進步的鑰匙。」
不得不說，這樣的坎貝爾將軍，光是站在那裡，就足以震懾住所有人了。
雖然比不得美國隊長，「勇士」坎貝爾的名聲也足夠壓制住軍隊內部大多的反對之聲，拋開某些對此堅決反對的軍方勢力之外，所有人都因為坎貝爾將軍的話而動搖了。
不僅如此，這個時候的坎貝爾將軍居然也不打算隱瞞伊麗莎白的事了。
電視裡，他憔悴著一張臉，對著鏡頭露出苦澀而難以承受的痛苦表情，在掙扎和猶豫之後，最終還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伊麗莎白也慘遭人迫害，被殘忍地侵犯一事平靜地說了出來。
電視裡，孤獨而可憐的老父親，強行忍住眼淚，沉默而堅定地對法案表示了支持。
屏幕前，無數正在關注演講的民眾們也同樣紅了眼眶，對這位年邁的將軍心生敬意和同情。
「其實軍隊內部……也不全是壞人，只是有幾顆老鼠屎罷了。」
看罷演講，漸漸的有人在網上發出了釋懷的評論。
「看坎貝爾將軍就知道，他早年喪妻，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果不是對軍隊有著萬分信任，怎麼可能會同意讓女兒也參軍呢？」
「誒，其實大部分軍人都像坎貝爾將軍那樣，壞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支持坎貝爾將軍，推送法案，促進軍方審理流程的革新，為了坎貝爾將軍的女兒，為了卡麗坦，法案一定要通過啊！」
坎貝爾此舉，不僅僅是挽回了軍方在民眾面前的聲望，也極大地寬慰了同樣關注此事的戴安娜。
看著鏡頭裡真情流露、差一點點就哭出來的坎貝爾，戴安娜沉默了良久，既心酸，又忍不住嘆氣。
「我一直以為這家伙是個混蛋。」
天堂島的公主一想起當初和坎貝爾的對峙就氣得牙癢癢，可現在再回想起來，她心裡只剩下悵然了。
「卻沒想到……這個頑固的老頭子其實也是在乎伊麗莎白的。」
「……」
眾人面面相覷，面露古怪，總覺得哪裡不對。
正在敲鍵盤的布魯斯沒說話，他瞥了薇拉一眼，後者收到男人的眼神暗示，忍不住輕輕一挑眉。
「你一開始的想法是對的，戴安娜。」
薇拉從病床上直起身，她接過溫水服藥，慢吞吞地說。
「喬.坎貝爾就是個無恥混蛋。」
「他會發表這篇演說，可不是為了什麼公道和對於女兒的愛——別看我，他發表演說更不是為了推動軍隊內部的革新。」
迎著戴安娜驟然睜大、顯然有些驚愕詫異的臉，薇拉嘆了口氣，指著屏幕道：
「你們難道不知道——喬.坎貝爾將軍不久之後就即將從軍部退休，是競選本屆副總統最有利的競爭者嗎？」
大概也只有薇拉能從弗朗西斯這邊知道事情的真相：
喬.坎貝爾是沃克手裡的副總統名單中最強勢、最有實力的那一個，雖說年邁，但是他從未滿足於自己現在的將軍位置，他只想沿著這條線不斷往上爬，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功成為副總統。
——這才是坎貝爾的「七寸」。
他公然發表這篇演講，壓根就不是為了伊麗莎白和軍部，而是一張向著沃克的投誠券。
正如薇拉一開始說的那樣，推送法案就能間接獲得沃克的認可，坎貝爾此舉，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被總統看中，從而成功提名成為副總統啊。
「有他這樣想法的人當然不少，但是唯一能夠做得到的，唯有喬.坎貝爾本人。」
薇拉伸出三根指頭，一根根地掰扯：
「第一，他在軍中的聲望不小，借由這個演講，更是冠冕堂皇地打消了眾人的抵抗情緒，方便法案的順利推進。
第二，他的演講其實也是為了軍方的一次洗白，有這個基礎在，某些對此頗有微詞的人也不會介意。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發聲支持這個法案，是因為他的女兒也遭受了侵犯，所以軍方內部的人不會介意坎貝爾的反水。」
在這三點之上，坎貝爾真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女兒伊麗莎白遭遇了多麼嚴重的侵犯——因為那些凶手的行為越惡劣，附加在他這個父親身上的同情分就越高。
……竟然，還能這樣？
戴安娜的手緊握成拳，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屏幕那邊，坎貝爾的演講還在繼續，可戴安娜已經率先忍受不了了。
從坎貝爾，再到整個軍部，從這起法案誕生在到推動，都像一口又粘稠又惡臭的痰，堵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讓她胃部翻湧，不由得陣陣作嘔。
戴安娜是真的快吐出來了。
不僅僅是她，就連尚未想明白、懵懵懂懂的沙贊等人都面露厭惡，簡直不可置信。
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人？
怎麼會有這樣只看利益、不管任何情誼的小人？
之前是「從未發生」，只恨不得伊麗莎白立刻死掉，現在卻又借著女兒借題發揮，恨不得把女兒承受過的痛苦和遭遇全都掀開給所有人看。
和坎貝爾比起來，之前給他們使過那麼多絆子的沃克都顯得面目可親、和藹友善起來了！
戴安娜忍了又忍，真想立刻就飛到新聞報道現場揭穿坎貝爾的謊言，她咬牙切齒地罵道：
「……卑鄙無恥！」
「沒有辦法制裁他嗎？」
「難道非要坎貝爾這麼折騰下去？」
「看民意調查，坎貝爾的支持率正在直線上升——這樣一來，他真的能成功擔任副總統。」
眾人七嘴八舌，摩拳擦掌，所有人都冷下臉來，暗自計劃著揭穿坎貝爾的陰謀。
在一眾無比憤怒的人中，薇拉的淡然和閑適就顯得格外惹眼了。
她又喝了一口溫水，看著幾個人難看至極的臉，搖了搖頭：
「你們真以為——坎貝爾這樣的手段，就算得上卑鄙無恥了？」
經歷過某些不好的過往，早就對此司空見慣的女孩嘆著氣，補充了一句：
「放心，坎貝爾現在籌謀的副總統之位……也被弗朗西斯看中了。」
病床上，薇拉煞有介事，一臉自豪地笑了：
「真湊巧，我的老師也在籌謀副總統之位，比起老師，坎貝爾這手段太垃圾了。」
——真要看卑鄙無恥，還得看我的老師弗朗西斯啊！
眾超英：「……」
戴安娜：「……」
薇拉.預言家.塞納這話說出來沒過兩天，時時刻刻關注此事的鋼骨就收到了一個消息：
喬.坎貝爾將軍被人以「瞞報案情、刻意隱瞞證據」的罪名控訴了。
這個敢於揭露坎貝爾真面目的人，正巧就是他忠心耿耿的好學生——伊麗莎白的指揮官，巴斯克斯。
得知此事的薇拉，一攤手：
「你們看，報應這不就來了。」
只有最卑鄙無恥的混蛋才能打敗普通卑鄙無恥的混蛋。
而弗朗西斯，很顯然，就是那個「最」啊！
第106章 一直向前
從知曉此事之初, 薇拉就早把坎貝爾將軍這人的目的給看透了。
不管是之前的隱瞞還是現在的公開，他的目標始終都是副總統的位置，為此他不惜犧牲女兒，也要在法案推動過程中瘋狂刷存在感。
對此一無所知的克拉克：「……」
他捂臉, 憔悴道：「所以, 你就把這個法案和合作交給了弗朗西斯。」
薇拉還真是……把這些人的反應和舉動都給算進去了啊。
她同樣早就知曉：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劍指副總統之位。
可想而知, 當坎貝爾妄想從法案中分一杯羹並討好沃克時，弗朗西斯本人對此會有什麼反應。
側臥之榻, 豈容他人鼾睡？
用不著正聯出手, 弗朗西斯自己就會出手，把來回在他底線上蹦跶的坎貝爾給按下去了。
而且, 他下手比正聯的超英要狠多了。
這個致命控訴一出，喬.坎貝爾之前因為那場公開撐法案的演講有多吸粉，現在就有多麼被人唾棄。
《華盛頓先鋒報》已經通過不知名途徑搞到了有關於坎貝爾將軍和校方之間的內部談話，公然放在他們的官網上，在這個錄音中, 坎貝爾將軍之前為了軍部名聲而否認女兒被侵犯的言行暴露無遺。
「伊麗莎白從未被侵犯，她只是因為演習失誤而受傷。」
「我不接受對伊麗莎白的莫須有侮辱, 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我愛伊麗莎白，但是為了軍隊的榮譽——這一定得是個失誤，這僅僅是個失誤, 不能讓他們發現。」
「我愛她，我相信她一定能理解我。」
這些話，都來自於坎貝爾將軍。
他口口聲聲說著「愛」，做出的決定卻是冷漠無情的背叛。
這起堪稱「二次醜聞」的曝光和反轉, 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像戴安娜一樣反胃想吐。
「fuck！虧我之前還以為這將軍是軍方中的一股清流！？？」
「……罵不動了, 真的，罵不動了，現在再說軍方有好人我是不信的，法案快點兒通過吧！球球聯邦政府給力一點，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見這群惡臭的狗玩意兒了！」
「狗屎坎貝爾下地獄去吧！！我他媽的前兩天居然還真心實意地被你感動得哭過？你們敢相信？我昨天還在對我家人宣傳坎貝爾這麼一個好父親——今天就給我爆出來這一出？」
「您還敢說愛您的女兒？您還好意思說伊麗莎白會理解您？恕我直言——喬.坎貝爾，您配嗎？你他媽一個靠揭露女兒傷口而獲得好名聲的魔鬼，您配嗎？？」
不得不說，坎貝爾還真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軍部岌岌可危的名聲。
因為在這件事曝光之後，網上的所有輿論都從罵軍部轉變為了罵坎貝爾。
不僅僅是評論斥責和謾罵，網上甚至都有不少嘲諷坎貝爾的漫畫和短視頻，隨著輿論的沸騰，已經有不少人聯名請願要求徹底審查坎貝爾，撤銷他將軍的職位（這當然是在扯淡）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非常敏銳地找到了錄音裡的那個漏洞：
狗比坎貝爾之前隱瞞案情時，口口聲聲說的那個「他們」，是誰呢？
有好事者將前後聯系起來，從伊麗莎白的身份查到西點軍校，從西點軍校又查到了之前的正聯之前和軍方鬧出來的不和……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聯合正聯在法案出現之初就站出來表示支持的行為，聯合神奇女俠之前受邀前去西點的行為，不難猜出：
正是神奇女俠撞破了伊麗莎白案，她想要追求一個真相，卻因此和軍方鬧出矛盾，如果不是正聯在眾人心目中還有一定地位，說不定還真會被倒打一耙。
兜兜轉轉，拋開之前的輿論大戰和法案推動，就連正聯眾人都沒想到，他們和軍方之間的仇怨，居然就以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被有心人給挖了出來！
「這還真是……」
看著輿論場上的飛速走向，就連巴裡忍不住咂舌，「這調查的速度真是快得不可思議。」
時隔多天，這些曾經義無反顧地站在正義聯盟這一邊痛斥軍方的民眾在得知了此事之後，並不為此感到驚訝，而是有一種「果然如此」、塵埃落定的感覺。
比起「自己支持的人的確是對的」，幾乎所有的超英粉絲們，反倒都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在十多天的時間內，我一直都在關注卡麗坦失蹤案，而知道得越多，心情就越是糟糕。我是一個同理心過度的人，每當想像到卡麗坦和其他失蹤的女兵當時所處的境況，我就會忍不住痛哭出聲。」
最開始參與調查，並第一個提出『正聯和軍方鬧不和正是因為伊麗莎白案』的熱心人在自己的主頁上寫道：
「被這樣的痛楚環繞，我只能盡我所能地去調查、去探索、去尋找卡麗坦們……而搜集的線索和證據越多，我的精神就越崩潰。
喬.，坎貝爾的醜聞被爆出之後，我對此已經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了，所有的怒火都已經燃燒殆盡，所有的眼淚都已經為了那些失蹤的姑娘們流干——沒有憤怒了，我對這個世界只有深深的失望。」
「萬幸的是，正義聯盟的存在，又把我從絕望的深淵中一點點地拉了回來。」
「在我對軍部失望透頂的時候，在我對這個社會裡根深蒂固的鄙視而感到憤怒時，在我清清楚楚地得知我做所的一切都無法改變，我們所有人都身處這片惡臭的沼澤中難以掙脫時……他們仍在努力前行。」
人們對坎貝爾是惡心作嘔，對軍方是憤怒聲討，他們游行示威，他們輿論譴責，在徒勞無功之中無力地憤怒，近乎絕望……卻又在這片令人作嘔的淤泥中，找到了一汪干干淨淨的泉水。
這條微弱的、清澈的泉流，明明知道這片淤泥是不可被化解、也不可被改變的，卻仍然義無反顧地朝著這片淤泥前行。
這道涓涓的流水，在落入淤泥中時，在這片凝固不動的泥潭上衝刷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先是這樣一道像是什麼動物的足跡一樣的痕跡。
然後，是一道細細長長的、狹窄的裂痕。
日復一日之間，這道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的裂痕，就在泉水的不斷衝刷間逐漸擴大，衝走了一切不平和惡臭夾雜的淤泥。
「真好啊。」
熱心的調查人寫著寫著，眼淚倏地落在了屏幕上。
「他們至少給了我勇氣，讓我明白我們在淤泥之中的奮力掙扎並不是徒勞無功的。」
「努力地不與淤泥共沉淪，清澈而溫柔的泉水就會湧來。」
「他們比我們……要拼命多了。」
神奇女俠難道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為會給正聯帶來什麼影響嗎？
可她還是會為了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這樣做了。
正義聯盟難道不知道出面發聲會和軍方鬧僵，讓自身本就不明朗的尷尬存在雪上加霜嗎？
可他們還是冒著得罪軍方的風險這樣干了。
在戴安娜本人還懵懵懂懂時，「神奇女俠」這個名字成為了社交網絡和搜索引擎的熱搜第一，很多人好似才注意到正義聯盟裡這位唯一的女性超級英雄一樣，對神奇女俠議論紛紛。
時隔一年多的時間，人們再翻出戴安娜剛出現在人類社會時遭到的系列反對言論，就只覺得可笑荒謬了。
在一年多以前，戴安娜以大使身份來到人類社會時，人們對她的存在反應激烈。
在那個時候，反對派人士中點贊最高的言論是：
「神奇女俠就像個女表子，她成為大使之後，難道要穿著那身妓女一樣暴露的戲服和沃克站在一塊兒接受采訪嗎？」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看不慣戴安娜的著裝、看不慣戴安娜的行事作風。
無數反對的評論和抨擊中，出現得最多的觀點，就是「戴安娜不應該穿得這樣暴露，會給女性造成不好的影響」。
時隔一年，這些明顯帶著偏見和惡意的言論又被重新翻出來，暴露在大眾的眼光中接受眾人的評價和審核。
從點贊最高的這條評論開始，發出評論的反對派人士主頁頓時就被無數指責和詰問給攻占了。
不僅僅是此人的主頁區，甚至是私信和郵箱，都被成百上千條質疑和嘲諷給占滿了：
「你評價一個女人，就只看她的穿著嗎？」
「不好意思，就是被你污蔑為『妓女』的女英雄第一個為了伊麗莎白案發聲，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影響不好』？」
「你憑什麼指責別人的穿著？看你的主頁照片，你天天發半果健身照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暴露了？你天天曬自拍舔著臉和那些網紅姑娘們搭訕時怎麼就不說影響不好了？？」
其中，評論區的不少人都一針見血地指出：
「凡胸必遮，淫者見淫——你的心中有什麼，你看見的畫面就會是什麼。」
「我懷疑這人就是嫉妒神奇女俠，耗費了幾年練出來的肌肉還不夠人家一指頭捏的——這傻逼玩意兒就是接受不了女人比他強嘛！」
「和軍隊裡那幫王八蛋一樣！」
這些在一年以前，用荒謬理由來反對戴安娜、用「妓女」、「蕩婦」、「暴露狂」這些詞語來羞辱戴安娜的人萬萬沒有想到：
在一年之後的今天，自己曾經的發言會被神通廣大的網友們一一翻出來，並對此展開了暴風驟雨般的譴責和批評！
有人扒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有人聯絡到了他們就職的公司，有人把他們的聯絡方式掛在了網上，更多的人則不斷地在他們的主頁下刷評，質問他們為什麼反對神奇女俠。
在這樣可怕的社會性譴責下，這些原本就只敢在網絡上發言罵罵戴安娜的家伙一個個都驚慌失措，囂張的氣焰頓時消失得一干二淨。
有人惶恐不安地當即注銷了賬號，有人迫不得已地當眾道歉，而更多的人，則悄悄地刪掉了自己之前對於戴安娜衣著的評價和諷刺言論，假裝這一切從未發生，義憤填膺地跟著輿論一塊兒痛罵那些抨擊戴安娜衣著的家伙。
在莫名其妙之間，戴安娜就這樣成為了姑娘們心目中崇拜的代表人物。
這種崇拜並不像超人他們那樣的摻雜有別的色彩，而是一個單純的像征性存在。
因為，她只要站在那裡，就是對於「女性就是弱者」觀點的響亮耳光。
「你們說女性本來就只能擔任文職工作——看看神奇女俠在說話。」
「你們說女性從來都沒辦法和男性擁有同等實力——神奇女俠偏偏就可以。」
「你們說女性壓根就沒有男性堅韌、強悍——神奇女俠拯救世界的時候，你們這些男人又在干什麼呢？敲鍵盤罵她？」
就好像是薇拉之於辛西婭、蕾拉那群姑娘們的意義一樣，戴安娜的存在，對這些飽受「歧視思想」困擾的姑娘們是一個無比強悍的鼓舞和前例。
「對於神奇女俠現在承擔著的像征意義，會有壓力嗎？」
薇拉一邊運作處理著相應的公關事務，一邊問戴安娜。
然後，她毫不意外地得到了一個自信而果決的笑臉。
天堂島的公主一如既往的不在意輿論，她更在乎的是：「我成為這樣一個像征，會讓這個世界的女人們獲得平等和尊重嗎？」
薇拉不答，反問道：
「你覺得正義聯盟不斷打擊罪犯的行為，就能讓這個世界再無犯罪嗎？」
戴安娜忽而笑了。
她紅唇一勾，親昵地揉了揉薇拉耳邊的柔軟短發，難得溫和地回答：
「總不可能因為犯罪案件此消彼長，就不去制止吧？」
薇拉歪了歪頭，順口接道：
「總不可能成為像征沒用，就不去做吧？」
戴安娜的眼神溫柔得就如那汪涓涓流水，她的目光越過薇拉，越過高高的露台，看向整個華盛頓，看向一整個古怪、離奇的人類世界。
公主拔出長劍，真言套索的金色神光在黑暗中綻放，破開謊言和污濁。
從未停止的泉水之下，逐漸有頑強不屈的靈魂從淤泥中掙扎而出，並最終綻放出美麗的花。
種下的種子，經歷過什麼樣的滋潤，就會開出什麼樣的花。
經歷過什麼，受到了怎麼樣的教育，憧憬的偶像如何，開出的花也會如何。
三個月之後，神奇女俠正式成為聯合國女權大使。
同月的月末，喬.坎貝爾將軍正式被送進了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您曾經要求伊麗莎白為了軍隊名譽而犧牲自己，我鬥膽請求您也為了軍隊的名譽犧牲這麼一次，求您了，老師。」
他耗盡半生心血培育出來的學生巴斯克斯，就這麼接受了弗朗西斯有關於「升職上將」的權利交易，親手將自己的恩師送上了法庭。
向來對老師言聽計從的年輕少將，一臉為難真摯地道：
「您一定能理解我的選擇，對嗎？老師？」
第107章 他的願望
時間一晃而過, 薇拉剛從醫療修復室出來，就趕上了十二月末的聖誕節。
平安夜當天早上，恰逢大雪的華盛頓顯得異常寧靜, 寒風和大雪覆蓋了絕大多數的車流聲, 人們走在街頭, 只能聽見風聲中隱隱傳來的聖誕贊歌。
在蒼白清冷的晨光中，整個城市好似被蒙上了一層糖霜, 在大雪初霽還未化的短暫時間裡, 意外地流露出一種干淨清爽的感覺。
上午七點，傑森早早地醒來了，刷牙漱口, 穿上冬衣。
從三樓的臥室繞到薇拉的辦公室, 果不其然地又看見了某個不懂照顧自己的女人枕著胳膊趴在辦公桌上睡覺, 面前的筆記本還開著, 她的手裡還抓著一只鉛筆。
傑森憋火，伸出軟乎乎的小胳膊試圖把薇拉扛起來丟到床上，無果。
遂冷著臉下樓，搬來小凳子站上灶台, 烤面包煮牛奶煎雞蛋切火腿三明治刷刷刷完工, 十幾分鐘之後帶著一托盤的食物沉穩地走上三樓。
推醒薇拉, 年近七歲的男孩一臉不耐煩地踮起腳尖, 把溫熱的毛巾拍到薇拉臉上，一邊生氣一邊抱怨：
「你該慶幸發覺你昨天晚上通宵的人是我而不是維格納太太和瑪麗。」
「我什麼時候通宵了？」
薇拉睡眼惺忪地接過三明治, 嘴裡還振振有詞, 「所謂的通宵, 就是一晚上沒睡覺, 我睡了兩個小時, 所以不算通宵。」
傑森：「……」
你他媽真是全世界最無恥的瞎話大王了你知道嗎？！
有風從尚未關勞的窗戶縫隙中鑽進來，被這股冷風一吹，本來還眯著眼的薇拉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偏頭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見此，傑森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卻還是下意識地展開一邊的厚厚絨毯，把薇拉牢牢裹起來，沒好氣地罵：
「喝完牛奶你就給我滾上床睡覺！」
薇拉假裝沒聽見，她看也不看牛奶杯，裹著毯子就往床上一頭栽過去，頭一挨枕頭就呼呼大睡起來。
傑森：「……」
如果他有力氣能把這混蛋女人的嘴掰開……
他咬牙切齒地想。
生氣歸生氣，傑森還是嘟嘟囔囔地幫薇拉蓋上厚厚的被子，輕輕關上門窗，然後輕手輕腳地下樓了。
現在是聖誕假日期間，往日裡熱熱鬧鬧的房子裡，就只剩下了傑森和薇拉兩個人。
維格納太太在聖誕節期間恰好要回堪薩斯州探親，開車送她回去的是她的侄子克拉克.肯特，恰逢聖誕，克拉克也得回家和母親一塊兒過節。
可想而知，那位平日裡嘟嘟囔囔卻嘴硬心軟的老太太一離開，整個房子立刻就變得冷清起來——也正是因為維格納太太不在，薇拉才敢這麼通宵，傑森才會這麼早起主動去廚房做早餐。
傑森其實並不討厭這樣的冷清安靜。
他在這棟房子裡住了將近一年，對於維格納太太始終保持在尊敬愛戴的狀態，卻並不依賴，真要說起來，整個屋子裡，他在意的人只有薇拉。
骨子裡和薇拉一樣「獨」的小狼崽並不覺得屋子裡只剩下薇拉和他是什麼壞事，甚至還有點滿意這種獨處。
吃完了自己做的早餐，傑森還記得把所有的餐盤碗碟都洗刷干淨，他把屋子裡收拾了一番，坐在壁爐邊看了一上午的書，直到午餐時間才重新上樓，把賴床的薇拉從被子裡揪出來。
「起來！喂！別睡了你！」
傑森脫掉鞋子爬到薇拉的床上，掀開厚被子的一角拼命輸送噪音，「薇妮莎你——哇！」
話說到一半，被子裡伸出一只潔白的胳膊，一把拽住傑森，沒費多少工夫就把小孩子扯進了被窩裡。
「我醒來了……。」
薇拉懶洋洋地一翻身，把傑森裹進懷裡，閉著眼睛喃喃了一句，就又睡著了。
「你醒來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屋子裡唯一的廚師也抱進被子裡？——放手！」
傑森整個人都被薇拉牢牢抱在懷裡，他的腦袋就抵在薇拉的胸口，氣得差點沒笑出聲來。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胸埋中掙扎出來，小孩子漲紅著一張臉從被窩裡探出頭來，痛苦地深呼吸了幾下，用來抵住薇拉的那只手就剛好按在了薇拉的胸口。
傑森剛想收回手，卻冷不丁地觸碰到了一個小小硬硬的、像是金屬制的什麼玩意兒，把他的手膈了一下，壓出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
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一樣果斷抽回手：「你睡覺怎麼也不把項鏈脫了！」
「……唔？」
薇拉總算是睜開了眼睛，那雙霧蒙蒙的綠眸茫然而懵懂地對著傑森眨了眨，仿佛有些神志不清地道：
「不是項鏈。」
沒等傑森繼續掙扎，她就松開了傑森，一只手解開胸前的紐扣，在衣服裡面翻翻找找，然後衝著傑森攤開手掌。
傑森低頭，看見她潔白的掌心中，多出了一枚老舊的、小巧的戒指。
這枚戒指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打造的，外表呈現出一種老舊的古銅色、帶著斑駁的切割痕跡，好像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一樣。
它的指環由某種特殊的卡扣銜接而成，金屬座邊有一圈可以活動的樞紐，金屬座上本應該鑲嵌珠寶鑽石的地方，則牢牢嵌刻著一個古怪的圓形紋飾。
傑森瞪著這枚戒指，只覺得說不出的排斥和古怪：
「這是什麼？」
「是戒指。」
薇拉眨了眨眼睛，眸光逐漸清明，她看了傑森一眼，若無其事地抓住傑森的手，反手就把這枚還帶著她身上溫度的戒指戴在了傑森的右手拇指上，然後笑眯眯地道：
「聖誕快樂。」
「——喂！」
傑森果然有些惱火了，他反手想去拔掉這枚戒指，卻發現這枚該死的戒指居然像是卡在了他的拇指上一樣，壓根沒辦法拆掉。
「我不要這枚戒指！」
他懊惱低吼，「你別想用這玩意兒打發我——」
「等我睡醒再說，啊，我好困……」
薇拉又打了個呵欠，她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小孩子的抗拒，一翻身把頭埋進枕頭裡，開始裝睡。
傑森：「……」
傑森，忍無可忍地推她：「醒來了！要吃飯了！」
「別以為維格納太太不在我就拿你沒辦法！」
「你該死的，就是在裝睡是吧？」
「我跟你說，你這樣子會餓死的你知道嗎！該死的，我要是能揍你一頓——」
罵著罵著，望著睡得臉頰緋紅的薇拉，傑森心頭莫名其妙地困意上湧。
……算了。
傑森迷迷糊糊地想。
好不容易看見這女人賴床，看在戒指的份上……
對，看在戒指的份上。
他眯著眼睛，不知不覺地躺在薇拉懷裡睡著了。
窗外是皚皚寒冬，冷風呼嘯地拍打著玻璃窗。
暖融融的屋子裡，一大一小互相依偎著，裹在厚被子裡睡得風生水起。
來到美國這麼多年，這是薇拉第一次正常地度過一個聖誕假期。
往年裡，每一年的聖誕節，她都在加班。
但是今年，為了自家小狼崽，她還是推掉了所有工作，專心致志地准備起了聖誕。
兒童心理學指導手冊上說，要盡可能地給孩子營造生活的儀式感，重視各種具有傳統意義的節日，而傑森剛好就缺少這方面的經歷和意識，薇拉認為自己有責任為傑森展現一個完美且正常的聖誕節。（布魯斯聽了這話以後若有所思）
可糟糕的是，薇拉本人之前也就壓根沒怎麼過過聖誕節，她在美國這麼多年，聖誕節假期裡從頭到尾都在加班工作，對如何經營一個完美的聖誕一無所知。
除此之外，維格納太太還總覺得傑森這可憐孩子會被他笨手笨腳的媽（薇拉）給餓死= =
離開華盛頓之前，操心又嘴碎的老太太一邊提前替這對不省心的母子准備聖誕大餐，一邊嘀嘀咕咕著薇拉的黑歷史：
「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薇拉那樣的廚房殺手。別覺得全家就她一個人可以不來廚房干活是我在心疼她——我是真的怕那丫頭把我的廚房給炸了！」
維格納太太說起這些真是怒火衝天：
「兩年前她就干過這種事！燒牛奶麥片粥的時候能直接把麥片丟進鍋裡干燒，就因為她討厭牛奶……好樣的，這一下子廢了我一個新的搪瓷鍋。」
「有一次，我因為臨時有事出門，就吩咐她在家裡看著燉牛肉——天殺的那牛肉都已經上鍋咕嘟咕嘟燉了，只要看著不溢鍋等待兩個小時就行了！
結果呢？我當天晚上回家，就收獲了一鍋涼透了的、一點兒沒燉爛的牛肉！
薇拉那死丫頭居然說她看著牛肉湯沸騰了就認為是做好了，把火給關了！！」
「還有一次，這混蛋丫頭趁我不在家，連續兩天都以零食甜點充飢，好不容易煮個雞蛋，她也能直接把冰箱裡的生雞蛋丟進開水裡，然後我整個廚房就被雞蛋給炸了！」
站在一邊給維格納太太打下手一邊聽她抱怨，克拉克低著頭全身顫抖，快要笑死了。
雖然經常聽瑪麗和維格納太太抱怨說薇拉缺了她們倆就活不下來，但是克拉克總覺得這些都是因為薇拉的作息飲食不規律，結果現在聽維格納太太這麼一說，他才知道：
沒有維格納太太和瑪麗，薇拉是真.活不下去。
光是想像一下兩三年前的薇拉.塞納站在廚房前看著雞蛋炸開四處飛濺的茫然無助臉，克拉克就快要笑出眼淚來了。
可轉念一想，考慮到薇拉本身那神秘的家庭背景……在來到美國之前，她或許一直都是從來寶貝又驕矜千金小姐，別說是下廚房了，估計連烤箱微波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克拉克又忍不住有點難受。
生怕兩個人餓死一樣，維格納太太只為薇拉和傑森准備了超大分量的烤火腿、椰蓉熏雞和聖誕布丁（只用熱一下就能吃），幾乎足夠七八人吃了，克拉克卻還是覺得不夠豐盛，他悄悄對薇拉說：
「平安夜晚上你不用動手，我來做。」
他在堪薩斯州和華盛頓之間往返也只需一點兒時間，等到時候先幫母親准備好大餐再過來替薇拉制作晚餐也是一樣的。
薇拉：「……」
想像一下超人在平安夜當晚拎著大菜籃子抱著土豆玉米西紅柿從中部趕回東部就為了做飯，她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我有瑪麗和罐頭。」
她搬出了最終的兩個大殺器。
晚餐單一，罐頭來湊。
不會做飯，瑪麗接手。
克拉克：「…………qwq」
平安夜的前一天，薇拉跑去買了一大堆罐頭，從早餐需要的黃豆罐頭再到各種烘烤、白煮罐頭一應俱全，連餐後甜點的水果罐頭都買了好幾種。
下午的時候，瑪麗開車過來，就看見廚房裡堆放的那一箱箱罐頭。
瑪麗：「……」
薇拉.塞納你還真他媽是出息了
「我就說薇拉靠不住！」
正在和薇拉一塊兒裝飾聖誕樹的傑森也嘆氣，明明不到七歲，卻依舊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她這個樣子……以後可怎麼辦。」
傑森沒發現的是，在他說話並舉手去抓裝飾品時，瑪麗猛地盯住了他右手拇指上的那枚戒指，原本平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
在男孩回身時，瑪麗的神色就已經重新恢復了正常，她跟著加入了裝飾房間的大軍，和薇拉傑森兩人一邊拌嘴聊天一邊吃吃喝喝。
客廳太大，偏偏薇拉又要非要按照傳統節日的流程去整理聖誕樹，非要讓傑森在床頭的襪子裡寫下許願條，讓這場本就不怎麼順利的裝修工作一拖拖到了晚上八點。
好在一整個下午，傑森的嘴巴除了說話就在吃東西，肚子一直就屬於吃撐的狀態，對聖誕晚宴也沒有那麼期待。
在薇拉的堅持下，小孩子氣鼓鼓地刷刷刷寫下了願望，又塞進薇拉特意買來的紅色聖誕襪裡，簡直無語問蒼天。
「你一定要說成是聖誕老人給我送禮嗎？」
他一臉嫌棄地瞪著聖誕襪，顯然對傳說中的聖誕老人嗤之以鼻，對著薇拉晃了晃手掌，「還是說，聖誕老人的禮物已經卡在我的手指上了？」
顯然，過度早熟的傑森和其他普通孩子不一樣，用兒童教育書上的傳統辦法應付這孩子壓根就沒用。
薇拉倒也不意外，她鎮定自若地反問：
「你不相信聖誕老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不需要什麼聖誕禮物。」
傑森回答。
話音剛落，薇拉隨即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這可怎麼辦呢？」
當著傑森的面，她佯做發愁的模樣，一手撫著下巴，猶豫著道：
「你既然不相信，也不需要禮物……那不然，我讓聖誕老人打道回府？」
「……！」
你還真請了什麼臨時工來裝聖誕老人送禮啊！
傑森頓時滿頭黑線，他無語地捂住額頭，心塞地道：
「讓那家伙從哪兒滾回哪兒去！還有，你有沒有對那家伙透露這棟屋子裡現在只有兩個女人這件事？」
薇拉.塞納你是大傻瓜嗎？
聖誕節這麼危險的時候，你居然還敢聘用陌生人擔任什麼鬼聖誕老人跑進這個屋子裡，你是真不怕對方心存惡意啊？？
薇拉深深看了眼前的孩子一眼，沒說話。
……果然如此。
她暗忖。
在哥譚流浪了這麼久，提起聖誕節，傑森的第一反應不是什麼溫馨熱鬧、讓家人團聚的節日，而是危險。
對於他而言，聖誕節根本就不是什麼美妙的節日，而是被凍死、餓死、殺害的重重危險。
——哪怕她努力了整整一年，也沒能把小狼崽骨子裡的警惕和排外消融掉。
這樣想著，薇拉閉了閉眼，壓下略顯復雜的心緒，當著傑森的面，敲了敲右側的窗戶，對窗外的人煞有介事地說：
「聽見了沒？聖誕老人？我家孩子並不是很信任你，請你打道回府吧。」
傑森：「——！！」
仿佛是現在才察覺到窗外有人，傑森眉眼一立，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貓一樣猛地跳到了薇拉的面前，汗毛倒豎、雙眼凌厲，全神貫注地盯著窗戶的位置。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一道幽幽的綠光逐漸從窗戶的縫隙中穿透了進來。
在這道讓傑森無比熟悉、又無比強烈的光芒之中，身著綠色制服、胸口有著燈戒標志的男人緩緩現身，他輕巧地站在窗沿邊，頭上戴著一頂可笑的聖誕老人紅色帽子。
「……真的？你們不再考慮考慮？」
男人——也就是綠燈俠哈爾.喬丹，笑著反問。
「……」
傑森張大了嘴，那雙藍綠色的圓瞳像是受驚過度的小貓一樣睜大了。
「綠、綠、綠燈——」
「不，孩子。」
哈爾煞有介事地把頭頂的帽子擺正，衝著傑森擠眉弄眼，
「請尊重一下我的兼職，現在麻煩稱呼我為聖誕老人。」
小孩子的臉上頓時五彩繽紛，仿佛活在夢裡。
他既震驚，又後悔，既慌亂，又開心，他磕磕巴巴了半天，最終，居然傻乎乎地冒出了一句：
「所以，是綠燈老人……？」
哈爾大笑起來。
在薇拉含笑的矚目下，新上任的「綠燈老人」一把撈起傑森，讓小孩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對著薇拉點點頭，整個人如同一道流星般衝向了漆黑的天際。
在颯颯的冷風之中，薇拉只能聽見傑森一路尖叫（慘叫）著被哈爾帶著飛向了夜空，一大一小的身形越來越小，最終衝出了大氣層，化為了一顆綠色的星辰，消失不見了。
她嘴角一勾，順手拿過放著小孩子願望的聖誕襪，從三樓臥室又走了回去。
客廳裡正大聲地播放著聖誕贊歌，溫暖的爐火邊人影重重，熱鬧無比。
拋開正在廚房忙碌的瑪麗，被裝飾一新的客廳內，神奇女俠、閃電俠和特雷沃上校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抵達了這裡。
此刻，這兩位讓傑森崇拜不已的超級英雄就坐在沙發上，含笑聽著頭頂天空的動靜。
整個正義聯盟，拋開有家人團聚的沙贊和鋼骨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答應了薇拉的聖誕聚會邀約。
——估計傑森做夢都想不到，他原本以為的清冷聖誕節，原本心滿意足的只有他和薇拉兩個人的聖誕節，卻在薇拉的堅持和秘密籌辦下，變成了聖誕驚喜大會。
更何況，這個驚喜還不僅僅只有神奇女俠、綠燈俠和閃電俠。
「蝙蝠俠說他會在半小時之後把羅賓送過來。」順便自己也過來一趟。
「超人說他大概會在深夜趕來。」他會先陪著家裡人度過平安夜。
異口同聲地說完，戴安娜和特雷沃互相對視了一眼，甜蜜地笑了笑，又看向薇拉，異口同聲地催促道：
「趁這個時候，先准備這孩子的願望。」
——哈爾會扮成聖誕老人，提前把傑森帶出地球去玩，除開給他第一個驚喜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給薇拉騰出時間，好讓他們一塊准備應對小孩子的聖誕願望。
戴安娜，信誓旦旦地：「放心！就算小傑森想要的是個宮殿我都能為他找來！」
巴裡，拍著胸脯保證：「別擔心！不管他想要什麼禮物，我都能以最快速度買來！」
實在不行，還有哈爾和特雷沃在嘛！
他們就不信了，以超級英雄們的能力，實現小孩子的聖誕願望還有困難嗎？
在三個人好奇的矚目下，薇拉把傑森塞在聖誕襪裡的三個紙條一一打開——
傑森的第一個願望：
「聖誕老人，請讓布魯斯.韋恩離薇拉遠一點。」
傑森的第二個願望：
「聖誕老人，請讓克拉克.肯特離薇拉遠一點。」
薇拉：「…………」
戴安娜&巴裡：「………………」
第108章 星空游樂園[捉蟲]
所謂大魔王的排面, 就是薇拉一說要給自家小孩過一個正經的聖誕節，所有沒有事先安排的人都舉手報名了。
閃電俠、綠燈俠和戴安娜暫且不說，就連克拉克都微笑著表示他會在深夜帶著聖誕禮物前來探望傑森, 當然, 是以「超人」的身份。
至於蝙蝠俠……
薇拉：「你在平安夜的晚上帶——」
「我很忙。」
布魯斯完全沒有和正義聯盟同僚歡度平安夜的想法，他立刻就說，「我沒這個時間帶禮物……」
「——帶理查德過來。」
薇拉冷冷地說出了下半句。
布魯斯：「……」
薇拉：「我答應過那孩子邀請他過來玩。」
你在想什麼呢？
不是邀請你，是邀請你兒子——你只是個把迪克送過來的工具爹, 謝謝。
目睹這場慘案的正聯眾：「……」
果然, 不管經歷過什麼, 薇拉和布魯斯兩人就是不對盤= =
抱有這種認知, 在看見那兩條願望時, 無所不能的神奇女俠和閃電俠整個人都不好了。
巴裡整個人裂開來, 他扶額：「我覺得不用再看第三條了。」
第一個願望是讓蝙蝠俠滾蛋, 第二個願望是讓超人滾蛋, 第三個願望想都不用想，基本就是讓薇拉媽媽只屬於小朋友他一個人的了。
聞言，薇拉展開紙條的動作一頓，她瞄了一眼被舒展開一半的紙團，眯了眯眼, 順手將掌心裡這枚小小的紙團又重新捏緊，若無其事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不得不說，教養一個過分早熟的小孩, 也是件挺艱難的事。
對於曾經在哥譚街頭混過的傑森來說, 跟他說什麼童話故事和節日傳統都是扯淡, 他對於所謂的聖誕只有警惕和排斥, 沒有任何喜悅感。
他知道聖誕老人也是扯淡, 薇拉讓他寫願望，他就知道薇拉想干什麼——小孩子干脆就仗著這個「願望」的便利，堂而皇之地對薇拉提要求。
簡直該死的聰明。
如果是不懂看人臉色、唯恐天下不亂的哈爾在這裡，他肯定會嘴賤地幫薇拉出謀劃策，英勇無畏（不要命）地幫助傑森小朋友把壞蛋克拉克和布魯斯趕跑。
但是站在這裡的三個人好歹有點良心，他們假裝沒看見薇拉對於第三個紙團明顯特殊的態度，也不傻到多嘴問一句。
特雷沃已經尷尬到不敢去看薇拉的臉色，他勉強找了個幫瑪麗做飯的借口跑路了。
剩下的兩個超英，巴裡干笑著表示要回家去拿被遺忘的聖誕禮物，戴安娜一臉正經地稱自己打算離開十分鐘去探望沙贊和鋼骨，也跟著跑了。
——不好意思，遭不住，這願望我們告辭了！！
薇拉：「…………」
晚上九點，烤箱裡的椰蓉熏雞發出濃烈的香氣，廚房的搪瓷鍋裡咕嘟咕嘟地煮著聖誕紅酒，暖融融的客廳裡回蕩著肉桂、檸檬、丁香和蜂蜜混合而來的復雜而甜蜜的氣味。
爐火熊熊，木柴發出嗶啵的脆響，冬青樹上掛著的裝飾物全都由薇拉親手定制，除開拐杖糖、雪人、蝴蝶結等常見的裝飾玩具之外，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Q版超級英雄模型。
巴裡果不其然地帶回了一大袋禮物，他像是一個真正的聖誕老人一樣，把這些大大小小的禮盒盡數塞到聖誕樹下，戴安娜也依約返回，她帶回了鋼骨父親親手制作的蛋糕和沙贊送來的手工糖果。
三樓的露台邊，負責運送小孩的老父親蝙蝠俠和從堪薩斯州趕來的超人同時出現在了薇拉的面前。
「薇拉！」
最興奮的羅賓像是小鳥一般從蝙蝠俠的身後鑽了出來，對被薇拉邀請這件事表露出了極大的期待和喜悅，然後就被他的老父親拽住後領，老老實實地向薇拉禮貌問好。
顯然是經歷了一場不那麼順利的夜巡，少年的制服上還帶著些許硝煙味，他的臉被寒風凍得紅撲撲的：
「現在說聖誕快樂是不是太早了……呃，我是說，謝謝你邀請我，薇拉，你不會想到B對我說這件事我有多麼開心——」
布魯斯不得不又咳嗽了兩聲，打斷了迪克因為過度興奮而表現出的喋喋不休。
可惜的是，薇拉只是低頭看了看時間，衝著布魯斯搖搖頭：「你遲到了十分鐘。」
迪克滿腔的喜悅感頓時卡在喉嚨了，他僵住了。
遲到？什麼遲到？
這個宴會已經結束了嗎？
「發生了一點意外。」
布魯斯是絕對不會向薇拉坦白，為了快速結束今晚的戰鬥而把迪克送過來，他究竟制定了怎麼樣的快速計劃，又在趕來的中途遭遇了什麼樣的襲擊。
迪克茫然地望著薇拉和布魯斯，這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薇拉就把目光投到了超人的身上。
「……索性還不太晚。」
一下子就明白了薇拉的暗示，克拉克抬頭看了看天空，微笑起來。
「放心，交給我。」
這樣說著，在迪克尚且還一臉懵逼的時候，超人一只手就把迪克就拎了起來。
像是十分鐘之前，綠燈俠帶著尖叫著的傑森衝出大氣層一樣，迪克僅僅來得及驚呼一聲，在一陣撕裂般的失重感之後，他再睜開眼睛，就已經被一股純淨而強大的綠色能量所包裹了。
沿著綠光蜿蜒而來的方向望過去，迪克看見了一片星光。
漆黑而幽暗的靜謐夜空中，無數星辰彙聚而成的河流從他的頭頂靜靜地流淌而過。
明亮的、黯淡的、閃爍的、擴散的……煙霧般朦朧的光芒內是瀲灩的波光，迪克仰頭望去，星辰組成的光影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了黑暗的盡頭。
他站著的地方是地球之外，頭頂是星河，身後是沿著既定軌道慢慢滑動的藍色星球。
克拉克松開了手，大腦一片空白的迪克下意識地沿著綠光的指示，在這股能量的牽引下跌跌撞撞地前行。
距離太陽越來越遠，在木星和土星之間，赫然出現了一幢由綠燈能量凝聚而成的巨大建築物。
……說是建築物，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場。
氣態巨行星的表面充滿了絢爛的藍色旋渦，亮環的光暈隱隱綽綽，在靠近行星不遠處，綠色的能量構建而成的列車軌道像是起起伏伏的波浪一般，環繞著木星連接成了一個類似於過山車軌道的玩意兒。
這條長長的軌道從土星出發，極為靈活、彎彎繞繞地穿過了星河和光帶，繞過了木星，最終來到了迪克的面前。
軌道延展開來，綠燈幻化出來的滑道列車中，唯一的乘客——七歲不到的小朋友傑森正在衝著迪克招手。
礙於聲音無法傳播，迪克並不能從傑森的招手示意中讀出什麼，可是從他激動得通紅的小臉和明亮的雙眼中，他赫然察覺到自己的眼罩和披風都已經被摘掉了。
幾乎是傻乎乎地被綠光牽引過來，大哥哥迪克也跟著坐到了小小的列車裡，兩個男孩身上的光環相互連接，迪克終於能聽清傑森說話了。
「迪克.格雷森，你太慢了。」
傑森小朋友非常鄙視地說。
沒等迪克解釋，這一片偌大建築物的主人——綠燈俠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列車的邊上，和他並肩而立的還有剛才把迪克送過來的超人。
「准備好了？」
綠燈俠低沉爽朗的聲音在兩個孩子的耳邊響起，他衝著兩個孩子擠眉弄眼了一番，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孩子們，歡迎來到由薇拉.塞納設計師親手設計，由最偉大的綠燈俠施工完畢的銀河列車——聖誕快樂！」
話音剛落，列車突然向前一步瘋狂墜落，兩個孩子同時尖叫起來。
這真的是銀河過山車！
強大的失重感中，列車幾乎是直直地朝向黑暗的深淵滑去，無數的細碎光點從迪克和傑森的臉頰邊越過。
下一瞬，列車軌道忽地向上，好似一團海藻般螺旋上升，兩個孩子只覺得視野瘋狂變換，一會兒看見火紅的烈日，一會兒看見璀璨的星光……最終，列車來到軌道的最頂端，並在這個節點稍作停留，變得緩慢起來。
迪克下意識地把傑森護在懷裡，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同時抬頭，這才發覺，那一汪潺潺的星河，就在他們的眼睛裡。
光影斑駁之中，他們只要輕輕一抬手，就能摘下星辰。
這是普通人類窮盡一生，都沒辦法親身體會的美景。
迪克的眼睛仿佛被星辰親吻過一般明亮，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整具骨架中好像被塞滿了泡沫，他長大了嘴，卻只能發出干啞的低呼。
在他前面一個位置，傑森整張臉都被點亮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卻又飛快地抽了回來，像是害怕打擾這片星河一般。
短暫的安靜之後，列車如同一條躍動的鯨魚沉入了海底。
它輾轉著升起落下，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氣態巨行星的表面，在這裡，跟隨而來的超人劈手掀開一片濃霧，璀璨耀眼得難以形容的鑽石雨就在他們的面前鋪展開來。
它高速地橫穿整片星雲，在強烈的失重感中闖進流星帶，在這裡，綠燈俠親自前來，以燈戒牽引著列車驚險刺激地躲過隕石的重重襲擊。
兩個孩子被巨大的驚喜砸中，幾乎忘記了呼吸，他們凝神遠望，一刻都舍不得挪開視線。
在鑽石雨中，在悠然的綠光之下，在迎面而來的隕石前，在……這片星河之下。
列車呼嘯著越過藍色的巨大的行星，他們抬起頭，終於得以窺見這顆被海洋所覆蓋的美麗星球。
傑森目不轉睛地望著這顆星球。
他站在世界之隙。
往日裡，薇拉曾經的提點和漫不經心的教導一齊湧上大腦，有關於這顆星球的過往一點點鋪展開來，歷史的變遷、人類的出現、國家的形成、戰爭、和平、罪惡、榮耀……滄海桑田。
在這樣的星球面前，哪怕是超人和綠燈俠，也顯得過於渺小了。
小孩子似懂非懂，他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
唯一清晰明確的是，在目睹過這樣的盛景之後，傑森再也沒辦法將聖誕節和過往的一切聯系起來了。
一如薇拉猜測的那樣，他的確討厭聖誕節。
對於過去的那個街頭流浪兒而言，聖誕節就意味著寒冷和暴雪，意味著街頭的人流量減少、店鋪關門，意味著他就沒辦法偷錢包，沒辦法拿到食物。
暴雪是真的能凍死人的。
傑森不僅僅討厭聖誕節，他也討厭冬天。
無數個夜晚，年幼的孩子盡可能地裹著髒兮兮的衣服，蜷縮在破舊的屋檐和垃圾堆裡取暖，還得警惕有人會趁著冬夜對流浪小孩下手。
當他以報紙燒火取暖，望著漫天的星空和周圍的白雪時，會覺得美麗嗎？
那個時候，他離星辰那樣遙遠。
此時此刻，他對星辰觸手可及。
傑森對於過往的聖誕節的一切都不太記得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這片明亮得讓人落淚的星河。
男孩久久地凝望著這片宇宙，輕輕地問：
「這是……她准備的禮物嗎？」
「對。」
哈爾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傑森身邊，他和超人一人一個抱起大小兩個孩子，輕笑著解釋：
「的確是薇拉為你們准備的聖誕禮物——如果你們沒有遲到，甚至能在十分鐘之前看見兩場鑽石雨。」
誠然，以綠燈俠的想像力和能力，雖然同樣能設計出這樣的過山車軌道，但是從視覺效果和體驗感來說，當然不可能做到眼前這一步。
唯有薇拉，會提前數天，親自找來各種各樣的過山車軌道設計圖，親自請教建築設計師，算計好時間、空間和距離，計算最美好的星空，算計好木星上鑽石雨發生的時間供孩子們參觀。
當然，也只有她有這個魄力，能夠理直氣壯地要求綠燈俠和超人同時擔任苦力帶孩子，要求正義聯盟的超英們乖乖聽話。
想起薇拉頤指氣使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克拉克望了一眼傑森，心情復雜地輕聲感慨道：
「……你有個無所不能的母親啊。」
只要你要，只要你想，她不吝將一切都捧到你面前來——甚至是這片星河。
……
……
地面上，「無所不能」的薇拉正在開罐頭。
在傑森和迪克被超人他們帶上宇宙之後，她就一直坐在露台邊，一邊折騰著手裡的水果罐頭，一邊有意無意地抬頭望天。
本來將迪克送過來就打算離開的布魯斯，站在一邊看了薇拉良久，終於忍不住問：
「……你到底在干什麼？」
薇拉：「開罐子。」
她抬頭望天，反問：「你為什麼還不走？」
布魯斯沉默了幾秒，指著薇拉手裡掐著的、被她來回反復折磨的罐頭，一針見血地問：
「你是不是不會開罐頭？」
薇拉的動作一僵：「……」
露台上的空氣可疑地凝滯起來。
布魯斯的視線劃過薇拉已然變得有些紅腫的手指，劃過罐頭上那個已經被扯開的拉環，最後落在一點兒沒動靜的罐頭蓋上，頓時「……」了。
號稱「無所不能」、把一整個世界都能捧到小孩面前來的薇拉.塞納，是個連罐頭都拉不開的生活廢柴= =
男人嘆氣，朝著薇拉伸出手：「給我罐頭，我幫你開。」
——就這，這女人還好意思買了一堆罐頭食品充數？
「我自己能開。」
薇拉面無表情，她加大力氣，指尖用力，摳住拉環死活不放，拼命用力，指尖顫抖——只聽「哢」地一聲，拉環斷開了。
拉環斷開了，罐頭蓋紋絲不動。
薇拉：「……」
布魯斯：「……」
長久的沉默之後，薇拉突然抬頭，手搭涼棚朝著天空上一望：「啊，他們回來了。」
說罷，她就好像一只犯了錯的貓一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把罐頭塞進辦公桌的抽屜裡，若無其事地朝著客廳走過去了。
布魯斯又想嘆氣了，他微微張開嘴，卻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於是，正在客廳裡談話順便等待聖誕大餐的戴安娜和巴裡等人，就看見本應該送完迪克就離開的蝙蝠俠非但沒有離開，反倒跟在薇拉之後走進了客廳，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
戴安娜，詫異地：「……你不是說今天晚上還有任務嗎？」
「啊。」
蝙蝠俠平靜地回答，「我等迪克回來。」
他的意思是打算等著迪克回來一塊兒走。
戴安娜半信半疑，和巴裡對了個莫名的眼神。
雖然但是……
你留在這裡是沒有什麼問題啦，就是傑森小朋友可能不會很開心……該說幸好他的馬甲還沒掉嗎？
過了一會兒，巴裡聽見料理台那邊傳來卡茲卡茲的聲音，他一扭頭，更加詫異地問：
「蝙蝠俠，你為什麼……要把罐頭都打開啊？」
打開一個罐頭就算了，問題是你為什麼要把每種罐頭都開一個擺在那啊？！
這一回，布魯斯沒有回答了。
他從箱子裡繼續拎出一個又一個罐頭，哢嚓哢嚓、輕而易舉地扭開它們。
巴裡被哢嚓哢嚓聲折磨得沒過多久，站在門口的薇拉終於迎來了那道熟悉的綠光。
銀河列車從漆黑的天上直直地垂落下來，伴隨著傑森和迪克兩個孩子的驚呼聲和抽氣聲來到了薇拉的面前。
薇拉衝著哈爾和克拉克禮貌地點頭，就彎下腰，把列車裡東倒西歪的傑森給抱了起來。
雖說抱起傑森的動作是溫柔而穩重的，可是薇拉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
「看你的臉白成那樣，不會被嚇住了吧？」
……一如既往的討人嫌。
這話當然是在薇拉把傑森抱到他的臥室裡換衣服時才說的，雖然薇拉的確喜歡逗小孩，但是她也絕不會在超人、綠燈俠等外人的面前說自家孩子的短處。
此話一出，原本還對薇拉面露復雜，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傑森果然炸毛了，他眉頭一跳，瞪著眼睛望著薇拉，咬牙切齒：
「誰被嚇住了啊！」
他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雙手環胸，運了半天的氣，才壓下和薇拉互懟的衝動，沒好氣地對著薇拉道：
「把手伸過來。」
薇拉依言而行，露出了蒼白細瘦的手掌……然後就被傑森給瞪了。
望著那只瘦得不行的手，男孩抿了抿嘴，還是抬起一直緊握著的左手，把手掌裡一直攥著的小東西放在了薇拉的掌心裡。
這是一顆小小的、璀璨的、水滴狀的鑽石。
這是傑森在經過鑽石雨的時候，冒著風險伸手握住的。
「……聖誕快樂。」
傑森悶悶地、有些羞赧地扭過頭去，他的聲音低低的。
「我不是主動拿來給你的，這顆鑽石落在我的手上了……反正，算是戒指的回禮，還有，你以後不要再折騰什麼游樂園列車了，我不需要！」
「……你不喜歡嗎？」
薇拉歪了歪頭，反問。
「……對！」
傑森一咬牙，斬釘截鐵地道，「我不喜歡，只有傻子迪克才會喜歡那種禮物，你看我的願望，我什麼時候喜歡過那種玩意兒了？」
果不其然，這熊孩子的確就是猜到了她打算借著聖誕老人的名號替他實現願望，才故意寫出那兩個紙條的。
薇拉嘴角一勾，她干脆蹲了下來，和坐在床邊的傑森保持著同一水平線，輕輕地、有點兒發愁地問：
「可是，你的願望裡只有『不喜歡』，我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呀！」
「……那還用問嗎！」
傑森煩死了，他望著就在自己面前的薇拉，刷的一下紅了臉。
我是什麼都不喜歡。
我是不喜歡總是圍在你身邊的混蛋男人們，是不喜歡什麼銀河列車，我不喜歡維格納太太和瑪麗，更不喜歡聖誕節。
……可是，我喜歡你。
「下次不用耗費時間給我做這些事情了，我不需要。」
傑森嘆了口氣，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薇拉眼角下憔悴的青黑，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心頭硬生生地升起一股郁氣，像針刺一般難受。
「我什麼都不喜歡。」
他凶巴巴地重復。
我不喜歡你耗費時間在這些東西上，我不喜歡你熬夜做這些事情，我不喜歡這樣總需要被你哄著的我，我不喜歡你無所不能，我知道你其實什麼都不會。
獨屬於小孩子的第三個聖誕心願，不是什麼讓其他野男人離薇拉遠一點，更不是讓薇拉.塞納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而是……等我。
等我長大。
我也想，能夠保護你。
第109章 團寵現場
聖誕節之後, 薇拉就再也沒有時間哄孩子了。
好不容易應付完弗朗西斯，折騰完軍方問題，大病初愈的薇拉又在聖誕假期期間親自跑了一趟變種人學院, 就蕾拉幾個姑娘的心理問題特意和查爾斯教授交談了一番。
她在澤維爾學院呆了一整天，誠意做足，回來以後就和布魯斯、鋼骨他們一塊兒又納入了一批新的老師, 規範了一下課程, 順便把變種人們的實習工作安排上來。
這些瑣事做完，沃辛頓集團旗下的媒體邀約也接踵而至, 薇拉詢問了一下眾人的意見, 最終和對方商討著接下了兩個節目合作。
第一個合作是和沃辛頓廣播電台的——這家電台正在制作一檔針對兒童的睡前故事節目，編導就想讓超人和閃電俠兩人前去用原聲錄制一期說給孩子們的睡前童話。
顯然, 這個編導就是看過當初的直播訪談以後饞超人的聲音。
這個錄制非常簡單, 克拉克和巴裡兩人在錄音室裡窩了一下午就完成了——在交給編導之後, 聽說負責審核的妹子聽到臉色漲紅、嘿嘿傻笑。
而第二個合作就比較麻煩一點了：
當初最早為正聯發聲的電視台是沃辛頓麾下的NW電視台, 對方邀請超級英雄制作一期特殊的真人秀。
他們打算派出一個團隊，專門拍攝記錄超級英雄一天的日常生活, 制作一期有關於介紹正聯工作和權責的節目。
這樣的節目對於正聯和NW電視台來說算是雙贏，但是執行起來還是有一定困難。
薇拉和電視台的人談了很久，最終說定讓對方進入正聯基地采訪, 但是全程由超英監督, 且前來拍攝的人員不能多於四人, 且正聯基地只開放大廳部分。
什麼？你說四個人沒法跟拍七個超英？
放心，正聯基地裡到處都有高清攝像頭, 你需要什麼片段我們給你剪。
「只拍攝正聯基地內部, 他們進來的時候就需要你們幫忙遮掩了。」
正聯內部開會的時候, 薇拉就安排道, 「除開鋼骨和沙贊，你們屆時最好都抽出時間來。」
在宣傳方面，薇拉也是和布魯斯商討過的：事關正聯形像宣傳方面，他們從一開始就排除了鋼骨和沙贊公開出面的選項。
沙贊是未成年兒童（這傻孩子還以為薇拉和布魯斯沒看出來）所以不方便、也不可能讓他過多出面。
而鋼骨……他的能力來源和他的父親有很大關系，鑒於「紅屋實驗室」的秘密和母盒問題的糾結，真要讓他過多地曝光反倒是害了這對父子。
這就好像是辛辛苦苦了一整周，好不容易放半天假，卻被老師要求留堂寫作業一樣，被點名的五個同學痛苦不已，剩下沒被點名的鋼骨和沙贊就能快快樂樂放學回家。
正聯眾：「……」
完全不覺得上電視節目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被薇拉點名的五個人都不約而同地一陣無語。
可縱使再無語，在薇拉的安排下，在約定好的當天，五個人還是乖乖抵達了基地。
蝙蝠俠是前來接應采訪團隊一行人的，他把基地的入口通過某種投影技術改變掩藏，又暗中確認了這四個前來參訪的家伙都是普通人之後，才將采訪團隊通過一次性通道帶進了正聯的基地。
這個采訪團隊的配置是兩名記者和兩名攝影師，他們都是從NW電視台中經歷萬千廝殺，和整個電視台的記者攝影師們相互競爭，才得以搶到這個采訪正聯的機會。
大氣都不敢喘地跟在蝙蝠俠的身後，直到正式走進超英的神秘基地之後，幾個工作人員才總算是松了口氣，他們互相比了歡欣鼓舞的眼色，心中激動不已。
這可是傳說中的正義聯盟，人氣比沃克還高出數倍的超級英雄啊！
眾所周知，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向來低調，從不接受外界的各種采訪，他們唯一露面的幾次，除開表彰會之外，就是和總統的直播面談，咖位極高，排面巨大。
從正義聯盟成立以來，不知道有多少電視台和報社打著獨家采訪的主意向正義聯盟遞出橄欖枝，甚至不惜重金邀約，卻無一不是鎩羽而歸，被正聯毫不留情地打臉。
氣也沒辦法，這些人可是官方蓋章的超級英雄，是曾經無數次化解危機的超能人士！
他們就是有這個底氣不鳥媒體，就是有這個底氣自己開官網而非在其他社交網站上注冊，就是有這個底氣公然嗆軍方撐法案，他們有能力有顏值有身材有性格，有龐大的粉絲擁躉，有給粉絲發放獨特福利的傲慢，還真不需要什麼別的宣傳。
反倒是媒體們需要正義聯盟的熱度——他們只需要在某些新聞標題上加上「正義聯盟」、「超人」、「蝙蝠俠」等字眼，當天的報紙雜志就能立刻脫銷，相關報道的瀏覽量直線上升。
可見眼下，不管是愛正聯還是討厭正聯，正義聯盟已經成為了人們心中的一個關注焦點，是全民皆知的英雄團隊了。
這個采訪團隊裡的記者攝影師都只是普通人，當然不知道他們的頂頭上司沃辛頓董事長和正義聯盟之間的合作關系。
他們只知道自家電視台居然能邀請到正義聯盟，還率先搞出了「超英日常」的真人秀企劃……厲害了我的台長！
采訪小隊裡占據主導地位的就是NW電台最有名的資深記者約翰，也是他之前和薇拉多次商量洽談才達成了這樣一個采訪，嚴格來說，跟過來的兩名攝影師都是約翰的專屬合作伙伴。
而另一名叫做布蘭達的女記者則是台裡特意塞過來輔助約翰，順帶通過采訪正聯來鍍金的。
相較於低調質樸的約翰，布蘭達留著一頭金色的短發，長相美艷，身材極為性感。
她身著一身職業套裝，踩著高跟鞋，眼神明亮，野心勃勃地緊緊跟在蝙蝠俠身後。
乍看之下，布蘭達和薇拉一樣都是職場女強人，但是當兩人真正見面時就會發現：
相較於身材過於纖瘦、眉目冷淡的薇拉來說，刻意美黑過、明顯是經常鍛煉的布蘭達反倒更有氣勢，透露出一股精明強干的味道。
在個子更高、身材更好、氣勢更盛的布蘭達的襯托下，臉色蒼白、表情平靜的薇拉就這麼被襯托成了一朵風中搖曳、楚楚可憐的小、白、花。
至少約翰和另外兩個男攝影師，此刻對著薇拉說話的聲音就低沉柔和下來，態度異常友好殷勤。
某種隱藏的競爭意識，就在這麼一瞬間萌生了出來。
布蘭達當然不知道薇拉這是大病初愈，再加上聖誕期間太忙碌也就沒有化妝、素顏相待，她直覺就對薇拉有些看不順眼。
她的目光在薇拉那張過於精致柔順的臉和與自己類似的短發上停留了一瞬，又看看薇拉過於寬松的穿著打扮和明顯瘦弱的身材，有些不屑地瞥了瞥嘴。
在輪到薇拉自我介紹時，這位初來鍍金、對廣告業內風雲人物一無所知的布蘭達，對於「薇拉.塞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只敷衍冷淡地應付了一聲，連基本的握手禮儀都沒遵循，就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蝙蝠俠的身上。
對此，薇拉本人視若無睹，倒是一直默默在旁邊觀察這個采訪小隊的蝙蝠俠皺了皺眉。
像往常一樣，面對布蘭達看向他時過於熱切、甚至是略帶勾引的視線，某個完全不解風情的男人心裡第一個升起的念頭是：
這個叫布蘭達的女記者，是不是別有目的？
（布蘭達：……）
她對薇拉表現出的敵意究竟是來自於尋常的嫉妒攀比心理，還是一個被刻意表現出來惹他懷疑的計劃？
本就多疑，又恰逢在這種正聯基地裡、對像是剛剛病愈的薇拉.塞納這種極為敏感的存在。
布魯斯瞥著布蘭達，已經腦補出了這女人可能制造出來的數十個陰謀詭計（……），他甚至又把這四個人通通懷疑了起來，就出聲打斷了薇拉和約翰之間的談話。
「約翰先生的團隊接下來由我負責。」
沒給薇拉和約翰互相交談的時間，高大的男人有意無意地擋住了身邊的薇拉，低沉而冷淡地說。
說罷，蝙蝠俠扭頭，衝著薇拉眼神示意了一下，語氣明顯平和了一點：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瑣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懷疑這個布蘭達有問題，讓薇拉別插手，離這群人遠一點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顯然，經歷過前幾次的折騰，蝙蝠俠對於薇拉的身體狀況和安全問題明顯是重點關注——哪怕是一點點可疑，他也不打算讓薇拉來應付布蘭達了。
薇拉：「……」
約翰&布蘭達：「………………」
沒等薇拉抽搐著嘴角回給布魯斯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暗示，這一頭的布蘭達就已經有些不爽了。
她嘴巴一撅，搶先約翰一步出聲，毫不客氣地瞪著薇拉：
「塞納小姐作為正義聯盟的公關負責人，現在就離開不大好吧？我們就拍攝這一天，麻煩您還是留在這裡看著吧！」
就差沒直說薇拉作為正聯的公關負責人一點兒也不負責任，面臨這種拍攝還要蝙蝠俠本人插手操心了。
一邊說，女記者的心理就越發不甘心：
——這可是蝙蝠俠啊！是萬千少女夢中的暗夜騎士國民男友！
居然、居然就為了這麼一朵什麼都不會的小白花忙上忙下，親自操心這些瑣事？？
布蘭達眼神不善地瞪著薇拉，蝙蝠俠眼神不善地看著布蘭達。
千真萬確的一點在於：布蘭達本人的確就是針對薇拉做事不負責任、還全程被萬眾矚目的超級英雄蝙蝠俠護在身後而感到不爽罷了——但是架不住布魯斯本人他想得多啊！
一瞬間，無數個有可能發生在正聯基地內部的計劃和針對薇拉的種種陰謀詭計都在布魯斯的腦子裡過了一圈。
如果說之前蝙蝠俠面對采訪四人組還只是冷淡客套的話，等到布蘭達這話一出，男人第一個想法就是把這四個人趕出去，什麼真人秀采訪直接取消。
感受到了蝙蝠俠身上的危險氣息，苦逼記者約翰冷汗直流，他好懸沒跳起來捂住布蘭達的嘴，心中一邊大罵布蘭達，一邊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看著薇拉：
「當然沒問題，呵呵、呵呵呵——塞納女士，有關於整個拍攝流程的修改案我寫出來了，您看看……」
球球了塞納女士，別把我們趕出去啊QAQ！！
薇拉懶洋洋地抬起眼，看也不看一邊義憤填膺瞪著自己的布蘭達，只對約翰吐出了一個簡單干脆的回復：
「請問上次和您一塊兒前來的凱迪斯小姐今天有空嗎？」
薇拉口中的凱斯迪小姐就是之前陪同約翰一塊兒過來洽談的另一名記者，那姑娘聰明干練、極為機靈，和薇拉相處不錯。
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要求約翰這邊立刻把這個布蘭達給趕回去，重新換回凱斯迪過來采訪了。
說實話，薇拉對於野心勃勃的人並沒有什麼惡感，概因她本人也有無窮無盡的巨大野心，所以她就挺喜歡諸如記者凱斯迪那樣有野心也有腦子的合作伙伴。
但是像布蘭達這樣的，懷有野心卻好高騖遠、不懂裝懂還自作聰明的蠢蛋，她向來是不屑於打交道的。
她甚至都有點兒好奇了：是有多蠢才會在采訪之前不做足准備，僅憑第一印像定人，連薇拉.塞納是誰都不知道，還當著蝙蝠俠的面挑釁正聯的內部人員？
以薇拉的修養，讓她跟布蘭達現場掰扯撕X一句都是一種墮落——思維和眼光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她需要做的就只有致電NW台長，讓這姑娘立刻滾蛋換人就行了。
約翰的臉上瞬間湧現出感激的情緒，他立刻站起來去打電話，布蘭達卻遭晴天霹靂，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著薇拉，眼中逐漸流露出憤怒和不甘的情緒。
「塞納女士！」
布蘭達強忍著怒火詰問道，「請問您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我有什麼失誤，您大可直接指出來，而不是用這種方式直接否定我的工作能力！」
美艷驕傲的女記者滿臉不甘和委屈，好像氣得狠了一樣重重地呼吸，胸口拼命起伏，約翰他們不理她，她就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望著蝙蝠俠，倔強地紅了眼眶。
從她變幻不斷的臉色和略微顫抖的身軀就能看出，這姑娘估計還在腦中瘋狂刷屏腦補：
「我又沒說錯話，就是耿直了一點兒，正聯的公關負責人憑什麼狐假虎威，逼我離開？！
真是沒想到，正聯公關負責人居然是這麼一個女表子！」
站在布蘭達的角度，她當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不過就是說了一句實話，憑什麼要被趕走呢？
薇拉當然看懂了布蘭達的憤怒和糾結，她嘴角一勾，不僅不解釋，反倒迎著布蘭達的怒火，皺著眉頭，擺出了一副真.小白花的柔弱臉，身子一歪倒在蝙蝠俠背上。
借著厚實的鬥篷，薇拉把大半個身子都藏在布魯斯的身後，她伸出雙臂，親昵地環繞著男人的胳膊，用發愁的語氣萬分無辜地說：
「布蘭達小姐，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可什麼都沒說呀！」
這幅真.不要臉欠捶的白蓮女表模樣差點沒把布蘭達氣得當場厥過去：
「你、你、你——！」
從來沒被薇拉這麼嬌柔親昵地抱住過（結果她只是為了氣死布蘭達），被薇拉抱住的工具人蝙蝠俠渾身一僵，也就難得好脾氣地隨她去了。
面具下的布魯斯.韋恩：憔悴臉.JPG
……誒。
隨便她玩好了。
這樣想著，男人不僅沒拆台，反倒向前走了一步，把薇拉徹底護在身後，衝著布蘭達擺出一個送客的手勢，禮貌又不失強硬地道：
「請吧，女士。」
在他的身後，薇拉又探出頭來，衝著布蘭達笑了笑。
此刻，她臉上的柔弱表情消失得一干二淨，反倒帶有一絲得意。
……簡直壞得要死。
布蘭達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在反應過來超級英雄蝙蝠俠居然被一個白蓮女表蒙蔽，不僅站在她那邊無端端把自己開除，還蒙受了薇拉.塞納的惡毒嘲諷之後，她原本紅著的眼眶頓時溢出了眼淚。
好似再也承受不來這種委屈，布蘭達滿腔的不解和脾氣全衝著蝙蝠俠本人過去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
「蝙蝠俠——！」
她委委屈屈地喊。
身為超級英雄，你怎麼能放任這種惡毒的職場霸凌事件發生？
你難道就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躲在你身後的女人完全就是裝出來的無辜嗎？！
什麼都沒做就被集火的蝙蝠俠：「……」
謝謝提醒，我知道她是裝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平時對我更惡劣= =
布魯斯開始傾向於布蘭達是真的傻而不是藏著什麼陰謀詭計了，但他也不想放任這麼一個惹事精、大麻煩留在正聯基地裡，所以他更加強硬地答復：
「請。」
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等你走了我就去改投影裝置。
委屈得妝都花了的布蘭達：！？？
因突發案情而耽誤的克拉克和戴安娜兩人姍姍來遲，親眼目睹了金發的女記者捂著臉嚎啕大哭著跑向走廊的詭異場面。
克拉克&戴安娜：？？？
那一頭，薇拉目送布蘭達哭著跑了，嘖了一聲。
就這？
姑娘就這？
布魯斯已經不想說話了：「……」
這一邊，電梯門打開，哭得極為委屈的布蘭達一抬頭，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超人和神奇女俠。
之前面對蝙蝠俠時，還只是同人文和超級英雄的光環引起的少女心泛濫，在此刻見到真實存在的超人時，布蘭達就徹底呆住了。
別看超人的黃昏之照轟動全美，一眼封神，但是一看真人就會發現：超人其實並不上相。
又或者說，單純的照片，很難表現出這位超級英雄全部的魅力。
作為一個人間神祇這樣的存在，他引人稱道之處並不僅僅在於完美無瑕的身材和五官，更在於他周身的冷肅威嚴氣場和常年浸淫在戰鬥中的那股尖銳強大的氣勢。
他光是站在那裡，就好似一杆穿透一切的槍戟，帶著征服一切的凜然鋒銳，劃破人們心中的所有防御。
——薇拉戲稱：芳心收割機。
布蘭達顯然被這樣的超人迷住了，她的臉上還掛著委屈的淚珠，心髒卻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動起來。
可惜的是，超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視線，目光筆直地望向明顯動作哪裡不對勁的薇拉和蝙蝠俠。
俊朗的氪星人皺著眉，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這是在干什麼？」
這句話乍聽過來，還真的很像是在問責。
布蘭達還沒來得及因為這個過度好聽的聲音而臉紅，就聽見了超人這樣一句明顯是在為她出頭的話，頓時就感動得難以自制。
果然，正義聯盟裡的超級英雄還是有明確判斷力的。
比起偏聽偏信的蝙蝠俠，像超人這樣的男人，當然不可能被一朵該死的小白花給蒙蔽。
望著超人就平白無故地升起了一股勇氣，布蘭達頓時就不哭了。
她一擦眼淚站起來，目光落在神奇女俠的身上，聯想到之前神奇女俠的發聲，布蘭達頓時就有了主意。
「上午好，兩位。我是NW的記者布蘭達.布朗，你們可以叫我布蘭達。」
在面對戴安娜時，布蘭達還是異常尊重的，她一邊殷勤地和兩個英雄握手，一邊敬佩地道：
「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們的演講，不得不說，兩位的演講真是字字珠璣，太打動人心了，我對此非常感動。」
克拉克佯做微笑地和布蘭達碰了碰手就立刻收了回來，他又看了一眼薇拉那邊，發現薇拉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才收回視線，正一臉看好戲地樣子望著自己。
他似有所覺，對面前站著的布蘭達也就抱有了幾分審視。
而戴安娜就沒有克拉克那麼熟稔了，她衝著布蘭達笑了笑，耿直地說：
「因為我有提前准備的演講稿。」
——她之前站出來，為了伊麗莎白發聲時的演講稿就是薇拉寫的啊。
「不不不。」
布蘭達連連推辭，「您願意代表我們這些弱勢群體發聲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您……」
接下來的彩虹屁，戴安娜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她聽著布蘭達把女性比喻為「弱勢群體」，心裡就已經有些怪怪的了——誰是弱勢群體啊？她不覺得女人就是弱勢啊。
她為了伊麗莎白發聲的演講通篇都在強調，女性不是弱者，不要用這種刻板印像去定義女人，結果布蘭達一張口就是「我們弱勢群體」，又特麼的把這個印像給拿回來了。
戴安娜，緩緩地打出了一個「？」
布蘭達倒是沒有發現戴安娜的困惑，她抓住神奇女俠，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話到最後，她刻意地加大聲音，有點兒委屈地說：
「……正是因為你的發聲，職場女性才得以打破『職場天花板』的界限，我也有這個機會能和約翰先生一塊兒前來采訪正義聯盟，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這句被刻意加重的話一下子就傳到了約翰和薇拉的耳中，兩個人同時呵呵了。
真是想不到，布蘭達居然還會曲線救國。
她抓住神奇女俠，說了這麼一大堆，目的就是為了提醒薇拉和約翰：
她是個女人，如果約翰和薇拉堅持要把她替換掉，那就是職場上的性別歧視。
她才不管接替她的人也是一名女記者呢——總之替換她，那就是約翰和正義聯盟都在歧視女性。
這個消息一旦爆出去，對正聯和約翰本人的名聲都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聽明白布蘭達的潛台詞，約翰臉色一變，又很快隱忍下來，他無奈地望向薇拉。
薇拉的表情絲毫未變，她深深看了一眼布蘭達的手，平靜又淡定地道：
「希望布蘭達小姐能在采訪中也能為你的偶像多考慮一點兒。」
她做主把布蘭達留了下來。
布蘭達頓時喜形於色。
她沒發現的是，在聽見薇拉這句冷淡的答復之後，不管是本來就對她抱有審視態度的克拉克，還是原本懵懵懂懂的戴安娜，同時收斂了一切善意和客套，好似布蘭達這個人完全不存在一樣。
不僅如此，就連原本還打算給布蘭達留點兒面子的攝影師和約翰本人，都完全忽視了這個女實習生，約翰重新坐回沙發，和薇拉認真地討論起了接下來的拍攝流程。
布蘭達去看蝙蝠俠，蝙蝠俠四平八穩地坐在薇拉的身邊，安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明顯還是一副執迷不悟、被小白花薇拉.塞納騙得團團轉的樣子。
她運氣，強忍怒火地去看超人……超人從剛剛開始就不見了。
「……也是。」
布蘭達憤憤地暗忖，「像超人那樣的超級英雄，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薇拉.塞納這女人的真實人品，不理會這個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僅如此，像薇拉.塞納這樣什麼能力也沒有，一看就是靠著和蝙蝠俠的關系才得以成為正聯公關負責人的女人，她就不相信神奇女俠能看得上這種只會裝可憐的人！
這樣想著，布蘭達又抬頭，飽含希冀地去看剛才因故離開的戴安娜。
這回，她倒是看見了自己的偶像神奇女俠。
好似剛從廚房折返回來，神奇女俠的手裡居然捧著一小碟冰淇淋蛋撻重新走回了大廳！
布蘭達：！
那個熟悉的撻皮，那個巨大的冰淇淋球，那個散發著甜蜜草莓香氣的果醬……這不是網紅甜點店的冬季聖誕限定甜品嗎？！
神奇女俠人也太好了吧？
這位超級女英雄，是知道她受了委屈，這才特意為她端來限定甜品的嗎？
眼睜睜地看著戴安娜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布蘭達越發感動起來，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兩步，正要衝著戴安娜伸出手接過小碟子——
戴安娜把手裡的冰淇淋蛋撻小心翼翼地捧到了薇拉面前。
布蘭達：「……」
布蘭達整個人維持著接過甜點的動作僵住。
「你嘗嘗看？」
女武士向來持劍的雙手，此刻就捧著一碟精致又可愛的甜點，戴安娜望向薇拉的目光總是無比柔和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獻寶一樣：
「特雷沃之前帶我去吃過，我喜歡蛋撻上的草莓冰淇淋。」
耿直如戴安娜，完全忘記了現場還有客人和蝙蝠俠超人沒得吃。
當然，她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這個問題——其他人想吃？自己去廚房拿嘛！
此時此刻，親眼目睹這一幕，比布蘭達更能看清楚神奇女俠對於薇拉.塞納的熱情的約翰和另外兩個攝影師，內心受到極大衝擊。
這特麼的是對他們不假辭色的神奇女俠？
這特麼的是那個華盛頓大戰中挽救總統，把外星人打得屁滾尿流、毫不留情的神奇女俠？？？
不是，啊這，蝙蝠俠也就算了，神奇女俠怎麼回事？
然而，更讓布蘭達和約翰四人目瞪口呆的還在後面：
就在薇拉正要微笑著接過戴安娜手裡的小碟子時，一只大手橫空劈來，阻止了薇拉的作死行為。
「我說過了，薇拉。」
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超人光是一只手就擋住了這只冰淇淋蛋撻，他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現在是冬天，」
男人低垂下眼瞼，天藍色的眸光溫柔又無奈，「戴安娜這樣沒問題，你有問題。」
大冬天的你還想吃什麼冰淇淋蛋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才從修復室裡走出來？
做夢去吧你。
說罷，他強硬地拿走把冰淇淋蛋撻推給戴安娜，把另一手裡端著的熱可可塞到薇拉的手裡。
薇拉隨手接過熱可可，無語地望了超人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看資料。
這個動作直接摧毀了布蘭達和約翰心目中對於超人的所有博愛世人、大公無私的形像——因為他和戴安娜一樣，就拿了這麼一杯熱可可！
顯然，他跑去廚房，巴巴地捧出這麼一杯冬季特飲，完全就是為了薇拉.塞納，而且更重要的是，塞納女士本身還挺不樂意的！
約翰三人：瞳孔地震。
布蘭達：大腦炸裂，懷疑人生。
正聯這三個主力英雄……是特麼的有毒吧？
蝙蝠俠當保鏢無腦護，神奇女俠當外賣親自送甜點……超人最過分！他特麼的直接當起了塞納女士的生活助理，又是不許她吃冰淇淋又是親手泡熱可可的！
你們當我們不存在是吧？
你們是超級英雄啊！是沃克總統親自蓋章的超級英雄啊！為什麼會對你們的一個普通公關負責人這樣小心殷勤啊！！？
面對這樣如魔似幻、仿佛活在夢裡的場景，有腦子的諸如約翰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嚴肅了態度，對待薇拉時更加殷勤慎重了，而布蘭達就不一樣了。
親眼目睹剛才對著自己不假辭色的超人現在就這麼好脾氣地應對薇拉有恃無恐的白眼……她，她真的在渾身發抖。
緊接著，頗受歡迎的綠燈俠和閃電俠相攜而來，兩個人從樓頂的露台邊走了下來，帶起了一陣冷風。
布蘭達就注意到，那個該死的、故意裝得弱不禁風的小白花薇拉.塞納，在這點兒冷風的吹拂下，居然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連臉色都開始泛出青色了。
下一秒，綠燈俠和閃電俠飛快地關掉了露台，把風牢牢地擋在外頭，超人的手裡瞬間出現了厚厚的毛毯，他展開毛毯，快快地把薇拉.塞納給裹了起來。
所有人都面露擔憂。
……裝什麼啊？
常年健身、完全不在乎這點寒冷的布蘭達憋屈地想。
這女人要不要這麼能裝？要不要這麼能扮柔弱？
不過就是一點冷風，就咳成這幅要死要活的樣子——也就超級英雄們心地善良，保護欲強大，才會把這麼一個裝模作樣的女人呵護起來，像她這樣的人要是身處職場，早就被所有人看穿排斥了！
看著綠燈俠和閃電俠兩人帶著歉意走下樓來，無一例外地把手裡拎著的，特意買回來的蛋糕餅干一一送到薇拉手裡，而薇拉本人還照樣不怎麼感激時，
站在角落裡，恨得牙癢癢的布蘭達實在沒忍住，用蚊子般的聲音，堵著一口氣，極輕極輕地嗡嗡了一句：
「裝得這麼過分，也不怕弄假成真……真病得早死了。」
她在這個角落裡的抱怨剛落，另一邊，正站在無知無覺的薇拉身邊，參與到節目討論中的幾個人同時動了動耳朵。
下一瞬，一股無形而深沉、仿佛被觸及到了痛楚的怒火仿佛要爆發的火山一樣，在每個人的心頭凝結鼓動。
身處其中，感受到身後的某人明顯受到巨大刺激的陰沉氣場，蝙蝠俠默默地朝著某個惹事精那邊瞥了一眼，心中暗嘆。
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早點離開，還什麼事都沒有，你一句話扎了所有人的心肝、戳了所有人的肺管子，這就別怪被你惹怒的人衝你發火了。
第110章 第一印像
在得知實習生布蘭達替換掉了自己原本的同事凱迪斯時, 約翰就隱隱預感到大事不妙。
布蘭達是NW電視台副台長的女兒，雖然學歷一般，但是長相出色, 擅長人際交往，還有些小聰明。
可是以老記者約翰的眼光來看，這個性格驕縱、過於固執的年輕姑娘並不適合新聞業, 更不適合第一次空降鍍金就跟著他去采訪正聯。
因為她太容易被第一印像影響了。
可是副台長卻覺得沒有什麼問題：「放輕松, 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又不會為難你們。」
和很多人一樣，電視台內部的絕大多數人, 都認為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都是友好善良、絕不會為難普通人的好人。
性格完美、悲憫溫柔的超人就不說了, 綠燈俠嘴硬心軟、閃電俠親切善良，蝙蝠俠再怎麼也不會對女士動手, 更別提還有一個專門會為了女性發聲的神奇女俠。
從這個角度來說，有老道的記者約翰坐鎮, 派誰過去幫忙都一樣, 派布蘭達這美人過去……說不定還有一點兒額外收獲呢？
對此，約翰雖然半信半疑，但是還是看在他們采訪的對像是正義聯盟, 抱著「超英都是好人、不會為難他們」的想法，硬著頭皮帶著布蘭達來了。
結果一個照面就完蛋了。
萬萬沒想到, 傳說中的正義聯盟，聲名赫赫的超級英雄，居然會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同樣一個場面，布蘭達只看到了正義聯盟對一個裝模作樣的普通公關負責人（白蓮花）關心備至，而全程仔細觀察的約翰卻看見了另外一些東西。
比如, 蝙蝠俠的警惕心和防備意識比他們想像的要強得多, 他並不像同人文裡寫的那樣會對女性留情。他面對美貌艷麗的布蘭達毫無體貼之意, 只想讓人立刻滾蛋，而且他還很護短。
又比如，超人壓根就不像直播和照片裡描述的那樣，是個如同阿波羅般耀眼、溫和的人，他看向布蘭達的眼神非常銳利、暗含審視，面對他們時毫無笑容，一點都不親切。
神奇女俠倒是表裡如一，非常耿直坦率，也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看法。
但是她也不是對所有人類女孩都友好親切富有保護欲的，比如說布蘭達明顯就不怎麼受她待見……
這群超級英雄……根本就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
這他媽的究竟是通過了什麼神奇的宣傳手段，才能把這樣一群人給塑造成這樣受到眾人歡迎的形像，還讓所有人都信以為真，連他們這些記者都被騙了啊？？！
始作俑者——薇拉.塞納女士，您的良心不會痛嗎？
約翰哭喪著臉望著薇拉，後者卻只是萬分無辜地歪了歪頭，假裝沒看見，順便指出了約翰給出的表格上的疏漏：「我覺得這個地方——」
一陣鋒利又壓抑，帶著滾滾怒氣、如同驚雷般的低氣壓忽然席卷了整個客廳。
剛要說話的約翰瞬間就閉嘴了。
被這股氣勢波及，距離最近的約翰控制不住地瑟縮了一下，來自本能的懼怕從靈魂深處炸開來，他驚恐而畏怯地望著低氣壓中心點。
曾經擔任過戰地記者的約翰尚且如此，更別提是他的兩個同事了——他們望著突然齊刷刷沉下臉來的超級英雄們，嚇得好懸沒把攝像機給摔了，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布蘭達已經被嚇得兩腿發軟了，她慘白著一張臉，又困惑又害怕地望著正聯的超級英雄們。
這、這還是她印像裡的超級英雄嗎？！
在場的五個普通人中，大概也只有薇拉一個人對此毫無反應了。
明明突然發怒的超級英雄就站在她身後，她也僅是微微一頓，就扭過頭，面無表情地望著正聯裡某幾個不省心的家伙。
她先看克拉克，克拉克臉色最陰沉，連拳頭都捏起來了，再看戴安娜和哈爾……好吧這兩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然後是巴裡，向來好脾氣的軟萌小天使此刻冷著個臉，明顯就是氣狠了。
看了一圈，隱約猜到了什麼，薇拉就收回視線，對蝙蝠俠說：
「我看你們還是先拍攝戰鬥記錄吧。」
按照流程，正義聯盟的日常本來是要先在基地裡拍攝一些甜甜的、溫馨的記錄，比如說超人用熱視線做個早餐、閃電俠超速度外賣之類的，但是看現在這群人的反應……算了，還是先拍戰鬥畫面吧。
至少降火。
采訪團隊如獲大赦，立刻屁滾尿流地收拾攝影器材，拽著布蘭達逃開大廳。
趁著眾人換場地准備時，薇拉裹著厚厚的毛毯，手裡抱著熱可可，老神在在地反問臉色難看的四個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被討厭被罵的應該不是你們吧？」
她當然能看出剛才估計是布蘭達偷偷摸摸做了什麼，或者是說了什麼，被這群耳聰目明的家伙給發現了。
「哈！」
哈爾把拳頭捏得嘎達嘎達響，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道，「你被那種家伙視為假想敵還挺高興是吧？」
和戴安娜、巴裡他們一樣，哈爾能容忍綠燈俠本身被輿論譴責謾罵，卻根本就接受不了薇拉被布蘭達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人誤解。
本來薇拉之前就差點兒沒命，從病床上下來就又是給孩子們准備聖誕節禮物，又是忙變種人那邊的事，整個人比起一年之前還要憔悴病弱，讓人看了都覺得難受。
所有人都愧疚難安，小心謹慎地照顧她……結果還被一個陌生女記者視作裝模作樣，還詛咒薇拉早死。
哈爾和戴安娜沒有當場跳起來抓住布蘭達要求她向薇拉道歉，都算他們忍耐力漸長，脾氣逐漸變好，不復之前的暴躁。
看這群人的臉色就知道布蘭達待會兒要倒霉，薇拉搖了搖頭，反問哈爾：
「你覺得，現在外面罵我的人還少嗎？」
她把正義聯盟折騰成現在這麼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沃克政府、軍工集團、精英階層、軍方……哪個不在暗地裡拼命罵她，恨不得她早點去死。
如果薇拉差點猝死的消息真的被爆出去，毫不懷疑的一點是：歡欣鼓舞恨不得開香檳慶祝普天同慶的人絕對比真正傷心的人要多。
哈爾的臉色真的開始發綠了：「……這不一樣！」
這怎麼能一樣呢？
那邊那一大群罵薇拉的，全都是薇拉的手下敗將，他們見識過薇拉的手段，沒辦法挾制薇拉和正聯，就只能罵罵咧咧退出這個競技場，和布蘭達的情況不一樣啊。
比起前者，他們更不能接受布蘭達這種光靠第一印像，就判定薇拉毫無能力，把她所有的努力和功績通通無視的惡劣行為。
「你知道的，薇拉。」
還算冷靜的巴裡打斷了好友，擔憂又無奈地說，
「就是因為無法對布蘭達，以及跟她一樣抱有偏見的那群人解釋你曾經做過什麼，我們才會這樣生氣。」
「所以，趁著這個真人秀，你願不願意……」
你願不願意也接受一個簡單的采訪，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為正聯的品牌打造付出過什麼呢？
「不願意。」
巴裡的試探性詢問果不其然地被薇拉一票否決。
「你見過哪個廣告人會在自己的廣告下標注自己大名的？」
沒有廣告人會這麼干。
不管是廣告還是公關，一旦揭露出幕後人，只會給受眾一種「情感被騙」的潛意識聯想，所以她決不可能主動從幕後走到台前的。
見薇拉態度堅決，克拉克皺起了眉。
因為憤怒，他的全身硬得好似一塊鋼板，沒有絲毫放松之意，卻依舊盡可能平靜地道：
「行了，布蘭達由我來解決，你去休息。」
時隔一年，他要是還解決不了一個布蘭達，像面對坎貝爾時那樣犯蠢武斷，那就真是活該被瑪麗斥責嘲諷了。
薇拉頓時忍俊不禁。
笑了一下，她煞有介事地說：「不用那麼麻煩，要解決她，只需要你們維持好形像，順帶正經表演一次狗血話劇。」
望著克拉克錯愕的臉，薇拉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無比邪惡的微笑：
「很簡單，你當著她的面吻我一下就行了。」
克拉克：「……」
眾人：「………………」
空氣猛地凝固了。
原本義憤填膺的四個人頓時石化，蝙蝠俠瞬間頭痛，他出聲警告：
「塞納。」
玩什麼玩，開這種玩笑毫無意義！
「布蘭達這種嫉妒和不平衡心理很好理解，她大抵還沒從大學裡那種校園戀愛勾心鬥角中轉換過角色，小女孩的天真。」
想起這個年輕的女實習生用刻意的美黑和健身來突出自身氣勢……早就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薇拉只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薇拉，若無其事地點出布蘭達心理歷程：
「用那種小女生拉幫結派的視角來看，我大概還真就是那種戀愛故事裡非常不討人喜歡的女配角？還是那種表面裝可憐、實則陰險惡毒糾纏男主角的那種反派吧。」
這句話如同雷劈一樣砸到幾個人的頭上，就連巴裡都忍不住呵呵：
「她說的那是你……？」
「對，是我。」
薇拉大大方方地真情表白，厚顏無恥地道：
「我是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被薇拉的無恥臉擊中紅心的眾人：「……」
說起來還挺好玩的，布蘭達爆發的最主要原因不是被她要求退換，而是因為她這個大反派躲在蝙蝠俠身後裝可憐。
「所以超人要是當著她的面再對我這個惡毒女二號深情款款地表現一下，她大概會氣到當場崩潰。」
而且會在心裡大罵薇拉.塞納是個心機深沉的惡毒小白花，超人和蝙蝠俠都是瞎了眼看上她雲雲。
望著面前笑眯眯的女孩，克拉克滿腔怒火不翼而飛，從鋼鐵之軀的超人模式轉換成小可憐克拉克.肯特模式用了不到半秒。
他眼神發飄，耳廓滾燙，傻乎乎地問：
「……那、那我該吻哪裡好？」
眾：。
布魯斯：。
超人，你在想什麼呢？
果不其然的，眼見克拉克居然真這麼犯蠢地問出了這個問題，薇拉滿臉的笑容瞬間收斂，她嘆了口氣，輕輕地問：
「所以，你還真打算為了一個普通人，就大費周章，浪費拍攝的時間，辱沒超人的名聲只為了氣死她？」
太浪費了。
這樣的計倆，用在沃克或者弗朗西斯的身上還能聽個響，模糊一下他們的思維，讓他們刻意誤會超人和蝙蝠俠有矛盾，用在布蘭達身上能得到什麼啊？
對於薇拉來說，她出手之前第一個考慮的絕對就是：她付出的行為是否能獲得相應的利益回報。
就好像是野獸捕獵一樣，一頭獅子廢一整天的功夫就只為追捕一只老鼠——它在捕獵上耗損的精力遠遠大於食物本身，干出這種事兒的獅子都是不想活的。
「布蘭達的事已經解決了。」
薇拉淡定地道。
「看好他們。」
她說這句話時看著的是蝙蝠俠。
克拉克：。
克拉克：……QAQ
你已經解決了？
你什麼時候解決了？？
所、所以，壓根就沒有親吻？？
也不知道薇拉究竟做了些什麼，等到一行人重新轉移到空曠的場地拍攝戰鬥畫面時，原本因為人數問題而遺憾退出的記者凱斯迪女士，就已經笑眯眯地站在那裡等待約翰了。
見到靠譜的搭檔，本來還在發愁的約翰眼前一亮，兩個攝影師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三個男人同時直直地迎上了笑眼盈盈的凱斯迪，眼淚汪汪地對這位女士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原本就被約翰冷漠無視的布蘭達望著這群人熱熱鬧鬧地團聚聊天，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走上前向這位名義上的前輩打招呼。
凱斯迪對著約翰和攝影師們熱情，對著超英們尊重，可面對布蘭達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布蘭達，沒和她握手，反倒嘲諷地笑了笑：
「看見我來，你好像很不高興？」
在面對薇拉時，還能心懷不平地暗罵薇拉花瓶白蓮花的布蘭達，在看見明顯就是被自己空降名額擠下去的真正苦主時，也只能躺平挨打：
「抱歉，凱斯迪，我沒想過正聯采訪還有名額限制……」
「沒關系，」
凱斯迪記者表現比布蘭達還要坦蕩，她笑眯眯地看著布蘭達，殷勤地連連道謝：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布蘭達——如果不是你，我還真沒辦法獲得許可，臨時來到這裡。」
布蘭達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僵著臉，有點兒不可置信：
「……什麼？」
「不是你對神奇女俠說起了女性在職場上的『職場天花板』問題嗎？」
凱斯迪笑容滿面，一臉感激：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幸虧你向神奇女俠提出了這個問題，塞納女士才發現來的采訪團隊裡只有一個姑娘，為此，她特意代表神奇女俠打電話給台長要求給女記者多一點兒機會——所以我就來啦！」
不是你利用神奇女俠做文章才留下來的嗎？
不是你自己親口說要公平合理的嗎？
你拿性別歧視說事的時候，大概沒想到薇拉.塞納會真的順勢而為吧？
望著布蘭達完全僵住的臉，凱斯迪露出八顆牙齒的標准微笑，真心實意地大聲說：
「謝謝你啊，布蘭達，真沒想到你還真會為了我而找上神奇女俠，放心！我絕對會好好完成這項你、替、我、求、來的采訪工作的！」
真他媽謝謝你自作聰明啊。
放心，從現在開始，能給你一個采訪鏡頭、讓你在節目裡說一句話就算老娘輸！
布蘭達：「……不、不客氣。」
說著，布蘭達極盡所能地扭曲出一個變形的微笑，讓原本美艷的臉變成了驚悚片現場。
凱斯迪還嫌不夠，她主動抓住了布蘭達僵硬的胳膊上下搖晃，滿臉驚喜地繼續感激（刺激）布蘭達：
「而且也多虧了你，我能和我的偶像薇拉.塞納女士又取得了聯系，我還拿到了她的聯系方式——天吶！那可是塞納總監的電話號碼！」
滿腦子都是凱斯迪肯定會搶走所有鏡頭的絕望感，布蘭達懵了幾秒，才恍然反應過來凱斯迪口中的塞納總監究竟是誰。
聯想起之前薇拉的種種劣行，從抱住蝙蝠俠再到在超英面前裝病，最後還給了她至關重要的一擊——她居然直接借著話柄聯系電視台，又把凱斯迪給叫了回來！
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布蘭達真想當場撕了薇拉，可當著凱斯迪的面，她只好干巴巴地問：
「誰？」
「你不知道塞納總監？」
凱斯迪一愣，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臉上的笑容逐漸幸災樂禍：
「這麼說吧，去年超級碗上最受矚目的廣告是GO搜索引擎的《飛躍世界》，沒有異議吧？這支廣告讓這個搜索引擎網站獲得了數倍的點擊量，一度變成病毒營銷視頻爆火網絡，對不對？」
「……是啊。」
布蘭達的心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睜大眼睛，瞳孔收縮，「你該不會說………」
凱斯迪，冷漠無情地給與了致命一擊：「那就是塞納總監做的。」
布蘭達：「…………」
薇拉的真.迷妹凱斯迪，一口氣說出了無數個案例：
「前年最受歡迎的香水廣告MV——就是你一直當做手機鈴聲的那首歌，也是塞納總監監制的。」
「你去年不是看了廣告推薦而飛去賽得利群島度假了嘛？——你看的廣告就是塞納總監做的。」
「你天天吃的糖果，就是包裝復古的老口味的那個——塞納總監當年的新手作品。」
「你經常購買的TW面霜，它一直主打的溫和防過敏就是當年塞納總監提出的，廣告詞都一直沒換。」
「還有……」
說到最後，凱斯迪自己都難掩崇拜和尊重，她拿出手機，把薇拉.塞納的百科資料盡數擺出來：
「她是傳媒課堂上經常提起的範例，她是人盡皆知、真正打破職業天花板的女總監，她是好多實習生打破頭都想貼過去、認真負責又護短的上司……你怎麼會不認識她呢？」
怎麼會不認識她呢？
當然是因為，廣告人是不會在廣告上寫上自己的大名的啊！
布蘭達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好似要按住自己快要脫臼的下巴，她的臉因為羞恥而變得通紅：
「她、她——」
這樣一個站在廣告業頂端的大佬，這樣一個能力強悍到壓過所有男人，二十多歲就成為公司總監的女強人……就被自己，光憑第一印像，就錯認為了裝模作樣、什麼都不會的花瓶白蓮花？
更重要的是，特麼的她也狂熱地喜歡這些廣告，她也佩服這些廣告制作者的創意啊！
現在你告訴她，這些廣告制作人都是一個人，而且這人剛剛才被她暗地裡詛咒暗罵「早死」？？
有生以來第一次，布蘭達嘗到了抓心撓肺、後悔到了極點的滋味：
請問她現在去跟塞納女士道歉還來得及嗎！
第111章 3A大作[一更]
正義聯盟的日常生活僅拍攝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完結了, 約翰采訪得到的素材大概能剪輯成九十分鐘長的真人秀節目。
在凱斯迪有意無意的報復下，布蘭達還真的全程打醬油，一個鏡頭都沒有。當然, 此刻她滿腦子想的也不是鏡頭了, 而是如何再重新見到薇拉了。
總之, 拍完之後約翰就帶著一行人快快地跑了——就和當初被超人嚇到的攝影師安娜一樣, 他們是真的畏懼正義聯盟。
每個人都崇拜超級英雄，每個人都覺得超級英雄的能力很「酷」, 並對此萬分傾慕。
但是事實上，等到真正靠近這些超能人士, 親眼目睹他們戰鬥的場面，普通人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
當超人從眼中射出紅色的激光，輕而易舉地穿透厚厚的鋼板。
當神奇女俠拔出鋒利的長劍，將石像攔腰斬斷。
當綠燈俠利用能力構築各種各樣的武器, 當蝙蝠俠一枚飛鏢深深嵌入石牆，當閃電俠悄無聲息地瞬移到面前。
他們要殺死一個人，就只是動動手指頭、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
爆炸轟然掀起的飛沙走石飛濺到采訪團隊眾人的臉上, 畏懼和害怕瞬間就超越了尊崇，承受能力最低的布蘭達甚至都不敢再去看超人的臉，心中對於克拉克的那點兒小心思消失得一干二淨。
到了最後, 這姑娘望著超人和崇拜的神奇女俠都忍不住打哆嗦。
在薇拉表面友善、暗藏警告的冷厲眸光中, 約翰當然不敢把什麼真相透露出去，他含著兩泡眼淚，抱著素材回台裡, 當天就因為壓力過大而累倒下了。
過了好幾天, NW電視台那邊才小心翼翼地回復薇拉：這個《超級英雄日常》可能還需要一點兒時間來精心剪輯, 也不多, 大概也就兩三個月吧。
然後拼命道歉。
薇拉：「……」
所以她才不願意讓正聯的這群家伙接受什麼電視台采訪和參與電影節目。
「對於約翰他們來說，你們就是一群大型猛獸。」
她看著面前的這幾個肌肉壯漢，干巴巴地說。
被人畏懼的凶獸們莫名其妙地齊齊回過頭來，頭頂無數個「？？？」，懵逼的模樣有點呆萌。
薇拉：「在遠處看著很可愛，可惜不能湊近。」
遠遠地吸大貓當然沒什麼問題，可惜再可愛呆萌、接受過再多訓練的大貓，普通人也不敢湊過去摸一摸，這是人類的求生本能。
抱著這種想法，薇拉把之後所有有關於電視節目的計劃都暫時槍斃，轉而全力推動起了另一個計劃。
——一月初，她帶來了另外一款游戲。
最新的一次會議中，在親眼看見薇拉笑眯眯地摸出一個熟悉的游戲機時，在座的七只被普通人畏懼不已的凶獸大貓們就同時炸起毛來，警惕地看向薇拉。
尤其是閃電俠，在看見薇拉手中游戲機的瞬間，他反射性地遮住了自己的屁股（……）
早已被薇拉荼毒成習慣的眾人，已經開始互相暗示使眼色了：
巴裡：一看游戲就知道了，上回就是我，這次不可能再是我了……吧？薇拉我求你好歹雨露均沾啊！
哈爾：我了解薇拉，她要是想折騰我，會先讓我脫衣服（？）
克拉克：……沒賣臉，看來不是我。
戴安娜：我還在和聯合國婦女署對接，所以肯定不是我。
沒有人知道布魯斯究竟是怎麼想的，眾人思索一圈，最終把目標落在了鋼骨和沙贊的身上。
在沙贊和鋼骨兩人坐立不安的緊張矚目下，薇拉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游戲的內測畫面——
出現在屏幕上的男人是蝙蝠俠。
除開黑漆漆外的所有人頓時喜形於色：哦也！是他！又是他！沒錯又是蝙蝠俠！
#日常迫害蝙蝠俠#
#誰都好總之不是我就行#
雀屏中選的布魯斯.韋恩：「…………」
沒等某個郁悶的男人運氣，正在擺弄游戲機的薇拉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般，飛快地回頭，衝著一群傻白甜凶獸們哂笑一聲：
「怎麼？你們這是不滿我對蝙蝠俠的偏愛？」
眾人一臉正經：「……怎麼會？」
我們只希望你能踐行諾言，從此往後只專寵蝙蝠俠一個人啊！
「放心。」
完全沒理這群人小心思的薇拉，語氣柔和地安慰道。
「這個游戲的主角設計是正聯全員——你們所有人都有份，只不過現在內測版本只有蝙蝠俠、超人和閃電俠罷了。」
真.雨露均沾。
別以為只有蝙蝠俠，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頂著眾人突然石化的臉，薇拉正式開啟了游戲內測界面，對之前一直嚷嚷著「為什麼不做動作游戲」、「為什麼不搞3A大作」的沙贊和閃電俠道：
「如你們所願，這次是3A大作了。」
興致勃勃的男孩們：……QAQ
我不是！我沒有！薇拉你別亂說！
雖然但是，當這款內測游戲的CG開始播放時，原本嘟嘟囔囔、心塞地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變成什麼大貓的大男孩們頓時睜大了眼，望著屏幕裡的畫面開始走不動路。
一如既往的，這個由變種人方制作出來的游戲質量極高。
畫面一開始出現的是一片漆黑的暗夜。
月光黯淡，星辰閃爍，黑暗如同墨水一般從天空慢慢地壓向地面，顯得分外深沉壓抑。
伴隨著突然想起的警笛聲，一輛閃爍著藍紅色警示燈的警車呼嘯而過，輪胎帶起的污水濺到了路邊的流浪漢的身上，幾個面容模糊的路人罵罵咧咧地走過去，有人隨手一腳把流浪漢踹倒，猖狂而嘲諷的笑聲四起。
頭頂的時鐘塔上，時間剛到晚上八點。
沒等第八下鐘聲敲響，大街小巷上的各類店鋪便都紛紛關門拉閘，正經的商店招牌彩燈一一熄滅，原本就不明亮的城市登時更加黯淡了。
遠遠望過去，除開昏黃的路燈和明明滅滅的酒吧夜店霓虹燈之外，竟然沒有一家店敢在八點之後還開張的。
只這一眼，大家就隱隱約約猜到，這個黑漆漆的城市就是哥譚市。
見此，布魯斯心情更加復雜了。
不過薇拉倒也給蝙蝠俠留了面子，她沒把這個城市設定為哥譚，而是設定成了一個叫做「公民市」（Civic City）的巨大城市，把現在這片荒蕪的地區設定成了罪惡街區。
按照設定，這個虛擬城市的其他街區是有別的超英劇情的。
鏡頭緩緩地拉過整個罪惡街區，從警方前往的命案現場轉向盜竊、搶劫、街頭霸凌等各色犯罪現場，最後落到了時鐘塔的頂端。
暗夜騎士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低頭俯瞰整個街區。
高大帥氣的男人腳下就是恢弘瘦高的時鐘塔，他的身側剛好是城市和黑夜交界的地平線，在這片慘白的月光下，他就這麼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巨大的披風被夜風高高拋起，獵獵作響。
這個精致到連蝙蝠俠盔甲上的磨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特寫鏡頭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厚重的油畫，孤獨又冷漠的壓抑感撲面而來，給人以無限的震懾和遐想，堪比最佳宣傳照。
——這張CG的背後是民工史蒂夫.羅傑斯被包工頭薇拉折磨到沒日沒夜地連肝數天，差點禿頭淚奔的血和淚。
這幅畫面在屏幕上凝滯了幾秒，游戲才正式開始，作為玩家的薇拉拿著手柄，開始操作起了游戲裡的「蝙蝠俠」。
開場劇情就是蝙蝠俠接到了警方那邊的求助，他們希望蝙蝠俠能調查最近突發的連環殺人案，掛斷電話，玩家就必須操縱蝙蝠俠前往遠處的命案現場，期間還需要打敗開頭CG裡欺負流浪漢的那幾個街頭混混。
熟悉ARPG游戲的沙贊和巴裡等人都知道，這其實就是游戲裡的一個新手教程，它會教玩家最基礎的操作，比如如何走路，如何起跳，如何打倒敵人等。
在眾人的期待之下，手持游戲手柄的薇拉操縱著「蝙蝠俠」，以無比帥氣的姿勢從時鐘塔上一躍而下，動作流暢、行雲流水地劃過半空，並在下落的瞬間抬手朝著對面的低矮建築投出鉤鎖——
然後操作失誤，一頭撞在了對面的水泥牆上，以牆面上那個四仰八叉的「大」字型結束了「蝙蝠俠」這短暫又憋屈的一生。
「Game Over」
「……」
「……」
蝙蝠俠死了。
蝙蝠俠……死於新手教程裡的第一關：一頭撞牆。
屏幕裡，蝙蝠俠依舊擺出一個可笑的大字型嵌在牆上。
電視前，布魯斯幽幽地看著薇拉，嘴角抽搐。
沙贊和哈爾同時爆發出了杠鈴般的大笑，又在布魯斯冰冷的注目下戛然而止，捂著肚子倒在了沙發上，痛苦地來回抽搐。
剩下的人忍到臉色扭曲，渾身哆嗦，戴安娜更是差點兒沒把手裡的杯子給掐碎了，但是看著薇拉和布魯斯兩人的臉色，誰也不敢出聲。
最後，還是克拉克一邊憋笑，一邊接過了薇拉手裡的手柄。
「我來吧。」
他低笑著坐到了薇拉的身邊，以助理的身份自告奮勇地代替自家上司體驗游戲，重新讀檔返回。
克拉克本身對游戲並沒有那麼大興趣，但是他一上手，明顯就比手殘的薇拉要好多了。
按照指示，順順利利地從空中跳下，穩穩落地，從潮濕狹窄的巷子裡靈活地走出來，顯得十分熟稔。
不得不說，這游戲的動作設計的確出彩，光從「蝙蝠俠」出場的這些跳躍、走路、跑步、下蹲等動作展現就能看出其復雜多樣性。
眼光犀利如沙贊、巴裡和哈爾等大男孩更是眼睛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手癢模樣，恨不得直接搶過超人手裡的手柄，親自上手體驗一把。
在操作中途，克拉克抽空悄悄看了看身邊的薇拉：
這姑娘正在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嘴角一抿，腮幫子隱約鼓起來，好似在因為自己的手殘而生悶氣一樣。
「……」克拉克又差點笑出來。
體驗過基礎動作，劇情很快就進展到了「蝙蝠俠」撞見街頭混混欺負虐打流浪漢的場面，兩方一言不合，這群混混就開始以「怪胎」、「蒙面怪人」開始辱罵蝙蝠俠並動手。
這就是基礎的打鬥教學場面了。
為了照顧新手，這個設定是全副武裝的蝙蝠俠面對一群手持棒球棍和酒瓶子的醉酒混混，按照正常游戲的節奏，哪怕手殘如薇拉也能打的贏。
然而，這個游戲不一樣。
克拉克操作下的蝙蝠俠，以一記漂亮的飛腿踹開了第一個混混，把人一下子踢到了幾米之外，借著這股衝擊力騰空而起……然後就被一記突如其來的棍子給打中了腿。
所有人都看見堂堂蝙蝠俠十分狼狽地從天上掉下來，然後一群混混趁機一擁而上，死命揍他，有人摔碎啤酒瓶，抓著玻璃照著蝙蝠俠的眼睛就是一下——
「Game Over」
克拉克：「……」
其他人：「………………」
之前薇拉手殘失誤的時候，大家還都在笑蝙蝠俠。
現在面對超人手殘失誤，眾人一時之間難掩對氪星人也手殘的鄙視之情。
就連克拉克自己都很困惑，他望了望手裡的手柄，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是新手教程？」
一束冷光直直地刺向他的後背，克拉克扭頭一看，剛好撞見了布魯斯堪稱冷肅的寒冬注視。
被苦主這麼一看，親手把「蝙蝠俠」玩死了的氪星人頓時有點兒愧疚，「抱、抱歉——？」
「哎呀，你們不玩游戲的新手剛上手是這樣的。」
沙贊第一個沒忍住，笑嘻嘻地上來打圓場，他一把搶過克拉克手裡的游戲手柄，歡欣鼓舞地接手了這個游戲測評任務：
「我來我來！我經驗豐富！」
全然不知道已經瞬間暴露了自己貪玩的本質，傻孩子沙贊重新讀檔，返回一開始的畫面。
薇拉笑而不語，她反而坐到了布魯斯的邊上，兩個人同時安靜地看著沙贊一邊老道專業地把弄著游戲手柄，一邊按照剛才的游戲流程，操縱「蝙蝠俠」飛快跳下時鐘塔、繞過小道，來到了剛才克拉克掛掉的地方。
又重新聽了一遍混混們囂張的辱罵和挑釁，沙贊照樣按照克拉克之前的流程，一腳踹開撲上來的第一個敵人，並吸取之前的教訓，沒有再在空中裝逼擺造型，而是原地蹲下，十分狼狽地打了個滾，躲過了接踵而至的第二輪攻擊。
雖然保了命，但是蝙蝠俠本人的風度也丟得一干二淨，他就像是一只在泥潭裡打過滾的小豬一樣囫圇著一身泥水地跳了起來，重新加入戰鬥，怎麼狗怎麼來。
蝙蝠俠：「……」
蝙蝠俠看了想打人。
在沙贊「毀人不倦」的騷操作下，泥水裡打滾的「蝙蝠俠」總算是磕磕絆絆地打過了這些混混。眼看著躺倒一地的敵人，一直戰戰兢兢的沙贊總算是松了口氣，他滿頭大汗，支吾著道：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話，這款游戲還是需要一些操作的……」
別說是沙贊了，在旁邊看了良久的哈爾和巴裡也點頭贊同，表情凝重。
通過沙贊基本沒有瑕疵的操作，他們也察覺到了：這款動作游戲的操作難度極高，而且極度寫實，倘若要打通關這個游戲，玩家的手速、游戲意識和戰鬥意識缺一不可。
就連高玩沙贊都是費了很大功夫才能一命通關新手教程，可想而知那些普通玩家會在這個地方卡死多少次了。
而正當眾人面面相覷，沙贊好不容易打倒所有人，正准備朝著下一個任務點前進時，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猛地在眾人耳邊炸開。
下一瞬，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子彈破空而來，精准地擊中了蝙蝠俠的後背。
伴隨著混混們「去死吧怪胎」的大喊聲，剛准備「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現場」的沙贊，成功打出了新的死亡結局。
「Game Over」
於是游戲又重新讀檔到了蝙蝠俠從時鐘塔跳下的那個存檔點。
沙贊：？？？
其他高玩：？？？
這游戲真的哪裡不對吧？
一個新手教程，特麼的這群混混就已經足夠難打了，結果好不容易狗過來，把所有人都干掉了，去他媽的NPC居然還會搞偷襲？？
不僅如此，蝙蝠俠把人揍了那麼多拳對方都沒歇菜，結果自己挨中一下立馬游戲結束，這游戲模式到底來自魂鬥羅還是I WANNA 系列？？
純粹搞人心態吧？？
「夠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游戲裡「蝙蝠俠」滑稽的死亡和腦殘的打鬥現場折磨，忍無可忍的本人終於爆發了。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懵逼中的諸位超英高玩，運了一陣子氣才大步走上前來，一把搶過沙贊手裡的手柄，開啟了真人現場示範模式。
繼薇拉、超人、沙贊之後，游戲裡的蝙蝠俠終於迎來了真人蝙蝠俠親自操作。
事實上，布魯斯本人也沒有過多接觸過這類游戲，但是光靠看沙贊操作也差不多能完全上手了。
在沙贊和其他人略帶不服氣的注目下，布魯斯掐著手柄，操縱蝙蝠俠從時光塔上飛了下來，然後走進了小巷裡。
沒等沙贊嘀咕「也沒有什麼不同嘛」，布魯斯操縱著蝙蝠俠從小巷裡穿過，在聽見混混們的聲音時，並沒有急著像超人和沙贊那樣選擇走出去，而是一躍而起，從小巷邊上的扶梯邊爬了上去。
看了這麼久都沒發現異常的眾人：？什麼？！那邊居然還能爬上去？？
在爬上去之後，蝙蝠俠就出現在了一個隱蔽而開闊的露台邊，從這個角度，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下方街道上正在虐打流浪漢的混混們。
把鏡頭拉近過了一遍，八個人站在街頭 ，有人拿著棒球棍，有人拿著酒瓶子，再拉近，才會發現其中的兩個人的腰間模糊的手槍存在。
不僅如此，遠遠的店鋪下，還有一個混混正在打電話，所以，是九個人而不是八個人。
晴天霹靂中的沙贊石化了：
「……什麼鬼啊？」
這游戲這麼雞賊的嗎？
不過是一個新手教程，難道不是甩開膀子上去就是干？
像這種七拐八繞、需要極強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才能通關的情況，像難道不應該是放在游戲後面，等新手完全適應了之後才會出現的環節嗎？
而且這種層次的視覺轉換，已經可以算是大多數3A大作裡的卡關現場了啊！
「因為是蝙蝠俠的游戲啊。」
薇拉一攤手，萬分無辜地道，「這已經是最簡單的解謎環節了。」
這是蝙蝠俠的游戲，戰鬥模式當然就得按照蝙蝠俠的來。
像沙贊或者超人這樣的，早就習慣了自身戰鬥方式，一上來就一個人正面剛一群的當然只能失敗。
沙贊：「……」
沙贊：「薇拉，你是不是……就沒想讓我們玩家通關這個游戲啊？」
「怎麼會？」
薇拉下巴一抬，示意這傻孩子去看屏幕，「不是有人能一命通關嗎？」
沙贊扭頭，看見布魯斯操縱的蝙蝠俠不知道什麼，已經通過鉤鎖從這邊的露台跳到了另一頭的店鋪招牌後面。
借著黑暗的掩護，他悄無聲息地潛伏過去。
趁著兩個把風的混混還在望向街頭大笑，他斷然躍下，跳到兩人的身後，雙手抬起抓住這兩人的腦袋用力一撞，就瞬間KO掉了九個中的兩個。
緊接著，他毫不戀戰地重新放出鉤鎖，又重新埋伏進黑暗中，按照同樣的手段干掉了帶槍人士中的一個。
等到場上只剩下五個人時，混混們總算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又借用了隨處可見的垃圾桶、金屬鋼筋（這些雜物居然不是貼圖，而是真的能用！）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敵人，趁亂把帶槍的另一個家伙也給干掉了。
整個過程中，蝙蝠俠的動作犀利又果斷，他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東西，利用鉤鎖和自身的著裝掩護，輕而易舉地干掉了威脅最大的持槍敵人。
接下來，他利用環境和地形（這游戲居然還真能做到完全寫實），把這群敵人一一分化，在他們驚慌失措的尖叫和沒頭沒腦的亂竄中，神出鬼沒地將這群家伙一個一個干掉。
最後，他面對一眾倒地不起的混混，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前補刀，確認這群人都徹底昏過去才去扶起路邊不斷呻吟的流浪漢，完成了新手關卡。
簡直是該死的熟練。
全程不到十分鐘，既沒有像克拉克那樣開局殺，也沒有像沙贊那樣狗得渾身狼狽，他就這麼依靠手頭上所能利用的一切雜物，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這場危機。
……這還只是最簡單的新手關卡。
蝙蝠俠本人就是能把這玩意兒玩得好似一場經典的戰術演習。
演示完畢，現場一片死寂。
一眾高玩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看著布魯斯猶如見了鬼。
而薇拉則老神在在，她毫不意外地看著布魯斯身前的「通關」畫面，聲音輕柔又篤定：
「他都能在現實世界裡天天面對這些時一命通關了，還應付不了一個游戲嗎？」
她在哥譚的時候，被那群黑幫抓住的時候，可是親眼見識過這個男人是怎麼機敏而冷靜地戲耍敵人的，那個時候，他做得可比游戲裡過分多了。
看看真正的蝙蝠俠，又回想起自己玩的蝙蝠俠死於撞牆，薇拉嘴角一勾，語氣裡無端端地帶上了一絲笑意，揶揄著道：
「所以說，只有真正的蝙蝠俠才能保持風度，和本人一樣英俊帥氣？」
薇拉的話音剛落，正按照任務指示，沉穩地飛在半空中的「蝙蝠俠」熟稔的動作忽而一僵，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忘記了拋出鉤鎖。
游戲裡的男人在空中做出了一個極為毀形像的大鵬展翅動作之後，就和之前的薇拉一樣，「轟」地一聲撞在了牆上，掛了。
眾：？？？
屏幕前，拿著手柄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扭頭，安靜地看著薇拉：「……」
薇拉：「……」
她面無表情地一拍手掌：「好了，蝙蝠俠也把蝙蝠俠玩死了，下一個。」
你經不得誇，怪我咯？
第112章 薇拉的劇本[二更]
這款3A大作的官方名字叫做《正義聯盟：深淵》。
在內測之初, 這款游戲僅僅只推出了超人、蝙蝠俠和閃電俠三個人物，但是不妨礙它在發售之初就一舉封神，在數個游戲測評網站都獲得了史無前例的高分。
發售這款游戲的公司還是韋恩娛樂, 這回, 親自上陣的不再是薇拉, 而是這群經過培訓的變種人實習生。
辛西婭和蕾拉等一眾年輕變種人親自制定的游戲宣傳策劃, 親自按照計劃來實施，薇拉全程只負責糾錯和支援。
變種人們很努力, 整個宣發過程算是中規中矩，但是架不住游戲本身的質量和正義聯盟名望的雙重加成, 導致這款游戲內測的第一天就火出了游戲圈。
游戲發行消息一出，無數沉迷閃電倉鼠的粉絲們基本都在歡呼慶祝：
「哦也！新游戲出來了！」
「手機裡又能增添新寵物啦！讓我康康，蝙蝠俠到底是不是大貓？？」
「超人！超人！我老公終於要來到我身邊了嗎？」
抱有這種想法，天真的迷妹們傻乎乎地預約了免費體驗，在內測開始的那個瞬間就以最快速度下載了游戲, 想把老公領養回家。
然後……正義聯盟的論壇就開始出現了成片成片的嚎哭樹洞帖：
「這游戲為什麼和我們想像的不一樣QAQ？」
「你他媽在逗我？《深淵》和《倉鼠飼養手冊》是一個公司出的？這倆畫風完全不一樣啊！？？當然，我老公一如既往的帥氣，蝙蝠俠的CG一開場讓我差點尖叫出聲。」
「為了蝙蝠俠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動作游戲，他真帥氣啊！……但是對不起，老公，我讓你在一開始的跳樓基礎動作裡死了二十多次, 一次比一次沒形像, 對不起。」
從這個發言開始, 論壇裡的絕大多數評論基本都變成了：
「對不起, 蝙蝠俠, 是我手殘給你丟臉了。」
「對不起, 老公, 我也不知道游戲好不好玩，但是我玩死你太多了，我道歉QAQ」
「對不起，我大概是第一個讓蝙蝠俠死於撞牆的手殘……哇的一聲哭出來。」
「對不起，老公，我連你的新手教程都過不去嗚嗚嗚啊啊啊……」
#對不起，蝙蝠俠#
這個話題從正義聯盟官網論壇開始發酵，在辛西婭和喬爾等人的刻意操作下被送上了社交網站的熱門話題，惹得無數人越發好奇地關注，隨即忍俊不禁。
笑得最大聲的就是主機游戲圈的玩家們，他們一邊瘋狂地嘲笑這群哭唧唧的超英粉絲們手殘，一邊抱著某種獵奇心理下載這款內測游戲：
「不是我說，養倉鼠的社交游戲和正經的ARPG游戲有的比？」
「……新手教程都過不去哈哈哈哈哈這是多手殘啊？這樣吧姑娘，你留個聯系方式，我通關以後把錄屏指導給你。」
「這游戲是有多難才會讓你們在初始關卡死上二十多次啊？魂系列老玩家不請自來！」
這些嘲諷和好奇的討論，在下載了游戲，並親手玩了一個來回之後瞬間轉變了畫風，之前還信誓旦旦的高玩們分分鐘滑跪：
「……對不起，蝙蝠俠，是我不好。」
「一開始我以為是那群粉絲們手殘，現在我知道了，這游戲真不是人玩的，我@#¥……（省略一連串髒話）」
「草！我也沒能過新手關卡？？我一個魂系列全通關的高玩居然在新手關卡這八個混混面前卡關？麻蛋這流浪漢能不救了嗎？？」
直到真正下載並卡在了新手關卡處，玩家們才真正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款《正義聯盟：深淵》，的確是制作精良、打擊感爆棚、動作人物無一不精，可問題就是……哪裡有游戲在新手關卡就搞這麼一出的啊？連魂系列都不會這麼勸退啊！
正在玩家准備對著游戲官方瘋狂投訴時，總算是有真正意義上的高玩放出了新手教程的過關攻略。
痛苦不已的普通玩家們絕望了：
WTF？這款游戲連新手教程居然他媽都需要攻略……
高玩們整理出來的攻略，大致有三種方式通關：
第一種，就是像之前的沙贊那樣，仗著自身過硬的手速和技術硬剛過去，只要最後記得補刀就行了。
（放出該攻略視頻的高玩全程操作過硬，熟練得令人心疼）
第二種，機靈地察覺這個場地是可以躲藏的，背下幾個混混的行動模式，然後狗狗祟祟地藏在垃圾桶、汽車、廢棄物後面，一個個把敵人給背刺干掉。
第三種，也是最最最簡單的一種……從聽見混混們的笑聲和流浪漢的哀嚎求饒聲時就從巷子裡繞過去，假裝沒看見這起惡劣的事件，直接繞路離開。
這麼多方法裡，就是沒人能強悍到像蝙蝠俠本人那樣算計到周圍所有的環境和敵人，在從未接觸過的情況下自行一命通關的。
不得不說，《正義聯盟:深淵》這款游戲能夠在難度如此勸退的情況下獲得這樣多的好評，跟這個游戲世界的開放度、可操作度和多選性是分不開的。
就像面對這個新手教程，只要玩家肯沉下心來觀察這個游戲，通關的方式是有很多種的，游戲官方並沒有明確規定玩家需要如何去玩。
面對三種攻略，普通玩家們先是跑到第一種攻略下面大喊「666」，然後把第二種攻略視頻仔細學習，狗狗祟祟地通關。
而那些連第二種辦法都做不到的玩家，就只能學習第三種直接繞路了。
論起時間和精力，當然還是第三種最為省時省力。
可是，當選擇了這種方法的玩家們繞路而行之後，「蝙蝠俠」的身後就會一直回蕩著混混們囂張的大笑，和那名年邁的、無辜的流浪漢可憐而哽咽的呼救聲。
「誰來……救救我？」
「求求你們了，我馬上就離開這裡，求你們住手吧……」
老人抽泣著的、絕望的求饒痛呼聲就這麼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並隨著玩家的遠離而慢慢變得微弱，最終消散無聲。
每個選擇了這個做法的玩家都會心頭悶痛，難受壓抑。
「我在……干什麼啊？」
有人操縱著「蝙蝠俠」繞路離開，忍不住就捫心自問。
「我親眼看著一群惡棍在折磨一個無辜的老人，就因為打不過這群惡棍，就因為不想再耗損精力去通關，就這樣將這個老人置之不理，我他媽還算個人嗎？」
「更可笑的是，我現在操縱的角色還是蝙蝠俠，是那個寧願自毀名聲，也要堅持真相和正義、保護弱小的蝙蝠俠！我現在這樣的行為，配操縱蝙蝠俠嗎？」
「我配玩正義聯盟的游戲嗎？那些超級英雄能在現實裡拯救這些無辜者，我在游戲裡也是個loser，甘願當個逃兵？」
在良心的譴責和拷問之下，有不少人當即操縱蝙蝠俠調轉回頭，來來回回反復翻攻略，拼著死個二三十次的循環往復，也要把流浪漢救出來。
然而，由薇拉親手撰寫的劇本怎麼可能這麼簡單，更絕望的劇情殺還在後面：
如果玩家真的這樣絕情地對流浪漢置之不理，那麼在劇情進展到第二天時，蝙蝠俠重新返回這個地點，就會發現一具冰冷的屍體。
流浪漢死了。
在污水和垃圾中，年邁的老人渾身是傷地倒在那裡，那雙毫無神采、依然渙散的眼睛，就這麼圓睜著，安靜地注視著玩家。
因為「玩家」的置之不理，這個全然無辜的老人……就這麼，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死去了。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好似穿過了屏幕，拷問每個人的心：
「為什麼不回應我？」
「為什麼假裝沒有看見我？」
「為什麼明明知道我在被人虐打，也不願意出手救我？」
等到有人真的發現了這個細節，並將其錄制下來發到視頻網站上時，幾乎所有選擇了繞路逃避的玩家都哭成了狗。
「這游戲……這游戲折磨王啊！為什麼這麼虐！嗚嗚嗚我一開始的時候真的以為這只是個一次性劇情，因為太難了不想再打就跳過了，結果……fuck，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他媽——！這居然是個連續的因果劇情嗎？？這游戲不僅操作難得一批，劇情居然還這麼虐？不行了，我要哭了……」
「我的眼睛已經哭得腫成了核桃……這游戲真狠啊，就這麼把我拼命想要忘掉的愧疚和難過又重新揭開了，對不起，手殘還偷懶的我不配操縱蝙蝠俠。」
在視頻曝光的那一天裡，#對不起，蝙蝠俠#的話題再度被刷上熱門，和這個話題一塊兒被刷上熱門的是視頻制作者的真情告白。
「最終還是決定讀檔回去重打新手關卡，盡管我已經通過了第一個劇情大關。」
這個對《深淵》明顯抱有極高熱情的普通玩家如是寫道：
「我一開始下載《深淵》的時候，只是為了給養倉鼠的女友率先做個攻略，可萬萬沒想到，她沒有愛上這款游戲，我卻對《深淵》徹底沉淪，不可自拔。
遺憾的是，和大多數玩家一樣，我也在新手關卡這裡卡住，也正是因為這裡，《深淵》向我們展示出了其獨特的多樣性和開放性。
因為我在新手關卡這裡已經卡了一整天，又迫切地想要知道後面的劇情，所以我選擇了繞路，避開新手關卡直接進入劇情——後來發生了什麼，你們也知道了。」
看到這段話，大多數曾經被薇拉的劇本扎心的玩家們又想嚎啕大哭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樣，在面對難以匹敵的敵人時選擇了退縮，可就我個人而言，我大概是活了二十多年，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是個孬種。
游戲裡，我明明可以復活，明明熟悉這些混混NPC，明明大神們已經給出了攻略，可我還是想逃避，我還是沒有選擇去救那個老人，更何況……是現實呢？
我承認自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孬種，我知道在現實裡遇見這種情況我也不會上去幫忙……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我突然就明白我的女友為什麼會那麼喜歡蝙蝠俠了。」
「我們哪怕到了游戲裡都是慫包，可蝙蝠俠呢？這老兄經歷的可是現實啊！現實裡可沒有什麼復活，也沒有什麼攻略，他在黑暗中行走，稍有不慎就會被那群惡棍抓住把柄，稍有差池就會像游戲裡那樣被一擊KO，可他讓步了嗎？
敢在黑幫雲集的哥譚市對抗一切罪惡，能在重重危險中一命通關，他退縮過嗎？他休息過嗎？他像我們這群慫包一樣繞過路嗎？」
「蝙蝠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這篇告白，我只是想對你說：
嘿，哥們兒，真有你的。
我愛你，我非常愛你，超級英雄。」
這大概是一個有女朋友的直男所能表達出來的最肉麻的真情實感了。
在視頻博主的真情告白之下，無數曾經繞路而行、冷漠地忽視老人求救的玩家紛紛曬出了自己讀檔重來的截圖。
「我決定重來一次了……好吧，我不想在游戲裡也當個孬種。」
「新手關卡再難老子也衝了，等著我啊老爺爺！」
「我手殘，我通不了新手關卡，但是一想我操縱的可是蝙蝠俠，我就覺得不能給超級英雄這麼丟臉。」
「……這一次，死得再難看，也要把人給救回來！」
……
彼時，太陽緩緩地升起，給哥譚帶來了一個難得的晴天。
韋恩集團的辦公室內，布魯斯緩緩地翻過這些評論，他的視線在密密麻麻的「蝙蝠俠，我愛你」、「蝙蝠俠，你是個真正的英雄」刷屏中劃過，最終落在了面前女孩的臉上。
璀璨明亮的陽光就落在那汪綠色的湖泊中，薇拉的眼睛熠熠生輝，像是寶石一般清澈，又像是狐狸般狡黠。
更像是……親手將王冠重新呈給公主的騎士。
第113章 你上你不行
繼某款有關於人工智能的電影互動游戲之後, 《正義聯盟：深淵》憑靠虐心的劇情走向和難到所有玩家哭唧唧求新手教程通關攻略的奇葩特點，成功火出了游戲圈。
要知道，游戲圈和圈之間是有壁壘的, 主機游戲和PC游戲之間有隔閡，二者的玩家又齊刷刷看不起手游, 幾個圈子裡都尚且各玩各的，正常人就更不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了。
至少之前不怎麼關注游戲的普通人是完全不能夠明白主機游戲圈裡高玩們為什麼會為了一款游戲就哀嚎痛哭、要死要活的。
但是如果這個游戲搭載上別的元素, 比如說短視頻、同人創作、熱搜話題、社群傳播……那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薇拉的工作了。
在薇拉的暗中推動之下，有關於「蝙蝠俠的一百個搞笑死法」的搞笑短視頻、「蝙蝠俠和流浪漢」的同人短漫、「對蝙蝠俠的真情告白視頻」等帶有極大傳播效果的二創作品紛紛登陸各大平台, 開始了全方位的運營和宣傳。
在游戲宣傳中, 她重點強調了《深淵》內的諸多劇情是經由超英親身經歷改編，引得全世界裡本就對超英感到好奇、對超英心存好感的
一時之間, 好似全美所有人都知曉了這麼一款折磨人的主機游戲, 《深淵》一下子就變成了年輕人之間的流行，好似不知道《深淵》的人就脫離了社交圈一樣，引得年輕人們個個開始鑽研游戲，力爭成為朋友圈裡最懂《深淵》的專家。
而只要進坑，還沒玩游戲，迎面而來的就是新手教程裡流浪漢那令人心碎肝痛的劇情殺。
新手玩家們：……QAQ？？
脆弱的小心髒頓時遭到了史無前例的打擊，游戲策劃球球你做個人？？
《深淵》內測的下載名額是有限定的（韋恩娛樂的變種人們也沒想到這款游戲會火成這樣）, 導致到了後期, 諸多想入坑卻苦於沒有名額的玩家叫苦不迭，紛紛在網上賣萌打滾求一個名額。
沒有名額，加上游戲過於高難度和劇情過於虐心，導致《深淵》游戲直播的熱度暴漲, 無數雲玩家和真.手殘患者只能靠高玩直播視頻過癮了。
想入坑卻玩了個寂寞/手殘的眾人：
通關是不可能通關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通關的。讓我放棄拯救老人良心又過不去, 也就看看大大們的直播，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個樣子_(:з)∠)_
而面對突然暴漲的觀眾人數，直播間的高玩主播們心情復雜。
……雖然他們的確喜歡這款游戲，但是正是這款《深淵》，讓他們向來引以為傲的游戲技術徹底翻車，本來是技術主播的分分鐘變成了娛樂主播啊！
在這其中，上傳了最開始的第一種新手攻略方式的高玩——ID叫做文森的大神玩家最為心塞。
文森是一個游戲發燒友，也做一些游戲測評，算是圈內小有名氣的大神。
按道理來說，再難的游戲到了文森手裡都不算特別大的問題，可偏偏《深淵》……他硬是在新手關卡那裡死了二十多次才僥幸通關。
在這之後，為了錄制新手關卡視頻教程，文森又死了二十多次。
所有人都覺得文森大神666，因而更願意看文森的《深淵》直播，然而文森自己心裡最清楚：
他自己也沒辦法在短時間裡把這狗游戲通關啊！
他本人在實況的時候也是各種死啊死，簡直慘到沒邊。
於是，慕名而來直播間的所有觀眾都從一開始的「學技術」、「瞻仰大神」，變成了看「娛樂主播日常狗帶翻車」和「哈哈哈」。
等到大多數人高玩都過了新手教程，轉向後面的正式劇情和關卡時，大家就會漸漸發現：
《深淵》的難度，其實並不僅僅體現在操作和打鬥上，它真正折磨人的地方，還是在於劇情。
開局劇情殺，惹得無數人痛哭流涕、後悔不迭，紛紛讀檔回去救人的流浪漢就是如此。
光是這個劇情點就惹得#蝙蝠俠，對不起#和#蝙蝠俠，我愛你#這兩個話題在熱搜上掛了三四天，正聯論壇用戶數量再度暴增，造成了一個現像級的出圈現像。
現在再去網上看，這兩個話題依舊掛在熱搜上，無數新入坑的玩家或者原本的正聯粉絲們都忍不住日常刷一刷這個話題，對蝙蝠俠真心實意地說一句「我愛你」。
「我每天刷一刷這個話題，在正聯論壇上多發帖，多寫一天同人文，說不定他就能看見了呢？」
照著三餐刷話題的蘇珊就是這麼對好友說的，她也是個手殘，玩不了《深淵》，但是不妨礙她因為游戲劇情哭濕枕頭，哭完之後靈感爆發開新坑寫蝙蝠俠同人。
像蘇珊一樣，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玩家們也希望蝙蝠俠能夠看見他們的告白。
說是中二也好，說是無意義的天真也好，這些年輕人或許在現實裡的確只是很普通的人，卻總有一顆熱血、溫柔的心。
——我操縱的是超級英雄，我面對的是跟超級英雄一樣的困難和窘境，我為什麼就不能當一回英雄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諸如文森等一眾勇士們一頭栽進《深淵》不回頭，結果紛紛在蝙蝠俠劇情中潰不成軍，被虐得滿臉是血。
因為薇拉沒說謊，這款游戲裡的劇情，有許多就是來源於蝙蝠俠剛剛出現那一年面臨的現實窘境，經由布魯斯本人審核過關、確認不會暴露身份和其他情報之後制定出來的。
也正因如此，玩家身處這個罪惡街區，就會面臨一整個最糟糕時期的哥譚：
每分每刻，這個街區的大街小巷都在發生著各種犯罪，「蝙蝠俠」收到消息或者撞見了之後就得前去解決——一旦錯過或者有所失誤，就會迎來和新手教程時一樣的死亡結局；
警察和政府官員對「蝙蝠俠」並不信任，他們雖然需要「蝙蝠俠」的武力支援，卻不願意將一些關鍵性證據和情報交給玩家，玩家只能委屈地自己親自去調查；
每個接道都盤踞著不同的幫派，各個秘密組織之間牽扯不清，想要調查情報和凶手，就又要和老奸巨猾的黑幫打交道，應用各種手段拿到想要的東西，玩家既能和黑幫合作，也能對黑幫動手，全看自己的選擇。
無處不在的犯罪、勢力比政府還要大的黑幫、互爭地盤的大小頭目、隱身於地下世界的違法交易和偷渡客、明明是官方機構卻被黑幫控制的軟弱警署……更別提還有隱藏在暗處，時時刻刻都在找機會暗殺偷襲「蝙蝠俠」的反派殺手們。
而最讓人不能承受的是，這個游戲裡的劇情走向並不是以玩家個人行動來觸發的，它的劇情壓根不由玩家個人來控制，而是根據游戲時間來逐漸推移的。
也就是說，如果玩家在新手關卡上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上耗費太多時間，就會錯過主線劇情，甚至是徹底接不到之前的任務。
完完全全的遵照現實，完完全全的開放世界。
大神玩家文森玩著玩著就崩潰了。
在《深淵》蝙蝠俠的第一章 劇情中，他耗費了太多時間用於救援遭受困難的路人們，又在和黑幫打交道的過程中接連失利，導致他在限定的時間內沒有拿到足夠的情報，調查任務宣告失敗。
他這麼一失敗，讓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順利地逃了出去，並在一周之後，犯下了另外一起殺人案。
這一回，凶手選擇的對像，正好就是文森之前在街頭耗費千辛萬苦救出來的小女孩。
——就在文森操縱蝙蝠俠，還在和黑幫組織的人不斷扯皮，企圖找出某種利益交換來換取情報和證據時，迎接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屍體。
那個金色頭發、有著一雙矢車菊一樣溫柔的小姑娘，那個唯一一個會在「蝙蝠俠」打敗壞人，對文森說「大哥哥，謝謝你」的小女孩，就這麼被凶手大卸八塊，屍塊被裝在了旅行袋裡，丟到了文森的面前。
一張血跡斑斑的紙條上寫著：
「太慢了，蝙蝠俠：）」
在看見那個用鮮血畫出來的「笑臉」的瞬間，別說是文森崩潰了，就連直播間裡一直觀看游戲直播的觀眾也跟著心態崩了。
哪怕是文森在第一時間讀檔返回了上一個劇情點，這一幕還是給所有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這是……什麼樣的地獄啊？這他媽是什麼地獄？」
「老實說，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好，我把錄像看了一遍，真的找不到任何辦法平衡主線和支線，我也快崩潰了。」
「同樓上，我一路看著文森玩過來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同時解決這些犯罪問題：
首先，路邊上的所有犯罪是一定要管的，否則流浪漢事件就會重演；
其次，『蝙蝠俠』得在一周的時間裡調查出連環殺人犯的凶手，不然就會產生新的受害者；
再來，情報和線索根本就不齊，警察不給關鍵信息，我們只能去親自調查，可是這樣一來又得面對那些難纏的黑幫……草！」
「來不及，根本就來不及啊！文森已經夠努力了，但是他根本就救不了所有人——這該死的狗屎游戲！選擇了這一邊，就注定要失去那一邊……靠！老子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游戲官方你出來！韋恩娛樂我fuck你全家啊！這劇情做出來就是報社的是吧？你告訴我怎麼玩？你告訴我怎麼把所有人都救出來！你告訴我，蝙蝠俠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拯救這個該死的街區啊？？！」
文森自閉地停播了一天，在他的直播錄屏被傳播出去之後，之前滿心鼓舞地想要在游戲裡成為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的玩家看了之後紛紛自閉崩潰了。
「這游戲劇情絕殺，我服了，真的，寫劇本的是哪個大神？我就問問，我保證不砍他。」
「理性討論：這游戲的劇情如果是根本真實情況改編……我現在真的開始好奇當初蝙蝠俠本人究竟是怎麼解決這個可怕的事故的了。」
「玩游戲之前的我：我要成為超級英雄！我可以！
玩游戲之後的我：對不起，是我不配。」
在面對這樣可怕且復雜的游戲劇情之後，大多數普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求攻略，但是在攻略大神文森也倒下之後，眾人就忍不住茫然了。
在親身體驗過這樣可怕的地獄，並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們自己根本就沒辦法解決這樣復雜的案件之後，才能明白蝙蝠俠面對的是怎麼樣一個地獄。
「換做我是蝙蝠俠，面對這種場面，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事後，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的文森重開直播，在重新讀檔挑戰之前就苦笑著說。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我從未被一個游戲裡的NPC這樣戲耍過，你們明白這種感受嗎？身處其中，面對這樣一個令人憤怒的世界，哪怕是游戲我都覺得快死了，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地抓住了我的心髒，並將它撕成兩半一樣。」
「我不知道當時蝙蝠俠本人究竟是怎麼在沒有攻略的情況下解決所有還一命通關的，反正我上我是真的不行，除開憤怒，除開無力，我想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說著，文森抓了抓頭發，喝了一大口可樂，又把汽水罐頭以碰杯地姿勢向前一推，衝著鏡頭嘆息一聲，真心實意地道：
「敬你，蝙蝠俠。」
「向超級英雄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敬你，蝙蝠俠#
這個話題由文森開啟，並又造成了新一輪的熱搜刷屏。
這一回，伴隨著這個話題而來的，則是「我上我真不行」這個梗的突然流行。
這個梗來自於一個短視頻，在視頻中，作者別開生面地將游戲CG裡的蝙蝠俠和玩家手中的蝙蝠俠拼湊成了一個對比。
CG裡的蝙蝠俠：真正的蝙蝠俠，輕而易舉打敗所有人，壓制一切黑幫，兩三下找出關鍵情報，三天之內找到凶手，拯救罪惡街區裡所有人。
玩家手裡的蝙蝠俠：輕而易舉被所有人圍毆，被一切黑幫壓制，死活找不出關鍵情報，三十天還沒找到凶手，被罪惡街區裡所有人唾棄。
做完對比之後，視頻作者還嫌戳在玩家心口的刀子不夠深，干脆還把文森的嘆息也給貼了上來：「別覺得超級英雄容易，你上你真不行。」
這個視頻一出便爆火，大家一邊忍著吐血的念頭，一邊在視頻下心塞認領：
「對，我上我真不行。」
「雖然但是……行吧，我上我真不行。」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蝙蝠俠牛批！[送上我的啤酒]」
然而，有些人倒是對此持反對意見。
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無語，蝙蝠俠最大的毒唯粉絲群體盤踞地（薇拉語）——阿卡姆瘋人院，目前還在被蝙蝠俠斷網中，他們並不知曉還有這款游戲。
對「我上我真不行」持反對意見的，主要就是哥譚的某些黑幫人士和一些真正隱藏在暗處的天才罪犯們。
除此之外，就連薇拉都沒想到，對網上那些狂吹蝙蝠俠的彩虹屁評價嗤之以鼻的，居然會是傑森小朋友。
聖誕節之後，因為工作太忙，再加上傑森基本已經和綠燈俠、超人等打成一片了（和蝙蝠俠關系依舊差勁），薇拉就干脆把小孩子帶到了正聯基地裡來，方便她抽時間教導上課。
因為向來就對傑森采取開放教育，所以薇拉只會給他每天的學習定一些目標，而不會刻板地規定他的上課時間——她定目標，傑森具體打算如何去完成、耗費多少時間來完成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這樣一來，傑森待在正聯基地裡的時間裡，其實還是有不少空閑時間休息娛樂的，大人們沒時間管他，超人和綠燈俠平時也忙碌，他就經常自己一個人打打游戲什麼的。
然後，他很快就開始沉迷《深淵》了。
文森自閉的第二天剛好就是周末，正義聯盟的成員例行開會，傑森小朋友就孤零零地坐在大廳裡打《深淵》。
等到大人們開完會，從會議室裡出來的時候，剛好就撞見了虛歲七歲的傑森小朋友面無表情地操縱蝙蝠俠，把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按在地上爆錘的場面。
——他居然超越了所有高玩，搶先一步找出了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完成了蝙蝠俠劇情的第一大關！
見此情景，對這款游戲的劇情和難度心知肚明的眾超英面面相覷，克拉克和哈爾兩人最先詫異地看向薇拉，用眼神提問：「你這是提前給傑森劇透了？」
被薇拉搖頭否認之後，幾個大人看向傑森小朋友的眼神就有些復雜了：
一個七歲孩童在邏輯推理和游戲技巧上居然超越了諸多成年人……真不知道這一幕被爆出來之後那些玩家會被打擊得有多慘。
沙贊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哇哦」，自來熟地湊到了傑森的邊上，蹲下來，好奇地問：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你是怎麼通過那些黑幫搜集到相應線索，從而找到凶手的？」
作為游戲發燒友，沙贊本人也曾打通關過《深淵》，也正因為自己通關了，他才更加奇怪：傑森到底應用了什麼辦法，才在一周時間期限內找出線索的。
「你揍了幾個黑幫？還是找到了什麼任務物品？」
沙贊自己是操縱蝙蝠俠把所有利益相關的黑幫全給打趴下了才拿到關鍵線索的，他就想知道傑森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沒有理會沙贊，傑森操縱「蝙蝠俠」把凶手徹底打暈，順手補刀，確認任務完成之後，才暫停游戲，一臉古怪地反問：
「這游戲進程裡需要和黑幫打交道？」
沙贊：「……」
同樣是辛辛苦苦和黑幫糾纏才拿到線索的哈爾、巴裡等人：「…………」
「可、可是你的線索來源——」
「線索和證據？」
傑森更莫名其妙了，他一指屏幕，「警署裡不是有現成的？」
「警察沒給啊！」
按照劇情，警署裡的所有人對蝙蝠俠心存警惕，他們就算有什麼關鍵線索也不樂意給蝙蝠俠，這才逼得蝙蝠俠不得不去找黑幫。
傑森，干脆果斷地：「那就揍他們，揍到他們交出線索為止。」
眾：「……………………」
哪怕是早就對《深淵》這款游戲的開放度和下限度有所了解，可是真到親耳聽見傑森居然是靠暴揍警察NPC順利過關的時候，大家還是忍不住震驚了。
這游戲是這麼玩的嗎？？
不用和黑幫打交道，不用去做那些煩死人還浪費時間的利益交換任務……只用揍警察就能完成了？？？
對此，一直沉默的布魯斯本人表示：……真能這樣干。
他在剛剛成為蝙蝠俠時，哥譚警署裡魚龍混雜，有不少警察都是各懷目的，和黑幫牽連頗深，說是警察，其實也就是幾個大家族手裡的擁躉。
所以，他在當初的確是用過恐嚇、嚇唬、套話等手段從警方手裡拿到過不少情報——當然，也沒有傑森直接動手這麼過分。
傑森還理直氣壯，完全不知道自己搞出了一眾玩家苦求不得的攻略，還開創了獨特的玩法。
「我為什麼要在乎什麼英雄的體面？」
小孩子冷冷地說，「禮貌、名聲、尊嚴——如果不能找出凶手，那就毫無意義。」
大多數的玩家，在扮演蝙蝠俠時，總得要遵守一些超級英雄的默認規則：比如不為難警方，比如對待名義上的好人就滿足對方任何要求之類的。
可是傑森不一樣。
他玩這個游戲，對著不合作的警察就是一頓暴揍，對著那些屢教不改明知道危險還非要到處亂晃招惹的「好人NPC」就是劈頭蓋腦一頓大罵，把人給轟回家去。
凶手都快跑了，還在乎警察對你的看法干什麼？
明知道危險還到處亂跑給「蝙蝠俠」惹事，不罵你罵誰？
傑森嘖嘖嘲諷：「有命在就行了，用什麼樣的手段，重要嗎？」
作為一個哥譚出生的孩子，在那個世界裡摸爬滾打，早就累積了豐富的經驗，也正是因為他和那群肮髒的大人打過太多交道，他才懂得如何對付這群家伙。
小孩子輕車熟路地通關第一個大關卡，對網絡上的那群高玩和雲玩家們的哭天喊地、矛盾困惑十分無語：
「這有什麼難度嗎？」
他嫌棄地開啟了第二大關卡，刻薄地評價道：
「就這種小場面，我上我也行，等我長大——你們看著我干什麼？」
眾：「………………」
幾個超級英雄默默地看著傑森，又齊刷刷扭頭，看著表情平靜的薇拉，最後，他們同時以復雜的目光幽幽盯著蝙蝠俠。
……除開布魯斯本人，傑森這孩子，好像是唯一一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解決掉這起復雜案件的玩家吧？（沙贊和哈爾等非人手速不算）
而且，他用的方法，居然還和當年的蝙蝠俠不謀而合？
被一群同事這樣盯著，站在最後的布魯斯深吸一口氣，他越過眾人，走向傑森，聲音低沉：
「等你長大？」
身材健壯的高大男人站在小孩子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一樣，被這座黑色大山的陰影籠罩，還直面男人冷肅而帶著探究目光的傑森絲毫不懼，還挑釁一笑：
「我能比你做得更好，蝙蝠俠。」
真.直接甩臉子。
傑森明顯就對蝙蝠俠還心存不爽（之前作業惹的禍），他記仇地道：
「像哥譚這種爛透了的地方，光靠打擊罪犯根本就沒用——這個城市會變成罪惡之都，難道不是因為這座城市誕生之初，有關於生產的布局就問題嗎？」
時代發展，原本的鋼鐵產業和漁業衰退，新興產業發展不起來，造成大規模失業，經濟下滑之後又是教育衰敗，再加上代代政府軟弱，歷經數十年才變成了現在這幅糟糕的模樣。
聽見傑森漫不經心地拋出這句話的眾人：「…………」
這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能說得出來的話？這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想得到的問題？？
他們齊刷刷看向薇拉，神色錯愕復雜：
薇拉，你到底教了這孩子什麼啊啊啊！？？
「所以？」
布魯斯眼睛一眯，不動聲色地問，「如果是你呢？」
傑森，理所當然地：「如果是我，就在打擊罪犯的同時，改變哥譚的經濟布局。」
「……」
布魯斯回頭看了一眼薇拉。
接受過開放式的教育，在被薇拉帶著的這一年裡，小孩子提升了眼界，世界就完全不同了。
經歷了整整一年的薇拉專屬課程，傑森別的沒學會，卻在《文明六》等歷史教育游戲課上獲得了極大的提升。
傑森原本就足夠聰明了，在薇拉持續不斷的熏陶和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拋開之前的狹隘視角重新去看哥譚，反倒有了新的收獲。
小孩子想得很全面：
改變經濟布局，開拓新產業，增加就業，擴充教育，在政界進行資助……在維系這些的同時持續地打擊罪犯，在數十年後就能看見一個新的哥譚了。
說話中途，看見蝙蝠俠居然還當著他的面回頭去看薇拉，傑森嘴角微抿，原本奶氣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
「所以，想要挽救那個爛透了的哥譚，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買下韋恩企業。」
蝙蝠俠：「……」
眾人：「………………」
一個六歲的孩子，居然就能想到這樣的經濟計劃？
這一回，不僅僅是布魯斯看著薇拉了，所有學渣都情不自禁地望著薇拉，滿眼懵逼。
……薇拉，你到底是怎麼帶小孩的？
頂著一眾凶獸的豆豆眼，薇拉無辜地眨了眨眼，她若無其事地越過蝙蝠俠，把傑森抱了起來，微笑著親了親小孩的額頭，跟著附和道：
「好，等你長大我們就把韋恩企業買下來！」
這篤定的語氣，這肯定的承諾態度。
布魯斯：。
眾人：。
她是來真的！
她是真想把韋恩企業買下來！
第114章 天賦異稟
正聯所有人都知道薇拉對傑森小朋友有多看重, 和這對母子朝夕相處的克拉克更是對薇拉在這孩子身上耗費了多少心思一清二楚。
但是他們還真沒想到，薇拉這種放養式家庭教育的效果真有這麼可怕。
這個不滿七歲的男孩，一面仍然帶著哥譚街頭那股揮之不去的匪氣, 做決定時精准狠辣、動手時干脆果斷，表現得極為現實暴力；
另一面, 又因為薇拉這一年的教育和熏陶而拓寬了眼界，他能看見哥譚市隱藏在犯罪和黑暗之下的本質矛盾，他還能在經濟、政治、歷史、文化等諸多個領域有自己的見解。
他是真的懂，而且能真的能自己去思考。
在普通的七歲小孩還在哭唧唧地不想去上學時，傑森已經能以強大的自制力規劃好自己的學習和生活，他每天都能按時完成薇拉布置的任務, 剩下的時間就隨手玩玩《深淵》或者《文明六》等游戲。
然後他就把《深淵》裡讓高玩都痛哭流涕的第一大關卡給打通關了。
而且用的還是和蝙蝠俠本人雷同的方法。
在面對蝙蝠俠時，小孩子半點都不畏懼，他當然不知道面前男人的真實身份, 可正因如此, 他又在無意中戳破了布魯斯正在執行的計劃。
一方面，以蝙蝠俠的身份打擊罪犯, 壓制黑幫的行動，暗中幫助警署解決某些復雜的案件，維護哥譚的治安。
另一方面，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扶植新興產業增加就業, 靠開發新能源、整改傳統產業來轉型，對外不斷引入投資, 對內創辦慈善機構, 盡可能地推動教育改革和城市基礎建設, 然後是交通、醫療、娛樂、金融每一個領域。
為了挽救哥譚, 為了化解那些根本的矛盾, 男人真的是這樣做的。
不僅僅是作為義警，韋恩企業麾下的每一個分公司，都有布魯斯自己的考量。
他殫精竭慮、掏空心思用盡手段，從百萬富翁再到億萬富翁……所有人都認為布魯斯.韋恩只是想壟斷整個哥譚，可面前這個小小的孩子卻輕輕脆脆地說：
「想要挽回哥譚，韋恩集團才是最好的選擇。」
站在黑發藍眸的高大男人面前，同樣有著黑色頭發、青藍色眼眸的俊秀男孩下巴一揚，儀態良好得像個小少爺，卻又帶著揮之不去的老成世故。
他說：「我上我也行，你們等著看吧。」
他從哥譚最糟糕的淤泥中脫身而出，被帶往光明和榮耀，在溫柔和尊重之中見識過整個世界，卻在兜兜轉轉之間，仍然願意回首那片淤泥，一頭撞進哥譚這堵南牆。
某種未知的情緒洶湧而來，瞬間充盈了整個胸膛，沉痾已久的苦澀和痛楚頃刻之間就被攪散，他低垂下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這個眼神明亮而傲慢的孩子。
……就好像看見了一個未來。
在會議結束以後，薇拉照例抽出時間來替小孩子講解了課程，見傑森有些犯困，就干脆讓小孩睡到了自己的專屬辦公室裡。
屋子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簡單梳洗過的傑森臉上還帶著暖融融的紅暈，他鑽進被子裡，問床邊的薇拉：
「你打算什麼時候睡覺？」
小孩子藍綠色的眼珠子滴溜一轉，猶豫了一瞬，就佯做嫌棄地道：
「看在你把床讓我的份上，我勉強能把被子分給你一半。」
「不用勉強。」
薇拉一臉理解，「看在你這麼為難的份上，我今晚就不睡了。」
傑森：「……」
薇拉，溫柔微笑：「乖，我這是教你不要口是心非地騙人。」
傑森：……扯淡去吧！
沒等傑森臉色僵硬地想出別的說辭，薇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順嘴就舉例道：
「比如說，你因為對蝙蝠俠的偏見就鬧著說要搶他工作這回事就很容易翻車——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討厭蝙蝠俠？」
說到後面那個問題，就連薇拉都覺得有些好奇：
從聖誕開始，傑森和克拉克、哈爾、沙贊等人的關系都是肉眼可見的變好，可偏偏就是對最早和認識的蝙蝠俠依舊不假辭色，明顯不對付。
一提起蝙蝠俠，傑森原本就不爽的臉更加難看了，他白了薇拉一眼，沒好氣地回答：
「你就當我上輩子跟那家伙有仇好了。」
薇拉面不改色，她繼續保持溫柔的微笑表情，一指頭戳上傑森的小嫩臉，聲音輕柔：
「嗯？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傑森：「……」
「……好吧。」
滿腔的不爽頓時化為烏有，傑森像是泄氣一般，扭頭賭氣道：
「我並不喜歡蝙蝠俠，我也沒有對他抱有任何偏見……嘖，你就當我看不慣他那身審美糟糕、烏漆嘛黑的制服好了。」
他的確不喜歡蝙蝠俠，但是這種不喜歡，就是單純地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強行壓著他寫作業）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矛盾問題。
真要說起來，傑森對蝙蝠俠的成見，有一大半都來源他初次登場時對薇拉毫不客氣的審訊。
哪怕隔了一年，傑森迄今都能回憶起自己被吊在鋼梁上，眼睜睜地看著薇拉差點兒被一群混賬侮辱的場面，這個不可磨滅的記憶一直都被他反復地回憶，每一次都會引起濃烈的怒火和痛楚的無力感。
這種復雜的負面情緒，無法宣泄在薇拉的身上，更無法告知她，小孩子在無比的自責和難受之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絲對於蝙蝠俠的遷怒。
如果當時作為蒙面義警過來救援的人是『我』。
如果『我』能像蝙蝠俠那樣強大。
『我』根本就不會讓薇拉遭受那一巴掌，也根本就不會讓那鮑勃那種雜種碰她一下！
『我』本能比他做得更好，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這種隱約的想法其實也只是一種無力和愧疚心態之下衍生而出的正常反應——因為即便傑森再難受自責，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蝙蝠俠的出現，才拯救了薇拉和他自己。
兩相對比，與其說傑森看不慣蝙蝠俠，倒不如說是更厭惡自己的弱小和無能。
「而且，我也不是因為對蝙蝠俠有偏見就對揚言要搶他的工作。」
收斂某些復雜的情緒和回憶，傑森又翻了個身，他睜著眼睛望著薇拉：
「我是認真的。」
薇拉原本還在擺弄床頭燈的手倏然一頓，她側過頭，表情平靜。
「……什麼？」
「游戲裡的劇本是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吧？我在哥譚的時候，曾經遇見過一次——算了。」
傑森一語中的地道，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怕嚇到薇拉一樣，又閉嘴了。
「總之，你就當我是認真的就行。」
小孩子嘟嘟囔囔，翻了個身，頭埋進枕頭裡，聲音逐漸微弱，「……我有自己的計劃，你別管了。」
床頭燈發出暖融融的光，映照在傑森微紅的耳廓上，薇拉靜靜地望著床上的孩子良久，才默默起身離開。
她向來給與傑森足夠的尊重和自主權，小孩子既然這麼說了，哪怕是再危險古怪的問題，她也絕不多問。
只是，在走出辦公室，關上背後的那張門時，薇拉就好似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僵立在門邊，久久沒有動彈。
在安靜的走廊裡，她低下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任由散落下來的碎發擋住了那雙微微頜攏的眼睛。
薇拉之前為了這款游戲可以連續工作數天還精神奕奕，好像一個完全不會累的機器人一樣不停工作。
可是在這一刻，浮現在她臉上的神色，卻是真真實實的、鋪天蓋地的疲憊和脆弱之色。
看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漆黑身影，她背靠著木門，一手虛虛扣住木門把手，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露出一個苦澀卻溫柔的淺笑。
「電台編導拒絕讓你去給孩子們念睡前故事果然明智。」
面對迎面而來的蝙蝠俠，薇拉又重復恢復成了原本那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模樣，她歪了歪頭，戲謔道，
「要不然，你考慮一下學習理查德，將制服改成紅黃綠鸚鵡色？」
蝙蝠俠沉默地站到了薇拉的面前，並不表態。
或者說，他清楚地明白……此刻的薇拉並不需要他的回應，她只是在發泄罷了。
距離得這樣近，透過厚重的盔甲，他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她遮掩不住的疲憊和憔悴，他頓了頓，沙啞地道：
「那孩子很有天賦。」
傑森.陶德本來就是一個生而天才的孩子。
根據布魯斯的調查資料，他在街頭流浪的時候，遠比一般的小孩老道世故得多，他懂得如何和幫派合作，他懂得在能力暫時不夠時向科拿那種警察屈服，他懂得如何借力打力、狐假虎威……最重要的是，他明白反抗的重要性。
他的確有著空前的潛力和未來。
而從他玩游戲的方式來看，傑森又是危險的。
因為他曾經的經歷，導致他見慣了各種肮髒齷齪的手段和形形色色的惡人，在不知不覺之間，他自己的行為方式也會偏向於那些惡人，暴打NPC、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些都是極為走偏的行為，稍有不慎就容易誤入歧途。
他認可這個孩子的天賦，卻又不得不對此作出預警和防備。
在他之後，薇拉自然地開口接道：
「而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需要引導。」
她淡淡一哂，眯起眼睛，冷冷地反問：「談談？」
湖綠色的眸光明亮而冷冽地撞進對方深沉的藍眸中，薇拉雙手環胸，毫不怯弱地壓過去，氣勢洶洶、一往無前。
可明明是這樣無懼無畏的目光，布魯斯卻偏偏覺得她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正在不斷衝著他虛張聲勢地哈氣。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知道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沉默的對視之中，他們達成了一致。
……
第二天醒來之後，睡眼惺忪的傑森迎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經過一年的無數次面試，薇拉終於放棄了給傑森請個家庭教師的想法。
「上周面試的那幾個老師已經是瑪麗能找到的最後幾個人選了，很遺憾，他們並不能達到我的預期。」
她的話音剛落，還在床上打滾的傑森嘴角一勾，很明顯地露出了愉悅笑容，又很快收斂起來，勾著嘴角一臉哀嘆：
「真可惜，這就沒辦法了。」
很好，少個什麼不知所謂的家庭教師就少了一個大威脅！
顯然，本來就抗拒外人的傑森小朋友，在面對家庭教師這種會天天呆在他面前，能和薇拉朝夕相處的角色時，表現出來的抗拒幾乎是成倍增長的。
「其實不用家庭教師也可以，我能自己上網課。」
抱有這種抗拒和排斥心理，傑森理所當然地道，「你在過去的一年中不是做得很好嘛？」
「謝謝誇獎。」
薇拉笑眯眯的，「但是網課可不能代替一些實踐課——傑森，我可沒辦法帶著你騎馬或者踢橄欖球。」
家庭教育要求的當然就是全面教育，除開文化課、社會課之外，體育運動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她能夠完完全全教授傑森這些課程，也就不用耗費整整一年的時間來到處找專業家庭教師了。
傑森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怎麼？你該不會還想去其他州聘請老師吧？」
「啊，我已經放棄了。」
薇拉搖搖頭，狀似遺憾道：
「找不到合適的老師，你的體育實踐課也不能耽誤——好在正義聯盟最近比較閑，你願意在基地裡上課嗎？」
好似一個巨大的糖果蛋糕從天而降，傑森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什麼？」
小孩子以驚人的速度穿好衣服，衝到薇拉的面前來，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說——你是說讓超人、綠燈俠他們教我踢球？」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薇拉莞爾，輕柔地摸了摸傑森毛茸茸的小腦袋，默認了小孩的猜測：「你願意嗎？」
這還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
傑森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回想起平安夜當晚被超人和綠燈俠帶領著穿梭宇宙時的驚喜和刺激，他的心髒頓時砰砰亂跳了起來。
之前他口口聲聲說不喜歡銀河列車那都是騙人的，他和迪克一樣，在列車上都快高興瘋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最喜歡超人和綠燈俠，只是礙於薇拉在，不想給她添麻煩而不說罷了。
而現在，薇拉居然親自開口，說邀請超人和綠燈俠他們來陪他玩（教他體育課）！
傑森的嘴角都快翹到耳朵邊了，可縱使如此，回想起第一次見正聯時就被薇拉騙得夠嗆的慘痛經歷，小孩子還是非常謹慎地懷疑道：
「……不會有我不喜歡的家伙在場吧？」
蝙蝠俠那混蛋應該不會摻雜其中，又逼著我寫作業吧？
「怎麼會？」
薇拉一臉莫名，「又不是人人都有時間的。」
她這麼一說，傑森瞬間就反應過來：蝙蝠俠十分忙碌，自然沒時間來管他這麼一個小孩子的體育課。
想明白這點之後，傑森飛快點頭，忙不迭答應下來。
以驚人的速度洗漱完畢，小孩子抱著滿腔期待，跟著薇拉從工作室來到客廳，腦中浮想聯翩：
超人會帶著我踢球嗎？綠燈俠會制造新的籃球場嗎？我會騎上綠色的小馬嗎？我會在天上奔跑嗎？——不，上天肯定是必然的，說不定還有其他的驚喜……
被薇拉牽著手，滿腦子都是在天上飛的傑森飄飄然地來到了正聯客廳，在聽見薇拉說「好了，你要好好教導他」時，就下意識地抬頭，衝著老師們笑得露出八顆小米粒牙。
他看見了一座熟悉的黑色大山，大山頂端豎著兩只貓耳。
沒有超人，沒有綠燈俠，沒有其他超級英雄，只有蝙蝠俠。
只有……蝙蝠俠。
蝙蝠俠。
薇拉笑眯眯地抬起手，衝著小孩介紹道：
「乖，叫老師。」
……
……
從滿臉欣喜期待轉為猙獰扭曲用了一秒不到，大廳裡的唯二兩個大人聽見了正常六歲小孩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薇拉.塞納你又他媽騙我！！」
「我哪裡騙你了？」
薇拉好無辜的樣子：
「你自己昨天晚上親口說過，不喜歡的就是蝙蝠俠那身黑漆漆的制服呀，所以你看——」
說著，她順手從皮包裡摸出了一只口紅，趁著男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在他的盔甲上兩筆畫出一個小小的愛心，理直氣壯（厚顏無恥）地說：
「你看！這就不是黑漆漆了嘛！這套新盔甲的名字叫做『愛你愛你傑森愛你』，感受到你老師的心意了嗎？」
傑森：「……」氣得渾身發抖。
這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第115章 溫柔和不溫柔
天賦異稟的孩子反倒比普通孩子更難應付, 正是因為他生而天才，擁有不一般的天賦，才容易出問題。
像傑森這樣的, 不僅生而天才，還在薇拉的教導下越發通透機敏的孩子，如果沒人能在他飄飄然的狂妄期裡把這孩子給拉下來，讓他腳踏實地地走路, 熊孩子遲早會吃大虧。
更何況傑森明顯就對哥譚還有某些計劃和願景, 言辭之中不乏有取代蝙蝠俠、讓他退休（……）的傾向。
「真讓人意外，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讓傑森打消這種危險的念頭。」
哈爾有點驚奇。
他和薇拉共同建築銀河列車的時候就看出她有多麼在意傑森的安全問題了，結果薇拉面對傑森這種危險的想法居然完全不反對。
可是薇拉卻很淡定：
「他有他的人生, 跟我無關——我教養他，而不是控制他。」
哈爾沉默了一下，才輕輕地道：「……這樣啊。」
他神色復雜地離開了。
薇拉的話雖然說得冷冷淡淡，卻偏偏在確認了傑森的心思之後，驕傲如薇拉，第一次向蝙蝠俠低頭了。
曾經逼著蝙蝠俠承認自己在輿論方面的領導權、在眾人面前表現得無堅不摧極為強悍傲慢的薇拉，親口承認自己在這個方面不如布魯斯, 把孩子的教導權托付給了對方。
當然, 傑森並不知道薇拉為此付出了怎麼樣的讓步，他被薇拉的無恥氣得整整三天都沒理她, 肝都在痛。
……當然，這跟布魯斯在這三天裡把傑森訓得夠嗆、一點兒親子交流時間都沒留給小孩也有關系。
母子兩個明明都同時留在基地裡，但是除開必要的教學之外, 生氣的傑森倔強地不和薇拉說話, 在看見薇拉時也忍不住臭著一張臉, 和她展開了幼稚的「冷戰」。
前者每天氣得要死, 就等著某個騙人的大壞蛋首先服軟來道歉。
結果韋恩娛樂那邊臨時出事，在游戲宣傳方面出了巨大紕漏，薇拉急匆匆地趕過去救場了。
傑森：「…………」
和薇拉的諄諄誘導式貼心教導完全不一樣，蝙蝠俠的教育方式簡單粗暴至極。
他先是毫不留情地用武力值鎮壓住了熊孩子，然後毒舌冷酷地指出了他體能和各種認識上的不足和天真，最後就是枯燥無味的基礎體能訓練。
他抽出了不少白天的時間留在正聯基地裡把熊孩子鎮壓下去——結果整整三天，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場傑森大戰蝙蝠俠的精彩好戲。
布魯斯讓傑森早上六點就起床，傑森就敢早上五點半起來然後在床上裝機關嚇唬布魯斯；
布魯斯讓傑森進行基礎的體能測試，傑森就敢測著測著神不知鬼不覺地跑路；
布魯斯讓傑森學習最簡單的格鬥術，傑森就能在對打中用盡各種街頭流下三濫格鬥術氣死面前的老師。
不僅如此，他還會各種惡作劇……哈爾有一次無意間誤吃了傑森給布魯斯准備的三明治，下一秒就被三明治裡夾著的一整管芥末給辣哭出來。
可惜的是，傑森面對的對手是蝙蝠俠。
面對手段百出、毛病一堆還完全不配合的熊孩子，他見招拆招，應付自如，不動聲色地就把這些小手段給重新丟到了小孩自己身上，把傑森自己折騰得夠嗆。
……沒辦法，傑森再天才也還年幼，布魯斯一只手就能完全鎮壓住小孩了。
總之，在一開始的時候，這兩個哥譚男人（男孩）……對彼此都挺有意見的。
拋開像哈爾這樣誤入戰場的倒霉蛋，吃瓜群眾們表示這場大亂鬥真精彩，他們還能看一年。
最後，打圓場解圍的還是克拉克。
他倒不是因為傑森和布魯斯之間的不對付而出手的，他就是單純不希望小孩子再因為這個原因和薇拉鬧誤會。
在薇拉還在外奔忙游戲宣傳一事時，克拉克趁機找了個空閑時間，把傑森從布魯斯老師的手底下「借」了出來談了談。
超人的身份在傑森面前還是頂用的，他把小孩帶到了薇拉和布魯斯兩人經常合作工作的辦公室裡，鄭重其事地問：
「你應該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薇拉會跟正義聯盟扯上關系，還會天天在正義聯盟的基地裡工作吧？」
傑森很冷靜：「她是正義聯盟的公關負責人吧？」
傑森也不是傻子，在第一次被薇拉帶到正義聯盟基地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旁敲側擊地得到了答案，回去之後就查了查所謂的「公關」的含義。
克拉克笑著搖了搖頭。
「並不僅僅只是公關負責人那麼簡單。」
他頓了頓，像是回想起了什麼，眼神溫柔地說：
「真要說起來……是你的母親一手打造了正義聯盟這個品牌。」
一月中旬，大雪驟停。
整個華盛頓的天空變得晴朗起來，在太陽出來之後，融化的大雪反倒讓這座城市更加寒冷。
薇拉的高跟鞋穩穩地踩在融雪中，她的臉頰在寒風中凍得微紅，她用圍巾蓋住半張臉，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她的身後跟著喬爾和辛西婭，兩個年輕人明顯狀態不佳，臉上帶著明顯的慚愧和沮喪。
就在一天之前，他們因為游戲宣傳問題和某個游戲測評網站發生了一些摩擦，對方狡猾地在合同上做了點兒手腳，導致韋恩娛樂吃了大虧，說不定還要賠款。
薇拉得知了這個問題之後，就立刻趕了過去，代替喬爾和辛西婭他們和對方網站談判，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合同問題不說，還把游戲測評網站給坑了一把。
在這之後，因為投放在這個網站上的所有廣告都不能再用，薇拉又不得不另找方法，馬不停蹄地去尋找另外的自媒體和網站挨個詢問廣告承接問題。
自知犯了大錯的辛西婭和喬爾坐進車裡，望著駕駛座裡的薇拉，無不愧疚地低聲道歉：「對不起，塞納女士，是我們的失誤，真的非常抱歉。」
他們原本以為薇拉會生氣，卻沒想到正在開車的薇拉頭也不回，反倒像是非常習慣了一樣，淡定地道：
「沒事，作為新手，你們比某些人干得強多了。」
辛西婭&喬爾：「……」
這個『某些人』，該不會指的是……
「一年之前的時候，我們可是在這條路了上跌跌撞撞地摔了不少跟頭。」
正義聯盟的辦公室內，克拉克帶著笑意和懷念，向面露驚愕的傑森解釋：
「在成為超級七人組之前，除開蝙蝠俠之外，我們可完全沒有考慮過自身形像和公眾輿論會對外界和自己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至於蝙蝠俠——他考慮到了，但那僅限於他在哥譚作為獨行俠時的形像。」
「等等——」
傑森奇怪地打斷了克拉克，圓圓的眼睛中很明顯地透露出了一股茫然：
「什麼超級七人組？」
克拉克：「…………」
傑森逐漸反應過來：「超級七人組——說的是正義聯盟嗎？你們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稱號了？」
很顯然，他壓根就沒聽說過正義聯盟還有一個什麼超級七人組這樣的鬼名字。
話音剛落，克拉克像是徹底無語了一般扶額，心塞無力又忍不住嘟囔：
「……果然和薇拉說得一模一樣。」
時隔整整一年，通過傑森對於這個名字的反應，再度印證了薇拉當初斷然否決「超級七人組」這個名字的正確性。
「你應該知道一年多以前的華盛頓大戰吧？事實上，從華盛頓大戰結束再到正聯正式成立，我們一開始的名字不是正義聯盟，而是，呃……超級七人組。」
想想過去總覺得有點羞恥，可眼下，面對傑森茫然的臉，克拉克不得不捏著鼻子，又把這個搓到爆的名字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在那個時候，輿論對於我們可算不上友好。」
傑森不記得超級七人組，但是他隱約記得蝙蝠俠當初在哥譚的名聲好像挺差勁的：「是蝙蝠俠那家伙拖後腿了對吧？」
「不。」
克拉克笑嘆一聲，有點兒不好意思，「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的名聲在那個時候都挺糟糕的。」
見傑森明顯不信，克拉克想了想，索性把一年多以前薇拉初次給他們開會時向他們展示的公眾輿情調查報告給翻了出來。
在這份報告中，人們對超級英雄的支持率僅僅只有12%。
為了驗證這個數據，薇拉還曾經做過匿名調查——這些匿名調查的數據，眼下也呈現在傑森的面前：
「這些該死的超能人就該被逮捕！他們在華盛頓造成了多大的損失？這些損失全都是我們在支付！」
「超人？綠燈俠？閃電俠？……好吧，我不管他們自稱什麼，這些家伙需要政府和軍方的管制！他們就好像是被放進兔籠裡的財狼一樣，會把我們一個個殺死！」
「蝙蝠俠？不就是個蒙面怪人嗎？他自己就是哥譚最大的罪犯了，為什麼還要給他頒發榮譽勛章？」
「神奇女俠穿得好像一個蕩婦，我不想看見她出現在電視上，這會對女人們產生不好的影響。」
……
傑森瞪大了眼。
「怪胎」、「財狼」、「女表子」、「非人類」、「需要被管制」、「控告」、「涉嫌殺人」……種種惡毒至極的匿名評論從小孩子的眼前一個個滑過，他明顯受到了極大的震懾和打擊：
「……這些人說的是你們嗎？他們罵的是……超能人士？」
這些人瘋了嗎？
正義聯盟的大家全都是超級英雄，超級英雄怎麼可能會殺人、會做壞事？他們一直都在拯救世界好嗎？！
「那個時候的超級七人組僅僅算是『超能人士』，不是『超級英雄』。」
克拉克兩手一攤，表情無奈。
小孩子現在會這樣想，也只是因為他從接觸輿論開始，就一直在被無意識的引導——即是在被薇拉無意識地引導。
而在那個時候，沒有公關，沒有宣傳，沒有發聲渠道，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們的無辜和理念，是以所有人都厭惡、畏懼超級七人組——迄今為止，克拉克仍能記得特雷沃不斷地聯系公關公司，卻沒有一家願意承接正聯業務的凄慘場面。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公眾對於他們的稱呼從「超能人士」，變成了「超級英雄」呢？
——那個身穿米灰色西裝的年輕女人，踩著那雙黑色的尖頭高跟鞋，就這麼朝著他走來了。
那是個大晴天，她的身影在光影之中模糊不清，唯獨那雙清冷卻明亮的眼睛，在他的記憶力熠熠生輝。
克拉克笑了起來：「所以，薇拉來了。」
她出現在他們的世界中，這個滿懷惡意的世界因而有了光。
汽車引擎發動，薇拉刻意地等了等，聽見汽車車廂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她當即下車，敲打發動機的位置，伴隨著一聲輕輕的「喵嗚」聲，一只灰色的小貓驚慌失措地從地盤下方滾了出來。
小貓被雪水打濕，凍得瑟瑟發抖，路邊兩個正在閑聊的年輕姑娘同時驚呼一聲，其中一個立刻摘下自己的圍巾，不顧路邊的雪水跳過去，用溫暖的羊毛圍巾裹住小貓。
——這條羊毛圍巾來自正聯論壇發行的超英周邊產品，紅藍色的圍巾上，超人的Q版形像刺繡精致又可愛。
女孩一點兒都不在意小貓身上的髒污，她用圍巾裹住小貓，愛憐地輕聲哄勸：
「別害怕，放輕松，你安全了親愛的，這是超人哦，超人抱住你啦！」
她的同伴也飛快地摘掉圍巾把小貓保護起來——這條黑色的圍巾就是蝙蝠俠的同人周邊了。
「寶貝兒，還害怕嗎？你看蝙蝠俠來保護你啦！」
兩個女孩抱著貓朝街對面的寵物醫院走過去了，薇拉開著車，在容易打滑的馬路上慢慢地返回了韋恩娛樂公司。
屋檐邊的凍雪融化，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路邊的商家還有不少放著聖誕裝飾的，喬爾和辛西婭能清楚地看見那一顆顆聖誕樹上，掛滿了BANDAI公司出產的超英手辦——這些根據正聯論壇一日驚喜復刻出來的普通Q版手辦們正衝著路人露出甜甜的可愛笑容。
玩具店門口的街頭游樂場裡，有孩子抱著正常形態的正聯超英在門口玩耍，家長們含笑走在後面。
他們有的拿著綠燈俠手辦在空中晃來晃去，模擬著綠燈俠的飛行姿態；有的抱著蝙蝠俠的手辦愛不釋手，嘴裡還模擬著蝙蝠車出動時「嘟嚕嚕」的聲音。
還有一個中二孩子一手握著超人的手辦，一手做出超人起飛時的標志性動作：「超人！出動拯救世界！」
家長們紛紛大笑起來。
「寶貝兒，你想成為超人嗎？」
「哎呀，別提了，上次這孩子擅自過馬路差點兒被車撞了，還真是超人臨時路過救了他，他黏在超人的懷裡好半天都不肯下來……這小壞蛋！」
汽車繞過這個路口，一排長長的隊伍出現，沿著隊伍末尾開了幾百米，來到了一家漫畫店。
這家店大門完全敞開，排隊排了好幾條，店內人山人海，所有人的手裡都抱著偵探漫畫和正聯合作新發售的漫畫：《綠燈俠：永不言棄》
漫畫店的門口就張貼著大大的海報，海報上，綠燈俠手握成拳，衝向暗黑天際翱翔的畫面給人以極大的視覺衝擊力，幾乎所有的路人都忍不住抬頭看一眼，微笑著離開。
所有搶到漫畫的人臉上都掛著欣喜的笑容，幾個高中男生抱著漫畫走出漫畫店，腳步生風，大聲討論：
「綠燈俠就是最強大的超級英雄！不服來辯！我可是親眼見過綠燈俠打倒我家附近的銀行劫匪的！綠燈俠——無所不能！」
「切！你把超人放在哪裡了啊？超人才是人間之神！世界上最強的英雄！」
「不不不，我覺得是沙贊……」
少年們大笑打鬧著從酒店門口跑過，幾個站在酒店門口看手機的女孩子們紛紛露出嫌棄的表情。
她們倒不是對少年們的行為有所排斥，而是……
「我就覺得閃電俠是世界上最溫柔、最善良的超級英雄，超人綠燈俠他們當然好，但是真要說起來，還是閃電俠最好嘛！」
「對對對，閃電俠和蝙蝠俠是我最喜歡的兩個超級英雄——等我長大我就要嫁給他們中的一個。」
「……我覺得你是同人文看過了，蝙蝠俠才不可能娶你呢！」
幾個姑娘們站在酒店門口，就是為了給各自手機裡的閃電倉鼠過主線劇情，提起各自的倉鼠，都忍不住傻乎乎地笑起來。
公園的方向飛起的巨大風箏是超人的圖案，遠遠望去，就好像是真正的超人緩慢飛過半空一樣，引起了一片驚呼，小孩子們咯咯噠噠的笑聲傳得很遠。
牆角邊，有人穿著蝙蝠俠的COS制服，懷中抱著慈善基金會的捐款箱，替孤兒們募集捐款，每一個路人都忍不住上前募捐，順手摸摸「蝙蝠俠」那兩只豎起來的貓耳朵。
十字路口的紅燈下，一聲尖利的「抓小偷」響起，路邊的數個路人齊齊回頭，爭先恐後地朝著搶劫犯撲了過去，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警察飛快地趕到把人拷走：「得虧你是被熱心路人抓住的，老兄，你要是撞上了超級英雄，你就得上報紙了，懂嗎？！」
再過一個路口，一群手拿著「支持《女兵權益保護法》」巨大招牌的示威者們正在面對白宮靜坐示威，在他們中，幾個女孩在大冬天裡穿上了神奇女俠的制服，她們高舉手中的招牌，眼神明亮而有神，帶著某種使命般的信念。
所有人都明亮、耀眼，這個世界好像一片璀璨的星河，無時無刻不在熠熠生輝。
坐在車裡，辛西婭愣愣地望向窗外，她的目光從微笑著的路人們和無處不在的超英痕跡上劃過，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汽車裡開著廣播，電台主持人正好在談論最近引起熱議的「超人和閃電俠為你講故事」的專欄節目，在主持人絮絮叨叨的誇獎下，一直望向窗外的辛西婭突然紅了眼眶。
回想變種人的處境，辛西婭忍不住感慨：「……這個世界，對待超級英雄真溫柔呀。」
透過後視鏡，看見兩個變種人懵懂而充滿希望的神色，薇拉略一側頭，勾了勾嘴角。
「……啊。」
薇拉說。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溫柔。」
「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溫柔。」
克拉克低著頭，摸摸傑森的腦袋，他看著總算是得知了薇拉曾經做過什麼、因而震驚錯愕到了極點的男孩，輕輕地解釋：
「只是……薇拉.塞納親手塑造出來的世界很溫柔。」
來回奔波之後，薇拉把車停在韋恩娛樂公司的門口，在目送辛西婭和喬爾兩人平安回公司之後，她才閉了閉眼，用手按了按眉心。
忙碌了一天，太陽即將下山，寒風逐漸變強，頭暈腦脹的薇拉索性站在風裡活動了一下手腳和僵硬酸痛的脖頸，這才准備開車返回正聯。
在側身的一瞬，她的動作頓住了。
不遠處的昏暗森林中，克拉克和傑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在車燈的光線照射之下，拖出了一大一小兩個長長的影子。
薇拉愣了愣，剛要皺起眉詢問克拉克是不是帶著熊孩子翹課了，卻突然被一團軟軟的炮彈撞了個滿懷。
渾身裹得像只粽子一樣的小孩子惡狠狠地撲進了她的懷中，薇拉下意識地蹲下來，反手抱住傑森，略一挑眉：「這是怎麼了？」
傑森把頭埋進薇拉的胸口，不說話。
「蝙蝠俠欺負你了？」
小鴕鳥搖搖頭。
「你又不好好上課，偷偷摸摸翹課了？」
小鴕鳥又搖搖頭。
見傑森怎麼都不說話，只是堅決地抱住她死活不撒手，薇拉只能抬起頭，看了一眼克拉克。
克拉克也笑著搖頭，深邃的藍眸中好像有光一樣。
「沒翹課，就是想你了。」
他若無其事地說，衝著薇拉伸出手，「我帶他一塊兒接你回去。」
薇拉：？
「正義聯盟是世界上的第一個超級英雄聯盟，別說是薇拉了，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應該以怎麼樣的形式存在，應該以什麼樣的模式運行。」
正是因為從未有過，所以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溫柔，它險惡、危機四伏、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可怕而黑暗的——這個世界對於超級英雄的所有溫柔和善意，都是薇拉親手編織引導而來。」
正義聯盟的英雄們很強大，強大到能保護世界，但是又很弱小，弱小到連一個薇拉.塞納都保護不了。
他們也無奈，他們也迷茫，他們也曾經被迫屈服於這個世界的規則，他們也曾撞得頭破血流。
輕描淡寫地略過薇拉曾經經歷過的種種敵意和危險，克拉克望著已然呆住的傑森，語氣逐漸鄭重起來：
「別怪薇拉把你交給蝙蝠俠——以薇拉的驕傲，如果有一丁點的可能性，但凡她能在自己的領域裡保護你，就不會折損自己的驕傲去拜托蝙蝠俠了。」
她那麼驕傲一個人，只有為了你，才會低頭去拜托別人啊。
有超人在，連車帶人運回基地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三個人同時返回基地，剛好撞上了守在門口的布魯斯陰沉沉的臉。
——顯然，對於克拉克強行把自己的學生帶走的行為，他是有所不滿的。
見薇拉正因為白天的事務給瑪麗打電話商談，布魯斯皺著眉，對傑森嚴肅地道：
「如果你總要在格鬥基礎中耍那些不入流的小聰明而不去正經學——」
「我學。」
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傑森突然開口。
沒料到小孩的態度會突然變得如此配合，布魯斯頓了頓，才道：
「希望你承諾的時限比我想像的長。」
站在旁邊圍觀的克拉克：「……」
一個冷淡毒舌一個脾氣暴躁，你倆天天吵架果然是有理由的。
好在傑森這會兒也沒計較布魯斯的毒液，他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望向面前的兩個超級英雄，一字一頓地道：
「我會好好學——既然你們都做不到保護好薇妮莎，我來就行。」
在超人的解釋和勸解之下，傑森心中對於薇拉的悶火消失得一干二淨，與此同時，那股本來就暗藏在心中的念頭熊熊燃燒，迅速膨脹起來，思維徹底走偏。
——正義聯盟的超英們，包括蝙蝠俠在內，全都不靠譜。
傑森是這樣想的：
如果是他，如果他長大了，他肯定能在這樣危險的世界裡保護好薇拉。
布魯斯：「……」
布魯斯幽幽看向罪魁禍首克拉克。
「……」
被布魯斯的詰問目光這麼一看，克拉克有點兒汗顏地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
可就是他這個無言以對，明顯是無奈又帶著一絲不信任的表情，徹底激怒了本來就心緒敏感的小狼崽。
傑森的雙眼一瞬間銳利了起來，他一撇嘴，斜著眼看了克拉克和布魯斯兩人一眼，不屑道：
「我本來就能做到很多你們做不到的事了好嗎！」
克拉克好脾氣地嘆氣：「……願聞其詳？」
「比如……」
傑森盯著兩個大男人看了幾秒，眼珠子一轉，當著兩人的面跑到了薇拉那邊。
就在兩人都以為傑森這熊孩子要告狀或者和薇拉道歉時，熊孩子仗著薇拉正坐在沙發上和瑪麗通話，呲溜一下鑽進了薇拉的懷裡。
他坐在薇拉的膝蓋上，遙遙看向這頭的超人和蝙蝠俠，得意地揚起了下巴。
——我能坐薇拉的腿上粘著她，你們能嗎？
我能從早到晚白天夜裡粘著她保護她，你們能嗎？
下一秒，沒等傑森嘚瑟完，薇拉一邊打電話，一邊順手抱住傑森，給了他一個輕柔的額頭吻。
克拉克：「……」
布魯斯：「……」
第116章 超級碗[上]
《正義聯盟：深淵》主打的是解謎, 游戲裡的公民市總共分為了七個區域，每個區域對應了一個新的超英，蝙蝠俠的墮落街區只是第一個, 而只有完成了蝙蝠俠劇情的所有關卡, 才能解鎖下一個區域。
而對於大多數沒有真實接觸過哥譚、沒有真正戰鬥意識的玩家來說, 光是通過蝙蝠俠劇情第一大關卡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了。
諸如布魯斯和傑森這樣隨隨便便打通關的人當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通關手段，諸如文森一類的高玩還在自閉地卡關，沒有攻略，導致所有玩家基本都在卡關, 被游戲NPC玩得痛哭流涕。
可縱使韋恩娛樂每天要收到無數個玩家投訴, 官方也依舊沒有調低游戲難度的想法：通關的辦法明明有那麼多, 只要攻略組的高玩找出一種攻略方式並發布出去，絕大多數玩家還是有通關把握的。
更何況, 一個區域就是對一個超級英雄的形像宣傳，以薇拉的手段，當然不可能讓蝙蝠俠和接下來會解鎖的神奇女俠撞車。
韋恩娛樂裡的年輕變種人們是第一次經手這樣的案子，薇拉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培養這群年輕人的身上，她親自帶著喬爾幾個人把他們之前犯過的小錯誤梳理了一遍, 又讓瑪麗整理了一份額外的資料檔案分發給他們。
有過被騙的經歷, 又有薇拉和瑪麗這麼從旁指導，喬爾和辛西婭這群年輕人總算是褪去了之前的青澀稚氣，有了一點兒職場社畜（…）的樣子。
他們總算是從一開始的被動接受命令，轉而變成了現在的主動考慮正聯的宣傳模式。
比如說, 在喬爾笑嘻嘻地提交過來的報告中, 就提出了一個在這個時期非常有意思的關鍵宣傳點：
——超級碗。
所謂的超級碗, 並不真的是什麼碗, 或者是什麼美食節目, 而是美國職業橄欖球大聯盟的年度冠軍賽的別名。
這場一年一度的比賽，每年都會在一月底或者二月初舉行，在今年，則是定在了二月的第一個周末。
如果真要給超級碗這個比賽一個定義，那大概就是「美國版春晚」了。
不身處美國，恐怕無法了解美國人對於美式橄欖球的狂熱追隨——這種對抗性極強、全程都是激烈身體衝撞的接觸性=運動的項目全程展現出的那種野蠻、強橫，才最符合絕大多數人對於「競技體育」的概念。
什麼智謀、什麼微妙的技巧，他們要看的就是衝撞、汗水、血性、你死我活，總之莽就完事了。
對此，鋼骨本人是深有體會的。
在成為現在這樣的半生化人之前，維克多.斯通本來就是一名出色的橄欖球明星運動員，在那個時候，他的目標就是站在超級碗的賽場上，還因此和父親產生過激烈衝突。
當然，現在成為鋼骨之後再去打橄欖球就是作弊了，但是這也不妨礙他和全美大多數人一樣，對超級碗期待滿滿——他甚至還提前訂了超級碗的門票，就等和沙贊一塊兒過去看了。
不僅是現場門票訂購艱難，超級碗比賽在多年以來都是美國收視率最高的節目，它甚至可以被認定為是一個全國性節日，只比感恩節和聖誕節差那麼一丁點。
尤其是超級碗的中場秀——奧斯卡和格萊美兩個加起來還沒有超級碗中場秀的高。
況且，它還不僅僅只在美國國內流行，而是世界知名。
喬爾想的就是利用超級碗這個比賽節目的廣告來宣傳《正義聯盟：深淵》這款游戲。
舉辦如此盛大的比賽，收視率如此之高，能在這個賽事上登場的廣告自然能獲得足夠的關注——事實上，在這麼多年以來，全美上下的各個領域對於超級碗廣告的爭奪就沒有停止過，諸如可口可樂、瑪氏、微軟、亞馬遜、谷歌等知名品牌更是對超級碗廣告勢在必得。
就連當初沃克總統競選的時候，都曾經在超級碗上投放了兩支沃克自己的競選宣傳廣告，從他後期飆升的支持率來看，效果拔群。
當然，超級碗廣告的費用也是水漲船高，在沃克投放廣告那一年，它的價格就已經炒到五百萬美元三十秒了。
這麼多年發展下來，超級碗廣告已經成為了一種非常有意思的文化了，對於廣告業內人士來說，自己參與制作的廣告能在超級碗上播出，就是一枚職業履歷表上的光榮徽章了。
薇拉就曾經參與過超級碗廣告的制作，還不止一個，是以在見到喬爾這份獻寶一樣的提案時，她頗有些無語。
……傻孩子，這些都是她們當年玩剩下的東西= =
「現在是一月中旬，你的這份提案來得太遲了。」
超級碗在二月初舉行，它的大多數廣告位都會在去年的十一月份左右就被搶售一空。
現在再去向NFL購買那僅剩的幾個廣告位，花費的價格要比去年十一月的時候要高出幾倍，對方肯定會坐地起價。
況且，留給喬爾他們的准備時間也不多。
一般來說，拿到廣告位的企業都是從去年十一月開始（甚至更早）就准備視頻廣告了。
「我和辛西婭他們的能力能在現場模擬出真實的《深淵》游戲畫面，我們為此已經排演過數遍，不會出紕漏的。」
喬爾不以為意，他翻開策劃案，向薇拉解釋，「我們已經聯系好了一家專業的舞台設計工作室，等結束以後把現場的模擬畫面推給他們，掩飾我們的變種能力。」
經歷了這麼多培訓和教導，喬爾顯然成長不少，也學會了如何合理巧妙地應用他們的變種能力。
他在策劃案中，為薇拉描述了一個《正義聯盟：深淵》的游戲場景復刻到超級碗賽場上，讓所有人都經歷一次驚險刺激的戰鬥場面的壯觀畫面，基本超越了現有的一切舞台科技展示效果。
可以想像，這個由變種人能力作弊搞出來的廣告一旦被真正投放到賽場上，造成的轟動性視覺效果絕對空前絕後，碾壓所有視頻廣告，讓所有人都能深深記住《深淵》這個游戲。
喬爾條理清晰地道：「蕾拉她們計算了預算，之前投放在游戲測評網站的合約作廢，我們認為多花一點錢在超級碗上投放廣告算是個應急選擇。」
顯然，變種人們還在因為之前被騙一事而耿耿於懷，想在超級碗上揚眉吐氣補償回來。
見喬爾已經把所有的方面都考慮到了，薇拉嘴角微微一勾，並不多言，而是輕描淡寫地指出了喬爾方案裡的幾個漏洞，就點頭讓他放手去做了。
等到獲得首肯的喬爾眼神亮晶晶地走出去，留在辦公室裡的薇拉才恢復了原本懶洋洋的模樣，她一手托著下巴，瞥了一眼剛剛從窗外飛進來的超人。
薇拉對著喬爾這些變種人還算客氣，面對克拉克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了，她斜眼看著聽見了一切的男人，揶揄地拉長了聲音：
「懷念過去嗎？肯特先生？」
——喬爾這幅興衝衝的稚嫩模樣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質，幾乎和一年之前的克拉克.肯特一模一樣了，唯一不同的就是當初的克拉克比喬爾還要衝動耿直一些。
克拉克也笑了起來，他望向門外那群獲得首肯之後飛快忙碌的變種人，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懷念和羞赧。
他對著其他人都能正經自持、冷靜淡然，對著熟知自己黑歷史的薇拉卻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借著喬爾的策劃案轉移話題：
「你這是讓那孩子再接受一次打擊？」
當年的實習生，現在的職場老手——對於傳媒界和商界彎彎繞繞都熟悉不已的克拉克.肯特一眼就看出了薇拉的用意。
眼下，這個手段無比成熟的男人正一臉無奈地望著面前坐著的女孩，見對方不置可否，忍不住為喬爾鞠了一把同情淚。
沒事，被大魔王坑著坑著就適應了……應該？
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一如克拉克的猜測，帶著被修改過的策劃案興衝衝跑掉的喬爾和其他開始行動的變種人們，在幾天之後，就集體耷拉著腦袋回來了，一副被社會毒打過的凄慘模樣。
……他們成功地搞出了策劃案、成功地解決了預算問題、成功地聯系好了NFL廣告部門——最終，卻倒在了最後的拍賣競爭中。
在一月中旬這個時間點，NFL的手頭上還有六只廣告的名額，按道理來說，以喬爾他們事先算計好的價格來說，即便NFL漫天要價他們也能承受。
可萬萬沒想到，喬爾他們這邊剛剛有所意向，結果另一邊就莫名其妙地冒出了數個和韋恩娛樂展開競爭的企業，一下子就抬高了基礎價格，在原本就嚇人的天價上多次加價，導致喬爾眼睜睜地看著最後的幾個商業廣告位被一一拍走，一無所獲。
去NFL買了個寂寞回來，空手而歸的喬爾怎麼都沒想到：他們什麼都算好了，卻又在最後關頭因為預算不夠而沒有拍上！
這特麼的……這群突然冒出來的對手有點毛病吧？
要是普通競拍也就算了，像漢默工業這種已經購買過一只商業廣告的還跑到這裡來湊熱鬧，這不是純粹攪局嗎？！
見所有年輕變種人都是一副晴天霹靂、不可置信的模樣，喬爾更是完全自閉，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對著薇拉躲躲閃閃不敢答復，克拉克更想嘆氣了。
這群孩子……還是太純潔了。
他們光是考慮到了預算和現有的競爭對手的問題，怎麼就沒想過他們想要推銷的游戲是有關於正義聯盟的呢？
商場如戰場，正義聯盟如今算得上是個巨大的香餑餑，本來拿到了正聯授權的韋恩娛樂就是眾矢之的、引人嫉妒眼紅，喬爾這幫年輕人一沒人脈兒二沒談判技巧，就怪不得有人趁機踩韋恩娛樂，讓這群小年輕的計劃胎死腹中了。
之前的游戲測評網站合同就是個陷阱，一下子暴露了韋恩娛樂內部人員的底氣不足和應對無能。
也正是如此，現在的超級碗商業廣告競拍也就被人做了個局——光從韋恩娛樂能搞出超越其他游戲公司的《倉鼠飼養手冊》和《深淵》就知道這家公司的潛力，不趁這種時候踩他們什麼時候踩？
更何況，正義聯盟也是有敵人的，像賈斯汀漢默那種家伙，絕對就是抱著給正義聯盟使絆子的想法才這麼干的。
對此，克拉克和薇拉早在一開始就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在喬爾他們的廣告策劃徹底宣告失敗時，仗著強橫的經濟實力和人脈關系拿到兩支商業廣告位的賈斯汀.漢默居然還特意打電話打到了布魯斯這裡，對著布魯斯.韋恩假惺惺地道了個歉。
「真是不好意思，韋恩先生。」
電話裡，賈斯汀的談吐溫和有禮，滿腔都是虛偽的歉意，
「早知道你們韋恩娛樂要爭取超級碗的商業廣告位，我就不去參與競拍了……誒！」
話裡話外，明擺著就是在奚落韋恩娛樂辦事不利，連一個小小的競拍都會出紕漏，挑撥離間，刻意地讓布魯斯誤認為喬爾他們能力低。
布魯斯還沒說話，賈斯汀故作哀嘆地道：「誒呀，我還是非常期待韋恩娛樂為正義聯盟制作的商業廣告的——看在薇拉.塞納的份上，要不然，我把那支廣告位讓給你們？」
你要是願意為了一只廣告開口求我，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這番話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估計早就被氣炸了肺，但是放在布魯斯身上，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呵呵。
簡直是個大傻子。
看在人設份上，「布魯斯.韋恩」只能冷哼一聲，禮貌卻生硬地拒絕了賈斯汀，把電話給掛了。
誠然，縱使布魯斯本人懶得理會，這個消息傳到韋恩娛樂，還是讓變種人們氣得渾身發抖，真恨不得衝過去，用各自的變種能力教賈斯汀這樣的小人好看。
不僅生氣，他們還愧疚：本來就是他們出的紕漏，結果被惡狠狠嘲諷的卻是韋恩先生和薇拉。
倒是薇拉老神在在，還不忘安慰一臉快氣哭模樣的蕾拉和辛西婭：
「你們的預算只有那麼多，再加上賈斯汀那群人的手段，你們被驢得不冤，記住教訓就行。」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蕾拉和辛西婭就更愧疚了。
「這樣吧。」
薇拉笑眯眯的拿出了幾張超級碗的內場票，還嫌不夠地補刀了，「我請你們去現場看比賽？」
變種人們：「……」
光是聽見「超級碗」這個詞都覺得有種吐血扎心的感覺好嗎！
在大家復雜又心塞的抗拒裡，唯一一個答應和薇拉一塊兒去看比賽的就只有喬爾了。
他雖然在競拍中失敗了，但是抱著一股不服輸的心氣，還是想去現場看看超級碗開幕式裡的那些廣告。
青年咬牙切齒：「我就不信賈斯汀.漢默那幾個家伙能同時制作出兩支優秀的超級碗廣告！」
抱著這種心思，在超級碗開幕式前一天，喬爾就跟著薇拉一塊兒飛往了邁阿密。
這一屆的超級碗就在邁阿密的硬石體育館舉行，為了保證收視率，選在了白天中午舉行，但是薇拉和喬爾兩人還是早早地來到了體育館門口排隊入場。
不得不說，幾乎從小到大都是在澤維爾學院長大的喬爾，還真沒有見識過這樣人山人海的大型集會。
僅僅是上午，硬石體育館周邊的所有道路就已經全線封鎖，汽車堵到了幾個街道以外，無數人像是水流一樣一致地朝著體育館的方向彙集而去，路邊還沾滿了不少小販，向路人兜售爆米花、熱狗、應援旗、望遠鏡等看比賽專用物品。
體育館的門口更是熱鬧非凡：成千上萬的球迷身穿著相應的應援隊服、手中拿著各色招牌和旗幟整齊有序地排隊，有的人抱著無數零食，有的人扛著巨大的旗杆，還有不少人是拖家帶口，牽著孩子帶著妻子一塊兒前來觀看比賽的。
被無數熙熙攘攘的人群包裹，好不容易進入了內場，磕磕絆絆地找到了座位，坐在一群狂熱的球迷中間，喬爾舉目遠眺，望向周圍偌大的球場和不斷湧進來的觀眾，忍不住沮喪地嘆了口氣。
「又怎麼了？」
坐在視線最好的內場地段，素來討厭吵鬧還潔癖的薇拉倒不介意周圍擠擠攘攘吵吵鬧鬧的環境，和其他人不同，她的手裡拿著的不是零食，而是一個平板電腦。
在聒噪的笑鬧聲中，她一邊在平板電腦上敲敲打打，一邊好笑地問喬爾：
「還在生漢默的氣？」
「……有一點吧。」
喬爾神色復雜地看了看現場熱鬧的場面，他低下頭，捂住臉，小小聲地回答，
「主要是，真正接觸到這個現場，就更遺憾了。」
這樣一個堪比種花家春晚節目的巨型賽事，這樣一個獲得全世界關注的機會，就在他的疏忽大意之下，從韋恩娛樂的手中溜走了。
他們本來可以向現場所有人展現出最精妙絕倫的廣告的。
他們本來可以向這個世界進一步展示《正義聯盟：深淵》這款游戲的。
他們……本來可以讓正義聯盟的名聲更進一步的。
他們本來可以，卻沒有做到——這才是喬爾最為遺憾、愧疚之處。
他悶悶地道：「錯過了這個機會……正義聯盟又要等明年才能站在這個舞台上了。」
這個飽含遺憾和難受的回答幾乎完全被周圍的笑鬧聲蓋過了，但是薇拉卻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眼看著開幕式的時間將近，薇拉終於放下了平板，轉而看向了喬爾。
迎著喬爾低落的雙眼，她略顯驚奇地一挑眉，輕描淡寫地反問：
「誰告訴你……正義聯盟就沒機會出場了？」
第117章 超級碗[下]
二月的第一個周末, 超級碗星期天，1.5億人同時打開了電視，像過去數十年那樣收看超級碗比賽, 他們和現場的所有球迷一樣滿懷期待, 這份期待不僅僅在於比賽, 還在於超級碗上將會展示出來的諸多商業廣告和盛大的中場秀。
——今年的超級碗上，會有哪幾只商業廣告脫穎而出，又會有什麼神秘的明星歌手來到中場秀呢？
賈斯汀.漢默也是其中一員，趁著假期, 他也和全國大多數人一樣, 坐在家中打開電視收看超級碗。
當然, 他主要就是想親眼看看自己買下的那兩只廣告的投放效果，好方便他在日後對韋恩娛樂和正義聯盟冷嘲熱諷。
——真是不好意思, 你們正義聯盟的廣告被我搶走了，出風頭的是漢默集團，獲得關注的也是漢默集團。什麼游戲，什麼正聯，都給我滾到明年去！
眼看開幕式開始, 電視中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第一支廣告, 賈斯汀光是想像一下此刻布魯斯.韋恩和薇拉.塞納的臉色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陣越來越大的囂張笑聲在空蕩蕩的別墅中回響，聽見第一支商業廣告的音樂聲，賈斯汀一邊笑一邊抬起頭看屏幕，卻在看清屏幕的下一秒直接僵住。
大笑聲像是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尖叫雞一樣戛然而止, 賈斯汀無意識張大了嘴, 不可置信地死死瞪著那支作為超級碗商業廣告首發出場的視頻廣告。
這第一支廣告, 來自耐克公司。
可是, 讓包括賈斯汀和喬爾在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
明明是耐克公司的商業廣告, 可出現在視頻中的，卻是超人那標志性的「S」標志！
耐克公司標志性的勵志音樂響起，一個身穿著超人披風和制服的孩童出現在了大屏幕中，他的手中抱著一個橄欖球。
伴隨著橄欖球的不斷變化，穿著超人制服的孩童開始向前奔跑，他腳下的土地和身後的場景瘋狂地變換，從硬石體育館開始，穿過整個邁阿密，飛躍整片海洋，他輕輕一躍，就像超人似的來到了半空，他抬起雙手，整個世界都抬頭仰望——
電視機前，1.5億觀眾同時死死地望著電視屏幕，硬石體育館的現場，兩千萬觀眾同時仰起頭，熱切地看向屏幕。
下一瞬，電視機前的人和體育館現場的人同時歡呼起來！
音樂忽而激烈地燃燒起來，在突然尖銳敲響的鼓點中，身著超人制服的孩童身影拉長，當今最為出名的明星橄欖球運動員出現在了屏幕中，他依舊穿著那身超人的制服，把手中的橄欖球以最標准的動作投向遠方——
「轟」地一聲脆響，電視機前的賈斯汀摔碎了手裡的酒杯。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裡不斷閃現的超人標志和制服，咬牙切齒地詰問助理：
「不是說正義聯盟這次沒有搶到任何廣告位嗎？現在你告訴我！這他媽的是什麼？為什麼正聯的超人會出現在耐克的廣告裡！」
電話那頭，助理耗費了一點兒時間才從業內人士和NFL得到准確的訊息，吞吞吐吐地回復道：
「老板，這是、這不是正義聯盟的廣告，正義聯盟的確沒有搶到任何廣告位——可是，可是別的品牌有廣告啊！」
「……什麼？！」
體育館的內場座位上，在無數舉手歡呼的觀眾中，張著大嘴、好似下巴就要脫臼一樣的喬爾就顯得格外醒目了。
他傻乎乎地望著大屏幕上的廣告，楞了好半天才機械地轉過頭，結結巴巴地道：
「塞、塞納女士，您這是、這是買下了……」
你居然買下了耐克的廣告？？？！
「正義聯盟可沒花錢干這種事。」
薇拉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道，「正義聯盟當然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打商業廣告，但是鑒於之前的品牌合作關系，將正聯IP借給某些品牌使用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正聯是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打廣告，但是架不住有些品牌對正聯超英的形像趨之若鶩啊。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正義聯盟的品牌人格是『英雄』，根本就不用過多造勢或者宣傳，他們存在的一天，就永遠都是超級英雄。」
「而同樣的，在十二種品牌人格中選擇『英雄』人格的又不僅僅只有正義聯盟，像耐克、尊尼獲加、維克多體育等大型品牌，他們的人格內涵同樣是對抗不公、追尋美好的『英雄』。」
說著，薇拉斜睨了喬爾一眼，輕輕地反問：
「你說，是這些品牌需要正聯來打廣告，還是正聯需要他們呢？」
喬爾如遭雷擊。
正在兩人談話之間，獲得萬眾歡呼的第一個耐克廣告已經過去，第二個廣告出現之初，就為眾人展現了一道令所有人都萬分熟悉的綠光。
那是綠燈俠的標志。
那是谷歌的廣告。
谷歌的廣告……是以綠燈俠的個人形像和意志為載體的！
巍峨而恢弘的音樂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喬爾腦中瞬間靈光閃過，他不可置信地道：
「所、所以說，塞納女士，您該不會是——」
薇拉.塞納該不會是早在十一月份的時候，就已經把主意打到了超級碗上了吧？！
從這些視頻廣告的制作時長來說，她應該是在十一月以前就在密切關注超級碗廣告位了，可是她選擇的辦法不是購買單個廣告位，而是說服所有購買廣告位的商家再和正聯的「英雄」合作！？？
薇拉衝著喬爾微微一笑：
「認真看廣告，好好學，喬爾。」
這算是默認了喬爾的猜測。
——她在去年十一月份忙碌成那樣，廢寢忘食到險些猝死，除開和偵探漫畫、電視台扯皮之外，就是在做這些事啊。
看中正聯IP、慕名而來的品牌絡繹不絕，她當然能做到這一步。
喬爾整個人石化當場。
在賈斯汀開始氣得掀桌砸電視的同時，超級碗的商業廣告還在繼續播放。
第一個是耐克廣告，以超人的形像和無數個知名球星同時制造了一個「永不言棄」的世界，給了觀眾以無限的視覺刺激。
第二個是谷歌廣告，以綠燈俠「塑造一切」的能力暗指網站的無所不能無處不在，以神秘而恢弘的宇宙代指了每個人的內心，引得人們的無限回味。
第三個是亞馬遜廣告，以閃電俠的星際穿越為題材，搭配可愛的Q版動畫和擔任快遞員的倉鼠形像，塑造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開懷大笑的童話故事，讓電視前的孩童和養育倉鼠精的玩家們激動不已。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每一個廣告都或多或少地借用了正義聯盟的形像，每一個廣告都各自采納了超英的某個有意思的特點，每一個廣告都在宣傳正義聯盟的同時，突出了各自品牌的獨特形像。
每個廣告都有自己品牌的核心內核和品牌概念，可是接連整合下來，又完完全全暗含了正義聯盟的品牌內核——他們追求真理，他們追求正義，他們追求自由。
他們不斷向前，他們從不放棄。
正如歷屆每一期的超級碗廣告一樣，這一屆的所有商業廣告都精彩得出奇。
拋開一小部分不合時宜的廣告之外（比如漢默集團的廣告），幾乎每一只廣告都有各自的奇思妙想，每一只廣告都在向這個世界宣揚正義聯盟。
……簡直就是一場正義聯盟的個人廣告秀！
喬爾已經震驚得不想說話了，別說是他了，就連守在電視屏幕前的其他變種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滿眼懵逼：
居然……還能這麼玩嗎？？？
薇拉.塞納女士到底是什麼神奇的生物啊？
她怎麼就有那麼大的人脈能找到這些品牌？她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去一一聯絡這麼多個商家？她怎麼會那麼精准地預測到哪些品牌對超級碗廣告感興趣？她怎麼能說服這些品牌全都和正義聯盟展開合作？？
這是怎麼樣一場奇幻、精彩的開幕式廣告秀？
這是怎麼樣一個瘋狂卻天才的計劃？
同樣是做廣告，喬爾他們想的僅僅只是耗費全部預算去競拍超級碗數只廣告中的一只，可就這麼一只廣告，他們還競拍失敗了。
可薇拉呢？
她居然在不聲不響之間，把一整個超級碗開幕式、把幾乎所有超級碗廣告的參與品牌都算計進去了，讓他們聯合起來，將這一屆超級碗開幕式變成了正義聯盟的單場個人秀！
她早就開始算計了！
她早就一直在默默動手了！
這他媽的，這他媽的——
「這女人就是個該死的混蛋！」
奢侈的豪宅客廳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集團耗費巨資拍下的兩支廣告因為缺少超英而反應平平，賈斯汀氣得把客廳裡所有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
在稀裡嘩啦的粉碎聲中，花了大筆錢還沒得到任何效果的軍火商暴怒地來回走動，憤怒地咆哮大喊：
「薇拉.塞納！薇拉.塞納！啊啊啊薇拉.塞納！！」
同一時間，在一支又一支廣告的接連轟炸和衝撞之下，所有觀眾都忍不住高舉手中的旗幟拼命搖晃，有人不停地吹響喇叭，有人衝著現場拼命吹口哨，更多的人激動不已地舉起了手裡的礦泉水瓶不斷敲擊，現場的氣氛頓時火辣得猶如各自支持的隊伍比賽勝利一樣：
「正義聯盟！正義聯盟！啊啊啊正義聯盟！！」
一只又一只廣告飛快過去，一個又一個三十秒在大屏幕上燃燒著一張又一張鈔票，也點亮了每個人的雙眸。
在這場前所未有、幾乎空前絕後的正聯主場秀中，不僅僅是觀眾席上的球迷們瀕臨失控，就連坐在電視前的觀眾也忍不住心情激蕩。
紐約市裡，蘇珊和好友在看見第一支廣告是就忍不住蹦跳著尖叫出聲，她們一邊看著屏幕，一邊衝著家人們拼命安利：
「哥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牌子——！」
「臥槽耐克什麼時候出超人聯名款我他媽賣爆！」
舊金山市內，南希和鄰居太太一家同時看見了亞馬遜的廣告，她飛快地拿出了手機，指著屏幕裡的閃電倉鼠衝著鄰居太太炫耀：
「就是他！廣告裡的那只倉鼠就是他啦！」
「對，閃電俠！您還不了解閃電俠吧？是這樣的，我跟您說（安利）……」
直播間裡，正在衝著攝像頭自閉的高玩文森在看見電視廣告裡的蝙蝠俠時瞬間彈跳而起：
「臥槽！蝙蝠俠這老兄上超級碗了？」
「快看！他出現在所迪克汽車廣告裡了——這款跑車真他媽帥啊！兄弟們對不住了我決定衝了……」
「臥槽！臥槽！今年的超級碗廣告真的太給力了！」
「什麼？你還沒看？——快打開電視啊！」
「什麼超能人士啊？這都過了多久了你們還不知道正義聯盟？」
「聽我說，他們是超級英雄——超、級、英、雄！」
以廣告開啟的序幕掀起了驚濤駭浪，置身在尖叫和吶喊之中，原本就聽力敏銳的喬爾整個耳朵都快爆炸了。
但是此刻的他，已經完全顧不上捂住耳朵了，而是像其他所有人那樣死死地盯住屏幕，目不轉睛地欣賞著一個個堪比藝術傑作的廣告大作。
在音樂聲中，在不斷引來驚喜和尖叫的情節之中，最後一只商業廣告在完結的瞬間——一聲深沉厚重的鼓點突然從球場中心的舞台上爆發出來。
——這是中場秀開始的征兆。
聽見這聲帶有節奏的據點，喬爾下意識地低頭想去看，卻冷不丁地聽見一聲呼嘯而過的尖銳破空聲。
和所有人一樣，喬爾一臉茫然地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靜靜地飛行在高高的天空之上，他的身後是熾熱而刺目的太陽。
他在光影之中行走，這個逆光而來的奪目身影身後的紅色披風高高揚起，恍如太陽之子阿波羅從神話和傳奇中緩緩走來。
……那是太陽之子，那是，真正的超人。
繼一次又一次調動情緒的廣告之後，出現在這個球場上的，是正義聯盟的超人。
有那麼一瞬間，喬爾的耳邊浮現出了堪稱可怕的耳鳴。
在超人出現在現場的同時，整個球場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和吶喊。
像海嘯，像地震，這陣由所有人發自肺腑的驚嘆和欣喜構成的歡呼好似浪潮一般滾滾而來，以硬石體育館為核心緩緩地擴散出去。
它是那樣巨大，那樣強烈，好似地面都在顫抖，好似球場都要被崩裂。
這恍如地動山搖一般的聲音，是每個人發自靈魂的嘶吼和熱愛：
「超人！」
「超人！」
「超人！」
真正的太陽之子，真正的萬眾矚目。
男人像是真正的神祇一般自半空緩緩走來，他順著人們的歡呼和吶喊走入了人間，那張英俊得不可思議的臉上明明掛著淺笑，卻依舊威嚴正經，氣勢萬鈞。
像是應約而來，又像是一場盛大的救贖。
在接近瘋狂的吶喊中，舞台上的音樂終於開始響起。
而與此同時，一道幾乎超越現場所有舞台光的奪目綠光從體育場的另一端浮現，一如廣告的順序一般，綠燈俠的身影從另一邊的球場上空緩緩浮現。
他的出現，正式帶動了現場舞台上恢弘的奏樂，在所有人激動得近乎昏倒的熱烈氣氛中，在這陣急促的鼓點中，在仿佛是英雄出征一般的激烈奏樂中，之前在廣告裡被反復提及的超級英雄們接二連三地出現了。
喬爾本以為剛才超人出現時發出的支持和喝彩已經是人類所能達到的巔峰，在場的所有人又齊齊推翻了喬爾的結論。
伴隨著超級英雄的一個一個出場，這場驚天動地的吶喊和呼喝就越發可怕。
「綠光是綠燈俠！綠燈俠！」
「那邊的是沙贊！看啊！他能駕馭雷電！」
「是閃電俠！那道紅光！——他過來了！」
「是蝙蝠俠！蝙蝠俠！我的天！是蝙蝠俠！」
等到最後出場的神奇女俠在長空中現身，所有人都已經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他們仰望天空，他們的眼中帶著深切的信任和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因為激動而漲的通紅的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瘋狂和激動。
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不再在乎了。
在親眼看見傳說中的超級英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人們下意識地反應就是刻入骨髓的崇拜和景仰。
這種來自靈魂的熱愛，又通過言語和行動被完完全全地表達了出來，傳達給了天空中的英雄們。
尖叫、吶喊、示愛、喝彩、熱淚盈眶……兩千萬人同時高舉雙手，口中不住地吶喊著每一個英雄的名字。
到了最後，這些英雄的名字，又逐漸彙聚成了一個最終的代號：
「——正義聯盟！正義聯盟！正義聯盟！」
每個人都在喊叫，每個人都在高舉雙手，兩千萬個人同時舉起手來時，就好像是……將心目中的英雄們牢牢地舉了起來。
從克拉克、布魯斯他們七個人的角度俯瞰整個世界，他們看見的是尊重、愛戴和景仰。
愛戴來自於吶喊，景仰來自於行動，而尊重，則來自於他們眼中的星光。
來自每個人。
他們身處世界的中心，而這個世界是愛著他們的。
大腦一片空白。
在歡呼和喝彩的浪潮中，面對這樣的盛況而不知所措，不管是克拉克戴安娜還是哈爾巴裡幾人，都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們找到了。
地面上，距離球場最近的內場裡，始終平靜的女孩孤獨地混跡在瘋狂的人群之中，她仰起頭，像其他人那樣專注地看著他們。
好似察覺到了這七個人隱藏在穩重外表下的彷徨和不安，她微微一笑。
在無數喧囂和混亂之中，薇拉一手撩起裙擺，一手握拳放在心髒處，略一屈膝，行了一個優雅的騎士禮。
——敬我的英雄。
第118章 最好的時刻
多年之後, 曾經親臨現場，觀看過第五十一屆超級碗大賽的觀眾們，依舊能清晰地記得正義聯盟親臨中場秀時引起的瘋狂和感動。
也正因為超級英雄的出現, 中場秀時的電視收視率陡然暴漲。
數據顯示，觀看人數從原本的1.5億增漲到了1.9億, 並在最後神奇女俠出現時達到了巔峰的兩億，可謂空前絕後，打破了歷史最高記錄——要知道, 就連總統選舉投票也只有1.4億人參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義聯盟在全美的知名度和價值已經遠遠高於了總統。
這場被稱為「正義聯盟專場秀」的大賽在日後也被無數廣告業內人士所熟知，被公認是在薇拉.塞納創造的無數廣告中「最盛大、最有效、最精巧」的那一個，並且最為難以復制、不可重現。
她重新定義了超級碗商業廣告的「主題」這個概念, 也借用這一次超級碗真正意義上證明了正義聯盟的品牌價值。她將正義聯盟親手推上這個世界最大的舞台之一，又將『英雄』根植入每個受眾的靈魂。
數年之後，廣告業內在研究薇拉.塞納這位大師級人物的生平時, 都會驚嘆於她在塑造正義聯盟這個品牌時的效率和成績。
可口可樂用了數年才將一款普通的糖漿汽水打造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耐克每年耗費巨額廣告費用用來維持自身『永無止境』、『想到就去做』的精神內涵，軒尼詩干邑借用法國立法的方式運營出了自身的奢侈酒品形像。
而薇拉.塞納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 就將正義聯盟的英雄形像明確為了一個公眾默認的恆定概念。
當所有人都開始在日常將「正義聯盟」、「超人」、「蝙蝠俠」這些當做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概念和形像時，其實就已經是默認了『超級英雄』的存在。
比如在社交網絡上的一些普通人, 在隨意的日常生活記錄中, 逐漸開始出現諸如：
「今天加班到了凌晨, 感覺自己像超人。」
「和男友分手了，我命中注定的『閃電俠』到底在那裡？」
「日常健身中，希望終有一天成為『綠燈俠』。」
這樣的日常發言, 並且社交網上的所有人都能明白這些推文表達的含義時, 就證明所有人心目中的『超人』、『閃電俠』、『綠燈俠』的形像和寓意是共通的。
就好像種花家會將一些影響力極大的網絡用語納入新華字典一樣, 能夠成為所有人心目中的固定概念——本身就已經意味著其超越絕大多數品牌形像的成功了。
這些無形之中的改變，無法被真正意識到的成果，在數年之後，被一一做成了巨大的數據表格，列成了條條總結，成為品牌學課堂上必然會被提起講授的案例。
無數人的畢業論文甚至以此為題，專門研究《從正義聯盟看超英文化的崛起》、《正義聯盟品牌形像變遷》、《超英文化的起源和發展》等值得推敲琢磨的題材。
而每一篇論文中，薇拉.塞納這個名字都要被反反復復地提及好多遍，恨不得把她的一舉一動每天日常都抽絲剝繭研究一番。
當然，眼下，正身處近乎瘋狂的觀眾中的薇拉本人對那個倒霉催的未來毫無概念，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率性而為的戲謔行禮，讓天空之上被萬眾矚目的中心差點兒在心神激蕩之下忘卻一切朝著她飛奔而來。
好懸沒造成一場世界級的直播事故。
但是，在超級碗結束之後，薇拉就被一直暗藏在場外的人給「報復」了回來。
重新返回華盛頓的正聯基地之後，一直在默默關注平板、調查數據資料的薇拉剛打算脫掉披著的厚大衣，兩聲清脆的「砰」聲就在她的面前炸開了。
幾個禮炮同時拉響，甜蜜的香氣瞬間就在薇拉的身邊爆發開來，無數亮晶晶的彩帶和小星星從天花板上緩緩地落下來，像是突然之間下起了一場小雪。
五彩繽紛的亮粉紛紛揚揚地落在薇拉的頭發和肩頭，早早等候在這裡的神奇女俠突然伸出手，搶在所有人之前，將尚未反應過來的女孩摟進了懷裡。
黑色的長發和麥色的短發相互交纏，輕柔的呼吸聲彼此廝磨，戴安娜略微低頭，把頭埋進了薇拉的頸彎中。
直到將面前脆弱的人類女孩擁進懷中，直到感受到她平穩的心跳，直到被她身上的白麝香氣味籠罩，那從超級碗中場秀現身開始就一直劇烈變化、不安至極的心弦忽而平復下來。
一直空空的心突然充實起來。
她輕笑起來，抬起頭，以額頭抵住薇拉的額頭，佯做生氣地抱怨道：
「……騙子。」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薇拉老神在在，她任由戴安娜抱著，一臉無辜的狡猾模樣。
「你還沒騙我們啊？」
沒等戴安娜開口，哈爾第一個不服氣地開口，「你明明跟我們說只要在規定的時間點出場飛一圈——」
「本來就是飛一圈呀！」
薇拉振振有詞，她側過頭盯著哈爾，「中場秀的時候出個場，環繞體育館飛一圈亮相，不是嗎？」
哈爾：「……」
哈爾惱羞成怒，抓了抓頭發：「這、這能一樣嗎？」
別說是哈爾了，就連巴裡和鋼骨都忍不住露出了羞赧之色，回想起超級碗中場秀時被萬眾矚目的場面，他們耳根都開始發燙了。
——薇拉是在超級碗舉行的一周之前才對他們說這個安排的。
她說得那樣簡單、那樣輕描淡寫，導致大家都以為只是一個例行的宣發活動，再加上有之前的華盛頓大戰表彰會做先例，眾人都習慣性地認為：
超級碗上的亮相不過是個另類的廣告，就好像是之前的影視拍攝和直播一樣，飛過亮相就走，沒有什麼特別的。
可萬萬沒想到，他們剛到現場，就被在場所有觀眾近乎瘋狂的熱情和崇敬給嚇了一跳。
和之前所有的直播、表彰會都完全不同，這一次，整個體育館內的所有人，是真真實實、發自肺腑的，用自己全身心的整個靈魂在吶喊，在嘶吼，在對正義聯盟表達熱愛。
哪怕是身處天空之下，他們也為這片湧動的浪潮而震驚。
換做是任何一個明星或者總統先生面對這樣的場景，估計早就歡天喜地地衝著自己的支持者們迎接過去了，但是像哈爾或者布魯斯這樣只善於應對敵人，對於熱愛和好意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對待的別扭超英來說，這個場面就有點可怕了。
正義聯盟……什麼時候這樣受歡迎了？
他們這些人之前有這麼名聲響亮、廣為人知嗎？
很奇怪的是，面對這個世界的愛戴和景仰，浮現在心頭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接受這片示好，而是找到薇拉。
想找到她。
想看見她，想知道她的反應，想抱住她，想對她說話。
而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會想看見她？為什麼會只想和她說話？……這些問題統統都不重要，也不需要回答。
人來人往的寺廟中，所有人都跪在佛像前祈求願望，求健康，求平安，求財富，求權勢。
唯獨有一個女孩子，她站在佛像前，雙手合十細聲細氣地說：
「菩薩呀，我希望你好。」
天空之上，高懸而立、宛若神祇的英雄們低下頭來，從一眾熱愛和崇敬中看見了那雙認真的眼。
在大眾面前總是端著架子、顯得威嚴冷肅的超級英雄私底下聚會時，其實一般都不怎麼正經，尤其是在這種放松的時刻。
戴安娜一點兒都不舍得松開薇拉，薇拉則無所謂地被她抱著，抽空側頭去和哈爾鬥嘴，布魯斯默默地坐到邊上開始查看什麼數據，巴裡滿頭大汗地在薇拉和哈爾之間來回勸架，鋼骨和沙贊兩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超級碗比賽。
見狀，好不容易帶回了諸多美食和香檳的克拉克只好上前打圓場，先是強硬地分開了戴安娜和薇拉，又狀似無意地幫腔，把哈爾給懟了回去。
最後，他才同樣裝作是有些不開心的樣子，幽幽地問薇拉：
「作為乙方，總該有描述清楚的責任吧？」
這話說得一針見血，薇拉立刻收回了和克拉克繞來繞去拌嘴的想法，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說：
「從這點來看的確是我的錯，你希望我怎麼補償？」
剛才和薇拉掰扯了半天的哈爾：「……喂！」
騙子薇拉，你先補償我啊！
「補償的話……就一支舞好了。」
克拉克眼神微暗，他深深望著面前一臉狡黠的女孩，聲音沙啞。
說著，他一指身後：「從去年十一月份就開始的計劃終於圓滿成功——不考慮慶祝一下嗎？」
在薇拉回來之前，整個正聯基地已經被他們裝飾一新了。
原本的白熾燈發出了暖黃的光芒，不停閃爍的七彩燈帶從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厚實的絲絨窗簾，數種顏色的光影相互交錯，朦朧又夢幻。
沙發早就被拖到了牆角，巨大的香檳塔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靠近露台的側面是一長列自助餐桌，燭光搖曳，美食琳琅滿目。
基地裡正播放著優雅的音樂，男人衝著薇拉一伸手，克制著心頭某種情緒，重復了一遍：
「和我跳一支舞，好嗎？」
他的心弦也在變換跳動，他也像戴安娜一樣躁動不安，但是借克拉克一個膽子他都不敢就這麼直接擁抱薇拉。
在男人暗含期待的目光下，薇拉搖了搖頭，她從包裡拿出了自己一直在擺弄的平板，轉身就朝著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稍等一下，在慶祝之前，我把有關於超級碗現場所有廣告的反饋資料和正聯當前的輿論狀況說明一下，蝙蝠俠，你跟我來一趟。」
克拉克：「……」
其他所有人：「…………」
頂著眾人無語凝噎的錯愕神色，向來對所謂的慶典party毫無感覺、和薇拉一樣本質上就是個工作狂的布魯斯頓了頓，一反常態地衝著薇拉搖了搖頭。
「這些遺留問題我正在處理。」
大概是有生以來頭一次，他沒有拉著薇拉一塊兒加班，而是推她去慶祝會裡跳一支舞。
事實上，薇拉口中所說的遺留問題，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作為情報負責人，布魯斯遠比其他人更能了解正義聯盟的輿論現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讓薇拉不要插手。
——如果面對這樣全民熱愛、公眾對於正聯超英幾乎是面向神祇偶像的崇拜的輿論現狀還不值得慶祝，就沒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了。
輕柔而歡快的音樂聲悠然地響起，回蕩在熱鬧溫暖的大廳中，讓每一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剛從冰箱裡取出來的香檳發出「噗」地一聲汽響，粉紅色的酒咕嘟咕嘟，像是瀑布一般流過整個香檳塔。
燈影憧憧之中，戴安娜微笑著接受了哈爾的邀請，順著音樂率先邁進了舞池。
另一邊，薇拉雙手環胸，無奈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氪星人，面露無奈。
她的手指落在了男人的掌心裡。
這是最好的時刻。
「《綠燈俠》的漫畫售賣得非常不錯，偵探漫畫公司正在加緊籌備續集，老規矩，故事草稿得先經由韋恩娛樂檢驗。」
一曲完畢，薇拉還是忍不住坐在了沙發邊，她隨手拿了一杯香檳，開始和布魯斯商量以後的事：
「NW電視台那邊的剪輯再催催，最好趕上二月末再進行一波宣傳造勢。」
「廣播電台那邊反響空前絕後，他們還想邀請超人和閃電俠過去錄音，再加上戴安娜。」
「聯合國代表正在和我們接觸，戴安娜女權大使基本已經內定，正聯剛好借此轉向聯合國，這樣一來沃克那邊就無足掛齒了。」
「之後的游戲宣傳我希望你能多關注，控制一下時間，最好是能趕在戴安娜聯合國演講的同時發出。」
說到最後，連克拉克也加入了進來，三個人就著正義聯盟日後的種種發展問題，認認真真地規劃了一下。
薇拉的臉色有些微紅，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話比平時更多一些。
女孩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一點兒古怪的腔調，她的臉頰滾燙，眼眸中帶著水光，一件事一件事地交代克拉克。
這是最好的時刻。
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公眾輿論、廣告宣傳、外聯公關、和政府以及聯合國的關系，一切的後勤都有所保障，韋恩娛樂的機構和職能都趨於完善。
也不知道是音樂太溫柔，還是爐火太過旺盛，聽著薇拉的絮叨低語，布魯斯竟然難得感到了一絲困意，他眯著眼看向薇拉，覺得自己該回哥譚了。
這樣想著，他問：「除開這些，你的工作計劃裡還有其他待辦事項嗎？」
一直在對克拉克叮囑著的薇拉忽而頓住了。
她的嘴唇略微一抿，一手捋過碎發，漫不經心地道：
「……還有。」
「是什麼？」
坐在沙發兩側的兩個人同時側過頭，在柚子葉、白麝香、桃子的復雜香味中，他們聽見坐在中間的女孩輕輕地說：
「我該離開了。」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前，此刻本應是最好的時刻。
第119章 克制與放手
三月中後旬, NW電視台終於開始放出了有關於正聯日常真人秀的預告，引起了一片驚喜和歡呼。
自預告片播出以來，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觀眾向他們詢問真人秀播出的具體時間, 讓電視台的電話和郵箱差點沒爆炸
與此同時，曾經在超級碗中場秀作為超英出場曲目而大受歡迎的《something just like this》[注1]開始發布單曲專輯。
而在正式售出之前, 音樂公司就已經熱情地將數份專輯贈與了正義聯盟，這些打包成箱的專輯最後被郵寄到了韋恩娛樂公司暫存。
和專輯一塊兒被放到倉庫的，還有諸如《綠燈俠》出版漫畫、耐克與正聯聯名款球鞋、各種各樣的超英手辦等一經發售就被瘋搶一空的正聯IP合作商品。
在辛西婭的多次催促之後, 正聯那邊終於抽出時間，在倉庫爆滿之前把這些東西給接收回去了。
前來接收的人是綠燈俠。
早春時節的凌晨，整個華盛頓還彌漫著朦朧的霧氣，時下因為個人漫畫而成為青少年偶像的青年收斂了明亮的綠光, 選在這種大多數人都在夢境的時間來到了韋恩娛樂。
他不遠不近地跟在辛西婭身後，態度平靜禮貌，哪怕是面對變種人辛西婭, 也不見他開什麼玩笑或者閑聊幾句。
辛西婭打開了倉庫, 望著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甚至成箱的限量版《綠燈俠》漫畫, 哈爾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伸出手，先是懶洋洋地用戒指將倉庫掃描了一遍, 然後才將綠光彙聚到需要搬運的貨品上。
「就是這些了？」
繼簡單的寒暄招呼之後, 這是哈爾主動說的第二句話。
辛西婭點頭, 哈爾當即帶起這些東西就准備離開。
望著青年越來越遠的背影，辛西婭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出聲叫住了這位冷淡寡言的超級英雄：
「那個, 請問塞納女士——塞納總監為什麼要突然離開正義聯盟？」
這個名字就好似阿瓦達索命咒, 在被辛西婭戳中的瞬間, 原本若無其事的青年陡然僵住，好似真的被對方刺穿了整個靈魂。
被對方身上陡然尖銳的氣勢所攝，辛西婭有些害怕地縮了縮，卻還是堅持追問：「……綠燈俠！」
「……你錯了。」
哈爾沒有回頭，綠色的光芒陡然大作，在磅礡的能量中，他飛快地離開了，就好似逃跑一樣。
「她沒有離開正義聯盟。」
飛至半空的青年扭頭看向辛西婭，一字一頓地道：「她只是去休假了。」
也不知道是在向辛西婭解釋，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渾厚純淨的綠光穿越薄霧，青年勁瘦的身影在一瞬間像是巨鵠一般飛得極高，幾乎是在起落之間就返回了基地。
把一堆亂七八糟的專輯、漫畫、禮品粗魯地堆放在大廳，哈爾瞥了一眼正在基地內的鋼骨，有些不耐煩：「讓他們以後不要送過來了，我對這些玩意兒沒興趣。」
說罷，才來到基地沒過幾秒的青年旋身離開，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自己的隊友們。
難以想像，面前這個將《綠燈俠》漫畫隨便丟在大廳的家伙，就是幾個月之前，拿著自己的暢銷漫畫衝著薇拉得意洋洋炫耀的人。
鋼骨嘆了口氣。
基地裡冷冷清清的，白熾燈的光芒慘淡，和凌晨時分的薄霧一樣讓人煩躁。
窗外是霧蒙蒙的，室內也是霧蒙蒙的，所有的房間大門緊閉，拋開一直在工作室內忙碌的蝙蝠俠之外，整個正義聯盟基地裡就只有鋼骨了。
正在鋼骨開始任勞任怨地收拾時，蝙蝠俠終於走出了工作室。
他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大廳，語氣平靜異常：「他又走了？」
半生化人無奈地聳肩，他拿起哈爾帶回來的那本最新的《綠燈俠》漫畫，垂下了眼瞼：
「……不僅如此，那家伙還在生氣。」
說罷，他抬頭看了一眼面前暮色沉沉、比之前更加寡言少語的蝙蝠俠，動了動嘴唇，還是沉默了下來。
——「你的個人漫畫發售日期已經敲定了，這是樣本。」
麥色短發的年輕女人斜倚在沙發上，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本樣刊遞給青年，「你看看。」
強忍著好奇仔細地看完整本精彩至極的漫畫，青年明明已經得意地勾起了嘴角，卻還是裝作嫌棄地回答：
「……我覺得這本漫畫裡把綠燈俠給畫得太弱了。」
「這樣啊，」女人一挑眉，反手就要拿回漫畫，「那我就讓他們推遲發售，先去宣傳那本《蝙蝠俠》……」
「！」
青年飛快握住對方那只纖細白嫩的手腕，惱羞成怒：「……我又沒說不好看！」
女人，微笑臉：「哦。」
裝逼不成反被揭穿，某傲嬌人士眼睜睜看著對方眼中的了悟，耳根刷一下變得滾燙，心跳加速，快被氣死了。
「放心。」
女人……也就是薇拉，在笑夠了之後，還是良心發現地哄了哄被自己騙得團團轉的哈爾，她溫和地解釋，「這是第一本，還有續集。」
「等到續集，我會和偵探漫畫的編輯商量讓『綠燈俠』會無所不能。」
「……騙子。」
地球之外數萬光年，正在不斷加速飛行的青年一個附身向下，像流星一般墜落，任由自己撞進蒼茫無光的黑暗中。
薇拉.塞納，你這個騙子。
你根本就沒有按照約定留下來，你根本就沒有等到第二本續刊發售。
綠光漸行漸遠，像往常那樣消失在扇面盡頭。
「我要離開了。」
在超級碗的慶祝會上，薇拉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那句話。
「按照一開始的約定，正義聯盟已經變成了一個世界聞名的品牌，我的工作就已經完成了。」
面對所有人不可思議的凝視，她條理清晰、平靜異常地解釋，
「以正義聯盟目前的聲勢和影響力來說，不管是聯邦政府還是軍火集團，都不可能再利用公眾輿論的方式來打擊正義聯盟——從這一點來看，你們的最初目標已經完成了。」
超級英雄的概念已經深深地植入了所有人的心中，軍火集團再想利用污蔑等方式來毀滅這個概念就是痴心妄想了。
至於聯邦政府……先不說美國隊長這張終極王炸，光是一個弗朗西斯就會讓沃克焦頭爛額了，只要克拉克和布魯斯兩人能穩站中立立場，就能維護好平衡。
「也正因為如此，從勢力平衡的角度來說，倘若我繼續留在正義聯盟，那些人才會不放心。」
——薇拉.塞納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將正義聯盟從名聲惡劣的超級七人組變成了眾所周知的超級英雄，再讓她這麼發揮下去，正聯怕不是要變成真正的宗教式偶像人物，被世界上所有人捧上神壇？
現在的超人就已經被很多人奉為人間之神了，薇拉要是再順著這個方向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薇拉是必須要離開的，如果她不離開，有些人只會狗急跳牆，和正聯不死不休。
對此事反應最大的就是哈爾。
相較於陡然沉默下來的超人和眼神晦暗莫測的蝙蝠俠，相較於還在震驚的戴安娜和巴裡，哈爾第一個表示出了明確的反對。
「那些家伙狗急跳牆又算的了什麼？我們會怕？」
他什麼都不管，只想把面前的女孩強行挽留下來，怒氣衝衝地大聲反駁，「你以為正義聯盟是什麼？」
「你非要把自己犧牲掉才甘心嗎？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們嗎？你該死的，薇拉.塞納！你這個計劃爛透了！」
明明是最好的時刻，明明是你應該享受這一切成果的時刻，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到了最後也要用這種方式來犧牲自己？
正義聯盟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你就那麼確信我們保護不了你嗎？！
哈爾越說越氣，他的牙關緊咬，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顯然是怒到了極致。
和他一樣，逐漸明白薇拉用意的戴安娜幾人也紛紛表示了不贊同。
這大概是第一次，在大魔王果斷干脆地提出什麼計劃時，他們齊刷刷地表示了反對。
薇拉面無表情。
她脊骨筆直，氣勢凜然，直直地迎向不願意接受的哈爾，冷冷地說：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慶祝會之後，正聯的基地內爆發了一場極為激烈的爭吵。
薇拉要走，最激動的人就是哈爾，其次就是戴安娜和沙贊。
巴裡愁眉苦臉地在兩邊之間反復橫跳，他心裡也難過，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勸架。
在場唯二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的，反倒是克拉克和布魯斯。
並不是因為什麼就算薇拉離開，克拉克還是能和她朝夕相處，布魯斯依舊是傑森老師這種亂七八糟的理由，而是兩個男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薇拉.塞納一旦做了決定，就無可更改了。
她決意要離開，誰也阻止不了她。
她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將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完畢，雷厲風行地安排了接下來一年的主要計劃，就這樣離開了。
不僅如此，她不僅僅是離開了正義聯盟，還在不久之後，帶著傑森和瑪麗出國旅行，沒給克拉克和布魯斯半點兒和她溝通的機會。
這一頭，布魯斯的學生傑森興高采烈地跟著薇拉離開了，在臨走前還丟給了蝙蝠俠一個得意的眼神。
那一邊，面對空空蕩蕩的三樓，面對每天早晚的餐桌對面空蕩蕩的座位，饒是克拉克本人也只能苦笑了。
他們總是……拿薇拉沒有辦法。
可縱使是那時候的布魯斯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薇拉.塞納的離開究竟意味著什麼。
她在臨走之前，的確是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韋恩娛樂公司的未來計劃已經列好，所有的宣傳計劃都在穩定推進，正義聯盟這邊完全不需要插手，鋼骨只用得抽出一點時間監控公眾輿論走向就可以了。
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一切又完完全全地變了。
沒有薇拉，正義聯盟內部會議的機會也就大大減少，他們再也不用在大魔王微笑著的威壓下提心吊膽地赴約，再也用不著踩點趕到會議室。
沒有薇拉，韋恩娛樂的變種人們不可能再想出和她一樣可怕的策劃，他們再也不用因為薇拉的突發奇想而被折騰得欲哭無淚，再也不會對著大魔王敢怒不敢言。
和薇拉相比，辛西婭和喬爾他們面對超英時還心懷尊敬和畏怯，他們不可能、也根本不會去強迫他們做些什麼。
不會再有人力排眾議，逼得哈爾和巴裡生無可戀地脫掉制服。不會再有人拉走戴安娜，坐在露台上開導茫然落寞的女神。
不會再有人用刻意的忽略來保護未成年和半生化人，不會再有人再逼著他們背厚厚的演講稿。
沒有人再對超人頤指氣使，把人間之神使喚得團團轉還理直氣壯，沒有人再對蝙蝠俠毫不畏懼，不僅扒掉了他的馬甲還敢用口紅在他的盔甲上畫出小小的愛心。
不會再有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們是威嚴強大、能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也只是超級英雄了。
綠燈俠有一整個扇面要守護，他逐漸不再親自來基地，轉而以通訊的形式和正聯溝通。
閃電俠更多是待在中心城，在閃電倉鼠的名義下，他除了守護城市還要盡可能地照顧那些聞訊而來的玩家粉絲們。
神奇女俠正在和聯合國婦女署對接，她開始更多地出現在聯合國新聞之中，為了法案和女性權益滿世界地奔走。
正聯的基地逐漸冷清下來。
布魯斯往返於哥譚和正聯基地，在更多地將目光投向外星之後，他准備放棄掉目前的正聯基地，轉而在地球之外建造一座瞭望塔。
克拉克正在和特雷沃一塊兒應對沃克政府想出來的新花樣：他們想擴展正義聯盟的隊伍，將一些同樣擁有超能力的新人塞進正義聯盟。
每個人都很忙碌。
也正因為枯燥和平淡，在偶爾的見面時，大家都不再像之前那樣尖銳而活躍，互相插科打諢，而是平靜……且倦怠的。
接到鋼骨的消息，正在和瓦斯奎與阿曼達等人周旋的克拉克抽出時間回了一趟基地——他不能像哈爾那麼任性，作為被音樂公司點明感謝的人，他總得聽聽專輯，向對方的友好做個回應才行。
不過，他來得有點兒晚，鋼骨已經把一地的禮品都收拾完畢了，克拉克就朝著倉庫方向走去：
「那些專輯被你收到哪兒去了？」
「……不在倉庫。」
鋼骨猶豫了一下，低低地答復，「我看那些都是周邊禮物……就送到她的辦公室去了。」
克拉克猛地一僵，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惡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心髒上，他的胸膛裡抽搐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說：「這樣啊……」
整個正義聯盟，需要專門的辦公室來處理繁復工作的，只有蝙蝠俠和薇拉。
為了他們兩個人能夠各自獨立工作，且方便及時溝通，他們特意將整間偌大的辦公處一分為二，做出了兩個互為鏡像的獨立辦公室，中間只有一道隔音玻璃門相隔。
可就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這兩間原本一模一樣的辦公室，卻在主人無意識的布置擺設下，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房間。
布魯斯的辦公室裡干干淨淨，簡直就像是新房子一樣，連一點兒指紋都不會有，沒有一絲人氣。
他的所有文檔和計算機都上了牢固的密碼鎖，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忙碌些什麼，甚至會懷疑他根本就沒在這間房間內有過任何停留。
而薇拉的辦公室則繁復冗雜，無數個書架上擠擠攘攘地擺設著各種各樣的檔案袋、工具書、各種各樣的詞典、外語書……甚至還有兒童教育相關書籍。
幾乎每一本書上都有大量筆記，用法語、西班牙語、德語等數種語言混雜著寫成的文字讓人看了就覺得眼花繚亂，除開布魯斯之外，沒有人想去翻這些書和文件。
而在書桌的側面，則擺著一個小小的冰箱和咖啡機，在平時，薇拉在工作的同時就喜歡伸手從冰箱裡拿甜點和飲料，一邊吃一邊看書和數據。
布魯斯很嫌棄薇拉的辦公室，他總覺得邊工作邊吃東西不是什麼好習慣，再加上薇拉本人厭惡所有人觸碰她的書桌擺設，兩個人一般都待在各自的屋子裡，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這一回，當克拉克打開辦公室的門時，本應該在隔壁的布魯斯，卻意外地出現在了薇拉的辦公室裡。
他就這麼坐在這間讓他曾經無比嫌棄的辦公室裡，忍著面前各種亂七八糟的書籍、被鋼骨額外擺上去的各種禮物周邊，忍著一抬手就能撞到的冰箱和咖啡機，忍著薇拉的種種壞習慣擺設，面無表情地編撰著各家公司送回來的周邊清單。
他本可以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去做這些小事，卻偏偏留在了薇拉的辦公室裡。
克拉克一抬眼，看見那只小小的冰箱裡空空蕩蕩，他偏頭，正好撞上布魯斯陰沉沉的眼睛。
「……」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克拉克佯做平靜地扭過了頭。
他想，以蝙蝠俠的固執和刻板，他迄今從未清理這間辦公室，究竟是因為對於薇拉工作習慣的嫌棄，還是……單純地想讓她留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呢？
拿走唱片的時候，他閉上眼，仍然能回憶起薇拉在爭吵過後，在寒冷的露台上單獨對他和布魯斯透露的真相。
「這與我信不信任正聯，或者沃克政府、軍火集團其實並沒有身邊關系——好吧，或許有一部分的關系，你們應該也猜到了。」
夜風之下，衣著單薄的女孩靜靜地站在天空邊，她嘆了口氣，朝著皎潔的明月伸出手掌。
「正義聯盟的名聲已經到了臨界點，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倘若再往前踏一步，等待你們的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全民崇拜，一個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聲音，一個超級英雄就是絕對權威的世界。」
「可是捫心自問……你們真的需要這樣一個世界嗎？」
超級英雄就不會做錯事嗎？超級英雄就能始終堅持本心嗎？超級英雄就能保證自己所說的買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完全正確的嗎？
「當你們成為了被高高捧起的『神』，當我真的利用輿論，將正義聯盟的名聲保護得滴水不漏，什麼樣的錯誤也能被原諒，什麼樣的失誤也能被掩蓋，越過那條底線……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薇拉眯起眼睛，她纖瘦的身影好似就要被大風吹走一樣，她衝著月亮張開手掌，然後用力握緊。
「知道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制造的每一起事端，也從未真正站在公正的立場上，我站在了正義聯盟這一邊。」
「……正義聯盟迄今並未合法，我避重就輕；超級英雄曾經造成的戰損，我轉移視線；沃克曾經想推動《正聯管控法案》，我聯合弗朗西斯暗中使絆子，我一直在使手段，我一直在制造陰謀操縱人心。」
她語氣溫柔，卻帶著森森的危險，那雙湖綠色的眼眸好似要結冰一般，她輕柔而危險地說：
「輿論沒有真相，只有立場。」
她站在正義聯盟這一邊，也為此用盡了虛偽的手段和陰險的毒計，現在正義聯盟的形式一片大好，她就該收手了。
否則，真要讓她繼續操縱下去，薇拉自己也不保證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到了今天，克拉克仍然能記得當天夜裡的露台上自己那一片空白的大腦。
而露台的另一側，布魯斯整個人好似一尊雕塑一般，全身上下都硬得像石板。
薇拉不是……不信任正義聯盟。
她只是不信任自己。
是她在說服自己放手，是她在告訴自己要克制。
「行了，不用板著臉了。」
說著，女孩兀自抽了抽鼻子，忍著打噴嚏的衝動，從露台上離開了。
她越過超人和蝙蝠俠，和兩人擦身而過，從風中傳來了她的最後一句話：
「那些陰謀詭計和無恥手段就由我帶走了，接下來——做你們自己就行。」
她是卑鄙小人，他們是坦蕩真誠、像征正義和真理的超級英雄，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那天夜裡，在全世界都在為正義聯盟而瘋狂時，親手制造這一切的女孩轉身離開。
那只蝴蝶在寂靜無人的午夜裡悄無聲息地消失，只留給了他們一個病弱的背影。
第120章 別離開我
四月中旬, 澳大利亞，東北部。
一輛潔白的快艇劃過碧藍色的海洋，帶起了一串巨大的浪花。
這裡是澳大利亞最負盛名的世界自然遺產景觀——大堡礁, 全世界最大最長的珊瑚群，也是文明六游戲裡比較出名的自然奇觀之一。
迎著溫暖的陽光和鹹鹹的海風, 坐在船頭的薇拉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靜靜地感受著海洋的味道。
在她的身後，傑森和瑪麗分別坐在兩側的座位上, 小孩子偏著頭望著這片一望無垠的大海，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三個人此刻都穿著黑色的潛水服，每個人的身邊都跟著一個潛水教練, 而傑森小朋友的身邊則跟著三個教練。
——他們打算在大堡礁附近進行深潛，讓小朋友真正意義上的親身觸碰海洋。
等到了深潛場所之後，早就對潛水有所經驗的薇拉衝著傑森挑釁一笑, 在小孩子憤怒的目光中翻身下水, 動作利索得連教練們都愣住了。
相較於正義聯盟的愁雲慘淡，從一切事務中抽身、徹底空閑下來的薇拉反倒適應良好。
離開正聯之後, 她把傑森從布魯斯的手下接了回來，就帶著小孩子去環球旅行了。
……對, 母子兩個人叫上瑪麗, 直接跑出去滿地球亂竄, 到處玩，歡快無比。
說起來，這個環球旅行跟薇拉當初的游戲課還有點兒關系。
在《文明6》這款游戲中, 是有自然奇觀和人文奇觀這兩種存在的, 前者是游戲地圖中本來就存在的, 後者則需要玩家的國家自己來親自建造。
而這些奇觀，則都取材於真實世界的自然遺產和人文遺產，諸如金字塔、紫禁城、巨石陣、死海、乞力馬扎羅山等都在游戲中存在過。
作為一個真.哥譚土包子，傑森雖然已經被薇拉帶著在全美上下走過一遍，但是真要論起見識，還遠遠不夠，他理所當然地對這些奇觀十分好奇。
也正因為如此，薇拉早早打好主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帶著小孩親身去參觀體驗一下這些奇觀。
現在離開正聯，時間充裕，她本身又不缺錢，立刻就帶著傑森和瑪麗出發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在盡可能地開闊小孩子的眼界。
值得一提的是，迪克也對這樣的旅行十分向往心動，薇拉也曾適時地對迪克少年發出邀請，布魯斯並未阻止。
一代羅賓左思右想，登時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
迪克覺得，薇拉本來就離開了正義聯盟，她在臨走之前又把傑森帶走了，如果他再跟著薇拉走，那布魯斯身邊就只有一個阿爾弗雷德了。
試想一下，他家老父親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他，傑森，薇拉要是齊刷刷組團丟下他一個在哥譚……那場景是該有多凄涼。
但是轉念一想，傑森才六歲，薇拉比傑森還廢……這對母子倆要展開全球旅行，哪怕加上一個助手瑪麗都讓人覺得十分不放心。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蝙蝠俠的敵人發現了薇拉和傑森怎麼辦？」
迪克憂心忡忡，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子漢和好哥哥，應該代替布魯斯出面保護她們。
結果這個想法就被薇拉本人殘忍地戳破了。
「想多了。」
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警惕心比誰都強的薇拉冷酷地道，
「倘若蝙蝠俠的敵人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而不在乎正聯的報復，那麼以那人的實力，即便你在也是白費功夫。」
想想看，蝙蝠俠的前任公關負責人、蝙蝠俠的學生、還有蝙蝠俠最重視的養子兼助手一塊兒一鍋端……呵呵。
你爹肯定得原地爆炸。
迪克：「……」
最終，薇拉帶著秘密的報警聯絡器、穿著那身防彈衣帶著傑森小朋友離開了，迪克愁雲慘淡地留在哥譚，向老父親信誓旦旦地表示「教練我要變強」（bushi）
薇拉帶著傑森，用了接近兩個月的時間把目前尚且能參觀游覽的所有奇觀都逛了一遍。
埃及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她們一塊兒裹著厚厚的披風走進了胡夫金字塔，從狹窄的內道彎腰前行，在陰森而濕悶的斜坡中不斷向下。在最底層，傑森親眼看見了四千多年前的石棺。
薇拉嚇唬小孩：「其實法老在死去的三百年之後就已經復活了，他現在指不定就在這座金字塔的深處看著你。」
傑森：「……」
瑪麗炸毛：「別聽你媽胡扯八道！」
索爾茲伯裡城的郊外，她們穿過長長的草原，親自來到神秘的巨石陣，觸碰這些公元前兩千年的古建築物。傑森不知道為什麼被附近的羊追得到處亂竄，最後不得已爬上了樹。
瑪麗急忙衝過去援救：「薇拉！去叫人！你兒子要被小羊羔拱翻了！」
薇拉：「噗……你等等我先拍個視頻紀念一下。」
傑森：「！？？」
裡約熱內盧的中心，她們坐在當地最負盛名的酒吧露台上，仰起頭望向四十米高的巨型雕像。在漫天的海鷗中，薇拉毫不顧忌地拽著傑森，和當地人一塊兒在街頭跳舞。
傑森怒：「放開我！你想跳自己去跳！」
薇拉，惋惜臉：「啊？這樣啊？可是這舞是雙人舞啊，那我去找那邊的先生幫忙——」
傑森，秒變臉：「不許！別去！我陪你！」
圍觀的瑪麗：「……」
巴拿馬運河、泰姬陵、馬丘比丘、太陽神巨像、亞歷山大燈塔……薇拉帶著傑森，在瑪麗忙前忙後的操心之下，走走停停，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把整個世界都跑了個遍。
眼見薇拉和瑪麗紛紛下水，傑森也不甘示弱，他在三個教練的保護下潛入海中，來到了一個海藍色的世界。
和海洋表層的波濤洶湧不同，當真正地潛入這片海域時，才能體會到海洋中心的溫柔和沉靜。
傑森的呼吸化作陣陣細碎的氣泡，他睜大了眼睛，那雙青藍色的眼眸幾乎和整片海洋融為一體，無法分割。
如果說聖誕時候的銀河列車是整個宇宙，在星河和驚險之中看見了地球，那麼海洋給與傑森的，就是溫柔和包容。
陽光像是變成了一束又一束的光柱，像是釘子一樣一下下地嵌入這片廣袤無垠的、流動著的寶石中，點亮了腳下那一條巨大的珊瑚帶。
巨大的魚群向著傑森撲來，又在洋流的顫動和晃動的藻類之間反復輾轉，不停地變幻方向。
光影輾轉之間，那些無法被叫出名字的魚群折射出種種晶瑩的光澤，粉紅色的、亮銀色的、明黃色的、幽藍色的……這些躍動的生命沿著珊瑚帶不斷前行，每游過一處，那些美麗的、奇妙的珊瑚就綻放出了艷麗的花。
他傻乎乎地浮游在海域上方，突然感覺到了左手被握住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只纖瘦卻有力的手搶先一步握緊了他，帶領著小孩子一頭扎入魚群之中。
在被魚群和珊瑚掩蓋的瞬間，女人回過頭來，衝著傑森眯了眯眼。
……她的眼睛比整片海洋還要好看。
被動地被牽引著前行，望著面前的薇拉，傑森只聽見自己緩慢而沉重的心跳聲。
那些珊瑚狍子覆蓋而來，在他的心上扎根，緩緩地開出花來。
有什麼東西，從游戲和課本教程中衍生而出，化作現實存在的場景，並與小孩子的記憶緊緊融合連接，形成了一些不可被說明的奇妙體驗。
那些曾經在游戲課上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那些曾經讓他和迪克都感到不能理解的歷史，好似又重新揭開了面紗，在小孩子的身臨其境中，一一得到了解答。
賓館裡，渾身濕漉漉的小朋友身上裹著泡泡，呆呆地思考著一些新問題。
浴室外，薇拉拿出一本《兒童寓教於樂課程解析》，在「體驗」一欄中打了一個勾，又看看列出的旅行單子上沒有蓋章的景點，又皺著眉把勾給塗掉了。
大堡礁是最後一個旅游地點了。
帶著傑森在澳大利亞瘋玩了一圈，薇拉這才帶著傑森返航回美國。
然而，已經玩瘋了的小孩明顯被大海迷住了，對於回去的事沒有那麼熱衷，他問：
「我們就不能留在澳大利亞嗎？」
他不想回美國，不想回維格納太太家，美國有討人厭的布魯斯.韋恩和克拉克.肯特，他壓根就不想讓薇拉和兩個家伙說話。
薇拉微笑著拍拍熊孩子的腦袋：「你老師還在等你回去上課，你知道翹了兩個月的課會有什麼下場嗎？」
見傑森還在郁悶，薇拉兩手一攤，無奈道：
「除此之外，我們環游世界兩個月，我銀行卡裡所有的積蓄都耗損一空，連房租都交不起，還有信用卡要還。如果再不去工作，我們就得流落街頭了。」
說著，她為小孩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銀行卡個位數余額。
傑森：「……」
傑森艱難道：「放心，我有辦法。」
如果換做是剛剛來到華盛頓、剛剛成為薇拉親人的傑森，在聽見薇拉這句話時，他第一個念頭肯定就是「薇拉.塞納不要我了。」
但是到了現在，曾經無數次從薇拉身上感受到了溫柔和愛意的傑森，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窮了也沒關系，我來養她。」
薇拉.塞納是不會離開他的。
除非死亡，否則什麼都不能讓她離開他。
小孩子雖然年幼，但是對於這一點還是非常篤定的。
是以，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分離和被丟下這種完全不可能的問題，而是認真嚴肅地思考起了「如果薇拉沒工作，他該如何養活她」的問題。
傑森：實在不行就問蝙蝠俠尋求一份工作，卸裝蝙蝠車輪胎、修車洗車都行。
圍觀薇拉騙小孩的瑪麗：「……」
這孩子平時那麼聰明機靈怎麼現在突然就犯傻了？！
傑森在飛機上很認真地思考了十多個小時，在重新返回華盛頓，親眼看著薇拉當著他的面拿出了手機使用電子支付時終於察覺到被騙，他理所當然地炸毛了。
「薇拉.塞納——你！」
沒等小孩運氣大喝，好似伴隨著他的怒氣而來，腳下踩著的地面突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伴隨著這陣突如其來的、恍如地震般的顫動下，機場頂端的燈帶發出了劈裡啪啦的響聲，明明滅滅了幾下之後，才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緩緩恢復了正常。
地面的顫動突然之間又消失了。
傑森所有的怒火瞬間就被咽了回去，他反手抓住薇拉的手，警惕地打量頭頂和窗外。
和他一樣，機場內的不少人開始惶恐不定地左右張望，互相竊竊私語：
「地震了？」
「不像啊？華盛頓又不可能發生地震。」
「海嘯就更不可能了，還是說附近有什麼別的東西……」
想起一年之前的那場華盛頓大戰，在場不少親身經歷過那場大戰的機場工作人員臉色一白，強忍著恐懼和不安安撫機場內的旅客。
在數分鐘之後，明顯都開始有些躁動的眾人終於迎來了機場內的全方位緊急新聞通報：
——距離華盛頓三百多公裡的紐約市，遭到了不明外星生物的入侵。
大屏幕上，某種比紐約的高樓還要高大的巨型機器人正在互相搏鬥，正在災難現場進行直播的記者言辭激動地表示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們已經及時趕到並加入了戰鬥。
見此，原本還在忐忑不安的華盛頓人頓時松了口氣，有人甚至為了超英的到來而小小聲歡呼起來。
所有旅客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慶幸之色，一邊繼續關注著紐約新聞，一邊按部就班地走動行動起來。
在一眾竊竊私語討論紐約外星人、誇贊正義聯盟超英的人中，面沉如水的薇拉就顯得格外醒目了。
傑森抬起頭，剛好看見電視屏幕中超人和蝙蝠俠一晃而過的身影，他皺了皺眉，問薇拉：
「要聯系他們嗎？」
「不用。」
薇拉搖搖頭，她讓瑪麗去拿回托運的行李，自己則抱著傑森大步走向停車場提車。
「他們現在還在戰鬥，不要打擾他們。」
說話之間，薇拉腳步越發加快了，她從公文包裡拿出手機，一邊撥通韋恩娛樂的電話，一邊走出了機場。
等到了停車場辦好手續，薇拉的電話也打完了，她打開車門，先把小孩抱進了汽車後座，順口就道：
「我已經和辛西婭通過電話了，放心，沒問題，我們接回瑪麗直接回家。」
「事實證明，你果然放不下。」
六歲的小團子很艱難地爬進後座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終於坐到兒童專座並系好安全帶之後，他才抬起頭，對著身後的薇拉嘀咕：
「如果我是你，這種時候就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全——」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車廂外面，原本應該站在窗外的薇拉，突然失去了蹤跡。
偌大的停車場內，除開坐在車內的傑森之外，空空如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傑森的瞳孔一縮，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再三確認周圍沒有薇拉的蹤影，他劈手扯開安全帶，撲到窗前怒喊：
「喂！薇拉.塞納！你他媽又想捉弄我對不對？」
「玩笑開得他媽的有點兒限度啊！你人呢？！」
「你再這樣——你再這樣老子真他媽離家出走了！」
「薇拉！」
「薇拉.塞納！你人呢？你出來！」
「薇拉！」
小孩子尖利的叫喊聲在空空蕩蕩的停車場內回蕩，在傑森暴怒著衝出來時，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嵌入窗沿的撲克牌悄然落地。
這是一張畫著猩紅色笑臉的小醜牌。
第121章 粉碎
入侵紐約的外星人來自賽博坦星。
這個星球數百萬年來的內鬥延續到了地球上, 這些體型龐大、破壞力驚人的機械生命體互相展開殊死搏鬥，將紐約破壞得不輕。
可縱使是這樣的機械生命體，在氪星人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的, 正義聯盟並沒用多少時間就解決了戰鬥，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紐約。
紐約, 電視報紙盛大地宣傳著超級英雄的頌歌。
華盛頓，跌跌撞撞的幼獸正在無助地呼喚。
傑森的口袋裡就裝著向著蝙蝠俠的求援警報，他死死地攥住那個警報, 無數次徒勞而死命地按下按鈕，在尖銳的刺痛中，他握住警報的拇指血肉模糊，哆哆嗦嗦。
偌大而空蕩蕩的停車場中, 孤零零的男孩徒勞無功地在排列整齊的車輛中反復尋找。
他的聲音嘶啞，全身顫抖，卻在強撐著去看那一扇又一扇黑漆漆的窗子, 希冀著那個狡猾還喜歡騙人的女人從下一輛車後跳出來, 笑眯眯地說這只是一個玩笑。
可是下一秒，在那些空洞的車廂和幽深的鏡子裡, 傑森好像又看見了那些模糊的、不懷好意的身影。
廢棄的工廠內，那些人冷笑著朝著薇拉靠攏過去。
……在他的大聲尖叫和嘶吼中, 薇拉抬起頭, 那雙湖綠色的眼眸穿過重重暗影, 落在他的身上，平靜如初。
無數只手從她的身後攀扯過來，胡亂地抓住了她的衣襟, 粗魯地把女人拖進了漆黑的深淵中。
「薇拉——！」
這是他在幾百個漫漫長夜中最為恐懼的噩夢, 這是他心靈深處最懼怕的魔鬼, 傑森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樣軟弱，帶著這股令他自己都厭惡唾棄的彷徨和無措。
我怎麼能這麼沒用。
我怎麼能讓她在我的面前消失，我怎麼能想不出辦法，我怎麼能找不到她啊！！
「別——薇拉，別這樣。」
感覺到肺部深處湧上來的悶痛和聲音中的哭腔，傑森死死地抿住了嘴，他的視線一瞬間就變得極為模糊，好似被一層薄薄的水光覆蓋。
他的眼睛滾燙。
冷汗打濕了額發和衣襟，在恍惚之間，傑森被一只纖細的胳膊猛地抓住，對方的力氣極大，幾乎是用單手就將幾近瘋狂的幼獸死死鉗制。
傑森從來沒有見過瑪麗這個樣子。
這個向來被薇拉刷得團團轉、總是生氣地訓斥薇拉的金發女助理，此刻的表情平靜得可怕，她的眼神晦暗幽深，聲音沙啞低沉，一字一頓：
「薇拉消失多久了？」
「八分鐘之前，她——」
傑森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剛想說話，卻又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
「她是在你一眨眼之間就消失的，對嗎？」
瑪麗明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她厲聲怒喝，「回答我！」
「……是！」
羞恥大片大片地攀爬上來，覆蓋整顆心髒，傑森只感覺到眼眶中有什麼灼熱的東西滾落了下來，把他的一切尊嚴、一切虛妄的幻想、一切自以為是都打得粉碎。
下一瞬，金發女人仿佛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她周身忽而爆發出了一股好似要毀天滅地一般的徹骨殺氣，她的身體正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長發無風自動，臉色宛若厲鬼。
傑森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差點兒連呼吸都停止了。
在這股吞噬一切的暴戾和殺意中，他看見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金發女人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個單詞。
這不是英語……好像，是法語。
接下來，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傑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見的是嘶啞而隱忍的爭吵聲。
「我早就說過，我早就說過不該讓她離開！我他媽的早就說過！如果她沒有離開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被那種混蛋綁架，我會保護好她——」
「這不是她離開正聯的問題，綠燈俠。現在給我閉上你的嘴不然就跟著閃電俠他們一樣滾去紐約處理那群賽博坦星人！」
「哈！你們這是在心虛嗎？她和傑森的身上明明都有報警器，那孩子給正義聯盟發送了那麼多次呼救——我！」
那個熟悉的聲音頓了頓，忽而變得虛弱下來，顫抖著說：
「我，我怎麼會，沒注意到……」
「……我怎麼會忽略她的求救。」
他們救了數千萬人的命，卻沒有一個人去回應那聲微弱的呼救。
所有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傑森只覺得心髒正在被魔鬼的利爪緊緊攥住，對方收攏手掌，好似要捏爆這塊不斷跳動的血肉。
最後，是一個喑啞的聲音結束了死寂。
「找到了。」
男人說，「就在這輛車的發動機下面。」
最終趕來的人是蝙蝠俠、超人、綠燈俠和神奇女俠。
並不是剩下的人都不想來，而是賽博坦人尚未得到徹底解決，而且紐約戰場上出現了不少奇怪的超能人士，鋼骨甚至看見了一個和他差不多高大的機械盔甲在戰場上穿梭而過。
正義聯盟不得不留下來收拾殘局。
前者是受災程度極為嚴重的紐約，而後者卻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安危，作為超級英雄，他們本應該留在紐約。
可是在收到薇拉失蹤的消息的瞬間，好幾個人都快爆炸了。
原本因為和薇拉賭氣而兩個多月沒有和對方有任何聯系的哈爾更是差點沒瘋了，他後悔得要命，即便是戰場殘局的確需要他來收拾，他也控制不住地第一個朝向華盛頓飛去。
停車場的監控全黑、原本的停車場保安早就死在了監控室內、幫薇拉寄存車輛的服務生不見蹤影、唯獨知曉真相的傑森昏迷不醒，就連瑪麗都消失了。
在親手找到那張小醜牌的瞬間，蝙蝠俠的心陡然下沉。
「是Joker。」
他說。
「綁架塞納的人是那個瘋子。」
他們從華盛頓一路搜索到了哥譚，找遍了一切角落，絲毫沒給蝙蝠俠半點兒目光和情面，把整個哥譚的地下世界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個遍，甚至還闖到了阿卡姆尋找線索。
整整半天的時間遍尋無果，卻在重返停車場繼續調查時，發現薇拉那輛轎車的發動機下藏著一個小小的驚嚇盒。
「是自信我們調查停車場之後就會去哥譚調查，才敢派人過來放置這玩意兒。」
克拉克隱忍地說，眼中猙獰之色一閃而過。
傑森醒來的時候，恰逢那只塗抹著鮮亮油彩的禮盒被打開，一個綠色頭發、塗抹著鮮紅口紅的小醜玩偶從盒子裡一躍而起，發出刺耳的大笑。
和馬戲團裡的小醜無異的尖笑聲在每個人耳邊徘徊，蝙蝠俠伸手捏碎了玩偶，從中翻找出了一個手機。
翻來覆去的調查之後，他們在手機裡找到了一個早就准備好的錄像。
屏幕閃爍幾下，一個和小醜玩偶一樣，染著鮮綠色頭發、臉上塗抹著白色油漆的消瘦男人出現在了畫面中，他穿著紫色的西裝，似乎正坐在一個昏暗的游戲室內，背景裡的霓虹燈發出血紅色的光。
這個消瘦而怪異的男人就是小醜。
在看見此人的瞬間，布魯斯的下頜猛地抽緊，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也被打得支離破碎。
明明滅滅的血色幽光中，屏幕裡的小醜正在專注地低頭敲打鍵盤，過了好幾分鐘，才掛著滿臉的笑容，十分愉悅、依依不舍地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看向鏡頭。
「見到我很高興對不對？小蝙蝠？」
鏡頭前，小醜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優雅而放肆地衝著屏幕前的蝙蝠俠打了個招呼，又在下一瞬立刻變臉，苦惱至極地勸道：
「不要生氣，哦，我親愛的，微笑、微笑。這個世界這樣溫柔美好，你得對它微笑。」
望著鏡頭，小醜兩手一攤，他佝僂著背，興致勃勃地說：
「能將這個世界變成這幅模樣，寶貝兒薇拉真是好樣的。不得不說，我真是愛死她了——別急著反駁，我是真的愛她，我愛她制造出來的種種驚喜，我愛她為你制造的形像，我愛她一點點構築的世界，小蝙蝠，你的珍寶總能給我驚喜，這個世界、這個狂熱地崇拜著英雄的世界，還真是妙極了。」
像蛇一樣濕滑黏膩的聲音冰冷，哪怕是隔著屏幕，他們都能感知到那份不加掩飾的惡意和神經質。
「你的女孩，不，對了，她現在是我的，猜猜看，我的薇拉寶貝兒現在在哪？」
「來玩游戲吧，小蝙蝠。」
這個形容怪異、聲音沙啞的瘋子睜大了眼，從喉嚨裡發出桀桀的低笑，他的雙眼中滿是瘋狂和血絲：
「我們下一關見。」
怪笑聲中，屏幕徹底黑了下來，手機開始無端端自燃，發出焦糊的煙味。
在這個手機徹底爆炸損毀之前，布魯斯從自毀程序中找到了一個可疑的坐標。
在傑森和戴安娜尚且還有些茫然的時候，克拉克和布魯斯對視一眼，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共識，超人抬手拽住了哈爾，轉身離開了停車場。
他們迅速地兵分兩路，布魯斯留在了停車場內，克拉克趕去了坐標地點顯示的南極。
「小醜背後的血色霓虹燈打亂順序，重新拼湊就會變成法語單詞『時間游戲』。」
面對戴安娜和通訊器裡正在趕往的兩人，布魯斯一邊繼續檢索車輛指紋，一邊飛快地解釋。
另一邊，飛行中的克拉克很自然地接著道：
「在錄屏裡的前幾分鐘，他低頭玩的游戲是《深淵》，從關卡音樂來看，他應該是剛剛才玩到新手關卡。」
而以小醜的瘋狂程度而言，他對薇拉的表白、時間游戲、下一關這些字眼已經足夠能說明問題了。
他就是在利用薇拉的存在制造謎題，他就是想耍手段讓正義聯盟自亂陣腳，就是想一手攪起爭端，逼著正義聯盟親手毀掉這個世界對於超英的願景和希冀。
他不願意蝙蝠俠被薇拉徹底帶進光明的世界，他想將超級英雄重新扯進那片惡臭的淤泥裡。
在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從知曉薇拉失蹤開始，就一直在動用全身力量克制自己的憤怒和衝動的克拉克忽而冷靜了下來。
他整個人就好像是置身於寒冰之中，心緒和思維在頃刻之間恢復了正常，他聽見自己以空前的理智和壓抑在說：
「別被敵人的挑釁和小手段擾亂了心神，綠燈俠。」
「那薇拉呢？」
哈爾咬牙，他壓低聲音，「薇拉怎麼辦？」
「小醜暫時不會動她——這個游戲才剛剛開始，沿著時間而逐步進行。」
布魯斯回答，他一邊破譯情報，一邊安排，「讓鋼骨來調查這個信號源，燈俠，你參與南極坐標調查之後立刻返回紐約接替鋼骨的工作。」
高速的飛行中，克拉克一瞥眼就能看見哈爾那副尚且不願意撤離的神態，在哈爾說話之前，他沉聲反問：
「繼被九頭蛇戲耍之後，你還想再經歷一次輿論反彈，和友人反目成仇嗎？」
這句話的殺傷力是如此巨大，哈爾的臉一白，腦中控制不住地閃過了半年前薇拉渾身是血地被美國隊長抱在懷中的場景。
克拉克冷著臉離開了。
「我不是你。」
迎著南極冰霜雪地中的凌冽寒風，男人的心髒好似整個凝固住了一半，渾身的血液都透著寒意。
在找到定位地點的瞬間，他傾身而下，一拳打碎了整座巨大的冰山。
「我不會……再犯那種錯誤。」
堅硬的冰山化為了晶瑩的齏粉，在超人飛過的同時隱入漫天的狂風，他緊咬牙關，只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不會再犯那種錯誤了。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薇拉強撐著痛楚和傷口保持清醒，不會再讓薇拉用失望和不信任的語氣發出指責，不會再讓薇拉在蝙蝠俠趕到時才得以安心了。
——我不在乎這個世界對我好還是壞，我不在乎輿論，我不在乎超級英雄的名聲如何。再好又怎麼樣，再壞又怎麼樣？我都已經經歷過了。
可是，這些榮譽和溫柔，是你一手編織而來……我就會去守護。
坐標地點裡是另一個需要被破譯的坐標。
有了鋼骨的支援，克拉克即刻前往第二次被破譯的坐標地點，來回往復了三次之後，他在大堡礁的海底淤泥裡找到了「第二個」驚嚇盒。
正在停車場沿著第一個驚嚇盒的安裝線索一步步調查的布魯斯當即和克拉克展開了遠程的連線，正義聯盟的七個人同時接通了這個頻道。
在冰天雪地之中，克拉克當著眾人的面打開驚嚇盒，預料之內的小醜玩偶沒有彈出來，除開一個特制的小醜玩偶數據盤之外，他從盒子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用緞帶包裹起來的布袋。
他解開緞帶，綢布散開，被布袋包裹的柔軟物件終於掉了出來。
這是一件被揉皺了的、沾了血的胸衣。
那股熟悉的白麝香混合著桃子、柚子的香氣那樣甜蜜。
可就在這一瞬間的甜蜜裡，克拉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撲進了他的靈魂深處，將他的一切都攪碎了。
第122章 我會殺了他
「越是趨於完美的成就, 就越是能被輕而易舉地摧毀。」
小醜的面前擺設著一座半人高的玩具城堡，整個城堡由無數張積木達成，他一邊哼著歌, 一邊盤腿坐在積木後。
這一次，他身處的場景有所變換，似乎是在哥譚的某個地下酒吧中, 有女人的呻吟和哭聲從他背後的木門內隱約傳來。
「摧毀一場宴席，只需要一只小小的蟲子。摧毀一棟高樓, 只需要打爛一面牆。就像現在——」
說著, 這個瘋子當著鏡頭的面, 伸出一根手指, 推掉了積木城堡中的一塊。
隨著他的動作和那塊積木的滑落, 整個輝煌的城堡轟然坍塌，在嘩啦啦的響動中, 小醜猛地大笑起來。
望向鏡頭，他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痴迷，好似想起了什麼一樣, 嬉笑著歪了歪頭, 輕輕地問：
「是毀滅蝙蝠俠快一些, 還是毀滅薇拉.塞納快一些呢？」
這樣一個女人，她高高在上, 如純淨的幽曇般盛開, 她強大無匹，在政壇和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凜然純潔, 她不可被磨滅也不可被撼動。
但是她又弱小得要命, 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地折斷她。她脆弱如琉璃, 只要輕輕一碰，就能摔成齏粉。
「時間、時間、時間——」
優雅而沙啞的喟嘆聲一下一下地重復，屏幕裡的人沉醉地做出了一個起舞的姿態，關掉了攝像機。
「——下一關。」
現在是四月二十一日的凌晨。
時鐘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過去。
主動權在對方的手中，哪怕是正義聯盟撐得下去，薇拉也撐不下去。
就是那只推倒積木的手，將女孩的貼身衣物粗暴地揉捏成團，再塞進驚嚇盒中。
除此之外……那只手，還做了別的什麼？
整個通訊頻道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逃避開這個話題。
他們不敢去想，克拉克甚至不敢去看。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在敲擊鍵盤獲取下一個線索時，他的手指有一瞬間的不受控制。
「……時間。」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單詞，「超人和鋼骨，你們繼續跟蹤驚嚇盒裡的線索，剩下的人——戴安娜，你和沙贊、綠燈俠一塊打掃紐約戰場，看住賽博坦星人，閃電俠過來。」
想起他們之前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調查哥譚，在超人、綠燈俠、神奇女俠的輪番檢視下毫無收獲，布魯斯考慮片刻，還是決定讓和閃電俠一塊兒重新調查一次。
以對方的視角來看，正因為之前用過這樣調虎離山的手段，所以「蝙蝠俠」不會再重新調查哥譚——這或許是第二次機會。
從機場這邊的第一個驚嚇盒來看，有三條線索：把驚嚇盒藏進車廂的神秘人；租車行神秘消失的服務生；以及，將傑森打暈過去的瑪麗本人。
「我感覺這裡有魔法的殘留。」
戴安娜在停車場內反復驗證，又臨時把沙贊叫了過來，兩個人終於達成了一致。
沙贊難得認真地道：
「有人曾經在這裡使用過魔法，從本源來看，似乎和這個世界上主流的體系有所不同。」
也就是說，小醜或許還有其他的合作對像，又或者是消失的瑪麗本身懷有某種能力？
沙贊是拋開超人之外擁有最強實力、最能克制賽博坦星人的人選，在超人已經繼續沿著線索進行調查，並且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的同時，沙贊就只能短暫地停留在這裡一段時間。
他和戴安娜沿著這股殘留的魔力找到了哥譚的某個坐標之後，就急匆匆地返回了紐約，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了布魯斯。
這個過程耗費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傑森堅持跟隨，布魯斯只能暫時叫來迪克照顧小孩，無暇對滿臉震驚和焦急的迪克解釋，他和戴安娜、巴裡同時沿著這三條線索分別追蹤過去。
然而，超人那邊卻比蝙蝠俠更快一步。
再度打開同步通訊頻道，克拉克的手中拿著第三個驚嚇盒。
時間是翌日的凌晨兩點。
驚嚇盒中裝著一小盒人類的指甲。
每一片，都帶著硬生生撕裂下來的血肉，難以想像，在這些血肉被硬生生剝離的時候會有多痛。
「……DNA檢驗結果顯示確定了。」
他們從來沒有聽見鋼骨用這樣空洞的聲音說過話，從來沒有。
他們不想聽了。
他們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個結果。
「我喜歡《深淵》的劇本。」
錄音帶裡的聲音卡茲卡茲，發出模糊不清的咕噥。
「時間永遠不會為了任何玩家而停留，那只手沒有握住的東西就會白白流逝——我的薇拉寶貝兒能想出這樣精妙絕倫的劇本和游戲模式，我怎麼能不愛她？」
「游戲得進行下去，你們得加緊速度——下一關。」
「下一關。」
「下一關，下一關，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你們看見下一個過關獎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濃厚的惡意和殘忍從笑聲中蔓延開來，像是帶有金屬勾爪的水蛭一般鑽進每個人的心髒。
「這個瘋子的真名叫什麼？」
戴安娜忽而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縱使布魯斯本人也對此保持了緘默。
「那我就繼續稱呼它為joker，我會記住這個名字。」
戴安娜說，「因為我會殺了它。」
「他在激怒你們。」
「對，它成功了。」
緊接著說出這句話的是哈爾，他的聲音帶著濃厚的血腥意味，「它可以親自試試效果。」
擋在布魯斯面前的是一個小型的空間魔法，在遍尋整個哥譚之後，他終於在另一個地點找到了消失的服務生。
等到他開始真正對著這個昏迷的倒霉蛋刑訊時，超人找到了第四個驚嚇盒。
比起之前來加快了數個節奏點，在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從金字塔的石棺下挖出了那個越發巨大的驚嚇盒。
在潮濕而陰森的地道中，濃厚的血腥味清晰地鑽進克拉克的鼻腔，他抖著手揭開層層紗布，在盒子的底端，他看見了一節細小的指骨。
這節白色的指骨，被剝掉了所有的血肉，像是被硬生生扭斷一般，呈現出了一種扭曲的姿態。
像是在被剝離之前，被硬生生折斷一樣。
克拉克必須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出全身，倘若有一絲松懈，他都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在鋼鐵之軀的靈魂裡，一個全然失去理智的聲音在瘋狂地對著他怒吼，一個憔悴崩潰的聲音蜷縮在深處，顫抖地哀鳴。
……別找了。
求你了，別找了。
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你能克制到怎樣的程度？
明明知道那是一個陷阱，那是一個惡果，那是一道釋放崩潰和痛楚的鑰匙，但是——他不能停。
游戲的選擇權，不在他的身上。
他就好像赤著腳行走在刀尖地獄之上，前方是一望無盡的深淵，身後是不斷朝著他湧來的黑色汪洋。
他在不得已的推動下向前奔跑，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每一片刀刃都比之前那片更輕易地撕裂他。
下一關，下一個盒子。
盒子裡會裝著什麼？她還在遭受什麼樣的痛苦？
氪石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打倒他，核彈的輻射無法穿透他的防御，塞博坦星人的火力打在他的胸膛上不痛不癢。
可是光是想像一下那個女孩子現在的樣子，克拉克就已經痛得心髒都在痙攣了。
好疼啊。
薇拉是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女孩子。
她會因為爆炸的余波而住院，她會因為即將痊愈的傷而走不動路，她任性嬌氣，她受傷需要靜養很久，她是個普通人，她什麼反抗能力都沒有。
她會疼啊。
「加快速度，諸位。」
他聽見自己的軀殼平靜異常地說，「小醜扭斷了她的指骨，把那節骨頭剝了出來。」
她被剝掉了衣服，她的指甲被硬生生地撕掉，她的指骨被硬生生打彎了過去，她的骨肉被剝離。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快要撐不住了。
靈魂中的憤怒在咆哮著撞擊著限制，克拉克深深低下頭去，用力地閉上了眼。
不知道是想平復自己的情緒，還是克制住落淚的衝動。
沒有人說話，正在對著服務生展開審訊的布魯斯雙手一緊，差點碾碎了對方的蝴蝶骨，他粗魯地喘息了一下，咬緊了牙關。
所有人都再度加快了動作。
下一關，下一個盒子，下一個發現，下一個線索——時間正在飛快地流逝。
而隨著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克拉克發現了第四、第五個驚嚇盒，並從中找出了更加讓眾人難以忍受的東西之後，所有人都變得焦躁暴戾了起來。
他們像是失去了珍寶的猛獸一般，從原本的平和無爭到逐漸伸出血腥的獠牙。
在尋找線索和破解謎題、甚至是處理紐約戰場的問題上，都開始褪去了從前的溫和平靜，壓抑不住的怒火開始一絲一絲地流露出來。
他們什麼都不想管。
他們只想盡早地找到小醜藏身之處，他們只想把薇拉救回來而已！
可是——沒有，哪裡都沒有！
小醜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縱使閃電俠和超人拼了命地尋找，縱使鋼骨費盡心思截斷了整個世界的網絡，都沒有任何蹤跡。
瑪麗消失得太過倉促、藏在暗處使用魔法的家伙至今未明了、蝙蝠俠對於服務生的審訊還在進行中，偏偏紐約戰場這裡又突兀地絆住了他們的腳步——唯一一個有所進展的是克拉克，他帶回的每一個驚嚇盒都讓他們更加焦躁不安。
是以，從第四個驚嚇盒開始，克拉克和鋼骨不再對他們公開，只對布魯斯透露小醜的錄音帶：
「不用悲傷，也不用難過，小蝙蝠，不用再因為薇拉寶貝兒而苛責那個無辜的年輕人，我以自己的靈魂保證他對此事毫不知情……哦，信不信隨便你。」
「我不太喜歡聯機游戲，這樣不太好玩，所以我也找來了一個游戲外掛——什麼？你們在發怒嗎？對不起，游戲官方是我，我有最終解釋權。」
小醜的聲音甜膩膩的，他在一個又一個的盒子裡出現，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那雙渾濁而滿是惡意的雙眼也越來越明亮。
「你們一定要這麼生氣嗎？我不是已經把薇拉寶貝兒還給你們了嗎？」
第四個驚嚇盒中，麥色的短發胡亂地綁著一顆潔白的牙齒。
第五個驚嚇盒中，是被揉成一團的，沾滿了鮮血和黏液的短裙。
屏幕中，佝僂著背、歪著頭的男人煞有介事地一拍雙手，嘻嘻地大笑出聲。
在那陣尖銳的笑聲中，他一臉無辜地反問：
「我把她一塊一塊地還給你們，你們該滿意了吧？」
凌晨五點，哥譚市的天空上方，忽而聚集起了濃密的烏雲。
在數十分鐘之後，一陣轟隆的雷聲震耳欲聾，遮掩了一切朦朧的光芒，將整座城市重新帶進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一道閃電凌空劈來，短暫地點亮了潮濕的廢棄工廠。
在這一瞬間的明亮中，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男人終於短暫地暴露出了身形，他的眸光平靜如初，堅硬的盔甲遮掩住了所有的情緒。
伴隨著傾盆而下的暴雨，布魯斯聽見了通訊器那一邊的克拉克傳來的微弱喘息聲。
「她還活著，超人，她還活著，你得記住她活著，然後冷靜下來。」
向來說話言簡意賅的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詞不達意和邏輯混亂，他來來回回地重復了好多遍，可是朦朧之間，卻總是抓不到說話的重心。
碩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布魯斯動了動嘴唇，困難地說話：
「小醜只是在激怒你。」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這段話是在勸說對方，還是在說服自己。
過了很久，超人的聲音才從通訊器那邊傳來。
「我找到了第六個驚嚇盒。」
男人的聲音都已經沙啞了，他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在說話。
「加快速度，蝙蝠俠，找到她。」
他聽見了暴雨驟降和閃電的聲音，他聽見通訊器突然加快的腳步，就索性開著通訊器，打開了第六個驚嚇盒。
他不想打開它。
這個特殊制造、能夠隔絕透視能力的盒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擺在那裡，沒有任何遮掩，沒有任何需要解決的謎題，這根本……就不像從前的游戲流程。
隱隱的直覺在告訴克拉克，不要打開這個潘多拉的魔盒，可是游戲的「時間」卻又推得他不得不打開。
最終，還是鋼骨解開了鏈鎖，打開了驚嚇盒。
克拉克不遠不近地僵立在那，眼睜睜地看著鋼骨僅僅是往盒子裡看了一眼，就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往後退了一步，他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第六個驚嚇盒中，有一汪湖泊。
他曾經無數次地被那片湖綠色的水光所牽涉，他曾經無數次地因為那片溫柔而堅定的湖光而妥協，在那片火紅色的夕陽中，在晚霞的余暉中，女孩仰起頭，微笑著看向他的時候——那雙眼睛。
那雙湖綠色的，承載了整個靈魂的眼睛。
克拉克渾身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殆盡，他那苟延殘喘的靈魂，最終落進了無盡深淵。
求你。
諸神啊，我祈求你。
什麼都行，你們願意拿走什麼都行——尊嚴、能力、生命、名譽，什麼都行。
請讓她平安地回來。
「蝙蝠俠——！」
鋼骨突然大喊起來，在協同超人被迫尋找驚嚇盒的過程中，他比克拉克更早地崩潰了。
少年的周身紅光閃爍，他幾乎是發泄般地怒吼起來：
「蝙蝠俠！蝙蝠俠！那個瘋子——那個以你為目標的瘋子到底在哪！？？」
「我們已經找到第六個驚嚇盒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個游戲他媽的早該終止了，你——」
在鋼骨已經明顯遷怒的喊聲中，通訊器的那頭，那個始終保持著冷靜的男人突然開口：
「——我找到了最後一個。」
哥譚市，教堂後的墳墓外。
在傾盆暴雨之中，渾身狼狽的男人僵硬地站在雜亂的墓碑前。
雨水和泥濘中，一個黑色的旅行袋被丟在了他的面前，旅行袋的上方，掛著一個熟悉的小醜玩偶。
冰冷的雨水中，他佝僂下腰，拉開了旅行袋的拉鏈。
濃厚的血腥味中，在血肉模糊的屍塊裡，一縷麥色的短發黏著在攤開的掌心中。
那只蒼白的、瘦小的手被擰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指尖一片狼藉，光禿禿的沒有指甲，一張卡片嵌在皮肉中。
幽暗的路燈下，布魯斯看見上面寫著：
「太慢了，蝙蝠俠：）」
——「你讓我太失望了，小蝙蝠。」
朦朧的雨光中，逐漸露出身影的Joker笑嘻嘻地說。
「可是我還是把薇拉寶貝兒還給你了。」
「一塊，一塊的還給你了。」
第123章 這不是她
「我把她一塊一塊地還給你。」
那個沙啞而黏膩的聲音, 在低笑聲中說出了那句話。
在暴雨和雷鳴中，越過數萬公裡，通過通訊器, 清晰地傳到了克拉克和鋼骨的耳邊。
鋼骨臉色倏地變了。
沒等他真正地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就被身側人忽而暴起的巨大氣流和余震給掀飛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在一邊的水泥牆面上，一抬眼就看見超人已然衝向了天際, 整個人化作一道藍紅相見的光弧，朝向哥譚的方向急射而去。
下一秒, 鋼骨終於意識到了超人究竟聽見了什麼, 他急忙打開通訊器, 通知身處哥譚的蝙蝠俠：
「蝙蝠俠, 聽見我說話了嗎？超人正朝向哥譚的方向而去, 他聽見了——蝙蝠俠？蝙蝠俠？！」
預期之內的回復沒有出現，鋼骨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哢噠」聲, 緊接著，通訊器那一頭就毫無消息了。
身處哥譚直面小醜的蝙蝠俠，主動將通訊器給關掉了。
「蝙蝠俠？蝙蝠俠——該死的！」
鋼骨只能硬著頭皮重新聯絡超人, 毫無意外的, 他又聽見了一聲「哢噠」聲。
萬米高空之上, 正以此生最快速度前行的超人，面無表情地將通訊器攆成了粉末。
大雨滂沱, 冰冷的雨珠像是絲線一般接連不斷, 宛如銀河倒瀉，又似商羊起舞。
一身狼狽的男人半跪下來，他解下披風, 小心翼翼地將旅行袋包裹起來, 他滿手都是泥濘和鮮血, 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數百米外，小醜若無其事地斜倚在老舊的墓碑邊，悶悶不樂地嘟囔：
「真要說起來，小蝙蝠，我都替你感到委屈，你知道薇拉寶貝兒有多好嗎？她的味道可真是——哦，抱歉，我忘記了，你和薇拉寶貝兒共事這麼久，你一次也沒有碰過她。」
「你一次也沒有對她袒露過心意，你一次也沒有挽留過她，你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就差那麼一點點，薇拉寶貝兒就要徹底遠離你了。」
他兩手一攤，故作無奈地安慰道，「不過還好，我最終還是把她還給了你。」
在小醜的喋喋不休之中，一直沉默著的男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對。」
他說。
「一次也沒有過。」
我一次也沒有承認過，我一次也沒有照顧好她。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韋恩莊園，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正義聯盟基地。
我才是害死薇拉.塞納的罪人。
轟隆隆的雷鳴震動著整個城市，縱橫半個天空的閃電印照在男人毫無血色的薄唇和幽藍色的雙眼中。
在這個漆黑矯健的身影在暴雨中撲向小醜時，他的眼中閃爍著的是真真實實的殺意。
那頭被牢牢囚禁在心中的困獸，終於撞破了層層障礙，在徹夜的調查中，在不斷的驚嚇盒刺激之下，在親眼看著愛慕之人的屍體之後，化為了一只凶殘狠厲的凶獸，如梼杌饕餮般撲殺而去！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尖銳的蝙蝠鏢朝著對方的喉管急射而去，在小醜下意識躲開的瞬間，結實的鐵拳倏地穿過雨幕，朝著小醜的肋骨而去。
小醜下意識地以掌防御，男人卻好似早有預料一般，迅速地變拳為爪，幾乎是在瞬息之前，他將小醜的五指硬生生地後翻折斷！
雨水遮掩住了指骨斷裂的脆響，卻遮蓋不住小醜越發尖銳的笑聲，兩個人在暴雨中搏鬥，他一邊應對蝙蝠俠幾近瘋狂的攻擊，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要殺了我嗎？小蝙蝠，你打算殺了我嗎？」
「就好像我殺死薇拉寶貝兒一樣，你看見過她哭的樣子嗎？你見過她赤=裸的身體嗎？你看見過——」
話說到一半，鋼鐵一般的拳頭迎面砸下，堪稱可怕的力道暴擊之下，小醜的半張臉迅速地塌陷下去，他的鼻梁瞬間就斷裂了。
大量的鮮血從他的眼眶、鼻腔、口腔中流淌而出，劇痛讓整個大腦嗡嗡直響，小醜的笑聲終於停止，他張口，在劇烈的咳嗽中吐出了半粒牙齒。
縱使如此，對方的拳頭依舊沒有終止，小醜只覺得手掌一痛，右手的指甲就被男人生生活撕了下來。
「殺了你？」
拳頭的主人重重一腳踩在小醜的肋骨上，在持續的增加力度之間，他甚至能感覺到小醜裂骨逐漸斷裂的愉悅聲音，在暴雨中，那雙蒼白的薄唇微微勾起，恍如地獄中爬出的厲鬼。
「你不會死得那麼容易的。」
她在死前遭受過怎樣的屈辱，她在死前承受過如何的痛楚，她曾經被你怎麼樣的虐待——他就要一一討回來，他要一一地報復回去！
在小醜幾近瘋狂的笑聲和反擊中，一切都在失控。
「你想報復回來？你知道薇拉寶貝兒究竟遭受過什麼嗎？我告訴你吧——」
半張臉已經完全變形的綠發男人尖聲大笑起來，鮮血和雨水爬滿了整張蒼白詭異的臉，他一拳擊中蝙蝠俠，抬手之間飛出了一把匕首，朝著布魯斯的眼睛位置襲去。
男人側身躲過襲擊，在躲避的瞬息之間，他聽見對方在說：
「薇拉小寶貝兒被我活生生地挖掉眼睛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呢？」
他的腦子裡忽然嗡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徹底斷掉了。
「我在墳墓裡。」
冰冷的雨水中，他前所未有地清醒，又前所未有地冷靜。
「我就在這裡，送你下地獄。」
所有人都覺得薇拉.塞納無所不能。
所有人都認為蝙蝠俠是此次行動中最冷靜的那一個。
在她倒下之前，沒有人看到她的脆弱。
在他殘忍地動手，真的打算挖掉小醜的眼睛時，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從一開始看見小醜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
「蝙蝠俠和超人同時失聯了。」
鋼骨抱起驚嚇盒，他緊追著超人而去，在飛行的中途，他心急如焚地聯系上了巴裡和戴安娜：
「蝙蝠俠找到小醜了——超人聽見消息也追了過去。」
「很好。」
戴安娜的聲音第一個響起，有某種風聲從她的耳麥邊呼嘯而來，「我說過了，我會殺了它。」
「不！」
鋼骨焦躁地低吼，「我們得阻止他們，我們得阻止那兩個發瘋的男人真的動手！」
——「如果他們真的失控，如果他們兩個人同時失控，就全都完蛋了！」
「超人？」
停留在紐約的哈爾舉目遠眺，他的身形浮空而起，冷冷地道，「我看見他了。」
「那你——」
「他已經離開了。」
哈爾握緊了拳頭，忽而騰空而起，哂笑一聲，「行，聽你的，我去，阻止超人。」
說罷，他不顧閃電俠和鋼骨的厲聲阻止，和戴安娜一樣，沿著超人離去的方向追逐而去。
而在他們之前，那道紅藍色的弧光已經從烏雲和雷電之中呼嘯而來。
豆大的雨點從他的身側飛散而過，又重新墜入哥譚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克拉克的眉眼之間，所有的情感都消失無蹤了。
那些懇求、那些痛楚、那些拋開一切尊嚴的祈禱、那些卑微到了極點的奢望，伴隨著那句話，通通消散無蹤了。
他的心髒被挖掉了一大塊，空空如也，風和雨吹落進來，形成篤篤的回音。
不會再有了。
那些情感、那些克制、那些隱忍，不會再有了。
在高空之中，他毫不遲疑地朝著坐標地點前行。
——他要殺了他。
他要殺了小醜。
他正在這樣做。
短短數十分鐘之內，拋去了所有理智，卻又依舊維持著理智的男人在小醜的身上用盡了一切殘忍的手段。
他拼著不要命的打法，拼著自身的受傷，他親自碾碎了小醜四肢的每一寸骨頭，他親手踩斷了小醜的肋骨，蝙蝠鏢深深扎進了對方的眼眶中，那張塗滿油漆的臉已經完成變形，可那張扭曲猙獰的臉上，卻依舊在笑著。
男人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上，腳尖緩緩用力，在倒影和昏暗之中，他看見了那雙幽深晦暗的藍眸。
被怒火和痛楚席卷、被巨大的後悔和自責籠罩，卻又被森寒的殺意和凜冽的凶狠所包裹——這樣明亮的眼睛，這樣美麗的顏色。
縱使全身已經完全不能夠動彈，小醜卻還是欣喜若狂地睜大了眼，他咧開嘴，噴出了一口污穢的血沫：
「來呀——咳咳咳，來呀，殺了我呀！小蝙蝠，殺了我啊！」
布魯斯的側臉上，一道在搏鬥中縱橫而下的傷疤正緩緩綻開，鮮血從傷口處滿滿流淌而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下的對手，沉默著出手了。
「如、你、所、願——」
天空中的炸雷隆隆震耳，那只朝向小醜脖頸要害處伸出的手穿過若有若無的光暈，以雷霆萬鈞之勢打碎了世界的平衡和秩序。
一如薇拉伸出向著月亮伸出的手，在那樣岌岌可危的刀鋒之上，她輕輕一推，他們就跌入了地獄之中。
只要一下，只要這個動作，這個世界的所有英雄就將不復存在，蝙蝠俠就會被拖入泥淖之中，成為下一個瘋子！
只要那麼一下，只是那麼輕輕地一下——
小醜所有的笑容，對於眼前這只失控的猛獸一切的期待和欣慰，終止於突然出現的那只手。
在蝙蝠俠即將真正碾碎小醜的咽喉時，那只手從男人的身側出現，並以極快的速度鉗制住了對方。
男人的行動被硬生生地阻止了。
小醜的笑聲戛然而止。
雨漸漸地停了。
天邊的呼嘯聲像是一道驚雷般落在了墓園的另一側，克拉克終於趕到了這裡。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維持著一手按住布魯斯的動作，偏過頭，深深地看向那一團漆黑披風所在之處。
布魯斯甚至都沒有回頭，他的手臂開始用力，在和克拉克這一場沉默的對抗中，金屬盔甲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凶獸低聲地咆哮，衝著曾經的友人露出了獠牙。男人身上的殺意始終揮之不去，他沙啞地問：
「你要阻止我嗎？超人？」
「對。」
周身同樣遍布著森冷的殺意，克拉克低頭看了小醜一眼，目光在他不成人形的臉上逡巡片刻，忽而搖了搖頭。
「……你不能殺了他，至少現在不能，蝙蝠俠。」
「因為我們得通過他找到薇拉。」
「——！？」
隔著盔甲，手掌的末端也傳來了劇烈的抖動。
迎著布魯斯陡然衝著他抬起的頭，克拉克的嘴唇嗡動了兩下，他的情緒劇烈地變化了良久，才輕輕地說：
「那不是薇拉，那不是她。」
那個被小醜塞進旅行袋裡的「薇拉.塞納」，屍體的脊骨與正常人無異。
所以，那就不是薇拉。
「薇拉的脊骨是筆直的，所以，那不是她。」
克拉克喃喃地說，那張一直僵硬而冰冷的臉頰上，逐漸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他說：「我一直在看著她。」
他一直在看著她。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側，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望著她的背影。
濃重的烏雲漸漸散去。
一縷光芒貼著地平線蔓延開來。
……
一年之前，克拉克.肯特苦惱地跟在那位薇拉.塞納小姐的身後。
在這位雷厲風行的女士理直氣壯的索要下，明明前來接她出院的農村男孩委屈巴巴地交出了車鑰匙，他落後一步，悄悄地打量她。
他好奇地想：為什麼這位年輕小姐走路的姿勢和脊骨都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呢？
第124章 豌豆公主
冰水潑到臉上, 帶來了一片刺骨的森寒，也清明了整個渾濁的大腦。
盥洗室內，布魯斯重新抬起頭, 鏡子裡的男人面無表情、眼神陰森冷漠，卻依然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他閉了閉眼，重新戴上頭盔，轉身返回了會議室。
太陽升起，距離薇拉消失，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正義聯盟在第一天的時候宛如沒頭蒼蠅一般找遍了整個美國, 在第二天的時候被小醜的游戲耽誤了不少時間。
而且還差點讓小醜得逞了。
結果，他們丟失的珍寶根本就不在小醜的手中。
又或者說，他根本連碰都沒有碰到薇拉.塞納一下。
驚嚇盒中放置的一切，是薇拉, 又不是薇拉。
從DNA檢測來看, 不管是衣物還是別的東西都被驗證為來自薇拉.塞納，但是克拉克卻一眼看出其中的問題：
「薇拉的脊骨……尤其是脖頸這一塊，是一條筆直的線，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樣有弧度。」
這種情況往往出現在極為要求形體姿態的舞蹈演員身上，尤其是芭蕾舞演員, 為了保持最優雅的姿態，他們從小就有專門的訓練：從下巴、脖頸的繃緊再到向後拉伸的肩膀和豎起的盆骨, 無一不是為了好看。
薇拉也是如此，她站在人群中，總是給人以格外優雅、氣質矜貴的印像，正是因為她時時刻刻都在繃緊身體, 已然成為了一種固態。
被小醜殺死、又不是薇拉的亡者, 極有可能是薇拉的克隆體。
可問題在於：克隆技術這種東西要求的尖端技術、苛刻條件和巨額的資金, 外加無數時間。
從薇拉出現開始正聯就對她保護得十分嚴密，外加一個克拉克.肯特時時刻刻看著，小醜究竟是如何獲得薇拉的卵細胞和血樣的？
通過真言套索，他們終於得到了答案：
在停車場帶走薇拉的人並不是小醜，而是小醜的合作者。
那一伙人能夠操縱某種空間魔法，在帶走了薇拉之後，又將一具沒有靈魂的克隆體交給了小醜，任由其自由發揮。
如果不是布魯斯搶先一步越過無數個驚嚇盒查到最終一個盒子，這個「游戲」還能再玩上數天，直到把克拉克和其他人徹底逼瘋為止。
——以率先崩潰並真的開始遷怒蝙蝠俠的鋼骨為例，再讓小醜這麼玩下去，戴安娜和哈爾的精神潰敗也就是一線之隔。
「等到那個時候，無論是誰發瘋殺了小醜，下一步就是遷怒蝙蝠俠，遷怒紐約，遷怒整個美國甚至是整個世界——」
理清頭緒，哈爾臉上的冷笑越來越明顯，說到最後，他忍不住把拳頭捏得咯噠咯噠響，
「我們在憤怒之下，根本就不會想到薇拉還活著，她就這麼被悄無聲息地奪走，而我們卻還在被小醜戲耍，正義聯盟內部分崩離析，整個世界一片混亂，超級英雄變成了超級惡棍！」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還真是環環相扣，利用了小醜這個瘋子對於蝙蝠俠的瘋狂執念，利用了紐約市的那群賽博坦星人，利用了他們對於薇拉的看重和在乎，更把他們每個人的言行反應都算計了進去。
魔法師們帶走了薇拉，自有小醜為其遮掩，等到小醜利用克隆體將正聯耍得團團轉，被浪費的時間已經足夠罪魁禍首把薇拉藏起來了。
如果不是布魯斯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就找到了最後的驚嚇盒，如果不是克拉克在趕赴現場的瞬間利用透視能力一眼看出端倪，那群人就真的成功了。
理清來龍去脈，差點就被帶圈套的眾人忍不住一陣後怕。
但是仔細一想，這樣的計劃，怎麼看都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既視感。
「怎麼說呢，」
直覺能力強大的巴裡摸了摸鼻子，皺著眉頭，猶豫著道，「這種利用所有人心理弱點來操縱全局的手段……好像和薇拉的方式有點兒像？」
拋開期間的血腥和罪惡不說，這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手段，還真是像極了薇拉當初利用法案吊著弗朗西斯，讓弗朗西斯出手解決競爭對手坎貝爾將軍的方法。
聞言，從小醜的口中套出了不少有關於那伙魔法師的情報，正在縝密分析調查中的布魯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何止是像，根本就是同出一源。
那群人擁有克隆體既說明擁有技術、資金和大量時間，說話之間帶有法語口音，行走坐臥講究無比，對薇拉的態度十分慎重，結合紐約那邊某些情報部門的不對勁反應等各種線索，再考慮到瑪麗匆匆離開之前說的也是法語……
——布魯斯大概猜到了真相。
蝙蝠戰艦高高浮空，連帶著傑森和迪克一塊兒離開了北美，朝著歐洲的方向疾馳而去。
「我們這是……去法國？」
順著航線察覺到了目的地，哈爾不解地問，「你們是說那群魔法師的根據地在法國？……很好，告訴我他們的具體方位。」
薇拉下落不明，一刻都等不了的哈爾心裡暗暗決定搶先一步趕到法國。
為此，他一臉嚴肅地道：「萬一被發現了，那群家伙帶著薇拉又轉移了怎麼辦？」
「我們不去找那群魔法師。」
布魯斯終於從繁復的情報調查中抬起頭來，語氣微妙地解釋：
「我們的目的地是卡佩羅林家族的領地。」
「我懷疑是這個家族帶走了薇拉。」
「……」
「……」
長久的沉默之後，哈爾第一個開口，他面色極為古怪地問：
「你打算直接殺去那群魔法師的老巢？」
「……」
布魯斯嘴角一抽，沒理他，倒是鋼骨滿頭黑線地反問：
「你們……都不知道卡佩羅林家族？」
這句話果不其然地引起了新一輪的沉默，鋼骨自己也楞了一下，就耐心地說道：
「……好吧，你們不知道卡佩羅林也正常，換個說法，你們都聽過法蘭西公爵家族吧？」
換了個稱呼，在場的眾人登時就反應了過來。
法蘭西公爵家族，又曾經被稱為巴黎公爵家族。[注1]
這個家族在法國歷史上非常出名，從公元九百多年開始就一直統治法蘭西長達三百多年。
兩百多年以後，它的家族分支一只名為波旁，又重新統治了法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波旁王朝。
「法蘭西公爵家族本名就是卡佩羅林家族啊。」
鋼骨把法國貴族那些混亂又冗雜的族譜擺出來，把眾人說得眼花繚亂、頭昏腦漲之後，才繼續解釋：
「這個家族從一千多年以前開始就一直代代延續，哪怕是後來廢除了君主制，他們身上也還是有公爵的爵位繼承下來，而與這個頭銜相對應的，則是累積了一千多年、整個王朝的巨額財富和權勢資源。」
至於這樣一個顯赫而古老的家族為什麼會帶走薇拉……
鋼骨兩手一攤，說出了他和布魯斯自從發現就利用各種辦法幫薇拉瞞得死死的秘密：
「那是因為，薇拉她本名就是薇妮莎.德卡佩羅林——她是卡佩羅林公爵的獨生女兒。」
時隔半年至今，除開蝙蝠俠和鋼骨之外的五個人，總算是知曉了薇拉.塞納的本名。
她的名字是：薇妮莎.狄愛拉.伊卡.德卡佩羅林。
「別覺得她的名字復雜，這已經是省略掉了中間名的結果了。」
鋼骨說著，將薇拉的正式法語名放在了屏幕上——光是她的全名就已經占掉了一排格子，顯得極其復雜，中間摻雜了好幾個歐洲貴族家族名。
這裡的中間名越多，意味著血統越純粹高貴，像薇拉這種，基本就屬於大貴族頂端的那一層了。
得知一切的眾人：「…………」
誠然，通過弗朗西斯那一次，他們就已經猜到薇拉的家世應該很不一般，但是鑒於布魯斯和鋼骨都不肯說明白，薇拉本人還騙巴裡說她只是個破落家庭裡離家出走的普通人……導致大家都沒有當回事。
結果！萬萬沒想到！
這姑娘來自大名鼎鼎的法蘭西公爵家族啊？？
回想起薇拉當初對著自己輕描淡寫地表示「我家不復雜」、「我家人丁凋零」、「沒什麼用的貴族頭銜」……
巴裡：「……」
對對對，你家不復雜，也就是個族譜遍布整個歐洲，延續了一千多年還沒斷絕血脈，被稱為歐洲中世紀第一家族。
你家那個貴族頭銜也沒有什麼用，不過就是貴族等級中最高的公爵罷了，未來的薇拉.塞納就是薇妮莎女公爵，薇拉的未來老公就是XX閣下，神特麼沒有用！
巴裡：薇拉你又騙我QAQ
「這麼說來，如果閃電俠當初答應了薇拉的追求，那他就要入贅卡佩羅林家了？」
沙贊顯然也想到了當時白宮裡的對話，他腦回路非常清奇地接了一句。
巴裡：「……」
克拉克：「……」
布魯斯：呵呵。
終於沒忍住，他從亂七八糟的情報分析中抬起頭來，冷淡地道：
「卡佩羅林家族對於血統的偏執度極高，這個家族的每一代公爵都對繁衍異常看重。」
從族譜來看，卡佩羅林家族的每一代聯姻對像都是聲名顯赫、家產血統應有盡有的「上等人」。以這種頑固和執著來看，這個家族會制造薇拉的克隆人，或許是抱有對薇拉本人的保護目的。
可問題就在於：從那群魔法師帶走薇拉的方式來看，他們明顯就是打算抹除「薇拉.塞納」的存在，並且限制了薇拉的自由，還打算把她辛辛苦苦整合起來的正義聯盟重新破壞掉——卡雷羅林公爵究竟想對薇拉做什麼？
腦中思路電轉，布魯斯立刻就把跑偏的話題給掰了回來，他警告道：
「卡佩羅林家族對正義聯盟抱有敵意，他們帶走薇拉，不排除是彼得博格俱樂部[注2]的暗中授意。」
繼卡佩羅林家族這個名詞之後，本來就心情不適的布魯斯不得不再次對眾人解釋這個絕大多數人都不曾知曉的新名詞。
正如哥譚市有一個神秘的貓頭鷹法庭掌控整個城市一樣，從二戰結束就誕生的彼得博格俱樂部，其實也就是一個掌控著全世界政治、經濟形勢的存在。
這個俱樂部的所有參與者，無一不是政治、經濟、軍事領域內的巨頭，他們擁有難以想像的權勢和地位，在這個俱樂部內，這些巨頭會同時商議整個世界的局勢，決定世界未來的走向。
舉個簡單的例子：沃克總統的上台明面上是美國公民投票選舉出來的，實則是在諸多利益集團的操縱下用權和錢推舉上去的，這個過程裡就存在彼得博格俱樂部暗中授意和支持。
而堂堂總統選舉都有他們的幕後推動和參與，這個俱樂部內成員的勢力和權利就可想而知了。
正因如此，不少人稱呼彼得博格俱樂部為「地球的影子政府」——他們才是掌控全世界一切權勢和未來的人。
「卡佩羅林家族正是彼得博格俱樂部的創始人之一。」
解釋到最後，布魯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在調查清楚真相之前，暫時不要暴露。」
否則，後果會非常、非常的麻煩。
「……」
顯然是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個組織，眾人聽著蝙蝠俠的解釋，都有些愣神。
對於從來不怎麼關注這些政治經濟軍事形勢的超級英雄而言，他們對於權勢和古老家族還真沒有什麼概念。
過了許久，巴裡才吶吶道：
「怪不得你們要把薇拉的身份瞞得那麼死。」
怪不得薇拉會有弗朗西斯這麼一個可怕的政客做家庭老師，怪不得薇拉非要改名，怪不得薇拉玩弄手段時那樣熟稔，怪不得薇拉會有遠超普通人的認知和思維。
她自小就生活在那樣一個環境裡，她自小就和世界最頂尖的權勢派系打交道，她本來就是未來的公爵，如果不是隱瞞身份，她的追求者大概能從美國排到加拿大，就連沃克他們都得小心謹慎地對待她。
「並不完全因為這個原因。」
說到一半，布魯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頓了頓，轉移了話題，「當然，這些都是暫時的猜測，我必須拿到更多的情報。」
他現在也只是猜測，雖說大量證據的確指向卡佩羅林家，但也不能完全確定是他們綁架了薇拉。
「不用猜了。」
戴安娜率先打斷了布魯斯。
眼看著蝙蝠戰艦已經懸浮在法國某個山脈的上空，她和沙贊對視一眼，肯定地道：
「如果卡佩羅林家族就藏在這座山裡——那你的猜測就沒有錯。」
「在這座山下方，我感覺到了和停車場內一模一樣的魔法波動。」
「……是嗎？」
聞言，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裡的克拉克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行動。」
他遙遙地望向山脈中的大型建築，活動了一下筋骨，目光緩緩地略過其他所有人的臉，好似毫不在意像征著世界權利巔峰的卡佩羅林家族，一字一頓、輕描淡寫地道：
「去把薇拉接回來。」
我們的豌豆公主……也該回家了。
第125章 教你做人
卡佩羅林家究竟多麼有錢呢？
光從正聯目前抵達的家族私人領地就能看出來了。
從上空來看, 整個卡佩羅林家族的主領地像是一枚盾牌，占地約五百多公頃，因為是私人領地, 普通人根本就不會走到領地裡來。
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寬廣無垠，沿著河流和森林向著盾牌頂端方向蔓延, 則是丘陵和山脈，不規則的地形組合成了一個王冠的形狀。
俯瞰視角之下, 整個領地正好暗和卡佩羅林家族的家徽圖案：盾牌王冠。
平原上一片自然風光, 除開零星的幾座農場、牧場之外就沒有其他建築, 成群結隊的牛羊在肥沃的草原上奔跑，森林附近有一片不大的葡萄園。
山腳河流交彙之處，一座巍峨而古老的小型城堡靜靜地佇立著, 它隱沒在朦朧的霧氣中，顯得那樣威嚴冷肅、氣勢磅礡，從外觀來看，有點像德國著名的霍亨索倫城堡。
和這座小型城堡相比, 哪怕是已經很有歷史感的韋恩莊園也被瞬間秒成了渣——畢竟韋恩莊園的歷史才一百多年，卡佩羅林的堡壘都不知道幾百年了。
傑森安靜地站在角落裡，透過落地窗，遠遠地望向那片領地和城堡，忽而垂下了眼。
——「我沒有其他家人。」
當時, 她是這麼說的。
「我沒有車, 沒有房, 總是加班，窮困潦倒。」
「我也需要一個可靠的親人。」
薇拉是這麼說的。
因為她這麼說了, 他就以為他們兩個人都一樣。
他以為她和他一樣都沒有家, 他以為她總是孤單一人, 他以為她需要保護。
薇拉.塞納是個大騙子。
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可是他還是相信了這個大騙子。
可薇拉還是騙了他。
她根本就有自己的家，她根本不孤單。
傑森的額頭抵在厚厚的玻璃上，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來，讓整個胸膛裡坍塌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尖銳的哂笑聲在洞中不斷的回蕩。
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薇拉對他的付出和愛意，他知道她在保護他……但是正是因為明白，才更加怨恨和自責。
傑森是不知道驚嚇盒游戲一事的——幾個大人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就連迪克都不知道他的父親差一點點就失控了。
縱使如此，小孩子在蘇醒之後，還是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了薇拉被綁架、生死不知的消息。
在情緒平復下來之後，傑森第一個就要求參與調查，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拒絕，蝙蝠俠顧不上安慰小孩，就把他丟給了迪克。
迪克也拿暴怒且焦慮的弟弟沒有辦法，在征得布魯斯他們的同意之後，他只好對傑森明說了蝙蝠俠的真實身份。
傑森又用了不短的時間來消化「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的消息。
「你比我清楚吧？」
迪克忍著憂慮和急躁，盡可能地安撫傑森，「布魯斯他們不會放棄營救薇拉的，他們能把薇拉帶回來，布魯斯對於薇拉的看重和在乎並不比你少啊！」
傑森搖了搖頭。
「這不一樣。」
他沙啞地回答，從落地窗的側面，他看見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和藍紅色身影從戰艦中離開，像巨鷹一般朝著卡佩羅林家族領地滑翔而去，只覺得心頭一片苦澀。
……他最討厭、最抗拒的兩個家伙，最不想讓薇拉接觸的兩個人，臨到這樣的關頭，才是真正能拯救她的人。
這還真是……
「喂。」
遠遠看著蝙蝠俠和超人同時進入了卡佩羅林家族的領地，並在引導下走進了城堡，小孩突然出聲問迪克：
「你是什麼時候才被那家伙承認，成為他的助手羅賓的？」
「……什麼？」
「我說，成為一個像那家伙一樣的英雄……不，是比那家伙還要強大的人，最少需要多久？」
朦朧而刺目的陽光下，一直死死握住拳頭的男孩轉過頭來，一字一頓地問。
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不甘和憤怒之中，眼中帶著驚人的光芒。
……
短暫的商議之後，最能和人好好溝通的超人、蝙蝠俠同時進入了卡佩羅林家族的領地。
時隔千年，卡佩羅林家族內部仍然保持著貴族奢靡矜貴的風氣，城堡內部有不少僕人和護衛，哪怕是面對聲名在外的超級英雄，也端著一副古板守舊的禮儀架子。
好不容易獲得了准入的許可，兩人從城堡的大門走進去，穿過空曠的廣場，走進了城堡內部的大廳中。
偌大的大廳就好像教堂一樣寬敞幽靜，數個走廊起起伏伏，側邊擺著精致的雕像和中世紀油畫，而大廳彎曲的天花板上則是一片繁復美麗的穹頂壁畫。
通訊器裡，同樣看見這一幕的哈爾暗暗咂舌：「……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一副世界名畫。」
「不是一副，是所有。」
鋼骨回答，「這些油畫和雕塑的估價都在數千萬上下，壁畫應該是數百年前延續至今的作品，沒有估價這種東西可言。」
這樣有價無市的擺設和作品，僅僅也只是擺在大廳裡圖好看罷了。
又或者說，這些玩意兒從城堡建成之初就已經被擺在這裡，從未置換過。
真.窮困潦倒哈爾覺得有點心塞，他沉默了一下，想到了一個更糟糕的可能：「那如果待會兒打起來……」
鋼骨：「以韋恩慈善基金會的流動資金來說，夠嗆。」
布魯斯.億萬富翁.韋恩老爺表示：他是億萬富翁，又不是千億萬富翁。
打起來之後的戰損怕是要把超人或者韋恩集團抵押過去。
戴安娜恍然大悟：「所以說薇拉之前說買下韋恩集團是真的。」
正聯眾：「……」
聽見這段對話的蝙蝠俠：「……」
在一位神色冷肅的女僕的帶領下，兩人再度穿過重重門廊，最終來到了一個小型的會客廳內。
可惜的是，在整個過程中，薇拉的父親——傳說中的卡佩羅林公爵一直沒有露面。
「薇拉並不在這裡。」
應用透視視線橫掃了一整圈，外加閃電俠無聲無息的檢索，克拉克給出了結論。
可是戴安娜和沙贊卻又偏偏感覺到了城堡內濃郁的魔法氣息。
「整個莊園裡沒有任何可疑人士或者情報流動。」
掌控全部監控的鋼骨道，「薇拉要麼就是被帶到了別處，要麼就是被那種魔法掩蓋住了蹤跡。」
這樣一來，問題就大了。
如果說薇拉被帶到別處也就算了，倘若她真的被某種特殊的空間魔法關進了其他地方，他們找到她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怎麼樣都得先探知情報，兩人忍受著通訊器裡的眾人各種猜測和緊迫的時間，又等待了半個多小時，在卡佩羅林公爵有意的怠慢下，會客廳內的另一扇門終於被打開了。
率先走進房間，出現在正義聯盟眾人面前的，不是卡佩羅林公爵，而是消失了整整三天的瑪麗。
這位一直呆在薇拉身邊、輔助她數年的美麗女助理，在薇拉消失之後的第三天，就這麼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她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金發盤起，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隨後站到了房間一側，對兩個超級英雄的森冷注視完全無動於衷。
飛艇上的人齊齊震驚了。
「等等！薇拉的女助理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消失了三天，卻出現在了卡佩羅林城堡……所以薇拉真的被帶到了在這裡？」
「……該死的！她早就知道薇拉的真實身份！」
通訊器裡亂成一團，會客廳裡的兩個男人卻對此事平靜異常。
克拉克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直屬上司，這個曾經在薇拉的要求下耐心教導過克拉克.肯特、也曾經因為薇拉的身體問題而疾言厲色地指責過超人的女助理，他淡淡一哂，側過頭去。
早有猜測的布魯斯更是毫無反應，他僅僅只是瞥了瑪麗一眼，就將目光放在了緊接著緩緩走進房間的中年男人身上。
坐擁無數財富、掌握著大半個歐洲經濟命脈、還是彼得博格俱樂部的核心代表、赫赫有名的法蘭西公爵——這位年近五十的公爵閣下，也就是薇拉的父親了。
如情報描述的那樣，卡佩羅林公爵身材高大、器宇軒昂，完全不像是一個五十歲的中年人。
他的頭發是淺麥色的，濃密而齊整地捋到後面，露出了寬大的額頭和那雙湖綠色的眼睛。
薇拉的好長相幾乎都來自卡佩羅林公爵，這位公爵閣下僅僅只是站在那裡，眉眼之間的威嚴和矜貴就已經遠超弗朗西斯和沃克了。
和查爾斯教授一樣，歲月並沒有讓卡佩羅林公爵變得露出老態，反倒為他增添了無限魅力。
跟卡佩羅林公爵一比，反倒是尚且年輕的超人和蝙蝠俠兩人落了下風。
整個會客廳內頓時凝滯下來。
短暫而充滿機鋒的寒暄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卡佩羅林公爵慢慢地坐在了主座上，他的雙手交握，修長的指尖隱隱透露出了一絲金屬的顏色。
「正義聯盟的超人、蝙蝠俠。」
公爵摩挲著權杖，微微眯起的綠眸中喜怒莫辨，沙啞而緩慢地用英語道：
「我以為，此刻的你們應該身處紐約戰場，而不是前往大西洋彼岸，制造一些無緣無故的麻煩。」
這種說話的方式幾乎和美國白宮裡那些老奸巨猾的政客一模一樣，卻又比之稍微強硬、傲慢一點。
光是從這一句話中，就能看出薇拉的父親並不像他的女兒那樣支持正聯，相反的，他對於超人和蝙蝠俠這樣的英雄態度惡劣，甚至是有些看不起的。
聽見這句話，飛艇上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瑪麗若無其事地站到了卡佩羅林公爵的身後。
布魯斯的目光劃過公爵交握的雙手，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任由克拉克率先切入了正題。
「冒昧打擾，希望閣下能諒解。」
克拉克語態沉穩而有禮，他盡可能地對卡佩羅林公爵克制住自身的脾氣，把薇拉失蹤的事簡單說明了一下，語氣嚴肅，「我們也是希望能盡快找回薇妮莎小姐。」
他略一側頭，才看向卡佩羅林公爵，神色莫測地接著道：
「不管如何，對於薇妮莎小姐的失蹤，正義聯盟總歸承擔了絕大多數的責任，我們會竭盡全力、不計代價地尋找她的下落，直到將她安然無恙地帶回為止。」
誰都猜到綁架薇拉的人就是公爵本人。
誰都知曉正聯前來此地的真正目的。
然而，也不只有白宮的政客和卡佩羅林公爵會打官腔，話裡有話的。
克拉克此刻就在明明白白地警告面前的公爵：正義聯盟絕不會放棄尋找薇拉，也絕不會放過帶走薇拉的人——縱使是她的父親。
哪怕是撕破了臉，把這座珍貴的城堡砸成一片廢墟，他們也會把薇拉找出來。
「我代表她提前感謝你們的幫助。」
面對超人周身暴漲的氣勢，卡佩羅林公爵絲毫不為所動，他平靜地道：
「希望你們能夠盡早找到薇妮莎。我的女兒離開我也有十年之久了，是時候該回家了。」
男人那雙和薇拉一樣的綠眸中，只有極端的冷漠和淡然，甚至連超人都沒有放在眼裡。
這話明擺著就是在回應克拉克的警告：
我是她的父親，這裡就是薇妮莎的家，她無論如何也會回到這裡，這座城堡才是她的最終歸宿。
兩下三下之間，平平淡淡幾句話，雙方就不知道打了多少個來回的暗戰。
面對超人的警告，公爵輕描淡寫地就把最關鍵的問題給點了出來：
與其說是公爵搶走了正聯的薇拉，倒不如說是正聯搶走了公爵的薇妮莎。
這句話簡直就在直戳正聯超英的膝蓋：相較於薇拉的父親而言，他們好像的確沒有權利，也沒有這個立場去和一個父親爭奪他的女兒。
克拉克卡了一下，布魯斯這才緩緩開口：
「我們自然會遵從薇妮莎的意願行事。」
——你是她的父親又如何？
如果薇拉真的想回家，在兩個月之前早就帶著傑森回法國了，可她偏偏就是繞過了法國，更別提卡佩羅林公爵自己坦白說薇拉十年都不樂意回家了。
她回到這個城堡，回到你的身邊，也只不過是你利用強硬手段，把你的女兒硬生生綁架回來罷了。
話說到這裡，不管是身處會客廳的兩個男人還是飛艇上的剩余五人，都能察覺到卡佩羅林公爵對於正聯的輕慢和對於女兒的掌控欲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身份上的偏見還是他深信「正聯就是一個營銷出來的產物」，他對於超級英雄並沒有多少好感。
可是在談起薇拉時，這個父親語氣裡的篤定、透露出來的偏執都讓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一陣不悅。
布魯斯的話是這樣不客氣，可是公爵卻冰冷地笑了。
「當然。」
他意味深長地說：
「希望薇妮莎這孩子，在經歷這樣一場無妄之災之後能懂事一點。」
——她會懂事的。
經歷過什麼之後……她會自願回到這裡，她總會回來我的身邊，她哪裡也不會去。
死死地盯著卡佩羅林公爵，在他微笑著說出這句話之後，兩個男人的心髒同時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不對。
哪裡不對，這個男人，薇拉的父親——
克拉克再也無法忍耐，他騰地站了起來，瞬間出現在了公爵的面前，克制著心頭無限湧現出來的慌亂和焦灼低吼出聲：
「她在哪！？」
凶戾而暴躁的氣勢撲面而來，幾乎要貫穿整個小客廳，茶幾和玻璃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動聲，像是承受不住超人的怒火一般瀕臨破損。
面對這樣的場面，卡佩羅林公爵卻還是紋絲不動，他的發絲微微晃動，目光從面前臉色猙獰的超人一直轉到落後一步卻同樣打算翻臉的蝙蝠俠的身上，輕蔑地搖了搖頭。
「超級英雄啊……」
金發男人撐著權杖，緩緩地站了起來，在超人和蝙蝠俠的面前，身為普通人的公爵身上散發的氣勢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知道嗎？我對你們……本來是很期待的。」
看著兩個年輕人，公爵嘆息道，「可惜了。」
「可惜了，超級英雄。」
「哪怕你們在此刻就地狙殺我，她也是你們的。」
他的女兒——薇妮莎.德卡佩羅林，未來的伴侶理應將她放在一切之上，他應該著力於維護薇妮莎的地位，他應該忠誠於卡佩羅林家族，他應該將維護血脈和財富放在第一位。
也正因如此，卑鄙、狠毒、陰險、狡詐……這些特質反倒更受青睞。
從這一點來看，曾經對以手段陰狠著稱的蝙蝠俠報以厚望的公爵不得不承認超級英雄都是不合格的，至於超人……算了吧。
失望之下，他收回了放在超人和蝙蝠俠身上的探索和打量，轉身離開了。
「瑪麗，送客人離開。」
「——！？？」
生平第一次，兩個聞名世界的超級英雄被這樣狼狽地掃地出門。
「等等——」
克拉克還想再往前一步追上公爵，卻被冷著臉的瑪麗一手攔住。
「抱歉。」
金發女助理幾步就走了過來，擋住了克拉克和布魯斯兩人的去路。
「超人，蝙蝠俠，你們得離開了。」
瑪麗的聲音無波無瀾，一點兒情緒都沒有，還狀似關心地建議道：
「薇拉下落不明，你們最好再去她消失的停車場調查遺留的證據。」
光是這一句話，就足以把克拉克和其他人的仇恨全都拉過來了，原本就對瑪麗的背叛感到不滿的超人皺了皺眉。
倒是布魯斯眉頭飛快地跳了跳，總覺得瑪麗話裡有話。
「請吧，兩位。」
瑪麗又重復了一遍，她強勢地向前一步，好似要把克拉克逼退一般，冷冷地重復了一遍：
「既然薇拉失蹤了，請你們承擔責任繼續去調查，而不是白白在這裡浪費時間。」
瑪麗說得那樣冷淡，就好像薇拉.塞納是一個完全無關緊要的人。
她根本就不在乎薇拉，她從來都效忠於卡佩羅林公爵。
甚至於，她或許還曾在這起綁架案中擔任了泄密的角色，配合公爵帶走薇拉。
心頭無名火起，克拉克毫無退讓之意，微眯雙眼，聲音極輕地道：
「……而她一直把你當做最親近的朋友。」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
男人的話音剛落，一直都保持著冷靜自持狀態的瑪麗忽而顫抖了一下，她後退一步，閉上眼睛，狠狠地深吸一口氣。
等到重新睜開時，那雙艷麗嫵媚的眼眸中已然帶上了熊熊的怒火。
「知道嗎？」
站在蝙蝠俠和超人的面前，瑪麗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異常柔和的笑容，配合她眼中的暴怒，顯得極為怪異矛盾。
她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說：
「我忍你們兩個很久了。」
這一刻是下午三點，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又溫柔。
原本寧靜無比、安詳和平的卡佩羅林領地內，忽而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暴響。
下一瞬，巨大的爆炸從城堡小客廳的方向轟然爆出，在無盡的煙塵和一團蘑菇雲中，一個紅藍相間的高大人影直接撞了出來，在半空中像是炮彈一樣彈了出去，因為巨大的力道，此人還在空中打了幾個轉。
滾滾煙塵之中，一個金發女人緊隨其後衝了出來，她的手裡拽著另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在騰空而起的瞬間，金發女人把手裡抓著的、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男人舉到頭頂掄了兩圈，像是甩陀螺一樣把男人給丟了出去。
……被丟出去還在像陀螺一樣旋轉的人是蝙蝠俠。
在他即將撞到河裡的瞬間，一層綠色的屏障橫空出現，驚險地把他拉了回來，布魯斯睜眼，看見了哈爾不掩震驚的臉。
別說是他了，整個正義聯盟都不可置信地瞪著高高懸浮在半空中的金發女人。
從爆炸開始，他們的心路歷程是這樣的：
臥槽！真打起來了！超人和蝙蝠俠你們真想把自己抵押在這裡嗎？！
臥槽！這樣大的動靜公爵不會直接掛掉吧？
臥槽！超人動手了，他飛出來——他被打飛出來了？？？
啊這——超人和蝙蝠俠兩個人都被瑪麗打飛了？被薇拉的女助理瑪麗？瑪麗？？？
面對重新穩在半空中的克拉克，金發女人面無表情，把拳頭捏得哢噠哢噠響，在捏響拳頭的同時，她的眼珠子微微一轉，刻意地瞥了布魯斯一眼。
「想搶我工作的王八蛋。」
她扭動了一下脖子，重新看向克拉克，聲音如同冰霜般可怕，「——離她遠一點。」
「！」
電光火石之間，整個人都快要散架的布魯斯總算明白了瑪麗真正想要提醒他們的關鍵點。
她不是站在了公爵那一邊，她在盡可能地傳遞著情報。
「聽著。」
布魯斯一把抓住通訊器，對另一頭的眾人道，「得在公爵眼下假裝打一場，我得找出時間來跟她談——」
話音未落，原本漂浮在空中，還在跟超人對毆的金發女人身形一閃，忽而出現在了布魯斯的面前：
「一切的始作俑者，也給我離她遠一點！」
又是一拳。
這一次，跟著布魯斯一塊兒遭殃的是哈爾，在綠色的屏障盾牌之下，兩個人痛痛快快地落水了。
布魯斯：「……」
克拉克：「……」
這女人瘋了嗎？？
傳遞情報就傳遞情報，這特麼的是在公報私仇？？
第126章 另一個世界
在公爵的眼皮子底下, 瑪麗只身一人，把蝙蝠俠和超人（外加倒霉蛋哈爾）暴揍了一頓。
當然，中間不乏有演戲的成分在場, 但是基本不妨礙半空中憤怒的金發女人把之前所有的憋悶和煩躁都發泄出來。
她是真的有那麼能打，布魯斯非常懷疑她就是故意在破壞公爵的城堡。
半空中, 面對著呼嘯而來, 那足以推動整個地球的可怕鐵拳, 明明可以躲開的瑪麗眉頭也沒動一下，甚至都沒有躲避的想法，而是同樣朝著超人迎面衝了過去。
在兩人相撞的瞬間，整個領地上方忽而傳來了一陣足以讓所有人耳鳴的尖利聲波, 巨大的余波將下方城堡的所有玻璃都在頃刻之間「嘩啦啦」地碎成齏粉。
在這樣可怕的暴擊對撞中, 身處核心的克拉克和瑪麗兩人反倒毫發無損。
熱視線的灼光穿透了煙霧，瑪麗側頭躲過，眨眼之間, 克拉克緊隨著出拳, 兩個人頓時重新打成一團, 從城堡上方互毆到了山脈那一塊兒。
同樣的超音速。
同樣的巨大力道。
同樣的無堅不摧。
接連幾聲巨響之下, 瑪麗和克拉克把整座山都差點兒打平了，在巨大的塵埃灰燼之中,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直接砸到了瑪麗的身上。
閃電巨大的電流和能力將所有的塵埃和泥土都衝刷殆盡, 等到明黃色的電流散盡，瑪麗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坑洞中。
毫發無損。
「抱、抱歉……？」
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全身的衣服都開始灼燒、並散發出焦糊氣味的女人抬起頭，輕輕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沙贊一眼, 手伸到腰間, 從後腰處拿出了某個已經被閃電破壞掉的金屬物件, 輕而易舉地碾碎了。
緊接著，她衝著沙贊微微一笑，抬手召喚出了一陣連接天地的巨型龍卷風！
整個天空頃刻之間變成了一片漆黑，烏雲滾滾之下，比真實的颶風還要強悍的旋風席卷而來，越過河流，巨大的水流騰空而起。
足以令人難以忍受的噪音聲中，瑪麗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布魯斯的面前。
在天崩地裂、呼嘯的風聲和水流聲遮掩中，她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對著布魯斯說了一個單詞：
「戒指。」
在被颶風齊刷刷打飛之前，布魯斯終於明白了瑪麗想要傳達的真正情報。
被留在停車場的最關鍵的證據……不是什麼小醜牌，更不是殘留的魔法痕跡。
而是被瑪麗打暈，在正聯人員趕來之前丟下的傑森。
……
瑪麗.塞隆。
二十七歲，法國人，出生於馬賽，父母健在，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妹妹。
她的升學經歷沒什麼特別，中學時期一直都是校花，還談過幾個男友，十分普通的姑娘。
在瑪麗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的不普通，在於十五歲那一年，她在網絡論壇裡認識了一個陌生的網友。
這個比她小兩歲，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就是薇妮莎.德卡佩羅林。
她們兩人在網絡相識三年，瑪麗在十八歲那年高中畢業，不知道為什麼選擇了遠在美國的華盛頓大學——在她申請成功之後，跟著她一塊兒離開法國的，還有年僅十六歲的薇拉.塞納。
以上，就是布魯斯.韋恩和鋼骨之前調查到的有關於瑪麗的所有資料。
當時，他們都沒過多地關注瑪麗，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十六歲就離家出走，身無分文還是黑戶，就膽大包天到敢跟網友私奔，逃到美國的薇拉身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薇拉當初也沒有欺騙巴裡和傑森：她的確是離家出走，她的確從未用過卡佩羅林家的錢財和身份，她的確沒把公爵視作親人。
她從十六歲離開卡佩羅林家開始，就一直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結果今天暴露能力的瑪麗就把正聯眾人的臉給打得啪啪響。
有關於瑪麗.塞隆的資料都是假的。
她的整個身份，全部都是由卡佩羅林家族一手偽造出來的，以公爵在法國的勢力，捏造這樣一個讓人絕對無法查出端倪的背景身份並不困難。
從過往的所有線索來看，薇拉是真的對瑪麗的身份毫不知情，她始終將瑪麗當作是自己十三歲時認識的那個最值得信賴的小姐姐。
然而，瑪麗只是公爵安排在離家出走的女兒身邊的守護者，她是一枚公爵手裡的暗棋。
「既然如此……你還覺得她是真的打算幫助我們？」
飛艇上，哈爾一邊摸著臉上的傷，一邊「斯斯」地說。
他的臉上有很大一塊淤青，被瑪麗揍得腫了一個大包。
「……那女人下手真狠。」
綠燈俠和沙贊好歹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被瑪麗揍得最慘的是克拉克和布魯斯，至少布魯斯是絕對不會表示他也被揍得夠嗆，反倒克拉克冷靜地道：
「如果不是這樣，她為什麼留手？」
真正和瑪麗正面交手過，克拉克很清楚對方的力量、速度都和自己不相上下，她想真正殺死蝙蝠俠真的不難，但是她不僅沒有干掉蝙蝠俠，反倒像是生怕把對方打死一樣，連甩陀螺的時候都在往水裡丟。
相反的，瑪麗對超人是真沒留手，對著克拉克就是一頓爆錘。
「如果她真的全然效忠公爵，根本就不可能讓薇拉再返回美國。」
布魯斯敲著鍵盤，「更不可能利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我們。」
她的身上一直都帶著監控設備，在被沙贊的雷劈了之後才得以說實話。
至於這樣強悍的瑪麗，為什麼會聽命於卡佩羅林公爵……
布魯斯想了想，把視線投向了從聽見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呆若木雞的傑森身上。
他問：「你對自己手裡的戒指有多少了解？」
傑森神色復雜地搖了搖頭。
他伸出手，那枚帶著斑駁之色的古老戒指就詭異地卡在他的拇指上，根本就摘不下來。
「我不知道。」
回想起四個月之前的那個溫柔的聖誕節，小孩子整個人都有些怔忡，他撫摸著手裡的戒指，喃喃道，「她只說，這是聖誕禮物。」
整個大廳裡倏地一靜。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站到傑森的面前，像是早就調查過一般，抬手就按住了小孩手裡的那枚戒指，熟稔地撥動了一下某個卡關。
隨著他的擺弄，這枚看似古怪的戒指發出了「哢哢」的齒輪運動聲，樞紐啟動，卡座開始不斷旋轉，原本平平無奇的圓形紋飾開始逐漸向上凸出，最終，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浮雕。
「……！」
望著盾牌王冠形狀的浮雕，傑森瞪大了眼。
「這不是什麼聖誕禮物，傑森。」
布魯斯嘆了口氣，「這是一枚代表了卡佩羅林家族的家族印章。」
他沒有說的是：依照卡佩羅林這種古老家族的守舊規則，這枚印章說不定就代表了家族的直屬繼承權，而持有這枚印章的傑森，則是這個家族的唯一繼承者。
薇拉送給傑森的，不是什麼「小小」的聖誕禮物。
而是一整個世界的財富和權勢。
縱使布魯斯沒有明說，可傑森還是感應到了什麼。
男孩全身都顫抖了一下，他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過，又飛快地隱沒，等重新抬起頭來時，他的表情已經變得堅毅而隱忍了。
「瑪麗說的是這枚戒指？」
傑森抿著嘴，帶著一絲可憐的希冀，「用這枚戒指，能把薇拉換回來嗎？」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他不在乎什麼家族，不在什麼繼承權，更不在乎這些權勢和財富，他只想要把薇拉換回來。
可惜，連這點希冀也在布魯斯的搖頭之下煙消雲散了。
「沒有那麼簡單。」
眾人把這枚用特殊金屬打造的戒指翻來覆去地研究了個遍，廢了很大的力氣、耗費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才找到辦法窺知戒指裡的構造，在盾牌王冠的浮雕之中，他們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圓形魔紋。
「……這好像是個什麼魔法的啟動樞紐。」
擁有所羅門智慧的沙贊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撓了撓頭，「不過……好像和我們的魔法不是一掛的。」
「但是和卡佩羅林家族的領地裡那股波動是吻合的。」
戴安娜接道，她眼神微斂，看向了布魯斯，「我們得帶著傑森重新回去一趟。」
失去薇拉的第四天，女俠幽暗深邃的藍眸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卡佩羅林領地的方向，如一柄閃著寒光的尖刀。
四天，這已經是她的忍耐極限了。
時間是第五天的凌晨三點。
在早就安排好的計劃之下，眾人幾乎不用吹灰之力就重新闖入了卡佩羅林的領地，這一次，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
鋼骨和迪克留守飛艇以備支援，剩下的五個人帶著傑森，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城堡面前。
黯淡的月光下，在夜晚越發顯得陰森冷肅的城堡內部，一個熟悉的金發人影靜靜地站在城牆的頂端。
晦暗之中，瑪麗居高臨下地站著，雙眸幽幽地望著正聯。
在看見被哈爾和布魯斯護在身後的傑森時，這個眼神冰冷的女人才略微柔和了眉眼，像一頭獵豹一般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即便是早就得知瑪麗會等在這裡，超級英雄們還是對這個女人做出了防備的姿態，就連傑森本人也不例外。
瑪麗倒是不以為意，她等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這一刻。
因為知道正聯眾人並不信任她，再加上時間也容不得她多做解釋，瑪麗干脆直接帶著眾人走向了一條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道路。
「你們也看見了戒指裡的法陣吧？」
見所有人的臉上都毫無差異之色，瑪麗松了口氣，她帶領著眾人從城牆一路飛到城堡的最頂端，一邊走一邊低聲道：
「傑森，你手裡的戒指的確是卡佩羅林家族的家族印章——這個印章，卡佩羅林家族有且僅有兩枚。它分為子戒和母戒，你手裡戴著的是子戒，母戒戴在公爵的手上。」
沒理會傑森陡然的僵硬，瑪麗繼續說：
「子戒像征的是繼承權，母戒像征的是統治權——這兩枚戒指合起來，就是一整個卡佩羅林家族。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在於，這兩枚戒指裡鑲嵌有卡佩羅林代代傳承的魔法，這些魔法保護了身為普通人的卡佩羅林人的血脈延續。」
這枚戒指是空間魔法的樞紐，能夠保護城堡，也是所有魔法指令的媒介，能夠保護持有者不受某些魔法元素和精神能力的干擾，甚至還能和人展開某些魔法契約，可謂卡佩羅林家族的最終殺手锏。
黑暗之中，蝙蝠俠的聲音低低傳來：
「而薇拉根本不知道這枚戒指裡有魔法。」
「……對。」
瑪麗閉了閉眼，聲音變得苦澀起來：「她在公爵正式傳承這枚戒指之前，就已經跟著我離開了。」
如果薇拉真的接受了這枚戒指，她就能杜絕所有的精神和魔法攻擊了。
縱使如此，她在攜帶這枚戒指的時候，也能一定程度地抵抗鳳凰女的精神攻擊。
「所以，你自始至終都知道她是誰，你帶她離開，也是公爵的授意。」
哈爾一字一頓地道，「但是你現在卻又會為了薇拉反抗公爵——你究竟想干什麼？」
「……魔法契約，八十年前，我和我的丈夫遭遇了一些致命的襲擊，為了躲避那些人，我和卡佩羅林家族達成了合作，他保護我的丈夫，我付出行動回饋他。」
女人似乎不想回答最後那個問題，她輕巧地落在了城堡的某個塔尖中樞。
「我和那孩子的祖父曾經達成過魔法契約，我必須得庇佑卡佩羅林家族，並在百年之內，保護並聽從戒指持有者的安排。」
所以她會聽從公爵的命令，而在薇拉把戒指給了傑森之後，她就不得不在停車場以保護的名義打暈傑森，一來是為了向公爵掩蓋戒指的秘密，二來也是防止小孩子情緒激動之下胡亂下達命令。
而在回到卡佩羅林家族之後，又因為薇拉沒有戒指，而不得不完全聽命於公爵，對薇拉面臨的劫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等等——八十年前，那你現在？」
「我三千多歲了，小子。」
按下塔尖中樞的某個機關，瑪麗警告般地瞥了哈爾一眼，衝著傑森招手，「過來，我告訴你子戒怎麼用。」
哈爾：「……」
在眾人的警戒之下，傑森毫不猶豫地走上前來，他在瑪麗的指導下，將手裡的印章扣在了塔頂尖端的樞紐之中。
神秘而繁復的法語咒文從男孩的口中慢慢地念出，清晰地回蕩在整個塔頂。
伴隨著他的聲音，整個戒指光芒大作，一道道血紅色的紋路從塔頂凌空縱橫而去，以塔頂為圓心，層層紋路不斷編織凝聚，最終形成了一個足以籠罩整個城堡的巨大魔法陣。
在魔法陣的引導之下，就連頭頂的月亮也變為了腥氣十足的血紅色，光芒不斷蔓延，原本優雅、美麗的卡佩羅林領地終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
就好像是一場肉眼可見的投影表演一般，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從正聯眾人和傑森的面前展開。
在血月之下，寧靜肥沃的草原變為了一片猙獰荒蕪的墳地，悠然安寧的山脈變為了一座座猙獰可怕的魔鬼雕塑，端莊古典的城堡變成了漆黑死寂的巨大囚牢。
那些富麗堂皇的房間、那些奢侈美麗的裝飾，都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真實的卡佩羅林家族正向著眾人不斷暴露。
克拉克抬眼望去，他和布魯斯曾經在白天踏過的藝術大廳變為了一個巨大的情報資料庫，無數台電腦正在不斷運行，周轉著整個世界的情報和數據。
他們曾經待過的小會客廳則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實驗室，無數個綠色的培養皿正在培育著血肉器官，從實驗室的電腦上，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屏幕中一閃而過的、有關於薇拉的DNA資料。
他握緊了拳頭。
更可怕的變化還在後面。
隨著咒語的進一步加成，暗藏在這個領地背後的另一個空間終於向正義聯盟完完全全地展開了。
頭頂，烏雲迅速地彙聚而來。
腳下，那些曾經悠然自得地奔跑在草原上的牛羊畜牧通通變為了面容猙獰、周身漆黑的怪物，美麗芬芳的花圃內浮現出了無數個嚎啕的幽幽鬼影，這幅可怕的場面幾乎和地獄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這才是真正的卡佩羅林家族。
這個沿襲千年，唯一一個能傳承到今天的貴族血脈，早在千年之前就開始研究某種特殊的魔法體系了。
雖然是普通人類，但是通過這麼久的研究和巨額資金的投入，也能觸摸到魔法側的內幕。
「這他媽——」
「什、麼、鬼？？」
眼睜睜地看著人間天堂變成了人間地獄，哈爾和巴裡齊齊出聲了。
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除開感知了魔法，早有心理准備的沙贊和神奇女俠之外，就連一直守在傑森身邊的布魯斯都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沒等大家再對此地發表任何意見，在完全進入到這個世界的瞬間，從城堡的內部陡然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警報尖嘯！
伴隨著這聲尖嘯，眾人頭頂的血月驟然爆發出了巨大的鮮紅色光芒，直直地照在正盤踞在城堡外側的每只怪物的身上。
在血光中，這些原本默默沉睡的怪物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了一般，睜開了眼睛，成千上萬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冷的光。
它們在看著正義聯盟。
「快走！」
瑪麗當先一步抱起了傑森，直直地衝向城堡內部，「公爵發現了！」
這個逃走的動作像是打響的槍，此起彼伏的咆哮聲從黑暗中傳來，無數怪物和幽靈紛紛行動，朝著正義聯盟眾人的方向撲了過來。
「——嘿！你沒說過還有這一茬！」
閃電俠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瑪麗的身側。
「想也知道吧？子戒當然比不上母戒。」
瑪麗不為所動，她帶著傑森飛快地趕往某個中樞點，頭也不回地走了：
「提醒一句，在這裡被怪物撕碎，那就是真的死定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形消失在了塔頂。
巴裡：！？？
數不清的怪物鋪天蓋地地襲向正聯眾人，沙贊和戴安娜對視一眼，同時朝向大軍衝去。
在閃電之下，克拉克和布魯斯最先突破了包圍圈，和巴裡同時朝向瑪麗消失的方向趕去，他們衝進陰森的城堡中，穿過無數陷阱和魔法陣，終於追上了瑪麗。
金發女人對付起魔法生物也毫無壓力，她一手拎著傑森，一手輕而易舉地捏碎了一個怪物的腦袋。
污濁的血液噴薄而出，在高速的奔跑中，濺了傑森一臉。
一股強烈的嘔意從胃部往上翻湧，被顛得小臉發青的傑森只聽見無數爆炸和咆哮聲，以及瑪麗和布魯斯、克拉克等人的對話：
「她到底在哪？」
「她就被公爵關在城堡的中樞點，就在下方——告訴你們也沒用，那裡是另一個魔法！」
「……什麼？！」
瑪麗咆哮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比怪物還大，她低吼出聲：
「薇拉被公爵關進了魔法中，那該死的、混賬的、惡心到了極點的狗屎魔法需要戒指才能打開——傑森！」
話音未落，傑森只覺得自己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某個方向飛去，下一瞬間，他手指的戒指忽然傳來了陣陣灼熱。
數不清的紅色線條再度蔓延開來，在血紅色的幽光中，他好似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水膜，落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怪物的咆哮、正聯和瑪麗的對話、幽靈的尖叫、建築物被破壞時的悶響，通通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個非常安靜的房間。
六歲的男孩在地上靈活地打了一個滾，環視四周，很快就察覺到了房間另一頭的動靜。
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聲音緩緩靠近。
在傑森的警惕注視下，房間那一頭的人影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和傑森差不多高的小女孩。
在幽暗的燭光下，女童模糊的身形逐漸清晰起來：
她留著一頭淺麥色的長發，皮膚雪白，嘴唇殷紅，整個人精致得如同一個小小的洋娃娃。
這個身穿著蕾絲睡裙的女孩赤著腳走到傑森的面前站定，她的脊背挺直，下巴微頜，盯著傑森陡然僵住的臉，湖綠色的瀲灩雙眼微微低垂，才用法語輕輕地問：
「我是薇妮莎.德卡佩羅林。」
「你是誰？」
第127章 莊生曉夢[上]
「我是薇妮莎.德卡佩羅林, 你是誰？」
六歲的女孩一臉平靜，用法語詢問。
傑森……理所當然的，沒有聽懂。
在面前的這個和自己身高相差無幾的小女孩面前，他大腦一片空白。
……她實在是一個非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湖綠色的眼睛圓溜溜的, 皮膚雪白稚嫩, 透出自然而健康的緋紅, 猶帶嬰兒肥的腮幫子微微鼓起，明明只有六歲，卻像成年人一樣一本正經地板著臉。
「這是薇拉？」
隔著薄薄的魔法屏障，被莫名的魔法擋在原本空間的哈爾目瞪口呆地望著昏暗燭光下的小姑娘，不可置信地喃喃。
這是另一個空間魔法。
哪怕是借由戒指劃開魔法的瞬間闖進了這間狹窄的房間，在沒有子戒的加持下，他們還是被莫名的斥力所阻擋。
包括瑪麗在內的所有人，明明身處這個房間，明明與面前的小姑娘只有咫尺之隔, 卻又遙不可及，永遠都沒辦法真正觸碰到她，就連聲音都無法傳達。
「是，也不是。」
瑪麗雙目微頜, 深深凝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 聲音沙啞。
「這孩子是薇拉的記憶碎片。」
這是一個空間魔法, 也是一個扭曲精神的魔法。
他們進入這個世界開始, 也就意味著他們走進了薇拉.塞納的精神世界, 又或者說……他們正身處她的夢中。
薇拉.塞納被困在了自己的夢裡。
怪物的猙獰咆哮聲逐漸遠去，空曠森然的房間好像非常狹窄, 又好像異常寬廣, 暗處的影子朦朦朧朧, 混沌扭曲的空間以小姑娘為圓心不斷變換。
見傑森不回答，六歲的薇妮莎皺了皺眉，好似明白了什麼，她張口用流利的外語輪番問了一遍，先是德語，再是西班牙語，然後是俄語，最後才是英語。
這一回，傑森聽懂了。
男孩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卻又很快明白過來，他動了動嘴唇，聲音干澀地回答：
「我是傑森……傑森.陶德。」
「傑森？」
薇妮莎明亮的眼睛裡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問：「那麼，你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嗎？」
「……什麼？」
小女孩靜靜地凝望著傑森的臉，又搖了搖頭。
「不對。」
她肯定地道，「我的生命裡沒有你，這個世界裡沒有傑森.陶德。」
六歲的薇妮莎的確不認識傑森，可縱使再清楚這一點，被母親親口斷然否認的小狼崽還是有一瞬間的隱痛。
可令傑森以及在場的其他人都感到驚訝的是：
男孩這樣的情緒稍縱即逝，僅僅只是出現了一瞬，就被小姑娘捕捉到了。
她一下子彷徨無措起來，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傑森：「……我忘記你了，對不對？」
「……對不起，被我忘記的感覺肯定很不好。」
小姑娘咬著嘴唇，老老實實地道歉，「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你不要生氣，我去那邊的世界找一找。」
說著，她主動牽起呆愣的傑森，側臉說話的時候，神色是一派的天真稚嫩。
「……」
屏障外，超英們斂聲屏氣，神色復雜地望著六歲的小姑娘。
薇妮莎是一個乖巧又柔軟的小姑娘。
她異常聰明，能在六歲之初就掌握這麼多門語言，她不卑不亢，儀態良好又不在乎傑森的滿身狼藉，她甚至是敏感而善良的，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傑森的情緒，坦誠真摯地說對不起。
望著面前仿佛是童話裡走出來的小公主，所有人的心裡浮現出來的第一念頭，不是喜愛疼寵，而是巨大的割裂感。
他們無法將眼前善良柔軟的小姑娘，和他們那位淡漠強勢的公關負責人聯系到一塊兒。
布魯斯和克拉克甚至想得更深一點：如果面前這個純潔溫柔的小姑娘就是薇拉，這二十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她變成那樣？
周圍的空間正在不斷變幻，薇妮莎牽著傑森，穿過浮光掠影，來到了一個繁復幽暗的樓梯長廊之間。
在這裡，無數道寬窄不同的階梯正在來回晃動，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詭異而狡猾地改變著方向，在木質結構窸窸窣窣的「嘎吱」聲中，這些老舊的、布滿灰塵的樓梯連接上了無數道深深的門。
薇妮莎抬手指向最高處：「就在那裡。」
傑森抬起頭，他的視線穿過無數狹窄的、不起眼的暗門，最終落在了階梯的終端——在那裡，有三扇華麗而簇新的大門赫然而立。
「那裡藏著薇妮莎最重要的人，」
小姑娘牽著傑森，慢慢地走上長梯，她乖乖地說。
「母親的[門]，父親的[門]……還有伊莎的[門]。」
說著，她就打開了距離最近的那扇門。
光與暗的剪影飛快地向後滑去，無數光怪陸離的泡沫飛散開來，傑森被拉進了一片柔軟的草地裡。
他置身於一座美麗的溫室花園。
火紅的光暈映襯出大片大片的雲彩，玻璃花房內充滿了甜蜜的香氣。
薇妮莎牽著傑森，繞過鮮翠欲滴的灌木，在花房的中心，看見了一對正在彈鋼琴的母女。
小姑娘指了指母女，有些靦腆地笑了：
「那是我，那是我的母親。」
正在彈鋼琴的小姑娘就是薇妮莎，她的年紀大概也和傑森身邊的薇妮莎差不多大，此刻，她就坐在鋼琴前面，眼神專注地彈奏著。
而在她的身邊，站著一位容貌溫婉、儀態優雅的年輕夫人，也就是薇拉的母親了。
陽光下，花團錦簇中，這對母女親昵地靠在一塊兒。
母親耐心地指導著女兒彈奏鋼琴，在她的微笑中，幾乎稱得上是天賦異稟的小姑娘雙手在琴鍵上跳躍著，流暢而靈動的音樂從她指尖流淌而出。
這夢一般柔和的場面，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那是公爵夫人狄愛拉。」
瑪麗淡淡道，「薇拉的中間名來自於她。」
巴裡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只覺得心頭暖融融的。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青年忍不住微笑起來：「……怪不得。」
怪不得二十六歲的薇拉就那樣擅長教導孩子，她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讓傑森徹底敞開心扉接納了她，她暫居在韋恩莊園時，也是迪克最粘著她，最喜歡她。
因為二十年前的薇妮莎小姑娘，就是在這樣充滿愛意的環境下長大的，她有一個溫柔的母親，因而也就學會了如何愛自己的孩子。
同樣的念頭也在傑森的心頭浮現，他怔怔地看著花房內的母女，聽著輕快靈動的鋼琴曲，忍不住側頭對薇妮莎說：
「……你的母親很愛你。」
小姑娘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地說：
「我很愛她。」
沒等傑森和其他人真正反應過來，整個空間再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薇妮莎和傑森手牽著手，以某種旁觀者的形態站在了公爵夫人的身後。
這一次，傑森和所有人忽然都聽懂了公爵夫人的法語。
這位溫柔的夫人滿臉微笑地指出：「薇妮莎，你彈錯了一個音。」
「對不起，母親。」
剛演奏完畢的小姑娘低下頭——在這個角度，傑森和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公爵夫人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沒關系，我們重彈一遍。」
小姑娘又彈了一遍。
「還是錯了，重彈。」
小姑娘聽話地再次彈奏起來。
「錯了，重彈。」
「重彈。」
「重彈。」
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越來越快的音樂聲中，公爵夫人的臉上始終掛著那副溫柔的微笑，可是這一次，沒有人再覺得她和藹可親了。
哪怕是對音樂再不了解的傑森都能看出：
公爵夫人選擇的這首曲子難度過大，以小姑娘小小的手根本就沒辦法以正常節奏進行演奏，可她的母親卻依舊一意孤行，強行要求她完美演奏。
漏一個音都不行，錯一個節拍都不行。
「重彈。」
「再來，重彈。」
「錯了，再來！」
太陽一點點地西落，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坐在鋼琴前的小姑娘頭上泌出了細細的汗珠，在高度的精神集中之下，她的眼神逐漸渙散。
可縱使如此，她還是沒有反抗母親的指示。
在無數遍重復的演奏下，她真的在努力控制住自己已經開始顫抖的雙手，想要達到母親的期望，可是她做不到。
最後，比她先不耐煩的是公爵夫人。
這個一直掛著溫柔笑容女人，在小姑娘再度犯錯之後，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她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小姑娘的衣領，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混賬！」
親眼看著薇妮莎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傑森在一瞬間暴起，控制不住憤怒地撲向公爵夫人，卻又被某種不知名地力量柔軟地隔開。
他不死心地再次衝了過去，又再度地推開，接連三四次之後，薇妮莎拉住了怒不可遏的小狼崽。
另一邊，在清脆的巴掌聲中，一直面無表情的瑪麗扭頭看向完全呆住的巴裡，淡淡地反問：
「怪不得什麼？」
「誰跟你說她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了？」
「……」
巴裡死死地望著被打得臉頰腫起來的小姑娘，所有的愉悅和歡喜消失得一干二淨，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打破他所有的認知。
花房內，暴行還在繼續。
把女兒打倒在地仍嫌不夠，公爵夫人像是突然失控了一般，將周圍所有的東西都砸得粉碎。
無數個精致的小花盆被她一個個摔到地上，那些嬌艷欲滴的花朵被她胡亂地撕碎，在滿地的泥土和殘枝碎葉中，女人尖利而歇斯底裡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花房：
「薇妮莎，你為什麼這麼廢物？」
「你為什麼彈不好？你怎麼能犯錯？回答我啊！」
「你父親會怎麼看待你？你父親會怎麼看待我？我生下的孩子是個廢物嗎？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連鋼琴都彈不好！」
在滿地的陶瓷碎片中，被成年女人竭盡全力打過去的巴掌震得陣陣耳鳴的小姑娘癱在瓷片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她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那個小小的女孩子，終於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
在母親的怒罵和指責之中，她撐著一地的碎瓷片，又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坐回鋼琴前，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彈奏起來。
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女孩滿身冷汗和血痕的彈奏下，她終於完美地彈奏了一次，在抬起頭來的一瞬間，暴躁又可怕的公爵夫人，忽然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溫柔可親、優雅高貴的母親。
之前的猙獰和狠厲之色好像從未出現過，她溫柔地走上前抱住了小姑娘。
「這就對了，薇妮莎。」
她帶著一種可怕的溫柔，「這就對了，媽媽的小蝴蝶——你的父親很喜歡這首曲子，你好好地練習，彈奏給他聽，好嗎？」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被母親再度攬入懷裡的小姑娘渾身顫抖地瑟縮了一下。
在看見這個宛若傷痕累累的幼貓受驚一般動作時，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攣縮了起來。
公爵夫人還在碎碎念地誇獎著小姑娘，她對女兒被瓷片劃傷的手臂和腫起來的小臉視若無睹，她一遍一遍地重復著讓薇妮莎好好練習，別讓父親失望，說著說著眼圈一紅，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一邊哭，她一邊跪在了小姑娘的面前，把頭埋在了女孩的胸口，偏執地警告：
「薇妮莎，你得變得完美，你得成為你父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你聽見媽媽的話了嗎？他被那個女人搶走了！你得幫我把他搶回來！」
「媽媽只有你了，媽媽沒有其他的家人只有你了，你不許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
在母親痛苦的抽泣和近乎偏執的詰問之下，女孩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相反的，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公爵夫人。
「我不會丟下你的，媽媽。」
小姑娘的聲音細細嫩嫩的，「我會變得完美，我會聽話，我會一直陪著你。」
「……！」
克拉克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他就站在傑森和薇妮莎的身後。
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幼小的女孩頂著浮腫淤青的臉，伸出還在流血的胳膊，輕柔而有點兒笨拙地抱住了公爵夫人，以一種小大人的姿態細細地安慰著發瘋的母親。
她抬起頭時，眼中干干淨淨，明亮如初。
被母親這樣對待，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好似早已習慣。
這才是最讓克拉克感到痛楚的地方。
他什麼也做不了。
看似近在咫尺，看似他只要輕輕走一步就能上前把小姑娘抱在懷裡，卻隔了一整個空間，他們之間隔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洪流。
「……這還真是。」
「真是一個噩夢。」
男人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鼻腔酸痛得出奇。
在傑森控制不住之前，薇妮莎突然展現出了極大的力氣，她拽住男孩，向著更深的地方跑去。
花房的景像飛快地化為了陣陣泡沫，兩個孩子穿過了幽深的長廊，經過了無數的記憶碎片。
因為高速的奔跑，傑森並不能很好地接受周圍的所有訊息，可是跟在他身後的超級英雄們不一樣。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時間裡，他們就收集到了所有的記憶碎片。
狄愛拉夫人出身貴族，她從小就與卡佩羅林公爵定下婚約，她人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公爵，擔任一個好妻子。
她多愁善感，懂得鋼琴和繪畫，還會為了心愛的丈夫烹飪蛋糕制造浪漫小驚喜，在女兒的整個童年，她耐心地教導著自己的小蝴蝶，時時刻刻地陪伴著她。
可是，她的丈夫並不愛她。
卡佩羅林公爵給了狄愛拉作為妻子的一切權利，他尊重她，給她財富和權勢，給她足夠的看重……可是他並不愛她，甚至對狄愛拉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感覺。
他欣賞的理想女性，根本就不是狄愛拉這種溫柔居家的女人。
在薇妮莎的記憶裡，父母唯一的一次爭吵大概是一切的起始：
「你到底在鬧什麼？」
公爵冷漠且厭倦地看著妻子，「我給了你一切權利，我讓你教導我的孩子，我讓你管理這座城堡，我記得每一個情人節，每一個紀念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是啊，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狄愛拉夫人紅了眼眶，哽咽著詰問：
「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你每天對我說話超過五句嗎？你真的看到過我的付出嗎？就連情人節的禮物都是那個女人給你挑選的！你問我有什麼不滿意？」
「我說過多少遍……唐娜是我的助理！她和其他助手沒有任何區別，我們只是工作關系，我沒有和她上過床，我對婚姻始終保持忠貞，你滿意了嗎？」
「……沒有上過床，這就是你對我的保證。」
狄愛拉夫人嗤笑一聲，她渾身無力地跪在了地上，又哭又笑。
「我要你愛我……威廉，你能明白嗎？求你，威廉，我求你，愛我吧。」
「瘋子。」
公爵厭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妻子，他大步走向一邊看著這一切的小姑娘，動作溫柔地把女兒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狄愛拉夫人的大哭聲終於爆發了出來。
「閉上眼睛，寶貝兒。」
被父親抱在懷中的小姑娘剛要動動腦袋，就被公爵溫柔地按進了懷裡，男人吻了吻小姑娘的額發：
「你的母親生病了，她需要靜養，之後你跟著爸爸離開城堡，爸爸負責教育你，好嗎？」
在男人的輕拍下，六歲的薇妮莎艱難地晃動腦袋，她瑟縮卻堅定地拒絕了公爵：
「我要和媽媽在一起，我能照顧她。」
公爵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小姑娘毫不示弱地對望了回去，她一字一頓：「我和媽媽在、一、起！」
同樣的湖綠色眼眸對望了一瞬，男人的眼中閃爍過欣賞、妒意、愛意、懊惱等種種情緒，最終還是松了口。
「那你就照顧她吧。」
公爵意味深長地回答，「你會後悔的，薇妮莎。」
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克拉克和布魯斯同時看見了那股熟悉的獨占欲。
他們厭惡地皺起了眉。
而從那一天開始，公爵夫人就真的瘋了。
花房裡發生的那一幕足以讓所有人都揪心難安的場面，也僅僅只是小姑娘和「瘋了」之後的公爵夫人生活相處的日常而已。
公爵夫人瘋了，她時而瘋狂地咒罵著離開城堡的公爵，時而哭泣著懇求公爵回來，時而恍惚地回憶起嫁人之前的少女光陰，時而全然忘記了公爵的離去。
而更多的時候，她將注意力全然灌注到了女兒的身上，她要求薇妮莎在短時間內學習大量語言，要求薇妮莎學習鋼琴、美術、禮儀、文學……甚至是十幾歲孩子都難以理解的數學和哲學課程。
「你的父親最看重的是你，而你是我的女兒……薇妮莎，你得讓他更喜歡你一點。」
公爵夫人面無表情地把小姑娘關在了靜謐的學習室內，神色猙獰、恍如厲鬼：
「我的小蝴蝶是完美的，寶貝兒，你不准輸給任何人。」
從早到晚，六歲的小女孩始終被母親關在沒有窗戶的巨大書房中，時時刻刻面臨的是母親時不時發作的情緒。
從花房再到空間的最深處，所有人都在被迫承受著記憶碎片裡公爵夫人的神經質。
她在正常的時候，的確是一個溫柔慈愛的母親，可更多的時候，她都在以發怒和哭泣的方式向自己的女兒發泄著情緒。
也許上一秒的時候，她還在笑著表揚小姑娘，下一秒的時候，她就已經情緒失控地抽泣出聲，又在一瞬間，轉而暴怒著摔碎一切東西，甚至是毆打自己的女兒。
在這個女人逐漸惡化的病情之中，哪怕是被迫承受一次記憶碎片的成年人們都感到難以承受，更別說是身處其中，足足被母親折磨了五年的小姑娘了。
哈爾和巴裡已經控制不住怒意地落後一步，克拉克難以承受地加快了速度，布魯斯額角的青筋都已經隱約暴了出來，就連曾經親眼見過這些的瑪麗都紅了眼眶。
面對這樣一個精神病人、被迫承受對方的所有負面情緒有多可怕呢？
哪怕是對於成年人，在這短短一瞬湧入的記憶也足以把人逼得發瘋。
可是真真實實地接受這樣精神暴力的小姑娘沒有。
從六歲到十一歲，她從未有一天真正地休息過。
她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膽，每一刻都在為了母親擔憂，每一分鐘都在拼命為了達到母親的目標而努力。
她偷偷地請來心理醫師，耐心地哄母親吃藥，用一切手段控制狄愛拉的病情，總是幾天幾夜不休不眠地陪著母親，溫柔地回應公爵夫人一切荒謬的請求。
可哪怕是如此，她也從來沒有開口向公爵求助。
「母親只是生病了，我能照顧好她。」
和傑森一塊兒前行，一點點地檢查自己的記憶的薇妮莎平靜地說。
「可父親不會這麼認為，我一旦開口示弱，他就會真的把母親關進瘋人院，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看她一眼。」
「父親……不會允許卡佩羅林家族有任何[污點]。」
這個六歲的小姑娘，遠比狄愛拉夫人更加了解公爵。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公爵故意撒手不管，就是逼著她親口向他低頭求助。
這個城堡裡發生了什麼，他一清二楚，在母親歇斯底裡的打她時，總有人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防止公爵夫人下手過重。
所以，每一次母親下手打她的時候，小姑娘都極為害怕。
她不是怕疼，她是怕母親越過了父親的底線。
母親拿來的那些課程書籍，也是父親的暗示和默許。
小姑娘知道得一清二楚。
話音剛落，原本一直都在被薇妮莎帶著跑的傑森終於頓住了腳步。
在流光溢彩的空間之內，與無數道記憶擦身而過的男孩一把拉住了薇妮莎，他死死地抱住了小姑娘，把頭用力埋在小姑娘的脖頸處。
灼熱的眼淚湧出來，觸碰到小姑娘冰涼的皮膚，打濕了她肩頭的蕾絲繡花。
「別去了，薇妮莎。」
傑森像是受夠了一樣，他哽咽著，用變了調的顫音懇求道。
「求你了……別過去了。」
「你不記得我也無所謂，不要再去翻找你的記憶了。」
在兩個孩子的身後，是大人們憔悴而蒼白的幽深視線。
巴裡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他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塊『小姑娘被暴怒的公爵夫人關進矮櫃整整一夜』的回憶中緩過神來。
因為通感的同步，小姑娘在那個寂靜深夜裡的呼痛和畏怯的呼吸聲還在青年的耳邊回響，差點沒讓他控制不住地衝過去劈碎櫃子。
傑森那樣用力地抱緊了薇妮莎，可後者的神色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她甚至抽出手，揉了揉男孩的黑發，寬慰地道：「你留在這裡，我一個人去找。」
「我和你在一塊。」
傑森抬起頭，露出通紅的眼睛，他惡狠狠地咬牙：「我不離開你，薇妮莎你這個混蛋，別想再讓我離開了！」
在小姑娘的搖頭嘆息之中，他們再度穿過長長的記憶碎片，在傑森忍無可忍地幾乎要被公爵夫人的瘋狂情緒擊倒時，他們來到了最終的房間。
狄愛拉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惡化，終於到了無法再控制的程度。
縱使十一歲的小姑娘一再努力，狄愛拉也無法自制地衰弱了下去。
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開始失禁，開始無法進食，開始整日整夜地沉睡。
在偶爾的清醒時間裡，公爵夫人在得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陷入了巨大的羞恥之中，她頻繁地產生了自殺的想法。
為此，僕人們不得不強行將狄愛拉綁在病床上，並給她穿上了特制的病號服，堵住了她的嘴，自有僕婦每日替她喂飯、翻身、擦身、清理穢物。
這些一直由公爵暗中指導的僕人們，給公爵夫人的病房套上厚厚的鎖，強制拒絕了薇妮莎的靠近。
經歷了整整五年的記憶碎片、對所有的痛楚和絕望都身臨其境了一次的超級英雄們，終於在小姑娘紅著眼睛走向城堡另一頭，向公爵低頭的那個瞬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你要為了一個瘋子來懇求我？」
男人坐在辦公桌邊紋絲不動，他抬起頭，隱忍而冷漠地問：
「你是卡佩羅林家族的繼承人，但是你卻在這樣一個沒用的存在上耗費了整整五年的時間。」
「我對你非常失望，薇妮莎。」
「因為我愛她。」
十一歲的姑娘已然完全失去了從前的天真和甜軟，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她愛她的母親。
因為從小到大，她唯一能夠依賴的人，就只有母親，在狄愛拉生病之前，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不是她在依賴我，是我在依賴她。」
從頭到尾，是她沒有辦法離開母親，是她把狄愛拉當做生命裡唯一的愛，如果失去母親，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愛。
小姑娘說得那樣堅定，可是辦公桌前的公爵卻冰冷地笑了。
「是嗎？」
男人殘忍地勾起了嘴角，他站起身來，步步逼近自己的女兒，哂笑了一聲：
「你認為……那就是愛？」
說著，公爵一把拽住小姑娘的胳膊，在她的不斷抵抗下來到了妻子的病床前。
時隔整整五年，在男人再度出現在狄愛拉的面前時，已然病得無法動彈的公爵夫人眼中爆發出了驚人的光芒。
薇妮莎努力了整整五年，都沒能讓狄愛拉徹底地清醒過來，可是卡佩羅林公爵只是出現在了這裡，就讓狄愛拉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溫柔妻子。
看見狄愛拉的變化，掙扎不休的小姑娘倏地僵住了。
她親眼看著公爵微微俯身，不遠不近地看著母親，甚至不願意上前一步，可母親卻露出了她無數個日日夜夜夢寐以求的甜蜜微笑。
公爵輕聲問妻子：
「狄愛拉，你生病了，我會帶你離開城堡去治病，這或許需要一兩年的時間，好嗎？」
公爵夫人咳嗽了一聲，又哭又笑地答應了。
在這一瞬間，男人若無其事地瞥了小姑娘一眼，當著薇妮莎的面，再度開口問道：
「可是我們的旅行只有兩個名額——你要薇妮莎怎麼辦？」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公爵夫人張口回答：
「讓薇妮莎留在城堡裡不就行了？」
……
……
讓薇妮莎，留在城堡裡就行了。
讓她一個人，留在城堡裡。
就行了。
「……」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傑森咬緊了牙。
他不敢去看的小姑娘此刻的表情。
「你的母親從來就不愛你。」
公爵輕蔑地把手裡的小姑娘甩在門外，命人反鎖大門。
「薇妮莎，你的母親從來都只把你當做延續夫妻情感的工具——她根本就不愛你，只有我才在愛著你，你明白嗎？」
他一松手，全身冰冷的女孩就好似喪失了全部的力氣，她踉蹌幾步倒在牆角，整個人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在公爵冰冷的注視下，女孩從膝蓋間抬起頭來，露出了那雙黯淡死寂的雙眸。
「不。」
她沙啞地說，「你和母親一樣……都不愛我。」
薇妮莎是狄愛拉用來延續情感的工具，也是公爵用來繼承血脈的工具。
「沒有人愛我。」
忍了五年的眼淚，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滾了下來。
……
在過了很久之後，身處於混沌和暮色的混亂屏障外的哈爾才嗤笑了一聲。
他環顧一周，從沉默的巴裡看到面無表情的克拉克，最終落在了布魯斯身上。
他盯著這個隱忍而陣痛的男人，自嘲地笑了一聲：
「而我們居然都覺得她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
——她從父母這裡接受的只有無盡的痛楚和絕望，她從來沒有一天接受過一份平凡普通的親情，卻在對待傑森的時候，比絕大多數父母都要盡職盡責。
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去愛啊。
第128章 莊生曉夢[下]
光影又變得極為混亂。
泛著幽光的記憶碎片逐一破碎, 數道森然的黑影將整個奢華的走廊攪得破碎不堪，長長的走廊開始不斷坍塌，冷笑著的公爵、冷漠的僕人、房間內不斷呼叫的公爵夫人……全都化為了泡沫。
幽暗之中, 站在傑森身邊六歲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向十三歲的自己, 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逐漸渙散。
「……原來是這樣。」
小姑娘喃喃自語, 她的身體在頃刻之間就開始變得極為不穩定，像是傳輸錯誤的圖像訊號一般, 在明明滅滅的閃爍之中消失不見。
「——不！」
傑森以最快的速度撲向薇妮莎, 卻一腳踩空，一頭栽進了暗流急湍中。
同一時間，薄幕外的眾人同時伸手去救, 卻又齊齊被魔法阻隔, 眼睜睜地看著傑森也跟著墜落虛無, 簡直目眥欲裂。
「這到底是什麼魔法？！」
哈爾一拳重重地砸在屏障上, 厲聲詰問。
「我說過了, 這是一個扭曲精神和意識的魔法。」
瑪麗對於所有人的怒火無動於衷, 她的眼眶泛紅，死死地盯著女孩消失的地方, 聲音沙啞。
「公爵讓她陷入這個魔法，用意在於[糾正]過去的錯誤。」
這是一個貫穿薇妮莎.德卡佩羅林過往二十六年的噩夢, 這個夢境裡的每一塊記憶碎片，都是一個可以被[糾正]的節點。
「糾正什麼？」
「糾正那孩子的選擇。」
瑪麗深吸一口氣，她沿著彌留的光點向著魔法的另一頭跑去，在不斷的奔跑中，她的聲音越發陰冷。
「但凡她在這些痛楚的抉擇中做出了一個有利於公爵的抉擇, 那麼對於這個節點的[糾正]就成功了。」
這是一個夢的魔法, 卻又能通過夢改變薇拉本人的認知和意識, 它就好像一個機械運行的程序，在機械的運行中糾正她的「BUG」。
「就好比你們剛才經過的那一個長廊，每一塊記憶碎片都是一個節點，倘若她在那五年的痛苦折磨中有一次承受不住而向公爵低頭，對於這個節點的糾正就成功了。」
在花房中，如果小姑娘有一次放棄演奏、害怕地逃離母親，公爵就會出手將女兒接回到自己的領域。
小姑娘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就轉向了新的分支，沿著這條分支行走，公爵就能輕而易舉地改變薇妮莎的人生。
在病房外，但凡小姑娘有一刻的動搖，輕信了公爵宣稱的「這個世界只有我才愛你」的謬論，公爵就會完全成功，將女兒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中。
這就是另一條新的分支。
「他在利用魔法對她洗腦。」
從無數道屏障間隙裡穿梭而過，蝙蝠俠冷冷地總結。
和幾天以前的正聯一樣，薇拉正身處一個危險的游戲之中，而一手制造這個噩夢般的游戲的人，正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是公爵沒有成功。」
巴裡肯定地道，「薇拉還是像過去的那個她一樣保護了她的母親整整五年，她看穿了公爵對待她的真實態度——那個混蛋失敗了。」
這句話說出的時候，瑪麗正朝向最後一道光束殘留的痕跡小心翼翼地前行，聞言，她整個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
眼中的殺意倏地爆發，她用了最大的克制力壓制住了內心的憤怒和懊惱，聲音好像結了冰。
「失敗了又怎麼樣？」
她哂笑了一聲。
「這個糾正流程是循環重復的噩夢，在那孩子做出有利於公爵的選擇之前，永遠都不會停止。」
這個讓瑪麗恨得要死卻無可奈何的魔法是一個不斷重復的過程，在五天之前，薇拉就已經深陷其中，在無數次崩潰的邊沿咬牙堅持了。
——公爵可以無數次的失敗，可薇拉.塞納只要做錯了一次選擇，她就輸了。
時隔兩天，布魯斯再度感覺到腦中嗡嗡作響，好似重新回到了那個暴雨之夜的教堂，他閉了閉眼：「如何停止這個魔法？」
瑪麗沒再說話，她追著傑森消失的方向而去。
——想要停止這個魔法，除非傑森能在數以萬計個碎片中，找到時間長河裡真正的薇拉.塞納。
大人們的動作奇快，他們追在傑森身後，卻幾乎是和小孩子同時闖進了另一個空間。
和剛才的那道像是長廊一樣晦暗幽深的記憶宮殿不同，他們此刻正站在一片空曠的山頂——從周圍的景像來看，他們正身處卡佩羅林領地的王冠位置。
火紅的落日發出最後的余暉，天邊的淡紫色雲霞逐漸吞噬了金色和橙色的光暈，他們面前佇立著一棵參天大樹，溫柔的風輕輕拂過茂盛的樹冠，發出沙沙的聲音，無數的記憶碎片像是風鈴一般從樹冠上垂落而下，和風同時搖曳。
這是一片異常美麗的夢幻之地。
這裡沒有另一個薇妮莎，只有傑森一個人。
男孩遲疑著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左右試圖找到小姑娘，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距離他最近的記憶碎片。
在場景變換的瞬間，看清這個回憶節點中的對像，瑪麗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看見了什麼最讓她避之不及的東西。
「這裡是……[伊莎]的門。」
金發女人艱難地說。
伴隨著這句話，傑森的身邊場景不斷變換，他站在了一幢老舊的房子前。
這幢老舊卻高聳的大樓只有五六層高，卻在周圍建起高高的圍牆，建築周圍的空地上栽滿了花圃和兒童游樂設施。
僅僅是一個遠眺，傑森就從這種結構和規劃中看出了這是一個什麼地方。
——這是所有哥譚流浪兒都深惡痛疾的地方：孤兒院。
有歡呼和喝彩的聲音從大樓前端的廣場上不斷傳來，傑森隱約之間聽見了「感謝」、「卡佩羅林大樓」、「新的學校」等亂七八糟的廣播詞。
他立刻就猜出：卡佩羅林公爵應該是這所孤兒院的最大資助人。
男孩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復雜的厭惡之色，他腳步一轉，剛想沿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過去，卻冷不丁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現在是這所孤兒院的資助人卡佩羅林公爵正在前台接受采訪的輝煌時刻，而作為公爵的獨生女兒、掌上明珠，卻在無數個保鏢的看護之下，自作主張地離開了采訪現場，轉而走向了安靜無人的兒童游樂園。
和六歲時那個家教良好、養尊處優的小公主不同，此刻的薇妮莎大概只有八歲左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高定裙裝，儀態良好、神色淡漠。
她的雙眼中，一股疲倦和倉促之色始終揮之不去。
——這個時間節點，還在她被迫承受發了瘋的母親的精神暴力之中。
傑森當即想要上前一步，他試圖出聲叫住薇妮莎，然而他的身影卻從保鏢和小姑娘的面前擦身而過，好似一個完全不存在的幽靈一般。
「……該死！」
傑森臉色難看，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薇妮莎的後面，卻在前往兒童游樂園的路上，撞見了一個陌生的孩子。
……與其說是撞見，倒不如說是這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追著一只貓從台階上面跑過，卻意料之外的一腳踩空，從不高的台階上方滾了下來，像是一個大團子一般嘰裡咕嚕地落在了薇妮莎的面前。
周圍的保鏢們迅速地將大小姐護在身後，八歲的小姑娘從保鏢隊長的身後探出頭來，剛好看見那只大團子唉聲嘆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一幕。
紅頭發的團子從地上囫圇著爬了起來，她一邊捂著後腦勺，一邊衝著對面的幾個大人揮了揮手，她面黃肌肉、滿臉雀斑、並不好看，卻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我認錯！我逃課了——你們，呃？」
她的視線穿過警惕的保鏢們，隔著百米，和好奇探頭出來的薇妮莎撞了個正著。
明亮異常的琥珀色和晦暗倦怠的湖綠色相互交織，前者在瞬間化為了灼熱的太陽和濃郁的蜜糖，點亮了薇妮莎.德卡佩羅林的人生。
她就是伊莎。
伊莎是薇妮莎唯一的朋友。
碎片就此化為烏有。
在傑森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整座孤兒院消散無蹤，他又重新回到了大樹的面前。
這一次，所有的風鈴在頃刻之間齊齊無風自動、瘋狂搖曳，又在落日的余暉中齊齊破碎，像是瞬間綻放的曇花，為[伊莎]的存在編織出了一個巨大的幻夢。
這裡是薇拉的精神世界。
在遭遇到[母親]時，她的所有記憶都保存在那幢古老卻奢華的城堡中，長長的走廊不見盡頭，哪怕有再多的裝飾品和奢侈品，也遮掩不住那股壓抑、陰暗的味道。
可是[伊莎]不一樣。
光是觸碰到這個名字，薇妮莎的整個世界就好似被點亮了一般，她的整個靈魂都在歡呼雀躍，所有的意識和心思都在不由自主地朝著[伊莎]奔去，好似一個真正的孩子。
過往的記憶一點點展現在旁觀者的面前，包括傑森在內，所有人都見證了這場小孩子之間最純淨、溫柔的友誼。
沒有什麼金錢誘因，更沒有什麼地位之分，兩個年齡相當的小姑娘就這樣戲劇性地成為了朋友。
在薇妮莎的心目中，[伊莎]的分量和[父親]、[母親]幾乎同等重要。
在小姑娘被關在城堡的漫長時光中，在她無數次地承受母親的情緒、承受父親冰冷的嘲諷和算計時，唯一足以令她感到慰藉的，是那些來自於孤兒院的信件。
和薇妮莎不同，伊莎是個極為開朗、樂觀的女孩，她喜歡孤兒院裡的所有員工、老師，喜歡小動物，喜歡每一天的午餐晚餐，喜歡和所有人交朋友，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為所有人伸張正義的大律師。
她有很多很多朋友，她是同齡孩子裡的『領頭人』，她喜歡老師卻也會時不時地淘氣，她每天都忙著上課、和小朋友們玩，還要搗蛋，還要擼貓，她忙得很。
可縱使如此，伊莎還是每天都抽出時間，給遠在城堡裡、只有一面之緣的大小姐寫信。
每一天，每一封信，紅頭發的小姑娘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一天的生活，鉛筆筆記亂七八糟，描述方式沒頭沒尾，語法完全都是錯誤的。
偶爾還附加有今天摘的小花、髒兮兮的樹葉、美術課的作業、臨時興致大發寫出來的小詩歌。
公爵對此視若無睹，貼身僕婦不止一次地抱怨過這些信件裡有沙子和泥土，甚至還有蟲子的翅膀和貓毛，可是薇妮莎就是很開心。
她看著那些信件，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就好像自己跟著她，度過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確不能輕易離開城堡，自從那次在孤兒院撞見伊莎之後，公爵似乎有所察覺，自此不再將女兒輕易帶去任何公共場合，更不可能讓小姑娘再去見伊莎。
「沒關系。」
小姑娘摩挲著伊莎寄過來的所有信件，眼中逐漸升起了明亮的光彩。
「伊莎會給我寫信。」
把每一封信都仔仔細細地保存好，不厭其煩地回復每一個小禮物，描述自己的生活，她也會寫詩給伊莎……整整三年，小姑娘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收到伊莎的信。
城堡裡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將[伊莎]視為了唯一的光。
……
記憶不斷地在眾人面前展開，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在伊莎的信件之中，小姑娘的眼睛越來越明亮清晰，她好似重新找回了笑容，在面對公爵夫人的刁難時也更加不以為意。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已經清楚知曉這個魔法用意的超級英雄們卻止不住地全身冰冷，好似有什麼東西正要從心髒裡破土而出。
……不是這樣的。
如果這些甜蜜溫柔的記憶真如小姑娘設想的那樣，公爵就不可能再讓這些記憶存在了。
克拉克和巴裡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感，眼前的場景越是美好，他們就越是不安。
那種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的感覺伴隨著森冷的後怕，他們想說什麼，卻又完全說不出口。
而布魯斯則深深盯著那家孤兒院的名字，眼中恍然之色一晃而過，隨即整個人就變得更加緊繃僵硬，那雙本就暗沉的藍眸中，更是無端端地醞釀起了足以吞噬一切的狂風驟雨。
在眾人的不安和布魯斯的暴怒之下，事情果然急轉而下。
伊莎和薇妮莎通訊了整整三年，貫穿了小姑娘的八歲到十一歲，最終終止於伊莎本人。
因為這個十四歲的姑娘，被一名非常有名的律師收養了。
「我的天！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加斯頓！我被我偶像看中並收養啦！」
最後一封信裡，伊莎這樣說，她激動無比地表示自己距離兒時夢想的律師更近了一步，還打算在新家安頓好之後就拜托加斯頓先生帶她去城堡探望小姑娘。
——「等我，薇妮莎。」
等我去見你，我的公主。
小姑娘等啊等，最終等來了一具傷痕累累、生命垂危的軀體。
收養伊莎的大律師，加斯頓.杜萊……是一個孌童慣犯。
公爵的人手僅僅來得及從對方的手裡救下已經被肆意虐待侵=犯、折磨蹂躪得奄奄一息的伊莎。
那個笑得如同蜜糖，整個人好似一束灼熱的陽光一般的女孩子安靜地昏睡，呼吸幾不可聞。
她的全身都是煙頭和某種金屬燙過的傷痕、手指被一根根地扭斷，脖頸上有繩索擠壓的淤痕，軀體的下半部分更是狼狽不堪，一塌糊塗。
小姑娘把臉貼在對方傷痕累累的胳膊上，小小的手和伊莎的手緊緊相扣。
「對不起。」
「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明明知道你的收養人，我明明應該懇求公爵去調查清楚的……我有這個能力和權力，可我卻沒有使用。
是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光]。
直到整個膝蓋上都出現了濡濕，她才察覺自己已經無聲地哭泣很久很久了。
在薇妮莎的身後，同樣站在病房裡的傑森徒勞無功地伸出手，拼命地想要突破那層看不透的屏障，想要抱住瀕臨崩潰的小姑娘。
他那樣用力地懇求薇拉別哭，能聽見的卻只有同樣悲傷的旁觀者們。
先是從未擁有過的[愛]。
再是被粗暴剝奪的[光]。
可游戲的幕後創造者仍嫌不夠，又或者是……命運仍然沒有停止對小姑娘的傾軋和吞噬。
為了伊莎，她去求了公爵，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找出了虐待伊莎的加斯頓的所有罪證。
在伊莎醒來之前，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就已經把加斯頓曾經傷害過的所有被害者名單都調查了出來，並找出了現在還活著的幾個受害者。
她忍著作嘔的衝動看完了一切案卷和證據，並直接把這些證據提交給了當地警方，逮捕了那個人渣。
醒過來的伊莎整個人陷入了強烈的自我厭棄和自毀情緒之中，在可怕的精神折磨之下，伊莎完全喪失了求生的意志，每時每刻都身陷恐懼和厭惡之中。
她的光消失了。
殘留下來的，是被她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來，被折磨得支離破碎的陰暗靈魂。
小姑娘不得不忍著痛楚，再度拿起了心理學的書籍，參考了諸多專家的意見，沒日沒夜地陪伴在伊莎的身邊，用盡手段，才勉強讓伊莎恢復清醒。
「你不能被那種人打倒，伊莎。」
她一遍一遍地重復：
「你得活下來，你只有活下來才能看著那個人渣在法庭接受處刑，你得看著他名聲盡毀、鋃鐺入獄，你得笑著看他在獄中痛苦煎熬——我幫你報仇了，伊莎，我幫你報仇了！」
病床上，短短幾天就瘦得形銷骨立、眼神恍惚的伊莎強忍著淚水，輕輕地點頭。
她的臉色一片死灰，卻依舊願意向薇妮莎展開笑顏。
「你說得對。」
「我得活下來，我得好好活下來，才能親眼看著法律為我伸張正義，把……送進監獄。」
她甚至都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她沒有看見那一天。
在小姑娘搜索的證據面前，面臨多項指控、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加斯頓.杜萊在無數記者的環繞中走上了法庭，從容不迫地為自己進行辯護，與受害者對峙，最終成功地擺脫了所有罪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法庭。
他被無罪釋放了。
當那個男人重新出現在媒體報道中，義正言辭地否認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時，伊莎剛剛能下床行走，她的腰間還掛著尿袋。
整個病房內一片寂靜，只有電視報道正在喋喋不休地澄清著加斯頓的「冤屈」。
伊莎怔怔地轉過頭，那雙毫無光澤的琥珀色雙眸明明是睜開的，卻好像已經完全死去了。
「……薇妮莎。」
她輕輕地說。
「法律騙了我。」
它根本就沒有為我伸張正義，它站在了加斯頓那一邊。
「我那麼、那麼信任，我的夢想是當一個律師……可是，薇妮莎啊。」
「正義女神是蒙著眼睛的。」
這個世界真髒。
三天之後，伊莎從醫院的樓頂一躍而下，她的屍體化為了一灘血色的泡沫。
就在小姑娘的眼前。
[愛]與[光]之後，就連[希望]也被一並掠奪，消失得干干淨淨，好似從未存在。
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枯萎了。
太陽徹底落下，天色漆黑一片，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光。
風鈴一個個破碎，在一地的齏粉塵埃中，所有人都徹底落入那片污濁的黑暗中。
哈爾的周身能量湧動，照亮的黑暗中的小道，他的臉色猙獰異常，從嗓子眼裡擠出了幾句髒話。
在綠光的映照之下，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幽冷，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恨意。
「……這就是公爵的目的。」
克拉克的雙眼平靜得可怕，他越是平靜，眾人就越能感覺到其中令人心驚的壓抑和克制，他的聲音低沉，一字一頓：
「是他干的。」
「我了解薇拉，她那個時候縱使只有十三歲，也不可能疏忽大意到這樣的程度……只有可能是公爵。」
——那個男人，就是故意讓自己的女兒遭受挫折，故意利用權勢暗中干擾，故意讓加斯頓無罪釋放，用這種壓力去逼迫伊莎自殺！
前後關節打通，克拉克身後的披風無風自動，可怕的怒火在瞬間爆發出來，他的雙眼隱隱泛出紅光，聲音幽冷而一字一頓地道：
「那個男人——卡佩羅林公爵，究竟想做什麼？！」
他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他還要逼迫薇拉到什麼地步？
他一步步地掠奪了小姑娘的一切，他一點點地泯滅了小姑娘的所有希望——他究竟想做什麼？！
小姑娘的童年傷痕累累。
她的人生中從未有過希望。
在她的整個人生中，她從來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卑微並倉皇地尋求每一絲可以被抓住的光。
如果超級英雄出現得早一點兒，如果時間能倒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朝向城堡飛奔，用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小姑娘的面前。
擁抱她，保護她，為她拭去眼淚，從公爵的手中帶走她，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做到這件事！
可是……已經太晚了。
克拉克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他從來沒有這樣清晰地意識到：在他想要保護薇拉之前，她的整個靈魂就已經殘破不堪、瀕臨消散了。
薇妮莎.德卡佩羅林，早就已經死去了。
借由綠光，瑪麗再度穿過漆黑的廊道，超英們尾隨其後，他們跟在跌跌撞撞的傑森身後，躲過不斷襲來的幽影和暗流，從無數個碎片中閃爍而過，最終，他們重新回到了那座漆黑的城堡。
不斷呼嚎的怪物鳴叫聲就在門外，只有微弱燭光映照著的古堡之內，無數個陰森可怖的鬼影在傑森的身邊來回穿梭——這些沒有任何實體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湧來，好似在阻止著小孩子的前行。
傑森不為所動。
在手中戒指的光芒引導之下，他對周圍的一切鬼影和阻撓視若無睹，蝙蝠俠曾經訓練過的好身手在此刻發揮了作用，瘦小的孩子靈活地穿梭過整個大廳，沿著雕塑攀爬而上，撞進了塔樓頂端的房間。
他穿過了[父親]的門。
……
冰冷寬敞的房間內，卡佩羅林公爵輕輕地抱著面容蒼白的女兒，他的動作是那樣溫柔，他看向懷中的小姑娘時是那樣滿懷愛意，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在對小姑娘說愛她。
可是他的面前，卻跪著一個身材臃腫、模樣平凡的中年男人。
「薇妮莎，寶貝兒。」
公爵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小姑娘的臉頰，示意懷裡的女孩去看地下。
「寶貝兒，你看……我把誰帶過來了？」
這個場面，有點像是一個刑訊的現場。
四五個黑衣男人同時按住了這個中年男人，在中年男人的不斷掙扎中，一人一腳踩住了他的膝蓋，逼著男人跪在了公爵的面前。
這個中年男人滿臉通紅，雙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嘴裡塞上了布條，粗壯的脖頸上爆出了層層青筋。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虐待了伊莎，卻在公爵的暗中安排下無罪釋放的罪魁禍首——加斯頓.杜萊。
這個在電視上風光無限、在所有人面前風度翩翩，在律師界聲名赫赫的精英人物，到了權勢滔天的公爵面前，也不過是一條待宰的狗。
……甚至連狗都不如。
被數個保鏢鉗制，加斯頓渾身都在發抖。
他的整張臉極為狼狽，涕泗橫流，原本精致的西裝被汗水打濕，精心整理的頭發狼狽地貼在頭皮上，他跪在公爵的面前，好似骨頭都軟了，嘴裡發出「嗚嗚」的懇求聲。
他的整張臉、整個人都在拼命地求救，一點兒尊嚴都沒有，一點兒在法庭上得意洋洋的影子都沒有。
就是這麼一個東西，侵犯了伊莎。
就是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毫無尊嚴、膽小如鼠的家伙，利用了法律，騙了所有人。
身處父親的懷中，小姑娘怔怔地看著加斯頓，原本呆滯的眼中，逐漸升起了刻骨的仇恨。
「是他殺了伊莎。」
她攥住了父親胸口的衣服。
「是他虐待了伊莎，是他殺了伊莎，是他利用了法律——是這個人！」
說到最後，小姑娘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巨大的恨意和恥辱自她的眸中升騰而起，那副幾乎喪失了理智的模樣幾乎讓所有人都感到心驚膽戰。
「對，是他。」
公爵好整以暇地回答，他順著薇妮莎的意思，淡淡地道：
「是這個男人從孤兒院裡帶走了伊莎，是他讓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是他讓伊莎變成那副模樣，是他讓你親眼看著伊莎去死——全都是他的錯。」
說著，男人的話鋒一轉，沙啞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黏膩的尾音。
「那麼……薇妮莎，你打算如何懲罰他呢？」
「……他得付出代價。」
因為過度的激動，小姑娘有些喘不上氣來，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蒼白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紅暈。
她喘息著，竭力地忍住想哭的衝動，顫聲嘶喊：
「我得讓他的罪名曝光出去——他不是什麼無辜的律師，他是凶手，他得被懲罰，他得被關進監獄，他得被執行死刑，他得給伊莎償命……我，我要讓他受到懲罰！」
加斯頓眼中的驚恐更加明顯了，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在眾人的壓制下，他似乎掙扎地想要求饒。
小姑娘氣喘吁吁的尾音還在偌大的房間裡回蕩，抱著她的公爵卻已經在搖頭嘆息了。
一種詭異而溫柔的神色從男人的臉上一晃而過，他一邊嘆息，一邊無奈地問薇拉：
「可是，他已經被無罪釋放了啊！」
「那就再指控他——」
「再多一次，也沒有用，薇妮莎。」
公爵拍了拍女兒的後背，把她從懷裡放了下來。
「寶貝兒，你眼前的加斯頓.杜萊是一個律師，他最擅長的事，就是鑽法律的漏洞，從而打贏關系，逃脫法律的制裁。」
「你控訴他再多次，他也能利用職權和能力逃脫出來——無論多少次。」
「用法律，你懲罰不了他。」
小姑娘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維持著滿臉空白的空洞神色，她抬起頭，怔怔地看向公爵。
片刻之後，她才喃喃地道：
「……可是，他明明就該為伊莎償命。」
為什麼呢？
法律難道不是用來保護弱者，不是用來維護秩序的嗎？
為什麼啊？
為什麼要騙伊莎，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漏洞，為什麼這種人都能從滔天的罪責之下輕而易舉地脫身，為什麼啊？？？
見此，公爵微微一笑，他半蹲下來，從小姑娘的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她。
他貼近了女兒的耳朵，像是父女之間親昵地說悄悄話一樣，輕輕地、認真地解釋：
「因為啊，法律在權力的面前，什麼也不是。」
「……權力？」
小姑娘把這個詞在嘴裡重復了一遍，她死死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加斯頓，隱隱約約的，好似明白了什麼。
「對。權力。」
公爵重新站了起來，他從房間側面的牆壁上取下了一把鋒利的長劍，緩緩地走到了加斯頓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團東西，長劍高高舉起，又落下。
伴隨著這個輕描淡寫的優雅動作，加斯頓的右手被生生地砍了下來！
「——！！？？」
萬萬沒想到公爵會當著幼小女兒的面親自處決加斯頓，旁觀者們同時收縮了一下瞳孔。
劇痛之下，幾乎癲狂的加斯頓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卻又在周圍數人的壓制下無法動彈，大量的鮮血從他的傷口處噴射而出，那些粘稠的、熾熱的、帶著惡臭腥氣的鮮血，就這麼濺到了小姑娘的臉上、身上。
黏膩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小姑娘的臉和身體，在巨大的恐懼和猝不及防的殘忍之下，小姑娘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端混亂的情緒之中。
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這一幕殘酷的暴行，整張臉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連挪動腳步的意識都已經完成喪失了。
加斯頓還在不斷掙扎，鮮血和汗水同時流淌下來，他痛得眼睛已經開始翻白，全身開始癲癇抽搐，腥臭的尿液從褲子裡流淌出來，像是一頭瀕死的畜生。
「看見了嗎？薇妮莎。」
親手砍下了加斯頓的右臂，公爵再度揮動長劍，劍尖在加斯頓的左手上來回游移，他的神色平靜，就好像自己僅僅只是切下了一塊小小的牛排。
「這就是權力。」
所有人呆立當場。
「加斯頓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不用接受任何懲罰，是因為他掌握了權力。」
「而我能輕而易舉地砍掉他的雙手，不用接受任何懲罰，是因為我掌握了更大的權力。」
當著小姑娘的面，男人將長劍的尖端一點點地按進加斯頓的脊骨，毫不理會此人越發抽搐的瀕死狀態，而是重新走向薇妮莎。
毫不顧忌小姑娘身上的狼藉，他從右側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槍，親自送到了薇妮莎的面前。
「法律解決不了的問題，權力可以。」
「我的小蝴蝶，爸爸的薇妮莎——你是我的血肉骨骼，你是我的繼承者，你是德卡佩羅林家族一切權力的擁有者，你天生掌握著這個世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公爵綠色的眼眸微微一眯，他的聲音再度拉長，帶著一種命令的意味：
「現在，殺了他。」
——我要你知道自己生而掌握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我要你明白德卡佩羅林家族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要你親自從我的手中接過這把槍。
「不，這不對——」
小姑娘恍惚著反應過來了什麼，她雙手一下子就放在了身後，拼命挪動著已經僵住的雙腿，想要往後退去：
「不對，這不對……」
「不是這樣子的，我要的懲罰不是這樣的東西，我——」
「只有這一次機會。」
公爵冷冷地打斷了女兒的喃喃自語，他的語氣放軟，像是引誘一般道：
「想想看吧，薇妮莎，就是眼前的這個人殺了伊莎，就是他虐待了你的朋友，法律制裁不了他，除開我之外，你沒有任何辦法傷害他，你沒有任何手段讓他受到懲罰……薇妮莎，你要想清楚。」
「你要想清楚，伊莎就在看著你呢。」
「殺了他，還是……放過他。」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都在嘶吼，整個靈魂都在不甘和痛楚中扭曲變化。
殺了他！
薇妮莎的眼神慢慢地變紅了，她的嘴唇顫動，卻再也沒有往後退卻一步，她看看地上那團血肉，又看看眼前微笑的公爵，眼中閃爍而過萬千情緒。
對於伊莎的愧疚，對於法律的失望，對於權力的彷徨，對於加斯頓的憎惡，對於血液和傷害的畏懼，對於這個世界的抵觸——
無數個記憶碎片同時炸開，對待母親時那股無力和委屈反反復復地出現，有關於伊莎的所有甜蜜回憶在她身邊不斷地閃爍而過——如果她有力量，如果她能保護好她們，如果她能像父親那樣，如果她有權力！
……如果她掌握了權力。
她伸出手，接過了公爵手裡的槍。
「——不！！！」
傑森暴怒地尖叫起來，他一遍又一遍地衝向小姑娘，卻又一次又一次地被力量反彈回來，他滿臉都是淚水，周身不斷閃爍過魔法的紅光，他嘶吼著、嗚咽著：
「別——求你！薇妮莎！薇拉，不要！」
「別接過那邊槍，別……你想想未來啊！未來的你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讓這些人渣活不下去！你在未來都能做到！別被公爵騙了薇妮莎！！」
薄幕另一端，從公爵砍斷加斯頓的胳膊開始就突然暴起，此刻正在不斷地利用各種各種能力衝擊著魔法屏障的超級英雄們怒吼出聲。
「這就是公爵的目的！」
「——這就是那個雜種、混蛋、無恥小人的目的！」
克拉克的眼睛已經完全紅了，熱視線從他的雙眼中擊穿而出，不斷地打在屏障上，哈爾手裡的綠光大作，兩人同時憤怒地破壞著屏障。
他想要薇拉從頭到尾都依附於他，他想讓薇拉變成和他一樣的權力生物——這就是他的目的！
「找個辦法破壞屏障！」
「該死的——這玩意兒！」
布魯斯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某種魔法道具，他的身側出現了數道紅色的灼光，在他的不斷運作下，原本紋絲不動、堅實無比的屏障開始出現了波紋般的震蕩。
「阻止他——！」
男人的雙眼狠厲而暗沉，連最基本的命令都沒有說完全——此時此刻，他真真實實地感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就好像站在了那個雨夜。
就好像站在了墓碑之前。
就好像親眼看見[薇拉.塞納屍體]的瞬間。
只不過，這一次，他是前來阻止的人。
「撐住，撐住——薇拉.塞納！」
「你他媽的要是按照公爵的命令下手了，那就什麼都不可挽回了！」
「薇拉！控制住自己！」
「薇拉.塞納！別，別殺了他，求你！」
魔法飛快地運行，藏在幕後的人終於找到了出現差錯的節點——
魔法之中，在公爵的微笑之下，小姑娘接過了槍。
她的周圍，不斷有血色的光芒閃爍而過，她熟稔地給槍上膛，雙手推出，平靜而沉穩地指向了加斯頓的眉心。
就在所有人都目眥欲裂，近乎絕望時，一直低著頭的小姑娘，忽然開口了。
「我說——父親，您是老糊塗了嗎？」
……
……
公爵臉上勝券在握的微笑忽而僵住。
當著男人的面，握著槍的小姑娘緩緩挪動了方向。
她將槍口……慢慢地對准了身後的公爵。
「先是愛，再是光，然後是希望……最後居然是這種拙劣的誘導話術。」
在所有人略顯呆滯的注視下，一身鮮血、滿身狼狽的小姑娘抬起了頭。
那雙本應該呆滯、死寂、被仇恨充滿的眼睛，卻是明亮而堅韌的。
……那是二十六歲的薇拉.塞納的眼睛。
她從這個無可挽回的噩夢中——奇跡般地蘇醒了過來。
「當著一個輿論大師的面用這種話術……父親。」
女孩的頭輕輕一歪，懶洋洋、又漫不經心地問：
「您在看不起誰？」
第129章 這才是真相
瑪麗.塞隆第一次見到卡佩羅林家的繼承人, 還是小姑娘剛剛出生的時候。
她親眼看著初為人父的公爵將這一團小毛毛抱起來，手都在抖。
小毛毛的名字叫做薇妮莎，一只蝴蝶[注1]。
那個時候的瑪麗看過也就算了,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庇佑的人又多了一個。
可是她在暗處看著這只小蝴蝶長到十三歲, 就已經沒辦法對薇妮莎撒手不管了。
威廉.德卡佩羅林公爵是個只注重權勢財富和傳承的冷酷男人, 他的妻子狄愛拉是一個養尊處優、心智還未成熟的戀愛腦。
這兩個人一個毫無人性, 一個極端偏激……唯一的共通點在於，這一對夫妻都自私到了極點, 他們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
可是這樣一對夫妻結合生下來的小蝴蝶, 卻完全不一樣。
她和她的父親一樣天賦異稟，擁有極強的學習能力，卻沒有遺傳公爵的冷酷；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敏感溫柔, 同理心極強，卻比狄愛拉堅強理智得多。
瑪麗有的時候會不斷地想：
如果薇妮莎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她雖然不會帶孩子, 但是不管怎麼樣, 都比這對令人厭惡的父母要好。
沒有再比他們更糟糕的父母了。
在薇妮莎十三歲的那一年，伊莎屈辱地死去了, 公爵故意命人綁來凶手，並把薇妮莎抱到那人的面前, 當著小蝴蝶的面親手砍斷了律師的四肢。
如果不是戒指和契約，瑪麗真的會殺了公爵。
公爵把這稱之為家族的傳統教育，他希冀著能讓小蝴蝶醒悟過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是否能承受得住這樣的血腥場面。
和噩夢裡展現的場面不同的是：當時的公爵沒有讓女兒動手殺人，而是當著她的面, 一刀削掉了律師的頭顱。
「伊莎會很失望。」
事後, 面對控制不住嘔吐的小姑娘, 公爵失望地評價。
這句話徹底地摧毀了薇妮莎。
她將一切的責任都歸咎於自己, 認為伊莎被壞人領養是因為她沒有事先調查，認為伊莎被那樣殘害是因為她沒有及時發現，甚至在伊莎死去之後，她都沒有像父親那樣真正為伊莎復仇。
日日夜夜，滿身是血的伊莎出現在她的面前，憤怒而痛苦地質問她，為什麼不親手為自己復仇。
從那一天開始，她再也無法安然入睡。
她絕望地對狄愛拉說：「母親，我睡不著了。」
可狄愛拉卻欣喜異常：「那你是不是可以徹夜地陪伴我了？薇妮莎，你睡不著，就再去練一練琴，好不好？」
忍無可忍的瑪麗，終於找到了公爵，以不暴露身份的底牌作為交換，要求帶走小蝴蝶。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獲得了小蝴蝶的信任，在薇妮莎十六歲那年，被疾病反反復復折磨了數年的狄愛拉咽了氣，她才得以把小蝴蝶從那幢地獄般的城堡裡接走。
可縱使如此，她發誓想要守護的小蝴蝶，也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三年裡，在公爵越來越肆意和過分的試探和教育之下，她被迫接觸了一整個世界的[惡]。
她親眼見識到了資本運作背後的一切黑幕，她親眼看見了政治家是如何冷酷無情地攛取權力和地位，她看見卡佩羅林家族血腥無比的原始資本積累過程，她甚至見證了一場在軍工資本的支持下、為了利益而發起的戰爭。
鈔票越滾越多，十幾萬人悄無聲息地死在炮火之中，成為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她有很多個政界、商界名流的老師，教了小姑娘最長時間的人叫做弗朗西斯.安德伍德。
越是置身其中，越是看見世界的真相，就越是惡心作嘔，覺得自己無可救藥。
也正因為如此，在選擇課程時，她毫不猶豫地投身於一個與那些政客、軍官、金融家們毫不相干的領域。
在跟著瑪麗前往美國的那一天，女孩站在昏暗狹窄的洗手間裡，一點一點地剪掉了濃密美麗的長發。
鏡子裡的女孩容色艷麗，神色淡漠，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深沉內斂一如年輕時的公爵。
「你的真名叫做瑪麗.塞隆？」
十六歲的女孩略一點頭，她側頭去看天邊的浮雲，在海風中，漫不經心地自我介紹：
「我叫薇拉，唔……薇拉.塞納。」
望著面前不復天真、滿口謊言，狡猾的小騙子，瑪麗先是想笑，卻又忍不住潸然淚下。
逐漸逼近的怪物嚎啕聲再度響起，站在瑪麗身邊的克拉克驟然出手，熱視線橫掃之處，所有朝向他們背後撲來的怪物都灰飛煙滅。
「小心！」
在超人的沉聲提醒下，一直僵在原地的瑪麗從過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她閉了閉眼，再度召喚出了可怕的狂風。
呼嘯而過的暴風碾碎了迎面朝著蝙蝠俠撲去的怪物，後者在呼嘯的風聲中紋絲不動，他手中的魔紋散發出了暗紫色的強烈光芒。
蝙蝠俠從來都有二手准備。
被男人秘密籌備的法陣與這個空間的魔法相互碰撞，籠罩整個房間的最外層屏障開始出現不穩定的波紋狀光斑，在若隱若現的漏洞中，他們終於得以和薄幕另一端的傑森對話，企圖借助男孩手裡的戒指破碎強大的魔法。
房間以外，超級英雄正頂著潮水般湧來的怪物襲擊爭分奪秒地破壞空間。
房間以內，以薇拉為圓心的整個空間正在不斷坍塌、破碎、化為塵埃。
女孩的周身閃爍過陣陣血色紅光，在不斷消失的加斯頓、黑衣人的幻像中，她的身影不斷拉長、變換……在整個過程中，她手裡的槍一直穩穩地指向公爵。
在無數個記憶碎片中，他們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薇拉。
「您的謹慎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料。」
黑洞洞的槍管被一只纖細蒼白的手握在手中，從手掌再到手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不是十三歲的薇妮莎.德卡佩羅林，而是二十六的薇拉.塞納。
她一手握槍，一手慢慢地擦掉臉上烏黑腥臭的血漬和斑駁的淚痕，衝著父親略一挑眉：
「循環了這麼多遍，每一遍你都從未改變過自己的行動——我也等您很久了啊，父親。」
——薇拉.塞納從來都不是什麼等人前來營救的小公主，她自從陷入魔法開始，就一直在保持著神志的清醒。
和超級英雄們一樣，她也在不停地探索如何終止這個魔法。
她用了五天的時間蟄伏在碎片中，終於察覺到，這個魔法的記憶本應是一成不變的，唯獨有能力改變記憶力的劇情和對白的，只有公爵本人。
在無數次清醒的循環往復中，薇拉終於等到了這個變異的節點。
……她找到了真正的公爵。
在薇拉的冷漠注視和眾人的詫異驚覺之下，原本只應該是幻像，三十多歲的公爵周身的紅光大作，在明明滅滅的幻影彙中，男人的面容漸漸蒼老，變為了現實中的公爵。
幻像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眼前的薇拉和公爵卻都是真的。
哪怕是被親生女兒用槍指著，公爵也無動於衷，他摩挲著手中戴著的母戒，嘆了口氣：
「……薇妮莎，我這是不得已的。」
公爵的眼神在瞬間就變得極為幽暗，整張臉卻依舊無奈至極。
「我這是為了你好。」
他搖了搖頭：
「如果你離開正義聯盟，就是為了用那樣的手段來偏袒那群超能人士，我寧願你從未接觸過權力。」
一拳打飛一只張著大嘴撲過來的怪物，同樣聽見這句話的哈爾和巴裡等人有了一瞬間的怔忪和疑惑。
……什麼叫做，那樣的手段？
薇拉……在離開正義聯盟的這兩個月裡，又瞞著他們干了什麼？
「是嗎——？原來您是為了我好呀？」
薇拉拉長了音調，她眼睛彎彎，佯做驚訝：
「我還以為，您是自己害怕了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能察覺到公爵的情緒陡然尖銳狠厲起來。
無形的魔法能量自男人指尖的戒指裡湧動而出，隨著公爵的情緒驟然暴漲，無數無形的繁復紋路像是鎖鏈一般以他為圓心擴散出去，讓本就岌岌可危的空間越發搖搖欲墜。
「薇妮莎。」
這一次，公爵的聲音已經明顯變冷，他有些不耐地警告：
「別逼我將你的所有記憶全部摧毀。」
「——！」
克拉克猛地從魔法旋渦中抬起頭來，陰冷地瞥了公爵一眼。
「您大可試試。」
「我嘛……從小到大都有個壞習慣，您知道的——哦，對了，這還是您教我的。」
薇拉略一聳肩，一派輕松、毫不在意，她輕笑起來：
「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若是有人非要讓我吃得不開心了，我就把桌子給掀了。」
笑著笑著，她睜著平靜無波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反問：
「您已經毀掉我一次了，再來一次又如何？」
摧毀了所有的記憶算什麼呢？
想魚死網破，就干脆毀掉薇拉.塞納的整個大腦，讓她永遠也醒不來如何？
公爵猛地握緊了拳頭。
那雙和薇拉一模一樣的眼睛中，瞬息閃爍過森森的怒火，他的聲音更低沉了，一字一句好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以公爵的沉穩和修養來說，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失態了。
「……既然如此，薇妮莎，你別怪我。」
話音未落，環繞在公爵身邊、不斷盤旋的數百條紋路同時騰空而起，像是真正的鎖鏈一般齊齊地朝著面前的薇拉席卷而去。
像是無數條巨大的蟒蛇，在互相交纏和碰撞之間傾巢而出。
公爵指尖的光芒大作，血色的能量從戒指中不斷湧出，這些魔紋化作的鎖鏈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氣勢洶洶地撲向了薇拉，徹徹底底地碾碎了整個空間的平衡！
就在無窮無盡的漫天鎖鏈之下，被這數百條怪物同時瞄准的薇拉卻依舊站在那裡，不曾退後半步，不曾挪動一點。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穿過重重障礙，在血光的縫隙裡，直直地撞進了親生父親的眼底。
四目相對，公爵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即將身陷囹圄的女孩，對著他勾了勾嘴唇。
下一瞬，在公爵的動作和子戒的運作之下，徹底失去平衡的空間化為了齏粉。
呼嘯而過的碎裂聲從四周爆開，在最前沿的鎖鏈即將觸碰到薇拉的瞬間，女孩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
在無所不能的人間之神面前，就連時間都放緩了速度。
被死死地護在懷裡，徹底騰空而起的瞬間，薇拉從克拉克的懷裡探出頭來，對著遙遙僵立在下方，面色凝重的公爵無辜一笑，一本正經地道：
「這才是話術的正確用法。」
公爵：「……」
好不容易險險帶著薇拉躲過所有攻擊的克拉克：「……」
——這還又是她算計好的！？
在小孩子面前宰個人渣算什麼？
幾句話之間就把公爵這只老狐狸給逼得動用魔法，造成整個魔法不穩定，方便傑森和蝙蝠俠裡應外合徹底毀掉空間才是薇拉.塞納的風格呀！
誰都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得知魔法以外的變動，誰也不知道她究竟什麼時候醒來的，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找到真正的公爵……但是她偏偏就是這麼干了。
不動聲色的，壞得要死的，卑鄙無恥的，詭計多端，運籌帷幄的——這才是薇拉.塞納。
這才是能夠讓凶獸們露出豆豆眼，明明是普通人卻把所有超能人士都壓得服服帖帖的薇拉.塞納。
直到見到鎖鏈盤旋之中的公爵臉上一閃而過的熟悉表情，露出那種所有敵人在面對薇拉時都會冒出來的無能狂怒，克拉克突然就徹底安心下來。
費勁千辛萬苦，沒頭蒼蠅一樣地滿世界尋找，從哥譚找到法國，從現實找到夢境——讓所有人都牽掛焦慮、操心不已的女孩，在他的懷中。
她的頭就貼在他的心口，他低下頭，清楚地看見她眼中毫不遮掩的狡猾和囂張。
就好像在說：要不是有人就在外面接應，我會這麼囂張地刺激你嗎？
好像有什麼甜甜的、軟軟的東西填滿了他空蕩蕩的胸膛。
無法被遮掩、無法控制的歡欣暴漲而出，克拉克先是勾了勾嘴角，然後逐漸擴大笑容，最後，他把薇拉輕輕帶進懷中，無法控制地大笑出聲。
所有人都跟著笑了。
在整個空間都坍塌之後，那些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和無盡的長廊都消散不見了，在破碎的幻夢間，整個城堡再度露出了其猙獰可怖的原本面貌。
在魔法的作用下，那些怎麼也無法消滅殆盡的怪物和幽靈的身形齊齊暴漲，以更加猙獰凶殘的模樣前赴後繼地撲向超級英雄們。
他們被無數的怪物所包圍，他們被困在了現實與夢境的間隙裡，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離開的辦法……但是不管是克拉克還是哈爾巴裡，甚至是遲遲趕到的戴安娜和沙贊，都忍不住低笑出聲。
雖然但是……
薇拉在呀。
只要她在，那就什麼都沒關系了。
血色的魔法紋路還在不斷擴散，很快就從城堡的核心中樞擴散到了外圈，幾個人同時趕到，一邊擊退蜂擁而來的怪物一邊把薇拉和傑森護在身後。
在這個過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輕松的笑意，之前那股焦躁、憤怒、隱忍的負面情緒蕩然無存，在擊退怪物的過程中，有人甚至還有心情嘴炮：
「我還以為你回老家結婚了——嘖，公爵小姐。」
「我不介意再授予你一個閣下的尊稱，怎麼？你想入贅嗎？」
「別聽他的，薇拉，也不知道是誰，一聽見你消失的消息就爆炸……」
「嘿！你也一樣！」
「都閉嘴吧，一個兩個明明都被騙得夠嗆。」
「……拿著劍對著小醜第一個喊打喊殺的是你吧？戴安娜？」
「怎麼？你們遇見那個來自哥譚的瘋子了？怎麼回事？唔……蝙蝠俠？」
「……」
沒有人回答薇拉，連布魯斯也不想說。
「蝙蝠俠？蝙蝠俠？蝙蝠俠？蝙蝠——」
「……夠了，回去再說，塞納。」
嘰嘰呱呱，吵吵鬧鬧，沒給那些怪物半點排面。
瑪麗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她的目光在公爵和傑森手裡的戒指上游移了一瞬，整個人像是影子一般轉入了廢墟和黑暗之中。
——既然公爵已經到場，為了防止他的命令，她就只能暫時選擇隱藏消失了。
當眾人高高懸浮在半空時，穿過綠燈盾牌，能夠很輕易地看見城堡下方的無數條鎖鏈，在可怕的法陣中央，面無表情的公爵緩緩地走了出來。
在眾人的冷眼之下，男人輕輕一個抬手，那些鎖鏈就突然變大，像是擎天巨蟒一般烏壓壓地朝著超英的方向襲擊而來。
與此同時，無限的法陣從地面蔓延開來，整個大地都在不斷發出焦糊的惡臭，無數足以吞噬一切的強酸激流朝著克拉克的方向席卷而去。
這個空間的主人……是真的發怒了。
看這股架勢，公爵已經不單純想奪回薇拉了，他是真真正正地想要殺死超人的。
以公爵的眼界，不可能不知道現階段超人對於外星的真正威懾力，可縱使如此，他還是想殺了這個氪星人，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布魯斯無奈看向薇拉：「……你做了什麼？」
從一開始公爵和薇拉的對話來看，他就大概能猜出來：
在薇拉離開正義聯盟的這兩個多月時間裡，她肯定是做了什麼極為危險的事，這才觸碰到了公爵的底線，被暴怒的男人給抓了回來。
「我什麼也沒做，是威廉.卡佩羅林自己的問題。」
呼呼的風聲中，死死抱住傑森的薇拉抬起頭來，衝著布魯斯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什麼也沒做，我就是利用了一把正義聯盟的名聲和卡佩羅林敵對家族的勢力，聯絡到了彼得博格俱樂部的現任主席，破格拿到了一個俱樂部名額罷了。」
「……」
「……」
飛在半空中的克拉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被一道迎面而來的強酸和鎖鏈同時擊中。
不僅是他，剛從布魯斯和鋼骨那邊得知彼得博格俱樂部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可怕存在的眾人同時凝滯了一瞬，同時瞳孔地震。
什麼叫做，破格拿到了一個俱樂部名額？
什麼叫做，簡單利用了一下正聯名聲和敵對家族勢力？？
還，還是罷了？？
彼得博格俱樂部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權謀組織，彙集其中的所有人無一不是來自老牌世家，擁有極端的財富，身後資源無數、權勢滔天。
倘若沒有俱樂部內部人員的推薦和主席的點頭，哪怕布魯斯.韋恩和托尼.斯塔克這種新貴都無法拿到俱樂部的名額——薇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
不對，更重要的是，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啊啊！！？？
在一眾表情漂移的隊友中，唯獨布魯斯最為清醒，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薇拉話裡的關鍵點：
「你拿到了名額，卻並不是以卡佩羅林家族繼承人的身份？」
薇拉眼神有點飄忽：「……我代表的又不是卡佩羅林家族的利益。」
「那你——」
布魯斯皺著眉，他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卻在看見薇拉倉促之間扭頭的瞬間，明白了面前的女人真正的隱喻。
她用兩個月的時間周游世界，用了不知道多少心思聯絡卡佩羅林家族的對頭，她離開正義聯盟，卻又利用正義聯盟的名字……付出了種種來加入彼得博格俱樂部，甚至因此而徹底觸怒了公爵，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為的當然不可能是卡佩羅林家族的利益。
「正義聯盟迄今並未合法，造成的戰損始終由私人負責，《超級英雄管制法案》還在運籌，反超英小隊還在虎視眈眈……這些東西不可能單純由輿論來解決。」
兩個月之前，女孩搖頭嘆息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她是為了他們。
她是為了正義聯盟。
他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第130章 無冕之王
自始至終, 薇拉.塞納根本就沒有休息過。
她帶著小孩子去環球旅行，卻在那兩個月的旅行中，不知不覺地接觸了諸多勢力, 甚至在短短兩個月裡就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成功地走入了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圈子。
她打算真真正正替正義聯盟解決那些根本的矛盾。
她想讓正義聯盟變成合法的機構, 她想從根本上解決變種人的生存問題，她想解決正義聯盟行動時那些為了利益而始終不願讓步的混蛋們。
也正因為如此, 她會在聖誕的時候就把戒指交給傑森——她早在去年平安夜, 就已經在考慮並計劃著此事了。
「……」
時隔兩個月, 從通訊器中得知薇拉在那個時候並不是想要拋下正義聯盟, 而是采用另外的方式來支持他們……這讓哈爾的感覺的確十分復雜。
回想起他之前還因為此事和離開的薇拉鬧過脾氣，他就苦澀難言。
通訊器裡一片寂靜，整個空間裡只有怪物的嚎啕和幽靈的唉呼，陰森詭異至極。
過了許久，才聽見布魯斯沙啞至極的低語：
「我會處理這些問題, 你跟我回去以後再說。」
……薇拉所說的這一切問題，本來就應該由正聯, 由他來解決, 扛起所有的應該是他們, 而不是薇拉這樣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女孩。
彼得博格俱樂部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曾與貓頭鷹法庭打過數次交道的布魯斯大概能猜得出來。
在那樣一個彙聚了整個世界的巔峰人物，資本家、政治家、軍官、政府官員……每一個人都和弗朗西斯一樣難纏, 每一個人或許都擁有卡佩羅林家族這樣的勢力。
可薇拉，薇拉.塞納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時不察就會被吞噬殆盡——哪怕她身邊有瑪麗, 身後站著卡佩羅林家族, 布魯斯也不想讓她涉險其中。
這比她落入小醜的手中還要危險。
望著屏障裡的女孩, 布魯斯的喉結動了動，再度重復了一遍：
「……你先回來再說。」
不要去。
不要為了正義聯盟以身涉險……回來吧。
薇拉搖了搖頭。
她後退了一步，靜靜地注視著布魯斯，忽而笑嘆一聲。
「我也不是全然為了正義聯盟的。」
女孩的表情非常平靜，她的脊骨一如既往地筆直。
「不用把我當做你的責任，你沒有這個義務對我負責，布魯斯。」
——她的確不全然為了正義聯盟，甚至是在利用正義聯盟的勢力。
公爵在夢境裡的那句話沒有說錯：
在這個世界上，極端的權力的確能凌駕於法律之上，只有掌握了權力，就掌握了一切。
所謂的民主和法律，從來都在為了寡頭資本服務，不管是美國還是法國，所謂的政治都不過是富人的游戲，是財富的游戲。
可正如擁有超人力量的英雄們只想拯救世界一樣——彼得博格俱樂部妄圖利用權力和財富為所欲為，操縱整個世界，薇拉卻想利用這些權力和財富去修改這個世界的秩序和規則。
權力的確能殺了加斯頓，可權力也能推動律法完善，讓加斯頓在法律的審判中受到懲罰。
權力的確是殺死伊莎的罪魁禍首，可權力也能推動領養措施的完善，推動領養審核的具體化，讓伊莎和與伊莎一樣的受害者們再也不會無知無覺地踏入魔窟。
以公爵當時掌握的權勢，以公爵當時對孤兒院的掌控，他本來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他本來可以推動法案讓那些該死的戀童癖被判處死刑，他本來可以讓伊莎和其他受害的姑娘們健康平安地長大。
可是他沒有。
他冷漠地看著伊莎死去，再假惺惺地讓薇妮莎看見權勢被濫用得最惡劣的那一面。
……可薇拉要的不是復仇的權力，她想要是讓伊莎好好活下來的權力啊。
「這個世界爛透了，無可救藥地爛，我從來都是這樣認為的。」
綠光之下，薇拉的臉有些朦朧，可布魯斯卻依舊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明光。
女孩搖頭笑嘆，聲音輕得好像羽毛拂過：
「……在這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那群人吐出到手的蛋糕。」
因為所有的權利和財富都掌握在寡頭資本的手中，彼得博格俱樂部裡的幾百個人掌控著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源和財富。
他們操縱選舉、操縱金融、操縱戰爭，冠冕堂皇地濫用自己的權勢，將一切的法律都變得有利於自己，將本應該公平合理的規則和秩序變成一紙空文。
在正義聯盟出現之前，哪怕薇拉真的以卡佩羅林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加入俱樂部，她也改變不了什麼。
同在一張餐桌上，卡佩羅林家族就算有再大的權勢，也不可能左右其他人的想法。
這個道理，薇妮莎.德卡佩羅林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通透明悟了。
可是無數個日日夜夜，在那些無法入眠的夜晚，伊莎的身影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光]化為了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哪怕她再為了轉移注意力而忘形工作，噩夢總會出現。
這個世界最令她難以忍受的一點不是現狀如此糟糕，而在於這種糟糕的現狀是無法被改變的。
「……」
布魯斯說不出話來。
城堡內的怪物逐漸化為了一片黑壓壓的雲，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之下，這些足以將普通人撕成碎片的猙獰魔物正在不斷地減少，可是那些鎖鏈和強酸突襲卻接踵而來，企圖將眾人吞噬殆盡。
而怪物的中樞內核……這個空間的所有者，卡佩羅林公爵卻身處另外一個空間，不可被打倒，也不可被觸碰。
明明是這樣危險的時刻，可布魯斯看向薇拉的雙眼時，盡管女孩什麼也不說，他卻已經全然明白了。
……他什麼都明白。
唯有置身其中，唯有親身接觸過那些污濁，唯有真正開始嘗試著改變哥譚的男人，能真正地理解並感受到薇拉.塞納靈魂中的隱痛。
那個十六歲的女孩在父親的引導下站在世界之巔時，將一切的罪惡和陰影都盡收眼底，她看見的東西遠比年輕時候的他更多。
她什麼都做不了——這才是[伊莎]重復不斷地出現在她的夢魘之中的根本原因。
他看著薇拉，就好像看見了過去那個糾結痛楚的自己。
有什麼辦法去改變，有什麼辦法去挽救，有什麼辦法讓[伊莎]停止哭泣——他用了數十年的時間去探索，去尋找，而眼前的女孩給出了答案。
「你。」
那雙湖綠色的眼眸中，帶著揶揄和堅定，她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你。」
「你們。」
正義聯盟。
超級英雄。
「真要說起來，我也在利用正義聯盟啊。」
當著布魯斯和其他人的面，她理直氣壯地說。
如何打破這個世界固有的權勢和財富？
……很簡單，出現一股新的、絕對碾壓所有財富和權勢的力量。
這股力量必須得絕對正義，才能堅守本心、永遠前行；得永遠站在大多數人這一邊，才能不被彼得博格俱樂部所拉攏；得始終朝向真理前行，才能不被外界的看法和走向所蠱惑。
當這樣一派新生的強大力量出現伊始，即是光明。
只要正義聯盟永遠維持著本心，只要超人還在不求回報地幫助每一個人，只要蝙蝠俠還在為了守護哥譚而付出一切，只要神奇女俠腰間的真言套索還在熠熠生輝，只要所有的超級英雄還在人生逆旅中咬著牙堅持。
那麼薇拉.塞納就能以此為劍，一手改變整個世界的秩序。
而且，這並不是什麼妄想，而是已經小小的成功了。
一方面，在輿論上拼命地塑造正義聯盟的品牌概念，讓超級英雄的概念深入人心，給與超級英雄真正的話語權，讓整個世界深深地信賴他們，再以此為基准，不斷地宣揚正義聯盟的價值觀，盡可能地用足夠的道德來約束公眾。
另一方面，通過正聯這些意見領袖的發聲和行為，從輿論和絕對力量威懾的角度推動律法的完善，比如《女兵權益保護法案》的順利通過。
貪求權力卻需要資本支持的政客們互相暗算，手握財富卻貪圖更多的資本家們互相傾軋，代表絕對力量的將軍傲慢偏激，傳媒輿論集團只求更大的名聲和利潤……所有人都在相互攀扯吞噬。
在這張處處殺機、滿是機遇的棋盤上，孤身一人的女孩信步而來，她於權勢和財富中脫身而出，又心甘情願地一頭撞進這攤污濁，異想天開地想要改變整個棋盤的規矩。
這就是薇拉正要打算做的事，這就是她離開正義聯盟、躋身彼得博格俱樂部的原因。
她想要殺死[伊莎]的人得到真正的懲罰，她想要哥譚的那群瘋子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送上絞刑架，她想要變種人們重新站在大眾的視野中，她想要那些無辜者不要再因為某些人的利益死在戰火之中。
她要的是一個全新的[秩序]。
「轟隆」巨響中，沙贊從半空中召喚出的閃電劈碎了所有的鎖鏈，在呼嘯的風聲中，戴安娜和哈爾扛起了薇拉和傑森，從無數只怪物的身側穿梭而過。
熱視線的紅光和閃電俠的紅色身影在這些猙獰醜陋的巨大野獸中來回穿梭，克拉克和巴裡所到之處，一切的怪物和幽靈都消散無蹤。
「找到了。」
根據傑森手裡的子戒引導，一直在不間斷地探索整個空間的蝙蝠俠展開巨大的滑翔翼，從不間斷的攻擊中找到了那道關鍵且致命的裂痕。
「這個空間已經在公爵的魔力震蕩中出現漏洞，現在——打碎它！」
蝙蝠俠降落的地方，正是那個承載了無數雕塑作品和油畫，號稱『打起來賠不起』的城堡大廳之中。
這是薇拉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見到超人的戰鬥。
從幾千米的高空中折身而下，所到之處，一切的阻礙都在劇烈的能量衝撞之下化為了塵埃，這個英俊如神祇的男人劃破了長長的黑暗，衝開了一切鎖鏈的束縛和強酸激烈，像是一道流星一般重重地撞向了她們！
蝙蝠俠及時地張開鬥篷，綠燈俠制造的屏障將薇拉和傑森保護其中，可縱使如此，薇拉還是在那一瞬間看見了超人的所有動作。
他只揮出了一拳。
就是那麼輕輕的一拳！
卡佩羅林家族維持了接近千年的堡壘瞬間就崩塌了一大半，薇拉和眾人身處的大廳更是直接變成了一片廢墟！
巨大的衝擊力道之下，所有的昂貴油畫灰飛煙滅，一切精致的雕塑碎成齏粉，薇拉頭頂的古老壁畫變成漫天煙霧，在這些色彩繽紛的煙霧之下，整個大理石的地板在余波中崩塌開來，露出了地基深處的巨型魔法陣。
「這裡就是縫隙和入口！」
沙贊和戴安娜同時跳進了魔法陣中，兩人劈手奪過布魯斯手裡的法陣，同時動用自己的神力去啟動它，「傑森，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男孩毫不遲疑地走進了魔法之中，等到落在最後的閃電俠從廢墟外跑進來時，這個魔法陣已經在三人的改造之下，從「入口」變成了「出口」。
鮮紅色的光芒從子戒中湧動而出，點亮了整個魔法陣，在不斷旋轉上升的氣流中，置身其中的傑森朝著薇拉伸出了手：
「要走了！薇拉！」
布魯斯和克拉克同時按住了女孩的肩膀，推著她朝著魔法陣走去，而就在她前進的一瞬間，一聲冰冷的呼喝陡然從薇拉的身後炸開。
「——薇妮莎！」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被鎖鏈環繞保護的公爵終於趕到了。
在獵獵的狂風中，他高高懸浮在半空之中，身後正掛著那輪巨大的血月。
在公爵露面的瞬間，七八只手同時按住了薇拉和傑森，就要把兩個最孱弱的普通人往魔法陣裡帶，可是薇拉卻搖頭拒絕了。
她站在布魯斯和克拉克的身側，仰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被血月籠罩的父親。
年邁蒼老的公爵對超級英雄們警惕的動作視若無睹，他看也不看這片曾經凝聚了卡佩羅林家族數百年心血的廢墟，而是朝著薇拉伸出了手。
「……薇妮莎。」
這個在薇拉所有記憶中都格外嚴肅、不近人情的男人，在經歷了這樣的一夜之後，終於露出了些許的疲倦。
在看向被超英們護在中心的女兒時，他的眼中難得浮現出了一絲懇求。
明明之前對超級英雄們那麼看不起的公爵，卻在此刻松口妥協了：
「薇妮莎，你想跟著他們回美國，可以，你想繼續留在斯特林庫珀公司工作，可以……但是答應我，放棄那個名額，好嗎？」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盤旋在天空的怪物和幽靈終於消失不見，在這片安靜的廢墟中，只能聽見公爵的聲音在來回回蕩。
「放棄吧，薇妮莎。」
此時此刻，顯然已經明白無法再將女兒留下，公爵長嘆一聲，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顫聲懇求：
「放棄你的想法吧……現在還為時不晚，我會替你去向主席明說，我會安撫好那些勢力，你在美國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卡佩羅林家族……我，我會全力支持你。」
說到最後，公爵像是承受不住一般，重重地喘了口氣。
「我唯一只有一個要求——別去。」
誰也不能在此刻阻止一個父親的懇求，誰也無法指摘此刻的公爵。
「……」
薇拉閉了閉眼，她哂笑了一聲。
「所以，我之前猜測得沒錯——您還是害怕了，對嗎？」
她搖了搖頭，對公爵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真正使用卡佩羅林家的權勢，我借用的是正義聯盟的名義……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卡佩羅林家族——」
「我說的不是卡佩羅林家族，我說的是你！」
有生以來第一次，向來恪守禮儀的公爵粗暴地打斷了女兒的解釋，他抬起眼來，看向超級英雄們的目光滿是憎惡和仇恨。
「你知不知道彼得博格俱樂部裡都是什麼樣的角色？你知不知道這期間的水到底有多深？你知不知道但凡你走錯了一步——為了這些人，為了這些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薇妮莎！你瘋了嗎？」
這些人和你毫不相干，這些超級英雄已經在你的幫助下名利雙收，你還要為他們付出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還要做怎麼樣瘋狂的事？
「大概是因為……我腦震蕩？」
薇拉歪了歪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公爵：「……」
藏在暗處的瑪麗露出了無奈且溫柔的笑容。
所有的知情者都認為是薇拉.塞納救了聲名狼藉的超級七人組，只有瑪麗知道，真正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真正被救贖的，是薇拉.塞納本人。
——在華盛頓的半空中，有人闖進死寂的深淵裡，穿過黑暗，把在無盡長廊中踽踽獨行的女孩給粗暴地拽了出來。
「您在害怕什麼？您在害怕我成為最先退場的棋子？」
薇拉接著道，她好似聽見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話一樣，漫不經心地嗤笑一聲。
「父親，您該不會忘了，十年之前，您是如何利用那些政事、軍事和金融的波折來教導我吧？」
「是您讓我知曉了一切權謀手段，是您教會了我如何應對亂局，是您逼著我去學習操縱人心，是您親自為我展現了這個世界的一切真實，是您逼著我親手抹殺掉過去的薇妮莎.德卡佩羅林……您親自制造出了薇拉.塞納這樣的怪物，卻在擔心這只怪物會過於脆弱？」
薇拉.塞納是公爵一手教導出來的猙獰怪物，她是從權謀和血腥中掙扎而出的扭曲意志，她是用最可怕的鴆酒澆灌長大的劇毒之花。
那些運籌帷幄，那些陰險狠辣，那些操縱人心的手段……沒有人再比她更擅長了。
所以，這件事只有她最適合去做。
只有她才能完成。
「我那是在保護你！我那是在教導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公爵終於忍無可忍地低吼出聲，他的雙眼倏地變紅了，整個人都好像瞬間蒼老了幾歲，他顫顫巍巍地重復：
「如果不是耽誤了五年，經過我的教導，你能讓卡佩羅林家族更進一步，你能把這個世界徹底地踩在腳下，如果你願意服從我，如果你願意聽我的話——」
「我早能讓你成為這個國家的無冕之王了！」
回應給公爵的，只有一個無情離開的瘦弱背影。
血色的光芒從女孩的身側閃爍而出，她的短發在狂風中被完全地吹拂而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步伐徐徐，那些細細的腳印在紅光之下，仿佛一朵朵綻放的花。
「……無冕之王？」
她輕笑一聲，毫不遲疑地踏入了真實的世界。
「我不需要你給我。」
——我本來就是。
第131章 品牌大師
在維持了數百年之後, 卡佩羅林家族的私人城堡迎來了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坍塌，根據專家分析，大概是因為年久失修, 又遭白蟻駐噬等原因。
令人遺憾的是，在這次坍塌中，不少珍貴的收藏品都不幸慘遭損毀, 損失價值過億，最能見證歷史的無價之寶中世紀壁畫被毀得干干淨淨，令無數美術家、歷史學家扼腕不已。
這個消息被爆出來的時候，薇拉還躺在蝙蝠戰艦的緊急醫療倉內, 她側頭看向克拉克，懶洋洋地揶揄：
「喲，想好怎麼賣身給我了嗎？」
克拉克：「……」
克拉克：「……睡吧，你還需要繼續修復。」
他還在說話，躺在修復倉裡的消瘦女孩就已經閉上了眼，在克拉克說話之前就昏睡過去了。
見到這一幕，連親自把薇拉抱到修復倉裡的戴安娜心裡都刺痛了一下。
卡佩羅林公爵口口聲聲地說是在保護薇拉，可是他對親生女兒下手可不輕。
——沒有戒指的保護, 沒有像他們一樣強健的體魄, 對於像薇拉一樣體質糟糕的普通姑娘來說，這五天的魔法侵蝕和神經碾壓已經對她造成了難以磨滅的損害，只能依賴修復倉一點點補損。
可縱使如此, 在被放進修復倉之前, 她還是拖延了一下。
在眾人擔憂的注視下，她強撐著身體, 費勁地撐起上半身, 衝著傑森張開了雙臂, 眯著眼睛困倦地笑：
「抱。」
這一次，她預料中的小炮彈沒有出現，傑森小心翼翼地上前，抿著嘴輕輕地摟住了薇拉。
真到這個時候，一直對薇拉的各種隱瞞咬牙切齒的小狼崽反倒克制住了自己全部的衝動和怒火。
他笨拙地伸手拍拍薇拉的後背，像個真正的成年人一樣拍撫安慰著她。
「沒事了，睡吧……我在。」
傑森說著，嘆了口氣。
薇拉.塞納沒有騙他，她真的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要是不在，你一個人可怎麼辦？」
——你過得這麼孤單，又被人欺負，我不陪著你，我不成為你唯一的家人，薇拉.塞納你可怎麼辦？
她笑著躺進了修復倉，徹底撐不住般地睡了過去。
好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中，伊莎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出現，鮮血淋漓，面容猙獰，和過去的那數十年、每一個夜晚的噩夢一模一樣，沒有區別。
她已經習慣了。
在戰艦抵達美國之前，薇拉面不改色地醒來，看見了守在她身邊的金發女人。
環顧左右，克拉克、戴安娜、哈爾、巴裡都靜靜地坐在病房裡，他們若無其事地站在房間大門口和薇拉的床邊，言行之間，透露出了一絲對於金發女人的戒備和警惕。
而被四個堪稱世界最強的超級英雄同時警戒的人，是瑪麗.塞隆。
見到薇拉醒來，原本在四人盯梢下都若無其事、表情平靜的女助理陡然閃過了一絲慌亂的情緒，她先是下意識就想朝著薇拉伸出手，卻又很快反應過來抽回了手，手足無措地站到一邊。
「你……醒了。」
瑪麗說話的時候，甚至是帶上了一絲緊張，她的目光飄忽，有些不敢去看薇拉此刻的表情。
她從小看著小蝴蝶長大，又和她真正相處了十年，十分清楚小蝴蝶對於任何背叛都是不能容忍的，更何況是身邊最親近、唯一的朋友的欺騙隱瞞。
可是明明知道，瑪麗還是來了，她代替公爵前來給正聯眾人傳話，卻還是忍不住……想看看薇拉。
病床上的薇拉靜靜地看著表情肅然的瑪麗，又看看周圍如臨大敵的超級英雄們，忍不住笑了。
在瑪麗和其他人錯愕的神色中，她微微一揚下巴，對著瑪麗吩咐：
「我要吃利貝爾的限量冰淇淋蛋撻。」
瑪麗：「……」
「還要他們家的草莓泡芙。」
「哦對了，再去替我抗一箱咖啡可樂。」
瑪麗：「………………」
薇拉側頭看了看牆邊的手表，一臉無辜：
「去吧，瑪麗。」
「我只給你半個小時。」
「哦，對了，你記得把我的筆記本給我拿過來——」
「薇拉.塞納你是找罵對吧？！傷得這麼重還要吃冰淇淋要喝咖啡可樂繼續工作！」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瑪麗臉上的彷徨不安消失無蹤，她眉眼一立，厲聲痛斥混賬上司。
罵著罵著，瑪麗條件反射地抬起頭，卻又撞上了薇拉的視線，撞上了女孩那雙正在專注凝望著她的眼睛。
那雙天殺的好看、那雙嫵媚又明亮的柳葉眼。
她還是很好看，還是很讓人驚艷，光憑親昵的一眼就能讓瑪麗丟盔棄甲，一如往昔。
「瑪麗。」
薇拉眉眼彎彎，「去吧。」
瑪麗的鼻頭忽然一酸，她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根本就用不了半個小時，在戰艦抵達美國領空時，薇拉面前的小桌子上就已經擺滿了甜點。
她心滿意足地吃掉了甜甜的奶油，又再度陷入了沉睡。
她在循環往復的噩夢裡回到了位於華盛頓的秘密基地，重新醒來的時候，她躺在熟悉的病房裡。
守在她床邊的人是克拉克.肯特。
這倒不是其他人不在乎薇拉，而是離開一周，每個人身上積壓的任務和職責都太多了，再加上紐約大戰剛剛結束，什麼都一團亂。
被超英和外星人戰鬥時波及的損毀財物需要韋恩慈善基金會的統計和補償，滿是危險武器的戰場需要哈爾檢測打掃，戰鬥中暴露出來的其余敵人需要戴安娜和鋼骨聯合搜索調查。
聯邦政府還在就剩下的賽博坦星人如何處理的問題和軍方來回扯皮，輿論場上公眾對於外星人的敵視和仇恨再度高漲，第七區正在一個勁兒地攬權，阿曼達沃勒再度提起了X特遣隊計劃……
哪怕是克拉克有意隱瞞了一些關鍵細節，薇拉也能聽出超級英雄們在這次行動裡憋了好大一股火。
可是盡管如此，盡管他們在處理這些問題的同時還要承受小醜陰險至極的騙局、承受薇拉.塞納失蹤的震怒，這些原本衝動易怒、做事總是不顧後果的家伙們卻依舊忍了下來。
他們把大部分的事務都處理得很好（輿論沒有失控），他們揭穿了小醜的陰謀（超人最後神來一筆阻止了蝙蝠俠）……最後齊心協力把她營救了出來。
「干得不錯。」
薇拉對此評價道。
她很滿意。
聽見這句話，克拉克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的藍眸深深望著越顯瘦弱憔悴的薇拉，想笑，卻又搖了搖頭。
「……一點也不好。」
男人苦笑著坦白，「你走了之後，一點也不好。」
接近五月，氣溫慢慢升高，陽光柔軟，吹拂而過的輕風裡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在這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天空、雲朵、薄霧、冉冉生長的花、孩童蹦蹦跳跳跑過的腳步聲、蛋糕在烤箱裡的飛速膨脹。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過薇拉那顆輕輕的、平穩跳動的心髒。
又一次，他清晰地意識到，她真的還活著。
面對那張被公認為整個世界上最英俊完美的臉，薇拉卻半點不為所動，她甚至皺了皺眉：
「你也想阻止我嗎？克拉克.肯特？」
「不，我不會阻止你。」
克拉克有些懊惱地搖頭，
「只是……薇拉，如果你真的以正義聯盟的名義加入彼得博格俱樂部，難道不更加應該留下來？」
「我不是在阻止你，也不是在否認你……我只是覺得，如果你留下來——」
我們就能更好地保護你了。
布魯斯推門而入的時候，剛好聽見了克拉克的下半句話。
「……」
他閉了閉眼，暗嘆一聲，果不其然地收獲了預料以內的回復。
「不可能的。」
迎著克拉克帶著希冀和請求的雙眼，病床上的短發女孩只是冷漠且干脆地給與了否定的答案。
「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離開正義聯盟之後才會被主席推薦？」
薇拉淡淡一哂，意味深長地反問：
「如果我真能完完全全地代表正義聯盟，你以為他們會這麼輕易地接受我嗎？」
克拉克瞬間怔住。
倒是布魯斯顯然對此一清二楚，他緊接著問：
「你不是以正義聯盟代表的名義加入的，你是以那群人妄想中能夠[制約]正義聯盟的棋子的身份加入的。」
「bingo~」
薇拉眼裡的狡黠和笑意越發濃厚了，她打了個響指。
彼得博格俱樂部的那群人，是最不能容忍正義聯盟這股新興勢力存在的群體——因為正義聯盟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們手裡的蛋糕又要少一塊了。
可想而知，他們本來就厭惡排斥正聯和超英，又怎麼會允許完全代表正聯利益的人加入他們。
「我暗示他們——我的手中握有正義聯盟最關鍵的把柄。」
某只厚顏無恥的小狐狸興致勃勃地解釋，那雙湖綠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一算計起人來就格外歡快活潑。
「也就是說，我既能夠一定程度地掌控正義聯盟的行動，又不完全代表了正義聯盟的利益，我出身於卡佩羅林家族，又和卡佩羅林公爵的對頭交好——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是一個妄圖取代父親，攛掇家族的野心家，他們自然想利用這樣一個我。」
「……」
克拉克啞口無言。
該說……不愧是薇拉嗎？
此時此刻，整個彼得博格俱樂部都將薇拉.塞納認作是一枚可以被他們掌控，並且可以為之利用的最關鍵棋子。
卻沒想到的是，他們眼中的「棋子」才是籌謀了一整個棋局，隨時隨地能夠動用『將軍』的幕後玩家。
這樣的心機手段，這樣危險地將自己全然曝光的狠厲……布魯斯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至極：
「但是你一旦暴露，就會引起整個世界的報復和傾軋。」
真到了那個地步，那些人能用千種萬種辦法將薇拉.塞納社會性抹殺，縱使她身後站著一整個卡佩羅林家族和正義聯盟，她也死定了。
——公爵之所以會那麼緊張，甚至不惜用這樣殘酷的方式虐待自己的女兒，就是害怕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們離我越遠越好，最好是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就行了，所以麻煩你們在節假日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送個禮物，謝謝配合。」
薇拉十分光棍地一攤手，一臉正經：
「畢竟，我可是掌握了正義聯盟的[軟肋]的關鍵棋子。」
克拉克：「……」
布魯斯：「……」
正義聯盟現階段最大的[軟肋]……現在就在他們面前像個小無賴一樣厚顏無恥地攤著手，還大言不慚地嚷嚷「我掌握了你們的軟肋」。
這個計劃聽起來異想天開，可以說是異常魔幻，但是薇拉已經做好了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
——她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前行的路是否正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支撐多久，但是只要[伊莎]仍然在她的噩夢中哭泣，薇拉就不打算放棄。
就好像當初面對超級七人組那一團爛的糟糕牌面時，誰又知道薇拉.塞納能在一年以內把那手爛牌重新變成王炸呢？
「……對了。」
好似想到了什麼，薇拉偏頭去看布魯斯，漫不經心地叮囑：
「聽說你打斷了小醜的四肢？」
布魯斯猛地僵住，他凝望了薇拉良久，才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一樣點了點頭。
「很好。」
薇拉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干脆地道：
「別費工夫去給他治療了，他站不站得起來都不影響他馬上就要去見上帝這件事。」
——！？？
布魯斯和克拉克同時大腦一嗡，他們瞪著薇拉，後者卻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丟出了怎麼樣一個大雷，好整以暇地反問：
「猜猜看，我以正聯為誘餌，和俱樂部的某些人達成的第一個協議是什麼？」
不得不說，在足夠的權勢面前，有些看似艱難無比的東西，也僅僅只是抬手之間的瑣事。
像薇拉.塞納這麼一個冷血無情、毫無人性的家伙，想要的當然是無視人權組織的抗議，把某些州廢止的死刑再恢復過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哥譚。
「最多一年。」
薇拉還是望著男人的兩只漆黑的貓耳，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聲音幽幽，帶著一種冷冰冰的溫柔：
「我說過了，你沒有任何責任去承擔那些本不應該由你承擔的東西。」
「去做你該做的事，剩下的，我會負責完成。」
她什麼都了解，她什麼都明白，她什麼都能感悟，她知道那種無力，她能感受到那種失控的感覺——因為她曾經無數次地在那道懸崖邊上彷徨徘徊，在暴風驟雨中搖搖欲墜。
那只溫柔善良的小蝴蝶好似早已泯滅在十三歲那一年，好似早就在漆黑的幽林中陷入深深的泥淖，劇毒之花從這顆種子裡衍生而出，她的周身都遍布著尖銳致命的毒刺，危險異常。
可縱使如此，在此刻的病床上，女孩一邊說起自己劇毒無比的陰狠計劃，一邊卻又在為整個暗夜幽林呼喚光明，她笑起來的樣子，和過去的小蝴蝶沒有任何區別。
她心如磐石，她心如琉璃。
「——真的不考慮再回華盛頓了嗎？」
「為什麼不回去？維格納太太那我可是交了五年的房租。」
「他是在說正義聯盟……」
「不回，別煩我。」
「那這樣吧，薇拉，你是不是還缺個助手？」
「再說一遍，我有瑪麗了，克拉克。」
「……那傑森？」
「布魯斯.韋恩，請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只是離開了五天，他就決定學習迪克變成另一個羅賓了？」
「……」
「……」
整個養病過程中，面對整個正義聯盟變著花樣的挽留，薇拉.鐵石心腸.塞納無動於衷。
在克拉克和布魯斯的解釋下，讀作凶獸寫作問題兒童的幾個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小聲逼逼：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望著圍在病床前那一張張表面困惑、實則帶著深深不舍的臉，薇拉突然頓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好似有點兒不適應地仰頭望天，漫不經心地拋出了一個唯一的可能：
「啊，除非這個世界上再出現一股能和正義聯盟相互抗衡的超級勢力吧，和你們一樣無可撼動，和你們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和能力，還能不被那些政客、資本所拉攏……所以，可能嗎？」
倘若真的出現了這麼一個勢力，她才好從中斡旋，哪怕身處彼得博格俱樂部，估計那些人也會催著她和正聯重新「修復關系。」
可問題是……超級英雄又不是大白菜，還要求對方能達到和正聯同等水平，足以對整個世界造成威脅……
薇拉面無表情：「你們自己想想，可能嗎？」
眾人：「…………」
一陣令人牙酸的沉默之後，臉色突然變得極為古怪的眾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病房裡的屏幕。
「那個……塞納。」
開始操縱數據的鋼骨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地解釋：
「你昏睡的過程裡可能……沒有及時收到實時資訊？」
「……？」
看見薇拉難得的失算，大家紛紛勾起了嘴角，一種「我們居然算計了薇拉.塞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誰說除開正義聯盟之外，就沒有別的超級英雄呢？
一年之前，超級七人組活躍在與外星人作戰的最前線，與達克賽克大打出手，豁出性命守護了華盛頓，把敵人生生打退。
那個時候，只有他們七個人。
一年之後，等到賽博坦星人在紐約大打出手的時候，在正義聯盟趕到之前……就已經有人像一年之前的超級七人組那樣，堅守在紐約戰場的最前沿了。
在那個炮火密集、硝煙濃厚的戰場上，四處都有驚慌失措的逃難民眾和被困、受傷的病患，在閃電俠第一個趕到時，他看見了一個速度奇快的小男孩正在戰場上不斷穿梭。
銀白色的光芒不斷閃爍，男孩以超然的速度將戰場上的民眾一個個帶到安全地段，在看見巴裡的瞬間，他抿了抿嘴，衝著閃電俠點頭示意。
巴裡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孩子就是他曾經從九頭蛇基地裡帶出來的變種人男孩。
另一頭，沙贊迅速地從空中飛過，在痛擊敵人的同時，他看見了一個不斷制造猩紅色魔法的小姑娘正在戰場的最前沿艱難前行，一路不斷收拾戰場殘局。
他心急火燎地飛過去警告小姑娘，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小姑娘正是九頭蛇曾經留下來的『秘密武器』，他還揍過這小姑娘，還把她帶去過變種人學院。
軍隊戰壕的最前線，重新穿上了自己的隊服、戴上頭盔、拿上盾牌的美國隊長史蒂夫在一眾民眾和軍人們崇敬驚喜的矚目下接過了整個作戰小隊的指揮權。
他第一個利用通訊器聯系上了蝙蝠俠，兩個人聯合起來制定了種種戰略，一邊救助疏散市民，一邊指揮軍隊朝向戰場核心中樞有條不紊地逼近。
戴安娜和鋼骨同時飛向空中的賽博坦星人，有人卻比他們更快一步——脫下掩護的沃辛頓三世在眾人的驚呼和不可置信之下展開了潔白的羽翼，向著半空中不斷攻擊他們的直升機機器人襲去，好似真正救贖一切的天使。
戰場的最中樞，閃電俠和綠燈俠正在痛擊想要搶奪火種源的罪魁禍首，在無數向他們襲來的機械蜘蛛大軍之外，一道金紅相間的戰甲橫空出現，居高臨下、以巨大的火力支援了他們。
在擊退了無數敵人之後，身著精良盔甲的神秘人士居然還有閑心衝著閃電俠巴裡打了個招呼。
——誰說，這個世界上缺少超級英雄？
鋼骨操縱著電腦屏幕，把這一周時間內的所有新聞都一一剪切在屏幕，在飛速閃爍而過的新聞標題和報道中，薇拉看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紐約大戰中突現能夠使用魔法的神奇女巫！」
相應圖片裡出現了一個周身猩紅色能量湧動的美麗女孩。
「飛躍時間？是下一代閃電俠還是另一個奇跡？」
相應視頻裡出現了一個亮白色的殘影。
「天使終於來到人間！上帝保佑紐約！」
滿目瘡痍的戰場上，熟悉的金發男人張開了潔白的羽翼。
「是鋼鐵俠，還是另一種形態的外星人？戰場中唯一的人形盔甲身份成謎！」
炮火之中，一個紅金交錯的戰甲穿梭其中。
「時隔百年，重新出現的美國意志——他還活著！他是美國隊長！」
手持盾牌的高大男人當著所有目擊者的面於賽博坦星人作戰。
所有人都在幫助受難的民眾，所有人都在不要命地向戰場最前線而去，所有人都在守護這個城市。
不僅僅只有正義聯盟。
「不是只有我們才是超級英雄的。」
趁著薇拉愣神之際，克拉克嘴角微勾，他眼神明亮地望著薇拉。
向來憨厚老實的農村男孩，此刻居然意外地狡猾，一雙眼睛好似承載了一個浩瀚廣袤的天空：
「所以，你願意留下來幫助我們嗎？」
「正義聯盟專屬的品牌大師，留下來好嗎？」
薇拉面無表情。
她看也不看克拉克，雙眼死死地盯著那些不斷變化的新聞，光是通過這些頭條消息，她都能猜出這個世界在這一周內翻天覆地的變化。
皺著眉仔細看了看新聞，薇拉扭頭看著滿臉期待的眾人，嘴角抽搐了一瞬，冷冰冰地命令：
「……把我的筆記本和手機給我。」
她還真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正聯。
「——！」
一看薇拉的吩咐就知道有戲，圍在病床邊的凶獸們紛紛眼前一亮，彼此互相使眼色，如果不是薇拉還沒有說出最終的決定，他們指不定就要狂喜亂舞了。
她留下來了！
扮可憐這招真的有用啊！？
好助理克拉克一瞬間就把手機和筆記本送到了薇拉的面前，他強忍著笑意，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面前的女孩。
可還沒等到薇拉說出最關鍵的那句「我願意」時，在手機和筆記本開啟的瞬間，無數條短信、電話、郵件就紛至沓來：
第一條，來自變種人學院的X教授：
「薇拉，我對旺達和皮特羅在紐約大戰中暴露一事感到非常抱歉，希望我們能找個時間詳談，有關於變種人的存在這個問題我改變主意了……」
第二條，來自韋恩娛樂的辛西婭：
「塞納小姐，沃辛頓老師暴露了，現在輿論形式有點糟糕，我們該怎麼辦？您能來韋恩娛樂一趟嗎？喬爾和我們好像沒辦法徹底處理好這件事，老師求您再愛我們一次回來吧！QAQ」
第三條，來自某個暴露之後就獲得全世界關注、聲名遠揚的插畫家：
「薇拉，是我，請問……呃，我能雇佣你為我做一些輿論公關嗎？好吧，我覺得暴露身份的確是個不太正確的選擇，我真誠期待你的回復，你的，史蒂夫。」
「……」
找時間詳談。
回去再教變種人。
為美國隊長做輿論公關。
正聯：。
笑容突然凝固.JPG
而正在眾人剛打算強行拿過手機，假裝這些求助和挖角不存在時，最後一個視頻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這個可視電話來自托尼.斯塔克。
「薇拉.塞納小姐。」
視頻中，某個身穿一身熟悉的金紅色戰甲的小胡子手裡拿著香檳，隔著一整個美國，衝著薇拉遙遙舉杯，一如白宮的月夜。
透過盔甲，巴裡輕而易舉地認出：他就是在紐約戰場上，囂張地衝著他們打招呼的戰爭盔甲！
「我如約做到，你呢？」
男人的眼中閃爍著自信而明亮的色彩，胸口的藍色反應堆熠熠生輝，他站在那裡，好似脫胎換骨、涅槃重生的英雄。
香檳酒閃爍出燦爛的微光，他衝著鏡頭這面的薇拉略一挑眉：
「挑個時間吧，我會親自接你回來。」
「我的，品牌大師。」
薇拉：。
正聯全員：「………………」
——說清楚，誰的品牌大師？？嗯？？誰家的？？
*
[正文完] [戀愛番外請看專欄同名免費新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