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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歷史)開局給漢武帝直播世界地圖》作者:學做飯的兔子【完結+番外】

《(歷史)開局給漢武帝直播世界地圖》作者:學做飯的兔子【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75個瀏覽者
文案
  
葉圖南是個非專業歷史愛好者,在c站更新視頻,因為角度新奇,被不少網友喜歡。
某一天,她的視頻被投放到了平行時空。
  
《武帝征戰:衛青和霍去病到底有多牛!》
元光六年,初次戰爭失敗的漢武帝面對天降神諭,大喜,立刻下令召見衛青霍去病!
然後——
看著只有十三歲的霍去病,漢武帝無奈扶額。
  
《趣事雜談:盤點史上有名的敗家皇帝》
秦始皇看完胡亥敗家內容,默默抽出來自己腰間長劍。
「胡亥!拿命來!」
李世民聽完李隆基後期如何昏庸,不小心薅掉好幾根胡子。
  
再後來,諸位皇帝也學會了如何留言。
於是,葉圖南發布的視頻評論區裡,湧進了一批神秘人士。
剛打完胡亥的秦始皇:告訴朕劉邦所在位置,朕贈送千金!
唐太宗李世民:李隆基那小子是誰的兒子?我這就把他過繼出去!
漢武帝:誰能給朕講講蔡侯紙、高爐煉鐵和治瘧疾?
14歲的霍去病:我覺著我今年就能上戰場,憑什麼不讓我去?
衛青:別鬧,你先長高到八尺再說。
這群人給評論區帶來大量樂子,不僅沙雕網友順著他們的話演下去,葉圖南也和他們互動,還按照要求更新視頻,好獲取視頻播放量以及更多的小錢錢。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有天,葉圖南發現,這群人,好像並不是在玩角色扮演……
  
內容標簽: 歷史衍生 系統 爽文 基建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圖南 ▏ 配角:秦始皇,漢武帝,李世民,▏ 其它:劉邦,呂後,衛,霍…太多了數不清。
  
一句話簡介:劇透歷史,我們是專業的。
  
立意:學取新知識,助力古代社會發展。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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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界地圖

  「嗯嗯,我知道了,好,我這就去發。」

  戴著耳機,葉圖南邊和姐姐打著電話,邊將家裡的門打開,拉著裝滿采購食物的小推車走了進去。

  一只矯健的狸花貓從書櫃上跳了下來,在葉圖南身邊『喵喵』叫著,還打著轉。

  「會碰瓷你先別鬧,媽媽收拾好再陪你玩。」

  將狸花貓攔在門內,葉圖南快速帶上了門,防止它跑出去。

  來不及陪它,葉圖南趕緊拉著小推車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先把冷凍食品放進去。

  這是葉圖南畢業工作後養成的習慣。

  加班,深刻的影響著每一個社畜。

  沒人受得了每天加班之後,再去菜市場或者超市,花費二十分鐘或者三十分鐘買菜,再回家用一個小時做飯。

  更悲傷的是,低工資的葉圖南,消費不起二十塊錢起步的外賣。

  於是,一次性采購一至兩個星期的水果肉菜,節省繁瑣的購買時間,用各種速食食品解決做飯難題,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今天,就是剛剛大采購回來。

  一次性買這麼多東西,實在是把她累得不輕。

  可惜葉圖南還是不能休息。

  把需要冷凍的肉、菜、速凍食品放進冰箱,水果飲料各自分類整齊,葉圖南這才回房間癱坐在電腦椅上,長舒一口氣。

  打開電腦,看著顯示屏亮起來的圖標,葉圖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愁,頭疼。

  畢業只工作一年,她呆的那家創業公司,就導致經營不善,倒閉了。

  葉圖南被迫失業。

  當然,以國內創業公司的死亡率來說,失業不稀奇。

  找得到工作才叫稀奇。

  兩個月下來,葉圖南已經從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作太低了,變成哪怕只有三千五、專業不對口也行。

  沒辦法,就算葉圖南父母有幫助,在本市買了房子,不需要愁房租,但水電、飲食、養貓,以及還花唄都要錢。她的存款頂多再撐一個月,再沒不工作沒收入,那可真要完犢子了。

  成年人,總要向現實低頭。

  葉圖南只能接受月薪三千五的工作。

  好在,後天自己就可以入職上班,不至於工作一年了,還落到向家裡人要錢的地步。

  就是哪怕現在已經重新找到了工作,葉圖南腦海中,還是有著揮之不去的失業陰影。

  存錢不能解決風險,考公考編上岸後雖然能一勞永逸,但看看誇張的報考人數,葉圖南便立刻死了那條心。

  思來想去,葉圖南便想到做個副業,對衝失業風險。

  問題是,她不會畫畫,也不會配音,英語只過了四級,勉強寫過小說,努力三天憋出來八千字,讀完之後,也立刻刪了。

  想用副業挑戰別人的主業,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葉圖南焦慮的模樣,雙胞胎姐姐葉知微提了建議。

  「你那麼喜歡歷史,講段子一個又一個的,我看音蝸、C站也有這樣的視頻號,多的都能混上百萬粉,要不你寫文案,配好音,我給你剪視頻,怎麼樣?」

  有了姐姐的提議,葉圖南抱著試試瞎貓能不能碰上死耗子的心態,認真研究了一番,各種查資料,塗塗改改寫了半個月,終於發了第一個視頻。

  《嘮點歷史:四百毫米降水線隔開的兩個文明》

  從地理原因分析農耕文明和游牧民族無法相容的必然性,在C站還是頭一份。

  也許是因為題材足夠新穎,又或者是姐姐的剪輯足夠酷炫,播放三天,葉圖南這個視頻竟然有了上萬的播放,個人收藏更是增加到一千出頭。

  雖然收益只有七十多,但這足夠給葉圖南信心了。

  她立馬按照上次挖的坑,抓緊又寫了新的文案內容。

  《武帝征戰:衛青和霍去病到底有多牛》

  到今天,這個視頻的後期部分終於完成,剛剛的電話,就是姐姐發過來她剪輯好的視頻,催促自己趕緊更新。

  電腦加載完畢,葉圖南打開C站軟件後台,卻看到系統正在維護的提示。

  想更新,得去下載C站專門用來更新的軟件。

  麻煩。

  葉圖南只能打開軟件商城,輸入文字,點擊回車。

  會碰瓷踮著腳,走進書房,蹲在電腦椅旁邊,蓄力,猛的跳到了葉圖南懷裡,伸著爪子開始勾引。

  每一只小貓,都會像妖妃一樣,在主人工作的時候,努力將主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葉圖南看著軟件加載出來,毫不猶豫點了下載,而後昏君附體,臉貼到了貓貓肚皮上狂蹭。

  吸貓的快樂,沒有貓的人怎麼會懂呢?

  一番揉搓,葉圖南滿血復活,打開更新軟件,進入輸入賬戶名和密碼,將視頻上傳。

  完活!

  抱著小狸貓,葉圖南走出書房。

  今天大采購,早上不到九點就出門,現在都下午一點半了,還沒有吃飯呢,都快要餓死了。

  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麼呢?

  肉末茄子蓋澆飯不過,就是有點膩,再加個水果沙拉應該不錯。

  就是會碰瓷的貓飯得做了,衣服也還沒洗,最好家裡再大掃除一次,上班後可沒這個閑功夫,新視頻內容也得想了……老天,怎麼畢業之後這麼多活要干啊?

  苦惱各種要做事情的葉圖南,完全沒有發現,她下載的軟件標識,和C站真正的更新軟件,其實是有些許不同的。

  無人看到的角落,文字悄然浮現。

  [系統已激活]

  [人物綁定中……]

  [綁定完成]

  [數據開始對接,1%…37%.……87%…100%]

  [數據對接完畢]

  [查詢可更新視頻]

  [匹配投放時間]

  [漢武帝:元光六年]

  [開始投放]

  公元前一二九年,未央宮。

  漢武帝劉徹正在翻閱竹簡。

  他面前的竹簡已經堆疊成小山。

  西漢,雖然已經出現了紙張,但造價成本高,紙張過於粗糙,無法寫字,整個社會還是以竹簡為主。

  竹簡承載的內容很少,故而需要以量取勝,漢武帝一天批閱的竹簡加起來,能裝滿一車。

  這麼多竹簡,看下來眼睛不一定累,手腕是肯定要酸的。

  劉徹活動活動酸痛的手腕,沒有停下來休息,而是繼續批閱。

  他看著竹簡,眉宇間帶著幾分不悅。

  因為這上面的內容,幾乎全是勸他放棄出兵攻打匈奴的。

  這是劉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自大漢建立以來,漢朝就飽受匈奴欺凌。

  昔日立國之君劉邦,曾被圍困白登山,命懸一線。

  呂後更是被冒頓單於送信羞辱,卻不得不忍氣吞聲,言說自己年老齒衰,無法服侍,並送去財物,美女。

  示弱並沒有帶來和平。

  匈奴還是經常劫掠邊關,不知多少大漢子民淪為奴隸,掠奪走的財物,更是不計其數。

  而匈奴的胃口,更是越來越大。

  至父親景帝,已經要送公主前去和親,才能求得短暫和平。

  每回顧一次恥辱,劉徹心中壓著的怒火就更盛一分。

  他要發兵征伐匈奴!

  建元六年,竇太後去世,劉徹終於能完全掌握權柄,開始籌備征伐匈奴的事宜。

  只是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順利。

  朝中的貴族跪得太久,面對匈奴,能想到的只有和親。

  更麻煩的是,這群貴族已經不是對匈奴『跪的容易』那麼簡單了。

  元光二年,王恢提出馬邑之謀,試圖誘匈奴軍臣單於入境,在馬邑谷中設伏滅殺。

  可計謀實施時,卻意外泄露,軍臣單於不僅沒有入境,之前的『和平』也被打破,不僅斷絕和親,還更加頻繁攻打邊境。

  因為計謀失敗,劉徹的心腹,主父偃和嚴安等人,也只能提議暫時恢復與匈奴和親,求取穩定。

  劉徹沒有同意。

  大漢與匈奴已經圖窮匕現,再和親也沒有用。

  拒絕讓雙方徹底決裂。

  今年,匈奴又發動了戰爭,數萬騎兵南侵漢上谷郡。

  收到消息,劉徹立刻下令帶四萬鐵騎,分四路迎擊。

  結果,卻僅有衛青一路取勝!

  公孫敖被匈奴擊敗,李廣不僅損兵折將,自己還被匈奴俘虜!

  若非有有衛青兵入上谷,攻陷匈奴用來祭天的龍城,獲得斬首、俘獲七百的戰果,劉徹都不知道接下來戰爭要怎麼打下去。

  三路戰敗!

  這群功勛貴族,哪裡還會領兵!

  秦時可非如此。

  白起,王剪,司馬錯……哪個不是名將?

  蒙恬更是把匈奴按在地上摩擦!

  劉徹不信秦時能有那麼多人才,如今會沒有。

  他特地讀過秦法,軍功受爵,能讓真正的有才之士顯露出來,而春秋的戰爭環境,也能夠篩選、培養出足夠優秀的將領。

  可現在——

  這些貴族躺在父輩功勛上,不思進取,不磨練兵藝,蠢才還占據重要職位不肯下去,除了在朝堂之上給自己添堵之外,還能有什麼用!

  將另一份對自己給衛青受爵不滿的奏簡扔在地上,劉徹靠在憑幾上,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

  衛青身份低微,甚至還做過平陽公主的馬奴,於這些公孫貴族來看,實在是不能和他們平起平坐,若是想讓他帶領大軍出征匈奴,恐怕反對者甚眾。

  蠢物太多,多到劉徹必須要重視他們,若強行給衛青升官,這群人面服心不服,必然會暗中破壞,弄不好……能把衛青坑死在戰場上。

  劉徹對權勛貴族實在是太了解了。

  畢竟——

  馬邑謀劃到底是怎麼泄露的,他現在還沒有知道真相!

  看著堆積成山的竹簡,劉徹輕聲呢喃:

  「衛子夫…做個外戚…嗯……罷了,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決定豪賭一場的劉徹打定主意,看都不看那些竹簡,剛想招來內侍,就聽得外面突然騷亂起來,隱隱還有幾聲驚呼。

  何事如此喧嘩?

  劉徹察覺不對,立刻起身拿起長劍防身。

  黃門郎小步急行,竟衝進殿內,還未等劉徹喝斥,便立刻下跪喊道:

  「天,天子,外有神跡!」

  神跡?

  迷信的劉徹眼前一亮,提著劍走出未央宮。

  宮外眾人全部惶惶失措,下跪者磕頭者不計其數,劉徹正襟危立,環顧一周,將目光抬到了天上。

  原本清澈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突然黑了一塊!

  怎麼會這樣?

  劉徹頓時心生不安。

  如此征兆,實為不祥!

  還未等劉徹想到如何逼迫太常,把不詳這頂黑鍋扣到匈奴那邊去,天上的黑幕,突然開始逐漸由黑轉亮,其下隱藏的實物,也漸漸浮現出來。

  山脈、江河,平原,大海,冰川,盡皆栩栩如生,宛如真實的世界,就那般倒掛於天際!

  而後,更是傳來恢宏天樂!


第2章 輿圖

  天樂曲調獨特,分不出何種樂器所奏,只覺得樂聲厚重,極具威嚴,宛若天宮之音。

  劉徹顧不上帝王儀範,他仰著頭,盡力望向那塊與眾不同的天幕。

  伴隨著天樂,無數雲霧在天上倒掛的山脈江海中穿行,流動。

  一眼望去,天上的山河湖海盡收眼底!

  這是劉徹從未看到過的景色。

  天子居於宮中,莫說出城,出宮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縱使劉徹富有五岳四海,卻也只能憑借輿圖去想像自己的江山,何時能看到這樣的瑰麗奇景?

  巍峨不絕的山脈,大片適宜耕種的平原,白色不知是何存在的土地,以及偌大的海洋,無一不令劉徹震驚不已。

  他喉嚨發干,心更是嘭嘭直跳,比當年登基之時更為緊張!

  下意識的,劉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剛剛的黑色,莫不是天幕破碎,才能讓自己這凡間天子,能一窺天上真顏?

  這樣的神跡,能存在多久?

  「快拿錦墨!」

  劉徹猛然反應過來,果斷下令:「將這天上山河給朕畫下來!」

  帝王有令,內侍哪敢不從?

  哪怕被天幕嚇個半死,小黃門還是抖著兩條腿爬起來,趕緊往庫房跑。

  劉徹看小黃門跑去的方向,略微皺眉。

  去庫房太慢了!

  「去殿內拿墨!」抬頭,再看一眼天上復雜山河,劉徹毫不猶豫的說道:「就在未央宮前畫!能摹出這天上山河的,朕賞他百金!」

  百金的賞賜,讓未央宮外的侍衛、黃門郎、宮女們紛紛動了起來。

  天幕哪有天子賞賜的百金重要!

  只是,拿墨錦必然需要時間。

  機會轉瞬即逝,誰知道這天景能持續多久?

  看天子露出焦急的神色,一個侍衛咬了咬牙,直接抽出佩刀,對著左手掌割了上去。

  鮮血噴湧,侍衛顧不得疼,右手食指蘸血,直接在石板上畫了起來。

  看侍衛舉措,有人眼前一亮,立刻跟上。

  片刻,小黃門終於從未央宮內拿出來墨與幾根筆。

  不多的墨筆被瞬間瓜分干淨,有筆有墨的,細細臨摹一處。沒筆,只拿到墨的,同樣是跪在地上,學那侍衛,手指蘸墨臨那天上江河,以求能得幾分賞賜。

  只是,還未等這些人畫多少,天空中的景色便發生了變化。

  那塊天幕,漸漸黑了下去。

  變故令眾人再度驚慌。

  在不安中,眾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Hello,大家好,我是才淺。】

  這聲音很是溫和,帶著女子獨有的軟糯,只是語調有些獨特,令人聽得不是很清楚。

  【今天我想和大家講講,除去個人對歷史進程的影響,還有常常被人忽視的地理。】

  沒有聽錯。

  聲音再次響起,這讓確認的劉徹面色微變。

  的確是有人……或許不是人的存在在說話!

  是了。

  天上山河,怎麼會沒有天人居住!

  不過,天人不修復天幕,而是出音,是要傳道麼?

  想到這裡,劉徹不免有些心動。

  哪怕如今他還很年輕,可——

  哪個皇帝會嫌棄長壽之法啊!

  劉徹克制不住自己的固有思維,下意識用神鬼仙靈去套。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心中總感覺有些怪異。

  天人,會這麼和善嗎?

  劉徹的疑慮,並沒有影響這來自天上的女音。

  它還在說。

  【實際上,地理因素在文明和歷史塑造中,近乎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比如地理因素帶來的降雨,它是隔開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無形圍欄。】

  豎起耳朵,劉徹很快發現,當自己認真去聽天音之時,原本怪異的語調,瞬間變成自己能夠聽懂的長安官話。

  好生神異!

  來不及細想,認真聽完這段『天音』講述的內容,劉徹的表情開始驚疑不定。

  聲音講述的內容並不晦澀難懂,哪怕有些詞彙從聽過,但中文的高度概括性,仍讓劉徹幾乎全然理解。

  歷史,農耕,游牧,降雨。

  劉徹將這幾個詞在齒間反復咀嚼。

  含義太大,大到他腦中思緒紛亂,已經抓不到重點。

  只剩下一股強烈的,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安,浮上心頭。

  這讓劉徹的心情變的極其糟糕。

  他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奴僕侍衛,一甩長袖。

  「繼續默剛才的天上山河!」

  讓這些奴僕侍衛忙碌起來,無瑕思考後,站在未央宮前的劉徹理了理衣冠。

  這不是天上之人,亦不是自己祭祀的鬼神,他之前的那些所想,全錯了!

  剎那間,劉徹就判斷出,天幕與天音的不可控。

  因為這種『神跡』與過往的神跡大不相同。

  天像有異,好壞與否,不過看太常一張嘴,只要黑鍋甩的快,那就不會威脅自己。

  若是有天災,祭祀天地祖先,頂多加個罪己詔,之後再疏通流民,休養生息,也可以熬過去,

  雖會損傷國力,但終究不至於影響國祚與自己的統治。

  可——

  這樣一塊會說話、說的還不是授道,鬼神,如此不受自己控制的天幕,鬼知道會講出來什麼東西!

  大楚興,陳勝王的讖言過去多久?

  那可是人為!

  這樣一塊非神非鬼,似乎與人有關,卻又如神般的天幕,若說個『漢亡』出來,麻煩可就大了!

  劉徹沒了剛開始的不顧儀態,而是正襟危立,面色嚴肅,手握在劍柄上,隨時准備迎接『天幕』帶來的危機。

  來吧,讓朕看看,這幕後之人,究竟要講什麼!

  女音和天幕還在繼續。

  【我們國家是季風性氣候,降水受夏季風影響,自東南沿海向西北內陸逐漸減少,且全年降水量集中在夏季。冬季的降雨,一般不足全年的十分之一。

  這樣的氣候,源於我們居於亞歐大陸的東南部,且東臨地球上最大的大洋——太平洋。】

  黑色的天幕,重新復亮。

  剛剛的山河,也再次浮現。

  只是山河不再是一塊平面,而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球?

  本以為要應對『天機』的劉徹,表情一瞬間變的極為愕然。

  這是什麼鬼東西?!

  宮外。

  突然出現的黑幕讓無數百姓驚慌失措。

  有人下跪不斷的磕頭,有人以為天將塌陷,什麼都顧不上就往家裡跑,還有人茫然失措,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只能呆立在原地。

  更有些虧心事做多了的,當場發瘋,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自己過去干的壞事全給說了出來。

  眾生百像,無一相同。

  百姓如此,大大小小的官員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個別者已經開始宰殺牛羊准備祭祀,吏目更甚,直接開始跳大神了!

  混亂中,一個瘋癲的老者穿梭其中,他衣衫不整,大喊著:「渾天!渾天!天地渾圓如雞子!」

  邊喊,邊往未央宮跑。

  老者身後,幾個奴僕追的滿頭大汗。

  「落公!不能這樣去面見天子啊!」

  老者名為落下閎。

  善觀星像,知風雨時。

  在未來,落下閎會和無數天文學家一起創制新歷法。

  他所寫的《太初歷》,不僅優於同時提出的其它十七種歷法,更優秀到後世所有封建王朝,修歷法時都要按照他的標准修!

  同時,落下閎還是『渾天說』的創始人之一。

  『渾天說』認為地球如同雞蛋黃在雞蛋內部,從現代看,已經無限接近於地球的真相。

  其提出時間,更是領先西方一千六百余年。

  但現在,渾天說無法立刻取代蓋天說,兩家各執觀念,爭論不休。

  天幕的出現,讓落下閎徹底瘋狂。

  只有專業的人士才能理解專業的理論。

  那神音,講的是人間風雨!

  是他們苦苦探索,至今都測不准的雨時啊!

  「雨熱同期,哈哈哈,沒錯,就是雨熱同期!」

  落下閎看著天幕,越發癲狂。

  若他沒有猜錯,那天上山河,恐怕,就是他們腳下的大地!

  而神,正在講授天時!

  一個依靠農耕建立的國家,如果能判斷天時,知曉雨期——

  光想想就令落下閎頭暈目眩!

  這樣的好消息,必須面告天子!

  在落下閎趕往未央宮時,天幕還在傳來聲音。

  【眾所周知,風是由空氣流動形成的氣像現像,直接形成風的原因,是氣壓在水平方向分布的不均勻,當太陽光照來到夏季,海陸開始出現熱力差異,進而形成高低壓,風,便出現了。】

  天幕仿佛突然變成了一雙眼睛,帶著他們由遠及近,飛快的靠近球體,伴隨著藍色球體的快速放大,剛剛平面的山河再次出現,只不過這次,它附著在球體之上。

  看著這樣的變化,劉徹皺緊眉頭。

  球與平面山河,難道有什麼關系?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

  天幕停在一塊陸地與海洋交界線處。

  陽光撒向海洋和陸地,白色的霧氣自下而上,隨著海平面升騰,在天上彙集成漫天的白雲,一波一波的,向西被移動。

  劉徹怔怔的看著天幕。

  這就是風?!

  這就是……幕後之人的御風手段?

  這與鬼神何異!

  若朕有這般偉力,朕——

  劉徹搖了搖頭,放棄自己的幻想。

  若真如自己若想,那些對策,無異於蜉蝣撼樹。

  一時之間,劉徹情緒有些黯然。

  他將目光從風上移開,轉移到陸地上。

  凝視片刻,劉徹突然覺察不對。

  「拿輿圖來!」

  天空之上的聲音還在繼續,劉徹卻來不及聽了。

  黃門郎快速輿圖送上,劉徹攤開,和天幕上的陸地邊緣一一相對。

  竟……幾近重合!


第3章 朕被騙了啊

  不僅如此,就連那些山脈,也同樣重疊了!

  一個呼之欲出的念頭,在劉徹腦海中盤旋。

  可劉徹不想承認這個念頭,他張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落下閎便光著只腳跑了進來。

  「陛下!」

  「天佑我大漢啊陛下!」

  落下閎一邊大喊,一邊跑的飛快,幾個黃門郎滿頭大汗的追在他身後,離得近的兩個,一個頭上多了個包,另一個左眼眶多了塊淤青。

  看落下閎和身後黃門郎的模樣,劉徹的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如今,皇帝與臣子坐而論政,尊卑雖有,卻不至於像後世那般嚴重,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毆黃門郎闖未央宮啊!

  這與造反何異?

  但一聽落下閎所言,劉徹熄了呵斥的心思。

  天幕一出,外界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落下閎善觀星像,這般不管不顧的闖進來,也是為了自己嘛。

  就不知他看出了什麼,會說天佑大漢?

  跑進來的落下閎,見天子安立於未央宮外,立刻放緩了步伐。

  他滿面紅光,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直接拜倒在地,高喊道:

  「陛下,這天幕,說的是渾天啊!」

  「渾天?」

  劉徹眯了眯眼,輕聲發問。

  「是!」

  看到地上所繪山河,落下閎眼前一亮,他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指著地面說道:「陛下,這天幕上山河放大之處,正是我大漢疆土,這天音,講的亦是我大漢的風雨令時啊!」

  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即便是已經有了心理預期,在被落下閎確認的剎那,劉徹的心跳還是突然變得極為劇烈,他有些喘不上氣來,猛的轉身,大走向奴僕侍衛所畫的『山河』。

  在未央宮服侍這些人,全是百裡挑一、雙商在線,天幕上的山河極為復雜,一個人怎麼可能畫完?大家不用商討,眼神相對間,就確定好了分工合繪。

  如此,在天幕再變之後,他們也能憑借著瞬時的記憶,將記住的部分補充上去。

  劉徹過去,便看到即將繪制完成的山河圖。

  雖然有些抽像散亂,好在不影響辨認,手拿著輿圖,劉徹將自己的疆土與整個山河對比,片刻,臉上竟露出幾分茫然。

  太難以置信了!

  怎麼可能!

  天涯海角之外,原來還有那麼大的海與大地!

  而朕的疆土——

  它竟然這麼小!

  說好的朕是天子!富有四海呢?!

  為什麼朕的疆土會這麼小!

  朕被騙了啊!

  一時之間,劉徹委屈成了一百五十斤的大寶寶。

  怎麼看,都覺著輿圖刺眼。

  落下閎不知天子心思,他沉浸在參透世界風雨變化奧妙中,興奮的說道:

  「陛下,這天音所講,正是我等所推的渾天之論,以此為基,可拿來判風雨之時!」

  「嗯?」

  聽到這句話,劉徹猛的抬頭,疆域太小的問題被暫時拋之腦後。他直接走到落下閎身前,面上雖不見狂喜,黑眸卻炙熱的仿佛能把對方燒出個窟窿。

  「你是說,以後你便能預知雨時了?」

  不怪劉徹失態,預知雨時可是神才能做得到的事情,若真能被人預知,那做做手腳,自己便真的是『天子』,絕對的蒼天代言人!

  那時,他便是天!

  這世間,將再無人能撼動自己的地位!

  劉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種種權柄在握的美好景像。

  但落下閎卻直接被問懵了。

  他呆呆地張開嘴,手臂僵在半空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子裡更是只有一個問題。

  等等,我哪裡說錯了,才讓天子以為我能預知雨時?

  這是我這個凡人能做的事兒麼!

  天幕上的鬼神能從天上看雲雨流動,再去預判雨時,我從地上看,萬分之一都看不出來啊!

  見落下閎僵住的模樣,劉徹被掌握雨時誘惑的理智,終於回歸了些許。

  詢問的內容,實在太是愚蠢了。

  天幕帶來的神跡,讓自己頭腦發熱,差點兒喪失基礎的判斷力。

  搖了搖頭,等飽受刺激的大腦冷靜下來,劉徹放平心態,詢問道:

  「做不到,是麼?」

  「做不到。」

  落下閎松了口氣,趕緊接上:「要准確預知風雨,得有天幕那般偉力,於天上查風雲流動才可,臣……做不到。」

  話音剛落,落下閎便看到天子有些失望,立馬補充道:

  「不過,天幕證實了渾天說是對的,如此,便可以渾天儀為尺,確定雨時範圍,重修時歷,令百姓有時可依,再不至於延誤農耕!」

  一部能正確指導農時的時歷重要麼?

  答:非常重要。

  無它,現如今的時歷,實在是太難用了!

  漢從秦來,兩個大統一的王朝加起來還沒超過百年,在此之前,每個諸侯國統治的地方,都有屬於自己的時歷,極為混亂,根本無法作為全國統一的推行標准。

  這使如今農耕主要依賴老人的經驗,不過正如天音所言,季風氣候極不穩定,用過往經驗判斷什麼時候下雨,是非常不靠譜的。

  所以,地方上經常會出現,幾個老人判斷要下雨,趕緊播種,結果半個月一滴雨沒下,剛出來的麥苗差點兒沒被干死。又或者覺著未來幾天無雨,打算過幾天再播種,結果春雨嘩啦啦來了,再想補種?

  晚了!

  雖不至於造成絕收,卻免不了減產。

  可對農人來說,少一鬥粟,家裡就有可能餓死人。

  尤其是身體虛弱的小孩和老人。

  若能修部准確的時歷,解決掉不知農時帶來的減產,那便能讓更多人活下來,一塊土地也可以養活更多的人口。

  對於農業國來說,這是固勞根基!說句天佑大漢,完全不足為過!

  只是,看過天幕隨風雨行進,知道『天人』能確定完整雨時後,劉徹對這種只能估算範圍的時歷,實在是……

  看不上眼。

  還是鬼神預知風雨的手段好用。

  朕好想要啊!

  明明有一塊金子放在朕眼前,朕卻只能去撿銅板!

  如此現實,真是令人越想越氣。

  天人啊天人,你傳法為何不都傳下來呢?

  就如隨風而行,朕也想從高空之上,去一瞰自己的國土啊!

  想到這裡,劉徹不由得抬頭看向天幕。

  天幕早就變了樣子。

  不再是宏偉壯麗的山河,而是一處田地。

  很平常的田地。

  可即便如此平常的田地,天幕仍能展現出鬼神般的手段。

  祂,在撥動時間!

  日月轉瞬,反復交替,上一刻烏雲密布,下一秒已經放晴,田內的作物飛速生長,幾個呼吸之間,便成了金黃一片,沉甸甸的麥穗壓的莖干支撐不住,全都彎了下去。

  抬頭就看到這幕的劉徹瞪大眼睛。

  嗯?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錯過了什麼?

  此刻,後世上高中數學課的學生與劉徹附體,跨越時空,共同發出了千古疑問:

  我就低了一下頭,怎麼再抬起來,天幕老師講的東西,我就看聽不懂了呢?!

  鄉野

  年輕的趙過站在田邊,將頭仰起,使勁兒望著天幕,耳邊的天音說著他熟悉的語言。周圍,是一群癲狂大叫的農人。

  「麥!是麥!」

  「那是天上的神麥啊!」

  「這麼快就長出來了!」

  「種的那麼密,還能長的那麼多!」

  「麥粒!一株麥上有那麼多的麥粒!」

  於武帝不同,一開始,田地裡的農人們,對天幕的反應極為單一。

  恐懼。

  天驟然黑那麼一大塊,誰看了不害怕啊!

  尤其是它還一會兒黑,一會兒亮,出現奇奇怪怪的,他們看不懂的東西,還有莫名的囈語在耳邊響。

  這麼古怪,肯定有危險!

  但天幕這麼大,他們能往哪裡躲?

  只能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慢慢發現。

  除了天上的那塊天幕在不斷的變化,以及耳邊響起的囈語之外,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啊?

  那……

  該干啥干啥唄。

  春耕哎,那麼多活呢,不趕緊翻地播種,是想冬天就被餓死嗎?

  還是干活要緊。

  有一個人這樣想,起來做了,其余人大著膽子跟上,看起來就是所有人不被天幕影響,仍在勞作。

  實際上嘛,大家干的都不算多穩當,時常抬頭看看天,認真聽聽囈語,防止它真掉下來,或者降下什麼災禍的時候,自己還不知道,跑不掉。

  這時常抬頭看,便看到了天神撥動日月,麥發芽驟生,直至成熟的景像。

  農人們看不懂山河,也分不清雲雨,可這日日都要接觸的麥,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天上的神麥,一株麥穗從頭到尾,能有巴掌那麼大!

  至少能有五六十顆麥粒!

  而他們如今的麥,最多也不過十余顆罷了。

  對比兩者的差距,一個農人看著手中干癟的麥種,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他跪在地上,不斷的衝著天幕磕頭祈求:

  「蒼天啊,賜給我們些神麥的麥種吧!」

  隨著他的動作,這一片田野的農人,紛紛反應過來,磕頭求神麥麥種。

  眾人中,趙過沒有跪。

  他站立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麥田的田壟。

  識字且讀過竹簡的趙過,能理解更多天幕講的東西。

  他不知道天幕到底是怎麼出現的,是天空破碎後,有天機泄露,還是鬼神在捉弄他們這些凡人。

  趙過只知道,天幕不會賜下天上的麥種。

  這一閃而過的片段,不過是為了講雨罷了。

  看著天幕麥田的模樣,趙過的眼中極為灼熱。

  沒有天上的麥種沒關系,他們還有地上的麥種,既然天界還需要種田,麥還需要雨淋日曬,那一定有些東西,是可以讓我們這些凡人學過來的!

  比如,天幕上的這些田,為什麼會有堆起來的長壟?


第4章 各方反應

  天幕沒有回答趙過的問題。

  就連那廣袤的麥田,也不過是幾秒的片段。

  緊接著,天幕又看向草原。

  一把麥粒扔下,祂再次撥動時間。

  天音,在耳邊低語。

  【不足四百毫米的降水,無法養活農作物。】

  稀疏的春雨落下,麥種掙扎著發了芽。

  但很快,後續降雨的不足,令麥苗長得越發孱弱。

  到了後期,麥苗甚至還沒有雜草高。

  看著這幕的趙過,惋惜的搖頭。

  沒有足量的雨水,農耕就無從談起。

  天音用輕松語調講解著成因。

  【從大興安嶺到張家口,至蘭州、拉薩和喜馬拉雅這條山脈,隔絕了帶來大量降雨的季風,自此,山外便只能游牧。

  有趣的是,長城的建立路線,正好和這條降水線重疊。】

  「長城?」

  入宮的主父偃望了一眼天幕,在看到邊境長城時,微微皺眉。

  邊防……罷了。

  將萬千思緒壓下,主父偃快步走到未央宮前,見天子正居宮外,立即拱手行禮:

  「陛下。」

  劉徹背對著向天幕,聽到主父偃的聲音也沒有回頭,而是問道:

  「你可知天幕,為何說這降雨線與長城重合,而不是越過去?」

  主父偃微怔,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原因。

  「草原無法耕種,那駐兵只能靠運糧,恐怕,耗費不菲。」

  這是非常接近根本的理由。

  劉徹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很不喜歡。

  因為這代表著,就算是自己出兵從長城外打退匈奴,後續想將草原納入疆域的代價,仍會非常高昂。

  甚至草原這片疆土,就算打下來了,也無法為中央納稅,反而要中央補貼。

  這又給了朝中那些大臣一個不出兵的理由。

  劉徹已經能想像出朝中某些大臣,是怎樣冠冕堂皇的拿著天幕所講作為天意,用來『勸』自己,不要出兵,防守就好了。

  真是麻煩啊。

  劉徹嘆了口氣。

  接下來更有的吵了。

  忍下一想就升起來的頭痛,劉徹繼續眺望天幕。

  主父偃見狀,緘默的立於另一側,不再言語。

  【降水分出的兩塊地域,只能進行農耕和游牧。而文明的基礎,就是圍繞生產方式建立的。

  比如,農耕的孝文化,是因為只有糧食足夠,且需要老人指導農耕,人們才會有動力奉養老人。

  與之相對的游牧民族,在惡劣的生存壓力面前,沒有生存能力,需要年輕人奉養的老人,便成了『賤老』,一旦部落出現糧食不足,就要被…放棄。】

  太學

  天幕一出,整個太學的學子盡皆無心學業,紛紛跑到屋外,仰頭觀看天幕,躲避、驚呼、大吵……一刻都沒停過。

  若是以往,這麼亂糟糟的景像,教習看到早劉要過去呵斥了。

  不過現在連老師都無心授課,誰還有時間管他們呢?

  反正沒發生踩踏事故,先看天幕!

  這才是真神跡啊!

  董仲舒捋著自己的胡子,動作徐緩,神色淡定。

  腦中,早就開始想,要怎麼拿神跡做文章了。

  陛下有發兵匈奴之意,自己是說此為王道之師呢,還是天佑我朝呢?

  若能借此謀取官職,那才好啊,

  畢竟,儒子若不能為官稱相,輔佐君王,無異於空有一身本事!

  可惜陛下雖推崇儒術,卻只是拿此當做政鬥工具,對自己也頗有防備。

  唉。

  身旁,另一位大儒看著天幕,出聲嘲諷:

  「蠻夷戎狄,果真是無父無母之輩!」

  董仲舒搖了搖頭。

  這天幕,似對匈奴有幾分憐憫之意。

  他道:

  「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蠻夷窮困,又無人教化,自會如此。」

  教化其實並不是一句空話。

  最初的中原,其實只有河南那一塊兒地方,其它都屬於『蠻夷。』

  就連統一天下的秦國,其祖先也是東夷,還吸收了大量的戎狄人口與領地。

  但如今,它們都被周的禮樂『教化』為一體。

  若能教化匈奴,將長城之外土地上的人,變得和他們一樣。匈奴就不再存在,疆外的土地,也會融入大漢。

  若真能做到,那這份功績,足可比肩聖人!

  董仲舒身邊的大儒,被這美好的景像誘惑,忍不住幻想起來:

  「若能說服陛下大力教化匈奴……」

  很不幸的是,天音並沒有給這位大儒面子,而是飛快的擊碎了他的幻想。

  【生產方式決定了生活習俗,這使得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始終無法融合。】

  剛說完教化的大儒,頓時僵在原地。

  我剛說教化匈奴,天音便說不行,這打臉來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有些尷尬,伸手捋捋胡須掩蓋,想說點什麼,卻一不小心,揪下來好幾根胡子,疼得呲牙咧嘴。

  天音還沒有放過他,甚至還貼心的解釋起來原因。

  【比如說,婚俗。

  農耕文明為嫁娶婚,而游牧文明多為收繼婚。其底層邏輯,是因為農耕使得家庭固定在一處,可以通過結婚,將兩個家庭綁定,共同對抗風險。

  但游牧文明,為了放牧需要不斷的更換草場,女兒出嫁之後,數年、幾十年都難得再見一面。兩家無法通過兒女結為同盟,女方家庭得不到後續收益不說,前期的養育投資也要打水漂。

  為了不虧本,女方家庭會要求男方要支付大量的彩禮、或者在女方家裡做工幾年,才可以把妻子領回家。

  而對於男方家庭來說,他們支付了大量的財物與勞動力,如果因為男方的死亡,就要放女方歸家,那他們之前支付的成本,也無法收回。

  所以,男性為了保護自己家族的利益,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習俗,也就順理成章的發展起來。】

  隨著天音,天幕上的畫面,也在不斷的變化。

  農耕家庭在傍晚舉辦婚禮,為亡人哭靈,於田間勞作。

  游牧家庭在草原上放牧,遷移,無數牛羊隨著牧民離開,一位母親流著淚,目送女兒遠去。

  大儒看著天幕,聽著天音,瞬間說不出來話了。

  啊這——

  解釋的太貼心了!

  貼心的大儒恨不得時光倒流,收回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教化!

  教化匈奴,是中原向匈奴輸出他們的尊卑倫理,可天幕的意思,草原游牧並非是因其落後才看起來蠻夷,而是因為這是最符合游牧生活方式的選擇!

  每一項成功的習俗,其本質都是利益的劃分。

  若是能再重新劃分利益也就罷了,可這連基礎都沒有,怎麼教化?

  董仲舒和大儒都變了臉色。

  大儒忍不住說道:

  「這,若不能教化匈奴,我等又有何用處?」

  董仲舒沉吟片刻,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不,更嚴重的問題在於,若真是如此,我大漢恐怕要和匈奴死戰不停了。」

  說著,他眉宇間多了幾絲愁緒。

  「這耗費的國力,海水也無法計量啊!」

  關內侯府

  衛媼安撫好府中騷亂的奴僕,眉宇間帶著幾分憂色,走到兒子衛青的院子裡。

  衛青此刻站在院子中央,書房內的案幾被搬了出來,鋪著錦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各種線條,看的衛媼眼暈。

  她認不出來,若落下閎在,恐怕立刻就能看出來,衛青所畫的內容,正是邊疆輿圖。

  其細致程度,比宮內更是高了數倍!

  這必然是從剛剛天幕一路向北,在降水線處短暫停留時,被衛青瞬間記下,默畫出來的。

  衛青領兵實力,可見一斑。

  可惜衛媼不懂。

  她如同萬千憂心自己兒子前途的老母親一樣,對著兒子問道:

  「你不去宮中覲見,就這樣呆在家中,行嗎?」

  「阿母不必擔心。」

  衛青放下筆,胸有成竹道:

  「有天幕所言,陛下必然會盡快發兵攻打匈奴。」

  衛媼已經有些渾濁的眼中,透露出茫然。

  呃,天幕有說攻打匈奴嗎?

  為什麼我沒有聽見?

  鄉野

  農人們跪在田野之間,低聲啜泣。

  天幕沒有聽到他們的祈求,那樣的神麥,如曇花一現般快速消失,又變成他們看不懂的東西。

  人,最怕的就是知道和對比。

  若是不知道世間還有那樣的神麥,日復一日的勞作,種著這普通的麥子,一年年肚皮都混不飽的活下去,這一生,也就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可他們看到了!

  結出那麼飽滿,那麼多麥粒的神麥,能讓一家老小吃個肚皮滾圓,不至於讓父母為了熬春荒,而把糧食省下來,慢慢的餓死自己。

  能讓自己的孩子,多吃幾口,而不會因為缺糧導致身體虛弱,稍微遇上風寒就挺不過去,沒了。

  明明賜下神麥,就可以讓很多人活下來的!

  為什麼,為什麼鬼神就不允許呢?!

  難道,那樣的神麥,只能在天界出現嗎?

  一個人突然說道:

  「我想去天上。」

  他用力將農具扔在地上:

  「連頓飽飯都吃不了,活著有什麼意思?」

  一個餓了一輩子的老人看著天,答道:

  「去天上吧,天上一定能吃頓飽飯。」

  緊跟著,眾人也紛紛附和起來。

  「我也想去天上。」

  「我也是。」

  「對,我要去天上,那麼多的麥子,能吃到我死!」

  有人發出了疑問: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去天上?」

  老人答道:

  「去問問巫覡?他們肯定知道!」

  「對,我們去問巫覡!」

  還在看天的趙過,在這樣的對話中,開始心驚肉跳起來。

  他僵硬的扭動脖子看向這些農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制止!


第5章 百姓多災

  年輕的趙過,還不理解自己的恐懼從何而來。

  他只是敏銳的感覺到,若這種厭惡今世、向往天上的思潮繼續擴散,那農人將無心農耕,只追求超脫,極其容易出現大規模餓死人的情況!

  必須制止他們!

  急中生智,趙過對著上百個農人大聲喊道:

  「諸位!這天上日子這麼好,巫覡憑什麼留在人間?還不是因為他們也上不去!他們都上不去了,你們再問又有什麼用?小心被騙啊!」

  趙過這麼一說,農人們頓時遲疑起來。

  是啊,天上的鬼神能夠撥動日月流逝、有那麼多的神麥、牛羊,要是巫覡有本事,為什麼會留在人間受苦,而不是在天上享福呢?

  一個年輕人思索著,有些不確定的答道:

  「說不定,巫覡活著不能去,死了魂才能飛到天上呢?」

  他剛說完,老人們便有些心動。

  「要是死後能飛到天上……」

  趙過開始繼續潑冷水。

  「飛不上去,我們死了魂魄要去面見泰山府君,在地府生活的。」

  漢初的死後世界,還沒有後世那麼繽紛多彩,沒有佛教帶來的閻王,更沒有地獄,只有黃泉和泰山府君。

  不過,隨著文、景兩帝的輕徭薄賦,貴族階級積累了大量的錢財,不僅希望活著享樂,死後也要繼續享。

  在他們的努力下,冥界開始世俗化,最明顯的,就是現世的人死後,會在冥界當官,甚至還出現了地吏、塚令這種和人間相對的官職。

  當然,諸如貪污受賄、達官權貴作威作福的人世情況,也一樣搬到了地下。

  貴人們對死後世界的描繪,也傳到了普通人耳朵裡,隨著時間的擴散,地府的構想被大眾認同。

  趙過這麼一說,剛剛心動死後飛升的老人,忍不住開始泣淚:

  「人世間苦了一生,死後竟然還要如此!」

  眾人止住步伐,面帶悲色,再次抱頭痛哭了起來。

  趙過別過臉。

  制止他們絕對沒有錯,正如剛才所說,巫覡有那個本事早就上天上去了,何必在人間呆著?這些農人若去找了他們,恐怕家財都要被誆騙個干淨!

  可明明讓農人不至於人財兩失是好事,看他們哭成這個樣子,趙過還是難受的不行。

  農人實在是太苦了。

  自己連他們最後的那點幻想、安慰都給奪去,讓他們接受自己生要勞作到死,死後仍不得解脫,實在是……

  唉。

  一聲聲哭泣,從耳膜刺入,讓趙過心如刀絞。

  究竟有沒有辦法,讓農人耕種時不這麼苦,讓田產多一些?

  毫無頭緒的趙過,最終將目光投向天幕,祈禱起來。

  蒼天啊,我不求神種,只求給我些許指點,讓我為農人做些什麼吧!

  無知無覺的天幕,聽不到趙過的祈禱。

  它按照剪輯,畫面一轉,播放起來大暴雨。

  【……季風氣候最為顯著的特點,便是不穩定,常常出現降雨不足或降雨過量,這必然會引發大旱或者洪水。

  對於應對自然災害能力較差的古代,一旦發生,就是人間地獄……】

  天幕上,豆大的雨滴,從天空狠狠的砸向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碗大的密集水泡。一條寬闊到看不清岸邊的河沿出現,那洶湧的河水,即將越過岸邊。

  要發洪水了!

  趙過瞪大了眼睛,驚呼起來:

  「快看天上!天上也會發洪水!」

  未央宮

  天幕上突然出現的洪水,讓黃門郎和宮女們嚇得亂做一團,還是侍衛長顫抖著腿,大聲斥責,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這洪水實在是太駭人了!

  洪水滔滔,輕而易舉的將茅屋草房、兩人合抱的巨樹、巨石、全吞沒,所到之處,竟無一物能存!

  侍衛長眼神畏懼的看著仍在矗立的三個人。

  這般景色,天子和大臣,是如何不怕的?

  當然是知道這不過是天幕之景,肯定不會掉下來啊!

  看著天幕上的洪水,落下閎使勁搖著頭:

  「季風氣候不穩定,這不就是如今大漢之景麼?」

  他數起來這幾年的災害:

  「年春,河水溢於平原,次年六月,旱,後又有大蝗……」

  將最近幾年的自然災害一一數遍,信奉古代自然主義的落下閎嘆息道:

  「此為天力所為,人力所不能改也,日後怕還是如此,唉,百姓苦也!」

  站在劉徹身邊的主父偃,輕輕撇了落下閎一眼。

  他挪動自己的腳步,拉開和落下閎的距離。

  這人不行,得離得遠點,省得被牽連到。

  之前還以為此人善於媚上逢迎,故意跑過來給陛下報喜的呢,現在看起來嘛……

  呵呵。

  陛下這些年推行天人感應之說,其內核就是天子聆聽上天的旨意,災禍為君王不修德行所致。

  如今,上天說國內旱澇永不停歇。

  這是要讓陛下繼續認下天人感應,面對旱澇之災時下罪己詔,被一堆有心人攻擊施政呢?

  還是承認天人感應全是糊弄人,解釋那些災害全是自然變化?

  兩個方案,選哪個都很要命啊!

  主父偃光想想就覺得進退兩難了,落下閎竟然還將天意念出來!

  大概是不往陛下的心口上捅刀子不舒服吧。

  讓天子不痛快的,自己還不躲遠點兒?

  主父偃眼觀鼻,鼻觀心,又往後悄悄退了一步,然後看著天幕不發一言。

  現在說話就是作死!

  主父偃對上位的揣測自然是十分准確。

  劉徹聽完這一段,直接想到了他推行的天人感應。

  什麼叫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這就是。

  我都開始宣揚自己是天子了,蒼天你突然告訴我,災害停不了不說,還很多!

  真的。

  提醒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提醒了。

  但劉徹心裡再慍惱,還是得面對現狀。

  若災害太多,必然會有人拿此做筏,攻擊自己的政策。

  可天人感應也不能丟。

  這東西實在是太好用了,老劉家證明自家統治的神聖性,就是靠編神話愚民。

  改改,不把災害和天子的德行聯系在一起,應該還能用?

  看落下閎的風雨令時能修多准,若是能稍微做些預言,那就好辦了。

  邊思索著對策,邊聽著天音的劉徹,突然聽到了一段讓他心神不寧的內容。

  【史書上,對這些災害造成的後果,只有寥寥幾筆的記載,但讀起來,依舊觸目驚心。】

  天幕上,出現了干枯的大地。

  烈日高懸,地面缺水到開裂,一道道黑色裂隙深不見底,風吹起塵土,幾具白骨裸露在地上,一眼望去,不見絲毫生跡。

  「啊——」

  慘烈景像,嚇得幾個膽小的宮女和小黃門,驚聲尖叫起來。

  主父偃面色一變,示意侍衛趕緊把人拖走。

  落下閎也閉上了嘴巴。

  劉徹沒有在意那幾聲尖叫,以及身邊人的動作。

  他怔怔的看著天幕。

  天音的語氣變得極為沉重。

  【骨肉相食,餓莩滿野,行數十裡不聞人聲。】

  【父賣其子,夫鬻其妻,哭聲震野。】

  隨著天音,一幕幕畫面也伴隨著出現。

  這是劉徹從未見過的景像。

  作為天子,他享萬民供奉。

  未做天子之前,他三歲封王,食邑萬戶。

  皇子,天生含著金勺子長大。

  民間疾苦?

  劉徹從未體會過。

  他原以為自己在京城所見的那些百姓,已經夠艱難了。

  可大災之後的世界,竟會如此!

  竟會如此!!!

  【……飢民充塞道途,沿門乞食,扶老攜幼,氣命如絲,菜色雷腹,行步傾倒……】

  天音有些哽咽,講完,久久未曾言語。

  劉徹同樣在沉默。

  視聽,永遠比文字來得更為震撼。

  畫面如同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完全衝散了以往在閱讀文字時,那種模糊的感覺。

  劉徹忍不住想,自己治下的百姓會不會如此。

  一想,身後就浸出冷汗。

  落下閎可剛細數過這幾年的天災!

  想想過往的稟報,劉徹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百姓如此,實乃君父無德!

  朕……無德!

  【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天音極為謙虛的道歉,繼續講道。

  【好在如今,我們在面對自然災害時,已經不再像古人那麼無能為力。】

  天幕隨著天音,換了新的畫面。

  還是洪災。

  只是天幕突然多了很多不同的建築,樣式極為奇異,與如今完全不同。

  看起來像土石所建,又不完全是,還有琉璃裝飾其上,看起來極為豪奢。

  這是真正的天界嗎?

  劉徹忍不住對自己發問。

  若真的是天界,為什麼天音會說古人和如今,為什麼會說史書,為什麼天上的山河,是他的疆土?

  劉徹看著天幕,只覺著心中謎團越滾越大。

  天幕上的洪水,展示著它可怕的威力。

  幾乎是瞬間,整個世界就變成汪洋一片。

  『天上』的人,被逼的從房屋中出來,爬到屋頂上躲避。

  還是會被淹死的,劉徹在心中想。

  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水終究會漫上來。

  他剛這樣想,就見得水面上,一艘大船極速向屋頂駛去。

  船上,幾個穿著橘紅色衣服的男人,伸出手,將這些人救了下來。

  天音的語氣,變得輕松起來。

  【政府和軍隊,是我們百姓最堅固的後盾。】

  話中,濃濃的全是信任。

  天幕畫面一轉。

  一條已經決堤的長河,出現在天幕之上。

  岸邊,是無數穿著綠色衣服的人。

  他們一刻不停的搬著石塊,裝滿的布袋,向波濤洶湧的河堤口投下。

  河堤口已經被衝開,僅憑石塊,怎麼能阻擋的了?

  主父偃在心中嘆息。

  人力,根本對抗不了天。

  可天空之上的人不這麼想。

  一個綠衣服看扔石頭沙袋無法補上河堤,直接跳了下去!

  身後,無數綠衣服毫不猶的跟著他一同往下跳!

  以血肉之軀,去堵決堤之河,實在是令人驚愕,主父偃看著天幕,竟當場失態,脫口而出:

  「他們瘋了?不要命了!」


第6章 抗洪

  不怪主父偃失言。

  正常情況下,黔首一旦見河流決堤,必然會心思大亂,全都倉皇逃命。組織這麼多青壯去岸上,是想都不敢想啊。

  而天幕上,能如此多青壯留下搶救河堤,已經夠可思議了!

  令主父偃沒想到的是,危機之時,沒有將軍許諾厚賞,沒有殺人逼迫,在這些青壯全憑自願的情況下,竟能如此一致的,犧牲自己去堵堤口!

  這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活到至今,主父偃從未聽過這種事情!

  不僅主父偃一個人驚愕,劉徹袖中的雙手早就緊握成拳,落下閎眼睛瞪都快突出來了。

  連那些宮女內侍,都不再尖叫,而是看著天幕,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腦海中,也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們,能行嗎?

  關內候府

  衛青扶著被嚇到的母親坐下。

  來不及安撫母親,衛青抬著頭,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天幕。

  洪水的浪潮比人還高,輕而易舉的就能將那些人吞沒,跳進河內,隨時都會喪命,可這些人卻極為堅定的往下跳,幾十個人不夠,那就幾百人,幾百個人不夠,那就上千人一起去堵!

  如此悍勇,實在是從未聽聞。

  就是裝發與如今相差太多,不蓄發,衣著更是奇怪,而且從外貌看,飲食極為優越。

  衛青想起來之前看到的畫面。

  有那樣的神麥,倒是能養出來這樣的青壯。

  看著天幕,衛青隱隱約約的,從這些青壯身上,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質。

  很像,卻完全不相似。

  可這些人,太訓練有素了。

  非軍中之人,怎麼能做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若非軍人,怎麼會有如此統一的衣裝?

  要不是是軍人,怎麼有如此強的悍勇?連洪水之危、自身性命都不畏懼?!

  但,指揮的將領,在哪裡?

  督戰軍、主將的重賞,怎麼也沒有看到?

  無數謎團在心中混雜,衛青再怎麼想,都無法用自己過往的經驗解釋。

  這到底是群什麼人?

  衛青皺著眉,思索起來。

  難道,真如天幕所說……

  鄉野

  之前恐怖的洪水、千裡干涸的景像,把農人們嚇的不輕。

  他們聽不太懂天音,可天幕呈現的畫面太過直觀,不需要思考,就能根據過往經歷看懂。

  自古以來,華夏大地就沒有長期保持風調雨順的時候。

  只要人活的久,雖不至於遇上天幕上那麼恐怖的災害,但小規模的水災,河流決堤,旱災,蝗災,冰雹之類的自然災害,總能遇得上。

  切身體會過災害的農人,太能理解天幕上是多麼恐怖的景像。

  他們不需要聽懂天音,光看著天幕,就開始發出各種尖叫,一些太過於驚恐的,直接嚇尿了。

  農人們突然發現,原來天上的世界,比地上還要慘,那神麥和吃飽飯的誘惑,立刻大打折扣起來。

  看著天幕,誰都不再提去天上了。

  這讓趙過松了口氣。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現在正是春耕要時,真不能放任農人去做別的事情,若延誤了春耕,自己受罰是小事,他們要是糧產不夠,可是會餓死人的!

  不過就算農人沒去找巫覡,天幕放著這麼駭人的洪水,農人也沒多少心思農耕。

  好在按照之前的經驗,這種畫面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再勸農人就好了。

  這樣想的趙過,聽到了讓他頭腦恍惚的內容。

  【如今,我們在面對自然災害時,已經不再像古人那麼無能為力。】

  如今?古人?

  看著天幕,趙過突然感覺自己的思維越發模糊,無法思考。

  難道,這不是天界?

  沒等趙過反應過來。天幕,在天音說完這句之後,直接換了新的畫面。

  【九八年特大洪水,長江即將泛濫,為保護兩岸居民人身財產安全,中央下發命令,三十二萬人民子弟兵前往一線救災,他們喊出『人在堤在』的口號,在危機之時,不惜跳江堵水。】

  平靜下來的農人,看著天幕又出現的洪水,和一個個跳進江中的青壯,紛紛發出倒抽氣的聲音。

  除去怪異的衣服和寸頭,農人們根本分不出天幕上的人和自己有多大的區別,非要說的話,就是更細皮嫩肉些,看起來像是富貴子弟,本著樸素的善意,將天幕視為真實存在世界的農人,紛紛為他們大喊起來。

  「別跳啊!」

  「快跑!那是洪水!」

  「河已經決堤了,你們不想活了?快跑啊!」

  「跑啊!」

  「帶著妻兒跑啊!」

  「酷吏不在,你們快跑啊!」

  「堵不住堤口的,別再跳了啊!」

  身為『酷吏』的趙過像是沒有聽到農人說的話一樣,他看著天幕,腦子一團漿糊,雙腿莫名發軟,直接跌倒在地上。

  「古人,今人,不,這怎麼可能?!」

  未央宮

  劉徹掩下自己受到的震撼,讓自己不要過於失態,但還是忍不住對身後兩人問道:

  「爾等也算見多識廣,可知組織三十二萬兵力,多難?」

  多難?

  主父偃扯出一絲苦笑。

  自從天子有發兵匈奴之意,主父偃也惡補了很多軍務,正因為懂,他更明白天音所說的駭人之處!

  「陛下。」

  主父偃道:

  「大軍撥動,萬人軍隊,不算補給損耗,只軍隊吃用,一日便需六百五十石糧草,三十二萬,至少要兩萬八百石,以萬戶大縣供養,兩個縣一年的糧稅,也只夠他們吃一天半!從調兵、征糧……到治災結束,若是由我大漢支出,全國一年的糧稅都不夠!如此大手筆,只為救一場洪水之災——」

  算到這裡,主父偃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他深吸一口冷氣,平復心情,才能繼續道:

  「實在是不可思議!」

  「是啊。」

  劉徹輕嘆一聲。

  主父偃說的內容,正是劉徹最熟悉的方面。

  想攻打匈奴,儲糧,運糧是重中之重,劉徹將大漢國力背的滾瓜爛熟,能調動多少糧食、能開拔多少大軍,他再清楚不過了!

  可越清楚,越覺著震撼!

  如今整個大漢的軍隊,也不過六十萬人而已!

  這六十萬軍隊分散四方邊境,根本無法聚集一處。

  強行聚集,也不過一二十萬。

  其余兵力必須駐守邊境,防止邊外敵人侵擾。

  對於大漢來說,倘若聚集二十萬兵力,絕對是遭遇國難,處於生死存亡之時!

  不聚,國將亡!

  可天幕上,竟然因為長江決堤,就出動三十二萬大軍搶救。

  實在是不可理喻!

  而不可理喻的背後。

  是兩個國家,懸殊到極致的國力!

  如今黃河泛濫成災,百姓無數田地被淹,劉徹難道不想修河堤嗎?

  是根本修不了啊!

  治河所需的人力、物力,是一個天文數字。

  若想治理,那需要舉國之力,才能修築河堤!

  而如今匈奴野心勃勃,胃口越來越大,黃河泛濫,兩岸飽受苦楚。邊郡又好到哪裡去?

  從漢初至今,足足被匈奴掠走百萬民眾!

  可若想打匈奴,同樣需要舉國之力。

  修黃河,打匈奴,如魚與熊掌,只能二選一。

  劉徹選了抗擊匈奴。

  可天幕上的人,根本不需要做選擇!

  他們的天子,可以毫不猶豫的調動三十二萬大軍,可以供應如此充足的糧草,甚至軍隊面對如此天災,仍然士氣如虹,絲毫不見畏懼!

  如此強悍的國力,實在是難以想像!

  這必然是一個比大漢強大無數倍的國家。

  劉徹神色復雜的看著天幕。

  片刻,他終於對主父偃問道。

  「若這天幕說的不是天界,是人間,你覺著如何?」

  陛下終於問了麼?

  主父偃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可剛落地,又被提了起來,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斟酌起來。

  天幕變化無窮,那些畫面,於自己而言,不過是管中窺豹,實在是看不透徹。天音倒是什麼都沒隱瞞,沒明說,話中含義,只要稍微深入想想,就能分析出背後蘊含的大量信息。

  史書,古人,如今,政府,以及和大漢相同的疆域……

  太多太多的詞彙和細節,都在指向這天幕,極有可能是後世之人所做!

  只是這個想法,還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後世之人,怎麼會有如此手段?

  聽天音的意思,她屬於『弱者』,需要國家保護。

  要是這樣的弱者都能操控時序,讓他們這些『古人』觀看天幕,那後世豈非人人成仙了?

  可天幕上的後世之人,在面對洪水之時,仍需要青壯用肉身去抗!

  所以猜測後世之人成仙,為錯。

  那天幕如何出來的,還是無法解釋。

  說起來,傳聞仙人能縱古閱今,堪透未來,天幕,會不會是仙人從後世截來這些內容?

  要真是仙人將後世『天幕』搬過來,那搬此天幕的仙人是誰?

  是自稱才淺的天音?還是另有其人?

  它放出天幕的目的,又是什麼?

  每一條猜測,都代表著不同方向,決定著不同應對的辦法。

  一旦想錯,應對也會出錯,後果極為嚴重,

  主父偃需要有一個萬全的應答。

  還沒等他思量周全,就聽得落下閎道:

  「天音與天幕都應是後世之人所做,若臣沒有猜錯,天音之主才淺,便這制作天幕的主人。不過這天幕怎麼出現的,臣就不確定了。」


第7章 為什麼不帶兵器

  「喔?」

  劉徹也有些詫異,沒想到竟會是落下閎先答,他眯了眯眼,問道:

  「為何?」

  落下閎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天音與天幕相配,應是一人所做。前面的內容,我還有些看不明白,不過後面涉及天災時,天幕若真有回溯時間的本事,為何不直接放出我等受災之景?何必念史書呢?想來,怕是做不到吧。」

  都是聰明人,疑點一拋出,天幕的很多地方看起來,就顯得有些露怯。

  如落下閎所說的時間回溯,亦或者後世之人,在面對天災時的同樣無力。

  縱使有些畫面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但往前追尋,上古之人還在茹毛飲血,以狩獵為生,讓他們看如今的未央宮,恐怕也會不知所然。

  所以後世之人,掌握些許現在不能理解的東西,也很正常嘛。

  至於為何落下閎覺著天幕出現和天音之主才淺無關,那便是內容。

  他對著天子拋出來一個問題:

  「臣在想,這天幕,到底是給誰看的呢?」

  給誰看?

  肯定不是給他們看的。

  主父偃沒有被被人搶先一步回答的憤怒,甚至還松了一口氣。

  沒有把握,還是不回答陛下之問比較好。

  更何況,推出來天音為後世之人後,才是大麻煩!

  她所講內容的,透露出的……

  想到此處,主父偃背後一冷,他微微低頭,不去看天子臉色,又轉移話題道:

  「此女,應是對她同輩之人所講。」

  「沒錯!」

  落下閎撫掌贊道:

  「若她知道天幕能給我們這些古人觀看,還會講這些內容?」

  將兩位臣子的話語,和自己的思考互相印證,劉徹確認了自己所想。

  自己猜對了!

  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備,劉徹長袖下的拳頭,還是握的越來越緊。

  天音,是後世之人!

  那……

  她會是大漢的子民嗎?

  劉徹猛的閉上了眼。

  他想起來之前所看到的山河,看到示意風雨行進時的地圖,那塊截然不同,明顯是刻意區分的疆域。

  應該是後世國家的疆域範圍了。

  與如今,實在是相差極大。

  甚至……

  連草原也被納入其中!

  還有那比陸地要大數倍的海洋。

  得多大的船,才能在這樣的海上航行?

  至少,要幾百米吧?

  要穿越這麼大的海洋,航行時間得以年來計算,必須要攜帶足夠的糧食與淡水,海上沒有補給,或許,要在船上耕種,才能保障後續糧食充足。

  如此強盛的國力,劉徹甚至勾勒不出來它的全貌。

  他用盡自己所知的一切,如盲人摸像一般,去推測後世的那個國家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

  以及,它與大漢相隔的時間。

  從行船探明整個世界的大小,怎麼都得花費幾百年的時間。

  再加上人口增長和造出來大船需要的時間,粗略估計,天音所說的後世,離現在,恐怕要上千年,甚至更久。

  畢竟,周八百年至春秋,才有墨子造出攻城車,

  造那樣的巨船,怎麼也得等個上千年吧?

  千百年之後啊……

  至今為止,最長的王朝,周,也不過統治了八百年。

  這麼久,大漢,應是不存在了吧?

  劉徹心中升起淡淡的悵然若失。

  但很快,又被新的疑問充斥。

  朕的大漢,國祚能有幾何?

  是比周朝長,還是比周朝短?

  朕,在史書之上,又是什麼評價?

  一股迫切的、想要知道未來的衝動,促使著劉徹再一次看向了天幕。

  天幕的景色又變了。

  這次,是無數倒塌的房屋,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面裂開了巨大的裂縫,就連天幕,畫面也開始一晃一晃的。

  劉徹一愣,剎那間便反應過來。

  這是地龍翻身!

  大地動!

  太學

  學子們正在爭吵。

  初建立的太學,現在僅有百余學子,對比東漢時鼎盛時期能達到三萬余人的規模,實在是少的可憐。

  好在太學人雖少,但質量高,學子們沒有被滔天的洪水和千裡干涸嚇到,但關注點明顯騙了。

  有學子爭吵天災之因。

  「天災之害,乃君主不修德政所致!」

  「胡言!神音說此為自然變化,與君主無關!」

  有學子們看著天幕百姓慘狀,涕淚橫流,連連哀嘆。

  「萬民苦也!」

  還有學子極為敏銳的抓到了天音所說內容,驚愕的喊了出來。

  「天音之主稱我等為古人,那她是什麼時候的人?」

  「她不是天神?!」

  不肯相信這個猜測的學子,和他吵了起來。

  「非也!後世之人面對天災仍無能為力,若天音為凡人,怎會有此等手段!」

  還有學子看著士兵不惜以身堵堤救河,紛紛贊揚起來。

  「是乃仁義之士!」

  「公大義也!」

  「人無勝天?人定勝天啊!」

  董仲舒看著亂糟糟的一團,認真聽了聽學子們的言語,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對身邊的大儒說道。

  「還是年輕了些。」

  年輕,才會只看到表面,光看到士兵救災,分辨不出背後的深意。

  哪怕是當年的暴秦,都訓練不出如此令行禁止,不犯百姓分毫的軍隊!

  想管住士兵不去劫掠百姓,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自古以來,對百姓來說,就是匪過如梳,兵過如蓖!

  昔日開國之君入主關中之時,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並嚴格遵守諾言。

  於是百姓持牛羊酒食,以慰王師。

  聰明點的人,看到這裡,也不過是認為開國之君行仁政,得天下。

  而像董仲舒這等洞察人性,要從頂層制定規則的人來說,怎麼管得住軍隊,讓這些兵痞對百姓秋毫不犯,才是最難的事情!

  兵,是要殺人的。

  殺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戰場對於士兵來說,是搏命,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多活幾天。

  在死亡的恐懼下,人性中所有的惡都會被放大到極致。

  好美色、好美酒、好賭戲、好財物……

  他們會本能的追尋這些東西。

  董仲舒縱觀歷史,從古至今,想要控制住士兵,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靠嚴刑峻法,同時提高賞賜。

  二是本地子弟集結成兵,再不出本地。這樣,對兵士來說,周圍都是父老鄉親,怎麼能動手搶自家人呢?

  如此,本地兵才勉強能稱得上仁義之師。

  但這樣的軍隊,萬萬不可出本地,一旦軍隊離開本地,照樣燒殺搶掠一條龍,什麼都干得出來。

  正因為有了這些過往經驗,董仲舒越發的不解,這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政法,能夠樹立出這樣的仁義之師?

  若是靠嚴刑峻法,他未看到將領督戰。

  若是選取本地青壯,人又太多,本地根本無法集結這麼多士兵。

  畢竟,這可不是幾百幾千的士兵,是足足三十二萬大軍!

  董仲舒迫切的想要知道這是如何做到的!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國家,才會如此矛盾,如此強大!

  如此的——

  仁義!

  墨家。

  從戰國時興起的墨家,在百家爭鳴的鼎盛時期,能和儒家平分天下。

  可墨家在短暫的興起之後,因政治理念極其不符合君主的利益,快速的走向了衰落。

  到如今,墨家已經淪落成了底層的手工藝人,那些學說、政體、思想,都瀕臨滅絕。

  只剩下一部分人守著技藝,做個匠人。

  墨家鉅子也是如此。

  今天對他開說,本來是極為平常的一天。

  只是突如其來的天幕,打斷了他的日常。

  帶著弟子安撫好周邊群眾,墨家鉅子邊注意著天幕,邊快速回到自家小院。

  果然,院子裡已經圍了很多其他墨家子弟。

  這些墨家子弟有男有女,皆衣著樸素,頭戴鬥笠,或坐或站的擠在他小院,一邊抬頭看著天幕,一邊爭吵不停。

  「這到底是後世還是天上?」

  「後世吧?天上的天人也不可能憑空而出,要是人死後上天,那早些年死的周王秦王,六國遺民,早就要在天上打瘋了。」

  「就是,以那些達官顯貴死了還要窮奢極欲的行徑,怎麼在會受災時救助百姓?」

  「這般風氣,與我墨家倒是極為相似。莫非是哪位君主,重新重用了我墨家不成?」

  一個斷了半個手掌,坐在偏僻角落的墨者,嗤笑一聲:

  「哈,兩百年間墨家被君主背叛還少嗎,如今君主推行儒家,我等能不能再傳下去都不知道呢,談什麼再被君主重用?莫要在白日做夢了!」

  說話的墨者,面色一變:

  「常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常生眼神鄙夷的看著他,伸出來自己的斷手:

  「什麼意思?你看看我的手!世上從未出現過為百姓考慮過的君主!這明明是苛政!暴.政!從來就沒有這麼多人能為了他人悍不畏死!這絕對是將領綁了他們的家人,逼著那些青壯跳的!」

  「你——!」

  被反駁的墨者,心中怒火頓時就上來了,可他想想這些年來墨者的遭遇和所見,竟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音,仍在繼續。

  【……零八年,汶川地震,8.0級別的大地震,讓整個汶川變成一片廢墟,戰士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災區救災……】

  一個關注天幕的墨者出聲說道:

  「好了,你們莫吵了,快看!那可是魯班木鳶?!」

  天幕上,巨大的,不是飛鳥外型的造物,就這麼從地面就這麼直接飛了起來。

  這讓爭吵中的墨家子弟紛紛將注意力轉移,而是看向天幕。

  無數疑問,頓時如雪花般紛至沓來。

  「它是怎麼飛起來的?」

  「那是漿?為什麼轉得那麼快?是誰在搖?」

  「你們能看出來用的什麼材料嗎?不像是木頭啊?」

  「有點像鐵,可這也太沉了,怎麼可能飛起來?」

  議論聲中,又有墨者突然開口問道:

  「咦?這群士兵怎麼沒有帶兵器?」


第8章 五胡亂我大漢

  這句話讓一眾墨者瞬間安靜了下來。

  是啊,為什麼沒有帶兵器?

  他們難道不知道,一旦發生這樣的大災,惡者必然會趁機燒殺搶掠嗎?

  甚至,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會在飢餓逼迫下,逐漸化作猛獸,擇人而噬。

  人相食!

  從未有大災能逃脫這樣的輪回!

  有個墨者遲疑了片刻,說道:

  「或許士兵帶了兵器,我們沒有認出來?」

  天幕上的畫面很快給予了否定。

  無數身穿綠衣的將士只背著行囊,浩浩蕩蕩地集結。

  他們坐上一輛巨大的車,畫面一轉,便到了地動現場。

  到處都是廢墟。

  土磚瓦石散落一地,巨大的磚石壘的比人高無數倍,整個地面還在晃動,如此危險的環境,這些士兵的面孔上,竟看不到任何恐懼,更看不到衣著光鮮,身披盔甲的主將。

  士兵拿著工具,一刻不停的爬上廢墟救人。

  他們合力掀開巨大的石塊,將壓在廢墟下的人救了出來。

  被救出來的人,顏色紅潤,皮膚白哲,衣衫艷麗,就是身上略微有些髒污。

  之前出言諷刺的常生,看到這幕之後,又開始嘲諷起來:

  「看吧,這不過是為了救貴人而已!那高大的建築,也只有貴人才能建造,平民怎麼有資格住?」

  其他墨者有心反駁,卻無從談起。

  的確,那些倒塌下來的建築群,實在是太過於高大,就算是已經變成了廢墟,散開的石板還比人要高,這樣的房屋,普通人怎麼能修得起,住得起呢?

  要是貴人,那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無論是緊急出動大軍,還是不攜帶兵器,都更符合他們如今的認知。

  一個年輕的墨者不肯認同他的觀點,小聲的說道:

  「可天音,說的是救助百姓啊。」

  常生撇了他一眼,眼中全是譏嘲。

  他沒有說話。

  那放在大腿上的斷手,就能夠說明一切。

  年輕的墨者看著常生的斷手,突然說不出話來。

  七年前,常生被征召修橋,酷吏為逼他快速完成修建,砍了他半個手掌。

  那橋修完,常生帶去的十個墨者,累死了三個。

  其中有一個,是他的兒子。

  而修那橋,僅僅是貴人為了宴請賓客,賞河水之景!

  回憶起這件事的年輕墨者,無助的看向前輩們。

  前輩們或是搖頭,或是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說了。

  年輕墨者有些委屈,又無可奈何。

  是啊,官府是什麼樣子,別人不清楚,他們難道不清楚嗎?

  天幕上,那些士兵還在救人。

  一個、兩個、三個……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被救出來的百姓,也開始與士兵合力救人。

  他們掀開巨石,搭建房屋,還有身穿白衣,看起來像醫者的人在救治傷患。

  小孩、老人、孕婦、傷者……救的人越來越多。

  一眼望,都數不清到底救了多少人。

  年輕墨者忍不住對著前輩們問道:

  「會有這麼多達官顯貴嗎?」

  墨者們沒有回答。

  只是院內莫名其妙的,沒有人再說話了。

  天音,在耳邊輕聲訴說著。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各地的百姓紛紛捐款,全國上下齊心,一起度過難關……】

  天幕畫面一轉。

  這是一處沒有地動的地區,整個畫面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他們拿著紅色的,非金非錦的長方形物品,以及各類吃食,使勁的往前擠。

  人太多了。

  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個人。

  上千?還是過萬?

  更讓常生心頭震動的,是這些人穿著的衣服,外貌,和災區中救出來的人幾乎一樣!

  剎那間,常生喉嚨干的像是在沙漠,又仿佛有火在燒,從喉管燒到五髒六腑,燒的他顫抖起來。

  不會有如此多的貴人,不,不可能是平民!

  常生像瘋了一樣,猛的站起來,嘶啞著喉嚨,對著所有人吼道:

  「這不可能!」

  「天幕就是個騙子!」

  「這世上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官府,還有這樣的百姓!」

  墨者們沉默的看著他。

  他們的眼中,流露出對常生的質疑。

  鄉野

  「哎哎哎,他醒了!」

  農人圍在趙過身邊,看他重新睜開了眼睛,頓時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趙吏,你可不能有事兒。」

  「之前的田吏只會給我們要錢,你要是走了,他們再過來要可怎麼辦?」

  「就是,你要是覺得這日頭有點曬,你就去樹

  農人們的聲音和魔音一樣灌入大腦,耳邊莫名的出現嗡鳴,趙過眼前發著黑,異常的身體狀況,加上衝擊,讓他克制不住的喊到:

  「都閉嘴!」

  趙過到底是官吏,他出聲呵斥,農人們立刻閉上了嘴巴,只是眼神還在亂瞄,不知道趙過為什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們擔心的看著趙過,生怕他真出了問題。

  身體異常難受的趙過甩了甩腦袋,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胸膛隨著呼吸劇烈起伏,好一會兒,人才舒緩過來。

  一個老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吏,你好些了嗎?」

  「我沒事。」

  趙過搖了搖頭,他道:

  「就是剛剛想明白,這天幕不是鬼神所做,而是後世子孫!」

  老人一愣。

  緊接著,他也不考慮是不是冒犯了,直接伸手去摸趙過的額頭。

  「沒燒啊,怎麼人就糊塗了?」

  被懷疑的趙過無奈的推開老人手掌,解釋道:

  「我沒發燒,我是說,這天幕上講的不是天界,是我們後世子孫的事。」

  「瞎說。」

  農人們聽完,紛紛出言反駁。

  「誰家子孫能過的這麼好?還會神法,讓神麥抽抽的長出來?」

  「還有這天,不是鬼神,誰弄的出來?」

  「就是,我子孫哪有這本事?」

  這真是幾個好問題。

  趙過自己還有好多地方不理解呢,怎麼能一句話,就說服用過往固有思維去理解天幕的農人?

  看著趙過不說話了,一個農人問道:

  「趙吏,你是不是糊塗了?要不,找巫覡看看?」

  「我沒糊塗。」

  趙過第一次覺著難以和農人們溝通,他耐著性子,說道:

  「誰說天幕上的都是你們子孫了?神麥肯定是鬼神做的,可發洪水去堵河堤的、現在救災的人,都會受傷流血,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不是我們這種普通凡人,還能是什麼?」

  農人們聽他說完,呆了。

  他們抬頭看向天幕。

  那些穿著綠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古怪橙紅色衣服的士兵,現在已經疲憊的躺在地上休息。

  他們身上、臉上全都是泥灰,有些頭上受了傷,所有人的手都又紅又腫,農人們知道,那是干活過度,累狠了才會如此。

  天音說他們是兵,可農人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兵。

  趙過說他們是自己的子孫,可農人們哪有那麼多的糧食,將孩子養的如此高大威猛?

  不過,農人們能確定,這些兵和自己一樣,會受傷,會勞累過度,還會流血。

  他們是人。

  不是鬼神,不是神兵。

  「真好啊。」

  一個農人羨慕的看著天上。

  「天上的凡人受了災,還能有兵來救呢!」

  說著,他回憶起來。

  「當年發大水的時候,可沒人來救我。」

  這個農人又升起了上天的心思。

  「說起來,有能救我的兵,就算是天上會發那麼大的水、地龍翻身把房子震塌了,我也不害怕啊!」

  農人說完,身邊的其他人也開始意動。

  「好像也是啊。」

  「地上也沒消停過,還不如去天上呢!」

  「有道理。」

  「還能吃飽飯呢,老天!看看,他們吃的是肉!」

  坐在地上的趙過,完全沒想到這些農人思路直接跑偏,又回到了想上天的問題上,頓時,腦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在趙過捂住頭,不想聽這些農人說話的時候,天音講起了新的內容。

  【……扯遠了,讓我們回到主題,現代的工業化社會,在面對災難時仍有些力不從心,古代農耕社會更不用說,直接沒救。

  中原氣候失常的同時,草原也面臨著大雪和無雨的威脅,一旦遭遇天災,為了生存,游牧民族便會傾族南下。

  中原王朝因為受災,國力會大幅度衰退,抵抗游牧民族便極為艱難。歷史上,有一些朝代能勉強頂住游牧民族的進攻。而有一些,則失敗了。

  其失敗的代價,是整個中原大地,陷入長達百年的戰亂與……地獄。】

  天音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如南北朝時期,五胡亂華,整個中原大地淪陷,漢人不僅被蔑稱為兒、奴、狗,甚至還被拿來食用,喚做,兩腳羊。

  至亂世結束時,中原僅余八百萬漢人。】

  未央宮

  聽天音講到這裡,劉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失態的喊了出來:

  「漢人?難道我大漢被匈奴——」

  關內侯府

  『砰——』

  衛青一個沒忍住,拳頭就砸在了案幾之上。

  他收回手,不管滲血的手背和案幾上的大洞,將輿圖一卷,對衛媼道:

  「阿母,我要去面見陛下,您在家等我!」

  話音剛落,衛青便拿著輿圖走出了院門,他騎上駿馬,一刻不停的往未央宮趕去。


第9章 請願與恐慌

  太學

  推崇君子氣度,講究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董仲舒,直接站了起來,急步走出廊下。

  腰間的佩玉因動作發出雜亂的撞擊聲,董仲舒卻仿佛聽不到,只是駭然的看著天幕。

  「五胡亂華?只剩下八百萬漢人?這,這豈非亡國滅種乎?!」

  不遠處的太學學子,同樣被這個消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原本吵鬧的太學,現如今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有個學子顫抖著,問道:

  「這天音,說的可是我漢家天下?」

  幾個爭執天音為後世之人還是天神的學子,此刻卻一致起來,極為艱難的回道:

  「應是。」

  有學子憶起舊事,情緒越發激動:

  「匈奴狼子野心,即便是大漢與之和親示好,也曾多次撕毀盟約,之前,亦是率十四萬騎兵進攻大漢,甚至攻入甘泉!諸位,甘泉距離長安,只有八十余裡啊!」

  有人沉聲附和,補充起來細節:

  「我記得,北地郡的回中宮也被匈奴燒毀了!」

  「何止,匈奴軍臣單於繼位後,也曾進攻我大漢,六萬騎兵,兵分兩路,一路進攻上郡,一路進攻雲中,大漢——唉。」

  有個學子雙眼通紅,眼中含淚,大聲對眾學子喊道:

  「我竟不知大漢受此侮辱!不知有這麼多次存亡之危!」

  「若再和親求穩下去,豈非真應了天音所言?!」

  這學子情緒越發激動,他撕下長袍,用佩劍割開手掌,直接寫起來請戰書。

  「我願去宮門前向陛下血諫,請陛下出兵匈奴,揚我大漢之威,末要應了這天音讖言!」

  他這樣一做,其他學子也反應過來,紛紛應和:

  「算我一個!」

  「我也來!」

  「陳兄,此事怎麼能只有你一個人來!」

  「就是!加上我!」

  平陽候府。

  漢武帝年間,平陽侯曹時算是功勛權貴後代中,較為頂尖的那一波人了。

  他祖上有名,先祖曹參為開國功臣,是蕭何後的第二位丞相,還有侯爵傳位,侯爵傳到他時已經是第四代,如今又娶了陛下的胞姐,這樣的權貴,是真能在躺在功勞簿上,混吃混喝一輩子。

  不過漢時的諸侯,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混。

  高祖分封百余位侯爵,被呂後和文、景兩帝一通亂削,現如今,真正底蘊深厚的侯爵已經少之又少。

  皇帝,不會喜歡他們這種人的。

  這是曹時悟出來的道理。

  他們有父輩打下來的基業,有侯爵傳承,能夠從容的和皇帝談條件,甚至是拒絕皇帝的要求!

  皇帝想要拉攏他們,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那些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官吏就不一樣了,給點侯爵看不上的殘羹剩飯,他們就會為皇帝赴湯蹈火。

  平心而論,讓曹時選,他也更喜歡後者。

  只是不過他的身份擺在那裡。

  大漢這碗鍋,能舀出來的粥是有量的,陛下想給他的手下分,他們這些侯爵的粥,肯定會少。

  甚至,粥不僅會少,還會連粥碗都砸了。

  曹時不想自己的粥變少,更不想自己粥碗被砸。

  和其他侯爵同進退對抗陛下,那是找死。

  可幫著陛下對抗侯爵,自己的粥碗,在別的侯爵消失之後,就不知道還能留多久了。

  曹時只能小心翼翼的平衡著這兩者之間的關系,力求保持自家的富貴。

  出兵匈奴這種事情,因為自家不擅長征戰,沒有領過兵,和自己的利益沒關系,曹時就一直處於看熱鬧和有點反對的狀態。

  沒別的,就是打匈奴的耗費太大,匈奴十幾萬騎兵,想打得舉全國之力,贏了還好說,可輸了呢?

  輸了,說不定要有亡國之危!

  更糟的是,過往對抗匈奴,一直都是沒贏過,誰敢在這樣的逆勢下,去支持陛下呢?

  和曹時抱有同樣心態的人很多。

  他們表面上沒有反對,可沉默已經是態度的體現了。

  如果天幕沒有出現的話,曹時會繼續堅持自己的選擇。

  可它出現了,還帶來這麼一個糟糕的讖言!

  要是真出現五胡亂華,中原淪陷。

  他們這些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曹時立刻改變了態度,他令僕人給自己換上官服,准備前往未央宮覲見。

  官服繁瑣,還未穿好,平陽公主就帶著奴僕,浩浩蕩蕩的走過來。

  她眼尾泛紅,臉上帶著掩蓋不住的驚恐:

  「駙馬,那天幕——」

  曹時連忙對著平陽公主擺手,示意她不要說出來,又安撫道:

  「莫急,我這就去面見陛下。」

  還未等平陽公主說些什麼,只聽得天音又道:

  【這場浩劫,從上至下,無人能夠逃脫,後人有詩曰: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做錦繡灰……】

  公卿骨?內庫…錦繡灰?

  平陽公主和曹時瞬間想清楚了其中的含義,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

  墨家

  「五胡亂華?胡人入侵中原?」

  「大漢只剩下八百萬漢人?!」

  癲狂的常生,還未從堅定反對天幕國度中走出來,就被這巨大的消息砸得頭暈目眩。

  他僵在原地,粗喘著氣,胸膛瘋狂起伏著,像破舊的風箱,發出『呵——呵——』的聲音。

  其余墨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原本沉默的狀態被打破,墨者們瞬間炸了鍋,紛紛爭吵起來。

  天音是否為後世之人還是鬼神,亦或者天幕展現的『未來』,對於墨者們來說,都太過於遙遠。

  但五胡亂華,漢人銳減這種事情,卻是他們未來將要面對的事情。

  只是天音的讖言,太過於模糊。

  胡人,到底是何時入侵?

  近兩年,十年以後,百年以後,可不是一回事兒。

  不同的時間,他們能做出的選擇,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所以墨者們針對時間問題,吵的極為激烈。

  有人認為這是極快就會發生的事情,必須要立刻准備應戰。

  還有人認為現在國力還算昌盛,而且天音說的是胡人,不是匈奴,應該不是最近幾年的事情,可能要等個十年二十來年才會發生。

  更有人認為南北朝是大漢後期,至少要百年之後才會出現這種事情,所以目前不必憂慮。

  三方各執一個觀點,吵得不可開交。

  常生沒有參與到爭吵之中。

  他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突然轉身離去。

  一直注意他的墨家鉅子喊道:

  「常生,你要去哪裡?」

  常生頭也不會的說道:

  「去長安,參軍!」

  常生厭惡官吏,更厭惡那些權貴。

  可若大漢傾頹,抵擋不住胡人南下,那中原百姓將會任人宰割!

  天音,可是說漢人淪為了兩腳羊啊!

  這只是史書所記的部分,那未曾記的呢?

  經歷過戰亂的常生,只要一想,就不寒而栗。

  官吏負我,百姓未負。

  百姓有難之時,我未挺身而出,與畜生何異!

  必需抵御胡人於關外!

  抱著這樣的信念,常生的腳步走的極快。

  墨家鉅子還想再問,人已經走遠。

  他似有所悟。

  抬頭看了看天幕,墨家鉅子同樣在心裡下了決定。

  他看向還在爭吵的墨者們,說道:

  「諸位,我打算辭鉅子之位!」

  這話一出,還在爭吵的墨者們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一個墨者問道:

  「鉅子,您這是何故?」

  「我也要去長安。」

  已經不再年輕的墨家鉅子挺直腰背,鄭重的向這些墨家子弟拱手行禮:

  「神降讖言,我漢人將淪落為豬狗!某不才,只會打鐵制刀,唯剩這點兒本事,願去長安,求份冶鐵的職位,煆兵甲利刃,以供漢兵征伐胡人!」

  墨者們瞬間反應過來。

  鉅子這是打算放棄墨家道義!

  不然,以墨家鉅子的身份,做個縣令都綽綽有余,何必做個小小的冶鐵匠人!

  一個。脾氣暴躁的墨者直接站了起來:

  「公何至於此!」

  「天子厭惡墨家。」

  墨家鉅子眉宇間帶著微不可查的疲倦。

  「墨子的道義,任何一個君主,都不會采用。」

  「如今天生讖言,也是時候作出選擇了。」

  做選擇?

  是繼續堅守已經無法維持的墨家道義,在這鄉野之中困守下去。直至看著墨家消失,還是去長安做一個匠人,為避免讖言所說的人禍。出一份力?

  墨者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要做何應答。

  半晌,一個年長的墨者問道:

  「墨者十志,兼愛,非攻,鉅子己不可守也,不知剩余八志,鉅子可還遵守?」

  墨家鉅子擲地有聲:

  「某自守也!」

  「那,某也隨鉅子前往長安!」

  年長墨者話音剛落,其余墨者紛紛應和起來:

  「某也去!」

  「某擅造車!亦能為漢軍出力!」

  「某善制箭!」

  「某也算一個!」

  「對了,還有常生!」

  「我們去找他,一起去!」

  墨者們行動起來,他們迅速打包行囊,前往常生家。

  常生在和女兒道別。

  他的女兒擅長指揮造屋,不過未入墨家,聽聞父親打算投軍,沉默片刻,便給父親收拾起來行囊。

  她沒有任何阻攔。

  哪怕,父女一別,幾乎是此生不得再見。

  常生狠下心,拿起來行囊走出院落。

  剛走出一段路,就聽得背後有人大喊。

  「常生!你等等!」

  常生轉頭,見一群墨家子弟追了上來,和自己相熟的墨者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去長安,怎麼能沒有我們呢?」

  「就是!」

  「我們墨家子弟,要走一起走!」

  常生看著昔日的同伴,雙唇抖了幾下,應道:

  「好,我們一起去長安!」


第10章 眾人請願

  未央宮

  衛青一路急行,直至未央宮前。

  一見天子,衛青立刻抱拳跪地,直接請命:

  「陛下!臣請出兵攻打匈奴!」

  劉徹對衛青的到來並不感意外。

  只是劉徹還未從天音所說的消息中緩過神來。

  短短兩刻鐘的時間內,劉徹受到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先是突生黑幕,疑有災禍,而後天幕出現,泄露仙界,再之後,又被落下閎指出此為大漢,方得知世界廣袤,大漢疆域,實在是不堪提。

  而後,落下閎又由天音指點,保證能修新歷法,用以指導令時。這份喜悅剛上來,天幕又放出天災成因和大災之景,讓劉徹不得不緊急思考對策,以保證後續應對。

  就這,還沒完!天幕緊接著又放出『天國』救災之景,其鼎盛國力,可見一斑!

  以上種種,每一條衝擊,都能令人半天緩不過神來!

  可劉徹還能強撐著,根據天音內容,和臣子分析出其人身份,並推測時間,揣摩目的。

  其意志力,不可謂不強!

  直至天音准確的提到了『漢人』和五胡亂華,漢人人口竟然銳減持八百萬!

  這段話語的信息衝擊下來,劉徹是真撐不住了。

  因為只要稍一分析,就能從人口數量上,想到一個最糟糕、也最有可能的可能。

  漢,亡國了!

  而且還是被胡人入侵而亡!

  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什麼匈奴乃疥癩之患!分明是亡我大漢之敵!

  劉徹沉浸在大漢亡了,不行我必殺匈奴胡人以絕後患的情緒當中,差點沒有立刻答應衛青的請求。

  但政治家的本能,還是讓他遏制住了自己。

  大軍開動,便沒有回頭之路,沒有做足准備,絕不能貿然答應。

  劉徹沉聲,對著衛青說道:

  「你先起來!」

  這便是不答應的意思了。

  衛青怔住,竟沒想到天子會拒絕自己的請戰。

  他忍不住再次喊道:

  「陛下!」

  對於有用的人才,劉徹向來寬容。

  「你先起來,朕未說不出兵,只是不能現在出兵!」

  說完,劉徹又加了一句:

  「如今可是春季,還是要以春耕為重。」

  春季舉全國之力打仗,下半年是不想過了嗎?

  劉徹這麼一說,衛青瞬間反應過來。

  他腦袋被天音讖言燒的火熱,如今臉更是被燒的通紅。

  自己怎麼忘了謹慎呢?!

  打匈奴需要集結大軍,其主要兵力肯定不是從農人中挑選,而是一直脫產的騎兵和步兵,但這不代表不需要征召農人,且不會對農業生產造成影響。

  因為打仗,本質就是在打後勤,轉運糧草和征調糧草才是最大的問題,前者會抽調農人,延誤春耕,後者是讓儲存本就不多的糧食,再要拿出來一部分供應大軍開撥,農人們的糧食,在春夏兩季的時候已經極為緊張了,要是再征調一部分……

  農人糧食不足熬到秋收,那必然會民怨四起,國內會生亂的!

  「陛下,是臣魯莽了。」

  劉徹沒有在意衛青的失態:

  「朕知你是憂心大漢,無事,起來吧。」

  說起來,這還是劉徹第一次見衛青如此莽撞。

  許是出身的緣故,衛青相較於那些大臣,諸侯,行事上極為小心謹慎,謙遜。

  並不是說衛青因為出身自卑,相反,正是這種謙遜和謹慎,才讓劉徹更加看重與他。

  人乍富、得志猖狂的例子從未少過,大多數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而這種能在巨大權力、財富面前穩定住自己,知道自己的地位因何而來,不驕不躁的人,才能成大器!

  這也是為何劉徹願意培養衛青的重要原因。

  他希望自己培養出一個能護佑大漢三十年的將軍,一個屬於自己,屬於大漢的廉頗、蒙恬!

  而衛青身上,有這種品質和能力!

  要是沒有天音讖言,劉徹看到衛青如此失態,甚至還會調侃幾句,看看臣子笑話,再加以安撫,拉近關系。

  只是現在,劉徹是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他話都不想說,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緩緩。

  朕想過自己的大漢會亡,可沒想到是這樣亡的啊!

  可惜,如今的情況不會給劉徹時間。

  衛青剛起來,未央宮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以曹時為首的功勛子弟,還有以薛澤為首的百官,全都到了未央宮前。

  烏壓壓的一大片人。

  這陣仗,比上朝的人還多!

  兩方人馬,不約而同的對著劉徹下拜,而後一同請求道:

  「懇請陛下出兵,征伐匈奴及四方胡人,以保我大漢江山永固!」

  數百人齊聲請願,聲音洪亮如鐘,響徹天際!

  這數百官員、功勛權貴剛剛說完,駐守宮門的侍衛手持血書,快步奔來!

  「陛下!太學學子血諫!請陛下出兵匈奴!」

  文武百官,功勛權貴,太學學子,竟一致請求出兵!

  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劉徹巍然不動,藏在袖中的雙手卻在微微顫抖,登基至此,努力了整整十二年都沒有做到的上下一心,如今因為天幕,就這麼輕松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仿佛,此刻自己只需要一聲令下,那麼整個大漢上上下下,都會為了戰爭而動,之前的那些阻力,將全部不會存在!

  看著眾人或火熱、或急切、或恐懼的表情,劉徹的雙目越發的冰冷起來。

  阻力,真的不會存在麼?

  鄉野

  趙過捂著頭,放空腦袋,也不再刻意的去聽天音,緩了好大一會兒才舒坦起來。

  這讓他錯過了關於戰亂部分的內容。

  好在,這種信息對他來說不算多重要。

  一旁的農人們還在爭執怎麼上天。

  他們分不出來那些不連貫的畫面,其實跨越了好多個朝代,但不管怎麼說,現代拍攝的影片,哪裡還有窮人呢?所以再『古』的場景,在農人們眼裡,也富的流油。

  誰不想過天幕上的日子呢。

  爭執中,視頻已經到了末尾。

  天幕上出現了一位老者,他帶著鬥笠,穿著靛藍色的衣裳,挽起褲腳,在田地裡推著曲轅犁,指揮著牛前進。

  犁扎進田裡,將泥土翻出,遠處的山被薄霧掩蓋著,一片寧靜祥和。

  在悠揚綿長的背景樂下,天音開始了收尾。

  【……歷史的硝煙已然遠去,中原這片大地,有太多次王朝更替,還有數不清的戰亂,農耕與游牧兩個文明,從劉邦建立漢朝,冒頓單於統一草原開始,因降雨和地理所控制,戰戰合合兩千余年,最終,走向了統一。

  而那統一過程中的陣痛,也慢慢被大眾所遺忘,只化作史書上薄薄的幾頁紙張。

  萬千思緒,唯剩嘆息。】

  漢?劉邦?

  這不是高祖的名諱嗎?

  趙過愕然抬頭望天,還來不及震驚,就被天幕上的農人牛耕吸引住。

  那老人頭發發白,身形瘦弱,已近古稀,卻憑借著新奇的農具和牛力,輕而易舉的翻耕著土地。

  趙過瞪大了眼,他對著還在爭執怎麼上天的農人們大喊起來:

  「別吵了,快看天上,看那個農具!」

  「啊?」

  還在爭執的農人們順著聲音抬頭去看。

  一看,頓時驚奇起來。

  「這牛好聽話!」

  「農具,快看農具什麼樣子的!老翁都能推的動!」

  「太厲害了!」

  驚奇過後,農人們又雙叕將話題轉移到上天去了。

  「還是天人好本事。」

  「就是,牛都這麼聽話。」

  「我們怎麼就不能上天呢?」

  「這不是天上!就是後世!」

  趙過再也忍不住了:

  「剛剛天幕說了高祖名諱,這可是咱們大漢的皇帝!」

  農人們看著生氣的趙過,紛紛沉默不語。

  半晌,一個老人終於說道:

  「我們想上天,就是想吃個飽飯。」

  「在地上都餓了一輩子了,現在想想都不行麼?」

  這話讓趙過怔住了。

  其實,誰不清楚自己上不了天呢?

  只是生活太苦,總需要給自己一點盼頭,一點妄想,讓日子不再那麼難熬。

  又有一個農人說道:

  「你說的後世,離我們也太遠了,比離天上還要遠,我們同樣去不了,還不如讓我們說說上天呢!」

  農人們一直注意著天幕,幾乎所有的片段都看了,尤其是救災的那段,僅僅是地動後用來救災的臨時房屋,就比他們現在住的茅草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更何況捐款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高大建築?

  都比得上皇宮了!

  可那太好了,好到貴人都蓋不出來,自己更是別想住。

  都一樣的話。

  那說是後世,自己死了又不會活過來。

  可說是上天,自己還能幻想著死後上去呢!

  理清楚農人思路的趙過咬了咬牙。

  這不一樣。

  這根本不一是一回事。

  天上,他們是真的上不去,可後世,他們有努力的方向,是真的能做到的!

  趙過猛的伸手指向天幕,對著農人吼道:

  「我們後世的子孫,不是憑空變出來那些東西的啊!

  就像是現在天上的農具,肯定是我們這些祖宗造出來,他們再慢慢改好的!

  我知道,從大漢到天上的後世子孫那個樣子要兩千年,想直接過兩千年後的好日子肯定不行,可為什麼我們不試試過一百年後的好日子呢?

  天上的牛耕,新農具一點都不難學,我們用起來了,兒孫們離後世兩千年的日子,不就直接少了一百年嗎!讓我們的兒孫早一百年過上那樣的好日子,不更好嗎?!

  可我們要是只在這裡空想,那就什麼也做不到啊!」


第11章 漢人之稱

  趙過的說法其實並不對。

  這只是他自己在現有的邏輯下,做出的一個推論。

  錯誤,卻充滿著對未來的希望,以及想要解決現實苦厄的努力。

  農人們被趙過的情緒觸動。

  他們沒有再說那些喪氣的話。

  其實,誰不想讓自己的日子過的更好呢?

  只是天幕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苦的時候,一家人能多吃一碗米,一碗麥,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了。

  可知道後世和自己一樣的平凡人,受災時還能吃上米和肉時,巨大的差異,就瞬間摧毀了他們的三觀。

  這樣的日子,他們再努力都做不到啊!

  就像是現代普通人看著有錢人豪車名表,再看著自己房子都買不起的未來,紛紛選擇躺平一樣。

  農人們其實也有類似的情緒。

  就是直面生存壓力的他們,沒辦法徹底的躺平罷了。

  在內心深處,他們也明白,寄希望於死後,是能讓自己開心點,可這對現實生活受的苦,還是沒一點改變。

  一個老人忍不住再次抬頭眺望。

  天幕現在是一副黃昏之景,夕陽西下,老人用繩子牽著牛,緩慢的沿著小道往家走。

  巨大的天幕,讓他能看清楚一切細節,包括牛鼻子上的鐵環。

  老人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什麼神術仙法。

  那頭牛,也是本地最常見的黃牛。

  如果,他們也給牛鼻子上穿一個鐵環,會不會自家的牛,也會和天幕上的牛一樣溫順?

  那樣精巧的農具,五十歲以上的老翁都能推的動。

  要是家裡有這樣溫順的牛,一台新農具,自己和兒子再去服勞役的時候,老妻和兒媳在家靠著牛和新農具,也能把地耕好吧?

  這樣,自己回來之後,也不會看到家裡又餓死一個孩子。

  老人下定了決心。

  「趙吏。」

  老人的表情極其凝重:

  「我家裡有頭牛,能給牛鼻子穿個環,您……

  能做出來天上老翁用的農具嗎?」

  趙過微怔。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老人這是被自己說動了!

  不只是說動,老人還打算進行豪賭!

  後世,人們看待古代農人的時候,總覺著他們不知變通,愚昧又落後。可實際上,農人們每年都在以自己的性命作賭,種什麼糧,什麼時候種,都是極為艱難的選擇。

  因為一但出錯,糧食減產,家裡就有可能餓死人!

  他們的本錢太少了,少到承受不住任何風險,就像是老人,他不給牛鼻子穿環,那家裡的牛雖然不能耕地,但拉車,還是能省很多力氣。

  給牛鼻子穿環,好處是多了個耕地,可要是穿不好,牛受傷了、死了怎麼辦?趙過做不出來農具呢?要是沒做出來,牛鼻子就算沒壞,穿環買的鐵、自己出的力,就都白費了!

  一頭牛,對農家來說,可不是想養就能養的。

  趙過明白這份信任,到底有多麼沉重。

  他快速在腦海中把看到的新農具拆分一遍,確定自己能做出來之後,鄭重許諾道:

  「鐵環會鏽,我拿個銅環來。至於那農具,給我七天,七天我就能做出來!我與你擊掌為誓!」

  「好!」

  老人伸出手,於天幕之下,於無數農人的見證中,和趙過的手掌擊在一起。

  未央宮

  在百官再一次請劉徹下令出兵匈奴之前,主父偃先一步踏了出來,反駁道:

  「陛下,現在不可出兵!」

  他剛說完,文臣武將頓時就炸了起來,紛紛罵道:

  「爾食君祿,如此畏戰,可堪為臣乎!」

  「天生讖言,竟不知為我大漢著想,汝非漢臣也!」

  「陛下,此等小人,不可留啊!」

  主父偃冷笑:

  「一群蠢愚,天幕讖言未說本因,不知因果就貿然出兵,要是大漢敗了,豈非應了讖言不成?」

  剛說完,文武百官和權貴便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主父偃絲毫不在意。

  笑死,他什麼時候沒得罪過人?

  窮困四十余年,五十方才當上大官,能享受的日子已經少的可憐,撈錢是最終要的,而撈錢的基礎是皇帝,不急皇帝之急、憂皇帝之憂,為皇帝排憂解難,那怎麼當官撈錢享受?

  陛下可剛和關內侯說完不可春日發兵!

  主父偃堅定做好這份得罪人的差事,反正之前推恩令已經得罪很多人了,現在再多一份也沒事。

  「讖言說的是五胡亂華,五胡!並非匈奴!若是大漢進攻匈奴敗了,慘勝,又或者雙方征戰消耗過大……被其它胡人趁虛而入,都有可能造成五胡之亂!」

  他眼神嘲諷,掃視這一眾文武百官,嗤笑一聲:

  「更何況,天音說的是南北朝,可非我大漢!」

  丞相薛澤的臉頓時綠了。

  靠,好有道理!

  可主父偃還不想放過他們,又繼續道:

  「春季發兵匈奴,延誤的春耕如何補?更何況,如今大漢無將!步兵對騎兵,誰知道要怎麼打?!」

  主父偃兩盆冷水下來,眾人中腦子不算清醒的,也總算清醒過來了,只是諸如曹時這種,一家榮幸全依靠大漢、依靠皇帝的,仍然沒有改變態度。

  天街踏盡公卿骨!

  只要一想這句詩,曹時就覺著骨髓發寒。

  匈奴,距離長安只有三百裡!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若不能將匈奴驅逐長城之外,他寢食難安!

  只是大漢無將這點,還真是個問題。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沒有合適的將領,那就是給匈奴送菜。

  不想榮華富貴都消失的危機,讓曹時將目光投向了關內侯衛青。

  權衡利弊,曹時開口道:

  「陛下,臣舉薦關內侯衛青為大將軍,領兵出征匈奴!」

  他這話一出,瞬間炸鍋。

  曹時無兵權,可其他人不是啊!

  文官沒什麼利益關系,算一算,自陛下登基以來,也就衛青一人取勝,其他人戰績……呃,實在是慘不忍睹,那還不如舉薦衛青!

  但武官和打仗封侯的權貴就不干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爭的不只是第一,還是地位,是權,是財,是名!

  是自己嫡系,自己子孫的富貴前程!

  衛青這小子才多大,不過是勝了匈奴一場,真以為自己有本事了?

  爺爺我和匈奴作戰的時候,你還在當馬奴呢!

  憑什麼這大將軍之位讓給你!

  所以瞬間,這些人就分成數派。

  有和曹時一樣贊成的,直接數起來衛青的功績。

  「關內侯奇襲龍城,斬七百匈奴,此等功績,還有人能比嗎!」

  有人認為主父偃說得對,不能太過冒進。

  「匈奴強勝,騎兵廣勝,的確不可冒進,關內侯之前未曾領大軍,貿然上手,實在是太過冒險!」

  還有人因冒犯利益,極為激烈的反對起來。

  「衛青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之前可從未領過大軍,如此重任,他怎麼擔得起!」

  「臣舉薦李息將軍!」

  「李息帶三十萬大軍在馬邑設計埋伏,還能放走匈奴單於,就這本事,你舉薦他當將軍,是何居心!」

  「可衛青從未領大軍出征,若是敗了,你來擔責!」

  「爾為漢臣,竟只想著擔責!」

  劉徹看著這群人又開始分派爭吵起來,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對味了。

  文武百官和功勛權貴能目標一致,還不如讓太陽從西邊出來。

  和主父偃罵的那幾句沒關系,他罵了,不過是爭吵提前,不罵,到調兵選將的時候,照樣得吵。

  這是利益之爭!

  更何況——

  這群人要是真那麼團結,劉徹也得給他們挑到不團結。

  沒別的,就一個理由,臣子抱團,天子還有用?

  剛剛的請出兵,不就是在攜百官之意,強逼自己出兵嗎!

  「好了!」

  看這群人已經要打起來,劉徹終於開始調停。

  「丞相,你先帶人去安撫太學學子,告訴他們,今年一定會出兵征伐匈奴,讓他們先回去吧。」

  薛澤將自己握成拳頭,即將打向一位權貴的手收回,理了理衣冠,對著劉徹行禮應到:

  「臣這就去。」

  處理完太學學子血諫,劉徹再次掃過面前的文武百官。

  不一樣了。

  之前自己想要出兵,阻力極大,幾乎整個朝堂都在抗拒,就算明面上不說,可自己的心腹每次提出來進攻匈奴的提議,都會迎來沉默。

  而現在,問題已經變成了,匈奴要怎麼打,派誰去打,怎麼防著其它胡人。

  從匈奴不能打到匈奴必須打,對劉徹來說,實在是太順心了!

  天幕助朕!

  如果沒有該死的五胡亂華,漢人不足八百萬人,劉徹說不定睡覺都會笑醒。

  偏偏有這麼一個讖言!

  還是後世之人根據史書說的,這都不是讖言,是『真會發生』的事情!

  南北朝,漢人,難道大漢遇到了什麼,改了國號,甚至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分成了兩王朝?

  還沒有打出大漢疆土,打出一漢當五胡、打出四海之內,皆為臣妾,打出華夏之民以漢人自稱的劉徹,根本沒辦法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自他以前,人前的稱呼,都是國屬。

  有秦國,才有秦人,有楚國,才有楚人,有韓國,才有韓人。

  在這種情況下,誰能想像的出,漢人,會成為華夏人的種族自稱呢?


第12章 朕真大度

  劉徹再聰明,也沒辦法跳出現有的框架,去思考目前不存的東西。

  還有非常巧的一點是,現在的大漢,它就是打不過匈奴!

  所以,劉徹不僅將『南北朝』認成了漢朝,還自然而然的,將五胡亂華,認成了大漢的亡國之禍。

  甚至他這種認知,往上找找,還能找到依據。

  就比如周幽王敗周,根本不在於寵幸褒姒,真正令周亡的,是犬戎入侵。

  可就算是周被犬戎入侵,其它諸侯也很快將其趕了出去。

  從周至秦,就從未有過胡人入主中原,出現『亂華』的情況!

  秦末亂世打的那麼慘烈,高祖建國時也有一千七百萬左右的人口。

  可這些人口,已不足以支持國家對抗統一草原的匈奴。

  而五胡亂華之後,竟不足八百萬漢人!

  還沒有建國時的一半!

  這樣的戰爭減員,中原恐怕已經十室九空。

  後世史書上,大漢全都得是罵名!

  已經知道歷史,要是還造成五胡亂華,劉徹都不知道自己死後還有何顏面,去面見先祖。

  不能冒進。

  劉徹告誡著自己。

  說起來也好笑,兩刻鐘前,群臣反對出征匈奴,劉徹滿腦子都是賭一把。

  現在群臣都支持抗擊匈奴了,劉徹反而謹慎起來,一點都不敢賭了。

  看著百官,劉徹慢慢的說道:

  「衛青資歷不足,不能服眾,這大將軍之位,還是算了吧。」

  朕想提拔他為車遲將軍,都擔心軍中不服會不會在作戰的時候坑他,真給個大將軍掌管一切軍務,那衛青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個問題!

  真是胡亂推人上位!

  就是說你,曹時!

  按耐住心中不滿,劉徹繼續說道:

  「至於攻伐匈奴,主父偃說的有理,還是要防大漢與匈奴兩敗俱傷,被其它胡人撿了便宜。

  今年,就先謹慎些,莫要空耗國力。」

  這便是不打算大舉進攻匈奴了。

  一眾大臣頓時啞言。

  以曹時為首的部分功勛權貴和文臣,只覺著像是見了鬼。

  陛下,你醒醒啊,你不是一直要打匈奴的嗎?我們之前強硬出兵攻打匈奴的陛下,他去哪了!

  至於客觀條件——

  笑死,之前他們不讓打匈奴的時候,考慮過客觀條件嗎?

  當即有權貴跳了出來。

  「萬萬不可啊陛下!」

  「陛下,馬邑事後,匈奴已與我大漢不死不休,不全力出兵,怎保我大漢安穩啊!」

  這類人還沒有說完,另一批自認為理中客的人又跳了出來。

  「非也!陛下,臣認為,應重新修復與匈奴關系,和匈奴單於和親,一同清理周邊胡人,再做打算!」

  「陛下,天幕未提匈奴亂我大漢,真正要防的,是其余諸胡啊!」

  「陛下,如今大漢無名將,絕不可貿然起兵!」

  這群人一說,曹時他們便暴躁起來。

  又來和親,匈奴都打到家門口了,未來還要亡我大漢,和親有個錘子用!

  不滿的曹時當即噴了回去。

  劉徹開始看熱鬧。

  總有一些人,會讓劉徹懷疑他們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朕真是大度,竟然還能容忍這等蠢貨在朝堂上出現。

  留他們反駁曹時一流人,廢物利用吧。

  劉徹心態極好的看著百官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狗咬狗。

  中途還有心情抬頭看了看天幕。

  就這一小會兒,天幕便已經講完,重新黑了下去。

  後面的內容,因為百官到來,劉徹沒有全部聽完。

  不過也沒什麼重要的內容。

  只不過是證明了這天音,就是後世之人在講訴歷史。

  高祖的名諱,國號,甚至匈奴第一任單於的名字都出來了,還能有錯?

  就不知到底是哪位鬼神,令後世之人的天幕現於此世,目的到底是為何呢?

  劉徹想到了五胡亂華。

  難道,是為了示警?

  朕倒是想解決這個問題。

  可大漢沒將啊!

  給朕一個白起、廉頗,蒙恬,朕都至於如此無奈!

  再不濟給朕一個韓信也行啊!

  就算擔心功高蓋主,那也得先等他先把匈奴打殘了,有功再說!

  可惜名將非天生,還需要時間成長,更需要戰役證明自己,不然朕直接封衛青當大將軍了。

  多給朕幾個名將,朕都不用這麼愁啊!

  天幕仿佛聽到了劉徹的祈禱。

  中間的花紋轉了兩圈,又漸漸明起來。

  幾個形狀和小篆完全不同的字體,突然出現在天幕上。

  《武帝征戰:衛青和霍去病到底有多牛》

  即便是字形與如今完全不同,劉徹還是極為詭異的都看懂了。

  衛青?

  能記載在史書上的人,必然功績卓越,難道衛青真的成了廉頗蒙恬這等名將?

  那能和衛青並列的霍去病是誰?

  若是名將,必須馬上找出來!

  還有,武帝這個稱呼,這不會是朕謚號吧?

  想到這裡,劉徹臉色一變,頓時喝道:

  「都給朕住口!」

  天幕上,熟悉的天音,就再次響起。

  【Hello,大家好,我是才淺。】

  【這一次我將和大家聊一聊歷史上極為耀眼的兩顆將星。衛青、霍去病

  在講述之前,up主要先解釋一件事情,那就是史書的可信程度。】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全部安靜下來。

  旁邊,一直沒有參與爭吵的衛青,從心底升起絲不好的感覺。

  聽後世之人的意思,自己的戰功很強。

  那,自己的下場呢?

  是君臣和睦,還是不得善終?

  若是不得善終……

  衛青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阻止天幕說出來,不讓自己被陛下厭棄。

  只能祈禱自己在未來沒有失了本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祈禱的同時,衛青對和自己並排的名字,生了疑慮。

  霍去病。

  這個名字,和自己外甥一樣。

  難道,他也成了將軍?

  在衛青心生疑慮的同時。

  劉徹身後,噴完百官的主父偃極為悠然,甚至還能在心底嗤笑。

  做為修習儒家學說的主父偃,對史書的可信程度那可太了解了。

  這得問為孔子啊!

  春秋筆法嘛,這可是大學問。

  天幕還是一片黑色,只有不同於現在的文字,在快速閃過。

  伴隨著文字的,是天音輕快活潑的解說。

  【眾所周知,咱們中國是一個修史狂魔,所以相較於西方,我們留下了大量的文獻資料。這使得我們在研究過往歷史時,有著極為充沛的支撐。

  但,史書上的內容,並非全部可信。】

  聽到這裡,劉徹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如今,他身邊的史官在記錄帝王起居時,也需要有選擇性的編寫。

  不至於篡改歷史,但真實細節肯定會美化過。

  當然,劉徹相信,在大事上,史書還是基本上不會有大錯的。

  至少五胡亂華的可信程度很高。

  就不知,這天音要說哪方面的史書錯誤呢?

  【我們認為的史書,是記載真實歷史的官方記錄,這種印像並非錯誤,但它是有時間限度的。

  春秋以前的史書,就比較符合這種認知。

  史官要求秉筆直書,其最有名的故事,便是齊國崔杼弒其君。史官兄弟三人被殺,仍堅持不改歷史。

  也就是說,春秋時期的史書,可信程度會較高一些。

  不過,孔子改變了這一切。】

  聽到這裡,主父偃挑了挑眉。

  【孔子認為,史書中傳遞的價值觀,遠比事實更重要。

  他提出『為尊者諱,為賢者諱』的編史理念,也就是說,對尊和賢的人,在書寫他的歷史時,要多寫他的貢獻,少談或不談他的過失與缺點。

  根據以上原則,孔子在歷史事件的記載上,進行了篩增刪修改等手法。

  這樣的記錄方法,被稱為『春秋筆法』。】

  太學

  董仲舒准備上書的手一頓。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升起來幾分危機之感。

  後世之人,似乎對孔子並不怎麼尊重?

  天音還在繼續,只是聲音嚴肅了許多。

  【這樣的手法,不僅讓編史人掌握了對歷史人物評價的評價,也開讓史書變得不可全信。

  大眾解讀西漢歷史,多以司馬遷編寫的《史記》為主,也同樣有著非常濃厚的春秋筆法。

  我不否認《史記》在歷史上的重要地位,它是歷史上第一本紀傳體史書,這種編法成了後期正史的編寫標准,在華夏文學史上有重要的地位,更是後世研究、了解漢武帝和漢武帝以前歷史的重要基礎。

  司馬遷的功績,絕對可以用偉大來形容。

  但《史記》本身,並非全然完美,它有著混亂不清的地方,且進行了大量的藝術加工成分,有部分內容更像是小說,而非正史,再加上司馬遷本人的立場,《史記》的真實性,公正性,必須要打個折扣。

  當然,太史公本人也在書中表示了,這是自己的一家之言。】

  說道這裡,天幕上白色的字體變得鮮紅,像是用來示警。

  【本人講訴的立場,比較偏向衛青和霍去病,會對史記提出一些質疑,若是有不贊同的地方,還請大家在評論區和諧討論。】

  有意思。

  劉徹沒有在意百官繽紛多彩的表情,倒是從天音這麼多話語中,感受到了幾分謙卑。

  就不知道她是才識淵博,自覺謙虛,還是後世對歷史爭議過甚,所以要啰裡啰嗦講這麼多。

  還有,不說《漢書》,而是將《史記》這種私史捧的如此之高…

  不知《史記》是真的優異,還是《漢書》失傳?

  而且。

  劉徹摩挲著手指,若有所思。

  聽天音的意思,這個司馬遷在修私史時,似乎對衛青的記載有偏頗?


第13章 嘎嘎亂殺

  【讓我們回歸正題。

  討論一個人的功績,離不開他所處的時代和面對的問題。

  在沒有衛青和霍去病之前的西漢,可不僅僅是飽受匈奴侵擾那麼簡單。】

  隨著天音,天幕終於又發生了變化,由暗轉亮,變成一處草原。幾百個匈奴模樣的騎兵,手拿兵器,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看著天幕上的這些『匈奴人』,衛青不由得皺眉。

  這些人的模樣,和自己打過的匈奴一點都不像。

  古怪。

  【漢初,從漢高祖到漢景帝六十余年,匈奴劫掠邊境事件,不計其數。】

  隨著天音,天幕畫面一轉,變成了邊境城市的一處街道。

  無數百姓在街上行走,有幾個還在買賣交易。

  在現代人眼裡很正常的古代景色,不僅讓衛青眼睛開始抽抽,就連去過邊境擔任職位的大臣也開始扶額。

  無它。

  哪裡有這麼富的邊郡!

  天幕上,那些『黔首』,男女穿的都不是曲裾深衣,那衣服,說句奇裝異服完全不足為過。

  不過,邊境那麼大,衣服樣式不同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衣服顏色是真說不過去了,太豐富多彩了!

  香葉紅、深藍、淺青之類的顏色多到數不勝數!

  邊境哪有閑錢買染布?

  就算是有——

  知道香葉紅的價格多貴嗎!把黔首賣了都換不來一尺香葉紅布!

  可大臣們隨便一數,就能數出來七八個穿著紅衣的婦人。

  還有周圍兩層樓高的店鋪、結實的土房,怎麼看,都堪稱豪富!

  走過基層、但沒去過邊疆的大臣,忍不住對擔任過雁門郡太守的同僚問到:

  「雁門百姓,有這麼富?」

  「怎麼可能!」

  被問的前雁門郡太守,臉色瞬間綠了。

  他悲憤的反駁道:

  「雁門郡常受匈奴侵擾,百姓流失極為嚴重,地都拋荒了不少,城中根本有不了這麼多人!而且黔首衣裳以褐、棕、灰為主,哪能這般艷麗多彩,還有,你們仔細看看,那些人穿的根本就不是麻布!」

  他剛說完,又有去過邊疆的大臣補充道:

  「天幕上百姓太過豪奢,邊郡根本不是這個樣子,諸位仔細看,還有攤販在周圍,這應是市坊,可哪有不見市吏的市坊?」

  兩個大臣的話頓時迎來不少人的附和。

  「是極!這天幕絕非邊郡百姓!」

  「這般豪富,長安都比不上!」

  「就是!」

  劉徹看著天幕,生出來一股極其怪異的感覺。

  有點像現代人看某些神劇,百姓吃白面饅頭,農民的手白白嫩嫩,穿著皮夾克還能上演個手撕鬼子一樣。

  簡稱:離譜。

  年少時也曾出宮游玩,在長安當過紈绔子弟的劉徹,對正常街道是什麼樣子,還是有一點認知的。

  他認真把天幕上的景色打量了一番,又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總結一下,就是『沒有生活痕跡』。

  比如,地面上沒有牲畜糞便,鋪子門前沒有炭火渣、看不到小孩,所有人都整潔的過分……

  這一點也不像真實的環境。

  劉徹沉吟片刻,突然對身邊的主父偃說道:

  「朕記得,儺會時,長安百姓會扮演古人狩獵?」

  主父偃立刻明白了劉徹的意思。

  角色扮演、演戲什麼的,最早能追溯到夏商,漢代同樣是很常見的事情。

  比如百姓表演的儺戲,沒有生存能力的侏儒,也會演滑稽戲供人取樂。

  更進一步的,連設置場景都有。

  就比如,高祖劉邦之父,就曾經因思鄉而悶悶不樂,劉邦為了讓老父親開心,直接在長安重建了一個老家,一比一復刻,極為高仿,仿到老家那群人帶著牲畜搬過來,雞鴨豬狗直接就找到自己家進去了。

  古人玩的,遠遠比現代人想的更花。

  很多東西都是一脈相承。

  就是做不到完全理解現代的『拍戲』,聰明人仍快速看出這是表演。

  主父偃也是如此。

  他奉承道:

  「陛下,您是說,天幕上的人是在扮演?」

  「天幕無回溯時光之能。」

  劉徹這麼回了一句之後,就不再說話。

  在得出這個猜測之後,更大的疑問開始湧上劉徹的腦海。

  後世之人的豪奢,他在之前的天幕已經見過。

  救災時,那些人穿的比這還要鮮亮、艷麗。

  他的寵妃,都無法擁有那樣艷麗的布匹來裁剪華服。

  這不僅說明後市的染色行業極為發達,更讓劉徹感覺到……階級的模糊。

  區分貴人與黔首,靠的是衣食住行。

  漢代有專門的法律,規定不同階級能夠享受到的社會福利。

  包括地位不夠,是不能穿彩色衣服的。

  後世,是天子和貴族,已經不需要衣服來區分貴賤,還是……

  劉徹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天幕上就突發驚變。

  一群匈奴直接闖入,開始大肆屠殺。

  最近的,有個匈奴拿著刀,直接刺向老人的胸膛。

  血液飛濺,畫面一黑。

  天音,在耳邊繼續:

  【小規模的劫掠,對於邊疆百姓來說,仍然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據估計,六十年來漢代邊境被屠戮、掠奪的人口,達上百萬!】

  之前生氣天幕虛假的大臣們,看到這幕,瞬間火冒三丈,破口大罵起來。

  「畜牲!」

  「邊郡百姓何其無辜!慘遭此屠戮!」

  「匈奴該殺!」

  劉徹身後的主父偃瞬間感覺不好。

  他感受著劉徹身上的低氣壓,又開始往後挪步。

  天幕上的人,很大可能是扮演的,可大漢邊郡受災,卻都是實打實的,這天幕上的內容,連邊郡百姓遭受苦難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至於大規模入侵,同樣不少。

  漢高祖劉邦的白登山之圍,文、景帝時期,更是有多次大規模入侵。

  其中最大的一次,匈奴帶領十四萬鐵騎進攻大漢,殺了北地郡的都尉,大肆屠殺和劫掠漢民,其打探情報的前哨,甚至出現在甘泉宮附近!

  這場長達數月的入侵,使北疆四郡急速減員。

  死傷、被擄軍民多達十萬。】

  聽到這兒,剛才痛罵的大臣,突然變的鴉雀無聲。

  這個罵起來,先帝沒臉啊!

  看看劉徹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大臣們紛紛低頭,開始裝死。

  還在看天幕的劉徹握緊了拳頭。

  他還記得自己翻看過的竹簡。

  那一年,邊郡減人口銳減整整四成!

  匈奴!

  朕必殺之!

  天音開始了辛辣的評價。

  【整體上來說,漢初對匈奴的侵略,是比較無能為力的,基本上只比任人宰割好了那麼一點,能夠打打防守。】

  衛青臉上同樣不好看起來。

  國有危難,是將領無能!

  若我能率軍……

  他剛想,便聽得天音話風一轉,開始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不過到了漢武帝時期,形勢便開始逆轉了。

  公元前129年,武帝開始反擊匈奴。

  其中有三次戰略反擊,極為關鍵。

  這三次戰役,分別是漠南之戰、河西之戰、漠北之戰。

  而在這三場戰役之中,功勞最為耀眼,漢武帝能夠反擊成功的基礎之一,就是衛青和霍去病。】

  霎那間,百官將目光轉向了角落裡的衛青。

  疑惑、不解、衡量、奇貨可居,嫉妒、不滿之類的眼神、全部向他投去。

  衛青頓感鋒芒在背。

  劉徹同樣看了看衛青,若有所思。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使名將見白頭。

  統帥指揮大軍出征,對人的體力要求極高,消耗極大,一個名將建功立業的年齡,基本上就在二十~四十歲之間。

  衛青的年齡,正好在這個範圍。

  而自己,也不算老,同樣在堅定征伐匈奴。

  那這個漢武帝——

  恐怕就是自己的謚號了。

  劉徹若有所思。

  剛強理直、威彊敵德曰武

  克定禍亂、誇志多窮曰武。

  一褒一貶,就不知道,朕這個武,是哪個意思了?

  天音,仍在繼續。

  【當然,我不是說所有的功勞都是在這兩位的身上,畢竟一場戰役的成功有著方方面面的因素。前朝的積累、後方的穩定,漢武帝的信任,以及廣大基層士兵和將領們的努力,都是決定大漢反擊匈奴成功的因素。】

  天音話落,幾個武將冷哼一聲。

  衛青,一介馬奴而已,不過是時運好罷了!

  【不過從漢書和史記上來看……沒這兩位將領之前,也不是沒打過匈奴。

  就是都沒贏而已。】

  剛在心底諷刺過衛青的武將們,臉頓時腫了。

  【反正,從史記上的匈奴反擊戰來說,漢武帝前期時代,基本上就是衛青霍去病和李廣對匈奴嘎嘎亂殺。】

  聽到這裡,劉徹微微一愣。

  咦?李廣原來這麼厲害的嗎?

  可今年他剛剛被俘,一路軍隊直接被他帶進溝裡,全部陣亡,這怎麼解釋?

  難道今年次對敵匈奴,是遇上匈奴主力部隊,所以才不敵的?

  在劉徹以為自己誤會良將之時,天音又補充道:

  【衛青,霍去病負責亂殺,李廣負責嘎嘎。】

  !!!

  「咳——咳咳!!!」

  「噗——」

  「咳咳!」

  「哈哈哈哈!」

  霎那間,整個未央宮前,上至天子,下至大臣,以及功勛權貴,全部犯了病一樣,瘋狂咳嗽起來。


第14章 戰功封侯

  不能笑!

  李廣為兩朝大臣,關系深厚,現如今的朝堂還有一些人和他有關系呢,笑出來被他記恨怎麼辦?

  有些官職不夠的官員,直接上手捂住嘴巴,強逼自己忍住。

  就是有點忍不住。

  「噗——」

  「哈哈——咳咳咳!」

  即便是隔了兩千年,中華語言的魅力,也讓諸位大臣極快理解了『嘎嘎亂殺』的意思。

  別人建功立業,他就長了個嘴唄!

  不得不說,這天音也太會損人了!

  一些官職低微的人還需要忍,但曹時這種家世顯赫的,就不需要了。

  他非常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

  他不僅笑,還說:

  「不知這李廣打成什麼樣子,能讓後世之人這般嘲諷?」

  看熱鬧,怎麼能嫌事大呢?

  快,打起來!

  至於害怕李廣報復?

  笑死,天音都這樣說了,那李廣基本上就是趙括那種紙上談兵之流,肯定帶兵的時候出了大問題,陛下以後要是還能用他領兵出征,那自己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劉徹看了他一眼,沒有制止。

  文武百官,功勛權貴。那個在察言觀色上不是一流?

  看陛下的態度,再想想李廣之前的戰績,頓時開始了落井下石。

  「說起來,李廣此人……」

  「他睚眥必報,實不可掌兵!」

  「不過匹夫之勇也!」

  「之前私受梁王之印……」

  「今年……」

  霎那間,李廣牆倒眾人推。

  聽這群人的話,好像李廣這個人差到了極致,都讓人懷疑他怎麼能得那麼多重用的。

  與李廣有交集的文武官員,沉默著沒出聲反駁。

  有的,是和他的交情沒那麼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為他說話。有的足夠深,可在這種不知道李廣未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的情況下,給他說好話——

  太容易把自己也坑進去了!

  在數落李廣的罪責聲中,衛青看向了劉徹。

  劉徹正在看天。

  不得不說,天音的確讓劉徹升起了不再重用李廣的想法。

  可這樣太過於武斷,而且,大漢現在缺武將缺的要死,還是聽完天音,看看李廣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之後,再下決定也不遲。

  天幕徐徐展開了新的畫面。

  暗黃色的沙塵中,是無數看不清的匈奴騎兵在衝鋒。

  【既然要說衛青,那就得從他第一次揚名的戰爭說起。

  元光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29年。匈奴興兵南下,漢武帝分兵四路迎敵,衛青擔任車騎將軍,率兵一萬,走上谷,初次帶兵,就直搗匈奴祭天聖地龍城,俘虜七百余人!

  此時,漢武帝上下,還只是當這是一次振奮人心的勝利,並不知道這只是衛青傳奇一生的開始。

  七百人的戰績,在後期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語畢,原本還嘻嘻哈哈曹時等人又將目光投到衛青身上。

  什麼樣的戰功,才會讓後世之人,說七百的戰俘,連零頭都不到?

  上千肯定不夠,難道,是上萬?

  『嘶——』

  想到這裡,曹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殺敵、俘虜上萬,這樣的功績,絕對是大將軍啊!

  自己壓對寶了!

  就不知道衛青到底立下多大的功勞。

  這樣這樣想著,曹時抬頭看向了天幕。

  不是說數功績嗎?天音你快點啊!

  衛青已經習慣了被無數目光盯著的感覺。

  看著天幕,衛青站的越發挺直,只是整個身體,越發僵硬起來。

  他有些茫然和惶恐。

  未來的我,到底有多強?

  我又是怎麼做到的?

  在茫然和惶恐中,衛青又生出了更多的野望。

  哪個武將沒有建功立業的想法?

  七百不夠零頭,那肯定是殺敵上萬,那,未來的我,是將匈奴打退了嗎?

  還有,我是怎麼打的?

  帶著疑問,衛青抬頭看向天幕。

  劉徹也想知道,他恨不得天音講的更快一些。

  在眾人的期盼中,天音話鋒一轉:

  【啊,對了,這場戰役,必須要提一下我們的飛將軍李廣,很不幸,他遇上了匈奴,直接被俘虜了!

  當然,這已經不是我們的飛將軍第一次被俘虜了,馬邑之戰的時候人家已經積累了經驗,問題不大,雖然整個軍隊沒了,但他活著回來了!】

  還未說完,一眾大臣臉色便像是開了花一樣,五顏六色的,極為好看。

  一個武將,對上敵人全軍覆沒,自己還俘虜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好嗎!

  文臣們又開始罵罵咧咧。

  但武將們表情表情變了又變,好幾個臉漲的通紅。

  李廣這兩場打匈奴失利,是有原因的啊!

  怎麼全變成他一人之責了?

  這天音,是不是太為結果論了?

  老將怎麼能受此侮辱啊!

  我等同樣遭受戰敗的武將,是不是也該以死謝罪不成?!

  主父偃摸了摸胡子,說了半句公道話:

  「打不過匈奴也正常,不過,臣不知道,李廣後期到底做了什麼,才讓後世之人,這麼……幸災樂禍呢?」

  天音直白的對李廣表示著不屑。

  【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感覺這一笑,過往二十年積累的功德都沒了。

  大家扣個一,讓佛祖一起笑吧。】

  李廣府邸。

  已經六十歲的李廣舉起來自己的強弓,搭箭欲射,整個人極為悲憤:

  「天音辱我啊!」

  李廣的兒子們慌張的圍了上來。

  「父親冷靜!」

  「別衝動啊父親!」

  「天音妖言惑眾,實在是不可信!」

  「父親,別把她當真啊!」

  兒子的勸慰沒有讓李廣放松下來,他只是絕望的看著天幕,肺腑中有無數怒火,無處發泄。

  這天幕不知道多少人能看到,從此以後,自己還有何顏面領兵!

  還怎麼去見過往熟人屬下?

  甚至,連天子也要厭惡自己!

  這何止是恥辱,是他李廣,是整個李家的名聲,都徹底完了啊!

  一想到這裡,李廣就悲從中來。

  喉嚨中,更是隱約有些腥甜,

  不知道自己造成什麼的天音,還在繼續。

  【笑完了。讓我們繼續,元朔元年衛青帶三萬軍打匈奴,只殺了一千人,那場戰役太小了,我就不說了,直接說河南之戰。】

  未央宮。

  劉徹皺眉。

  這應該是離未來最近的了,怎麼說的這麼少呢?

  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

  罷了,看後面的吧。

  天幕之上,出現了一張古人使用的地圖。

  【元朔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7年,匈奴大舉入侵,衛青引兵北上,對占據河套地區的匈奴樓煩王、白羊王所部進行突襲,活捉匈奴數千人,奪取牲畜數百萬!一舉收復河南,讓漢軍徹底控制河套地區!

  此戰,漢軍全甲兵而還,衛青被封為長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戶,其部將蘇建、張次公隨征有功,分別被封為平陵侯、岸頭侯!】

  「河套被收回來了?!」

  還未聽完,劉徹就無法維持鎮靜,他大步向前,獨自站在空曠地帶看向天幕,仿佛一點也不敢相信這個未來。

  因為河套太重要了!

  此地為中原王朝與北方游牧王朝的邊境,南聯河西走廊,東臨燕雲十六州。

  北方游牧民族進攻中原,主要就是通過這三地進行突襲。

  這三地當中,河套平原最為重要,因為這裡水草豐美,適合養馬,游牧民族占據之後,騎兵需要的馬匹就可以源源不斷的供應!

  有了足夠的馬,游牧民族隨時可以揮兵南下,輕而易舉的進攻中原腹地!

  對任何一個中原王朝來說,被游牧民族占據這三地,就代表著自家的大門已經被對方打開,對方想什麼時候進來就什麼時候進來!

  而奪回河套,就代表著大漢能夠將匈奴關在門外,再也不能隨意攻打中原了!

  誰能想到河套能被奪回來!

  哪怕只是天幕做的預言,哪怕劉徹知道,現在並沒有奪回來河套,自己還要付出努力,但劉徹仍為之振奮!

  自己的堅持,沒有錯!

  劉徹過往十二年的壓力,在此刻一掃而空。

  「好啊,太好了!」

  不僅劉徹興奮異常,就連武將也張大了嘴巴。

  文武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文化這個東西,怎麼比都很難比出來優劣。

  所以當年的諸子百家互撕,各個都是嘴炮達人,但誰都沒有真正的撕過誰。

  而武將分高下,就容易多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

  自己過往幾十年被匈奴攆成狗,怎麼都打不過,衛青能引兵北上,把河套奪回來,這就是本事!

  幾乎是瞬間,幾個老將就思索著,怎麼拉攏衛青,把自家的小輩塞進去混軍功。

  沒看到部將蘇建和張次公都封侯了嗎!

  奪回河套這麼重要的大戰,只有一次!

  不抓住機會,那就是傻子!

  顯然,如今大漢文武百官們的想像力,實在是太貧瘠了些。

  沒有停歇的天音,講出了衛青更加震撼的功績。

  【而後,漠南之戰。

  漢武帝總共三次派出十萬大軍,進攻匈奴。

  第一次,衛青任車騎將軍率三萬騎兵進攻,出邊塞,長途奔襲,突襲右賢王王廷,一口氣俘獲右賢王部眾一萬五千余人,十幾個小王,牲畜數百萬!

  此戰過後,衛青被拜為大將軍,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戶!

  隨衛青作戰的公孫敖、韓說、公孫賀、李朔、豆如意等十二人,皆受到武帝封賞,封侯!】


第15章 河套奪回

  剎那間,文武百官乃至劉徹,全都置身於夢幻中。

  這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的劉徹,一把拿過小黃門手中的輿圖,攤開。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整個人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河套地區奪回,代表著匈奴再無隨時進攻大漢的可能,而漠北之戰的這次出兵,代表著整個陰山山脈都可以被奪回!

  有此天險作為阻攔,大漢的國門,就徹底關上了!

  甚至,還可以以河套地區為基礎,駐扎大軍,再次出征匈奴!

  徹底將匈奴打散,打至消失!

  在劉徹激動的時候,衛青看著天幕,努力從天幕上泄露的信息中,尋找指引自己未來的方向。

  騎兵!

  果然還是要以騎兵打騎兵!

  天幕之上的匈奴,個個膀大腰圓,身材渾厚,壯碩無比。可實際上,漢時的匈奴人根本沒有這麼強壯。

  匈奴的日常飲食,以奶制品為主,輔以植物根莖,根本做不到頓頓吃肉,除去匈奴王室貴族能養出這個體型,普通匈奴騎兵身高,其實根本比不過大漢士兵!

  再加上草原缺礦,也沒有治鐵技術,匈奴人的兵器,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真正讓大漢被壓著打的,是匈奴有馬!游牧的生活特點,讓他們從小開始騎馬,每個人都是騎兵!

  騎兵機動性太強了!

  漢人步兵大軍聚集,匈奴騎兵看到了直接跑,步兵想追都追不上。

  要是步兵大軍分兵,匈奴騎兵就可以圍上來,以多打少。

  騎兵對衝同等數量的步兵,簡直不要太容易。

  馬比人高,這種龐然大物高速衝鋒之下,步兵根本無法抵擋!

  用現代能理解的話來說,騎兵,就是古代版的坦克部隊!

  同等數量下步兵對抗坦克部隊,不是找死是干嘛?

  匈奴的恐怖之處在於,他們不是幾千人的坦克部隊,是十幾萬!

  這讓漢初建國時,劉邦作為一國之君,都找不到同色馬匹拉車的大漢怎麼打?

  漢人無馬,持續了太多年。

  導致過往七十年在面對匈奴時,一直采用步兵對抗騎兵的方式。

  到現在都沒有改過來!

  這怎麼可能打得贏?

  軍隊的打法必須要改變!

  第一次,『我』選擇了搶奪河套。

  有了河套平原作為牧場,大漢就可以擁有更多的戰馬!

  第二次,『我』是以消耗匈奴人口和掠奪匈奴牛羊為主,做到以戰養戰!

  這就是『我』在未來的選擇,和我以前與陛下商談時的設想,差別不大。

  只是,看著天幕,衛青想到了一件事情。

  這突然出現,泄露天機的天幕。大漢能看到,匈奴是不是也能看到?

  若是匈奴也能看到的話,那,未來……

  在衛青思索的同時,文武百官終於反應過來。

  就兩個字兒。

  服氣!

  三萬騎兵,一口氣俘虜一萬五千匈奴人!

  還帶回來那麼多牲畜。

  從古至今,能打出來這等戰績的有幾個人?

  一個巴掌都數不出來!

  就這種戰績,自己和衛青比?

  太自取其辱了!

  真的,不服不行!

  要是我能打出來這樣的戰績,何止是光宗耀祖,族譜老子都得上第一頁,還得給自己立祠。光這場戰役,能吹一輩子!

  還有些武將看看衛青,再看看自己。

  頓時心生郁悶。

  都是人生的,咋差距那麼大呢?!

  蹋鞠場

  十三歲的霍去病和一群踢球的紈绔子弟坐在場邊。

  和出身低微,真正吃過苦的舅舅不同,霍去病出生沒多久,姨母就被漢武帝寵幸,封為夫人後更是接連給衛家賞賜了千金。

  有了豐厚的家底,身為半個外戚,霍去病打小的伙伴,就是京城的一眾權貴子弟。

  當然,限於父輩祖輩之間的關系,他們這些小孩兒之間也是有派系的,外威,功勛候,文武大臣們的孩子,圈子都不相同。

  就比如霍去病作為外威,兄長以戰聞名,和他一起玩的,大部分都這類,也喜歡磨練武藝,所以經常和士兵一起踢蹋鞠。

  霍去病今天就是出來踢蹋鞠的。

  天幕出現之後,大家的蹋鞠就踢不下去了。

  想回家吧,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為了安全起見,大家便蹲在蹋鞠場內,看看天幕到底搞什麼鬼。

  第一個視頻,除了霍去病若有所思之外,其他半大少年都在看熱鬧。

  天幕的內容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有點超綱,根本沒有辦法理解。

  倒是第二個視頻一出,大家頓時熱絡起來。

  「去病!快看,那是你舅舅!」

  「老天說你舅舅當上大將軍了!」

  霍去病簡單的「嗯。」了一聲,就不再多說話。

  習慣他的伙伴們也沒有多說,只是自顧自的興奮起來。

  「要是我也能做到大將軍該有多好啊!」

  「我也想!」

  「我要是大將軍,我就封你為我的部將!一起封侯!」

  在伙伴的吵鬧聲中,霍去病看著天幕。

  後世之人這樣貶低李廣,又捧高舅舅,這樣一來,自家就算不想結仇,也得結仇了。

  現在舅舅根基不穩,要是李廣他們家搞點什麼鬼的話,就很危險了。

  麻煩。

  不知道舅舅能不能應對。

  憂慮中,霍去病又想到了天幕之前的內容。

  後世之人說的是衛青和霍去病很厲害,那,那個霍去病會不會是我呢?

  舅舅這麼厲害,我立下了什麼樣的功績,才能和他並列?

  有點想像不到啊……

  天幕仍在繼續。

  【二、三次出征,相隔很近,我就放在一起說了。

  這次是衛青率十萬騎兵出定襄攻打匈奴。

  看起來戰績還是可以的,總共殺、虜約兩萬匈奴。

  不過由於出現了蘇建趙信的軍隊全軍覆沒,以及趙信叛逃的事件,過錯有點大,功過相抵,所以衛青沒得什麼封賞。】

  天音說的隨意,一群武將們羨慕的咬牙切齒。

  殺了這麼多匈奴,犯那麼點錯,算什麼問題?

  說不定是陛下覺著功高蓋主,不想封了!

  在武將的嫉妒中,天音開始解釋起來原由。

  【漠南之戰過後,漠南再無匈奴王庭,自此,大漢再次做到了秦時的胡人不敢南下牧馬。

  不過,整體上來看,漠南之戰的後兩次,還是有很大不足之處的。】

  不足?

  武將們翻了個白眼。

  行吧,我就要聽聽,你說什麼不足!

  【最重要的,就是沒有達到漢武帝的目標。打擊匈奴主力,最好一舉殲滅匈奴。

  只是在實施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

  在之前的戰役中,衛青習慣於長途奔襲,其機動性,隱蔽性都非常高。

  但衛青這兩次,是擔任大將軍,帶領十萬大軍出征,其本身的機動性,隱蔽性全部消失。

  而大漢的將領,嗯,水平比較普通。

  再加上。個大漢上下沒人有調動大軍出征的經驗。

  出現問題,實屬正常。

  大將軍是這場戰役的總負責人,他要為戰役負責,要承擔過錯,功過相抵,非常正常,和漢武帝猜忌沒有任何關系。

  而衛青的成長,也遠比眾人想像的快得多。

  下一次的漠北之戰,他將交出一份更加令人滿意的答卷。】

  聽完,劉徹和衛青都陷入沉思。

  經驗不足這種問題一定會出現。

  現如今被天音提出,那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充分思考,提前布局。

  就連主父偃,也捋了捋胡子,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而沒有上過戰場的文官,紛紛點頭,贊同起來天音所說的內容。

  沒錯,問題還是挺大的嘛,所以功過相抵太正常了!

  就是武將們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

  別罵了別罵了。

  你以為我們聽不懂水平比較普通是什麼意思嗎!

  感謝後世之人還給我們留了點面子,沒具體說誰。

  不然……

  李廣現在還在恥辱柱上沒下來呢!

  前車之鑒啊!

  就是哪怕知道自己比不過,聽起來還是好氣啊!

  這種感覺,好像是一個平時只能考100的學霸,哀嘆自己只考了90分一樣!

  讓我們這群60都考不到的學渣情何以堪!

  真是又酸又氣,又嫉妒又羨慕。

  人與人的差距,為什麼要這麼大啊!

  森森怨念,簡直要化成了實質。

  【漠南之戰,除了衛青之外,還有需要提的一個人。

  衛青的外甥霍去病,也在這場戰役中。】

  正在思索的劉徹一頓。

  誰?

  霍去病?

  衛青的外甥?

  原來他是衛青的外甥啊!

  和提名衛青並列的,嘎嘎亂殺的將材!

  衛青都這麼厲害了,能和他一起提名的霍去病能差多少?

  腦海中快速理清楚的劉徹,立刻興奮起來,當即招手:

  「來人,快去把霍去病招來!」

  一直矗立旁邊的侍衛收到天子命令,馬上前去招人。

  快到衛青根本沒反應過來!

  他只能看著劉徹沉迷在快樂當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陛下說了。

  劉徹何止是興奮啊!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天音說衛青的功績越多,劉徹心裡就越想霍去病是誰,他能有多強!

  越想,越擔心去哪兒找這個霍去病。

  天音一出,不知道多少人知道未來有個和衛青齊名,有可能是大將軍的霍去病!

  肯定會有一堆人改名,到時候,找起來不知道會有多麻煩。

  現在好啊,直接送上門來了!

  而且,聽天音的意思,霍去病漠南之戰才開始露頭,朕提前栽培,到漠南之戰,他直接就可以擔任將軍率領萬兵,做前鋒!

  漠南之戰後兩次也不會失利了!


第16章 少年將軍

  衛青眼睜睜的看著侍衛消失,恨不得伸出爾康手來。

  他看著劉徹,張了好幾次口,還沒來得及說出,『陛下,我那外甥今年不過十三歲!』天音就愉快的說起來霍去病的功績。

  【這是少年將軍的第一次登場。

  他帶領八百騎兵,深入腹地,奇襲匈奴,斬獲兩千余人!

  其中包括相國、當戶,單於的祖父輩籍若侯產,還俘虜了單於的叔父羅姑比!】

  聽完,武將們已經麻木了。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什麼叫天才啊?

  戰術性後仰。

  沒上過戰場的,對這個感覺還不深,只關注功績去了。

  打過仗的,關注點全在帶八百騎兵深入匈奴腹地上。

  正常人能干得出來八百打兩千這種事兒?

  奧對,是殺了兩千,打的可絕對不止兩千,至少應該在五千以上。

  有相國和單於祖父、叔父,這樣的高官和國親,駐扎的兵力,絕對少不到哪裡去不說,還都得是精銳!

  就八百騎兵,去打自己六倍以上的敵人。

  瘋了啊!

  更不可理喻的,是霍去病竟然敢深入腹地!

  你後勤怎麼解決的?

  糧草是一點都不帶?

  走那麼遠,就不擔心士兵嘩變嗎?

  不擔心迷路嗎!!!

  稍微一細想。

  武將們滿肚子都是疑問。

  這麼大的難度,他們是真的想不明白,霍去病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太不可理喻了。

  天音你詳細給我講講吧,我是真的不懂啊!

  在武將們的抓狂中,天音畫風一轉,又提起來李廣。

  【啊,還有我們熟悉的飛將軍李廣,在此次征戰中也參與了,無功,拿了一次重在參與獎,問題不大,在下一場更加重要的漠北戰役中,他會給我們驚喜的。】

  文武百官,對再次提起的李廣更加麻木。

  他誰?

  奧對,之前打仗全軍覆沒的那個人啊。

  無功那不很正常嘛。

  倒是劉徹,在聽到『驚喜』一詞之後。

  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

  可惜天音就是不說細節,只說結果,內容也是極為散亂,聽得人心焦。

  劉徹按耐住自己急躁的情緒。

  不心急,等等,以天音對李廣的『重視』,她必然會說李廣到底干了什麼事情,能讓人覺著『驚喜』!

  【接下來,是霍去病的個人秀時間。

  元狩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1年。

  霍去病出兵河西。率一萬騎兵出隴西,轉戰河西五國,越轉戰六天,急行軍一千多裡,重創匈奴,殺折蘭王,盧侯王,殲滅精銳,俘虜了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此戰,漢軍共斬首八千九百六十級!

  攻破祁連山……

  收降怒渾邪王……

  此戰過後,西北邊境再無匈奴再犯!】

  剎那間,劉徹猛的倒抽一口冷氣。

  哪怕知道這是還未發生的事情,不努力未來便可能不會實現,劉徹還是被震驚到了。

  太不可思議了!

  這樣的戰績,已經不在劉徹所理解的範圍內了!

  僅僅是一個渾邪王,手下就號稱十萬匈奴,具體數量當然不會有這麼多,但打個對折,也能有五萬,這麼強悍的戰力,竟然能被收降!

  還有六天,一千多裡的急行軍。

  哪怕劉徹不通實際軍事,也感到這件事情究竟能有多麼離譜!

  將神再世啊!

  想想自己手下能出衛青霍去病兩位將神,大漢七十年。到他這裡,做到如此大的武功,劉徹就頭暈目眩,一時之間,竟有些站不穩了!

  「衛青!」

  不用多說,衛青就上前伸手扶住劉徹。

  緩過神來,劉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天幕,他對著衛青問道:

  「這是去病能做到的?」

  衛青答的有些勉強。

  「若出自漢史,那細節有差,整體上卻不會有問題。」

  說到底,功勞還是人記錄的,大漢如今記錄功勛,根本做不到完全真實,未來的歷史,取決於他們現在的記載,不可能完全真,比如殺敵數量,可能多一些,也可能少一些。但斬殺的頭目,匈奴王這等,絕對做不得假。

  也正因為做不得假,衛青才沒有同他人一樣,震驚興奮霍去病的功績。

  對於親身經歷過戰場的衛青來說,沒有人比他更理解,天音所說功績背後的危險!

  六天急行軍一千多裡,屬於直接拋棄了後勤,一點也不給自己留後路!

  孤軍深入自己根本不清楚的匈奴腹地,與找死有什麼區別?

  接連作戰這麼多場,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刀劍無眼!

  只要有一次受傷,就可能直接回不來了!

  天音所講,對他人而言,是數不清的榮譽與功績。

  可對衛青來說,每一句話,都化作無數刀山劍雨,衝著外甥砍去!

  是,好男兒志在四方,要建功立業。

  可這樣的建功立業……

  衛青笑不出來。

  天音,還在輕聲補充,

  【此戰過後,匈奴被迫北遷,做悲歌曰: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蹋鞠場

  小伙伴們已經張大了嘴巴。

  他們理解不了這場戰役的難度,但理解殺了多少敵人,殺了匈奴兩個王,還收降了一個匈奴王,還是沒有多少難度的。

  這些半大少年們,數著功績,連連贊嘆。

  「去病,老天說的是你嗎?!」

  「殺這麼多匈奴,肯定要被陛下封侯啊!」

  「這也太厲害了!」

  眾人中央的霍去病,倒是沒有多少感覺。

  他反而覺著小伙伴們有些咶噪。

  天幕細數的那些功績,霍去病一開始還有興趣看看,但很快就放棄了。

  這又不是我現在做到的,有什麼值得好在意的?

  更何況,天幕一出來,等自己能上戰場,情況早就變了。

  後人歷史上的『霍去病』,又不是現在的我。

  我的功績,肯定要比『他』更厲害!

  十三歲的霍去病,就是這麼自信。

  他看著天幕,想起來別的事情,

  說起來,天幕都說到這種程度。

  舅舅,不,應該是陛下,肯定會派人來找我。

  就是速度太慢了,現在還沒有出現。

  有點兒廢啊。

  倒是匈奴悲歌挺好聽的。

  爭取早點讓他們唱。

  天音之前不是說了嘛,游牧文明都很能歌善舞的!

  小伙伴們完全不知道霍去病在想什麼,只覺著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悶葫蘆的性格。

  一個伙伴忍不住想到:

  難道是不說話,才這麼能打仗?

  正當小伙伴們吵嚷的時候。

  接皇帝口諭,尋找霍去病的侍衛,終於快馬加鞭趕到了蹋鞠場。

  「陛下有諭!召見霍去病!」

  終於來了。

  霍去病跳下來,徑直走向侍衛,答道:

  「我就是!」

  看到霍去病的侍衛,頓時懵了。

  走過來的霍去病身高一米六多點。明顯比成年人矮了一頭,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還沒成年呢!

  看著走過來的霍去病,侍衛僵硬的大腦轉動起來。

  是了,自己被天幕所講的內容先入為主,直接默認了霍去病已經成年,來這裡踢蹋鞠的還是以軍士為主,下意識的把霍去病認為不出名的小頭目。

  畢竟他也不清楚衛將軍和這個侄子關系怎麼樣,就算這兩人親緣深厚,如今衛將軍也不過剛封關內侯,哪有那麼大的能力給自家子弟謀取高位?

  這趕來的一路,侍衛也在聽天音講述功績,對霍去病別提有多仰慕了。

  之前沒簡單的時候,他還在想是不是埋沒了人才,沒想到,居然是年!齡!不!夠!

  離譜中,帶著讓人無法接受的合理。

  侍衛恍恍惚惚好一會兒,終於緩過神來:

  「陛下急召,還請隨我進宮。」

  少年霍去病挑了挑眉,對侍衛恍惚的表情視而不見,答應道:

  「好。」

  嘻嘻,天幕沒有說我的年齡,不知道舅舅在宮裡和陛下說了沒,要是沒說的話……

  那可太有意思了!

  天幕,緩緩講起了最重要的漠北之戰。

  親們這章看作話,還有一部分。


第17章 封狼居胥

  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令觀看的大臣逐漸麻木。

  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字兒。

  牛逼!

  衛青、霍去病牛逼!

  太強了!

  這種神人,根本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理解的了!

  還是想想怎麼抱大腿,跟著混戰功吧。

  就算跟在這兩人後面喝湯。

  也能混個侯啊!

  而劉徹,此刻就像是非酋終於抽到了兩個ssr,整個人都處在亢奮當中。

  他甩開衛青,來回鍍步,突然想到了什麼:

  「侍中!可曾將天音全部記下?!」

  能給皇帝當侍(秘)中(書)的,哪個不是過目不忘,善書寫的人才?

  即便是天音講的內容過於啰嗦,不符合如今的言語習慣,侍中還是一字不差的全部抄寫下來,此刻皇帝需要,立刻呈了上來:

  「回陛下,全在此上。」

  「好!」

  下屬貼心,上司省力。

  劉徹接過來寫滿文字的帛布,對著衛青招手:

  「衛青,你過來!」

  衛青遲疑了一下,走到劉徹身前。

  看劉徹對衛青的榮寵。

  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眼皮一跳,終究還是沒有跳出來阻止。

  人家有天言背書,後世之人蓋章,未來成就不可限量的大將軍,戰功赫赫,成就非凡。

  皇帝對他好,怎麼啦?

  這等人才,難道還要讓他繼續埋沒下去嗎?

  那才是腦袋秀逗了。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文臣武將,心裡都是服氣的。

  畢竟天幕說的是『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誰知道你現在行不行啊?

  人二十歲和三十歲,那是一個能力嗎?

  小心拔的太高,人飄了,做不到天幕說的功績,惹來陛下的厭棄!

  說到底,有些人就是酸。

  只不過目前劉徹正在興頭上,沒人敢去觸他霉頭。

  反正真正與匈奴開戰,還得等個幾個月或者幾年。

  有的時間讓他們和陛下吵!

  而現在,劉徹根本來不及分辨大臣們的這些小心思,他招呼著衛青過來,把天音剛剛所講的內容,粗略的掃了一遍。

  天音說的太簡略,也太快了。

  哪怕只是一個結果,從結果去反推,仍然能推出大量的有效信息,供現在作為方向指引。

  只是天音一直在講,講的他們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推論。

  掃完記錄,劉徹和衛青對視一眼。

  剎那間,兩人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還沒等衛青開口,天音又開始詳細的講起漠北之戰。

  【如果單從紙面上的數據來看,漠北之戰中,最為亮眼的是霍去病。

  摧枯拉朽般殺敵七萬,節節打爆,直至封狼居胥山,禪姑衍山,登臨翰海而還!

  這戰績,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傳唱千年,依舊經久不衰!】

  「好!」

  「好!!」

  「好一個封狼居胥!禪姑衍山!!」

  劉徹完全沒有生氣,哪怕封禪是帝王才有的特權。

  畢竟,狼居胥山和姑衍山,是匈奴人盤踞數代的腹地,是他們的聖山,地位等同於中原現在的五岳之首,泰山!

  能深入此地,打出此等戰功的神將,從狼居胥山姑衍山祭祀天地,這等實力,霸氣,千古未有!

  這是徹徹底底的揚我大漢國威!

  朕的神將,千古無雙!

  就連已經麻木的文臣武將,此刻也忍不住失態的張大嘴巴。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而衛青呢,只是殺了不到兩萬人,還放跑了匈奴單於,仿佛菜的一比。】

  武將們已經懶得吐槽了。

  如果衛青這叫菜,那他們叫什麼?

  渣渣還是嘎嘎?

  【不過。我們還是要把結果放到具體情況中分析。

  漠北之戰中,兩人分兵推進,目標是徹底消滅匈奴。

  只是在分兵前進的過程中,遭遇的對手不一樣,攜帶的兵力也不盡相同。

  霍去病這邊是精兵,依舊是不帶負重,本意是以霍去病為先鋒軍,和匈奴主力對上。

  衛青手下則是雜牌軍,實力較弱。

  但戰場之上,變數太多。

  大軍過去,結果成了衛青面對匈奴單於五萬主力。

  而霍去病面對的左賢王,對方戰鬥力是偏弱的。

  所以,霍去病才能一路打爆。】

  衛青沒想到還能聽到點兒分析,沉吟了一下,贊同的點了點頭。

  再名的名將,成就他的也不是己方軍隊,而是取決於對手。

  也正因為此,世界上就沒有能夠成功復刻的戰役。

  參與人數越多,越是如此。

  至於外甥和自己誰更厲害的爭論……

  害,後人爭的東西,關他們倆什麼事兒。

  【至於衛青在迎戰匈奴主力這方面,我個人對於實際軍事是一竅不通,真沒能力分析。

  不過本站有很多up主分析漠北之戰的視頻,尤其是衛青迎戰匈奴主力這部分,我會給大家在評論區大家放鏈接,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

  反正我看完就一個字,牛!】

  還以為有更多分析的劉徹和衛青聽到這裡,直接傻了。

  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

  你都有本事說了,為什麼不敢分析啊!

  劉徹眉宇間帶著不悅。

  不過,拋開天音之主才淺不擅長戰役細節,直接避而不談這點,她推薦觀看其它『視頻』話語,讓劉徹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同。

  難道,還有很多和才淺一樣的人,能夠講這天幕嗎?

  可劉徹根本無法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再放飛的想像力,也是需要現實基礎的。

  就好像原始人拿到了諾基亞,只會當做石頭來砸核桃,根本想不到這它能打電話。

  劉徹此刻就像個原始人,在不知道網絡的情況下,從現有的基礎下硬想。

  『視頻』,視與目有關,頻……未知,大概是拿來看的東西,應該是說的天幕?

  制作天幕,並不是才淺的獨特能力,還有很多人一起,將天幕保存在『站』裡。

  『天幕』是給人看的,難道後世之人,有很多這樣的天幕嗎?

  劉徹下意識的幻想出整片天全部是黑幕的模樣,

  一瞬間,劉徹和賽博朋克世界觀有了深深的共鳴。

  這樣詭異的世界,無疑太掉sa值了。

  不,不是這樣。

  劉徹很快拉回了自己的幻想。

  畢竟上個內容救災的時候,後世的天空干干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

  否而定之後,劉徹又生出了巨大的疑問。

  那這些『視頻』,到底是怎麼給別人看的?

  完全想不明白!

  這讓劉徹極為焦躁。

  來自後世的才淺,似乎能給很同世之人看她的『視頻』。

  那幾乎能如天幕這般,令所有人都能在瞬息間看到。

  這種能力,和神仙有什麼區別?

  可恐怖的是,這根本不是神仙術法,是人力!

  要是劉徹不知道這是後世之人,而是將其理解為神仙,那他根本不會這麼糾結。

  畢竟神仙術法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學不會,

  可天幕都明明白白告訴你,她在兩千年之後,你是他老祖宗,都是一樣的人,中間就是隔了時間的差距!

  那為什麼都是人,就差了兩千年,怎麼對方能會這麼多神仙手段,自己連想都想不明白呢?!

  每一次透過天幕所說的只言片語去感受後世,劉徹都會從心裡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自己連幻想後世到底是什麼樣子,都做不出來!

  兩千年後的後世之人,為什麼這麼難以理解!

  【不過漠北之戰還沒有說完,還有一個『驚喜』沒說呢。】

  天音一提驚喜,劉徹便眼角一抽,心中頓感不妙。

  【沒錯,就是李廣!

  首先我要辟謠一件事,李廣並不是迷路候,他沒有次次帶兵出擊匈奴都迷路的。

  李廣參與大規模出擊匈奴的戰役,只有四次,一次被俘,一次無功。一次被圍,最後這次在漠北之戰迷路。

  迷路的問題也不大。

  就是遲了兩天,錯過和衛青會合的時間,沒有對匈奴單於形成包圍圈,讓匈奴單於從薄弱處突圍,然後跑了而已。】

  轟——

  短短的幾段話,簡直要成為劉徹的心理陰影。

  大起大落之下,他眼前一黑,耳邊仿佛有人反復重復著:

  問題不大。

  遲了兩天。

  讓單於跑了而已。

  讓!單!於!跑!了!而!已!

  做了那麼大努力,出動十萬騎兵,走了上千裡,後面肯定要配備幾十萬的輔兵用來運輸糧草,這麼大的調動,完全是堵上國運的征戰。

  結果,李廣你竟然遲到了!

  還因為你才放跑了匈奴單於!

  瞬間,劉徹怒火中燒。

  他一甩長袖,大聲吼道:

  「給朕下令,李廣此後不得參軍!」

  李廣府邸。

  已過不惑之年的李廣,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隨即,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圍繞在他身邊的兒孫們,瞬間慌了神。

  「阿父!」

  「大父!」

  「快來人啊!」

  【……咱們這個視頻,本來應該只說衛青和霍去病這對帝國雙壁的。

  提李廣,純粹就是司馬遷寫史記太惡心人。

  李廣列傳寫的和小說一樣,各種吹,從飛將軍到射石,看起來可牛逼了。

  結果沒一次記錄在案的斬殺數量,

  而衛青和霍去病呢,只是往上面寫功績,問題是這兩個人如此功績,還得不到一個單獨的列傳,霍去病竟然只能跟在他舅舅後面!

  行我忍了。

  可司馬遷你把這兩個人放到佞幸傳裡面提是什麼意思?

  然後還和誰比?

  劉邦的籍孺,文帝的鄧通,漢武帝的韓嫣。

  呵呵。】

  天音剛把這三個人說完,大臣們的眼神就有點飄忽不定起來。

  如今社會風氣極為開放,皇帝睡個男人,根本算不上什麼。

  往前,春秋,戰國的太後在寡居後隨便養男寵。

  甚至大漢建國後,呂後也和審食其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在這種開放的風氣下,被睡的那個其實也無所謂。

  至少不會出現大臣聯手打壓,痛斥怒罵,必須殺了他,或者將其逼入後宮,不得在前朝掌權的情況。

  但——

  你要說社會多鼓勵這種風氣,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靠逢迎媚上就能得到賞賜和爵位,官職,無數的財富,其他努力干活才得到職位的大臣,肯定會不滿。

  所以鄧通韓嫣一流,大家面上不說,心裡還是鄙夷的。

  可衛青和皇帝又是另外一回事。

  首先,這兩人應該沒有一腿。

  畢竟至今為止,大臣們也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聞。

  莫說陛下,前幾位在這方面何時遮掩過?衛青之前也沒什麼地位,陛下要是寵幸過他,早就賜下各種賞賜,以供對方揮霍了!

  未來之事,他們還不知,可寫史記的『司馬遷』,是在衛青霍去病親手打下這麼大功績之後,還和鄧通之流放在一起比較。

  那就真說不過去了。

  有些武將面露厭惡,這些文人,就會搞這些東西!

  就算衛青霍去病未來和皇帝有上一腿又怎麼了,那些戰功是他自己的本事,不服?那你自己打一個出來!

  笑死,要是和皇帝睡幾覺,就能打出這樣的名留青史的戰功,信不信我們這群武將能排隊把陛下睡到腎虛!

  媽的,老子也想要封狼居胥啊!


第18章 根本原因

  【誰不知道老劉家都是雙性戀啊。

  我謝謝您老還補充一句:『衛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貴幸,然頗用材能自進。』呢。】

  天音之主的的陰陽怪氣,大臣們哪怕隔了兩千年的距離,仍然聽得清清楚楚。

  一些累世公勛的世家大臣、文人心裡,生出了幾分不滿。

  這天音,太過於偏向。

  外戚,怎麼不是幸人了!

  漢武帝則是若有所思。

  看起來,天音在回顧歷史的時候,評判標准更傾向於功績,而非尊卑。

  這種風氣。不太像現在,倒有點春秋戰國時期,追捧人才,不在於出身的樣子。

  有意思。

  如此風氣對應的環境,唔……

  劉徹又忍不住開始想兩千年之後的世界。

  至於衛青,他對於後世涉及自己的記載,反而沒有多大感觸。

  兩千年後,離自己太遙遠了。

  對於一個從底層馬奴爬到關內侯的人來說,身後之名遠不如現在重要。

  尤其是在天幕說出自己未來成就之後,自己將迎來陛下更大的期許,別人的押注,敵人的恨意和——

  朝中之人的不滿!

  他現在正愁要怎麼應對這些呢。

  只是天音還在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佞幸列傳,篇末以衛霍結尾,真的挺絕。

  誰不會玩文字游戲呀?

  我這樣舉個例子。

  閹人裡面,經常出來專權亂政的禍害,比如趙高篡改遺詔,害死公子扶蘇,東漢張讓搜刮暴斂,公開賣官斂財。明朝劉瑾,操縱朝政,一口氣誅殺五十三位大臣,制造『奸黨冤案』……不過在閹人中,也有很不錯的,比如東漢蔡倫改進紙張,用樹皮破魚網破布等原料,制成了適合書寫的植物纖維紙,鄭和下西洋,促進中外經濟文化交流。以及司馬遷書就《史記》……】

  這樣例子一出,諸位大臣面色極為精彩。

  信息含量太大了!

  之前,天音說司馬遷是太史公,那應該是前朝正臣,而非侍奉皇帝的閹人。

  那現在和閹人一起類比。

  那說明什麼,懂的都懂。

  一想,就更有意思了。

  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有情緒寫點私貨,也不是不可能嘛。

  想到這裡,有人嗤笑出聲。

  而一些大臣,也開始出奇的憤怒起來。

  一個史官,就算他被那啥了,你拿他和一群閹人做比較,相當於把垃圾拿出來,和成就斐然的人在一起相提並論,本身就夠侮辱後者了!

  還說拿他襯托,襯托個鬼呀!

  部分之前還覺著沒什麼的人,現在臉色也變了。

  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心疼。

  這般比較過後,他們才發覺其中的不公。

  是了。

  既然說衛青是外戚,為何不和外戚比?

  大漢出名的外戚不少啊!

  呂產呂祿,竇嬰、田蚡這些人差到哪裡去,能不值一提?

  非要拿那些佞幸相比!

  有部分出身低微,憑能力上來的文臣,開始對司馬遷不滿起來。

  一個《史記》,非正統《漢書》,怎麼能在後世得如此尊崇,任由他這般顛倒黑白!

  氣人!

  而一些更加敏銳的人,則注意到其中所提的幾個人物。

  「東漢?」

  劉徹很是奇怪,漢就是漢,為何還要加個方位?

  至於提的這幾個人,張讓姑且不談,這個蔡倫改進的『紙』,倒是引起了劉徹的興趣。

  其實西漢並非沒有『紙』。

  後漢書中記載: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

  這個紙和之後的紙當然不是一回事兒,而是用來形容裁剪好,用來書寫的絲織品。

  但縑帛太貴了!

  就連皇帝,也沒有辦法隨心所欲的使用。

  其實漢代書寫承載工具,非常廣泛。

  竹簡、木簡、絲綢、布帛……

  就是哪一樣都不是非常好用。

  竹簡木簡太沉,能寫的內容少,還極不方便運輸。

  絲綢布帛,倒是能寫的多一些,卷起來還好帶運輸,但是價格太貴。

  對於他們這些需要大量文字交流的人來說,他們很需要一種更加輕便,更加易於攜帶,傳遞的書寫承載工具。

  不僅上層如此,中下層也如此。

  所以民間已經有人開始了紙張的研發。

  不然,蔡倫也不是改進紙張,而是直接造紙了。

  漢武帝當然不知道這些。

  他只是察覺到,可以用樹皮破魚網破布這些材料造價低廉的材料,作出能夠書寫的『紙』出來!

  這種『紙』。肯定不是自己平日裡用的『紙』,但只要能有布錦攜帶、輕便的特性,加上造價廉價,那對於自己辦公來說,可就太方便了!

  沒別的,就每天看八百斤的竹簡,忒累!

  很好,一會兒就下令讓宮坊研究怎麼造這種紙!

  而天上的天音,更加辛辣起來。

  【說的再深一點吧。

  司馬遷是個儒生。

  儒家很特殊。

  他們是古代的知識分子,不但掌握輿論的話語權,還擁有解釋權!

  從漢武帝開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他們就掌握了這份大殺器。】

  話音剛落。

  諸位大臣頓時後背一冷。

  大殺器!

  聽天音的意思,這份權力恐怕極為重要!

  只是,大家根本察覺不到這點。

  可如今察覺到了,那能想的就太多了。

  比如,陛下還會繼續把這份權力分出去嗎?

  肯定不會!

  那,他怎麼收回來這份權利?

  難道,如暴秦那般,焚書坑儒?!

  而聽完天音的劉徹,忍不住皺起眉來。

  等等,朕什麼時候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了?

  朕只是興建了太學,多招了些儒生,其它學派也沒全打死啊?

  更何況,現在朝政內部還是用的法家那套。

  秦朝獨尊法家,結果把自己玩完的事情,就在七十年前!

  朕瘋了不吸取教訓!

  還有前面,這個輿論的話語權和解釋權,把它稱作大殺器……

  劉徹憑借著政治家的本能,立刻察覺到了它的重要性!

  【也不怪後世上上下下,從百姓到皇帝,都被忽悠瘸了。

  就比如漢武帝推行的天人合一,直接被儒生拿來當黨政和制約皇帝的工具。

  宋朝政鬥就是如此,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我以後專門出一期講講。】

  好家伙!

  短短幾句話,劉徹就已經感受到這兩種權利的恐怖!

  他正想聽得更細些,沒想到天音虛晃一槍,勾出來劉徹想要了解具體的心情後,話題一轉,不談儒生如何坑歪皇帝,開始評價起司馬遷了。

  【回歸正題。

  司馬遷,就是擁有話語權和解釋權的存在。

  我們不能把他認為完人,說他寫的史記全都是對的。

  他和李廣一家的私交,被漢武帝下了腐刑,以及他的階級身份,都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寫出來的東西。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很敬佩司馬遷。

  畢竟即便是有私人情緒在,他還是做到了史學家的操守,完整的記錄下來了衛霍的功績,沒有亂寫,也沒有移花接木給李廣。

  《史記》縱然有些許問題,但瑕不掩瑜,它在中華文學史上的地位,不容置疑。】

  這樣一個評價,讓劉徹等人感覺十分古怪。

  這種既批評他的錯誤,又肯定他的價值的雙重評判方式,與現在相差極大。

  從周取代商,周公制定,推廣禮樂,建立典章制度。著作《尚書》,創造性的將德行與天命相連接,提出君主勤政愛民,修德行,可得上天保佑後。道德便成為了華夏民族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標准,並逐漸深入人心。

  隨著發展,一些人開始熟練的使用道德攻擊手段,即:挑出他的錯誤,從道德上貶低一個人,進而否定他所有的成就。

  這方面,手段最為熟練的便是儒家。

  對於這些人來說,天幕的評判方式,是他們極為難以接受的。

  太學

  聽到這裡的董仲舒極為不滿:

  「史家秉筆,為尊者諱,卻不可妄改。此人品德底下,如此夾帶私意,其作更不該如此褒贊!」

  他的說法,引來了身邊儒者們的贊同。

  【僅以我的個人觀點,再來說一下李廣吧。

  老將軍還是很不錯的。

  個人勇武是真的強,在大漢飽受匈奴欺凌,人人畏戰的時候,他敢於和匈奴對拼。

  這樣的勇氣,很難得,很少有。】

  劉徹略微一怔,又立馬反應過來,

  欲抑先揚?

  果然,天音和他想的一樣。

  【但這不能掩蓋他本身實力不行。

  四次大規模帶兵征戰一無所獲。看上去是運道不好,實際上卻是個人能力問題。

  他所記載的七十余戰,獲勝的都是百余人左右的對戰。

  一旦帶兵千人以上,馬上出問題。

  原因就在於李廣治軍不嚴,軍紀散漫,如同流寇。

  就比如他和張騫出征被匈奴包圍那次。

  行軍,沒有編制和陣勢,駐扎呢,找水草豐美的地方,然後士兵想干啥干啥,就和放羊一樣。

  更狠的是夜間還不設崗哨!

  那他不被匈奴圍,誰被圍啊。】

  啊這……

  聽完,劉徹已經開始扶頭了。

  就連衛青也實在是看不下去,閉上了眼睛。

  如此被圍,真就自己的問題啊!

  【不過李廣的個人武力和魅力是真的強。

  被圍之後靠他鼓舞士氣,能帶著五千人硬抗匈奴四萬人兩天,硬是撐到了張騫來救他。】

  聽到這兒,劉徹微微嘆息:

  「是個猛將,可惜了。」

  個人之勇,甚強。

  可惜這般帶兵,朕怎敢用?

  劉徹看著天幕,隱隱約約的,從李廣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天音,做了總結。

  【李廣的軍事風格,其實是小部隊突擊。

  這種作戰方式,面對匈奴小規模入侵或分散掠奪時,能夠起到很好的打擊效果。

  但這種小打小鬧,對匈奴整體無法造成大的影響。

  而防守反擊,也只能建立展小規模的對戰中,一旦遇上大型對戰,就開始就不行。

  漢武帝時期,整體對戰匈奴的方式開始改變,上萬人的大規模作戰是常態。

  很不幸,戰術定型的李廣,無法適應新的環境。

  這,才是他四次失利的根本原因。】


第19章 平均壽命

  劉徹微微嘆息。

  天幕所說的是李廣,可又何止一個李廣!

  這分明是大漢如今整個將領層面的縮影。

  將領帶不起大軍,只能帶小軍,短距離出塞,又或者在漢土內迎敵,打防守反擊。

  不過,即便是面對他們所擅長的防守反擊,也不代表他們能取得勝利。

  過往七十多年被匈奴入侵的經歷,已經說明了一切。

  連李廣這樣的老將都不過如此,更何況其他的普通將領?

  要知道,在小規模本土反擊之下,大漢的物資、兵源、馬匹,其實是非常充沛的!

  連騎兵的數量差不到哪裡去。

  就像是今年,他能一口氣征調四萬騎兵迎擊匈奴。

  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本土作戰上,能夠用極低的成本,進行大軍的糧食供應。

  騎兵在本土對戰,是不用考慮糧食不足的問題的。

  就算是自身糧道被斷,只要繼續前進,去下個城中再征就是了。

  可出塞就不一樣了。

  塞外茫茫一片全都是草,莫說城池了,連個人影也沒有,上哪兒找補給?

  全靠本土在後方設置糧道供應。

  那,怎麼設置糧道,配備軍隊保證糧食不會被匈奴劫走?

  只能給糧道配備軍隊保護。

  注意,保證糧道的軍隊可不能太多哦,他們只會消耗糧食,人太多的話,糧食還沒運到,就被他們吃干淨了!

  還有,千裡運糧,十不存一,若想保證一萬人出征,那要征十萬人做後勤,這些人要怎麼協調,才能怎麼保證他們能不出亂子?

  十萬人,可不比十萬頭馬聽話。

  累了不想干活、因為徭役太苦想跑、水土不服病了、死了,感染上瘟疫……種種問題,都能遇上個遍。

  當然,事情到這裡還沒完。

  如果遇上大雨等意外天氣,導致失期,糧食沒運到到怎麼辦?

  恐怖消息,你的大軍在塞外只剩下十多天的口糧,一萬人,沒有糧食的士兵,隨時都會嘩變喲~

  就問主將慌不慌。

  可這還只是一個糧食問題。

  天音說衛青霍去病的功績,已經泄露了大漢采取的什麼戰略手段,即,大規模騎兵軍隊主動出擊匈奴。

  那,這樣的大軍出征,在場的將領,有幾個有經驗呢?

  莫說大軍出征,僅僅是萬人軍隊作戰,光排隊列陣就能逼死一大堆武將了!

  畢竟,軍隊又一定不會在開闊的平地與敵人作戰。

  還能有時間擺好陣型,一字排開擺成方列。

  怎麼,玩1V1回合制游戲呢?

  事實上,大軍分隊包圍合擊、斷人後路、正面迎敵,攻擊背側,薄弱處等等對戰手段,多了去了!

  戰場之上如此瞬息萬變,只能指望主將快速做出對敵判斷。

  而主將一旦命令出錯,整個軍隊就要覆沒。

  劉徹其實是不清楚這些事物如何具體處理的,也不太清楚萬人以上的軍隊,到底要如何迎敵。

  他只是憑借著自己的腦袋稍微細想,就想到了這麼多問題。

  而真上了戰場,這些問題能輕輕松松翻個四五十倍。

  選錯一個,可能沒什麼關系,兩個也還行,三個,不好意思,你的大軍沒了。

  大軍容錯率很低。

  因為人太多了,任何一個在百人團隊能容忍的小毛病,放大到萬人身上,那將是一個足以拖垮大軍的大毛病!

  所以才會有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

  劉徹心中更加唏噓。

  大漢無將啊!

  畢竟能處理這麼多大事,又能做好戰爭決策的名將,本身就是少有的。

  不過,這也說明了,未來的衛青到底有多強。

  大將軍職位,是要總攬一切軍務的。

  打仗遠遠不僅僅是把吃的送到戰場就可以了,攻城的器械,戰士的兵器,衣服,藥品……各類消耗都是極其驚人的,他是要全權協調這些方面的物資調配的!

  而且,誰說一場戰役下來人均一把兵器就夠用了?

  刀砍人崩壞了,豁口了,槍頭卡骨頭掉了,戰車被騎兵衝壞……都是常事,一場戰役下來,兵器會出現極大的損耗。

  這時候,對兵器修理的迫切,要比糧食的需求還要大!

  安排這些已經夠讓人抓狂了,可除此之外,戰後清點軍功,防止貪污冒領,給有功的將士獎賞,統計戰死人數,發撫恤的大致範圍……

  劉徹光想想都覺得窒息。

  這麼龐大的軍務下,衛青還能率軍出征千裡,後勤沒掉半點鏈子,只是在具體實施的時候——

  想到這裡,劉徹心中一凌。

  該死。

  李廣絕對不能再進大軍出征了!

  他怎麼能逾期把匈奴單於給放!跑!了!

  一想起這件事,劉徹就心痛的無法呼吸。

  【李廣我就不再提他了。

  這事還是司馬遷的問題,孫吳白韓,衛霍李岳,整個中華上下五千年,有名的軍神就這八位,非拿李廣比,這誰服氣啊。

  尤其是李廣沒有一點兒戰功,硬吹——

  那不好意思,您就繼續迷路吧。

  而且誰說李廣難封?有了史記,迷路侯這不封上了?】

  天音剛落。

  文武百官又一陣憋不住笑。

  「噗——」

  「咳…咳咳!」

  「哈哈哈!」

  不少人笑著笑著,心裡又有些警惕起來。

  平心而論,李廣罪不至此。

  可實在是止不住有人在那麼大力的『誇』他。

  誇到兩千年後,還有人記得他。

  功績也被人拉出來一一對比。

  比不過,硬比,硬吹,德不配位。

  自然會遭到反噬。

  那誰知道,自己會不會那天被迫寫進私史,最後『流傳千年』呢?

  應該不會吧?

  想的更深的文官背後猛的一涼。

  該死,他們好像明白這個話語權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真是太慘了,太慘了。」

  主父偃說著慘,眼中卻帶笑。

  天音給了這麼多的信息,哪怕這是未來還未發生的事情,主父偃也能分析出來很多東西。

  吹李廣,不過是表層現像。

  借私史言志,批判出哪部分人是對,哪部分人是錯,才是重點!

  恐怕陛下也被這個『司馬遷』罵的不輕。

  畢竟,漠北之戰,還是放跑了匈奴單於。

  一個部落的首領沒有死亡,那代表著他還可以收攏舊部,卷土重來!

  說起來,這樣七場出征下來,大漢的國力、匈奴的人口,都應該耗損到極致。

  難道——

  五胡亂華,是在擊潰匈奴之後?!

  猜到這裡的主父偃,頓時僵在了原地。

  【讓我們回歸衛青,簡單的做一個我個人認為的評價。

  衛青出現以前,漢對匈奴沒贏過。他在世的時候,漢對匈奴沒輸過。

  出匈奴,七戰七捷!

  威懾力之強,單於怖駭,屈膝請和,左賢王避之不敢對戰!

  淮南王劉安想造反,說朝中公卿皆沐猴而冠,只要殺了衛青就能成事。

  如此威懾,對內對外,無可匹敵!

  大漢有他,是大漢之幸!】

  聽著的劉徹原本還挺開心的。

  沒錯,朕的大將軍就是這麼厲害!

  這份開心持續到劉徹聽到:淮南王劉安想造反。

  ?!

  誰?

  淮南王?劉安?那不是自己叔叔嗎?

  他想造反?!

  劉徹眼神瞬間冰冷起來。

  不管淮南王說這句話,是想挑撥離間還是其它,對現在來說,劉安這位叔叔他想造反,才是劉徹最不可容忍的!

  很好,看起來是朕提不動刀了,給了這位叔叔某些錯覺是吧?

  侄子怎麼能辜負你的好意呢!

  而那些大臣,在聽到造反一詞之後,全部安靜如雞。

  就連膽大的曹時,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天幕,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至人於死地啊!

  淮南王,危!

  而天幕,仍舊一無所知,只是繼續放著大招。

  【威懾如此之強的衛青,卻又極為謙遜。

  在執掌大軍十數年裡,他位極人臣,卻不結黨營私。權高震主,卻能君臣不疑。

  是極少數的古代能善終的武將。

  可惜的是,衛青在元封五年病逝,死前不滿五十歲。】

  善終!

  聽到這裡,衛青終於松了口氣。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聽到自己因權勢而膨脹,最後落得個君臣猜忌、鴆酒自殺的下場。

  還好,未來的自己,做的很不錯!

  至於不滿五十就死了——

  那沒事。

  這個年齡,在如今已經算不錯了。

  畢竟文景兩帝,也不過一個活了四十六,另一個活了四十七。

  衛青對此看的很開。

  其他大臣也覺著沒什麼問題。

  大家都是這個年齡走的,頂多就是在多活個五六七八年,能活六七十的人在現在,那簡直是太稀有了。

  和現代出現活一百歲以上的老人差不多。

  當然,天音不這麼認為。

  【這個年齡說實話死的太早了,放現在連男性六十歲退休年齡都沒到呢。更不要說,離男性平均七十四壽命,更是差了整整二十六年。

  衛青要是能活到七十四,後面哪有那麼多破事。

  不過大家要明白,漢代的醫療水平是很差的。

  醫療水平太差,平均壽命偏低,衛青的死亡年齡,還是比較正常的。】

  話音剛落,劉徹就懵了,連淮南王造反的事情也拋在腦後。

  朕聽到了什麼?

  男性平均年齡能活到七十四?!!


第20章 少年去病

  七十四歲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放在現代,這只不過是一個男性普遍能夠達到的正常年齡。

  甚至有很多人比這活得更長。

  一些四世同堂的家庭,太爺爺八九十歲都有了。

  而放在古代。

  人生七十,古來稀!

  一個『稀』字,道盡了一切。

  太少了!

  就連高祖,也不過活了六十一歲!

  哪怕是高官達貴,又有多少人能達到這個年齡呢?

  民間能活過五十的人,國家就要給予嘉獎。

  活過七十的人,哪怕他是平民,地方上都要給他送肉送糧,保障他能活得更久。

  這些人稀少到這麼珍貴的程度。

  而如今如此難以達到的年齡。

  竟然是未來人的平均年齡!

  也就是說,未來有很多人,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活到了八十,九十,甚至破百!

  這是如今人們壽命的兩倍啊!

  劉徹麻木的心髒,又一次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這不是虛無縹緲的,根本見不到的神仙,以及用來愚民的天人學說。

  她是後世之人,是人,人能夠做到的奇跡!

  這也意味著,他們也能夠做到!

  醫療。

  醫療。

  醫療!!!

  劉徹只覺得自己越發的難以呼吸。

  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反問著自己。

  真有這麼厲害的醫術嗎?

  從天幕中看到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那些人即便是受災,也皮白如脂,身形肥壯,高大。

  說是權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樣貌,不足為過。

  而那些人多到數都數不清。

  這麼多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權貴呢?

  恐怕,他們就是平民。

  未來那麼高產的糧食,養出來這樣的平民並不為奇。

  可吃的好,不代表能活得久。

  天子坐擁五湖四海,不一樣都是短命嗎?

  醫術啊……

  劉徹隱隱約約的覺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但對長壽的渴望,還是讓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對未來進行探究。

  可這天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天幕為何出現,又究竟要做什麼!

  甚至——

  劉徹根本不知道,在這一個『視頻』結束之後,還會不會出現新的『視頻』!

  不過,以後可以把醫術重視起來。

  畢竟後世之人,選擇的是求醫,而非求仙問道!

  劉徹的情緒,逐漸平復。

  而整個未央宮前的文武百官,還沉浸在一種極為狂熱的情緒裡面。

  長壽!

  天音,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著原因。

  盡職地為她的同輩人講解,為什麼衛青活的那麼短。

  仿佛,後世之人已經無法理解,人的壽命怎麼會那麼『短』。

  【衛青的職業是大將軍,平時他要負責整個國家的軍隊事務,戰時要負責制定所有的作戰計劃,腦力對身體能量的消耗,同樣是非常恐怖的。

  當年指揮百團大戰的將領,很多在戰爭結束之後,直接住進了醫院。

  西方甚至出現過指揮官猝死的案例。

  所以,以古代等同於沒有的的醫療水平,衛青幼年的經歷,常年的奔波打仗,再加上古時沒有戰時保養、戰後修養意識等等綜合作用下。

  衛青只活了四十七八的情況,還是可以理解的。】

  不,我不理解!

  要不是還有理智,主父偃簡直就要當場尖叫出來!

  他現在想不起任何匈奴征戰,未來,司馬遷這些要事。

  滿腦子只剩下兩個字。

  長壽!

  他這麼瘋狂,不惜成為君主手中刺向諸侯的刀,不就是認為自己已經過了五十,沒幾天好活,想要榮華富貴嗎?!

  誰不知道推恩令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下場不會比商鞅好到哪裡去!

  若壽命還能繼續延長——

  那他根本不會如此囂張行事!

  不只是他,大臣們都沒好到那裡去。

  人們大多只看到皇帝為了追求長壽,做出來的種種離譜行為。

  可實際上,人只要有了權利,能開始享受榮華富貴,他就會追求長壽!

  畢竟誰知道死後的日子是什麼樣啊,再騙自己在地底下也能和人間一樣,那也沒有在活著的時候享福快樂!

  文武百官豎起耳朵,一字一句的傾聽著天音,希望破解出後世之人長壽的秘密。

  漢代的醫療等同於沒有?

  啊——

  那得讓它有起來啊!

  必須要大力發展醫術!

  培養醫匠!

  我們要長壽!

  而另一邊。

  已經進宮的霍去病,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前面引路的侍衛,回頭看他的模樣,心中終於舒了一口氣。

  還以為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現在看,還是很正常的少年郎嘛。

  這不,緊張了吧。

  霍去病還真沒有緊張。

  是天音預言的未來,讓他情緒產生了變化。

  他沒有父親。

  照顧自己的舅舅,充當了父親的角色。

  在霍去病心裡,舅舅是極為重要的存在。

  對於年輕的他來說,分別,是一個想都不願意想的詞語。

  舅舅活不到五十歲?

  怎麼可以!

  舅舅要長命百歲才好!

  軍務太多是吧?

  沒關系,我多擔一些就好了!

  天音絲毫不知,自己隨口一句話,造成了多少人的瘋狂,以及某個少年,想在給自己致死的工作量上,再多加上一些。

  她說完衛青,終於說起來霍去病。

  【霍去病,唉,怎麼說呢?

  太強了。

  少年英才,鮮衣怒馬,出道即巔峰。

  他的起點,成了別人努力八輩子都到達不了的終點。

  他成為一個民族世代摩拜的英雄。

  他的事跡永記史冊!

  他打通河西走廊,開辟絲綢之路。

  自他以後,封狼居胥,成了武將的最高榮譽。

  他飲馬瀚海,直抵貝加爾湖,揚大漢國威。讓漢武帝喊出: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話音剛落,漢武帝的嘴角就覺抑制不住的翹起。

  神將,朕的!

  朕還提前把他發現了!

  此等戰績,還能再上一層樓!

  啊,朕的驃騎將軍,朕的冠軍侯。

  他怎麼還沒來?

  仿佛聽到了劉徹內心的呼喚。

  之前被他遣去尋找霍去病的侍衛,終於回來了。

  劉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侍衛身後跟著的少年。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不由得皺起來眉頭,還沒有說話,侍衛便上前拱手行禮,道:

  「陛下,霍去病帶到!」

  少年也跟著侍衛行禮,乖乖的站好,只是看起來並沒有表面那麼乖。

  他還抽空調皮的衝著舅舅衛青眨了下眼,面對劉徹也不害怕,就那樣站著。

  硬生生的站出來劉徹老大,他老二的氣勢。

  侍衛剛說完,文武百官就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們驚愕的看看天幕,又指著現在的少年,硬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就連劉徹,在侍衛確定說出身份之後,也痛苦的扶上了自己的額頭。

  之前,他們對天幕上所說內容的時間感受,其實是很模糊的。

  畢竟又沒有實物,天幕說的內容,時間跨度又大,經常是幾百年幾十年混著說,早就把大家給搞糊塗了。

  就算第二個視頻是在說當代史,可因為衛青霍去病所為之事太過於震撼,大家也更關注其事跡,而非時間。

  現在直接把人帶過來了,眾人方才發覺,啊,天幕說的,果然是未來!

  就是這個未來也挺久的。

  怎麼也得十年起步吧。

  劉徹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他看著面前的少年,心裡刷起了彈幕。

  朕的冠軍侯!

  朕的封狼居胥!

  朕的飲馬瀚海啊!

  你給我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讓我怎麼相信他未來能做到這些?!

  霍去病早就預料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

  他也不說話,就這樣站著,任由眾人打量。

  百官的議論聲越來越響。

  一方面,後世之人蓋戳,面前的少年絕對會成為一代英才,將領的最高夢想。

  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孩童的性格與成就,是最難估摸的。

  就算是現在還沒有《傷仲永》,但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少年的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大了。

  誰能保證,他未來真的能夠達到這樣的成就呢?

  尤其是大家已經知道了,他在未來能做到這麼高的成就。

  那,人們會不自覺的拿著高標准去要求他。

  這樣的壓力,是非常恐怖的。

  多少高壓之下的太子都被逼瘋了啊。

  誰能保證,他能承受得了這樣的高壓,又能做到天幕所說的成就呢?

  而他一旦達不到標准,做不到天幕說的成就——

  想到這裡,衛青心中一凌。

  他連忙向劉徹開口:

  「陛下!」

  劉徹無力的擺了擺手。

  衛青能想到的,他又怎麼能想不到?

  「你先過來。」

  劉徹的心裡還是有些煩躁的。

  成年人和孩子是兩碼事兒。

  前者飽經社會冷暖,心性趨向於穩定。

  後者……

  唉。

  只能說,天幕泄露未來。實在是把雙刃劍。

  劉徹知曉自己所走的道路是正確的,也提前得了名將,天幕也鼓舞了士氣,大漢也開始轉變了對敵的態度,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除了霍去病!

  看著走過來的少年,劉徹萬般復雜情緒,最終化一個字。

  愁!

  太愁了!

  可天音好像覺得劉徹還不夠愁的,又開始繼續捅刀。

  她的語氣裡,滿滿的惆悵。

  【霍去病……

  仿佛是上天借給漢武帝,用來打匈奴的。

  六年四勝,場場戰役,都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跡。

  可惜,仗一打完,他就被老天爺收走了。

  從十八歲上戰場,到二十四歲離世,他就好像一道流星,走的那麼快,快到……】

  後面的話,衛青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腦袋一轟,瞬間炸響。


第21章 詳細死因

  後面的那些贊美之詞,衛青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他顧不得什麼禮儀尊卑,上前幾步,直接按住了霍去病。

  長輩對孩子的感情總歸是復雜的,希望他擁有更高的成就,甚至是超越自己。

  卻又不希望他受到一點傷害,能平安一生。

  戰場的凶險,天音泄露的未來,都讓衛青的情緒占據上風。

  一瞬間,衛青滿腦子都是攔著侄兒,不准他上戰場。

  好在最後的理智,讓衛青沒有當面說出來。

  劉徹沒有在意衛青的失態。

  事實上,他在聽到霍去病二十四歲而亡的時候,也沒比衛青好哪兒去。

  天音說的什麼ssr卡,超級王牌,他聽的都不太懂。

  不過『限時』卻能從字面意義上理解。

  好一個限時,如此名將,竟然只活了二十四年!只打了六年的仗!

  這不是限時又是什麼?

  老天,給朕這麼一個名將,為何要這麼快把他收走?!

  只有一個衛青,對大漢來說根本不夠啊!

  就連大臣們,也被這個消息震驚的沒了言語。

  雖然有不少人認為,十二三歲的孩子實在是沒有定性。

  不過總有一部分人覺著,天才自古以來就是與眾不同的,一個十二三歲立住的,已經被歷史確定的天才,極其有投資價值。

  這些大臣,正想著怎麼把自家女兒嫁給他呢。

  結果天音你突然告訴我,他二十四就沒了?!

  這和早夭有啥區別!

  頓時,不少人就放下了給自家女兒說親的想法。

  乍然聽聞自己的死訊,霍去病也有些茫然。

  不過這個年齡,對死亡的確沒啥觀感。

  他扶住自己的舅舅,指著天空說道:

  「沒事舅舅,先聽聽天音說我怎麼死的,說不定,知道了天機,以後可以避開呢。」

  霍去病的話,在場的成年人瞬間反應過來。

  對啊,天音預言未來,就是在給他們改變的契機!

  二十四歲,很大可能性是死在戰場上,只要知道那場戰役,提前做好安排,那霍去病就不會死了!

  天音,絮絮叨叨的開始解釋:

  【說老天爺借給漢武帝,打完仗就收回去,那就有點誇張了。

  歷史有些時候,的確會發生氣候變化引來的決定性影響,最明顯的就是三國時期那場東風。

  不過在霍去病身上,和天時天意什麼的,都沒有關系。

  他的早亡,很大原因就是作戰方式。

  六天轉戰上千裡,如此長途奔襲不說,中間還要作戰。

  這麼高強度的打仗方式,是真的非常費命。

  對身體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天音說完,劉徹就變了臉色。

  之前天音所說霍去病的成名之戰,都是放棄後勤,長途奔襲。

  這是他最擅長的打法,也是最有效果的打法。

  果然,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可若是是放棄這種方法,那——

  他與普通將領,又有何異?

  無異於廢物爾!

  對於一個明知道自己有建功立業,名留青史機會的人來說。

  他是會選擇庸碌一生,還是轟轟烈烈的走那麼一場?

  看著霍去病發亮的眼神,劉徹沒有說話。

  這根本不需要選。

  衛青聽著天音,攥緊了霍去病的手。

  同路人的主父偃,更是輕輕嘆息一聲。

  他太懂這種心態了。

  畢竟,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啊!

  本來還想搏一把的大臣、武將。

  這時候也徹底歇了將女兒嫁給霍去病的想法。

  拿命打仗,有榮譽,卻沒命享功勞,沒必要踏上他這條注定要塌了的大船。

  真是可惜了。

  不過,天音,仿佛極為喜愛霍去病。

  在霍去病的『死因』上,她解釋的更加詳細。

  【多說一點醫學上的吧,

  僅從消耗的卡路裡來解釋下,為什麼霍去病會短命。

  跑一場四十二公裡的馬拉松,大概消耗兩千四千卡的能量。霍去病是騎馬趕路中間還要作戰,我就算他跑了四場馬拉松吧,這一天就是九千六千卡。

  古代熱量最多的食物,也就是油脂了,一克油脂有九千卡,完美狀態下,得吃一千克,合計漢代四斤的肥肉,才能攝入一天足夠的能量消耗。

  但這是理想狀態下,人體的吸收能力沒那麼強,正常狀態下也就能吸收攝入食物的20%,也就是說,霍去病得吃二十斤肥肉才夠。】

  一直沉默的侍中,快筆急書,將天幕上所說的一切內容,全都記錄下來。

  這上面,說不定哪一句話,就能讓霍去病這位戰神避免早夭!

  就是霍去病聽著天音,實在是忍不住泛起了惡心。

  二十斤肥肉……

  那是人能吃下去的東西嗎?!

  好在,天音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不過二十斤肥肉,擱誰也吃不下去。

  吃下去那他考慮拉肚子拉到虛脫吧。

  正常情況下,人飲食應該肉蛋奶蔬菜谷物都要涉及,營養均衡才好。

  當然,戰鬥狀態就要求沒那麼高了。

  由於霍去病的戰鬥方式,是舍棄後勤,邊打邊搶,那就是搶到啥吃啥。

  那按照匈奴人的飲食方式,基本上就是各種肉類,奶制品為主。

  霍去病飲食上已經是比較高熱量了。

  可再高,其攝入的能量,也絕不夠霍去病龐大的日常的消耗。

  身體外部攝入不夠,只能消耗自身的儲備能量。

  這時候,人的身體素質就會極速下降。】

  「原來如此!」

  一個老將不由得猛的拍起來大腿。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怪不得他們這些武將,明明吃的很不錯,可一到打仗,整個人就是會快速的瘦下去。

  還是吃的不夠啊!

  只是二十斤肥肉這個……

  著實有點要命了。

  這玩意兒太膩了,真咽不下去。

  吃多了必然會拉肚子。

  而且聽天音的意思,就不能單吃肥肉。

  也就是說,肥肉是好物,只是拿出來做個比較,它是『古代』,也就是如今比其它食物含『熱量』高的好物了。

  可如果吃這麼多肥肉都不行——

  那一上戰場人就變瘦,體質變差的情況,恐怕還是改不了。

  這……

  【身體素質下降,已經很危險了。

  而這個時候,霍去病還要面對另一件更加危險的事情。

  水土不服。

  大家不要覺得這是小事,古代的水土不服,是真的會死人的。

  不過水土不服這個說法太過於籠統。

  准確的說,這是人在進入一個新環境中,由於不同地區的土壤和水,清潔度、微量元素、營養物質和過往不同,再加上進食不同的水和食物,刺激到身體,造成消化、神經系統的不適。

  水土不服,會出現腹瀉,失眠,過敏,食欲不振,菌群失調症等病症。

  大家想一下,霍去病長時間奔襲,身體素質下降,又處於陌生的環境中,身體無法適應環境,出現水土不服,或者是染病,也是一個很正常的現像。】

  說到這裡,有出遠門經歷的文官,也跟著唏噓起來。

  如今,出門死在半道上,真不是一件玩笑話。

  而是確確實實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太能理解水土不服了!

  一些有長距離帶兵經驗的武將,也若有所思。

  怪不得自己手下的士兵,有時會莫名其妙的出現腹瀉,失眠和起紅疹,嚴重者還會死亡。

  【大家也不要忘了,打完仗,事情還沒有完。

  漠北之戰實際上打了十四個月。

  等霍去病回到長安,肯定要接受賀喜,又要交際,人也不一定能好好休息。

  漢朝的醫生醫療水平也差。

  霍去病應該也沒有修養的意識。

  比如河西那次,漢武帝賜下了一壇御酒,霍去病認為這是全體的功勞,所以將酒倒入泉中,與將士共飲。

  我看到的時候就只有一個想法。

  寄生蟲啊!寄生蟲!!!生水裡全都是寄生蟲!

  不能喝生水!!!!煮開喝啊!

  顯然,霍去病沒有這個意識,或者說,古人大部分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年輕的霍去病外表看著很健康,內裡就被戰爭掏空,再加上飲食不健康,鬼知道什麼時候染上疾病,然後說沒就沒……】

  醫療水平。

  又是醫療水平。

  劉徹的雙唇緊繃著。

  後世的醫術到底有多麼強大,才能讓她這麼自信?

  想著事情,劉徹臉上倒是顯露出幾分開心,安慰起衛青:

  「衛青!好事啊!」

  說著,劉徹看向霍去病。

  「依天音之意,只要好好休養,減少出征次數,他還是能長壽的!」

  霍去病從衛青身後探出一個頭,附和道:

  「就是!」

  就是個鬼!

  衛青簡直要氣笑了。

  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雖然我能理解霍去病的死亡。

  但,他的離去,無疑是整個大漢的損失,是歷史上最為意難平的事件之一。

  無論是對於守衛疆土,還是對政局的影響,都太大了。

  少年英才,鮮衣怒馬,勇冠三軍。

  本應該是最好的年紀,卻……】

  天音的聲音,無比的惆悵。

  每一句話,都是遺憾。

  她如此,在場的眾人,更甚。

  他們無法說天妒英才。

  因為天幕明明白白的解釋了死因。

  可越明白,眾人才越發的惋惜與難過。

  說實話,對於武將們來說,哪個不是靠命相搏富貴?

  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如霍去病這般,能率五萬騎兵。孤軍深入獲勝的神將,世間少有!

  在場的武將,除了衛青,哪個敢拍著胸脯表示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沒有!

  霍去病上戰場,是封狼居胥。

  他們上戰場,那是去送菜!

  武將們哪怕加一起,同樣如他一般早死,戰功也比不上他的零頭!

  正是因為霍去病能力絕倫,大勝匈奴。

  他的死亡,便越發顯得可惜!

  後續的那些溢美之詞,眾人也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們看著霍去病,紛紛嘆息。

  一時間,聽著周圍滿是給自己嘆氣聲音的霍去病,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現在就要死了。

  不然這些大臣怎麼會這麼……

  失態?

  好在,天音終於結束了吹噓,開始做最後的終結。

  【不得不說,漢武帝征戰匈奴,極大的依靠了這兩位戰神。

  而這兩位,也給了漢武帝很大的錯覺。

  他真以為自己所向無敵了!

  等這兩位沒了之後,還要征戰。

  拿幾萬人給西域送菜。差點沒送成個笑話。

  不過,如衛霍這樣的名將,整個中華歷史上也就那麼幾位,伸手指就能數過來。

  漢武帝被帶錯了認知……也不是不能理解。】

  主父偃又揪掉了自己的胡子。

  嗯……

  他好像找到五胡亂華的根源了。

  不過,劉徹完全不覺得這是指責。

  朕有衛青和霍去病,怎麼不能有錯誤認知了?

  這不是朕的問題,是武將們都太菜!

  說起來,好像哪裡還有點不對。

  劉徹突然想到了什麼。

  等等,衛青活了多久來著?

  四十八還是四十七?

  今年是元光六年,朕已經二十七,衛青如今二十二、三,他還能活二十多年,在他死後,朕還沒有駕崩,甚至還出兵西域,嗯?

  也就是說,朕,能再活接近三十年?

  這年齡,都快趕上高祖了!

  劉徹根本沒想到還會有意外收獲,他興奮的抬頭看向天幕,試圖找尋其它對自己有好處的蛛絲馬跡。

  可天幕,卻要結束了。

  天音的聲音,重新變的輕快起來。

  【好啦,今天的內容就到這裡啦,歡迎大家點贊收藏投幣加關注,愛你們喲∼】


第22章 投幣為賭

  天音語氣極有諂媚之意。

  劉徹略微皺眉。他看著天幕轉黑,藍色的圖案浮了上來,一個是手握拳,大拇指向上,然後是一顆尖角的星星,最後又浮上來個圓形的圖案,中間寫著『幣』字,一跳一跳的,示意著人去按它。

  即便相隔千年,總有些東西,是一脈相傳,未曾變化的。

  稍作思索,劉徹就從其外形、文字上猜測出來了意思。

  他覺著,天音像是街上的賣藝人,末尾了,開始求賞賜了。

  是朕的錯覺?

  劉徹第一反應還是先否定。

  能掌握這麼多知識的人,在如今的時代,不是大賢,也得是一地名士。

  怎麼能做出如此下賤之事?

  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可天幕能出現,已經夠不符合常理了。

  後世的情況,僅憑天幕泄露的一星半點,就能感受到與現在有著極大的不同。

  隨著理智上升,劉徹認為,自己的猜測,越是離譜,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已經來不及思索這背後的深意,只能先集中精力,思考一個問題。

  天音求賞,自己是給,還是不給?

  沒人知道這天幕到底為什麼會出現,接下來會不會還會有新的『視頻』出來,自己隔著天給打賞,給的又是什麼?

  劉徹的腦海中,浮現出種種血腥的內容。

  是浮財,還是——

  朕的壽命?!

  劉徹還在猶豫,身邊的衛青,卻已經抬起手臂,往上一摁。

  看衛青的動作,劉徹就知道他做了什麼。

  「為何如此急躁?!」

  劉徹的聲音中滿是不悅。

  天幕和其背後之人不知善惡,這般貿然行事,損傷了身體怎麼辦?

  可衛青是什麼人啊?

  今年不過二十二,剛領大軍一萬大軍迎擊匈奴,見沒有收獲,敢直接去抄人家祭天的老家龍城。

  說霍去病大膽,可霍去病的戰略打法,全都是學的衛青。

  現如今,他的打法同樣是放棄後勤,靠騎兵快准狠猛的突擊。

  也就是說,衛青同樣是一個會冒險賭博的狠人。

  尤其是在這等機會上。

  別的不說,天幕給了他壓力,卻也給了他多的好處。

  有天幕做保證,屬下對他的信服程度,必然會上升到極高的狀態。

  而反對他的那些人,也會有一部分人倒戈於他。

  更重要的,還是陛下的信任!

  天幕親口說的君臣相得!史書印證!

  大將軍手握全國兵權,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尤其是還是那樣大的功勞!

  不管是因自己功高不知天高地厚,張揚跋扈,還是陛下看他不順眼,只要自己的下場過於慘烈。

  那陛下再怎麼信任,兩個人之間還是有裂痕。

  隨便有人挑撥,那未來征伐匈奴的大業,就極有可能失敗。

  可現在。天音說了君臣相得,善始善終!

  那兩個人便可以放心的信任下去。

  而不是心有芥蒂,互相提防。

  最最最重要的。

  就是去病。

  天音是預言,卻也不是預言。

  去病不可能不去上戰場。

  他自己渴望建功立業不說,陛下需要他,自己需要他,大漢更需要他!

  在『天音的歷史』中,他是早亡。

  而現在,去病還沒有上戰場!

  他們有大把的時間思考解決去病早亡的問題!

  帶足他所用的糧食、還是戰場上攜帶著醫官、回來之後強制他好好休養,減少他上戰場的次數……

  把這些做好,一定能讓他延壽。

  不說長命百歲,那活到和自己一樣的年齡,應該還是有可能的。

  僅憑這些,衛青已經可以完全不動腦子的給天音『投幣』。

  就算是要自己的壽命化作錢幣,他也在所不惜!

  當然,除此之外,衛青還有一絲別的想法。

  不管幕後之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將這後世的『視頻』投到現在。

  他們能夠與之交流的方式,也就只有這個投幣點贊了。

  既然天音需要這個。

  那他就給。

  說不定,還會吸引天音再制作相似的『視頻』,出現在如今,能夠讓他們一窺後世之密。

  這麼多內容,衛青其實也就想了數秒,便果決的下定主意,伸手投了幣。

  面對陛下的斥責,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你啊!」

  劉徹也有些無奈,他又問道:

  「可覺得身體不適?」

  衛青頓了一下,輕輕活動下身體,回道:

  「回陛下,未曾有什麼不適。」

  說著,他看了一眼那些文武百官,他們還在抬頭望著天,這讓衛青察覺了什麼不同,又道:

  「投幣之後,天幕在臣的眼裡消失了。」

  劉徹皺眉,抬頭看向了天幕。

  天幕明明還在的!

  主父偃也明悟過來,他連忙說道:

  「臣也還能看到天幕!」

  「看來,是投幣。」

  劉徹再一次看向天幕。

  「個人投幣之後,天幕就會在其眼中消失。」

  可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劉徹眯了眯眼睛,他數著時間,直到現在了,新的『視頻』還沒有出現。

  無數念頭紛至沓來。

  剎那間,劉徹就下定了主意。

  他一抬手,同樣是點在了自己看到的藍色圓圈上。

  看劉徹抬手,衛青和主父偃也慌了。

  二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陛下!」

  劉徹擺了擺手。

  他看著天幕因為自己的動作而產生的變化,眼神逐漸變得更加深邃。

  衛青能賭,朕為何不能?

  鄉野

  還在聽著天幕的趙過,默默的抬起手臂。

  第一個視頻,其實也出現了投幣三連的要求,只是當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想去點的那個藍色圈的時候,它已經消失了。

  而第二個視頻,對於他們這些底層人士來說,是好消息,又不是什麼好消息。

  衛青、霍去病兩位將軍勇武,揚大漢國威的背後,是戰爭帶來的龐大壓力,至少對糧食的需求和對役夫的抽調,都要壓他們頭上。

  可這不是天幕的問題。

  相反,天幕在第一個視頻中,已經告訴了他們為什麼要戰爭。

  他們不想亡國滅種!

  而且,天幕還給予了他們指點。

  拿起來工具,趙過彎下腰,繼續削制著木頭。

  太學。

  董仲舒猶豫片刻,還是伸手給天幕投個幣。

  不管未來如何,此刻泄露的這些天機,對大漢來說,太重要了!

  「如此揚我大漢國威——」

  他想著天音所講的歷史,心有所往:

  「若能得償所見,才為幸事!」

  墨家。

  已經上路的墨家一眾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第二個天幕視頻一出,衛青霍去病的功績細數下來,他們都懷疑自己去長安是干嘛的?

  明顯有這兩位大佬就行了!

  可後面的內容,墨子們猛的驚醒過來。

  霍去病拿命打仗,二十四歲就早天了。

  衛青是能活,可抵不住手底下都是菜雞,頭頂上還有個好大喜功,又不知道國家真正實力的皇帝。

  再加上這些征戰下來,國力肯定損耗甚大,大漢和匈奴兩敗俱傷,由此造成了五胡之亂,簡直是太合理了!

  數一數時間,基本上就是三十年之後的事兒!

  這必須得提前做准備啊!

  比如從邊防建個城牆什麼的抵擋一下。

  三十年呢,慢慢修,抵御五胡就行,絕不會橫征暴斂,再繼續損耗民力。

  這樣,不就能制止五胡之亂產生了嘛!

  想到這裡,墨家鉅子伸手給天幕投了個幣,輕咳一聲:

  「諸位,繼續前行吧——」

  某處醫者的小院。

  一位白發蒼蒼的名醫,伸手給天幕投了個幣。

  然後,他返回房間,收拾起來包裹。

  他的妻子、兒女乃至徒弟,都在收拾家裡。

  懵懂的小孫女,今年才五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看著爺爺,忍不住問道:

  「大父,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呀?」

  名醫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笑著回答道:

  「去長安!」

  她的父親抱著竹簡,抽空捏了捏女兒的小臉,顯擺道:

  「阿父要去當兵,穿盔甲,騎大馬,然後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見不到阿父,可不能哭喲。」

  小女孩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她大聲的喊道:

  「我才不會哭呢!」

  旁邊的名醫,比什麼都不懂的小孫女知道的多,兒子無非是想去霍去病家裡做府醫。

  他沒有阻攔,只是嗤笑一聲,嘲諷道:

  「天下名醫何其多,你一個醫書都背不全的庸才,有何資格隨軍!更何況現如今不知有多少名醫即將彙及長安,蠢貨,還不滾去背醫書!」

  被老爹罵了一頓的兒子,絲毫不敢回嘴,拿著竹簡就跑:

  「好好好,我這就去背!」

  不過,正如醫者所說,天幕明顯的表達出,靠醫學才能延壽的事實。

  由此做底,接下來整個長安,都會對醫術爆發出極大的熱情,達官貴人會爭相把投入給鬼神的錢,投給醫士。

  這對於他們來說,將是一個極好的局面!

  當然,即便是沒有天音所說的內容,名醫也會趕往長安。

  霍將軍之死,實乃國之悲也!

  這樣安國的基石,不能,也絕不可以二十四歲而亡!

  不就是醫療不行嗎?

  我給他堆到行!

  抱有這樣想法的醫者,明顯不只有這位名醫一個。

  整個大漢疆域,都有名醫開始准備前往長安。

  他們不求名,不求利,只是抱著醫治好霍去病想法,就出發了。

  唯一的念頭,不過是想讓這樣的國之柱石,能活得更久一點。

  以此來求——

  國泰,民安。


第23章 視頻後續 安撫百姓

  廬山

  游學天下,如今到了廬山的司馬遷,抬手給天幕投了個幣。

  他看著消失的天幕,若有所思。

  雖然……但是……

  司馬遷總覺著這天幕所說做《史記》之人,就是自己。

  名字對上了,他們家又是史官世家,雖然目前還未與李廣一家交好,但誰知道未來會不會發生呢?

  這樣一來,日後可真是有麻煩了。

  如今父親已在長安任職,司馬一姓指向性太過於明顯,漢代的文人圈子就那麼大,猜來猜去,極有可能猜自己頭上。

  好在陛下極為自傲,不至於拿未來的劍,斬他現在未曾發生的罪。

  只是,必然會有人看著自己,防止自己再胡寫什麼東西。

  一想自己以後寫文章要被無數人觀看,審閱,並加以各種限制。

  司馬遷的心情,瞬間變得糟糕起來。

  「史記,史記……」

  念叨著這部著作名,想著天音透露出來它在後世的崇高地位,司馬遷就越發的心癢癢。

  天音越是在反復強調《史記》的不真實性,不能完全依靠它讀史。

  越說明了《史記》在後世的崇高地位。

  哪有文人能拒絕名流千古?

  自認為俗人的司馬遷反正是不能。

  他捋著胡子,還是忍不住跳了坑。

  「要不,以後偷偷寫?」

  未央宮

  見劉徹、衛青等人都投了幣,文武百官也不好干瞪著眼,也跟著一個個伸起來手。

  只是他們的動作,並不全然一致,反而稀稀拉拉的。

  很明顯,大部分人都是極為猶豫的,甚至根本不想投幣。

  其中還有不少人在濫竽充數,手抬起來了,但到底投沒投幣,沒人看得出來。

  劉徹還真管不了這個。

  他也懶得管了。

  攔下了想要投幣的主父偃和霍去病,劉徹腦海中思緒紛雜,一時間想不起來要做什麼。

  千頭萬緒中,劉徹先想起來一件事兒。

  「天幕一出,外面不知亂成什麼樣子。」

  以前出現個日食,民間就要生亂。

  這可是大白天。

  天上猛然黑了那麼一大塊兒,持續兩三刻鐘上演各種光怪陸離的景像。

  百姓肯定心生恐慌,若他們不敢抬頭去看,那耳邊只會響起來莫名的囈語。

  如此詭異之事,百姓不被嚇到才怪!

  劉徹一說,主父偃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城內必生妖氛。」

  酷吏張湯也聽到了此言,他向前走了兩步,拱手行禮,道:

  「陛下,巫覡生亂,必以雷霆手段將其控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張湯說的話很有道理。

  天生異像,必會有人拿來做筏,用神異之事,攻擊大漢,圖謀不軌。

  畢竟這種手段,實在是太常見了。

  大楚興,陳勝王,還沒過去一百年呢。

  只是聽張湯的意思,也不過是把這些妖言惑眾的巫覡抓起來,要麼是關進牢獄,要麼是砍殺了事。

  這種手法,太過於粗暴。

  也不適用如今的狀態。

  主父偃出來制止道:

  「不可如此行事。」

  天幕不是短暫出現,它持續了接近三刻鐘的時間,從諸位大臣來看,至少整個城內的人都看到了它。

  如果猜測不出意外的話,天幕可能涉及整個大漢,乃至匈奴境地。

  不先考慮匈奴的反應。

  僅僅是大漢疆域內來說,應該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天幕。

  如他們這等頗有智慧之人,還能理性思考。

  可那些愚民,低層的官吏,必然不知天幕所言何事。

  恐慌和茫然的人,涉及全國,能占據九成以上的人口。

  而百姓這個時候,迫切的需要有人告訴自己,這是什麼情況。

  大漢疆域太大,政令和消息的傳達,是極為緩慢的。

  在這段時間內,必然會有心人借著解釋天意的機會生亂。

  而更多的巫覡,可能只是因為天像異常,而做出種種對自己有利的猜測,頂多不過是借機謀財而已。

  不管怎麼說,這些人,必然會比政府更快的占據民眾們的思想。

  若采用張湯的方法,直接粗暴的將巫覡抓走,殺掉,那必然會引發百姓更大範圍內的恐慌。

  到時候肯定更加混亂。

  不解決百姓在思想上的困惑,事情就得不到徹底的解決。

  主父偃很快提出了另一種解決辦法。

  他道:

  「陛下可考慮祭天。」

  天子祭天,昭告天下,將天幕定性為善,是神諭,好事,是對大漢的警示和引導。

  如此,其他人也無法借巫覡解釋天意來作祟了。

  但祭天也並非完美。

  劉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天幕,這般想到。

  天幕不可控!

  他根本不知道,天幕還會不會出現,下一次會說些什麼。

  要是哪天,天幕把老劉家干的那些破事兒,都提出來數一數。

  那可就完了!

  想到這裡,劉徹的目光又掃過衛青和霍去病。

  他提醒著自己,不能光想壞處。

  天幕出現的好處也很大。

  它振奮了人心,也讓劉徹知道未來十年的行進方向是正確的,更讓他提前確定了自己將有兩位神將……

  回想起才淺說的那些內容,劉徹若有所思。

  天幕,似乎很喜歡那些功成名就,立下不世之功的人。

  這樣來看,她應該不會做個細數一下,大漢皇帝做了什麼糟心事的『視頻』?

  劉徹衡量著利弊,思考著外界,終於說道:

  「太常何在?」

  太常,九卿之首,主管宗廟、祭祀。

  出現天幕這等異像,他必然首當其衝,趕緊過來,和皇帝商議要怎麼處理。

  現在被皇帝一叫,太常立馬上前:

  「陛下。」

  劉徹果決的下了命令。

  「盡快挑選良辰吉日,准備祭天!」

  「是。」

  見太常應下,劉徹又對諸位大臣說道:

  「今生天幕異像,民間必生其亂,諸位大臣先處理此事。其余諸事,等明日上朝再言。」

  劉徹說的果決,完全不容大臣質疑和反駁,即便是有些大臣想再說些什麼,抬頭看劉徹的臉色,也只能先閉上了嘴。

  還有一些大臣,因天幕說的內容太多太雜,急需要時間消化,又需要找人商量,劉徹說的明日再談,十分符合他們的想法,便紛紛應和道:

  「陛下聖明!」

  「尊陛下旨意!」

  「我等這就退離!」

  說著,這些人就准備離開。

  有這一部分人帶著,其他再不滿的人,也無可奈何,只能准備走人。

  見大臣逐漸離開,劉徹又道:

  「桑弘羊,你留下。」

  被叫住的桑弘羊一點也不意外,他本來就走的慢,落在後面,現如今被劉徹喊住,腳步直接一停,轉身,就走到劉徹身前。

  他還沒有說話,主父偃就『咦』了一聲。

  「陛下,臣眼前的天幕,消失了。」

  被衛青按在身後的霍去病也探出頭道:

  「我的也是!」

  「是嗎?」

  劉徹的表情淡淡的,一點兒也看不出喜怒。

  對於天幕,他的心情實在是太復雜了。

  帝王的本能,讓他厭惡這等不可控的強大存在。

  理智,又讓他明白,自己只能適應。

  而天幕所說的內容,至少在現在來說,對他是很有利的。

  未來、長壽、還有那怎麼想都無法理解的後世……

  每一樣,都能帶給他龐大的好處。

  基於這些原因,劉徹對天幕是又向往,又恐懼。

  實在是拿不出多好的態度面對天幕。

  「先不提它。」

  劉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先向衛青問道:

  「南北軍可會因天幕嘩變?」

  劉徹的幾位心腹,對他擔心軍隊的舉動,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

  因為如今的軍隊,對低等士兵的管制,就是靠高壓。

  炸營,營嘯,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

  天幕太詭異了,以往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劉徹必須考慮軍隊因為天幕而發生嘩變的情況,把所有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裡。

  被劉徹詢問的衛青略一思索,回道:

  「以手段安撫,暫時不動兵,兩軍應該還能安穩下去。」

  上司維持高壓,再加以安撫,不動兵,不接受外界的消息,沒有人蠱惑,軍隊自然出不了亂子。

  而劉徹聽懂了潛台詞。

  若是動兵來解決城內可能出現的混亂,比如抓捕妖言惑眾的巫覡,士兵就很有可能被誣陷的言論所蠱惑,進而在軍中產生混亂。

  接連被兩個人否定自己的決策,張湯的心情有些不美妙。

  但他沒有反駁。

  因為陛下明顯更中意主父偃和衛青兩個人所說的決策。

  劉徹再次思慮一番,終於點頭:

  「那便好。」

  軍隊不會出混亂,只要抓緊祭祀天地,發布召令,清理巫覡。

  城內便會安穩下去。

  由此慢慢擴大到全國。

  就能將天幕出現的壞影響降到最低。

  思量這些方法沒有問題之後,劉徹又將目光投向了霍去病。

  他看著面前的小少年,微微皺起來眉頭。

  這位未來的『冠軍侯』,要怎麼安排才好呢?

  十二三歲,這個年齡實在是有些尷尬。

  若是能再長個兩三歲,能談婚論嫁,人也趨向於穩定。

  偏偏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普遍有些……

  不服管教。

  而且心性變化也大。

  劉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教毀,親手把自己未來的冠軍給折騰沒了。

  可把人給放回去,由霍去病自己繼續野蠻生長,更是不行。

  畢竟天幕說了這麼多,追捧他的人和想要殺他的人肯定多到數不清。

  無論是故意害他,還是無意追捧,將他捧得極高,都不是好事。

  劉徹猶豫著,思索起來要怎麼培養他才好。


第24章 視頻後續 試探去病

  劉徹斟酌著,說道:

  「衛青,讓去病先在宮中住些時日吧?」

  這是來自皇帝的詢問,可領導說出來的話,哪有真的詢問呢?

  衛青心裡有些犯難。

  他現在真的非常想把去病拽回家關上門揍一頓。

  可衛青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地位,真把去病帶回家,後續必將迎來無休止的騷擾。

  但把去病放在宮中,以他現在天老大,皇帝老二,他老三的心態。

  保不准什麼時候就要惹出禍事來。

  兩種選擇,都有優劣,衛青著實有些難選。

  他正在猶豫,旁邊深知自己回家,屁股絕對遭殃的霍去病,率先賣起了舅舅。

  他往後退了兩步,避開自己舅舅的手掌攻擊範圍,大聲說道:

  「陛下,我留下來!」

  衛青額頭上差點沒爆出來青筋。

  不行,這小兔崽子必須要找時間打一頓!

  他立刻委婉的拒絕起來:

  「陛下,哪有外男留宿宮中的?還是讓去病隨臣回家吧。」

  還以為自己能留下的霍去病,頓感不妙,下意識的又往後躲了一步。

  劉徹身居高位,自然能看得出這兩人之間的官司,不由得啞然失笑。

  對於上司來說,臣子之間有溫馨親情,再好不過。

  但把霍去病放到外面,實在不是什麼好決策。

  孩子太小,還是放在軍中,好好約束為佳。

  不僅能防止外界紛擾,更能防止匈奴人的刺殺。

  這般想著,劉徹招來侍衛,命他召胡騎校尉重榮並屬下一同前來。

  為了拱衛京畿 ,京師駐扎南北兩軍,南軍兵源抽調於郡國,北軍為京畿周圍良家子弟。

  劉徹從登基開始,就開始練兵。

  這些年,他精簡南軍,加強北軍,又增設了八校。

  不僅如此,劉徹還將南至秦嶺,北到渭河的土地,都劃為上林苑,用做練兵場。

  也就是說,在對抗匈奴上,劉徹很早就起了心思,並提前數年為之做了准備。

  沒有什麼戰爭,是突然發起的。

  只是,歷史只能看到結果,看不到之前做的那些准備。

  胡騎校尉重榮還在來的路上,劉徹不慌不忙的說道:

  「外男不可,朕封他個官做不就行了?」

  這更亂來了。

  衛青簡直頭痛欲裂。

  有些時候,陛下真的在肆意妄為!

  如今,權貴橫行,家中子弟身上有個榮職,不領實事,實乃常見之事。

  可看現在陛下的意思,是要給他真的官做!

  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少年突然做官,實在是胡來。

  他哪能管得住手下那麼多老油條?

  主父偃,桑弘羊,心中也都有些不滿之意。

  只是三個人看著霍去病,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好的拒絕理由。

  他太特殊了。

  再少年英才,能力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總需要環境培養。

  這樣想,提前入職也不為過。

  只是……

  年齡啊,他就差那麼兩三歲!

  男子服兵役還要十五歲呢,這差的兩歲,可不只是年齡!

  心性,身體素質,都在其中。

  如此貿然的讓他進入成人世界,誰都不確定是好是壞。

  正當三個人發愁的時候,胡騎校尉重榮到了。

  他帶著幾個低級屯長,一口氣過來了七八個人。

  劉徹掃了一眼這些人的穿著,心裡邊有數了。

  他問道:

  「胡騎中可還缺人?」

  被陛下召見時,重榮就問過侍衛,陛下何意。

  在經過侍衛暗示後,他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

  等到了未央宮前,重榮不著痕跡的掃過霍去病,眼中全是打量。

  而打量又很快化作了不滿,他快速低頭,對著劉徹回答道:

  「回陛下,屬下有一曲官的空缺。」

  「喔?」

  劉徹的雙眼猛的眯了起來。

  這個回答很有意思。

  如今軍隊等級極為分明,將軍下設校尉,校尉官職特殊,可長期掌管士兵,八校尉中,胡騎校尉手下能有兩千人,而校尉往下,就是曲官。

  漢軍制,五十人一屯,五百人一曲,一個校尉手下,也就有四個曲官,哪裡能這麼正正好好的,突然有一人空缺?

  這裡面肯定有事兒。

  可劉徹像是沒有察覺到這點似的。他面露喜色,扭頭看向霍去病,徑直說道:

  「正好!去病,朕封你為曲官,掌兵五百,如何?」

  衛青袖中的雙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劉徹能看出來的疑點,他這個從軍中摸爬滾打爬上來的人,又怎麼看不出來?

  不管是重榮如何空出來的這個軍職,都說明了這本身是個坑。

  天幕再吹捧霍去病未來的功績,那也是他未來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他現在,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

  沒人會服他!

  就像是重榮剛才的態度。

  只是現在陛下對去病有著明顯的期望,重榮不能違逆聖意。

  那,把霍去病高高掛起,如同面對權貴那樣,捧著他,先糊弄過去再說。

  這還是好的一面。

  天音吹捧的太過了,過到不是一個十三歲少年能承擔的重量。

  不服氣,還算是好的。

  若是有人心生惡意——

  衛青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困局!

  太難破了!

  衛青難受,胡騎校尉重榮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也沒想到,陛下會把霍去病往他這裡塞!

  霍去病可是一塊燙手山芋。

  所有人都知道他未來會成才,成大才!

  可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一個十二三歲的毛頭小子!

  誰知道他能做什麼?

  更糟糕的是,必然會有人因為他的年齡而生疑,生惡。

  一旦發生點什麼。

  讓霍去病廢在他這裡。

  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胡騎校尉重榮心裡別提多郁悶了。

  在他看來,霍去病簡直等同於瘟神。

  可陛下都把他叫過來了,明擺著要往他這裡塞,那他還能往外推不成?

  只能捏著鼻子找出來個能讓自己隨時看著,不能關注不到,又不能一點兒權利都沒有的職位,把人安排上去。

  就是以後,必然要多個活祖宗在自己頭上。

  唉,這日子,可怎麼熬啊?

  衛青、重榮都各有不滿。

  重榮帶過來的屯長們,心情更是沒好到哪裡去。

  他們打量著霍去病,不敢明說,可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透露出來了不滿。

  霍去病是未來牛逼,跟現在有什麼關系?

  個還沒我高,毛還沒長齊,天幕隨便說幾句,就把我們的曲長給踢下去了?

  憑什麼啊!

  劉徹像是沒有察覺到在場之人情緒似的,又問了一遍。

  「去病?」

  被喊的霍去病眨了眨眼。

  他這個年齡,其實已經粗略的涉及到了一點大人的世界。

  只是那些陰謀詭計,都被大人們擋著,模模糊糊的,看不多清楚。

  知道它們存在,卻沒有真正接觸過,更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樣子,以及如何才能化解。

  但——

  有些人天生就有這方面的本能。

  看過胡騎校尉重榮和他帶來的那些人,霍去病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陛下,還是算了吧。」

  劉徹笑的溫和,像是寵溺自家子侄的大家長。

  「怎麼不願意了?領兵不好嗎?」

  霍去病也沒有遲疑,指著他們直接說道:

  「他們不服我,我也管不了他們,何必非要當這個曲官?」

  這話一出,胡騎校尉重榮便變了臉色。

  幾個屯長更是嚇得直接跪到了地上。

  心中,更是生出了幾分對霍去病的怨意。

  果然是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哪有你這樣直說的!

  你說了沒事,我們可怎麼辦?

  旁邊的衛青,倒是松了一口氣。

  童言無忌,自己難以破局,反倒是去病這個年齡,說話可以不那麼謹慎,直接拒絕,也不會受到陛下的厭棄。

  如衛青所想,聽到霍去病這樣說,劉徹也沒有覺著他過於冒犯,甚至還有些欣賞。

  正常的十二三歲少年,聽到做官,手底下還有五百士兵,早就樂的一蹦三尺高了,哪能想到手底下人會不會服他?

  不過,光想到這點還是不夠。

  劉徹的面容,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天子下令,豈敢有人不從?」

  劉徹的聲音還是那麼平穩。

  只是話語中,帶上了無言的威脅。

  「朕,若非讓你當這個曲官呢?」

  看他面容從溫和到嚴肅驟然轉變,又聽到內容。衛青,張湯,桑弘羊,主父偃,重榮這些成年人,都瞬間感受到了壓力。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無人可以拒絕帝王的意願!

  除非——

  你和你全家,都不想活了!

  幾個重臣,心裡都是一凌。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突然任命,底下人不服是常態。

  可說出來讓陛下知道,那問題就很大了!

  陛下不滿,又強行讓他上位,後續更是難以處理!

  這般對待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實在是有些過了。

  可無緣無故,眾位大臣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觸劉徹的眉頭。

  所以,無一人發言。

  衛青頂著壓力上前,試圖為霍去病拒絕。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劉徹冷冷的目光掃過,徹底讓衛青僵在了原地。

  而後,劉徹看向了霍去病。

  等著他的回復。

  十三歲的少年,不是三歲稚童。

  他自然能感受到來自君主的威壓。

  看著舅舅的反應,霍去病遲疑了兩下,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

  「那,好吧,不過陛下,您只是希望我當這個曲官嗎?」

  劉徹反問道:

  「你難道只想當個曲官?」

  「當然不想!」

  霍去病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若不能如天幕所言,封狼居胥,飲馬瀚海,那人間來此一遭,實乃太過庸碌!」

  「哈。」

  劉徹面上帶了些許嘲笑:

  「可你現在連個曲官都不敢當!談什麼封狼居胥,飲馬瀚海!」

  霍去病沉默了。

  他看向跪下的那幾個屯長。

  這些人低著頭,自己只能看到他們的後背,卻看不透他們的心思。

  霍去病想起來天幕所說的『自己』,在未來立下的那些功勞。

  封狼居胥,禪於姑衍,飲馬瀚海!

  每一個詞,都讓霍去病心潮澎湃。

  他的眼神逐漸凌厲起來。

  未來的『我』那麼厲害。

  可如今,我連那幾個人都控制不住。

  若是連掌五百兵都做不到,那自己憑什麼立那些不世之功?

  談什麼要超越天幕上的自己!


第25章 視頻後續 安排軍職

  十三歲,一個夢想著征服世界的年紀。

  霍去病比中二少年更進步些,他明白,征服世界不能只靠自己。

  可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這五百兵為我所用呢?

  霍去病有些犯愁。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缺點。

  年齡不夠,身體的武力還不夠強,無法依靠個人勇武令他們臣服。

  那就要……借助智慧。

  還有——

  外力!

  這些思考,快速在霍去病腦海中閃過,在劉徹質疑他之後的短短數秒,他便張口問道:

  「陛下讓我當曲官,是讓我練兵,還是讓我殺敵?」

  劉徹反問道:

  「若是練兵,你意如何?若是殺敵,又你意又如何?」

  霍去病回道:

  「若是練兵,依尋舊歷即可,若是殺敵——」

  他話語略微一頓,眼神掃過那些屯長,胸有成竹地答道:

  「那便請陛下允我再做軍演,勝者得賞!」

  衛青臉色一變。

  而霍去病話音剛落,幾個屯長便眼前一亮。

  當年竇太後在的時候,陛下有大把的時間在上林苑,近乎每日都要狩獵練軍。

  那時候,底層士兵能搏出面的機會,有很多。

  而如今陛下大權在握,需要處理無數朝政,去上林苑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最近一年,甚至直接不去了!

  那底層的屯長,莫說博出名了。

  能在位置上熬資歷,等待參軍上戰場,都算是好的。

  更多的人,則是晉升無門。

  還經常因為年齡過大,能力不足等種種原因,被人頂替掉。

  此刻,霍去病,自己未來的上司,雖然年齡極小,但他本人不一般啊!

  他可是天幕欽定的天才,說不定從小就熟讀兵法,肯定會比他們這些大老粗懂得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陛下對他極為關注!

  現在都可以直接向陛下討要軍演了!

  有霍去病在,這場軍演,陛下有很大可能前來觀看!

  這可是自己出名上位的好機會!

  不說立馬升職,只要有陛下賞賜過的功勛在,日後的仕途,必然會極為坦蕩!

  當兵,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嘛!

  而這些,霍去病都能給他們!

  屯長們忍不住動了心思。

  而他們心思一動,行徑上也不由得暴露出來。

  比如,忍耐不住的,已經開始抬頭偷看了。

  眼裡全都是遮掩不住的期待。

  之前那些對霍去病的不忿,不服。

  此刻已經全部消失殆盡。

  及個別者,恨不得讓霍去病立馬當自己的上司。

  看霍去病三言兩語間,就用利益調動了這幾個屬下服從自己,劉徹非常滿意的笑了。

  「好!好!好!」

  他拍著手掌,樂道:

  「依你所言,就以一月為期,一月之後,朕去上林苑,看你如何帶隊狩獵!」

  劉徹剛剛說完,幾個屯長之中,便有人實在是按耐不住起身,而他一起身,其他人也怕落在後面,同樣起來,一行人快步趕到霍去病身前,拱手行禮:

  「曲長!」

  霍去病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只是短時間內用利益誘惑,暫時獲得了這些人的臣服。

  如果自己指揮的水准不夠,不能用智慧令這些屬下信服的話。

  那他們必然會再次挑戰自己的權威。

  比如——

  不遵從他的命令,自行行事!

  若真出現這種情況,那對自己的質疑,恐怕會多如黃河,恨不得將自己淹死!

  不過,即便是身上有著龐大壓力,霍去病仍沒有感到恐懼。相反,他躍躍欲試。

  看霍去病的模樣,劉徹更加滿意的點了點頭。

  馭兵如馭臣,很多手段,其實都是相通的。

  劉徹當然清楚,霍去病在利用自己。

  若是以往,他必然會極為不悅。

  可霍去病不一樣。

  他這樣做,劉徹反而極為高興。

  名將,就是要有這般快速馭下的手段!

  如果沒有的話,他靠什麼指揮數萬人打仗?

  不世名將,靠的是腦子,不是個人勇武!

  所以,在劉徹看來,霍去病發覺屬下質疑,不服自己之後,快速選擇借助自己威望的手段,堪稱絕妙!

  果然,天才自小便與眾不同。

  這些馭人手段,劉徹知曉,是因位高權重者,自小便可學。

  而衛青出身馬奴,今年才領萬人軍,自然無法給霍去病拜什麼老師。

  也就是說,霍去病僅憑天生的天資,就能做到如此。

  怪不得日後年紀輕輕,便能領兵數萬,立下此等不世之功!

  能在朕手上,出現這麼一位神將,只要是想想,就是令人目眩神迷呀!

  旁邊的衛青看著霍去病,心裡越發的沒底。

  陛下對他的榮寵太過了!

  只是這樣的榮寵,對外甥來說,反倒是有好處。

  前提是,去病真能扛得住這些壓力。

  罷了罷了,日後去拜訪一下曾經的同僚,再抓緊他的騎射,剩下的——

  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而看完這一切的張湯,則是若有所思。

  陛下對這小子,可真是榮寵。

  哪有人能對皇帝的旨意挑三揀四的?

  甚至還對陛下直接提要求!

  上林苑自有軍演,霍去病所請的,是專門給他一個人新設立的軍演!

  人數,恐怕也只有他這五百人。

  就這麼小的一場軍演,陛下竟然還真答應了去看!

  這可真是……

  令人妒忌!

  胡騎校尉重榮,更是被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天子竟然能答應霍去病的請求!

  給他一人專設軍演,從陛下登基至此,不,從大漢建國以來,就他一個人有這個殊榮!

  跟著自己來的幾個屯長這算什麼,重榮都要給他跪了!

  乖乖,看天子如此重視,這小子更得罪不起了啊!

  得當成祖宗供頭上才行!

  主父偃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回顧著這短短幾分鐘發生的事情,輕聲贊嘆道:

  「不愧是少年英才,天資駭人啊!」

  別的不說,這膽子是真的大。

  霍去病可不是天潢貴胄,能和陛下朝夕相處,也能得到陛下的優待。

  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權貴子弟,排不上號的外戚!

  第一次面見君主,不畏畏縮縮不說。

  還能快速的發現屬下的不服,看出君主對他的青睞。

  足見機敏過人。

  在情況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果決的向陛下請援,

  更是膽大!

  當然,能率孤軍深入匈奴腹地兩千余裡,沒這個膽子也不行。

  他有這個膽量,主父偃反而更加高看他一眼。

  而看著霍去病沒有特別欣喜的模樣,主父偃在心裡又加了一句。

  榮寵加身,還不驕不躁!

  想起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少年,和自己在這個年齡時候干的事情,主父偃心中十分感慨。

  他開口對劉徹贊嘆道:

  「恭喜陛下,又得良才!」

  「是不錯。」

  劉徹也很開心。

  剛才這一番試探,霍去病作出的應答,都答到了他的心坎上。

  非要說有什麼不滿的話。

  就是這個年齡……

  算了,現在十三,距離十八歲上戰場,也不過五年而已!

  朕等得起!

  「去病,你和重榮去上林苑吧。」

  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劉徹不可能一直帶孩子。

  把人交給重榮,由他自己帶兵折騰去吧。

  劉徹又處理好一件事情,暫時放下心,他道:

  「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朕。」

  「沒事兒的時候,多去天祿閣看看兵書。」

  此刻的劉徹,像極了循循教導的老師,滿腔的愛護之心,顯現無疑:

  「名將,可不能只有個人勇武,最重要的還是這裡!」

  說著,他走過去,伸手點了點霍去病的腦袋。

  即便是知道,劉徹現在極為看重霍去病。

  眾人還是被後面的這些話,給震驚的倒吸一口冷氣。

  天祿閣也就罷了,隨時面聖,這可是重臣才有的待遇!

  這麼一個毛頭小子——

  就算是知道他未來很強,陛下您也不能這個樣子呀!

  劉徹絲毫不在意心腹大臣的情緒。

  朕要抬舉一個人,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朕對他的看重!

  若是還敢有人給霍去病使絆子……

  劉徹眼中冷光一閃,又仿佛沒事人一樣,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

  「去吧,朕還有要事處理呢!」

  霍去病點了點頭,跟著重榮去了上林苑。

  看霍去病離開,劉徹又道:

  「別站著了,來說說這天幕吧。」

  衛青,桑弘羊,主父偃,張湯,都明白自己被陛下留在這裡,就是為了商討天幕事宜。

  他們也放下了對於霍去病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霍去病如今太過於年輕,等他長成參戰,還要等五年呢。

  而且,等他長大了,也不會爭自己的權,在場唯一被分權的,是他的舅舅衛青。

  衛青更不會難受了。

  他擔心外甥的壽命還來不及呢!

  而在場的眾人想到這點,對劉徹給霍去病的榮寵,頓時就沒了爭奪的心思。

  想想他靠命打仗,二十四歲就死了的未來……

  張湯,主父偃等不上戰場,就是衝著榮華富貴而為劉徹盡忠的大臣,心裡都有些唏噓。

  嘖嘖,老劉家的榮寵,哪有那麼好拿!

  跟著劉徹走進未央宮內,內侍攤開寫的長長的布卷,由三個人舉起來,眾人也不席地而坐,而是站著從前往後看,邊看,邊思索起來。

  在這些人觀看的過程中,劉徹先說道:

  「天音語後,含義甚多,只是過於繁雜,分不清楚主次,諸位覺著,要先顧哪些為好?」

  主父偃略一沉吟,道:

  「恐怕,天幕所說的五胡之亂,會是明日爭議的重點。」

  桑弘羊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陛下,僅衛將軍對匈奴就打了七戰,尤其是漠北之戰,動用了十萬騎兵,出塞一千余裡,這耗費的軍資,實在是難以估算。」

  如果可以的話,桑弘羊恨不得直接指著劉徹說,陛下你瘋了!竟然敢這麼打!

  桑弘羊聽的時候就已經要炸了,他都不敢算要多少軍費!


第26章 視頻後續 改變歷史

  朝中之人都不是傻瓜。

  桑弘羊能算,其他人難道不能嗎?

  粗略的估計一下,就得有不少負責內政的大臣,恨不得當場暈厥過去。

  不過當時天幕說的太快,一個又一個內容的衝擊著大家的情緒,讓大臣們實在是來不及更加深入的思考。

  但只要給他們時間回過頭來想想,必然能反應過來。

  仗打的是挺大的。

  可耗錢也是真耗錢呀!

  陛下,國庫真撐不住這麼打的!

  不過現在當著劉徹的面,桑弘羊真不敢這麼說。

  陛下為了和匈奴打仗,都換下去好幾任少府、丞相了。

  想阻止他?

  是自己的官不想做了,還是想被賜下酒肉,趕緊體面,又或者和張湯在牢獄見面?

  桑弘羊哪個都不想選。

  他只能謹小慎微的對著劉徹勸道:

  「陛下,即便沒有五胡亂華,等大臣們想過來,也……」

  劉徹聽懂了桑弘羊的未盡之意。

  他腦袋瞬間疼了起來。

  桑弘羊不提也罷,一提起來,劉徹又生起來李廣的氣。

  朕頂著壓力,好不容易籌集這麼多軍餉,支撐大軍出征,結果竟是功虧一簣!

  如今只是關內候,論資排輩,要在幾個人之下的衛青,略微嘆了口氣,說道:

  「可如今,已經是不打不行了。」

  衛青不看布帛上所書自己的功績,而是闡述起來現實:

  「天幕所言,大漢與匈奴,劃降水線而分,前為耕種,後為游牧,難以教化。」

  有過邊塞生活經歷的衛青,對這句話感受極深,他略微頓了頓,繼續道:

  「二者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些年,匈奴已從索取和親,到一有機會,便侵入中原。

  其野心也越來越大。

  現今天幕一出,若匈奴也能看到,以他們現在占優的情況,必會提前動兵,進攻大漢!」

  衛青說的話,眾人聽進了心裡。

  一個個的,都擰起來眉頭。

  無它,因為衛青說的,極有可能就是現實!

  劉徹一甩長袖,上前拿起輿圖攤開。

  比起來接下來的那些爭端,可能要等數年之後的出征。

  匈奴人即將大舉進攻的事情,才是眾人最需要頭疼的事情!

  「衛青,你覺得匈奴人會如何反應?」

  說及自己擅長的地方,衛青就不顯得沉默了。

  他同樣上前,目光掃過輿圖,再次從腦海中,過一遍自己之前想過的內容。

  天幕在講述未來之時,衛青就在思索一個問題。

  知道未來,就可以改變它嗎?

  衛青得出的結論,是能夠改變,但也無法改變。

  因為天音說的未來,只是結果。

  可這個結果,是無數必然和偶然組成的。

  偶然或許可以改變,可必然就很難了。

  而偶然和必然又混在一起,密不可分。

  這就導致了,哪怕他們知道未來如何,想要改變,仍然……

  極難。

  就比如外甥去病,他病逝的未來。

  『染病』是偶然,如果有醫匠在他身邊,或許可以避免這件事情。

  可再往深裡追究,染病只不過是表像,他作戰的方式,才是導致染病的根本原因。

  那去病能不采用這種作戰方式嗎?

  衛青悲哀的發現。

  不能。

  因為陛下要進攻匈奴,徹底將匈奴打廢。

  而當自己率領大軍的時候,他找不到除了去病之外優秀的將領,來充當破開匈奴戰線的矛!

  局勢,需要去病上戰場。

  而只要去病繼續上戰場,采用這種作戰方式。

  那他的身體素質一定會下降。

  就算去病運氣非常非常好,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沒有染病。

  那他也一定會減壽,比不過正常人的壽數。

  這是必然的結果。

  去病如此,放在戰役上,也是如此。

  匈奴部落之間微妙的關系、各部落駐扎的兵力,他們的利益分配,以及牛羊的繁育時間……

  都影響著他們的出兵選擇。

  甚至不考慮各部落之間的矛盾,匈奴人上下一心。士氣高昂,想要破除天幕所說的預言。

  那他們也無法在現在立馬出兵,進攻大漢。

  大漢需要春耕,匈奴的牛羊不需要繁衍、駐扎合適的草場、女人不需要穩定的地方,生育後代了嗎?

  衛青侃侃而談,把自己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只是他沒有用外甥做例,而是換了其他的例子。

  在場的眾人沒一個愚笨的。

  衛青說完,他們就聽懂了。

  劉徹擰著眉,思索起來匈奴的情況。

  作為君主,劉徹是沒有衛青那麼通軍事的。

  但他懂人心,尤其懂匈奴單於。

  換位思考,假如他是對方,驟然得知天幕說自己未來那麼凄慘。

  即便是匈奴單於還能穩得住,可他的屬下卻不一定了。

  畢竟,匈奴和大漢並不相同,他們的政體極為松散,宛若周天子分封下的諸侯。而其中,也並非全都是匈奴。

  匈奴強的時候,這些『諸侯』,跟著匈奴,自稱匈奴人。

  匈奴弱的時候,這些『諸侯』,就會反戈,自稱各胡。

  而天幕的出現,卡在一個微妙的時間。

  匈奴人的祭天龍城,剛剛被端。

  他們不敗的神話,已然被衛青打破。

  天幕,又極為詳細的介紹了衛青,霍去病兩人的戰績。

  所有人都知道,匈奴未來要被打的屁滾尿流,幾萬幾萬人的被俘虜,甚至連匈奴單於都差點被抓住。

  即便這是未來要發生的事情,現在匈奴依舊很強大。

  但一部分人肯定會喪失對匈奴的信心,開始動搖。

  甚至想要左右下注。

  面對這樣的情況,匈奴單於迫切的需要在自己還有優勢的時候,趕緊進攻大漢,用勝利來抵消天幕的預言。

  戰爭已經無法避免。

  這根本不需要考慮朝內大臣的想法。

  匈奴管你們內部和不和,想不想打呢,反而是大漢越不和,他們越要打。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真理!

  劉徹眯了眯眼睛,既然無法避免戰爭,就要考慮如何迎戰。

  那麼,匈奴單於會出多少兵呢?

  推演到這裡,劉徹卡住了。

  軍事上他真的不通啊!

  拿不准主意,劉徹只能對衛青問道。

  「衛青,你覺得匈奴會如何出兵?」

  「試探出兵,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太少。」

  衛青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的手指在輿圖上,比劃著幾條天險要道:

  「大約在三至五萬之間,其進攻地點,應該也在上谷、漁陽,遼西和雁門這四個之間。」

  如果有人常讀軍事歷史,那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像。

  古代軍隊爭奪的地點,通常極為固定。

  這是因為,那些城池在建設的時候,就已經考慮了地形的因素。

  它們建造的位置,本身就有軍事用途。

  比如防御。

  因為華夏的地形,很少有廣闊的平原。

  反而多為崎嶇不平的山地,丘陵,以及江河。

  大軍想要大規模進攻,必須要從有城池的這條道上走。

  其它道路,要麼走起來耗費太高,後勤跟不上。

  要不就是地形太危險,極其容易被敵人設埋伏。

  所以會出現,歷史上好多戰役,都會走同一條路,攻打同一個城池。

  匈奴的情況更為特殊些。

  他們不以占據城池為目的進攻,而是為了掠奪。

  那必然會往富饒的地方去。

  不然他們冒著性命之危跑過來一趟干嘛?

  溜馬玩?

  沒有收獲,空著手回家,信不信的第二天,他們就能把匈奴單於給剁了!

  當匈奴出兵沒有耗費嗎?

  笑死,就草原那麼貧乏的地方,他們可比大漢窮多了。

  什麼政治意義,都沒有抓到手裡的錢糧女人和奴隸重要!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性。

  看似有的選,其實根本沒法選。

  衛青講述著自己的猜測:

  「匈奴不會再像以前那樣。

  天幕做的預言,會讓匈奴單於害怕失敗!

  這場出兵,他只能勝,還得是大勝!

  只要有輕微的失利,匈奴單於就要承受極大的壓力。

  他必須要考慮失利乃至戰敗帶來的影響。

  這個時候,他會反復衡量兩者的國力,更加謹慎。

  而兩軍交戰,勇者方勝,他只要有顧慮,必然不可能出動所有軍隊!」

  說到這裡,主父偃已經明白過來了。

  「自陛下登基以來,時常練兵。如今大漢雖不能遠征,可防守方面,必然不會吃虧!」

  主父偃這句話,不僅附和了衛青,還暗戳戳的給劉徹拍了拍龍屁。

  這讓劉徹不由得多了幾分高興。

  「正是如此!」

  衛青手指從匈奴後路的天險上劃過,笑著說道:

  「匈奴單於若真敢全軍進攻,把戰場設置在我大漢疆域之內,那我等正好可以斷他後路,關門打狗!」

  衛青的話沒有說完,不過在場的人,心都髒,衛青的未盡之言,他們也明白。

  戰場設置在大漢境內,對大漢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可說的難聽點,倘若不在意百姓士兵的傷亡。

  莫說一換一了。

  三換一,甚至四換一,大漢都不帶虧的。

  匈奴才有多少人啊!

  稍微換它個幾萬。

  匈奴就要元氣大傷。

  這時候,大漢再舉兵進攻,難度必然會大幅度降低。

  可惜,匈奴肯定不敢大軍攻入,自斷後路的。

  畢竟目前優勢在他。

  而有些時候,越是保持優勢的那個人,越不敢輕舉妄動。

  劉徹下了結論。

  「如此看來,匈奴不會大規模出兵,還是以劫掠邊郡為主。」

  衛青點了點頭。

  出兵打仗的本質,要麼是為了政治影響,要麼是為了財富。

  匈奴,永遠是財富大於政治。

  只有財富得到的足夠多,政治才能穩定。

  那,匈奴出動的人越多,需要的戰果就越大,而風險反而會越高。

  綜合這麼多原因,衛青完全可以確定,匈奴單於必然無法大規模出兵!

  衛青把這條理由也說了出來,輕嘆一聲,道:

  「說起來,這般情況,正好應了天幕部分所言。不過,又證明了天幕並非不能改變,如此看來,我等需慎重對待天幕所言。」

  衛青話音剛落,在場的幾個人都若有所思。


第27章 視頻後續 衛青請戰

  受限於各種環境約束,即便他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也很難立刻大規模的去改變這些事情。

  匈奴也是如此。

  他們做不到一口氣發動所有的大軍進攻大漢。

  但這並不代表著,歷史沒有在改變。

  按照天音的說法,在衛青收回河套地區之前,還經歷過一場戰爭。

  那場戰爭比較『小』,只斬殺千余人,所以沒有詳細展開,只是隨口提了一句。

  不過,哪怕只有這一句,對於衛青來說,也能憑斬獲的數量,推斷出這場戰役的大概規模。

  不會低於今年的數量,但也不會太高,大約在三、四萬之間,屬於正常的水平。

  而這場入侵,是離今年最近的。

  如今,匈奴知道了未來。

  那他們一定會增兵。

  這樣來說,歷史已經在改變了。

  就像衛青之前說的那樣。

  匈奴如今是占優的。

  倘若他們保持優勢,又贏了即將發生戰役的勝利。

  那匈奴便可以穩固自己的地位,又證明了未來能夠被改變。

  而大漢,則會因為這場戰爭的失利,產生對天幕的質疑。

  甚至再度引發厭戰,反戰情緒。

  畢竟漠南漠北兩次戰役的耗費,實在太過於恐怖了。

  如果國內的反對浪潮過重,連天子也不能壓住。

  匈奴又通過一次次劫掠邊關,證明他們的強悍。

  那麼歷史,就真有可能被慢慢改寫!

  只是這個過程,不是立馬發生的。

  它需要一場場戰役,無數次明裡暗裡的交鋒,乃至十年幾十年的時間,才能緩慢的扭轉過來局勢。

  「如此想來。」

  明悟過來這個道理的劉徹,想的更深了。

  他的神色,逐漸變得嚴重起來:

  「對匈奴這一戰,不僅是匈奴不可以敗,我大漢,同樣是敗不起了!」

  匈奴急需要破除天幕的預言。

  大漢更需要證明天幕的預言是正確的!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鼓舞士氣,以最快的速度,把衛青推上大將軍的位置!

  不然,僅憑國內復雜的關系。

  一定會有人對衛青出手。

  而他現在的地位,不一定能對付得了這些暗算。

  不只是針對衛青。

  還有五胡之亂、漠南漠北兩次戰役嚴重過高的軍費支出。

  這麼多的軍費支出,必然會導致民生哀怨,甚至會出現四處揭竿而起的情況。

  一些愛惜民力的大臣,肯定不願意看到此事,他們必然會以草原部落打不滅為理由,上書反對。

  可問題是,打匈奴的時間,就這十幾年。

  衛青、霍去病兩位神將,在整個歷史長河中,也僅有八位!

  他們死後,大漢再無這樣的名將!

  所以,他們在世、身體最強壯的這十幾年,是大漢最好反攻匈奴的機會。

  而他們非常幸運,遇上了自己這位君主。

  他有征戰的匈奴欲.望,又足夠信任這兩位神將!

  一旦錯過這十幾年,讓匈奴保持了實力,那未來……

  便是匈奴占優了!

  「時機啊,果真是妙不可言。」

  劉徹腦海中閃過這些想法,緊接著,他想的更深:

  「不提五胡之亂,僅僅是不打匈奴,誰能保證,在衛青,霍去病和朕死後,保有完整實力的匈奴,他們的野心會不會越來越大,直至出現匈奴入主中原?」

  這便是另一種推演了。

  而推演,或者說預測未來,是大臣們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沒點對國際形勢把握的能力、做不到大概預測三五年之後會發生的事情,那怎麼能當大臣?

  莫說如今了,春秋戰國之時,有能耐的人才,在預判局勢上,都是好手。

  不然怎麼知道自己上的是條好船?

  而那些不會預判局勢,跳上艘即將翻了的船,再有實干能力,也留不了名,成不了史書留名的人才。

  張湯,桑弘羊和主父偃神色也逐漸嚴肅起來,他們順著劉徹的想法推演,心情越發的沉重。

  陛下說的未來,也是有很大可能出現的!

  時局往往便是如此。

  給你的機會,就在那一瞬間,抓不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仗,還是要打!

  至少目前匈奴進攻這一戰,必須要打的漂亮!

  因為戰爭開始之後,最難的就是第一戰。

  開局勝利,只要積累起來戰果,就會像滾雪球那樣,越往後打起來越容易。

  但開局不利的話,就會打擊整體的士氣,極其容易越打越差,直至上下全部開始反戰。

  天幕帶來的影響,讓大漢與匈奴的這場對戰,實在是只能勝,不能敗!

  見眾人想到這裡,衛青終於說到道:

  「所以,臣想請陛下提前做好准備,一,是給上谷、漁陽等郡城,增添兵力。」

  說完,衛青頓了下,又道:

  「其次,臣想請率領騎兵,進攻河套,迂回側擊匈奴腹地,占領高闕,一鼓作氣,將河套奪回!」

  「這!」

  劉徹瞬間怔住了。

  匈奴知曉未來,不僅會大舉興兵,肯定也會改變戰略布局情況,誰也不能確定,河套地區會不會加強匈奴駐兵。

  若是衛青對匈奴主力,那他極有可能失敗,乃至喪命!

  巨大的風險,讓劉徹也遲疑起來。

  「豈非太過冒險?」

  何止是冒險!

  旁邊的主父偃倒吸一口冷氣。

  天音說什麼來著?

  衛青性格沉穩?

  騙鬼呢!

  穩重的人會想到直接深入匈奴控制區?

  更何況,衛青提出領兵和進攻的打法,和霍去病有什麼區別?

  不愧是一家,都是不要命的瘋子!

  主父偃覺得自己已經夠瘋了,沒想到這兩個人才叫瘋!

  衛青看到了在場眾人的不同意,他沒有後退,而是立在原地,極為沉穩的解釋道:

  「先前,我提到匈奴單於不敢大規模出軍,出軍更是為財,所以必然會入侵上谷、漁陽等郡,我請陛下增兵,一來,能防止匈奴入侵。二來,正好迷惑匈奴,讓他們以為大漢戰略趨向保守。」

  說到這裡,衛青略微一頓,補充道:

  「若是可以的話,最好往匈奴放一些,大漢陷入內鬥,臣正被大臣攻擊,無法領兵的消息,誤導匈奴。誘導他們全力進攻邊郡!」

  說到這裡,衛青便越發的胸有成竹了。

  「這般,匈奴出軍後,河套地內必然空虛,臣可快速搶占河套,成功之後,便可斷匈奴後路,與邊郡兩面夾擊,一舉剿滅所有入侵的匈奴!」

  之前,衛青說要率兵進河套地區時。

  劉徹還擔心不已。

  而現在,聽完他整個規劃之後。

  劉徹頓時喜笑顏開。

  他拉過衛青,指著輿圖說道:

  「好計策!快給朕說說,這幾郡要增兵多少,才能迷惑匈奴?」

  顯然,劉徹已經確認衛青的計謀,可以為接下來的施政方針了。

  一旁的桑弘羊,張湯,都極為吃驚。

  對於這兩位重臣來說,衛青真正出名,也不過是在今年。

  而這種名氣,其實並不算多大。

  甚至有些名不副其實。

  一個關內侯而已,最低等的列侯,還是陛下破格封的。

  對於桑弘羊和張湯來說,實在是不必多在意。

  即便是今天有了天幕作言,這兩人仍然沒有衛青很強大,很厲害的感覺。

  畢竟天幕上說的大將軍,那都是數年之後的事情了。

  和現在的衛青又有什麼關系呢?

  二十歲的人和三十歲的人,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抱有這個念頭的兩個人,現在感覺臉都要腫了。

  靠,天幕怎麼說的來著?

  衛青謹小慎微,仁善退讓?

  設計誘騙匈奴,一口氣要殲滅匈奴三、四萬人,還有率騎兵孤身深入河套地區。

  這麼黑、猛、勇的人。

  你給我說他仁善?謹小慎微?

  司馬遷,你到底寫的什麼東西!

  桑弘羊和張湯,瞬間對天幕所講的歷史,失了信任。

  不過很快,他們就調整好了心態。

  天幕形容的是衛青在朝內行事的態度,又不是說他怎麼對匈奴的。

  黑才好啊,用戰術的,心怎麼能不髒呢?

  不黑不髒,怎麼能戰勝匈奴那樣強大的對手!

  而在張湯、主父偃,桑弘羊調整自身心態的時候。

  衛青已經粗略的給劉徹說了大概增兵的方向。

  而後,衛青又慎重的對在場的眾人說道:

  「一場戰役,真正重要的,永遠不是打仗,而是戰前的准備。

  昔日秦攻齊趙,正是君主與朝中大臣一同發力,迷惑趙王,令其戰前換將,這才有了武安君大破趙軍。

  臣雖有孤勇,卻也做不到一人抗匈奴。

  還請諸位幫我,共殺匈奴,保我大漢永昌!」

  說著,衛青拱手向諸位大臣深深做揖。

  他面容鄭重,說的極為誠懇,頗有武人之熱血。

  主父偃深受觸動,立刻上前扶起衛青:

  「將軍此言重矣!」

  莫說主父偃,桑弘羊和張湯也頗有感觸。

  天幕預言衛青日後武破匈奴、大權在握,貴不可言。

  任誰知道自己這樣的未來,都會心神動蕩,生出幾分傲氣。

  再掩蓋,可與人交談做事之時,也會泄露痕跡。

  可衛青直到現在,都沒有顯露出半分驕躁!

  不管是他心性如此,還是自制力驚人。

  光憑他說出來的這些話。

  就能讓在場的三位大臣心生妥帖,且高看他三分!

  畢竟,正如衛青說的那樣。

  打仗,怎麼可能是戰場上打了幾下就完了?

  把前期的准備,都放給狗吃了嗎?

  可惜歷史記載,向來只青睞結果,重視明面上的東西。

  最後只落得個衛青留名歷史,他們這些人卻默默無聞的下場。

  只能說有好有弊。

  至少他們不會像李廣那樣,被反復提及,拉過來對比。

  但心裡面,肯定還是有點小疙瘩的。

  好在衛青及時放低了姿態,消散了他們心裡的不滿。

  這種不滿,其實他們本人是察覺不到的。

  現在,他們只覺著衛青果然不負史記之言,性格謹慎沉穩,極為謙遜。

  這樣的大將軍,看起來可真順眼。

  張湯率先開口說道:

  「若是想放出朝中不和的消息,也是簡單,只要讓大臣們多吵吵五胡之亂即可。」


第28章 視頻後續 財政危機

  桑弘羊面無表情的說道:

  「還有漠南、漠北兩次征戰的軍費。」

  主父偃幽幽的補充道:

  「草原不可教化、淮南王劉安謀反一事,也可以拿出來提一提。」

  劉徹又開始頭疼了。

  垃圾天幕,淨給他找事兒!

  不能教化草原只是一個理由,吵起來也沒什麼。

  淮南王劉安謀反,只是天幕隨口說了一句,現在回想起來,依照現在的形勢,他還真不一定能干出來這事兒。

  不過,倒是可以借著這個借口,好好敲打敲打淮南王。

  比如讓他自呈其罪,好罰點錢什麼的。

  反正現在的淮南王一點兒也不重要。

  不過未來怎麼樣,倒是很難說了。

  如此耗費國力的征戰,導致國內局勢不穩,有人想要反朕,淮南王被推舉出來,成了心腹大患,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只要現在防備好,問題也不大。

  想到這裡,劉徹看著桑弘羊,心情越發的郁悶起來。

  軍費啊!

  這才是最難的!

  正常的國家財政支出,根本支撐不了這麼大的戰爭。

  鬼知道朕未來到底是怎麼籌集的錢。

  劉徹心裡很有數。

  肯定不是什麼好方法!

  嗯,還有負責給朕籌錢的桑弘羊。

  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很好過。

  劉徹略微心虛的別開了眼。

  不打仗是不可能的,朕都許你高官厚祿了,為朕操點心怎麼啦?

  「咳咳。」

  劉徹清咳兩聲,又說道:

  「說起來,天幕說衛青攻打匈奴時,提到了公元年數,這種紀年方式,與現在差距甚大。」

  商人出身,對數字極為明顯的桑弘羊點了點頭。

  「是極,按照後世之人的公元紀年,參照陛下年號,就可以梳理出如今在後世的准確年份,以及征戰匈奴的具體時間!」

  說著,桑弘羊拿起筆,快速的將劉徹年號、天幕提到的公元紀年數一一對照著寫了下來。

  從上往下的年份變化,觀看起來極為清晰。

  劉徹數了一下時間,心中不由得大駭:

  「公元前一二九,至公元前一一九……竟然只有十年?!」

  而寫出這些的桑弘羊,臉已經徹徹底底的綠了。

  他是真忍不住了。

  十年的時間,發動這麼多場戰爭。戰爭規模,還一次比一次大。

  國庫真撐不住啊!

  桑弘羊本能的開始計算消耗。

  正常來說,一個士兵一個月的糧食就要兩石半,價值二三百錢,一年需要一整套衣服,價值一千五百錢。大頭武器刺馬刀,價值七千錢,其余武器沒那麼高,但也要一千錢左右。此外還需要馬匹,戰馬的價格一匹就能達到上萬錢,而騎兵部隊,一個騎兵就要配備三個戰馬。

  抹去零頭,武裝一個騎兵,至少要四萬錢。

  僅說今年,衛青帶一萬兵迎擊匈奴,這就要四萬萬錢!

  可這個數據,是桑弘羊砍去軍隊對糧食供給的消耗、武器的損耗,馬的糧草和損耗,軍功賞賜、受傷、死亡士兵的喪葬費和安置費!

  要是算上這些,整個支出至少還能再翻半!

  這還是出兵不遠的結果。

  漠北之戰,可是十萬騎兵,出征千余裡!

  千裡運糧,百不存一。

  十萬騎兵背後,是幾十萬民夫、輔助部隊的消耗。

  就算他們不打仗,光吃用消耗,就是天文數字!

  桑弘羊一時間,都算不出來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字。

  只能大概給出個範圍。

  百萬萬錢。

  可如今的政府,一年的賦稅收入,也不過是在四十萬萬錢上下!

  糧食,也只有五千萬石左右。

  而這些收益,是要給官員發俸祿、供給邊軍,還要修建各種工程、賑災,恤貧,屯田……

  每年能剩下來的,能有個十分之一都算是多的。

  缺口這麼大。

  陛下到底是從哪裡征收來的!

  桑弘羊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更恐怖的,這只是漠北一場戰爭的消耗!

  其它那麼多場戰役呢?

  錢到底從哪裡來的?!

  桑弘羊簡直快要瘋了。

  他終於喋喋不休的說起來軍費支出,試圖讓陛下冷靜一下。

  真不能像天幕說的那樣干啊!

  看著心腹大臣即將爆炸,劉徹也開始心虛了。

  這坑朕的天幕。

  說這麼詳細干嘛!

  一旁,衛青低下眼瞼。

  桑弘羊能算,衛青也能算。

  當然,他算的肯定要比桑弘羊差一些。

  不過只要有個範圍,推出國家極度入不敷出就可以了。

  若是沒有天幕,眾人的感受可能還沒有這麼深。

  可天幕把未來詳細一說,朝中大臣,必然會極力反對陛下征伐匈奴。

  而這樣的情況,正符合和衛青所想。

  因為衛青迫切的需要陛下征伐匈奴的腳步慢下來!

  天幕明明白白的解釋了外甥的死因。

  六年四戰,中間的時間,實在是太緊迫了!

  根本留不下他喘息修養的空隙。

  若是再按照歷史重演。

  他還是保不住去病的性命。

  只有拉長戰線,中間才能給去病兩年以上修養的時間。

  這樣,去病才有可能正常的活下去。

  衛青隱約猜到了,為什麼陛下會這麼急躁,非要快速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戰爭。

  很簡單,陛下今年已經二十有七。

  以文景兩帝只有四十六七的壽命來看,陛下不難認為,自己也就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壽命。

  他迫切的想要在自己執政期間,徹底解決匈奴!

  當然,這應該只是部分可能。

  真實的原因,肯定比這更為復雜。

  不過,不管怎麼說。天幕告知了陛下他還有三十年的壽命。

  自己和去病,也不會成為權臣。

  而天幕透露的戰爭次數和規模,足夠讓大臣們堅決的反對戰爭。

  陛下就算是再不願,也會因為種種原因。

  減慢自身征伐匈奴的腳步!

  衛青提出對匈奴的計謀,有兩層效果。

  一、是為了迷惑匈奴,以逸待勞,准備殲滅對方。

  二、便是為了拉長時間。

  也就是說,他同時算計了匈奴和朝中大臣,乃至……

  陛下!

  這算不上什麼陰謀。

  而是如今的大勢。

  多次戰爭帶來的軍費問題,是怎麼也繞不過去的。

  朝中必然會有一波又一波的大臣,堅決反對。

  這樣的壓力,無論是陛下還是自己,都撐不住的。

  自己只不過是順應局勢,順水推舟而已。

  衛青沒有得意。

  他清楚,大臣們再反對,陛下都不會動搖他那顆對戰匈奴的決心。

  再加上有自己和去病,能夠保證獲勝。

  肯定會有一部分人,向陛下倒戈,靠近他,堅決支持戰爭。

  所以,戰爭必會持續。

  衛青對自己沒有什麼擔心。

  他更憂心去病。

  天幕說,像他們這樣的名將,世間少有。

  天幕又說,主將指揮,離不開執行,自己當大將軍時,手下的士兵執行不到位,所以才會頻繁出錯。

  帶過一萬騎兵的衛青,對此感觸更加深刻。

  屬下無法理會自己的命令,指揮低層士兵時,也做不到如臂所指。

  他常常要耗費很多心力,去考慮如何排兵布陣,才能讓士兵做出自己設想的反應。

  天幕說的去病,在這方面,恐怕更嚴重。

  歸根究底,是大軍缺少中間將領!

  如果能培養出一批,優秀的,能夠快速領會戰略、傳達消息,指揮好下屬的中層將領,供去病使用。

  那去病在征戰中,應該就沒有這麼累了吧?

  他現在只是關內侯,還能接觸這些中層將士,又有名氣,能夠吸引他們投靠。

  這段時間,完全可以沉下心來,好好打磨軍隊!

  思索著這些,衛青沒有泄露出半點異樣。

  旁邊,被桑弘羊反復念叨的劉徹,簡直成了一條廢龍。

  在劉徹即將煩躁起來前,主父偃出言制止道:

  「十年後的事兒,還不一定會發生呢,侍中,先不要提了,我倒是覺著五胡之亂這點,有些疑點。」

  「咦?」

  一點兒都不想聽心腹念叨的劉徹,做出一幅驚訝的模樣,問道:

  「有何疑點?」

  「東漢,南北朝。」

  借著剛才的事跡,把天幕又通讀一遍的主父偃,抓住了這個兩個重點。

  「天幕的時間,太混亂了。誰說五胡之亂,一定和陛下征伐匈奴有關?」

  這話劉徹愛聽,雖然他心中,還是認為這與自己有些許關系,但劉徹更想得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理由,他立刻追問道:

  「為何?」

  主父偃指著拿起筆,沒有蘸墨,指著不帛上的文字說道。

  「陛下可知周幽王?」

  旁邊的衛青有些茫然。

  桑弘羊不由得也皺起來眉頭。

  周幽王是誰?這與南北朝有什麼關系?

  劉徹倒是熟讀經史,主父偃一提,他便反應過來。

  「你是說東周西周?」

  劉徹一提醒,張湯也明白了。

  而主父偃也點頭道:

  「是即!」

  看在場還有兩位不懂的,主父偃解釋道:

  「周幽王廢長立幼,致使周朝二王並立,進而分裂。後周平王遷都洛邑,故自周幽王以前,因都城在西,為鎬京,所以被稱為西周。周幽王以後,洛邑在東方,便被稱為東周。」

  說到這裡,主父偃略微頓了頓,看衛青、桑弘羊都跟了上來,能夠理解,他繼續道:

  「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會專門稱呼東周,這一段時間,還有一個更熟悉的名字。」

  說到這裡,衛青也明悟過來。

  旁邊的桑弘羊有些遲疑。他開口詢問:

  「是春秋,戰國?」

  「沒錯!」

  主父偃情緒極為振奮,宛若破解了一道極難的謎題:

  「這天幕,是後世之人在看我們,正如我等在看西周東周,春秋戰國。其劃分必然按照歷史發展和後世之人的習慣來,我等被繞暈,認錯,太為正常了!」

  不說別人,主父偃自己也被繞進去了。

  之前,他還堅定的認為,五胡之亂緊就在征伐匈奴之後。

  不過剛剛回顧天幕所言的時候,主父偃發現,好多地方還是無法解釋。

  匈奴、包括草原諸胡,就那點人口。

  以衛青,霍去病兩人的征戰數量。

  早就被打的不剩多少人了。

  可能也就剩下不到十萬的老弱病殘。

  就這點人掀起五胡之亂,讓大漢人口銳減至八百萬……

  實在是說不過去。


第29章 視頻後續 前去軍中(朝中討論結束)

  劉徹立刻高興了。

  不管怎麼說,五胡之亂,的確是壓在他心裡的一顆大石頭。

  哪個帝王,想擔一個亡國滅種的罵名?

  這簡直是要刻在史書裡,和商紂王、暴秦的始皇一樣,遺臭千古!

  主父偃提出的這條新理由,實在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劉徹眯了眯眼睛,又想到一個新佐證:

  「這般說起來,朕和朕下一代,絕非是什麼亡國之君。不然,衛青與去病,不會在後世得到如此褒贊。而且——」

  說到這裡,劉徹有些得意:

  「天音在提到朕時,沒有多少貶意,還是有些推崇的。」

  呃……

  幾位心腹都別開了眼。

  天音在講述衛青霍去病兩位時,偶爾是提到了陛下。

  其聲音透露的情緒上,也的確沒有多少反感。

  可僅憑這一點給自己貼金。

  實在是有些過了啊!

  畢竟她可是提到了您在兩位將軍死後,還在打仗,還選錯了將領,打輸了!

  這可是明晃晃的不滿。

  您到底從哪裡聽出來的,她對您很推崇?

  因為對方未曾直呼其名啊!

  劉徹眯了眯眼睛,心裡有些得意。

  身居本朝的人,普遍會對前朝之人,沒什麼尊敬。

  對避諱,也不會怎麼在意。

  就像天音再尊敬衛青、霍去病的功績。

  也是直呼其名。

  而在提及自己上,她卻一直在稱朕的謚號。

  雖然劉徹對後世還是未知全貌,但僅憑天音放出來的救災舉措、人口,對待外戚,貴族,文人的態度。

  他便敏銳的察覺到,後世的政體。

  必然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更加的有……先賢之風。

  簡單點說,就是對皇帝可能也沒什麼恭敬了。

  若非在意朕的功績、對朕推崇,她早就同衛青,霍去病那般,直接直呼其名了!

  就像是現在一些人在議論秦朝時,經常也直呼嬴政啊!

  畢竟稱呼為始皇,那就太抬舉他了。

  這樣來看,朕的功績,在後世看來,應該不亞於衛霍二人。

  可惜不知道這天幕是否還會再出現。

  若是能說說朕的功績,那該有多好啊。

  劉徹有些遺憾。

  他道:

  「罷了,數年之後的事情,暫且先別想了,再商討下衛青提出的計策,應對匈奴才是要緊的事情。」

  這倒是。

  心腹們紛紛應合道:

  「是。」

  長安。

  光怪陸離的天幕,終於消失。

  看到自己沒有受傷,也沒有發生天塌地陷的事情。

  城中的百姓,膽子比較大的,也陸陸續續從家裡走了出來。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干一天活,就有一天錢。

  不干?

  那就餓肚子吧!

  而除了這些受限於生存壓力,不得不暫時忽略掉天幕影響的人。

  還有一些膽小的,被嚇到的人,看天幕恢復正常,趕緊去找德高望重的老人解惑。

  又或者直接去那邊巫覡,占蔔吉凶。

  還有一些賈商,小販。

  因為天幕發生時,太過於恐慌。

  丟了自己的攤子就跑。

  導致好多貨物,直接丟在了路上,或者是無人看管。

  直接被人偷了去。

  此外,搶劫,偷盜,鬥毆等事件。

  更是比以往多了數倍。

  好在,這些事件持續時間並不長。

  隨著官府下達命令,官吏出面調解。

  天幕造成明面上的影響,逐漸開始消散。

  至少沒有發生死人的現像。

  至於底層的暗潮洶湧。

  一天之內,還是解決不了的。

  畢竟,只是維.穩,就讓長安中低層的官吏,忙的腳不沾地兒。

  上面的人倒是可以輕松些。

  還有時間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討如何應對天幕的事宜。

  能夠上朝的那些官員,也不回家了。

  直接在官屬裡開吵。

  至於那些功勛貴族,各自按自己的圈子、利益,領頭人,聚集起來。

  除了抱團的人,也有一些聰明人,謹慎的不發表任何意見。

  而是先回家,准備好好梳理今天聽到的內容,再和幕僚商量,要如何處事。

  整個長安原本還算穩定的局勢。

  因為天幕的到來。

  而變得風雲詭譎起來。

  下午,衛青頭腦有些脹痛的走出未央宮。

  不只是他,桑弘羊、主父偃,張湯。

  都沒有好哪兒去。

  高強度的思考,實在是太耗費精力了。

  四個人都提不起來精神說話,互相告別之後,趕緊各忙各事。

  在這五六個小時中,衛青為自己爭取到了進入軍中的權力。

  按照大漢現在的制度,將軍在日常是沒有軍權的。

  將軍只能在戰時由陛下任命,手握虎符,率領軍隊。

  京內只有校尉可以帶兵。

  現在,衛青也擁有了特權。

  這種特權是模糊的,並沒有確定下來,衛青能夠領多少兵,帶多少人。

  而是一個巧妙的,軍中行走、挑選衛隊的權力。

  這個權力看起來是很微小的。

  但涉及皇帝,衛青又是皇帝身邊的近臣,這種權力就可以無限的擴大。

  就像是侍中這個職位。

  本質上來看,侍中干的活確實是很低下的。

  只是掌管皇帝的車轎衣物器物。

  但當陛下開始詢問侍中國事,而侍中提出的建議,真的可以影響皇帝抉擇,甚至可以實施的時候。

  這個職位的隱形地位,權力,便越發大了起來。

  而如今,衛青便如同這個侍中一樣,明面上沒有什麼。

  實際上權力大的驚人。

  當然,這種權力的來源是皇帝,而且它並不正規。

  「不怪司馬遷會討厭我啊。」

  看著宮牆,衛青輕聲自嘲道:

  「如此行事,確實有佞幸之嫌……」

  衛青讀書不多。

  畢竟早些年他不過是個馬奴而已,哪有機會讀書?

  也不過是近些年才有了學習的機會。

  而他其實很好學。

  正因為他好學,他才能明白,做佞臣有多危險!

  佞臣不如朝中大臣那樣,有正式的任命,合理合規,百官承認。

  他們是依靠奉承皇帝,才獲得的虛幻權利。

  這種權力來源於皇帝,一旦被皇帝厭棄,依靠皇帝得來的權力,自然會立馬消失。

  而他之前得罪的那些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所以,佞臣都沒有好下場。

  要當能臣,有能力的大臣,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只是現在,衛青不得不當一段時間的佞臣。

  而佞臣,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

  皇帝的喜愛,從來都是有條件的。

  衛青清楚,皇帝對他的要求,便是要取得對匈奴的勝利。

  而他要是做到了這點,那便是從佞臣,轉向了能臣。

  只是……

  衛青更清楚,在對戰上,或許自己真的有一些天賦,可這些天賦,並不能支撐他做到天幕上的功績。

  他學的東西,還是太少了。

  主父偃說周幽王,陛下說東周西周,他根本聽不懂。

  要如何做一個大將軍,衛青也沒有方向。

  他能給出一年之後的主意,卻不知道六年之後的自己,怎麼指揮的大軍。

  「陛下說得對,還是要多讀書……」

  想到自己也有去天祿閣查閱書籍的資格,衛青心情不由得輕松幾分。

  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更清醒些,沒有先去軍中,而是先去了胡騎那邊。

  臭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這頓打,你別想跑!

  胡騎營

  忙碌了大半天的霍師,啊不,霍去病累得坐在地上喘氣。

  他穿著有些略大的甲胄,額上全是汗,一群士兵圍在他身邊,因為害怕卸甲風,不敢給他卸掉甲胄,連忙拿過來水囊,讓他喝水解渴,資歷較老的屯長,還小心的用布帕給他擦汗。

  這動作,比照顧親爹還殷勤。

  可周圍士兵,不僅沒感覺諂媚,甚至還恨給霍去病擦汗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很明顯,在這短短數小時內,霍去病已經將這五百士兵,徹底收服。

  衛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像。

  他那好外甥,大爺一般的坐著。

  周圍士兵在旁伺候著,又是捶腿,又是捏肩。

  這模樣,根本不像是在軍中,反倒是像紈绔子弟出游!

  衛青先是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他看著不遠處幾十匹正在覓食的戰馬,再看看這些人身上的甲胄和武器。

  沒認錯。

  是胡騎騎兵。

  作為最貴的兵種,騎兵向來都是極為傲氣的。

  什麼時候能干得出來這種事兒?

  衛青滿腦子問號。

  這三個時辰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自己舅舅過來,霍去病瞬間穩重起來。

  他把硬圍上來的屯長和騎兵趕走,邀功般的向衛青解釋,自己剛剛把人分成兩隊,將那些不服氣的刺頭分一起,帶著服氣的人,把他們打了一頓!

  二百打三百,他贏了!

  霍去病滿頭是汗的坐這兒歇著,就是因為剛剛騎馬帶人對戰,累的。

  衛青來的時間很巧,霍去病剛歇息沒多久,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他現在頭上還冒著微不可查的白煙。

  這是因為劇烈運動下,人體溫度急劇上升,而現在天氣又冷,水氣蒸發遇冷才會顯現出來的景像。

  不過再怎麼說,現在已經快到三月份,若非熱到極致,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現像。

  可見剛才戰況之激烈。

  衛青拿布把霍去病的頭頂裹住,吸去發絲上的汗水,也防止過熱見風導致頭疼。

  他聽著霍去病炫耀,又是驚訝,又有些自豪。

  十三歲,不算太小,擱在平民家裡,再過兩年都能結親了。

  可放在貴族階層,十三歲就是個半大少年。

  他們沒有達到最好的狀態,更無法適應復雜的成人世界。

  不然,也不會有男子二十加冠成人的規矩。

  哪怕是老牌的武將世家,十三歲的子弟,也不過是在軍中歷練,熟知規矩。

  少有像去病這般,上來就掌握五百騎兵的存在。

  縱然有陛下施恩的緣故。

  可帶著兩百人打三百人打勝的本事,才是他收服屬下的根本!

  這本事,有些人庸碌一生都琢磨不出來!

  只是衛青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除了教他騎馬弓箭之外,也沒教過他帶人打仗。

  他到底是怎麼會的?


第30章 視頻後續 去病之能+草原反應

  「怎麼會的?」

  被問的霍去病也有些茫然,他想解釋,卻解釋不出來。

  這並不意外。

  就像是現代的學生,會做題,卻不一定會講題。

  而學生是學習老師已經總結好的經驗,至少學生已經知道公式。

  霍去病則是直接實戰社會問題,面對的還是人這種最復雜最多變的群體。

  他別說總結出經驗,得出規律了。

  回憶是自己到底怎麼做到的,都有些說不出來。

  世界上能夠洞察事物本質、並總結出經驗規律的人,基本上都得是中年往後。

  因為想做到這點,除了本身極為聰明之外,更需要足夠多的閱歷支撐。

  而霍去病,實在是太年輕了。

  他使勁的想,卻還是只能皺著一張臉,磕磕絆絆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的,反正就是,我說完陛下的任令之後,那些屯長裡面,還是有人不服氣我,我就想著,得打他們一頓,把他們打服才行。

  所以,我先問了這些士兵都會什麼,然後把那些不服我的屯長放在一起,又把幾個特別熟悉上林苑地形的騎兵拉到我麾下。雖然看上去是二百打三百。

  可那些屯長,誰都不服氣誰,根本配合不起來,沒有隊列,散亂的不行。

  我帶著二百騎兵衝鋒,對面頂在頭前的屯長,受不了自己隊的人『傷亡』過多,直接就帶著剩下人跑了。

  其他屯長一看這個樣子,也不和我打了,紛紛四散跑,接下來就是二百個騎兵追五十個騎兵,可別說了,這群人不能打,是真能跑,我剩下的時間都是在騎馬,可累死我了!」

  說完,霍去病還皺了皺鼻子,他怎麼也想不到,京內有名的胡騎軍,水平竟然這麼低!

  而衛青聽完這些話,直接沉默。

  霍去病說的話,實在是太令他驚訝了!

  就連給霍去病擦頭發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他的眼神復雜,又驚又奇,像是第一次看到外甥:

  「你這小子,是真厲害啊。」

  這時候的男人,很少會對自己的兒子、後輩,進行如此直白的誇贊。

  所以衛青的這句話,樂的霍去病恨不得有個尾巴可以翹起來。

  而衛青,還沉浸在霍去病說的話中。

  去病說的簡單,好像誰都能做出來似的。

  可實際上,每一項做起來都極難。

  怎麼看出來的不服?不過三個時辰,至少兩個時辰要用來打仗,如何在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了解五百個人會的特長?

  有人說自己認識上林苑的地形就能信了?不加以辨別,信不信被帶進溝裡去!

  去病是在不知真假的情況下,在五百人中識別出來真正有本事,又對自己心悅誠服的人!

  還有二百打三百,這麼懸殊的人數,怎麼在開頭振奮己方士氣?

  這些實操的問題,有一個做不好,都能影響到最終勝利。

  若是久居軍中的老人,能解決以上問題,衛青會高興的立馬把這人提拔成自己副手。

  這樣的人,培養培養,能帶起來萬人大軍!

  而現在,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沒人教他,就能解決這些問題。

  真是……

  太不可思議了。

  以前怎麼從沒有見到去病有這方面的才能?

  衛青忘了,人的能力,向來是在遇到事情時才能展現出來的,以前誰給霍去病一口氣帶五百騎兵的機會?

  他把霍去病的能力歸結為天賦。

  緊接著,心裡便越發的沉重起來。

  天賦太好,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人便容易飄起來,然後不思進取,覺得現在的本事做什麼都行,甚至還認不清楚自己是誰。

  衛青不由得想起來去病今天面對陛下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僭越!

  他心裡一凌。

  不行,還是得壓著點,讓去病把本事都學全了才好!

  衛青表情嚴肅起來。

  「不過,你這騎射不行啊,不到兩個時辰就累成這樣,要是上了戰場,可是能打一整天的!」

  說著,看霍去病也不喘氣、已經休息的差不多的模樣,衛青伸手把他直接拉了起來:

  「來,舅舅看看你搏鬥的本事!」

  還在高興的霍去病,直到自己被拉起來才反應過來。

  等等,舅舅你這是要干嘛?

  不說我剛才騎了那麼久的馬,累成這個樣子。

  就咱們兩個的體型,搏鬥起來,我能打得過你嗎!

  霍去病嚴重懷疑,自己的舅舅還記得自己今天在未央宮前的表現!

  我從那時候就看到你想打我了,一點也不信你要和我正常搏鬥!

  分明是打著搏鬥的借口,想揍我!

  感受著自己手腕鉗住的力量,又看著遠在上百米外的戰馬。

  霍去病欲哭無淚。

  失策了!

  才三四個時辰而已,舅舅怎麼可能會忘!

  下次,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躲個幾天再說!!!

  草原

  在衛青『教導』霍去病的同時。

  同樣看到天幕的草原,也開始了激烈的爭吵。

  單於帳內亂糟糟的,一個聲音比一個大。

  他們爭論的理由有很多。

  有人恐懼天幕的偉力,認為這是神給的預言,匈奴不應該和大漢繼續征戰下去,而是要稱臣,和親,這樣,就不會發生戰爭,匈奴就可以保存下去。

  能夠思考,以及一些早先投降匈奴的漢人,辨別出這是後世人在講述歷史,他們認為不應該相信天幕。

  尤其是漢人,信誓旦旦的說,漢人擅長爭鬥,衛青現在的地位一點也不高,肯定會有人嫉妒他未來的成就,進而陷害、打壓他,這兩位將軍出不了頭,根本不需要懼怕漢國。

  匈奴內的重臣、以及那些明確提到了名字,被衛青和霍去病殺死、俘虜的人,極為憤怒,嚷嚷著必須要出軍攻打漢人,逼迫現在的皇帝把這兩個人殺掉才行。

  此外,還有各種各樣的言論,每個人站在自己的立場,吵的是不可開交。

  居於上坐的軍臣單於沒有發言,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些人在吵。

  他的弟弟,右賢王伊稚斜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鄙夷。

  軍臣的眼睛已經開始渾濁,臉上也全是皺紋,牙齒也有些松動,有服侍他的人偷偷說,軍臣單於已經不太能吃肉了。

  伊稚斜都知道,他老了。

  甚至……快要死了。

  衰老的狼王,已經不再是王了。

  他的身體影響著他的腦袋,那個曾經派兵入侵漢上郡,快打進漢人都城、在數年前親率十萬騎兵南下的軍臣單於,已經消失了!

  他不敢率全部的匈奴人進攻大漢!

  事實正如伊稚斜猜測的一樣,人的選擇,就是受限於自己的年齡。

  二十來歲,天不怕地不怕,有著無限的勇氣。

  可人一過三、四十,人就開始保守起來。

  這是因為極速下降的身體狀態,逼的人不得不這樣選擇。

  畢竟,二十歲連續熬夜通宵,還能沒事人一樣上班。

  四十歲熬個夜試試。

  不是精力不濟,困得不行,就是感覺要猝死。

  軍臣單於本人更能體會到這種難受,他感覺自己的牙齒已經開始松動,吃肉都有些困難起來。

  若是現代,這種問題並不嚴重,修牙也好,吃一些軟爛的食物也好,都能讓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在資源匱乏的草原上,軍臣單於沒有辦法修牙,也只能繼續吃肉。

  松動的牙齒,無法更好的咀嚼牛羊肉,軍臣單於的進食,自然而然的減少了很多。

  而在草原上,一個人吃不了多少東西。

  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至少軍臣單於,就感受到了自己身體越發的虛弱。

  他清楚,自己無法再帶領大軍出征了。

  那樣的顛簸,極有可能讓自己死在路上。

  年老的人,會無限恐懼死亡。

  軍臣單於也不例外。

  所以即便天幕說匈奴人未來那麼凄慘,軍臣單於也不打算親自帶兵,發動大軍進攻漢人。

  不過,不反擊也不行。

  匈奴人從來不是鐵板一塊,相反,匈奴極為松散,能聚集在一起,是因為本部足夠強大。

  因為武力而聚合,整個族群,自然會極端的追求武力。

  如同狼群追隨狼王一樣,一旦狼王顯現出虛弱的模樣。

  必然會有人挑戰狼王,試圖成為新的狼王。

  只要軍臣單於表現出虛弱,就算是帳中的這些人面對天幕的態度,不盡相同,有不少人畏戰。

  可另一部分不畏戰的,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他,奪取權力,進攻漢人。

  甚至於,畏戰的那部分人,也會有人想殺了他,好當上單於。

  軍臣單於不想死。

  他不能率軍出征,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拿刀切了一塊羊肉,軍臣單於用手拿著送進口中,咀嚼了幾下,直接將肉吞了下去。

  他的表情,沒有透露出半分異樣。

  一直觀察的伊稚斜,則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快速掩蓋住自己失態的表情,只是心裡還是有些愕然。

  不是說軍臣單於已經吃不了肉了嗎?他怎麼還能吃?

  精力不濟的軍臣單於,沒有看清楚伊稚斜的表情。

  他硬吞了幾塊肉,覺著差不多了,才放下刀,沙啞著嗓子,制止住帳中還在爭吵的眾人。

  「夠了!」

  雖然有伊稚斜這等虎視單於位置的野心家。

  但大部分人,還是很畏懼軍臣單於的。

  他一出聲制止,帳內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軍臣單於用渾濁的眼睛,將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他慢慢開口道:

  「東胡王說的對,這根本不是什麼預言,明明是長生天給我們的示警!」

  相信天幕是預言,那便代表著不可能改變,軍臣單於瘋了會承認這個說法。

  示警就好說了,現在匈奴人占優,只要能打贏,天幕造成的影響,就可以被降到最低。

  給天幕定性,軍臣單於繼續說道:

  「這是天幕提醒我們,不要忘記漢人的狡詐!」

  頓時,有人附和道:

  「就是!當年漢人撕毀盟約,在馬邑設下埋伏,他們做的事情,足夠我們與之死戰,一口氣打到他們的都城,把漢皇帝從宮裡扯出來!」

  他的話,立刻引來一大批想要發動戰爭之人的同意。

  「沒錯!」

  「我們要攻打大漢!」

  「殺了皇帝!」

  「搶來他們的糧食和女人!」

  「讓他們再也不敢向我們動兵!」

  這部分人太多,聲音高到壓下了其它所有不滿的聲音。

  軍臣單於不動聲色的,他抬手往下壓,示意所有人安靜。

  「沒錯,我們出兵漢人,用實力告訴他們,我們到底有多強!」

  軍臣單於的強硬,引來了帳內主戰派的歡呼。

  在這些人高興過後,軍臣單於拋出了他的真正想法。

  「不過,現在不能動兵。」

  頓時,主戰的人就不滿起來,

  一個壯漢猛的直起身,他滿臉怒意,直接對軍臣單於質問道:

  「單於,為什麼不能現在動兵?!」


第31章 視頻後續 草原反應

  軍臣單於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他厲聲呵斥:

  「哈喇巴兒思!坐下!」

  限於單於的威嚴,哈喇巴兒思再是不滿,也只能坐了下去。

  只是臉上,全都是不忿。

  軍臣單於眼神掃過在場的眾人,不只是哈喇巴兒思,還有很多人,是和他一樣的表情。

  軍臣單於思索著語言,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大家難道忘了,我們現在聚集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嗎!」

  說著,軍臣單於開始點名:

  「哈喇巴兒思,你們家的草場,多放了多少羊?看看草場被啃成了什麼樣子?!」

  「烏力吉巴,你們領地的河流,是不是改道了?那片草場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淹了多少地方?」

  「夏日那,你們在北面,今年的雪下的可不小,凍死了多少牛羊?」

  「吉日嘎朗……」

  「伯顏圖……」

  軍臣單於每數一個,被說到的那個人,就低下了頭。

  游牧部落雖然一直在移動,但並非像無頭蒼蠅那樣亂跑。

  准確的說,游牧部落,是一個沿著固定線路移動的『城市』。

  貴族、戰士,百姓,匠人,甚至售賣貨物的商人……全部包含在裡面。

  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的房屋,可以拆卸,移動走而已。

  而這樣做,是因為草場草的數量,是有限的。

  草的生長速度,跟不上牛羊的啃食速度,一片草場吃光了,就要換另一片。

  匈奴人祖祖輩輩生活在草原,早就把那些水草豐美的草場給摸得一清二楚。

  而匈奴人的所有生活、矛盾,都依靠著草場展開。

  就比如春天,各個部落的頭領,會聚集在一起,商量未來大家要怎麼游牧。

  比如,詢問各部落的草場狀況。

  把那些啃的太過的地方,標記好,先不要去,讓草好養養,不要啃的三年都長不出來草。

  其次,再分配分配一下利益,像是好的草場歸屬於哪個部落,次一等、次次等的草場,要怎麼分配?

  除此之外,匈奴單於還要調停部落的爭端,讓部落之間不要打仗。

  這也是為什麼天幕出現之後,軍臣單於的大帳中,會有這麼多部落頭領。

  但如今這個時候,問題的確很大。

  冬天,對於匈奴人來說,是要比鄰居難熬無數倍的。

  包括他們的重要財產,牛羊。

  沒有新鮮的牧草,牛羊便只能吃干草,雖然能活下去,卻不會長肉,甚至會掉膘。

  時間久了,就會有很多牛羊因為身體虛弱,熬不過大雪而死掉。

  整個冬季造成的重要損失,都要在春季盡量彌補。

  因為牛羊發.情的時間,就是在這個時候。

  不抓緊時間讓牛羊們趕緊繁育,那損失會非常大。

  畢竟牲畜和人又不一樣,時時刻刻都能生,錯過了春天,今年羊崽崽別想見到一頭!

  牛羊如此,馬也好不到哪裡去。

  馬匹的數量不僅減少,還瘦的不行。

  就算不打算讓母馬盡快繁衍,壯大數量,也得考慮,騎瘦馬出征,馬兒會不會倒在半路上?

  想到這裡,原本還嚷嚷著立馬出兵的人。

  頓時卡了殼。

  軍臣單於滿意的看著面前的一幕。

  又說道:

  「現在還是春季,部落都要趕往自家草場場,若要攻打漢人,只能從靠近漢人的地方抽兵。」

  話音剛落,眾人就變了臉色。

  而軍臣單於,就好像沒有看到這點似的,繼續說道:

  「往祁連山走的那些部落,人手太少,是走不過去的。」

  他說完,靠近漢人,也就是占據豐美草場的這些部落,徹底坐不住了。

  這樣安排,那部落裡的戰士走後,家裡剩下老弱病殘,能不能干好這些事情不說。

  保不保得住草場才是個大問題!

  畢竟春季可是個重要的時候,一塊兒好草場,可是能養肥自家牛羊,活下來更多牛羊崽的重要保證!

  而軍臣單於再努力分配調停,各個部落也不一定會滿意自己得到的草場。

  表面上可能暫時按下去,等回頭,大家就要靠亮刀解決問題了。

  多少年了,哪個部落不是抱著,把對面那個占了好草場的部落打滅,他家的草場就歸我了的想法打仗!

  所以,軍臣單於這樣一決策,更加的現實的問題來了。

  誰知道自己春季出兵,家裡就留那麼點老弱病殘,會不會有人來偷家啊!

  瞬間,大家就炸開了鍋。

  有人發現可以渾水摸魚,瞬間鼓吹起來:

  「單於好主意!」

  「沒錯,就要這麼出兵!」

  負責承擔出兵的部落則非常不滿,他們找各種理由反駁起來:

  「不行,我們的牛羊怎麼辦?!」

  「馬也太瘦了,到不了邊郡,就累的跑不動了!」

  哈喇巴兒思看著一個小部落的頭領,還在鼓吹讓自己出兵,直接抽出來一把匕首,往他面前一插。

  「賴哈圖,你再說一句試試!」

  被恐嚇的小部落頭領賴哈圖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連忙向軍臣單於求救。

  「單於,您看看哈喇巴兒思的樣子!」

  哈喇巴兒思頓時瞪大眼,死死的盯著賴哈圖,整個人顯得異常凶悍。

  軍臣單於也不太瞧得起賴哈圖,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好了。」

  看帳中的意見,已經悄然扭轉,軍臣單於滿意的繼續說道:

  「如果大家不願意的話,那等到秋季再出兵,到時候我們馬肥體壯,漢人也收割了他們的糧食。」

  軍臣單於熟練的給部落首領們畫著大餅。

  「我們不需要出太多兵,只需要從邊境,搶回來大量的糧食,女人,還有奴隸。

  我們不僅能好好的過個冬天。

  還能讓大漢知道,我們是不可戰勝的!」

  說到這裡,軍臣單於又頓了頓。

  「而且,漢人那些軟骨頭,會害怕我們,不敢出兵。

  只要給漢人造成足夠大的破壞,漢人也就沒有實力出兵!

  就算是有那兩個人,又能有什麼用呢?

  草原再強大的勇士,也需要他的伙伴。

  一頭狼,不可能在草原上活下去,也不可能戰勝我們!」

  軍臣單於說的激奮人心,底下的人也一個接一個的點頭。

  畢竟,打仗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的事兒。

  能率領這麼大的部落,在草原上生存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騎兵能跑!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無敵了。

  漢人的土地,不像草原那麼平坦,能夠放開跑。

  他們的地形其實是很復雜的,有各種山和河流作為險要阻礙。

  對沒有後勤的匈奴人來說,越是深入,越是危險。

  其次,出動的騎兵越多,搶劫的困難,也會直升上升。

  一個縣城,能支持一萬騎兵搶到3~4天的糧食。

  但三萬騎兵,就只能吃一天了。

  要是出動五萬騎兵,那得搶兩個縣城才夠一天!

  大部分情況下,匈奴人進入大漢境內。

  必須分兵。

  不分,搶不到足夠的糧食。

  分兵,若是對上大漢的主力部隊,那可就難說了。

  也就是說,雖然剛剛有很多部落首領和勇士,吵著要進攻大漢的首都。

  但真的到出兵,考慮危險了,他們就開始後退。

  因為風險和收益,實在是太不對等了!

  現在,軍臣單於提出了更好的選擇。

  大部分部落首領,都開始喜笑顏開起來。

  他們一起贊美道:

  「伊利目·軍臣,您的智慧如同天上的星辰……」

  坐在邊上的伊稚斜,也裝作一副開心的模樣,張開嘴,仿佛跟著一起唱起來贊歌。

  只是,若是靠近他身邊聽的話。

  就會發現,伊稚斜只是張開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在氣氛熱烈的單於帳內,他卻好像置身於冰窟。

  哥哥真的老了!

  什麼智慧如同天上的星辰……

  他不過是一個懦弱的蠢貨!

  天幕說了,漢人無法用耕種征服這片土地,只有游牧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在此後的兩千余年裡,雙方也一直征戰不休。

  如今的漢人的皇帝,他知道這點後,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因為人口充足的草原部落,或許會短暫臣服,但只要漢人露出虛弱的跡像。

  草原部落會瞬間從乖貓變成老虎,惡狠狠的上去撲咬!

  對於漢人皇帝來說,讓子孫後代無憂的最好辦法,就是徹底將草原部落打散,打滅!

  讓草原再無統一!

  只有這樣,漢人的皇帝才會安心!

  而面對一個想要把你吞噬殆盡的敵人。

  他竟然不敢出大軍,趁著現在的機會,將對方徹底打滅!

  伊稚斜單於的眼神越發的幽暗起來。

  因為局勢?

  哈,不過是糊弄別人的把戲罷了。

  恐怕,是他發現自己已經帶不動大軍,出不了兵了吧!

  伊稚斜看著軍臣單於沒有再動一刀的羊肉。默默的握緊了拳頭。

  該死,現在所有人都想著秋季在出征,他根本改變不了眾人的想法。

  憤怒中,伊稚斜猛的抓起來一塊兒羊肉,大口的吞嚼起來。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宣泄掉他所有的郁氣。

  現代。

  異常的存在,在無人可查的空間,計算著此次的收益。

  む投放通道固定成功め

  む完播率統計中……め

  む點贊數……め

  む情緒……め

  む歷史扭轉度……め

  ……

  …

  む綜合結算中……め

  宿主收益總計為:3319.73元。

  下一秒,末尾的3,便又往上翻了一個數字,變成了4。

  而另一邊,趁著還沒有上班,葉圖南做好貓飯、大掃除房間,把衣服洗完,上班的衣服整理出來,成套搭配好放在衣櫃裡。

  等忙活完這些,葉圖南直接累癱,躺在床上成了一個廢人。

  看了眼已經接近十二點的時鐘,直接埋頭就睡。

  第二天,天光大亮。

  葉圖南迷迷糊糊的拿起來手機,打開,進入後台,想看一看數據。

  剛打開頁面,她就感覺自己眼花了。

  嗯?

  我看到了什麼?

  收益結算為5179.46?!

  ???

  臥槽!!!


第32章 現代內容 五千收入

  葉圖南懵了。

  她下意識地退回,再次打開後台,反復看了好幾次,這才確定自己一夜之間,有了五千多塊錢的收入!

  臥槽!!!

  竟然真有這麼多錢!

  葉圖南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沒畢業以前,葉圖南有父母給錢,那錢,就像是大風刮來的一樣,來的實在是太輕松了。

  再加上網絡上各種營銷號,各種年入百萬、某些無良的賣課騙子,張口就是忽悠學他的課程,能月入過萬。

  這讓葉圖南有一段時間,以為自己畢業之後,努努力,熬過實習期,一、兩年之後,一個月就能有過萬的收入。

  可實際上……

  實習期找工作的時候,葉圖南才發現,實習期就有三千二的工作,居然是她能拿到的最好offer!

  等進入公司,拼死拼活半年多,她的工資也不過是漲到了四千七。

  連納稅標准都不夠!

  而這,還是因為她去的公司,屬於創業階段,老板為了員工更好的賣命,漲工資極為大方。

  同學群裡,有時候大家也會吐槽自己的工資和工作。

  因為大家才剛畢業一年,還帶著學生思維,所以對自己的工資都沒有多少保密意識。

  葉圖南算是比較准確的知道了大家水平,雖然有混的好的,月收入能拿到八千多,但這麼高的,只有他一個。

  另外,還有兩個人達到了六千多的水平,這兩人一個是托人找到了好工作,另一個全靠瘋狂加班。

  整個同學群裡一百多號人,葉圖南的工資,竟然能屬於中上的那等。

  當時葉圖南還在和姐姐吐槽,如今找工作的困難,讓葉圖南深刻的明白,錢到底有多難掙!

  可現在,她竟然一夜之間,就有了五千塊錢!

  這怎麼可能啊!

  葉圖南一點兒都不敢相信,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她的視頻內容真算不上多好。對於新人來說還不錯,但也僅限於新人。

  就比如她第一個視頻,昨天才十二萬的播放量,總共二百三十多塊錢的收益。

  現在各大視頻軟件興起,為了搶用戶和搶創作者,給予的激勵明顯偏高,按照播放量數額階梯獎勵,投幣、點贊、評論數都算錢,可就算這樣,五千多塊錢,怎麼也得八十萬以上的播放量才會有吧?

  一天一夜就達到這麼恐怖的數據,不是大視頻主的話,怎麼可能做到?!

  想到這裡,葉圖南冷靜下來,她覺得是系統出錯了。

  猶豫半天,葉圖南先去聯系了客服,客服的回復很快,說,數據沒有出錯,播放量就是這麼高。

  確認是自己的收益的的葉圖南,整個人像是在夢裡。

  她飄飄忽忽的打開後台,去點擊收益提取。

  C站在這方面,和其余網站有個不一樣的規則,即:當月就可提取金額,而且不限制提取次數,就連審批到賬速度也很快。

  半個多小時後,葉圖南看著銀行卡的短信提醒,徹底瘋了。

  一股難以按耐住的狂喜,從心底衝了上來。

  管它是因為什麼火的,我現在要發泄!

  葉圖南整個人克制不住的,在床上打滾,尖叫。

  「啊!我有錢了!」

  「一個視頻比我一個月工資還高!」

  「我要火啦!」

  「我以後就能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了!」

  巡視領地的貓貓,盯著正在發瘋的兩腳獸,忍不住跳上了床,准備查看兩腳獸的情況。

  它剛一上床,就被一雙無情鐵手抓住,緊跟著,兩腳獸的臉也貼了上來。

  被狂蹭的貓貓,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喵喵聲,也沒有反抗,就是貓臉上,全都是生無可戀。

  兩腳獸真是太危險了!

  狂蹭狂親好幾分鐘,葉圖南就像是舉小獅子王辛巴一樣,將貓貓舉了起來。

  「嘿嘿,會碰瓷,媽媽有錢啦!媽媽可以給你買貓條!買罐罐!買貓爬架啦!」

  說著,葉圖南還輕微晃了晃貓貓,詢問道:

  「會碰瓷你開不開心啊!」

  狸花貓歪了歪頭。

  它看著胡言亂語,說自己根本聽不懂話的兩腳獸,又感受著自己懸空狀態的不舒服,直接將兩只後腳腳踩了上去,還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喵叫。

  「喵∼!」

  會碰瓷的性格,一點兒也不像它的品種。

  柔順又乖巧,特別黏人,不然也不會碰瓷成功葉圖南,一個被生活打擊的社畜,若不是遇到足夠乖巧聽話,好照顧的貓貓,怎麼敢養呢?

  所以,會碰壁哪怕被舉著,也沒有因為慌亂亂蹬,腳腳尋找支撐體的時候,動作幅度也很小。

  踩到臉上的葉圖南,不僅沒有受傷。還感覺腳墊軟軟的。

  啊!

  我家的貓貓,就是這麼可愛!

  整個精神狀態都不對的葉圖南,倒是還能看出來貓貓這樣不是很舒服。

  她立刻把貓貓放下來,又是一頓狂吸。

  而後,抱著貓貓,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來打開手機,登錄橘色軟件,把自己之前放在購物車裡的貓薄荷、貓玩具、貓條和各類罐頭,都下了單。

  十幾分鐘之內,花出去小三百的葉圖南,終於冷靜了下來。

  看著銀行卡不斷彈出的短信提醒,葉圖南在價值的二百多的貓爬架上,猶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火起來的,誰知道下個視頻,還能不能這麼賺錢呢?

  還是不要這麼花了吧。

  看著銀行卡只有六千二百多的余額,葉圖南狠狠心,直接把購物軟件給關了。

  不買了,貓貓有這些差不多了,我現在什麼都不需要!

  葉圖南快速的將錢往其它銀行卡裡轉,生活費、應急資金、儲蓄資金、姐姐的分成……

  把錢轉出去,看不到我就不會花了!

  將錢分好之後,葉圖南靜下心,趁著現在還沒有上班,趕緊開始研究數據。

  奇了怪了,總感覺自己火的有點莫名其妙。

  一研究,葉圖南更發覺,就沒有比她數據再奇怪的視頻了。

  如今的視頻的收益,基本上按照以下幾點。分階梯給予收益。

  觀看人數,完播數,投幣,轉發,收藏,評論等等。

  其中權重最重要的,就是觀看人數,尤其是完播數,以及投幣。

  葉圖南發現,她後台數據中,播放量大到離譜,可完播率占比特別低。

  陝西省的投幣比較多,一騎絕塵,其它省份極其少,幾乎等同於沒有。

  男性觀眾遠超於女性觀眾好幾倍。

  互動率,點贊和評論算是比較多,可基本上沒幾個轉發。

  更古怪的,當葉圖南打開評論區看評論的時候,發現大量的回復,簡直和刷的一樣。

  各種無意義的表情、語氣詞,震驚語充斥著整個評論區。

  只有努力翻找,才能找得到幾個不一樣的內容,可看內容,就更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什麼史公妖言惑眾,該殺。

  又比如讓我去天上,我要去天國過神仙日子等令人迷惑的,宛如邪教的發言。

  以及一大堆,令人迷惑窒息,好像是一群根本不知道歷史的人亂評論。

  葉圖南翻了幾百條,才找到一個正常的發言。

  還是罵她的:

  這做的是什麼垃圾?怎麼這麼火?肯定是刷數據,舉報了!

  葉圖南默默的給這個評論點了個贊。

  我也覺得我的數據好奇怪,像刷的一樣,問題是我沒刷呀!

  葉圖南又開始從軟件上騷擾客服,詢問情況。

  這一騷擾,就騷擾到葉知微回來。

  葉圖南和葉知微兩姐妹的父母,經營著一家社區商店,一年收益能有個二十來萬,女兒出生後,葉爸也沒什麼女兒要嫁出去,不用買房子,用不著奮鬥的想法。

  相反,他太清楚女孩結婚之後,若是沒錢沒房,吃住在男方家裡,會多被人瞧不起了。

  所以這些年,葉爸起早貪黑,努力攢錢。

  本市是個二線城市,人口眾多,早期都是以一二百平方的房子為主,買一套就得二三百萬。

  兩個孩子都買的話,要拿出來多五百萬,葉爸就算是累到吐血也買不起。

  也算他運氣好,當年有個開發商別出心裁,專門建了一批小戶型的房子,套內只有五六十平米,價格不高,不到一百萬就能拿下。

  葉爸當機立斷,四處借錢,趕緊付款,硬是搶下來兩套,還是左右鄰居。

  這對葉知微、葉圖南來說,別提多方便了。

  畢竟,對於社畜來說,回家還要做飯,真是太要命了。

  尤其是兩姐妹飯量不大,一盤菜,要是自己一個人吃,那一頓吃不了三分之一,要是不想浪費,接下來便是反復的吃剩菜。

  想想就崩潰。

  兩個人都不用合計,立馬選擇一起吃飯。

  葉圖南失業之後,便包攬了做晚飯的工作,而葉知微,也習慣性的下班先不回家,而是先到妹妹家這邊吃飯。

  兩姐妹坐在餐桌邊,吃飯的時候,葉圖南把手機拿出來,讓姐姐看自己今天的收益。

  提起來收益,葉圖南就有一種做夢的時候感覺。

  「姐,你看我今天的收益,現在都五千六了!這怎麼可能啊,我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葉知微也有些驚訝,她接過來手機,看著後台數據,忍不住說道:

  「哇偶,圖南,你這是要火啊?」

  葉圖南卻愁的要命,她滿臉的抓狂,郁悶:

  「可我研究了一下午,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我是怎麼火的!而且我數據特別詭異!」

  說著,葉圖南對於自己姐姐問道:

  「你不是以前也在C站做視頻?現在又專門在公司裡面做這個,之前我記得你說也做出來不少賬號,對我這個肯定有經驗吧?」

  聽到這話,葉知微無奈扶額,哭笑不得的解釋道:

  「我只是剪輯,不是負責市場,也不負責內容創作,更何況我那公司針對的是音蝸,你這是C站,群體也不一樣。

  隔了一個軟件,用戶圈已經大不相同了,更不要說每個細分領域觀眾的喜好是沒辦法互通的,我這邊做的是情景劇,你這是歷史科普,區別簡直比看小說男頻和女頻之間都要大!」

  說到這裡,葉知微非常無奈的攤手:

  「我別說提意見了,就連歷史圈是什麼情況都是兩眼一抹黑!」

  葉圖南一巴掌拍到了腦門上。

  原本還想指望著姐姐給點幫助呢,沒想到這條路也走不通!

  她試圖掙扎再掙扎一下:

  「我記得你也有C站賬號,粉絲都十二萬了,也賺了不少錢,不可能一點經驗都沒有吧?」

  「那更不一樣了呀。」

  葉知微也很頭疼,她知道自己妹妹現在很急著賺錢,但自己的經驗,真的沒有辦法提供給她用。

  「我那個號都是追星剪輯,兩個之間有壁的!更何況我的收益更爛,三年我更了上百個視頻,收益加起來也就兩萬出頭,和你這突然爆火的情況也對不上啊!」

  說著,葉知微還拿出來手機,把自己的賬號翻給她看。

  葉圖南看了幾眼,整個人便徹底死心了。

  正如葉知微說的那樣,她的賬號全都是顏值向的舔屏視頻,毫無參考價值。

  自己姐姐也沒辦法提供幫助,找不到方向的葉圖南吃不下飯,她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整個人愁的恨不得把頭發都掉光。

  「這可怎麼辦?現在我現在連下個視頻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葉知微很能理解她的心態。

  網絡時代,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一夜爆紅。

  有些網紅運氣好,能知道自己為什麼火起來,抓住機遇,繼續發展,又或者趕緊變現。

  而大部分網紅,都不過是曇花一現,賺到一些錢,就徹底的沉寂下去。

  如圖南這樣的內容創作者,同樣是如此。

  要是能想明白,自己是吸引了哪部分觀眾,繼續制作這方面的內容,持續不斷的擴大下去,她便能穩定住這條賺錢通道,年入十幾萬、幾十萬。

  可若是想不明白,那今天的收益,就只能成為『運氣』,以後還得做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

  可誰願意在能飛的時候,錯過這重要的機遇呢?

  葉知微認真的為妹妹思索起來,片刻,她詢問道:

  「嗯……圖南,你覺得火起來的這個視頻,有什麼特點嗎?」


第33章 現代內容 視頻確定

  「特點……怎麼說呢?」

  葉圖南撓了撓頭,組織了下語言,說道:

  「要說有的話,也算是有點,至少人物上,霍去病就很有悲劇點,年紀輕輕歲就創下後世武將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功勞,然後又死的早,大眾的遺憾度就特別高。

  衛青從馬奴走到大將軍,這種底層人逆襲的真實事例,肯定也有人喜歡。

  再加上李廣尬吹,引起的大眾反感,整個視頻勉強算是有點看頭。

  但是吧,歷史類解說這三個人的視頻多了去了,陰謀論,吹捧,甚至還有那種翻漢代軍事詳情分析的硬核視頻……只能說這三個人已經被做的爛大街了,我那個視頻實在沒什麼出彩的,真不應該有這麼多的播放量,我也奇怪,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葉圖南至今也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同類型的數據,和我完全不是一回事,實在是太詭異了!」

  「嗯……」

  葉知微托著下巴,邊思索邊說道:

  「像你這種情況,我覺著也不是不能理解,舉個例子吧,你覺得最喜歡看明史的人多,還是看明朝那些事兒的人多?」

  「肯定是明朝那些事兒啊。」

  葉圖南想都不用想的說道:

  「不深奧,閱讀難度很低不說,趣味性極高,又有專業性打底,肯定會讓大眾喜歡。」

  「沒錯。」

  葉知微打了個響指,非常自信的說道:

  「我們做視頻的,有一個普遍的認知便是,你做的內容越專業,吸引觀眾就越少,因為這樣,是把你的觀眾範圍縮小了。但太小白,也不會吸引來更多的人,因為做小白內容的人太多了,大家早看過別的內容了,不會去看你的。

  所以我懷疑,你的視頻,可能恰好處在了這兩者之間,吸引了一大部分原先不喜歡看歷史的觀眾,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數據。」

  一知半解的葉知微,徹底將葉圖南帶進了溝裡

  她半信半疑,只是目前來說,除了相信這個理由,沒有別的解釋了。

  說完的葉知微聳了聳肩。

  其實她懂得也不多,畢竟她呆的公司全都是年輕人,全靠自己硬著頭皮試,畢竟,行業內拿來賺錢的本事,誰不是捂得死死的,怎麼可能讓你知道?

  不過如今互聯網視頻經濟興起還沒多久,整片的藍海經常爆出來各種各樣的奇跡,葉圖南這種一個視頻幾千塊算什麼?直播才叫瘋狂,一次幾十萬上百萬的打賞比比皆是,她這點收益,小意思啦。

  葉知微勸道:

  「放寬心,試一試就知道了。先不管數據,按照你的說法,火起來的這個視頻還是有特點的,高人氣歷史人物、爭議性的悲劇色彩。然後有一定的專業程度,但是又沒有那麼專業,對吧?」

  葉圖南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同意道:

  「差不多。」

  「那就按照這幾點,再做個類似的視頻看看效果,不就知道了?」

  說完,葉知微安慰道: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摸索期嘛,總是要試錯的,你不知道我們去年孵化視頻號的時候,死了多少個賬號呢,現在的重點是摸觀眾喜好,你寫文案,配好音,剪輯交給我,這個絕對不用你操心!」

  聽到這話的葉圖南心裡暖暖的。

  她見過葉知微剪輯視頻的辛苦,從七八個小時,甚至幾十個小時的視頻中,找到符合自己想要的內容,進而剪輯成短短十幾分鐘的視頻,再經過各種調試,才能做出合適的視頻。

  這個過程,通常需要八九個小時,乃至更久的時間。

  而這代表著,葉知微要犧牲她3∼4天的下班時間,只為了忙自己的事情。

  上班已經夠累了,回到家裡還要加班,若不是感情夠好,是親姐妹,誰會幫自己干這個呀?

  而葉圖南也不願意讓姐姐白白付出,她拿起手機,直接轉了兩千塊錢過去。

  「哪能這樣,我現在也有錢了,不能讓你給我白干。」

  葉知微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她打開手機,一看短信通知,就有些生氣:

  「你現在手頭又沒錢,給我這麼多干嘛?剪個視頻哪有這麼貴的?」

  說著,葉知微就要把錢轉回去。

  還沒來得及,葉圖南就摁住了她的手:

  「我現在不缺錢,多的你就當做後面做視頻的費用吧,咱們姐妹不用講那麼多。」

  葉知微卻不同意。

  「情況不一樣,你現在收入低,手頭沒錢,還是多拿點錢才能安穩,我不用你操心,工資加分成我一月能有一萬多,現在我光存款都八萬了!」

  說著,葉知微不容置疑的把錢全轉了回去,還多加了三千。

  轉完,她又囑咐道:

  「你那個公司,我打聽過,純粹的互聯網紡織工,做網購小批量訂單,一個訂單據說才給兩塊五,和工廠計件沒區別!

  這樣的工作,完全沒有職業發展前途,呆久了,人會廢掉的。

  你兩個視頻,第二個就能起飛,以後有很大可能吃上全職博主這碗飯,不過現在工作不能立馬辭,做視頻還在發育期,得有個托底才行,但不能把它當的多重要,多摸魚,混個底薪就行,努力不容易,擺爛誰不會呀?

  反正,盡量把精力放在做視頻這邊,一天就有五千,月萬已經不是夢了,這還只是第二個視頻,只要做得好,分分鐘比我現在的工資高,視頻做起來接接廣告,年入百萬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裡,葉知微拿起來杯子,喝了喝水,推心置腹的說道:

  「現在是網絡時代,你不要小瞧你的內容創作,別看我工資高,這是我運氣好,加的團隊裡,寫故事的於季冬很強,幾個起來的賬號,全是靠他的故事起來的,我頂多打個輔助。」

  因為兩個人工資差別太大,出於一種微妙的心態,葉知微很少和葉圖南討論工作上的事情,以防止對方難受,不過現在,她終於可以多說幾句,順便把自己遇到的煩惱也說出來:

  「當時他們剛創業,沒有剪輯,我技術還不錯,借著技術和投資要到了公司的股份,這才能有這個收益。

  可惜現在賺到錢,賺到大錢,在分錢上,大家就開始有別頭了。

  於季冬想提高分成,管公司的王博覺得自己干活多,更應該拿大頭,現在分錢不勻,兩個人都不想退,按情況來看,要麼於季冬走,要麼王博後退。

  可惜王博目光上實在不行,我覺得於季冬走的可能性很大。

  他一走,視頻內容質量就得下降,最多再撐半年,我們這個公司就得玩完。」

  葉圖南目瞪口呆。

  「不會吧?你們公司收益那麼好也能倒?!」

  葉知微攤了攤手:

  「咱們國家創業公司前三年創業死亡率在90%,你以為創業是件多容易的事兒啊?」

  別人都覺著葉知微表面上很輕松,可實際上,她心理壓力很大,要不是她技術真的過硬,這兩幫人都在拉攏她,那就她拿著股份這點,早被拉出來開刀了!

  可就算是沒有,葉知微也在憂心自己的未來。

  只不過她的情況,比葉圖南好太多,所以沒有那麼焦慮罷了。

  放棄想這些令人頭疼的事情,葉知微鼓勵道:

  「內容創作是天賦,如今是內容為王的時代,我這個干技術工種的剪輯,從發展上是比不上你的,你要加油啊,起來之後,我就過來跟著你混!」

  葉圖南知道這是鼓勵的話,未來還沒影呢。

  不過不妨礙她高興。

  至少自己現在一夜暴富五千塊錢,有這個可能了啊!

  想著自己未來年入幾十萬的美好夢想,葉圖南仿佛打了雞血一般,靈感立刻就來了:

  「那我下個視頻做劉邦和呂後吧,都是西漢時候的事兒,這兩個人身上黑點可多了,全都是瞎編硬黑,還有各種陰謀論,就比如劉邦扔孩子,我跟你說……」

  葉知微笑著看葉圖南重新振奮起來,侃侃而談的樣子。

  她的思緒有些飄散。

  人生的際遇,有時候真的妙不可言。

  她們姐妹兩個人,考的是同一所學校,學的是同一個專業,分配到同一個班,就差宿舍沒分到一起了。

  如此相同的情況下,兩個人的收益能差出兩倍。

  源於進入大學後,兩個人不同的愛好。

  葉知微欣賞美好的肉體,開始追星。

  不過小孩子的選擇是專注一個,而葉知微這個大人的態度,則是我全都要。

  從內娛韓娛,再追到美娛。不僅追,她還親自下場打call,自學剪輯,給喜歡帥哥靚女們制作各種視頻。

  為了更好的體現哥哥姐姐們的美好的顏值,肉體,和才藝,葉知微不斷的精進技術,直至混成了圈內有名的太太。

  而葉圖南呢,其實也不賴。

  同樣對美有追求的她,栽進了二次元和漢服坑。

  為了省錢spy。

  她自學成才,不僅學會了做衣服,肝道具發飾,還會捏粘土小人,捏的和真人一模一樣。

  是的,兩個人大學四年,都沒干正事兒。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目前國內普通大學的教育太過於寬松,奉行嚴進寬出,很多學生高中三年管的發瘋,進入大學直接放飛自我,哪裡還想的上學習?

  等大學畢業,開始踏入社會找工作的時候,苦果就出來了。

  葉知微拋棄自己學的專業,憑借著優異剪輯技術,收到了好幾份優秀的工作offer。

  而葉圖南卻頻頻碰壁。

  她的愛好,無法為職業提供幫助,最後只能按專業走,也和葉知微一樣,找了家創業階段,能開出更高工資的工作。

  隨著時間的發展,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有了對比,每次回家,爸媽看到葉知微就開心,看到葉圖南就犯愁。

  面對這種情況,葉圖南一失業,連家都不敢回了。

  誰能想到,境遇糟糕到如此地步的時候,葉圖南能翻身成功,未來無限可期呢?

  葉知微沒有生出嫉妒,相反,她極其高興妹妹能夠起來。

  世上哪有親姐妹更親的人了?這時候,自己必須要全力支持,姐妹齊心其利斷金,等妹妹起來,自己就可以抱大腿了!

  兩個人工作上正好能互補,完全可以一起孵化賬號。

  葉知微相信妹妹不會虧待自己,等妹妹飛了,到自己就把股份挑一個價高的賣了,再把工作辭了,省得在公司裡兩邊受氣!

  想到這裡,葉知微眼神就有些幽暗。

  王博那個傻比,還想忽悠我當他女朋友,讓我給他免費干活。

  去TMD!

  葉圖南並不知道自己姐姐在工作上的困境。

  她被打滿了雞血,創作欲旺盛,趁著還有一天的假期,趕忙收集資料。

  就是內容創作,一天的時間根本就不夠,葉圖南暫且放下文案的事情,先去公司報道。

  負責帶她的人,是個年輕的男生,也就大她兩歲,自我介紹叫王浩聰,態度極為熱情。

  不僅特地給她換了新電腦主機,還抽出來時間告訴葉圖南公司軟件怎麼上,如何接訂單,以及一些回復客戶的話術。

  葉圖南只用了半天,就摸清楚了工作內容。

  果然,如葉知微說的那樣,這就是互聯網版的計件工人。

  葉圖南立刻開始演戲,裝作一副做不好的樣子,按照公司對新手的要求,卡著標准線混日子。

  白天盡量減少精神消耗,晚上趕緊查資料,寫文案,每天熬到夜裡一、二點。

  硬是只用三天的時間,就把文案寫好了。

  葉知微也極為給力,三天半就把視頻剪了出來。

  當時是午休時間,葉圖南查看者軟件後台,把智能化匹配、智能檢測評論區違禁詞、不文明發言等刪除功能勾選上了確定。

  看著視頻做好,她忐忑不安的將視頻上傳。

  心裡不斷的祈禱起來。

  一定要成功啊!


第34章 視頻 開始

  む新視頻載入中……め

  む智能化匹配投放時間……め

  む開啟新世界中め

  む匹配完畢,開始投放。め

  西漢,公元前一二九年,鄉野

  距離天幕的出現,已經過去半個月。農人們又相聚在農田。

  他們緊張的看著趙過和伯夫一起,驅趕著一頭成年黃牛走了過來。

  黃牛身體健碩、龐大,牛角粗壯,一看就是公牛。

  相較於母牛的溫順,公牛的性格,則極其暴躁,經常頂撞人。

  哪怕是有經驗的訓牛人,也不一定時刻都能管得住公牛,有時候他們讓公牛拉車,公牛都能把車給掀翻了。

  面對體型能有半噸重、脾氣暴躁的公牛,一些膽小的農人,忍不住害怕的後退幾步。

  被牛頂一角,會死人的!

  可現在卻與以前不同,原本脾氣暴躁的公牛,如今卻極為溫順的,跟隨著伯夫牽著的繩子,慢慢的往前走。

  他們走到了農田裡,兩個人合力,架起來曲轅犁。

  對於古代底層百姓所使用的農具來說,除了使用起來能提高高效率,更重要的就是農具本身要簡單,易做,不復雜。

  後世推廣開來曲轅犁,就有以上這些特點。

  因為難度不高,有了參考樣式的趙過,很快拆解出來了結構,也沒費多大勁兒,就復制出來了它。

  曲轅犁從唐代出現,一直使用到近代,上千年都沒有改換樣式,足可見優越性。

  之前,做出來曲轅犁的趙過去田邊和農人們一試,瞬間震驚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無論是趙過,還是資助他小牛穿鼻環的老人,也就是伯夫,上手耕上那麼一段路,就能感受到耕地比過往輕快了數倍。

  輕便的手感,讓兩個人甚至覺得,自己一天耕個三畝地都不費勁兒!

  比起來現在用鋤頭,一個人一天翻耕一畝地,就累得不行的情況,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當然,這和大家現在的農具有關系。

  後世人們在漢墓上經常看到二牛抬杠的耕地方法,現在底層農夫還做不到。

  至少要等到趙過當上搜粟都尉,在漢武帝支持下,從黃河北邊推廣代田法的時候,二牛抬杠的耕種方法,才開始普及。

  若是按照歷史的正常發展,農人們要經歷過二牛抬杠、一牛耕地,也就是廣耦犁和直轅犁之後,才能用上曲轅犁。

  而現在,漢代的農人伯夫,直接跨越了八百年的時光,率先享受到了跨時代的技術成果。

  他和趙過兩個人一拉一推,半天的時間不到,就翻出來小兩畝地!

  哪怕翻的有些粗劣,還需要再返工一遍,眾人也被這速度震驚到了!

  他們爭相搶著想要試用農具。

  回憶當時場面的趙過,現在還心有余悸。

  太瘋狂了,他就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農人!

  有了農具做打底,農人們更加新任他不說,伯夫甚至直接把自家的小牛拉到趙過面前,求他趕緊給牛鼻子打孔。

  趙過也不含糊,照做了。

  事實證明,給牛鼻子打上孔,實在是太有用了!

  伯夫家的小牛也是頭公牛,平日裡脾氣就很大,經常扯它脖子上的繩子往右走,它硬是往左走。

  而打上鼻環之後,拉鼻環上的繩子,小牛吃疼,便不敢再和人強。

  現如今,伯夫家還沒有到腰高的小孩子,都能牽著鼻繩遛牛。

  看到這幕的農人們,不能說瘋狂,應該是癲狂。

  現在農人能用來耕地的牲畜,大多數只能是馬,牛也有,很少,因為牛太難訓。

  至於驢,西漢還沒有傳進來呢。

  就是馬這種牲畜,太精貴,它是直腸動物,和牛羊這種食草,能夠反芻的動物不同,馬邊吃邊拉,喂它的草料稍微不夠一點,立馬就瘦下去。

  如此難伺候的耕馬,農人很難養的起。

  但牛不一樣,牛沒有這麼難伺候,喂草之後,它會自己反芻,夜裡拴在家裡,根本不用再管,根本不像馬那樣,還要給它備夜裡吃的草料。

  而且,牛的力氣也很大,拉車都行,耕地自然是沒有問題。

  當時圍觀小牛的農人們,想像著自己養上一頭牛,拉著曲轅犁,輕而易舉的開墾著耕地的模樣,心情越發熱烈。

  他們迫切的希望,現在就能用上這麼聽話的耕牛。

  趙過也被這種情緒所影響,好在,他還保留著理智。

  在他看來,小牛的脾氣還好,成年公牛才叫強,給它套上鼻環,用拉動鼻子的疼痛控制,真不一定能成功。

  但看著農人們急切的眼神,趙過實在是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他帶著農具和小牛,找了縣裡的田曹,田曹看了看農具和小牛,沉默片刻,直接帶著趙過去找縣令長。

  而正忙著處理本縣巫覡斂財的縣令長,看到趙過帶來的東西,親手試過之後,想都沒想,直接拿自己的俸祿,給他買來三頭公牛,還叫來了縣城裡最擅長馴牛的牧人,讓他們盡快訓出來能耕地的耕牛。

  不過,情況的確如趙過所想。

  小牛害怕疼,成年公牛一到春季就打架,打的頭破血流,已經習慣了疼痛。所以對於鼻子上的疼痛,不僅能忍,還會暴怒的和人硬扯鼻環,小半張牛臉爛了都不肯停下。

  訓死一頭,訓廢一頭,還有一頭看不出效果。

  縣令長看的心疼,卻還是掏了掏自己所剩無幾的口袋,咬著牙。又給趙過他們買來了一頭公牛。

  縣裡的一些富戶、還有聽說這件事的農人,紛紛牽著自家的牛,送了過來。

  趙過他們卻不敢再像之前那麼蠻干了。

  他們總結經驗,特地挑選出來比較溫順的公牛,老牛,綁在樹上,像熬鷹那樣,慢慢的訓。

  這樣的手段,著實起到了效果,有一頭公牛以極快的速度,敗在了鼻環的疼痛之下。

  這頭牛,就是現在兩個人牽著的黃牛。

  他們要檢驗成果了!

  不少圍觀的農人,一邊緊張的看著,一邊竊竊私語。

  「這牛還真是一拉就走。」

  「鼻環真有用!」

  「能成嗎?」

  「牛要是干累了,躺下不動,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黃牛太壯了,要不要躲遠點?」

  因為之前死牛的緣故,大家都對這次試耕沒有多少信心。

  被眾人的質疑的趙過,伯夫,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他們沉默的給牛套上繩,擺好架勢,伯夫牽著黃牛,趙過扶著犁,兩人吆喝一聲,開始前行。

  體型龐大的黃牛低著頭,努力跟上伯夫的步伐。

  曲轅犁在牛的帶動下,向前滑動。

  堅硬板結的泥土被翻了上來,雜草根莖也被直接斬斷。

  一步,兩步,三步……

  眾人的議論聲,逐漸減少,他們屏住呼吸,看著黃牛帶著曲轅犁緩緩前進。

  一圈。

  兩圈。

  半畝地。

  一畝地……

  趙過停了下來。

  而農人們,好像這才發現自己能夠呼吸、說話似的,他們大喊大叫著,興奮的衝進了田裡,將兩人一牛,團團圍住。

  有人覺得不可思議:

  「老天!這竟然真能成!」

  有人蹲在田邊,用手扒拉著牛耕過的土地:

  「地裡草根都斬斷了!這農具好厲害,比我用鋤頭翻的還深!」

  有人靠在牛身邊,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它的脊背,反復誇贊起來:

  「這牛真好啊!」

  「好牛啊,這可真是好牛啊……」

  還有人想著怎麼才能這樣耕地:

  「今年,今年我家就要養頭牛,給它打上鼻環,熬過兩年就能用牛耕地了!」

  趙過拿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眾人高興的聲音,一一傳入到他的耳朵裡,而趙過臉上,也全是喜意:

  「沒錯,牛能耕地,以後可是省大力氣了!」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

  不怪農人們如此興奮,實在靠人耕地,速度太慢了!

  一個極為強壯的男人,一天也就能耕出一畝半的地。

  現在有了牛,一個人一天就能耕出四、五畝的土地。

  這樣的進步,任誰都得瘋狂!

  有個年輕的小伙子眼神灼熱的看著黃牛,實在是按耐不住,對著趙過問道:

  「趙吏,能讓,能讓我也試試這耕牛嗎?」

  他一說完,眾人就有些扼腕。

  怎麼自己沒先說,讓他搶了先!

  趙過就是推廣耕牛,供大眾耕地的,聽到這話,怎麼可能攔著?

  他立刻同意道:

  「行!試吧,不過要注意著牛的情緒,看到牛累了,就讓牛休息會兒,別累到它!」

  能幫大家耕地的牲畜,都是寶貝,比自己還重要,農人哪敢累到它?

  小伙子立刻拍著胸口保證:

  「我拿它當我阿父供著,絕對不會讓牛累到!」

  「這是什麼話!」

  趙過笑著,拍了一巴掌在小伙子頭上:

  「牲畜哪能比父親重要!」

  被拍了巴掌的小伙子,也沒覺得多疼,他嘿嘿一笑:

  「是,沒阿父重要,比我重要!我先耕田去啦!」

  眾人嫉妒的看著小伙子接過了犁把,恨不得把他踹下去,自己上去。

  趙過笑著往後退了幾步,招呼著大家退出田地,讓牛通行。

  農人們站到田邊,或站或蹲,滿懷希望的看著黃牛拉著曲轅犁前行。

  在喜悅中,熟悉又不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過一愣,隨即,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幕。

  果然,原本晴朗萬裡,一覽無余的天空,和半月前一樣,又黑了一大塊。

  不僅是趙過,農人們也發現了異常。

  他們驚呼起來:

  「是天幕!」

  「天幕又出現了!」

  西漢,軍營。

  霍去病吃著羊肉,津津有味的看著不遠處兩位劍客互相對砍。

  隨著自身能力的展現,一直關注他的武將、功勛貴族,紛紛拋來了橄欖枝。

  他們送來了大量的訓練方法。

  劍術、射弓、騎馬,搏鬥……

  這些訓練方法好是好,可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每一家的訓練方法都不一樣,這個要舉鼎,那個要負重,還有人強調直接實戰,不僅多,還互相衝突。

  別說霍去病了,衛青看了都犯暈。

  所以面對這些訓練方法,霍去病直接提出來,你們打一架,誰贏了我學誰。

  那些年齡大的武將們要臉,不肯親自下場,於是把自家的小輩扔了過來,打著切磋技藝的旗號,開始了狗腦子打成豬腦子的日常。

  這一點,劉徹也知道了。

  身居高位,手下人想做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霍去病提的要求,放在平常很無禮,可基於他目前的情況,卻又無比合適,武將們把自家子弟扔過來切磋,除去展示自身能力,更是讓子弟們結交霍去病的大好時機。

  劉徹默許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天幕沒有說太多衛霍兩人死後的情況,不過從那些只言片語、以及對過去的感悟中,便已經察覺到,如今軍隊的人才,是極其斷代的。

  這非常不好。

  哪怕再需要休養生息,讓將軍寶刀封藏,有和沒有還是兩個概念。

  遇到需要打仗的時候,找不出來有用的將領,那才是麻煩大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劉徹默許了這些子弟跟隨霍去病,形成二代軍事將領圈。

  隨著劉徹的默許,霍去病也輕輕松松的融入了武將階層。

  最明顯的,便是那些把自家子弟塞過來的老將軍,時不時地溜達著過來看看自家小輩打成了什麼樣子,順便調戲一下霍去病。

  袁式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景帝時期的武將,到現在年齡已經六十有三,上戰場是不太可能了,目前處在榮養的狀態。

  那些中年將領,手握軍權,職位遠高於霍去病,拉不下臉來看他,像袁式這種沒有大權,而且年老的人來說,行事上就有些隨心所欲。

  他不僅過來看,甚至把自己的職務一扔,天天泡在霍去病這邊,從兵法論戰,講到到戰術推演,興致起來了,還和霍去病分兵演武,輸了也不嫌丟臉,反而誇贊起霍去病果然少年英才。

  就是這人話實在是有點多。

  休息的時候,袁式也不斷叨叨著武將小輩們的能力、家世。

  「這是盛家十二式,他們家人極善用槊,若讓他們家人拿著槊,十余個人都近不了身。」

  霍去病邊聽邊啃肉,還抬頭看了眼兩個手持長兵器對決的年輕人。

  騎馬打仗用槊也不是不可,學!

  說完這個,袁式又指著另一處說道:

  「那是趙家子弟,據說趙慧文王之後,極善養客,多以劍客為主,每日搏殺,由此才練出來的殺人劍法。」

  霍去病瞄了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啃肉。

  搏殺……趙家的劍客,恐怕死了不少人,才練出來這樣的劍法。

  要是練槊還有時間的話,也能湊合著學一學,劍法單人比鬥還好,上戰場用處不大,不用太精。

  他剛想到這裡,正在與人對武的趙家子弟,直接將對手的劍挑飛,下一刻,劍尖就衝到了對手的脖頸上,只要再刺一寸,就能讓人血濺當場。

  看到這幕,袁式大喊了一聲:

  「好!」

  喊完,袁式看著仍舊沉默著吃肉的霍去病,有些不解的問道:

  「咦?霍小子,這麼精彩的比拼,你怎麼看起來沒什麼喜歡之意?」

  霍去病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這些武藝,的確是挺強的,自己學一學,也不是不行。

  但,也僅限於自己一個人了。

  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如此高強的武藝,需要投入大量時間、金錢,其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古人說窮文富武,可學文不一定窮,練武卻是一定要富的。

  武者要多吃,只有吃的足夠多,身體夠壯,才不會害怕打架帶來的傷害。此外,還有受傷後的醫治,以及使用兵器磨損的消耗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撐。

  那些從民間征調來的百姓士兵,肉都吃不起,哪裡有錢練這個?

  所以他們什麼都不會不說,身體素質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到了軍隊,國家也無法提供這樣的訓練條件,士兵個人搏鬥的水平,根本高不到哪裡去。

  率軍,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指揮這麼一群水平低劣的士兵,將他們變成所向披靡的戰士,而不是在這裡盲目的精進個人武藝!

  霍去病很清楚,這些話說出來一定會得罪人。

  所以他保持沉默,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越發的沉默寡言。

  得不到答案的袁式也沒感覺奇怪,這麼多天,他已經習慣了霍去病的沉默。

  不然調戲他干什麼?

  一問話就嘰嘰喳喳的少年郎,哪有調戲的意思!

  袁式想起來今天從關內侯門前經過時,看到的景像,眼珠子一轉,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天上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

  他心一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霍去病在耳邊說道:

  「咦?天幕果然又出現了!」

  西漢,百官朝會殿

  劉徹無聊的看著下方人群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

  自天幕出現以後,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半個月了。

  反正維持國家運轉的工作,早就在下朝會後做完了,根本沒必要拿出來多說,如今最要緊的大事,就是天幕泄露的天機!

  而事態的發展,也正如劉徹之前留心腹商討的那樣。

  大臣們把這些內容摘出來,一件一件的吵,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利益提出觀點和解決辦法,大家各執一詞,多方混戰,誰都沒有辦法說服誰,所以吵到現在還沒吵完。

  劉徹一點也不慌,他穩坐釣魚台,每天都拿朝會當樂子看。

  政治游戲規則,放在台面上的事件,由所有人都參與的,要麼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要麼就是已經提前決策好的內容。

  已經定下未來發展戰略的劉徹,只需要在這些人的爭吵中,稍微施加點暗示、對某些人展示出來些傾向,事情的發展,就如他所想般的走了下去。

  雖然中間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整體上,還是很讓劉徹順心的。

  他都有閑心情想起來最近聽到的樂子。

  據說因為天幕的緣故,現在衛青家門口,全都是游俠,人特別多,多到整條街上到處都是人,他們都想投靠衛青做門客,誰都不服誰,目前天天在衛青家門口打架。

  而衛青呢,不打算收養門客,所以對這些游俠們騷擾的極為頭疼,之前回家都不敢走正門了,是從後院爬牆跳進去的,還差點被家中的僕役當成闖進去的游俠抓住打一頓。

  目前,為了拒絕這些騷擾,衛青已經打包了自己的包袱,連夜跑到軍中去住了。

  而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由於天幕說。霍去病因為重病後無藥可醫,早死,又證明了巫覡沒有醫藥有用,還有後世的醫士,能夠將人的壽命延長到七十歲以上的緣故。

  長安來了不少周邊地區的名醫,而長安的權貴們,也開始花費重金請名醫給自己診治身體。

  這使得長安醫學風氣大漲。

  不過情況嘛……

  完全走偏。

  原因也很簡單,這時候醫生的地位其實是偏低的,權貴甚至會把這些人稱之為醫匠。

  沒有社會地位,只能靠醫術謀生的名醫們,和其它種類的匠人一樣,對自己的技術嚴格保密,絕不肯外泄半分,甚至他們會給自己常用的草藥起不同的名字,用來隔絕技術傳播。

  其次,如今的醫生雖然說和巫覡有了區分,但是這種區分並不明顯,大量的醫生在治療手段中,會使用咒術等迷信手段,治療效果……等同於無。

  而且這些天進入長安的名醫水平良莠不齊,眾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巫覡直接把自己頭上的神棍帽子一摘,扭頭就成了醫士,他們的口才極好,把手中的丹藥換了個名字,說的比名醫還好千萬倍。

  再加上發現機會,過來招搖撞騙的騙子,也開始打著用醫術的旗號騙人。

  所以目前整個長安在醫療方面,非常的群魔亂舞。

  一不小心,就有權貴上了當。

  據說,均侯花了萬金買了一粒人參養祿丸,吃完後效果不怎麼好,去找人,結果發現賣他藥的人,極為體面的消失了。

  這讓均侯成了權貴中的笑話,目前全家人都閉門謝客,羞愧外出。

  而其他權貴笑話之余,也不由得對自己提起了警惕。

  但是吧……

  就像是網絡詐騙,郭嘉那麼努力的宣傳,就是一些自詡聰明、又或者心生貪婪的人,上當受騙。

  所以這些權貴,哪怕提醒著自己不要上當受騙,短短半個月內,還是出現了六起針對權貴的成功詐騙案件。

  這讓知道消息的劉徹,每天都在快樂吃瓜,看傻子們到底怎麼上當受騙的。

  局外人看的很快樂,局內人的心情就不是多麼美妙了。

  受騙的權貴認為這種現像不能繼續下去,他們聯名上書,要求必須整治現在的亂像。

  但大家都忙著吵天幕的事情,被騙這種屁大點的事情,根本沒人管。

  劉徹沒有細聽底下的人吵什麼,他想著新呈上來的案件卷宗,決定一會兒要去樂呵樂呵,看看最新的倒霉蛋又是怎麼被騙的。

  心情愉悅中,熟悉又異常的聲音,猛然從天上傳來。

  劉徹身體一僵,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妙。

  這個聲音,難道是天幕又來了?

  還沒等他說話,外面值班的侍衛小步急趨的進來,下跪告罪道:

  「陛下,那天幕又出現了!」

  確定之後,劉徹沒有多少驚慌,甚至心裡還生出了,天幕果然來了的安穩感,他輕松的對大臣們說道:

  「好了,莫要吵了,出去看天幕吧。」

  說著,劉徹就起身走向了殿外。

  西漢,公元前一九八年,劉邦時期。

  自建國至今,已過去五年。

  國家草創,諸事紛擾,國家上上下下,並沒有出現一片祥和的景像。

  相反,地方沒有干淨的反叛還常有發生,各個利益集團,都有著自己的訴求,而整個國家,到底該采用怎樣的治理方式,也成了困擾統治集團的最大問題。

  除此之外,整個朝堂的局勢,更因為劉邦生出想要改立太子的心思,而變得風波雲詭起來。


第35章 視頻 UC標題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

  太陽正常升起,天空晴朗無雲,劉邦把政事扔給蕭何,一個人烤起來狗肉。

  他仿佛全無處於風暴中心的自覺,也沒有皇帝的儀態,大呼小叫的讓內侍加上火柴,自己拿著蒲扇狂扇,明明一個人,卻演出了十個人的熱鬧。

  只是熱鬧最終還是會消散。

  狗肉烤熟,陪著他的內侍沒有資格分食,劉邦拿著竹串,獨自吃了起來。

  沒有劉邦的聲音,內侍也無法繼續奉承,原本的熱鬧,瞬間沉默了下去。

  這讓劉邦的眼神有些暗淡。

  不僅是因為身邊的熱鬧消失,更是因為少年與中年難得的美味,如今吃起來,卻味如嚼蠟。

  他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看著那麼多烤熟的狗肉,劉邦心裡有些可惜,他笑嘻嘻的,指著狗肉對於身邊的內侍說道:

  「你們都過來,分一些,給蕭何那些大臣送去!」

  內侍們紛紛應道:

  「諾。」

  這一吩咐,劉邦身邊又走了些人。

  看著這一攤子,劉邦心裡有些索然無味,他又拿起狗肉啃了幾口,最後,還是放下了。

  人在面臨大事抉擇,內心迷茫,拿不定主意,卻又無人訴說的時候,再想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卻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劉邦現在就是如此。

  他中年發跡,以布衣之身,只用了七年便問鼎中原,此等功績,不知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

  不過有句話說的好,打江山易,坐江山難。

  仗,打完了,接下來,這麼偌大的一個國家,到底要如何治理呢?

  劉邦不是神仙,也不是現代人拿著史書,張口就能答出郡國並行制。

  對於劉邦來說,他拿的是閉卷考試,而不是開卷,能夠參考的,只有過去。

  周天子分封天下,國祚綿延八百年,秦始皇一統天下,推行郡縣,十四年而亡。有了這兩個實例,這道題的選擇,仿佛變得很簡單。

  可劉邦卻不這麼認為。

  已經被秦朝郡縣統一的中原,不是八百年前年前的周朝了!

  更何況,他最大的對手,項羽,也是采用分封,卻仍然敗亡於自己。

  分封不可取,可郡縣——

  秦亡才幾年?誰能保證郡縣之制,能讓他的漢國國祚綿長?

  在困難中反復思索,衡量利益關系,劉邦終於給出了他的答案。

  郡國並行。

  這並不是歷史課本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其背後蘊含的,是各種利益分配,是運用各種方法,讓漢國中央,保持最大的實力,能夠鎮壓住諸位諸侯,讓這個制度平穩的運行下去。

  那,它真的能平穩地運行下去嗎?

  劉邦都不用參考周朝,就能得出來答案。

  不能!

  那些國主,在他疆土內,擁有帝王能擁有的一切權力,他們有兵、有財,有糧,什麼都可以做,區別只在於實力,允不允許他那樣做!

  若自己的子孫,實力強悍,藩國的國主,便會稱臣納貢,極為乖順。可若自己的子孫,過於懦弱,那藩國的國主,便會露出他們的獠牙。

  劉邦生出廢太子的心思,便是源於此點。

  劉盈,太不類我!

  他太過懦弱溫和,心有憐憫,若是做個富貴閑人,當真是不錯。可對於一個將要面對群狼的帝王來說,全都是缺點!

  可其它的兒子,真的合適嗎?

  劉邦從自己六個兒子中挑了一圈,發現,沒一個合適的。

  也就如意勉強和自己相似,可自己多少歲?五十八了!而如意多大?才七歲!

  誰能保證一個七歲的奶娃,他長大後品性、能力,真的會和自己一樣嗎?

  甚至以自己的年齡,隨時都有可能蹬腿死了,劉如意再長,又能長多大?

  一個還未及冠的小兒,怎麼壓服那些功臣!

  面對名為『時間』的強大對手,哪怕是劉邦這樣創下不世之功的雄主,依舊是無可奈何。

  他能看透人心,能制定出來規則,卻抵不住子孫無能。

  劉邦很累,很煩,他知道現在改立劉如意,也是一記昏招,可他又能怎麼辦呢?

  手頭就那些牌,明知道是輸,只能硬著頭皮打,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在這樣的動作中,劉邦隱約看出了新的希望。

  呂雉。

  她的成長,快的驚人。

  劉邦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呂雉勤勉讀書,看她請教大臣,看她聯絡沛縣故人,看她拼盡全力,給劉盈一點一點增加籌碼。

  這讓劉邦有了新的希望。

  兒子不行,還有他媽啊!

  秦始皇他媽趙姬太坑兒子,趙慧文王後可是保住兒子和國家了啊!

  有了新希望的劉邦,毫不猶豫的找大臣說起來換太子的事情。

  來吧,呂雉,讓我看看,你能承受多少壓力,你又能做到什麼程度?

  也讓我看看,這朝堂之上,會有多少人,因為我的偏心,而倒戈於你。

  希望,這些人彙聚起來的勢力,能對抗得了我倒下之後,那些露出獠牙的諸侯吧……

  只是等待的過程,終歸是難熬的。

  劉邦看著面前沒有吃完的狗肉,越發的煩躁。

  要不把戚夫人叫來唱歌跳舞快活?

  他正想著,周圍內侍突然驚呼起來,甚至還有幾個直接跪倒在地。

  劉邦有些奇怪發生了什麼,他順著內侍,所指的方向,抬頭看天,猛的發現,天幕居然黑了一塊!

  天生異像!

  劉徹心裡一驚。

  與此同時,居住在後宮中的呂雉,同樣看到的這一幕。

  她猛地攥進了自己的衣角。

  天生異像,非福是禍,陛下,會不會拿此來廢太子?!

  這個猜測,讓呂雉越發的恐懼起來。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劉徹和一眾大臣來到了殿外。

  黑色的天幕,還沒有轉亮,倒是這次的配樂,和以前大不相同。

  沒錯,一些有心人,早就發現了音樂的變化。

  音樂,能夠跨越國界,跨越語言隔閡,哪怕聽不懂,照樣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緒。

  有人忍不住思索起來。

  天幕的第一個視頻,其配樂,極為恢弘,應該是為了呈現其內容的厚重。第二個視頻,配樂就有些激昂,應該是為了匹配將軍征戰。而這一次的配樂……

  是不是過於歡快,輕佻了?

  一些人已經從心裡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天上的天幕,逐漸由黑轉亮,其配樂越發的歡快起來,甚至還有些激昂,緊跟著,曲調猛然一轉,一個渾厚的男音猛然響起。

  【震驚!

  十六歲妙齡少女,被迫嫁給四旬老漢!

  有人追殺,狠心父親竟將兩兒女強行推下車,自行逃跑!】

  伴隨著江南皮革廠倒閉的配樂,天幕上也出現了一字一句的碩大標題,來自UC的震驚標題跨越兩千余年,在場的大臣們,像是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強行將用鐵鑿,一個字一個字的砸了進去。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大臣們有一個是一個,全都立在原地,直接眼珠子掉了一地。

  天音沒有放過他們,激昂的語調,伴隨著動感的節奏,持續不斷的說著:

  【敵人威脅烹煮親父,他竟說分我一碗肉羹!

  蓋世英雄懷抱美女,相約江東,居然是為了……

  一介地痞無賴,竟然能當上開國皇帝!

  妻妾相爭,為泄私憤,妻子將妾室做成人彘!】

  強忍著,一字不落的將所有內容全部聽完的劉徹,整個人都不好了。

  劇烈的衝擊讓他無法思考,一時間直接呆滯在原地,內心裡有無數話想要吐槽,可話實在是太多,反而一句也說不出來,更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下意識的,劉徹扭頭去看身後的大臣,果然,大臣們的狀態,沒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麼精彩。

  有人張大嘴巴,下巴差點兒沒掉地下,有的整張臉都僵住,眼珠子瞪的恨不得跳出來,還有幾個頗有智慧的人,現在臉上出現了如同嬰孩般的茫然無措……

  這種節目表現形式,對於漢朝人來說,還是太過於新穎了。

  明明前兩個還算正常,這一個到底是什麼鬼啊!

  漢武帝時期,胡騎營

  沉默寡言的霍去病,在聽到第一個標題時,口中的羊肉全部噴了出去。

  他不斷咳嗽著,旁邊的袁式同樣神情恍惚,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一手捂著自己太受刺激的心髒,另一只手拍打著霍去病的後背,好讓他舒緩一點。

  磕了好幾下的霍去病,終於停下。

  表情破功的他,不可置信的指著天幕,質問道:

  「這天幕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世之人,怎麼這麼,這麼……」

  說到這裡,霍去病卡殼了。

  氣死了,他居然沒有辦法用詞來形容!

  漢武帝時期,軍營。

  走出營帳看天幕的衛青,表情有些崩裂,良久,他無奈的用手嗯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這天幕,實在是太……

  漢武帝時期,墨家。

  從墨家所在地出發,到達長安,有五百余裡,墨子們靠步行前進,十天,也就能走個二百裡,連一半的路程都沒有達到。

  更糟糕的,是他們這些人中,也出現了水土不服的跡像。

  有兩個墨子開始上吐下瀉,三天不到,人便已經走不動路了。

  這讓眾人開始犯了難。

  好在,這群墨子遇上了名醫。

  名醫姓程,字韶。他也打算前去長安,而且不是一個人,是帶著全部的家眷,據他兒子說,是想拜霍去病將軍府下,做個府醫。

  墨家鉅子敬佩他們,而名醫聽他們也打算去長安之後,立刻出手給兩個病人診治,一行人在亭內休整了五天,兩個水土不服的病人,已經復原的差不多了。

  名醫表示,再休息一天,就可以上路了。

  於是眾人又開始收拾起來行囊,墨家鉅子還出去買了輛馬車,准備多裝些本地的食物,急用藥,以及再帶上罐泥土,好保障路上的安全。

  一大清早,墨家鉅子就和人出去,等他牽著馬車回來,亭內在外休息的人,紛紛向他打招呼,還沒多說幾句話,天幕便出現了。

  墨家子弟見識比普通人多,也沒有慌亂,而是饒有興致的想看看這次會有什麼天機。

  可一聽,眾人便傻了眼。


第36章 視頻 眾人反應

  節奏鮮明音樂和驚悚的標題,明明每一個字他們都認識,合在一起,就好像眼瞎了一樣,根本看不懂。

  年輕墨子指著天幕,難以接受的對著眾人問道:

  「這是什麼鬼東西?!」

  墨家鉅子合上了自己張開的嘴巴,腦海中的呆滯逐漸散去,他恍恍惚惚的問道:

  「這聲音和上次完全不同,難道,是換人了?」

  有人立刻同意道:

  「肯定是換人了!」

  「這樣的內容……」

  旁邊坐著的常生,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他回憶著那些驚悚的標題,忍不住厲聲呵斥起來:

  「實在是,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常生的話,立刻引來了大家的贊同:

  「沒錯!父殺子,子食父,妻虐妾……此等斷絕人倫之事,非人所能為之!」

  「與畜生無異!」

  「作此事者,其無後乎!」

  在墨子們一致痛斥的時候,墨家鉅子卻沒有加入進去,他回憶著那句『開國皇帝』,總覺得事情不太對。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緩了幾秒,劉徹終於能夠理智的思考。

  別的內容還聽不出什麼,可一個『開國皇帝』,瞬間把整個範圍縮小,再配上分肉羹、人彘,江東幾個詞彙,再分辨不出標題的內容,那他還姓什麼劉啊!

  這麼多標題的內容,說的都是高祖!

  劉徹止不住的咬牙,果然,他最不想看到的內容,還是出現了!

  且不論司馬遷會不會從史記上給高祖增添黑料,就對於他們這些高位者來說,總會有那麼幾件事兒,絕不符合現在所推崇給百姓的價值觀。

  大臣們看起來還無所謂,畢竟大家心都髒,自己干的事沒比這好到哪裡去。

  可那些愚民……他們能看懂個屁啊,他們只會覺得老劉家殘暴無仁,不孝父母!

  由此而來影響,要麼是不敬皇室,覺得皇室都是爾虞我詐、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小人,要麼就是這些年的推崇孝道,瞬間倒退回開國初期!

  想到這裡,劉徹的心情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這次的天幕,還不如不出現!

  他身後的大臣們,也察覺到了問題,什麼話都不說,一個接一個的裝起了鵪鶉。

  漢武帝時期鄉野

  太過於動感的節奏,伴隨著快速的語句,讓農人們聽的雲裡霧裡的,一點沒搞明白天幕說的是啥。

  茫然的伯夫忍不住對身邊的趙過問道:

  「趙吏,這天幕說的啥啊,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啊……」

  被標題震驚的趙過,還在發懵,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張著嘴巴,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努力打著糊弄:

  「這,我,額,先往後看,再看看就知道了……」

  劉邦時期宮內

  劉邦是徹底吃不下他烤的狗肉了。

  活了五十幾年,見過這麼多年大風大浪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離譜的事情。

  天黑了一塊,還能解釋為天像,畢竟以前還出現過整個天都黑了的景像,甚至找找更近的時代,比如戰國策中,還記載了彗星襲月、長虹貫日的異像。

  不正常的情況多了去了,等一段時間好過來,接下來想怎麼解釋就看自己了。

  可誰能想到,這次黑的一塊天,裡面居然還能說話!說人話!

  那問題大發了,至少,絕不是什麼能夠由人能解釋的異像!

  更詭異的,是這黑色天幕所說的內容,開國皇帝,除了他,還能有誰?尤其是那句分肉羹,他過去真說過!

  劉邦心情復雜。

  難道,是有什麼神仙鬼神,要清點他的功過不成?

  那這些話,實在是有些斷章取義,過於驚悚了!

  從這點上來分辨,劉邦敏銳的察覺到,天幕不會是什麼好評判。

  想到這裡,劉邦的心情有些不好。

  不過,沒過多久,他眼神便逐漸堅毅起來。

  我以布衣之身,提三尺之劍,誅暴秦,殺項羽,定漢國,如此功績,若鬼神只以這等小事判我之過,那這鬼神,也只是一介庸碌!

  另一邊。

  二十多分鐘前,正在宮中辦事的蕭何,接到了內侍送來的狗肉。

  沒錯,陛下烤的。

  看著自己在這兒加班,竹簡壘的和小山一樣高,陛下悠哉悠哉的去烤狗肉,蕭何怒向膽邊生,拿起來幾分重要的竹簡,准備去勸陛下勤勉政事。

  快要到的時候,蕭何看到了天上突然出現的黑幕。

  他心道不好,立馬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劉邦面前。

  而此刻,劉邦又重新吃起了他的烤肉,在看到蕭何過來之後,他還很有興致的向蕭何招了招手,笑著問道:

  「來來來,蕭何你過來,和我一起嘗嘗這美味!」

  聽完天幕內容的簫何沒有說話,默默的坐了過去。

  如今朝中局勢復雜,突生的天幕,明顯對陛下充滿惡意,看陛下的姿態,蕭何不由得放松了幾分,只是,這天幕……

  看蕭何坐立不安的樣子,劉邦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直接拿起來一串狗肉懟到蕭何面前:

  「你愁什麼,且看看這天幕要怎麼說乃公!」

  狗肉很香,可蕭何一點也吃不下,他聽著陛下又開始爆粗口,實在是忍不住喊了聲:

  「陛下!」

  劉邦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驚悚的標題過後,天幕沉寂了下去,更換回了之前活潑的配樂,然後,出現了一座模糊的宮殿,緊接著,清脆活潑的女聲傳了出來。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

  是的,我改名啦,意如其名,沒有才華的意思。

  up主沒有一點才華,是個文盲,所以本視頻觀點純屬瞎扯,如有不同,你說的對。】

  聽完這些內容,劉邦拿肉手微微一頓。

  這是鬼神會說出來的話嗎?

  還未等他開始質疑,天幕直接自曝。

  【讓我們進入視頻主題。

  今天我們閑聊的歷史人物,是劉邦,這次我們不討論他的功績,只要細數一下他身上的那些黑點。

  圍繞著劉邦,又有兩位無法繞開的人物,一個是他的對手,項羽,一個是他的妻子,呂雉,這兩個人也會在視頻中重點提到。】

  「歷史?」

  「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劉邦看向了蕭何,眼睛一眯,問道:

  「你聽到這天幕說什麼了嗎?」

  蕭何面容嚴肅:

  「聽到了,陛下,這天幕不是什麼鬼神,而是後世之人!」

  劉邦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大笑起來,甚至還拿手拍起來身邊的青石:

  「哈哈哈,這可真是有意思啊!」

  後世之人的評判,對比鬼神評判,可不知道輕了多少倍。

  而且,這個後世之人,不論述他的功績,只挑那些驚悚的,不合倫理的內容進行評價。

  也真是夠可笑的!

  蕭何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看著天幕,想到了另一層。

  拿帝王之事取笑,這後世之人太過於囂張,若不是什麼誹謗朝廷的狂人,那便是……

  蕭何還沒有把自己的猜測想完,天幕緊跟著就說道:

  【如今社會上對劉邦的形像,是非常割裂、兩極分化的。

  有人認為他是一個無賴混混,全憑運氣撿了漏。

  也有人認為他知人善任,從諫如流,過人之處甚多,開國皇帝實至名歸。

  西漢距今已經兩千余年,我們無法得知真實的劉邦到底是什麼樣子,不過,他的歷史形像,卻是可以探究一下。】

  「混混?無賴?」

  看著天幕的呂雉,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彪形大漢,貼上了白色的胡子,躺在地上哼唧哼唧說我是個老人,我很虛弱那般荒謬。

  荒謬衝淡了她的恐懼,呂雉甚至還能提起來精神,對著天幕嘲諷:

  「他若是個無賴混混,怎能取得這天下!」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劉徹看著天幕,眼神有些幽暗。

  高祖分明是個寬厚長者,怎麼變成了無賴混混?

  誰敢這樣誹謗開國帝王?!

  劉徹下意識的想到了司馬遷,他在心底問道:會不會《史記》之故?

  但很快,劉徹否定了自己所想。

  若他真這樣寫,朕不可能只是閹了他,敢寫這等誹書,朕非令他五馬分屍不可!

  想到這裡,劉徹得出了答案。

  是時間,兩千年漫長的時光,能夠衝淡一切記憶,隨著王朝更替,越往前,那些帝王將相的記載,也越來越稀少,所以天音才只能拿著《史記》回憶,也只能說是尋覓歷史形像,而非真實形像。

  不過,劉徹心裡還是按捺不住想要吐槽的心思。

  就算再傳,這失真失的也太過了吧?

  為什麼會是流氓無賴啊!

  而劉徹身後的那些大臣,一點兒都不敢多嘴。

  那可是高祖,開國皇帝!他們哪有資格評價?還是當著陛下的面!現在說話,是覺得自己腦袋想搬家了嗎?

  在無數人畏縮後退,裝鵪鶉,恨不得把耳朵捂上的時候,主父偃站了出來,極為高興的開口說道:

  「陛下,您可聽天幕說了西漢!」

  主父偃一點也不提劉邦的事情,而是以這點為基,反駁起來這些和他爭吵的大臣:

  「提及高祖之時,天幕以西漢之稱,之前的視頻,又提到了東漢,按照天幕所稱,乃是西漢在前,東漢在後,如此說來,那五胡之亂,絕非在陛下治下所生!」

  部分拿這個理由反駁主父偃的大臣們,臉立刻綠了。

  好好的聽天幕,你想那麼多別的干嘛!

  這些大臣們一邊腹誹,一邊努力想著要如何反駁,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陛下欣然悅道:

  「有道理!就不知道,為何有西漢、東漢之說,亦不知西漢延續多久……」

  說到後面,劉徹的聲音裡全都是遺憾。

  誰讓這個天幕至今為止完全不可控,出現的內容完全隨機,只能天幕給什麼,他們聽什麼,努力從那些只言片語中,猜出一點真相。如此情況,鬼知道什麼時候能知道大漢詳細未來!

  主父偃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安慰道:

  「此次天幕,依舊說我大漢,或許,會提到大漢國祚幾何?」


第37章 視頻 呂公嫁女

  這只是個猜測,有沒有劉徹也不知道,他剛想說些什麼,天上的天幕來了個轉場,開始講解起來第一個標題。

  【先讓我們進入第一個主題:

  十六歲妙齡少女,被迫嫁給四旬老漢】

  伴隨著天音,天幕也開始播放起來辣眼睛的畫面。

  劉徹先忍不住伸手扶上了額頭。

  沒別的,和上次展示邊疆一樣,天幕放的內容,全都是錯誤!

  衣服穿的不對,屋子上的長方形的瓦片不對,那府邸也實在是太過於豪華,光看瓷磚壘成的外牆,諸侯王都可以拿來住,這種完全脫離現實的內容,讓人看的渾身難受。

  不僅是劉徹難受,身後的那些大臣,也開始悄然嘀咕起來,尤其是負責宮廷建築的大臣,直接吐槽道:

  「這麼逾越形制,還宴請賓客,應該是想被秦吏抓起來!」

  話音剛落,就有人小聲的贊同道:

  「就是,還有這衣服,秦法可是……」

  「縣吏都能穿上絲綢,嘖嘖,這哪裡是沛縣,分明是鹹陽宮!」

  背景中,一個人牽著驢走了過去,眼尖的大臣瞬間發現了不同:

  「哎?剛剛一閃走過去的長耳朵的牲畜,是馬嗎?我覺得不像啊?」

  「肯定不是馬,馬哪有那麼長的耳朵。」

  「那是從哪裡來的牲畜,有人認識嗎?」

  「沒見過,兩千年呢,誰知道從哪裡發現了這種長耳朵的牲畜,反正咱們現在沒有。」

  「這牲畜身上綁的東西倒是有點意思,咦?蹄子上是什麼?」

  猜測中,天音歡快的在耳邊解說道:

  【不用我多說,大家也應該知道是哪個事件。

  現在比較流通的內容,大致就是呂公搬家到了沛縣,為了交朋友,專門辦宴會,蕭何作陪在門前接待,送一千錢以上的,到屋內吃飯,不到的,那就得從外面吃。

  然後劉邦就空手來了,扯著嗓子喊,老子送一萬錢!

  呂公出來一看,哎呀,這人有從龍之相,未來肯定是個大人物,然後把女兒嫁給了他。】

  劉邦時期宮內

  劉邦的注意力一點兒都沒在天音上,他看著天幕上扮演自己的男人,又是大呼小叫,又是得意洋洋,還看到了『自己』和一襲紅衣的『呂雉』見面,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拿著手拍著地面上的青石,笑聲從天幕開始講到現在就一直沒停過:

  「這人是我?怎麼長得這麼白?手比女人還細,虎口上連繭子都沒有,太假,太假!」

  「哈哈哈!原來十六歲妙齡少女,被迫嫁給四旬老漢居然是這意思,這也太能扯了!」

  「後世之人太瞎編了,我這時候根本沒見過呂雉,她哪有這麼大年紀!」

  說到這裡,劉邦又忍不住點評了一句:

  不過上面的『呂雉』,可比她漂亮多了!」

  作為親身經歷者的蕭何,眼神復雜的回憶著剛剛天幕上阻攔著劉邦的『自己』,再看看還在樂不可支的陛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此胡編亂造的污蔑,陛下你有什麼可開心的啊!

  另一邊,同居後宮的呂雉沒有說話。

  和討論天幕的兩個男人不同,身為親身經歷的女性,呂雉更能感受到標題的貼切,甚至在看到天幕上那些虛假的演繹,也沒有笑,而是回憶著過去,輕聲呢喃起來:

  「被迫啊……」

  【劉邦無賴的形像,大約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沒錢還說送一萬錢,除了無賴,吹牛逼,正常人誰能干出來這事?】

  這話劉邦是真的不愛聽,他指著天幕罵道:

  「胡亂編排!乃公哪裡是地痞無賴!」

  大吏蕭何就站在門口,地痞無賴過去就是找打的好嗎,乃公敢這樣喊,可是有底氣的!

  漢武帝時期,墨家

  原本准備行囊的墨子們,此時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蹲在了屋外,他們或躺或蹲,甚至還有爬樹杈子上半坐半躺著的,就是為了更好的看到天幕。

  墨家鉅子抽空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吃瓜的表情,甚至一扭頭,就發現名醫程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一張老臉直接懟到了自己面前,甚至還驅趕道:

  「快讓讓,老頭子我得也找個地方躺著,這老胳膊老腿的,就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

  說著,程韶大踏步的繞過墨家鉅子,那步伐,健步如飛,根本看不出來半分老態。

  墨家鉅子:……

  還沒等墨家鉅子說話,徒弟搬出來矮榻,招呼著墨家鉅子:

  「師父,快過來躺著啊,躺著看舒服!」

  墨家鉅子頓了頓,然後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舒服的躺在榻上,還在腦袋下墊了個軟枕。

  果然,躺著看天幕就是舒服!

  人類的本質,就是吃瓜。

  震驚體在UC圈泛濫的使用,正是因為它契合了大眾對勁爆的事件的探索欲.望,在經過開始的批判過後,大家口嫌體正直,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不由自主的給自己找好了位置。

  吃瓜,必須吃瓜,八卦帝王的私事,還是開國皇帝的,這輩子就能聽一回,現在不吃,以後想吃都吃不到!

  每個墨家弟子,都燃燒起來濃烈的八卦之魂,相熟的好友之間,也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當年是這個樣子的?」

  「開國高祖也太會說大話了。」

  「他真的有從龍之相嗎?呂公相面之術好厲害!」

  「我記得有老人說,高祖是他母和龍生的……」

  「小點兒音,吵到我聽天幕了!」

  【但,這件事情,真的只是用來突出劉邦的無賴嗎?

  當然不是的。

  莫說古代那個階級森嚴的社會,就算是咱們現代,縣長請客,有人過來砸場子,真能這麼客客氣氣的,還把女兒嫁給他?

  抱著這個疑問。我重新翻開了《史記》】

  說著,天幕還貼心的放上了原文:

  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謁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

  就是有幾個作為墨俠,平日裡文化課上的不夠多,根本看不懂這段內容,他們看著天幕,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寫些的什麼東西?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如今記載工具,主要為竹簡,書寫極為有限,史學家們記載歷史的時候,追求言簡意賅,同環境下的劉徹,閱讀起來極快。

  他看著天幕,有些不解,明明說的挺通透的,哪裡是無賴了?這分明是一場政治試探啊!

  【果然,看更加詳細的史記,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當時的場景中,蕭何指著劉邦給呂公說:「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天幕剛說完這句話,劉徹的腦海中,便徐徐展開了一幅畫面。

  高祖上門,僕人傳報,不知來者是善是惡的呂公趕緊出門迎接,看到空手的高祖,剛剛要做反應,這個時候,縣二把手蕭何笑著指著當時的高祖對呂公說,這人是個潑皮無賴,就是過來說大話的,你別當真。

  那對於人精的呂公來說,看到這一幕,他是直接相信空手來的高祖是無賴,要上去趕走,還是要思考這個人有什麼關系,能讓縣二把手給他做解釋?

  緊接著,天幕又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除此之外,劉邦進去之後,能和上座的那些人打成一片,坐那兒硬是沒人把他趕出去,是不是也很奇怪呢?】

  漢武帝時期墨家

  年輕墨子還沒有接觸大人的世界,他跟著天幕的思路,呆呆的對著自己的師父問道:

  「對哦,師父,咱們亭長見到縣裡來人,一直都是小心奉承著,高祖怎麼能這麼膽大?那些縣尉功曹也不生氣?」

  一個被洗腦嚴重的的墨子下意識回答道:

  「或許是因為高祖有從龍之像?大家都很信服他?」

  有人緊跟著反駁道:

  「才沒有,那些人又沒有相面術,怎麼可能知道啊?」

  「好了,別吵了。」

  墨家鉅子閱歷豐富,雖然未曾讀過史,也沒有接觸過劉邦的事跡,但他已經模模糊糊的猜出了部分可能,只不過不太能說出來,為了維持威嚴,他拍了拍矮榻,讓眾人安靜下來:

  「天幕會說原因的,你們安靜聽不就是了!」

  劉邦時期宮內

  「此為乃公勝也!」

  隨著天幕的解讀開始走向深入,劉邦也不再哈哈大笑,而是吹起來自己的牛逼:

  「乃公心有大志,智甚高,那些兄弟們心悅誠服!」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劉徹聽著天音提出的疑問,眼神有些幽暗。

  一個普通百姓,能夠這樣讀史,是不是,太過了些?

  天音不知道自己引來了帝王的忌憚,而是歡快的解說道:

  【這個答案,要從張耳列傳才能看到。

  在早年,劉邦曾經給他當過門客,而張耳,則信陵君的門客,這位可是有名的戰國四公子,有名的典故,竊符救趙的主角之一就是他。

  是不是感覺畫風突然變了?瞬間成秦末走到了戰國時期?

  嘿嘿,沒錯。

  由於秦漢分了兩個朝代,大家經常會忽略,劉邦和秦始皇其實只差了三歲,也就是說,劉邦的一生,是始於戰國、經歷了秦統一天下,從秦亡起兵,這才建立的漢朝!

  在劉邦未曾起兵的前四十八年裡,他並非一事無成,至少,他外出給名人當過門客,也曾見識過秦始皇出巡……這樣一個有能耐的人,被縣裡的官吏平等相待,自然也不足為奇了。】

  劉邦時期 後宮

  呂雉貪婪的盯著天幕,把天音說的一切,一字一句記在心裡,刻入腦海。

  這是她從未聽說過的真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哪裡有什麼相面之術,從龍之像,未來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

  不過父親搬到沛縣,舉目無親,無人依靠,被地頭蛇找上門後,順勢做的兩利選擇罷了!

  【說到這裡,呂公嫁女的真實理由,其實也能理解了。

  在古代,搬家是一件大事兒,人離鄉賤,土地沒了,人脈也全部消失,帶著大量財產到達新地方,要不快點兒本地人建立聯系,那是很危險的。】


第38章 視頻 劉邦踹兒

  【為了盡快融入本地,呂公通過宴會上劉邦的表現,選中了他。

  這是一場利益交易與聯盟,一方提供本地的人際關系,另一方提供金錢,這場交易中,交易者,只有呂公和劉邦,呂雉,殘忍的說,她只是一個『紐帶』。

  在史書的真正記載上,呂雉,是沉默的,沒人知道當時的她是否願意,而她的意願,又能有什麼用呢?

  畢竟,呂雉母親的不滿,得到的是呂公一句,你們女人懂什麼的呵斥。】

  劉邦時期宮內

  吹牛的劉邦,突然沉默了。

  如果有個人,讓這個時代的男人去理解女人,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必然會唾他一口,然後覺得他有病。

  劉邦,其實也沒有脫離這個範圍。

  何必在意那些女子想什麼呢?她們長得夠美,性格溫順,會唱歌跳舞,為自己撫育兒女,孝敬父母,不就可以了嗎?

  如果天音沒有殘忍的指出來這一點的話。

  劉邦不懂女人,但他懂人心,他更聽明白了天音的未盡之意。

  那時候的呂雉,不是人。

  至少在父與夫之間的交換中,她不是人,她不需要表達意見,她也沒有資格表達意見,她更沒有能力表達意見。

  想到這裡,劉邦的眼神有些幽暗。

  原來,十六歲妙齡少女,被迫嫁給四旬老漢的意思,是這麼回事!

  當真是符合其意!

  理解了這點,不知道為何,劉邦覺著自己心情有些煩躁,他看著周圍的內侍,突然嚷嚷起來:

  「這麼有意思的天幕,光吃肉看有什麼意思!給乃公拿酒來!快去!」

  而後宮中的呂雉,也聽到了這裡,她看著天幕,鼻子有些微酸。

  呂雉沒有哭。

  她經過太多的苦楚,嫁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經無法讓她落淚了。

  但呂雉還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那時候,母親抱著自己痛哭,說父親將要把自己嫁給一個老男人,在知道這個消息時,她是心生不滿的,可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沒有選擇啊,她違抗不了父命,若是離開了父親,離開了父親選的丈夫,她要怎麼生存下去?

  所以,只能收拾嫁妝,嫁去劉家。

  劉家的家境沒有在家好,還要做很多活,只是,嫁人成家的女子,哪個不要勞累呢?

  這麼多年了,女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其她女人都能做到的,她呂雉也能做到。

  咬著牙,呂雉開始下地,紡布,照顧公婆,撫育兒女,一點一點撐起了她的新家。

  可她做的再完美,又能有什麼用啊!

  呂雉想起來劉邦私放徭役,想起來在楚軍中作為人質的日子,想起來如今劉邦想要廢立太子……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命運,都被控制在別人的手中,由不得她做半點選擇!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在聽到呂公嫁女之後,劉徹止不住的輕笑兩聲。

  標題如此驚悚,實際上卻是這個意思,這天幕,也太會聳人聽聞,誇大事實了!

  可笑著笑著,劉徹笑不出來了。

  他聽到天幕說起來呂後,短短的幾句話,讓劉徹的逐漸收起臉上的笑意,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劉徹不會代入呂後,傲慢的帝王,怎麼會彎下腰,憐憫女性的苦難?他看到的,是最後這段話和標題的呼應!

  末尾說的內容,說明第一個標題,根本不是玩笑般打趣高祖,而是以呂後的視角寫出來的!

  面對這樣的世俗,天音,則是使用了『被迫』這個詞!

  對這件事情,天音是不滿的,生氣的,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

  而這,在劉徹帝王這位的眼中,絕非可以簡單劃過。

  天音可是能面對無數同時代的人,她講的內容,肯定是符合大家所都認同的觀點,也就是說,在後世之人所處的時代,女性,必然擁有自主婚嫁的權力!

  可兒女的婚嫁,是屬於父母的權力!

  弱小的女子都從父母手中拿過這樣的權力,那男子呢?肯定會更隨意了,由此而來,必然是父母的權力急劇下降,那,家庭,還存在嗎?

  天音說自己是普通人,若連底層的家庭都開始瓦解,那整個王朝豈不是已經開始崩潰?

  要知道,從周至今,所有王朝建立的邏輯,都是大宗小宗,皇帝、諸侯以血緣為關系,傳遞權力,底層的民眾以家庭為單位生存,傳遞財富,甚至王朝的運轉,也是君如父,民如子!

  難道,家天下,消失了?

  這怎麼可能?!

  劉徹的心髒開始克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起來,如果那樣強大的國度,建立的代價是皇帝消失,這…該死,天幕不受他控制,面對這樣強大好無法對抗的對手,他什麼都做不了!

  在他身後,部分庸碌大臣,還在反駁著天幕的忤逆父母。

  這些大臣並沒有劉徹想的那麼快,他們只是潛意識裡覺著天音說說的內容,不符合現在的規矩,所以開始呵斥:

  「婦人,本就該幼從父兄,嫁從夫!」

  「呂後心狠手辣,任人唯親,此等婦人,談她做甚!」

  「夫受命於朝,妻受命於家,此為各司其職,各顯其能,天音亂政,與妖邪何異!」

  「男居外,女居內,分為陰陽相合,共守其道,怎為你天音亂言!」

  「天音亂語,實為豎子爾!」

  在這些爭吵謾罵的大臣中,一些聰明人反倒沉默不語起來。

  天音無知無覺,還在歡快的講解起來:

  【讓我們進入第二部 分的內容,有人追殺,狠心父親竟將兩兒女強行推下車,自行逃跑!】

  劉邦時期,宮內

  剛喝了口酒的劉邦頓時嗆住,一口酒全噴了出去。

  他瞠目結舌的看著天幕,完全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麼大的黑鍋:

  「這不會也是乃公的黑點吧?誰編排的?乃公什麼時候推過孩子下車!」

  後宮,聽到這裡的呂雉,臉色瞬間黑了。

  那老不死的,他要是真敢這麼干,我這就找他拼命!

  伴隨著天幕的切換,一處戰場突然出現,周圍到處都是潰散的士兵,一輛疾行的馬車上,坐著一個男人和兩個幼童,看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男人面容變得極為狠厲,徑直向兩個幼童,伸出了雙手……

  還沒有將人推下去,這一幕就『哢』的靜止,天音歡快的語調,再次出現。

  【劉邦推兒女下車,屬於大眾皆知的故事,通常用來展現劉邦的心狠手辣,毫無人性。

  不過實際上嘛,這一點是存疑的。

  劉邦扔兒女下車的記載,出自夏侯嬰的列傳:

  見孝惠、魯元,載之。漢王急,馬罷,虜在後,常蹶兩兒欲棄之,嬰常收,竟載之,徐行面雍樹乃馳。漢王怒,行欲斬嬰者十餘,卒得脫,而致孝惠、魯元於豐。】

  漢武帝,鄉野

  聽不懂內容的農人們,關注完全不在那段文字上。

  看著更加清晰的視頻,伯夫的表情有些犯懵,他看看定格住的天幕,回憶起之前看到的『劉邦』,忍不住問道:

  「這位是高祖嗎?為什麼他的臉和之前不一樣?」

  「不止有兩張,之前還有呢,應該是三張,每個都不一樣!」

  「呂後也是!長得都不一樣!」

  分不清視頻剪輯的農人們面面相覷,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突然,有人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高祖是龍生的!他有千面,能夠變化不同的人臉!」

  「那為啥呂後也有?她可不是龍生的。」

  提出來這個解釋的人,信誓旦旦的說道:

  「呂後是高祖的妻子,當了他妻子之後不就有了嗎!」

  將面孔的變化歸類於神,農人們頓時能夠理解了,他們點著頭贊同道:

  「對哦。」

  「有道理。」

  「就是這麼回事兒!」

  旁邊的趙過看著他們的自我攻略,非常想說不是這麼回事,他剛想解釋,就想起來天幕的這次主題,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說高祖是龍,有千張面孔,也比討論有沒有踹兒女好吧?

  【雖然說史記上有這麼一段記載,但史記列傳,多是司馬遷通過采訪這些人的後人,記下的歷史。

  玩過傳話游戲的大家都知道,一句話,經過十個人之後,基本上就已經跑偏了。

  僅從這一段來討論,就有一個很大疑點。

  都已經潰敗了,為什麼非要坐馬車?】

  說著,天幕放出一張圖。

  圖片上是一處鄉下土公路,兩旁是紅磚瓦牆,土公路地面坑窪不齊,現代小轎車開過去都能享受到搖搖車的快樂,古代的木質車輪,前進起來肯定會更加困難。

  【古代的交通條件,基本上就是這樣,如果是非常嚴重的潰敗狀態,為什麼不騎馬帶著孩子跑?非要坐馬車?

  都能踢完孩子停下再抱起來,中間還有時間吵架,還是說明追的不急,那劉邦為什麼要扔孩子呢?】

  劉邦時期,宮中

  聽完天幕的劉邦,壓根不需要後面的解釋,他生氣的叫罵起來:

  「夏侯嬰這豎子,敢如編排乃公!乃公必然要把他叫進宮中,好好訓一頓!」

  蕭何沒有勸阻,高祖寬仁,訓斥一頓而已,又不是要殺了夏侯嬰,被這麼編排,訓訓人解氣,太正常不過了。

  【除了這點在邏輯上說不通。史記中還有其它矛盾的點。

  夏侯嬰傳中,劉邦大敗,逃命,路上遇到了夏侯嬰和這兩個孩子。

  在項羽本紀中,變成了劉邦主動去接家眷,只接到他們兩個。

  而在功臣表裡,不僅人變了,地點也變了,是王陵在彭城保護兩個孩子從睢水撤離。

  由於以上疑點,我個人更懷疑沒有發生劉邦扔孩子,而是當初的功臣在給後代吹噓的時候,多給自己加了那麼一點點戲份。

  後人再告訴司馬遷的時候,又誇大了一點點,然後……】

  漢武帝時期,胡騎營中

  「傳話就是越傳越跑偏。」

  看著天幕的霍去病忍不住聯想到了自身,之前,他踢蹴鞠的時候,人數再多也不過是二三十個人,一個人說話就能把事情說清楚。

  可現在面對五百個人,傳遞命令就變得很困難,如果經過三次以上的傳遞,命令就開始出現錯誤,這還僅僅是五百個人,若是上萬呢?

  想到這裡,霍去病就開始頭痛。


第39章 視頻 哄堂大孝

  劉邦時期

  同樣看著天幕的夏侯嬰,心裡猛松了一口氣。

  剛剛簡直嚇死老子了!

  這些後輩,什麼都敢編,差點把老子害死,就算不害死,也跑不了一頓罵,以後更不知道要被沛縣的那群兄弟拿出來笑多少遍!

  夏侯嬰都能想到那些老伙計是怎麼笑自己的了!

  「昭平侯駕車身為勇猛!追兵在後,還能三停三救!」

  一想到這兒,夏侯嬰臉色瞬間陰了下來,他隨手找了件趁手的武器:

  「小兔崽子們都給我跑哪兒去了?給乃公出來!乃公非要教訓這群亂說大話的!」

  劉邦時期,宮內

  劉邦箕踞而坐,整個人越發的隨意起來:

  「嘖嘖,沒想到乃公身上,竟然有這麼多莫須有的黑點,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旁邊的蕭何看著他現在的坐姿,額頭直冒青筋。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劉徹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天幕會將此事歸結於傳話失誤,但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事情絕非這麼簡單,畢竟……

  惠帝身死,子嗣全絕,諸侯再推新皇,為了政治正確,惠帝必然不能是高祖喜歡的,所以編出這樣的內容加以污蔑,一點也不足為奇!

  想到這裡,劉徹的眼神越發的冰冷起來。

  拱衛漢室的諸侯功臣?

  不,那分明是一群狼!一群只要不將他們壓服,就會露出獠牙,直接撕咬上來的群狼!

  【關於第三個主題,UP主很個人觀點,為了更詳細解釋我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先放兩段視頻。】

  說著,天幕再一次切換,又換到一個戰場。

  這是從古偶劇中截出來的片段:

  反派抓著女主,立在牆頭,對著率軍而來的太子男主大聲喊道:

  赫連遲!你若不退兵,我便殺了她!

  女主:赫連遲!不要管我!

  男主表情痛苦:不!

  反派: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一番拉扯過後,女主一口咬在了反派的手腕上,神奇的掙脫反派的束縛,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男主表情一慌,策馬疾馳,猛衝城下,緩緩接住從天而降的女主,深情對視……

  漢武帝時期,胡騎營中

  看著天幕,霍去病瞬間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巨大的污染,他看看自己還剩下小半塊的羊肉,半點再吃的胃口都沒有了。

  旁邊,從來沒受過這種刺激的袁式更是懵了,他呆呆的看著天幕,滿腦子疑問:

  「這是什麼玩意兒?這是戰場?撞車呢?叉竿呢?地聽呢!什麼都沒有你守什麼城?」

  霍去病眼睛發直,更為不理解: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手上咬一口就能把人放開?將軍在戰場之上身中流矢後斬斷箭身,繼續殺敵的多的是,不就是手上咬一口嗎?他為什麼一點兒都不能忍?失職!太失職了!這樣的將領,我要拿他祭旗!」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劉徹,劉徹感覺自己的眼睛髒了。

  他帶上痛苦面具,少有的將自己所有情緒在面孔上全表露出來。

  一個太子,為了女人,竟然身犯險境,還衝到敵軍牆下,劉徹不理解,這麼智障的人,到底怎麼當上的太子?

  不能再想了!再想,感覺自己腦袋也要壞掉了!

  看了這麼多天幕,朕知道這都是演戲,可為什麼這次的演戲內容,能這麼的,這麼的想要朕自戳雙目啊!

  不只是劉徹,他身後的大臣都沒好到哪裡去。

  武將率先開始了攻擊:

  「怎可將兒女私情至於戰場之上!此等主將,非殺不可!」

  旁邊的文臣,兩眼發直,仿佛承擔了人生不可承受之重,幽幽的對著身邊的武將插刀:

  「那主將,可被稱之為太子呢……」

  這話一出,所有武將的臉都綠了,他們滿肚子都是氣,一個實在是忍不下去的武將立刻說道:

  「若真是這樣的戰場,臣寧願挽強弓,一箭射殺了那女!絕不能讓一軍主帥如此身涉險境!」

  頓時,所有人都向這位武將投去敬佩的目光。

  就天幕上這種為女人不顧身家性命的主帥,敢殺他的女人,你和全家肯定也活不了,不惜以死定軍心,兄弟,牛啊!

  劉徹的臉黑的如同鍋底,他一甩袍袖,當即說到:

  「不過是後世之人的胡編亂造,何必當真,若真有這樣的太子,朕必親手斬他於馬下!」

  要真有這種智障兒子,還是快點死了吧!

  劉邦時期,宮中

  劉邦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他覺得,活到這個歲數,自己見什麼都能氣定神閑,穩若泰山,可今天,他錯了。

  他扶了扶自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難以置信的凝視著天幕:

  「乖乖,這陣仗,乃公可是真沒見過。」

  旁邊的蕭何,在看到這幕時,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一仰,差點沒直接躺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繼續接受茶毒,他伸手捂上耳朵,眼睛避開天幕,這才好了幾分。

  就是心裡,實在是忍不住開始吐槽。

  連這種敵軍和太子這種二男爭一女的戲碼都有,怪不得敢拿高祖之事編排取笑,高祖的黑點算什麼,這才叫人吐血啊!

  而放完這段令眾人吐血的內容,天幕畫面一轉,突然整體變得有些模糊,不是剛才的畫面那麼清晰,唯美,其畫面上的人,也少的可憐,主要有三個人在互相對峙。

  劫匪,人質,女警。

  劫匪用手臂箍住人質脖頸,躲避在兩輛車後,手中拿著武器,頂著人質的頭顱,女警舉起來雙手,示意她沒有武器,非常安全。

  漢武帝時期,未央宮。

  雖然隔著兩千年的差距,但三個人的動作,還是讓劉徹看懂了現在的場景,只不過他有些疑惑,為何這些人,一個金發碧眼,另一個全身皮膚發黑,實在不像是中原人種。

  而且他們的建築,與天音所展示的本國無甚差別。

  劉徹想起來之前的猜測,還有那份世界地圖,嗯,看起來,朕的猜測是真的,兩千年後的中原,還真有可能正處於大爭之世啊。

  天幕還在播放的畫面,那女警正大聲說著安撫的話語:

  「美金正在送來的路上!請冷靜一下!」

  這樣的行為,讓劉徹和諸位大臣看的有些皺眉,他們沒有立刻下結論,而是繼續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天幕上,隨著視角的拉遠,三個對峙人外,還圍著大量和女警身穿同樣服飾的人,他們警惕地盯著綁匪,整個氣氛極為緊張,突然,談判崩裂,綁匪大吼一聲,『砰』的一聲木倉響,那人質的腦袋,就開了個血花。

  看到這幕,劉徹的心跳也猛的跟著跳了一下。

  剛才他還沒看懂那黑匣子到底是什麼,能讓周圍人如此畏懼,原來是這麼厲害的暗器,只要按動開關,就能穿透人的腦袋!

  而這段視頻還沒有結束,緊跟著又出現幾聲木倉響,那綁匪胸口、腹部,額頭,立刻出來了好幾個血窟窿,囂張的劫匪,瞬間軟軟的倒了下去。

  漢武帝時期,軍中

  衛青驚愕的看著天幕,這一瞬間,他心髒比策馬狂奔兩個時辰跳的還要劇烈。

  那是什麼武器?似乎和箭相同?可為何不見箭身和強弓?而是那麼小的黑色匣子?

  難道,這就是後世之人的武器?不需要彎弓,只需要手握黑匣子就可以射出『小箭』,那這樣一來,對持有者力量、訓練的要求,必然會少很多,普通人也可以隨意持用,再看它的威力,更是能在瞬間穿進人體……這樣的武器,實在是駭人!

  衛青緩緩的深呼吸,讓自己放松下來,只是腦海中還是忍不住在想,不知道這武器的射程到底有多遠,造價幾何,我大漢,又能不能用呢?

  漢武帝時期,墨家

  「好生厲害的武器!」

  作為手工技術大佬們的墨家,一眼就分辨出來了這武器的恐怖性,他們雙眼發亮,徹底忘卻了剛才言情劇帶來的暴擊傷害,爭相討論起來:

  「諸位,可有人看清楚了那武器是何樣子?」

  有墨子跺了跺腳,嘆息道:

  「只看清楚外貌,內裡如何,還是未知!」

  有會制作弓箭弩箭的墨子搖了搖頭:

  「我看那黑匣,更像是精鐵所做,其內機關必然巧妙無比,怕是棄用已經弓弦,至於采用何物,實在是難以想像。」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墨子便心有不甘的問道:

  「那這如何仿制?」

  年老的墨子嘆息一聲:

  「相差兩千余年,中間缺了太多東西,想仿,恐怕難如登天!」

  【看這兩個視頻,應該也明白up主的態度了。

  真實的威脅,如果在意人質的性命,那被威脅人必然處於弱勢,前後受阻。

  不過,如果劉邦真不在意劉太公,那就好辦了。

  他完全可以在項羽提出威脅之後,順勢破口大罵對方忘恩負義,讓項羽把他煮了,獻祭劉太公,不僅坐實了項羽殘暴之名,還能為己方增加士氣buff,打一波哀兵必勝!

  這才是真正的哄堂大孝啊。】

  孝,這可真是太孝了。

  劉邦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地獄笑話,尤其是還是拿自己做例子,他氣的暴跳如雷,直接站起來對著天幕罵道:

  「豎子,爾等無父乎!」

  武帝,未央宮

  劉徹本就想到後世不尊父母,家天下已亡的可能,現在又聽天幕這般發言,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天幕,妖言惑眾!」

  身後的諸位大臣,更是氣的不輕。

  「爾非人子!」

  「此人大不孝也!」

  天音,憑一己之力,瞬間拉足漢朝兩位帝王,滿朝公卿的仇恨。

  【所以我更傾向於分肉羹這句話,是談判中的權宜之計。

  不過,這點是我個人解讀,大家當個樂子看得了。

  讓我們進入第四個主題,項羽專場】

  天幕一轉,畫面變得極為昏暗,太陽西落,周圍隱隱約約能聽到楚歌之聲,一隊騎兵,正策馬逃離,為首的將領,身披鎧甲,高大威猛,目光凌厲。

  有人指著天幕,驚呼出聲:

  「是霸王!西楚霸王!」


第40章 視頻 西楚霸王

  天幕之上,出現了漫天遍野的士兵。

  周遭殺聲四起,項羽下馬,手持長劍,與萬人對決,一時之間,竟無人敢上前半步!

  劉邦,宮中

  哪怕知道天幕上那個人並不是項羽,這一切都不過是演繹,劉邦還是高高的舉起了酒杯,對自己此生最大的對手,給予敬意:

  「項羽,勇也!」

  後宮。

  對於自己最大的心理陰影,呂雉一點兒都不想再看到項羽。

  可若是看他窮途末路,即將烏江自刎而死,那,可真就是大快人心了!

  武帝,未央宮

  劉徹盯著天幕上的『項羽』,他回憶起自己了解過的那些以少勝多的戰役,眼神越發的灼熱。

  好一位英勇無敵的戰神,為何不在朕的麾下呢?

  以少打多,還善騎兵,多適合拿來打匈奴!

  最重要的,是他省錢啊!

  武帝,軍營

  衛青暫時放下了對兩千年後武器的猜想,他看著天幕,想起了自己這些天翻閱的古代戰役記載,心中越發的敬佩。

  項羽,西楚霸王,戰功赫赫,率兵面對十倍倍勝於己方的敵人,亦可取勝,其能力,古往今來,近乎無人能敵!

  武帝,胡騎營

  幼時聽過祖父吹噓當年的袁式,瞬間就認出來天上之人是誰,他驚愕的喊道:

  「這是西楚霸王項羽?!」

  「項羽?」

  還沒有正式學史,對過去不甚了解的霍去病抬頭看著天,他搖了搖頭,輕聲嘆息道:

  「那他要死了。」

  天上之人甚為英勇,可一人,終究敵不過萬人之軍,這樣的相持,不會持續太久。

  果然,天空之上,有高聲喊道:

  「殺項羽者,封萬戶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前排的士兵鼓起勇氣,對著項羽衝了上去。

  天幕的曲調,越發悲壯,而後,驟然一黑,緊接著,再次復亮。

  整塊天幕的天色,已經昏暗到血紅,天地混為一色,所有人的面孔都看不清,人們只能依稀的,從身影中區分出仍在矗立的西楚霸王,以及地上那數不盡的屍體。

  血色中,霸王緩緩的舉起來自己的長箭,橫於脖頸。

  隨即,天幕又黑了下去。

  一時之間,眾人的心,仿佛被刀割過似的。

  英雄末路,最為催淚。

  天音,緩緩的響起。

  【作為劉邦最大的對手,項羽,終於在烏江自刎。

  這一刻,劉邦必然是興奮的,因為項羽,實在是太強大了,也太年輕了。

  他二十四歲就隨叔父反秦,從雍正大破秦軍,斬殺了李斯的兒子李由。

  巨鹿之戰,他破釜沉舟,率二萬楚軍對抗四十萬秦軍,一舉得勝!

  彭城之戰,三萬楚軍,直破劉邦五十六萬大軍,威震神州!

  這一年,項羽不過二十七歲。】

  劉徹聽著這些戰役,越聽越眼饞。

  「如此神將,恨不能出在當世,為朕所用啊!」

  他身後,聽到這句話的大臣們,瞬間沉默,他們在心底心瘋狂的吐槽:

  陛下,您要網羅多少武將才會停啊!

  不,應該是再問一句,陛下,您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攻打匈奴的心思?!

  劉邦,宮中

  作為勝利者,劉邦能夠極為坦然的面對項羽的強大,他笑著指著天幕,對身邊的蕭何說道:

  「項羽之戰,極勝我也,乃公甚服啊!」

  武帝,胡騎營

  聽完西楚霸王的戰役,霍去病振奮地向天空揮了揮拳頭。

  「二三萬兵力能勝幾十萬大軍,好強!」

  說著,霍去病目光如炬,他緊盯著天幕,同時想到了自己。

  若不能如項羽這般領兵出戰,立不世之功,何為丈夫!

  武帝,民間

  武帝時期,算是軍國主義最後的階段,每個男性,都要服兵役,去過戰場的伯夫,聽完這些功績之後,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好強的戰神!」

  天音繼續說道:

  【項羽,生為人傑,死為鬼雄!

  他征戰沙場,一生經歷大小戰役不計其數,幾乎全是以少勝多,可以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其神勇,千古無二!

  可惜,這樣的神勇之人,最後還是敗於劉邦之手。

  這是劉邦的運氣嗎?

  不,是項羽身上,有著致命的弱點。】

  劉邦,宮中

  許久沒有說話的蕭何,此刻終於有了幾分感慨,他忍不住說道:

  「項羽,過於婦人之仁也。」

  劉邦暢快的痛飲,在聽到蕭何說話之後,隨即放下酒壺,接道:

  「屠殺過重,更是失了民心啊……」

  後宮中的呂雉,態度認真起來。

  她幼時隨母學婦工,嫁給劉邦為妻之後,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操持家務,孝敬公婆,撫育兒女上。

  後來,劉邦起兵反秦,呂雉先是跟著他派過來的士兵東躲西藏,後又項羽被抓去做了人質,這麼多年下來,她性格磨練的足夠剛強,可於政事上——

  終究是沒有多少用處。

  可政事,她必須要學,只有這樣,她才有資格去掌握自己的命運!

  壓下對項羽的恨意,呂雉看著天幕,她也想知道,作為自己丈夫最大的對手,他為什麼會輸呢?

  武帝,未央宮

  聽到這裡,劉徹有了興致。

  這個後世之人,有時會提出一些極為奇妙,與現在完全不同的觀點,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武帝,軍營

  衛青不由得想起來書上記載的那些屠字,他微微皺眉,片刻,又放松下來。

  「項羽於中原屠戮,殺本土百姓,此為失民心也,不過,匈奴非我族類,可殺!」

  武帝,胡騎營

  「致命缺點?」

  年幼的霍去病念叨著這四個字,好奇的盯著天幕。

  這麼厲害的將軍,會有什麼樣的致命缺點?

  天音,緩緩的解釋起來。

  【項羽之缺,一在殺,二在怒,三在獨。

  一殺,坑秦軍二十萬降卒,此外,襄城,城陽,鹹陽……盡皆被屠。自此之後,哪敢有百姓再開城門?必然會拼死抵抗。

  二怒,怒與殺相連,怒便殺人,比如,項羽進入鹹陽之後,韓生勸他關中稱王,項羽想東回,韓生生氣的說他『沐猴而冠』,項羽一怒之下,便將此人烹了。如此,還有何等智者,敢投入你門下呢?

  三獨,獨權獨財不分,領兵只靠親信就不多說了,嫡系部隊你給分爵位啊!大家提頭跟著你賣命,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四個字嗎!】

  劉邦,宮中

  聽到這兒,劉邦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得意的說道:

  「故此,他手下的韓信,陳平,英布,彭越……盡入乃公手中也!」

  作為有名的典故制造者,蕭何月下追韓信中的蕭何,也有幾分自得。

  韓信這位能夠對抗項羽的戰神,是他一手挖掘舉薦出來的!

  想著想著,蕭何又想到了現在的局勢,他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

  可惜現在……唉。

  後宮之中,呂雉微微有些皺眉。

  這些內容和其他大臣說的差不多,可現在已經接觸朝堂的呂雉,覺得這些內容還是有些虛浮,總感覺,未曾觸及真正的核心。

  劉徹,未央宮

  天音的話中,明顯的透露出了對財富的渴求,這是人之本性,劉徹完全能理解,莫說天音,他身後的這些大臣,哪個拼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拼盡全力?

  就是這個分財,給什麼人分,才是大問題啊。

  想到這裡,劉徹斂下眼瞼,不提最後一點,而是說道:

  「項羽甚勇,若為將,則為當世戰神,卻無君才,為君,必敗也。可惜啊可惜。」

  為什麼自己手底下沒這麼一個項羽呢!

  身後的大臣,瞬間聽懂了劉徹的潛台詞。

  他們恨不得以頭搶地,抱著劉徹的大腿攔住他:

  陛下,要這麼多神將,您是要征服世界嗎?這真不行啊,咱們的國庫撐不住!

  武帝,胡騎營

  「將軍的本事,就是帶著大家打勝仗,拿軍功封侯!」

  看著天幕說項羽不給嫡系部隊分爵位,霍去病很不滿:

  「我才不會像他這樣!」

  「對,有軍功就是要大家一起分嘛!」

  旁邊的袁式點著頭,指著不遠處,坐下來看天幕的一個年輕的後生,問道:

  「霍小子,你覺得他怎麼樣?我讓他給你當親衛如何?」

  霍去病頓時僵住,他忍不住在心底哀嚎:

  老將軍怎麼又來了?我真的誰的孫子都不想要啊!

  武帝,田野

  剛才還敬佩項羽的伯夫,在聽到殺降卒和屠城之後,瞬間變了臉色。

  作為底層百姓,沒有人比他們在面對戰爭時更無力,如果說屠城,對戰勝者是一場狂歡,那對於被屠的那一方,便是身處地獄。

  漢建國至今,各處並非全然安定,偶爾也會有戰亂發生,年紀大的伯夫回憶起來守城的恐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豎子!畜牲不如!」

  【當然,項羽的失敗,不能簡單的歸於這三點,政治能力和閱歷的不足,讓他從一開始的抉擇就是錯誤的,然後一步錯,步步錯。

  這和網傳的項羽選擇分封才失敗,劉邦實施郡縣所以成功沒關系。

  要知道,項羽政治能力再差,他也是能帶得起兩萬楚軍的,在史記中,項羽見到秦始皇出游時,也說過:彼可取而代也。

  秦始皇為後世所有的皇帝樹立了目標,戰無不勝的項羽,怎麼會不渴望帝位呢?

  問題是,想用郡縣制,項羽總得有塊直系地盤吧?

  可在這之前,他殺降卒還屠了鹹陽……

  我只能說,兄弟,路走窄了啊!】

  劉邦,宮中

  聽到這兒,劉邦不由得「咦」了一聲。

  這信息含量太大了,自己實施郡縣看起來沒崩?似乎還實施了很久?

  那這樣來說,是不是自己建立的漢國沒亡於二世?

  劉邦頓時樂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而天音的語調,變得有些感慨:

  【項羽真輸得不冤,他的對手,比他更有閱歷,更懂人性,也更大方。

  讓我們進入第五個主題:高祖專題,一介地痞無賴,竟然能當上開國皇帝!】


第41章 視頻 高祖劉邦

  「到我了?」

  劉邦臉上出現了幾分好奇的神色,他一手攬上蕭何的肩膀,問道:

  「蕭何,你說這後世之人,到底會怎麼看乃公?」

  劉邦是被勾起好奇心了,這後世之人是真有意思,說她對自己有好感,一口一個無賴混混,甚至還說出來獻祭親爹,氣的劉邦跳起腳來罵,可說她厭惡自己,她也在解釋那些『黑點』,明顯推崇自己的功績,真看不出來她到底偏好哪點。

  蕭何感受著肩膀按上的手,腦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憶起那手上的油脂,他深吸氣,緩緩的說道:

  「這天幕即將揭曉,陛下聽聽不就是了?」

  【劉邦的人生軌跡,是小說中開上所有金手指都不敢編的劇情。

  在那個平均年齡不過三四十歲時代,已經活到四十八歲的劉邦,仍舊一事無成。

  而在旁人人生已經近乎走到盡頭的時刻,他於沛縣起兵,入關滅秦,定關中,攻彭城,只用了三年滅秦。而後滎陽對峙,垓下會戰,四年滅楚,總共不過七年便重整山河,定國為漢!

  建國之後,劉邦仍未曾停歇,他馬不停蹄的開始平定天下,鎮壓叛亂,對戰匈奴……這份暮年人生,何其波瀾壯闊!】

  誇的很好聽,劉邦很喜歡,他臉上帶著笑意:

  「看起來後世對乃公功績的記載,也沒什麼偏頗嘛!」

  蕭何心裡卻覺著有些不好,剛剛天幕在說項羽之時,也是先誇後貶,這天幕對陛下,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武帝,未央宮

  即便是劉徹對高祖經歷已經倒背如流,再聽天幕如此詳細的指出來高祖起兵年齡和建國時間,仍覺著心潮澎湃,他忍不住贊嘆道:

  「高祖身承天命,如有神助啊!」

  史書之上,如高祖這般老年發跡的人,屈指可數,若要再算上起於微末,那便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不僅是劉徹,身後的大臣們更是難以用常識去理解,如果沒有沒有天命,誰能在這樣的年齡,做到這樣的功績?

  他們發自內心的贊嘆道:

  「高祖建漢國,實乃天命所歸也!」

  【劉邦的那些優點,諸如善用人、容人,能聽勸,格局大,不拘小節我就不再多說了,單說點UP主很喜歡的吧。

  沒有比他給錢更大方、厚道的領導了。

  活到四十八歲才起兵的劉邦,深刻的悟透了一個道理,兄弟們提著頭跟著你混,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財』字。

  所以劉邦定都長安之後,一口氣分封了一百四十三個列侯,其中,出自沛縣和周邊的功臣有六十位左右。

  而劉邦功臣集團的核心,諸如蕭何,曹參,樊噲,夏侯嬰等人,全部善終,

  這樣的領導碰上一個,真是祖墳八輩子冒青煙了。】

  天幕說到這裡,劉邦也有些感慨:

  「世無聖人,皆有欲也,天下英雄擁戴,哪裡是覺著我劉季為寬大長者,分明是因乃公厚道!」

  前面兩句還挺有文化,後面又是直接破功,蕭何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看著天幕,心裡同樣是有些復雜。

  陛下厚道,自己能得善終,當真是喜事。只是這『分財』,雖是讓大家勞有所得,卻也不免埋下隱患,諸侯勢大,如今陛下安在時,還能憑借武力與情分壓服諸侯,可待故人老去,新人繼位,那情分已斷,新主若不能靠武力壓服諸侯,恐怕,又是新一輪春秋戰國的重演。

  觀陛下幾子,都……唉。

  武帝,未央宮

  聽完天幕,大臣高興起來,他們像是不要錢似的,瘋狂贊揚起來高祖。

  「高祖仁厚,為寬大長者,治政勝也!」

  「高祖豁達大度,從諫如流!」

  剛開始,劉徹還以為是例常吹捧,不過聽了兩句,劉徹便反應過來,他挑了挑眉,嗯哼,你們這群人這麼給高祖戴高帽,是想干嘛?

  果然,在不要錢的吹捧之後,有大臣圖窮匕見:

  「高祖優待重臣,君臣相得,故此,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話音未落,這位大臣眼神灼灼的看著劉徹,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大臣,都表達出了同樣的意思。

  封侯是不太可能,但加工資總能試試,在這一刻,朝中的大臣和後世所有辛辛苦苦的打工人合為一體,對著老板發出了同樣的心聲:

  陛下,學學高祖,給我們也加工資吧!

  身為皇帝兼職老板,劉徹心裡呵呵一笑,就現在給大臣們的工資他還嫌高呢,知不知道你們工資的對於國庫來說是多麼龐大的支出啊,我想打匈奴都攢不下錢,加工資?想得美!

  劉徹故意曲解的意思,他反問道:

  「你們開疆擴土了嗎?」

  出聲求加工資的大臣瞬間語塞。

  可劉徹卻沒有放過他們,他繼續問道:

  「你們平定匈奴之亂了嘛?奧,這個太難,那周圍四夷可有人能定?高祖可是定下了軍功封侯,你們要是做不到——

  那封什麼侯!」

  看著沉默的大臣,劉徹又意味深長的說道:

  「朕分賞有功之臣從未手軟,諸位,仍需努力啊。」

  有功!重點是有功,聽到了沒有,你們這群吃干飯的,加什麼工資?不加!

  【除了給錢大方,劉邦本人性格,也極為灑脫。

  建國第七年,英布造反,劉邦前去平叛,勝,代價是身中一箭,自此,纏綿病榻,命不久矣。

  呂後請名醫前來醫治,名醫害怕掉腦袋,說是可以治愈,已知自己無藥可醫的劉邦,破口大罵,而後,給名醫五十金,讓他離去。

  這份面對死亡的心態,太灑脫了。】

  劉邦,宮中

  聽到這裡的蕭何很是驚訝,不僅是英布的造反,更是劉邦面對死亡的反應。

  這何止是灑脫,是對人之本性最大的克服,哪怕是昔日的秦皇,在人生的最後幾年裡,亦是瘋狂的追求長生,身為手握天下,享世萬民供奉的帝王,怎麼可能不會貪戀這人世繁華?

  蕭何心中升起了無邊的敬佩。

  旁邊,劉徹又開始痛飲,他喝的極為從容,宛若一個俠客,有些酒水順著胡子落下,沾濕衣襟,劉邦也毫不在意,他粗魯的拿袖子一擦,笑著的說道:

  「建國七年,如此來看,還有三年壽命,甚好!」

  瀟灑的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壽命。

  而後宮之中,乍聽到這個消息的呂雉,眼前開始犯暈。

  劉邦的年齡太大,從他起兵的時候,就有人為他活不了多久,可他一直活著,活到如今,活到大家都以為他還能繼續活下去,呂雉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在三年後駕崩!

  一時之間,呂雉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他,也會死?」

  武帝,未央宮

  剛剛把諸位大臣加工資要求駁回的劉徹沉默了。

  彼時的局勢,劉徹也很清楚,若他代入高祖的狀態,怎麼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地接受死亡?他必然會尋名醫巫覡診治,亦或者服食丹藥延壽,以安局勢,

  甚至,以他現在的狀態,若非天幕告知了自己還有三十年的壽命,那他恐怕也開始要信方士,研究長生了。

  想到這裡,劉徹深深的嘆了口氣:

  「高祖灑脫,吾不如也!」

  武帝,墨家

  身為名醫,程韶聽到高祖這樣的事跡,直接感動哭了。

  漢代的醫生地位低下,和匠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可面對的壓力卻比匠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呂後帶去的醫生,他要是說治不了,腦袋就要搬家,他要是說治得了,沒治好,高祖駕崩,還是要腦袋搬家,都是死的結局,高祖硬是讓他活下來了!

  這樣寬厚皇帝,怎麼不讓醫生們欣喜!

  他滿臉涕淚,起身揖拜,而後一抹眼淚,高興的對著眾人說道:

  「高祖仁厚,後代必然繼承他的仁政,恨我庸碌這麼多年,不曾早點去長安啊!」

  天音,還在贊美著這點。

  【哪怕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哪一個面對死亡之時,不都是拼命吃丹修道,瘋狂追求長生不老?

  可惜啊,這世上哪有長生之法,最終,這些帝王反而是因為過量服食有毒的丹藥,死的更快。

  僅此一點,高祖的這份灑脫,真是帝王中的獨一份。】

  劉邦,宮中

  剛才還灑脫的劉邦一怔,他擰著眉頭,扭頭問身邊的蕭何:

  「這個秦皇,不會是秦始皇吧?那漢武,難道是乃公的後代?可他和暴秦嬴政並列?這小兔崽子干了什麼?他不會把乃公的漢國折騰的快亡國了吧?!」

  說到這裡,劉邦差點沒氣的跳起來。

  旁邊的蕭何趕緊勸道:

  「陛下冷靜!後面還有唐宗和宋祖呢,這樣的謚號可是美譽!漢武必然差不到哪裡去,至於始皇雖暴,功績極勝,他一統天下,後世以功績並列,完全可以說得通!」

  武帝,未央宮

  聽到這兒,大臣們紛紛炸開了鍋。

  「丹藥有毒?真的假的?!」

  這是本來就相信丹藥,經常服用的。

  「沒有長生之法?」

  這是年老,已經開始追求長生的。

  兩撥人馬,最後全部合為了一句話:

  「這不可能!」

  一些年輕力壯,本就對招搖撞騙的巫覡不信任的大臣,紛紛搖起了頭。

  「兩千年後的後人親口證明的此事,怎麼能不信?」

  可這些人還堅持著自己的道理,他們指著天幕,反駁道:

  「若沒有鬼神,這天幕作何解釋?!」

  不信鬼神的大臣瞬間卡殼,他們看著天幕,這最大也最難以解釋的存在,實在是說不出話。

  而劉徹,更是一個人懷疑起來人生:

  「朕是因服食丹藥而死?!」

  挑動整個漢武帝王朝信仰危機的天音不知不覺,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提議道:

  【說起來,大家要是對古代帝王服毒史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專門做一期,看看他們是怎麼吃死自己的?】


第42章 視頻 呂後執政

  服毒史!

  劉徹愕視著這三個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整個人好像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極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吃了什麼丹藥而死,另一半又瘋狂的想要拒絕,畢竟,天音拿帝王死亡之因取樂,更證明了後世家天下己亡,而家天下消失,此人必定會對帝王沒什麼尊敬,那這個盤點……

  要真出現,自己肯定跑不了不說,底褲都能被扒出來!

  而除了這點,更絕的是,他被扒的底褲,全大漢百姓都能看到!

  想到這裡,劉徹忍不住在心底瘋狂搖頭,身為帝王,他真不想把臉丟到全大漢百姓面前!

  但在內心瘋狂拒絕下,想知道死因的念頭,又反復出來搏鬥著。

  畢竟,要是知道自己吃了什麼丹藥才死,那朕不吃,或者換另一種更有效的丹藥,豈不是會活得更久?

  長壽唉!這長壽和臉,實在是太難選了!

  不過,劉徹很快悲傷的想起,他根本控制不了天幕播放什麼內容,無論是要臉還是要長壽,都由不得他選。

  瞬間,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

  艸,(各種髒話)

  在劉徹各種問候天音的時候,天上的天幕,又切換了。

  這是一處野地,將士們披甲執銳,矗立在外圍,數百個百姓打扮的人在喝酒吃肉,載歌載舞,而在這群人之上,還有一個身穿華服的老人,同樣加入了這熱鬧,他敲擊瓦缶,唱起了豪氣萬丈的歌曲: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公元前一九五年,身受箭傷的劉邦,自覺命不多矣,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大擺宴席,與民同樂,與此宴會上,他創下了後世有名的《大風歌》】

  劉邦,宮內

  坐在地上,同樣是酒喝正酣的劉邦,靜靜的聽完了這首悲歌。

  是的,這是一首悲歌。

  作為作詞者,劉邦幾乎是瞬間就理解了自己當時的心境。

  前兩句,一句說的是天下局勢,一句說的是他人生,而最後那句,則是對漢家天下的擔憂,太子年幼且文弱,如何有新的,如韓信、彭越這樣的猛將,為他鎮守四方呢?

  聽著大風歌,劉邦眼中浮現了疑慮。

  難道,在這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到解決辦法嗎?那,最後那一刻,我又為何那般灑脫赴死呢?

  【六十一歲的劉邦,走了。

  他前半生庸碌,後半生風雲四起,建國之初打天下,建國之後安天下,幾乎一刻未曾停歇,甚至臨死之前,還要與天下人共約:「非劉氏而王者,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的白馬之盟。

  好了,他終於安排好了一切,是該在地下長眠,好好休息了。】

  「白馬之盟?!」

  剛剛還在憂愁的劉邦怔了一下,緊接著,他瞬間高興起來,眼神閃爍著,整個人都開始神采飛揚。

  這主意好啊,現在就可以用上,可保劉家天下不絕啊!

  跨越千年,劉邦第一次發現,自己抄自己未來的作業,真叫一個爽!

  【他走後,呂後接過了平穩天下的重任,中有波折,卻仍讓漢家天下傳遞了下去。

  在他走後的第六十六年,他的曾孫漢武帝,發動了針對匈奴的戰爭,徹底將匈奴打滅,一雪白登之恥,其勇武,讓整個民族自此之後,都以漢人自稱。

  而他建立的王朝,從西漢開始,延續了東漢,蜀漢,一共是四百六十五年。甚至在往後,仍出現了以漢為國號的朝代。

  兩千年的封建帝制中,再沒有比這更長的朝代了。】

  從憂心自己的王朝,是否會如秦那般二世而亡,到知道自己的國祚能延續四百余年,劉邦的心情無疑是極為高興的,他甚至拿著竹枝敲擊起面前的酒壇,邊敲邊大笑道:

  「好啊!這可當真是太好了!」

  後宮,呂雉卻不知道為何有些憂愁,她聽著『波折』一詞,總覺得有些不太妙。

  武帝,未央宮

  聽到這裡,劉徹放下了對自己壽命和臉面的所想,而是極為認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拱手深深拜了下去。

  「高祖大才!」

  若無高祖滅秦除楚,安天下,立白馬之盟,今日他劉徹,又有何資格站在這裡呢?

  此拜,理所應當!

  而他身後的大臣們,同樣是正襟而拜。

  從祖至今,他們都是食漢祿,依漢為官為侯,而這一切的由來,都源於高祖穩定天下,若不然,現在又是戰國那般天下紛爭的亂世,甚至加上虎視眈眈的鄰居,說不定,真出個中原易主,蠻夷當道,那才真是蒙羞啊!

  而一些陰暗的角落裡,一些人聽著天幕,竊竊私語。

  「天命在劉。」

  「臣劉室王朝,為順應天命。」

  「四百年國運,不可逆啊,唉……」

  【好啦,讓我們進入最後一個主題。】

  劉邦,宮中

  在天幕結束這最後的陳詞前,終於想通了的蕭何面容越發嚴肅。

  以現在的局勢,英布不可能謀反,若英布謀反,代表著韓信,彭越,都有可能出了問題,不然,為何陛下會如此高齡,拖著老軀再次上陣?

  蕭何心中擔憂,他開口問道:「陛下,若英布再反,您是否……」

  是否還踏上這場死路?

  被問的劉邦,聽懂了蕭何的未盡之意,他舉起來酒壺,仰頭又猛的灌了一口酒,臉上雖泛起了幾分醉態,眼中卻還帶著幾分清醒,他毫不猶豫的答道:

  「去!」

  這天下即將安定,朕的江山終將穩固,劉氏子孫,也不會像秦那樣,盡皆屠戮,為了達成這點,死又何懼!

  劉邦半眯著眼,拿著竹枝敲擊著酒甕口,為那三句歌詞,又補上了一句:

  「得白馬盟兮……佑安長……」

  希望這白馬之盟,能保佑我大漢,國祚綿長啊。

  天幕,緩緩地講起了呂雉。

  【呂雉的政治人生,起步於她脫離西楚人質,重歸漢國。

  在劉邦在的這段時間,她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出於自身,還是劉邦的指使,很難得知。

  對於這一部分的事跡,就先略過,只說她做為呂後的時期所做的功績吧。】

  聽到這裡,劉邦有些沉默,他稍做思索,也覺著天幕不說更好。

  畢竟,夫妻一體,誰能保證呂雉的所作所為,真的不是自己指使?若是說出來什麼事情被局中人提前得知,誰知道後續會生出什麼變故。

  後宮,呂雉凝視著天幕,目光越發的幽深起來。

  誰不會對自己的未來感興趣呢?

  【劉邦建立漢國之後,戰爭並未停歇,大漢真正的休養生息,是從呂後開始。

  她治理國家,廢除了三族罪、妖言令,底層無辜百姓,不再因一人犯罪,三族遭殃,也不會因為議論朝堂被處罰,而後,又廢除了挾書律,使得民間重新可以藏書。

  經濟上,呂後放寬了對商賈的限制,兩度實行貨幣改革,用來促進經濟發展。

  在保證百姓上,呂後不僅堅持十五稅一的政策,還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了土地的私有制度,從軍功授田改為了國家分田,在當時幾乎做到了『耕者有其田』。

  這些政績,無疑讓百姓得到了很好的休養生息,古代的執政家中,她完全可以排外前列。】

  劉邦,宮中

  哪怕是心裡有准備,劉邦仍有著驚訝呂雉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這些政令,受益者不僅是百姓,還能穩固漢家天下,想到這裡,劉邦不由得得意起來:

  「乃公的眼光,還是很不錯嘛!」

  就是劉邦感覺情況還是有些不對,為什麼天幕只說呂雉,不說劉盈做了什麼?

  劉邦想著劉盈文弱的性格,頓時頭大起來,腦海中升起個糟糕的念頭:

  他不會大了還沒立起來,還被呂雉拿權,拿到死吧?!

  後宮,呂後看著天幕,心裡有些忐忑,她有些不敢置信,在心底問著自己:

  這是我做到的嗎?我和兒子真熬過了他廢立太子,也沒有死於戚夫人手下?

  這一問,讓呂雉的眼神越發的堅定起來。

  看,這就是掌握自己命運的好處,不僅不會死亡,還能夠做下這樣的功績!

  武帝,未央宮

  剛剛拜立過高祖的劉徹和大臣們互相大眼瞪小眼,實在是尷尬。

  天幕能說呂後的功績,可他們怎麼說?難道要承認呂後功績優越,為大漢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那這樣說來,誅呂算什麼?在這件事上的殺呂的大臣們算什麼?得兄之位的文帝一脈又算什麼?

  當年的事情,真不能說,更不能拿出來討論。

  可天幕這一主題就是說的呂後,百分之百逃不掉會說諸呂之亂的事情,這種內容,都不想聽,又都走不掉,實在是尷尬。

  好在,張湯出來解決了問題,他朗聲道:

  「陛下,天幕說,我大漢歷經西漢,東漢,蜀漢,並無南北朝之說,這五胡之亂,定和我大漢無關!」

  尷尬的大臣們瞬間找到了新的方向,他們立刻接道:

  「對對對!」

  「正是如此!」

  「我也……」

  武帝,鄉野

  「原來這是呂後的仁政啊!」

  伯夫看著天幕,回憶著過去,對著身邊人感嘆道:

  我爺爺還在的時候,他說,以前的鄰裡父子之間,就像是仇敵,大家互相監視,生怕犯罪被別人牽連,還有田地,以前大家可沒有這麼多的田地,這都是呂後給我們分的啊!」

  伯夫不明白呂後能夠分田成功,有著極大的巧合,秦滅六國貴族,異性諸侯被劉邦滅除,新興的官僚體系還不夠成熟,如果不是這些,呂後根本做不到均田,但不管怎麼說,在這些不懂政事的農人眼裡,呂後,真的給他們分田了!

  田地,古代的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放在現代,相當於直接給所有人一個能干一輩子的工作,這怎麼能不讓人感激呢?

  農人們知道了自己的田地來源於誰,他們看著天幕,發自內心的贊美起來:

  「呂後可真是大好人!」

  【從執政性格上,呂後和劉邦相同,都極為寬仁厚道,能聽勸諫,善於忍耐。

  她封曾經在監獄中搭救她的獄卒任敖為御吏大夫,也容忍下王陵,周昌的冒犯。

  在孝惠四年,閼氏亡故的冒頓單於送信,名為求親,實為羞辱,呂後本想動兵攻打匈奴,卻還是在季布的勸解下,以百姓為重,忍下這等奇恥大辱,免除一場兵燹之災。

  這樣理智優秀的執政家,用戚夫人人彘事件指責她好妒,無疑是很偏頗的。】


第43章 視頻 秦漢酷刑

  「人彘?」

  原先的內容,劉邦聽的還挺開心的,不管怎麼說,呂雉保的是他劉氏江山,能讓百姓休養生息,穩定過度,劉氏江山繼續綿延下去,那就足夠好了,更多的劉邦也不奢求。

  可這個人彘,劉邦實在是忍不住多想,彘,在這個時候是指豬,人怎麼能和豬聯系在一起?除非——

  想到某些可能的劉邦很頭痛,呂雉是個聰明人,能忍得下戚夫人,就算她忍不下,也不會施加這麼重的酷刑,而且,自己走之前肯定會留下後手。

  在這種情況下,還會發生這種事情,中間肯定又出現了別的么蛾子,戚夫人如此,那如意,估摸著也要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劉邦也沒什麼好心情了,他搖著頭嘆息:

  「若我還能再活十年,何談會發生這種事情!」

  沒辦法啊,呂雉立場,雖然和劉氏一致,可再細分之下,是主劉盈一脈,其余兄弟,是兄弟也是對手,為了維持他這一脈的統治,對兄弟下手,實屬正常。

  算了算了,反正劉氏坐穩了天下,這點小犧牲,還是能忍的。

  後宮中,呂雉也有些疑惑,她看著天幕,不解的緩緩念出那個詞語:

  「人彘?」

  【戚夫人人彘事件,我個人認為,真的就是戚夫人作死。

  大家參考一下景帝廢太子的結果,薄皇後被廢,太子劉榮不僅被廢,還被逼自殺,因為劉榮只要活著,底下諸侯功臣就有借口擁他攻擊新帝,這是給野心家分裂皇權的把柄,不可能留下,所以,廢太子,必須死。

  戚夫人吵著換太子,可是要讓呂後、劉盈去死啊!】

  劉邦,宮中

  聽到這兒的劉邦有些沉默。

  他怎麼能不知道這點呢?天無二王,若廢立太子成功,劉盈絕不能活下去。

  可他又能怎麼辦呢?

  從起兵誅暴秦開始,劉邦越走越遠,走到現在,他猛然發現,帝位是一塊兒接不住、扔不了的燙手山芋。

  他已經五十八了,這麼大的年紀,本應該頤養天年,含飴弄孫,卻還要憂愁後代如何,秦皇後代的下場還不夠慘烈嗎?胡亥極刑了兄弟,姐妹,秦三世子嬰和妻子身上系著繩子,如奴隸一樣向他送上玉璽,可最終還未逃過被項羽誅殺的命運。

  秦皇後代,無一人幸存。

  而劉氏江山坐不穩的下場,又能比他好到哪裡去?

  想到這裡,劉邦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後宮中,呂雉看著天幕,她眼裡全都是怒火和恨意。

  只有這一點嗎?不!她還慫恿劉邦把魯元嫁去匈奴,那些蠻人,父死子繼,野蠻彪悍,未曾開化,女兒若是去了,能活多久?

  更何況,魯元這個時候,已經婚嫁了啊!

  想起來自己的女兒,呂雉心就開始疼,她從小吃了這麼多苦,好不容易能過幾天享福的日子,居然有人敢將她往死路上推,這何止是往呂雉心口上捅刀子,分明是在挖呂雉的肉,嚼她的骨!

  一雙兒女都差點因戚夫人的慫恿而喪命,呂雉怎麼不會恨!

  武帝,未央宮

  各位大臣們已經開始從討論大漢國祚年限,轉到討論對待匈奴的政策,各方執詞,口不擇言的開始爭吵,其程度,那叫一個激烈,全場就沒人抬頭看天幕。

  至於到底有沒有分神去聽天幕,那就沒人知道了。

  【換太子事件,終止於商山四皓出現,史記中記載,劉邦親口對戚夫人說,從此呂後是你的主人了。

  不過很明顯,只有美貌,沒有腦子的戚夫人,完全沒把這件事情聽進去。

  劉邦死後,呂後只是剃了戚夫人的頭發,讓她身穿囚服帶著枷鎖在永巷臼米。

  一個讓自己兒子死的敵人,呂後掌權,只是罰她做苦役,夠手下留情的。

  可這位戚夫人干了啥呢,她唱歌,歌的內容是:】

  劉邦,宮中

  「乃公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她唱了什麼!」

  劉邦的臉色一點兒都不好看,天幕這點說的根本沒錯,夠仁慈的了,戚夫人你有點階下囚的認知,不會夾緊尾巴過幾年,等呂後氣消嗎?!

  旁邊的蕭何修起了閉口禪,一句話也不說。

  劉邦氣的搖頭,在這種時候,戚夫人只要稍微做的不對,便會引得呂雉將其視為生死仇敵。

  這種級別的待遇,劉邦很多對手也有,而他是怎麼做的呢?

  對待項羽,劉邦喊出殺項羽能得萬戶侯,最後項羽被人分屍五塊過來討賞,面對威脅統治的功臣彭越,劉邦把他剁成了肉醬,還給分諸侯食用,以此震懾。

  戚夫人本來只是干點苦活,劉邦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她大概要唱什麼歌,變成人彘,真是自找苦吃啊!

  後宮中,呂雉的眉眼間倒是染上了幾分笑意:

  「有意思,我倒是想知道,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唱什麼歌?」

  天音顯然並不懂音律,毫無跌宕起伏的念出了歌詞:

  【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 相去三千裡,當誰使告汝?】

  這歌詞一出現,劉邦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鐵青。

  這歌詞不是明擺的讓呂後要殺死如意嗎?!

  【在面對政敵仍舊不知悔改、還希望兒子來救老娘的想法,呂後非常給力的開始了她的行動。

  召劉如意進長安,賜毒酒,殺之。

  而如意死後,徹底被激怒的呂後,下令將戚夫人削去五官,斬斷手腳,做成人彘扔進豬圈。

  不可否認,這樣的手段,在如今看來極為發指。

  可秦漢那是一個什麼時代?

  往早了說商鞅車裂而死,近期項羽走到哪兒把人煮到哪兒,漢書中三種肉刑包括鑿顛,抽脅,鑊亨,哪一個又比人彘差?

  人們不會去看男性執政者對待敵人的殘暴,更不會去看呂後的功績,也不去想戚夫人做了什麼,只會抓著這一點,貶低她凶殘狠辣,最毒不過婦人心。】

  劉邦扶著頭,整個腦袋都開始疼起來。

  之前怎麼沒有發現戚夫人這麼蠢笨不堪!

  不可否認,劉邦真的很喜歡戚夫人,畢竟後宮之中,沒有比她更漂亮,也更擅長歌舞,能讓自己在她身邊放松下來,不去思考劉氏存亡,國家政事的地方了。

  可這種喜歡,顯然沒有江山、兒子如意來的重要。

  無論是來自後世之人指引的未來,還是目前的局勢,都讓劉邦暫時確定了,大漢最好的未來,是由劉盈上位,呂後暫時掌權進行過度。

  如此一來,戚夫人很難說不會再次引怒呂雉,害的兒子早亡。

  而對於劉邦來說,兒子和戚夫人之間選一個,不用多猶,他肯定要選兒子。

  這麼想的劉邦,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如果呂雉執政是最優解,無法避免,那,為了如意能活下來,讓戚夫人殉葬如何?

  後宮,戚夫人處

  天幕剛出現時,宮內混亂不堪,戚夫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可看天幕沒有降下災禍,上面還有人物出現,戚夫人便大著膽子看了起來,她越看越心驚,這不是說的陛下嗎?

  等到後面開始提到呂後,又提到自己被做成了人彘,戚夫人是徹底慌了。

  她六神無主,恐慌之間,只想到了找劉邦做主。

  換太子,必須要換太子,讓自己的兒子如意登帝位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被呂雉那賤人做成人彘!

  於是,戚夫人哭哭啼啼的去找劉邦。

  太子劉盈處

  看著天幕上母親毒殺如意,劉盈心生不滿。

  這可是我兄弟,如同我的手足,母親啊母親,您怎可如此妄殺?

  他整了整衣袍,同樣前去後宮,准備勸誡呂雉。

  【呂後的罵名,除了她是女性執政之外,很大程度上也來源於後繼無人。

  說起來二代繼承人不行這個問題,幾乎所有的一代雄主都沒逃掉。

  比如秦始皇、漢高祖、漢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明太祖……

  也是挺有意思的,要是親們有興趣,我可以再做一個二代們敗家和丟了帝位的合集。】

  聽到這裡,劉邦忍不住開始心梗。

  後面的那幾個皇帝他不知道,可秦始皇誰不清楚啊?想想胡亥干了什麼和他的下場,劉邦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天幕好消息,壞消息接連不斷的砸臉上,還讓不讓人活了!

  後宮之中,呂雉的臉色驟變。

  她並不在意那些罵名,畢竟如今性命都難以保全,何談那些身後之事?

  可呂雉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後繼無人啊!

  要知道,後繼無人這種事情,只有一個可能,兒子劉盈早夭,膝下還無子!

  武帝,未央宮

  劉徹沒有看天幕,他看著們大臣激烈的討論,實際上卻心不在焉的聽著天音。

  果然如他所料,天幕又爆了一個大雷出來,自己的後代不是敗家,就是丟了帝位!

  好家伙,她還能出一個二代敗家和丟帝位的合集!

  劉徹簡直不知道自己要生氣自己的家事被拿來取樂,還是該慶幸自己有可能看到自己的後代做了什麼,能不能提前把問題解決。

  最終,劉徹的心裡,還是被預知未來給占據。

  他抬頭看看天幕,發出了一聲嘆息。

  「可惜啊,朕想看的,卻根本看不到。」

  【呂後後期執政的崩盤,和她死後發生的諸呂之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劉盈死得早。

  不過,劉盈死的早,還真不是呂後讓劉盈看人彘,驚嚇過度。

  在秦末漢初那段亂世裡,比這慘烈的景像不知道多了多少,劉盈剛開始根本就沒有被嚇到,他是在知道這是戚夫人之後,才開始大哭,並因此生病的。

  而劉盈的悲傷過度,源於自己既不能保護兄弟,更不能保護兄弟的母親。

  可問題是,兄弟啊,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這位庶母,是想讓你的好兄弟劉如意替掉你的太子之位?

  她想要你的命啊!你還哭你母親為什麼殺了她母子倆?

  up主不理解,up主大為震撼,真的,有這樣的兒子還不如有塊叉燒!】

  天幕剛說完,劉邦便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第44章 視頻 剩下一個

  「我就說他子不類父,你看看,這是犯什麼病了!」

  劉邦也是無語,奇了怪了,他自己不能說面厚心黑,像項羽那般殘暴無仁,可就算分錢分權分的痛快,遇到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他又什麼時候手軟過?

  你不把他殺了,他就要把你殺了啊!

  從情感上,劉邦挺喜歡這樣,兒子們兄友弟恭的,一大家子團團圓圓,多好啊。

  可理智上,劉邦太清楚這樣有多危險,一個帝王有無數張面孔,面孔裡面可以包含柔情與仁愛,但,帝王絕不能只有這兩張面孔!

  秦滅六國才過去多久,他漢家取得天下又過去多久?多少人心裡憋著一股勁兒呢,沒有拳頭,沒有暴力做為根基,仁厚,只會讓眾人覺得他文弱可欺!

  劉邦頭疼的捏著頭,這樣看,自己死後的局勢,還真得靠呂雉撐著。

  唉!

  而後宮之中,聽到這裡的呂雉也懵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捅自己一刀的,不只有丈夫劉邦,還有兒子劉盈!

  這一刻,她和天音生出了同樣的疑問。

  兒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武帝,未央宮

  聽到這部分的劉徹往作言語。

  惠帝寬仁,寬容到什麼程度?呂後想毒殺劉如意,為了保護對方,同寢同臥,嚴防母親下手,甚至能為了哥哥劉肥,故意弄混毒酒杯,讓呂後分不出毒酒在誰手裡,逼的她只能打翻酒杯。

  天子之軀,為了兄弟如此犯險,太當的起仁厚二字了!

  可下場呢?

  惠帝一死,諸侯生亂,呂後苦苦支撐局面,依舊沒什麼用處,等她死後,呂家立刻被功臣清算,除族盡滅,就連外嫁女也沒有逃過!

  劉徹對呂後一家沒什麼感覺,真正讓他遍體發寒的,是惠帝的幾個孩子,全被指認成野種!皆除!

  惠帝一脈,自此斷絕。

  世人皆道劉氏薄情寡恩,可誰還記得,那般寬仁厚的惠帝,落了個什麼樣的下場!

  天音,微微嘆息。

  【或許是天生的善良,又或者是生於鄉野,再或者見識過太多戰爭的殘酷,和家人流離失所……總之,劉盈極為重視家人,將感情放在了首位。

  如果他不是皇帝,那他完全可以做一個快樂的富家翁,享受兄弟在側,兒女成群,子孫環繞的日子。

  偏偏他是。

  劉盈並不愚蠢,他明白帝王應該有冷酷無情,殺伐果決的一面,但他做不到,又不能阻止母親替他做到這一面。

  痛苦令他開始放縱,酒色和美色快速掏空了他的軀體,僅僅登基七年,他便亡故了。】

  劉邦快速算了一下時間,好家伙,這小子就再活了十年!

  緊接著,劉邦就忍不住罵了起來:

  「他死的痛快,局勢怎麼辦!」

  旁邊的蕭何實在是沒辦法說什麼。

  不怪劉邦憤怒,劉盈坐了皇帝,他便是大宗,其余兒子被封藩王,是小宗,劉盈一死,呂雉絕不可能召集其他藩王入宮兄死弟及,她只會從劉盈的兒子中,再挑選出來一個當皇帝。

  而諸位功臣服從劉盈,很大程度上,是看著他老子的面子和恩情,可劉盈的兒子,一個奶娃娃還能有什麼情分?為了保障自身權力,劉邦都能夠想到呂雉會怎麼干了!

  入她娘的,乃公的兒子還能剩下幾個!

  天音的語氣。也開始低沉起來。

  【惠帝的死亡,對呂後來說是極為致命的。

  由於周禮對女性的規定,女性被直接劃出了朝堂執政的範圍,她們沒有合法的,掌握朝堂的權力。

  但又由於周禮制定的家庭單位,必須由女性參與,所以在家庭內,女性又有了女兒,妻子和母親的身份,如此,她們可以分享來自父親,丈夫,兒子的權力。】

  【當呂雉成為呂後,她的權力,間接來源於劉邦,直接來源於惠帝,

  惠帝一死,呂後的權力來源,直接崩塌了大半。

  所以呂後必須盡快的加固自己的權力,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做出了讓後人覺得非常愚蠢的事情,即,大封諸呂為王,掌握兵權,努力劉呂聯姻,培植出極大的呂氏外戚集團。

  這不僅給予了諸侯王進攻的借口,更讓劉氏皇族極為不滿。】

  沒有聽到自己死了多少兒子,這讓劉邦心中對呂雉的怨念少了很多,甚至對這樣的局勢,他還能評價幾句:

  「呂家……大哥還行,可惜死了,後代嘛,不成氣候,這樣搞,遲早要完。」

  何止是呂家?就連呂雉,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過是走鋼絲,如秦皇那般,地位看起來聲勢浩大,隱患卻早已種下,只等著有天『砰』的一聲,直接爆開。

  武帝,未央宮

  劉徹搖了搖頭。

  當他確信家天下已亡的時候,越來越多的證據,開始證明著這點。

  天音,要花時間解釋女人權力的來源,是父親丈夫和兒子!

  這說明什麼?

  後世的女子,可以自行掌握權力,這個時間必然會很長,長到讓她們忘記過去,無法理解『古代』的運行邏輯!

  一個弱者也能擁有權力的時代啊……

  劉徹眯起來雙眼。

  那樣的時代,對於強者來說,必然是處處受阻!

  【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呂後做到這樣,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優解了。

  畢竟,呂後真正開始掌權,是在劉邦死後,而在建國之初,呂後無法像劉邦他們那樣,上陣殺敵,積累軍中威望,有軍中的直系屬下掌握軍權。

  憑借著夫妻關系,直接從一個農婦,幾乎是驟然拔高到了皇後,乃至太後的位置。這中間的跨度實在是太大了。

  人缺的課,向來是要在考試中還的。】

  哪怕天音說的很含糊,劉邦仍舊聽出了當時的危險局勢,他搖了搖頭,篤定的說道:

  「行了,呂家全死定了。」

  天幕說的呂雉大封呂家,沒有引發劉邦多少反感,畢竟,這不只是呂雉和劉氏皇室的矛盾,還有中央與地方,要知道,如今天下五十四個郡,中央能夠直轄的,只有十五個!

  剩下的三十六個郡,全在諸侯王手裡,他們兩倍大於中央,而面對他們,若無軍權,孤孫寡母的,不得被人欺負死。

  不過,呂雉這麼干,的確有點超乎劉邦的意料。

  劉邦不信呂雉不懂破除自己白馬之盟,給呂家封王的代價。

  她肯定會明白,那,如此來說,呂家,已經成了呂雉的手中的盾和刀。

  壞處,是呂家憑借一己之力,拉足了所有諸侯和劉姓皇室的仇恨,好處也很明顯,封王了啊!

  手握兵權,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都是他們的了。

  劉邦的眼神有些幽暗。

  中央內部外戚是個威脅,功臣也難保不會反水,外部的諸侯更是虎視眈眈,那些分封出去的劉氏藩王,作為離帝位最近的他們,恐怕野心早就開始滋長,這樣危險的局勢,沒有徹底崩盤,已經是很不錯了。

  劉邦看的很開,沒辦法,呂雉的最優解都爛到如此,他也沒好到裡去,好歹惠帝能活一脈,劉肥也沒死,八個兒子目前保全倆……不行,他還是好氣!

  在劉邦氣得肝疼的同時,後宮之中,呂雉看著天幕,同樣沒好到哪裡去。

  幾分悲傷,浮現在了臉上。

  「劉氏皇室,諸侯盡皆不滿,這樣的局勢,呂家怎麼能撐得住?」

  她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

  【軍中威望的不足,使得呂後只能依靠呂家。

  而休養生息的政策,不僅避免了戰爭,也讓呂後難以培植屬於她的軍中勢力。

  隨著時光的流逝,呂後最大的敵人,也出現了。

  衰老,帶走了沛縣的功臣,蕭何走了,妹夫樊噲也走了,呂家的兄弟們也走了……

  呂後手中拱衛自己的牌一張張消失,而她的對手們,卻在厲兵秣馬,等待著機會。

  漢高後八年,呂後病逝,穩固的三角權力被徹底打破,諸侯外反,功臣內叛,諸呂分裂,整個大漢的局勢,危若累卵。】

  「劉盈!」

  劉邦已經不想再聽了。

  之前那麼好的局勢被打破,早死的劉盈,必須要背大半的責任!

  可就算是他沒早死,活著又能有什麼用呢?

  看這樣的未來,劉邦覺著,自己想換太子,真沒有想錯。

  可惜老天不肯再給他十年,不然,何至於此!

  【為了盡快穩定局勢,朝中的功臣與反叛的諸侯達成了妥協,他們獻祭了呂家,打著『誅呂』旗號,用最小的代價,結束了這場政治鬥爭。

  當然,這個代價對呂後乃至呂家來說,是極為慘烈的。

  呂家連外嫁女皆屠,惠帝之子,以野種之名,盡殺!

  唉……

  只能說,女性執政的困境,不僅源於其權力的不合法性,更來源於女性生育是有限度的,她無法像男性皇帝那樣,隨便就有十幾個孩子供自己選擇,大號廢了,還能練小號,挑一挑,選一選,總能有個繼承自己皇位的孩子。

  如果呂後還有一個兒子,事情或許不會像這個樣子。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劉邦沉默了。

  半晌,他猛的抬頭,對著身邊沉默不語的蕭何問道:

  「相國,你說我改立太子如何?」

  一直沉默的蕭何很清楚,自己不能議論太子的廢立之事。

  且不論廢他要廢多大的勁兒,造成的後患如何。

  就除了他之外,如今的皇子,年齡最大的便是劉如意,按照天幕所說的陛下之壽,登位時不過十一歲,根本無法親政,他母親……簡直如始皇之母那般,天知劉如意登位之後,她身為一國之母,會做出來多少么蛾子!

  再往下,更沒法選了,八九歲的奶娃,能做個甚?

  十來歲的孩子,要麼靠母,要麼靠大臣,母親靠不住,大臣就真靠得住了?

  想到這裡,蕭何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

  「陛下可知田氏代齊,三家分晉?」

  如此有名的典故,劉邦怎麼可能不知?不然,他也不必這麼猶豫。

  思及至此,劉邦悲嘆道:

  「可嘆啊,乃公難道要亡種乎?」

  呂後對著他的兒子一頓削,他能忍,好歹劉盈劉肥能傳下去,可天幕說的是惠帝子孫盡殺,一個都沒留啊!

  老子辛辛苦苦至今,一個孩子沒傳下去,皇位居然要被兄弟孩子拿去,這誰能忍!

  大不了不伐英布,就問老天能不能再讓我多活七年!

  在劉邦瘋狂的想要爭命的時候,天音說起來後續。

  【諸呂之亂結束後,功臣迎接史上最強撿漏王,代王劉恆繼承皇位。

  當時的功臣,認為他性格寬仁,容易拿捏。

  不過劉恆並沒有那麼簡單。

  在封地裡治理十五年,已經打下成套班底、有充足執政經驗的劉恆,經過一系列的鬥爭,最終,還是收回了屬於帝王的權力。】

  悲憤的劉邦頓時怔在原地。

  劉恆,這不是我四兒子嗎?

  難道,還剩下一個?!


第45章 視頻後續+現代內容

  【為了穩固自身權力來源的合法性,漢文帝劉恆,放任了功臣們給呂後惠帝身上潑髒水。

  於是,諸如惠帝不得劉邦喜愛、呂後善妒,殘暴,任人唯親被拿出來大書特書,至於呂後的仁政,也就沒人在意了。】

  所以,最後還是給乃公剩下了一個?

  劉邦也不知道到底要悲還是要喜,文帝,是個美謚,這說明劉恆未來做的非常不錯。

  就是劉邦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會是這個最不重視的孩子,得了皇位!

  過早的得知了這些,讓劉邦面臨了一個極其尷尬的局面。

  劉恆比如意還小兩歲,按照歷史上自己死的時候,他才九歲,自己要是廢立太子,一番折騰,就算好不容易傳給他,他能不能守得住,照樣得另說!

  要知道,天幕可是明確的指出了,劉恆能夠鬥過功臣,是因為他在自己的封地裡歷練了一十五年,如何治理天下,平衡朝中關系,已經了然於胸,現如今他可是個六歲的娃兒,母親更是個隱形人,這倆小透明,能做個甚!

  沒有外戚,無法達成三足鼎立的穩定局勢,這可真是難辦啊。

  在劉邦頭疼中,戚夫人嚶嚶嚶的跑了過來:

  「陛下,您可要為妾做主啊!」

  戚夫人跪倒在劉邦面前,哭的是梨花帶雨:

  「妾兒將來要被被皇後毒殺,妾,妾也被做成了人彘……」

  蕭何真待不下了,他立刻起身向劉邦道別:

  「陛下,臣還有公務,臣告退。」

  劉邦還想招手把人留下,旁邊的戚夫人更是一陣大哭。

  後知後覺的她,現在才開始恐懼,自己之前的慫恿若是失敗,將會帶來什麼後果!

  絕不能讓呂雉的兒子登上皇位,不然,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還能有活路?

  想到這裡,戚夫人又是一陣放聲大哭。

  這哭聲不僅讓劉邦頭痛欲裂,更是讓他錯過了最後的結尾。

  【話說回來,皇帝劉邦成了個混混無賴,太後呂雉殘忍好妒,兩個人各背了一口巨大的黑鍋,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絕配。

  好啦,今天的內容就到這裡了,歡迎大家點贊,投幣,收藏,加關注,我是沒有才華的無才,愛你們∼】

  與此同時,後宮之中,驚愕於呂家和兒子全部滅絕呂雉,也迎來了自己的兒子。

  劉盈雙眼含淚,進來對著呂雉就跪拜了下去:

  「母親,求您留下如意和戚夫人性命啊!」

  呂雉懵了,她簡直無法相信,這居然是自己兒子說出來的話!

  劉盈啊劉盈,你我現在性命都未曾保住,居然要我去保戚夫人和劉如意的性命?!

  深深的無力感,如蔓延的藤蔓,從下往上,爬滿了呂雉全身。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天音說的女性執政困境,反復在她耳邊回繞。

  可恨啊,我居然只有這一個孩子!

  兩行清淚,從眼中滑落,呂雉快步上前,摟住了劉盈,痛哭道:

  「我兒,我何曾想要殺她?她殺我還來不及啊,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父真隨了她的意,換了太子,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你姐姐當初可是差點要被嫁去匈奴,若她子得位,你父不在,她強行逼嫁你姐姐,那時她孤寡一人,誰還能救她!」

  劉盈被母親哭的也說不出話來了,兄弟重要,姐姐母親難道不重要嗎?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更何況,劉盈也知道自己被廢的下場,更明白戚夫人德性,從未見母親哭的這樣慘烈的他,立馬保證道:

  「母親不殺她,孩兒便無所求了!」

  呂後流著淚,哽咽的說道:

  「依你,都依你所言……」

  劉盈不曾懷疑,臉上顯露出高興,他伸手摟住還在痛哭的母親:

  「多謝母親成全!」

  母子倆緊緊相擁,仿佛是那般的親密,可只有呂雉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有多冷。

  兒子,也是靠不住的啊。

  靠自己吧,只有靠自己,拼盡全力,把權力緊緊的握在手上,才有能力不再被他人決定命運!

  武帝,未央宮

  聽著天音索要投幣,劉徹的表情有些微妙。

  這次的內容,除了被勾起來兩次好奇心之外,也就是知道了漢朝總計延續了四百余年,以及後世家天下沒了。

  用處沒多少,糟心之處倒挺多,尤其是呂後,提那麼多她的事干嘛!

  劉徹想了想之前他們對天幕的猜測,決定放棄投幣,賭一次試試。

  看著這天幕,到底會不會因為投幣量的減少,而更換內容呢?

  武帝,鄉野

  伯夫呆愣愣的看著天空,按照天幕的要求,給她投了幣,直至天幕消失,這才扭過頭來問趙過:

  「趙吏,那個給我們分地的大好人呂後,她是不是兒子,孫子都沒了?娘家也沒有了?」

  趙過不敢議論皇家事,只輕輕的應了一聲:

  「是。」

  伯夫也不需要太多解釋,那些殘酷的政鬥離他太遠,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用,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悲傷的說道:

  「呂後孩子都沒了,以後誰祭祀她?是不是到了地底下,也吃不到後人的供奉了?」

  這話,引發了周圍農人們的情緒:

  「她給我們分過地,讓我們吃飽了,現在她在地底下,什麼都吃不到!」

  「那怎麼能行?」

  「就是,呂後對咱們可是有恩的,沒她,咱們的地就來不了!」

  隨著情緒越發的上升,有人忍不住提了建議:

  「要不,咱們給她立個祠堂?用食物供奉她?」

  這讓伯夫等人的眼前一亮,他們拍著手,同意道:

  「好主意!就這麼干!」

  人們踊躍著舉手想要摻入其中。

  「我,我來,我會蓋房子!」

  「我也來,我會夯土!」

  「我會做房梁!」

  「我會雕像,我把呂後的臉都記住了!一共三張,全都能雕上!」

  武帝,軍中

  看完整個天幕的衛青略微沉思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投了個幣。

  按照今天的情況,陛下肯定不會投了,正好他投一下,看看會有什麼變化?

  本來只是無心栽柳的衛青,剛一投完,就聽到耳邊響起了歡快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卻發現了天幕突然出現了幾行字。

  系統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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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界播放器感謝您的使用。

  居然真有變化!

  衛青快速的研究了起來,待大致搞清楚這些功能之後,他立刻前往未央宮面見陛下。

  而在無形空間中,系統開始了新一輪的結算。

  む歷史扭轉度計算中,扭轉程度:0.1%……め

  む完整觀看人數:72萬人め

  む投幣總量:14.7萬め

  む能量收集未達到持續開放標准,漢高祖朝代通道關閉め

  む宿主收益結算中……め

  む收益結算為:791.35め

  現代

  幾天下來,葉圖南已經適應了新工作,順帶著,還在公司裡塑了好了人設。

  做事有些蠢笨,聽不懂別人話裡有話的職場新人,且沒有經過多少社會毒打,是能『整頓職場』的00後。

  沒辦法,職場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擅長打聽別人的家際關系,如果不會立人設,極快被公司裡的人摸清楚了底細,確定好欺負之後,那他們什麼活都敢堆過來。

  好在像這種計件式的互聯網公司,不會明目張膽的出現推工作的事情,而且借著我笨的借口,葉圖南成功的在公司裡混起來日子,卡著點來,到點就走,一點也不多干。

  躺平的心態,很快引發了周圍人的不滿。

  中午休息,葉圖南剛打開手機,斜對排就有個平時極卷的年輕男人陰陽怪氣起來:

  「我說,有些人啊,她來了就是什麼都不干,一點也不麻利,公司給了她那麼多錢,才干這麼點活,是真不怕被開了。」

  葉圖南一聽就知道這是在諷刺自己,笑死,陰陽怪氣誰不會呀?

  她笑嘻嘻的對著身邊大自己一歲,進公司兩年的老人說道。

  「娜娜,我覺得有些人也是挺有趣的,沒資本家的命吧,還犯了資本家的病,還當自己是老板說起來別人了,也沒見有人給他多發工資啊。」

  被戳中痛腳的年輕男人一怒:

  「葉圖南你!」

  葉圖南漫不經心的豎起手指,回了一句:

  「傻比。」

  能在這片土地上,穩定開三年以上公司的老板,哪一個能讓自己在員工身上吃虧?她哪怕卡著公司最低標准線來,其做出來的效益也能有工資的兩倍以上,沒有收益,還用得著你多嘴?老板早就把我開了好嗎!

  不再理這種傻叉,葉圖南打開後台,一看收益,心情便復雜起來。

  是我的正常水平,和這個收益以後怎麼全職在心裡反復交替,葉圖南皺著眉,一時之間不知道下個視頻要做什麼好。

  她有些犯愁,抬頭卻看到了自己正做的海報,這是本地節目做的兒童海選,六個小朋友齊刷刷的衝著葉圖南笑。

  海選,選擇……對,讓觀眾投票選他們想看的內容!

  葉圖南一拍手,立馬在後台編輯起來,片刻,點擊確認,剛發出,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圖南!我把你的外賣也拿上來了!」

  那聲音離得極近,葉圖南下意識關上手機防止人偷窺,又自然的把手機反過來放在桌上,抬頭向喊自己的人望去。

  是帶自己的『師父』,王浩聰,他可不像其他人那麼多舌好妒。

  這讓葉圖南放松了下來,她笑著接過來外賣,道了個謝:

  「謝謝師父啦。」

  王浩聰拎著自己的外賣,極為自然的坐在她旁邊:

  「今天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搞不懂的? 」說著,他看到了葉圖南的外賣:「喲,今天的飯菜挺豐盛啊,就是量有點少,你看看我,直接買超大份!」

  葉圖南解釋道:「我飯量少,吃不多。」

  「就是吃的少,多吃一點,慢慢的飯量就大了。說實話,我覺得你們女孩就得少看網上那些好女不過百的內容,都是忽悠你們的,吃都吃不飽,身體能好到哪裡去?」

  王浩聰打開著自己的外賣,他搖著頭:

  「我以前有個女同學,減肥減到全是骨頭架子,風一吹就倒,特別不抗病不說,一點也不好看,還是健健康康的最好。」

  這句話簡直說到葉圖南心裡去了,她點著頭:

  「那哪裡是減肥呀,分明就是新世紀裹小腳……」

  葉圖南少有能遇到能有這樣正常觀點的男性,忍不住邊吃飯,邊他聊了起來。

  而在另一個時空,漢武帝劉徹看著新出現的,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天幕,皺起了眉頭。

  這三個像柱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麼鬼?


第46章 視頻後續+現代內容2

  劉徹抬頭看著這新出現的天幕。

  這次的天幕整體呈現白色,整個天幕內,只豎起來三個透明的柱子,最上面有個提問:

  下個視頻親們想看什麼節目?快來參與投票吧∼

  看著柱子下方的文字,劉徹很快琢磨清楚了怎麼回事,

  每一個柱子,對應著想看節目的選項,就他出現的這麼一會兒,已經有人開始在陸續投票,三個柱子最底部已經變灰,灰色的部分逐漸往上升著,上方,還有不斷變動的數字。

  按理說,這數字劉徹本不應該認識,可他卻能明白數字的含義。

  491人。

  天幕出現還沒幾個呼吸的時間,第一個選項,就已經有了這麼多人投票。

  很顯然,天幕播放的範圍實在是太大,整個大漢疆域所有百姓都能看到它,而如今落後的通訊,使得官方無法將自己統治的觸角延伸到每一個角落,一些百姓和有心人確信自己不會受到懲罰,所以按照自己的心思,給他們想看的內容投了票。

  這樣劉徹不免有了緊張感,他立刻看起來三個選擇:

  「帝王求仙服毒史,盤點皇帝家的敗家二代以及——」

  數到這裡,第三個內容,實在是讓劉徹暴躁:

  「扒一扒漢武帝愛過幾個女人和男人?」

  朕喜歡的人多了去了!還幾個?後宮佳麗三千呢,後世之人什麼毛病,不盯著朕的功績,非要去看□□裡的那點事兒!

  暴躁之余,劉徹也明白,正是因為後世已無君權,帝王的威嚴無法繼續維持,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討論。

  而人們比起來那些遙遠的功績,更喜歡刺激的內容,也就是男女之事、血腥殺戮、踐踏人倫等,因為這些內容,更適合拿來做為談資,供人取樂。

  如果劉徹在後世,會有一個更貼切的詞語來形容這種行為。

  娛樂化。

  不過,帝王絕不能讓自己變成被娛樂化的一部分。

  看著第三個選項也有人在投票,劉徹的眼神逐漸陰暗起來。

  要盡快選擇一個選項下命令,強制所有的百姓投它,絕不能播放第三個!

  而在第一個和第二個之間,劉徹稍作思索,直接選擇了第二個。

  繼承人作為國本,不能出錯,他要盡快確認到底是哪個皇子當了太子,最後是學了胡亥,還是如劉盈那樣早夭。

  確定之後,劉徹直接伸手點上了中間的第二個立柱。

  『叮咚』

  仿佛某種金屬物品掉入罐中的輕快聲音過後,原本灰色柱子,突然變成了月季花那樣的淺粉紅色。

  劉徹再向其它柱子點了點,發現不會再有其它變化了。

  這讓劉徹若有所思。

  看起來,選擇一個選項投票之後,天幕就會發生變化,不可再轉投其它選項。

  思慮過後,劉徹立刻喊道:

  「丞相何在?」

  薛澤立馬站了出來:「臣在。」

  劉徹一甩袍袖:

  「安排下去,讓京周所有百姓,投這第二選項!」

  劉邦時期

  看戚夫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樣,劉邦不僅沒有安慰的心思,甚至還覺得極為煩躁。

  他抬頭看了眼天,卻發現天幕已經黑了下去,然後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劉邦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苦笑。

  這突然出現的天幕,在給了他巨大的驚喜和一地爛攤子之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絲毫不管他要怎麼才能穩定這本就復雜多變的局勢。

  不管自己平日裡的觀察,還是天幕所說的未來,都證明了劉盈真不適合當皇帝!

  可局勢實在是不給他更多的選擇,如意和劉恆實在是太小,正如蕭何所說,依靠大臣,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田氏代齊,三家分晉之事?

  就算不出現大臣內叛,僅僅是中央和地方諸侯之間兩倍以上的差距,再讓中央來一個奶娃執政……那畫面太美,劉邦不敢想像。

  大漢建國才過去五年,戰爭從未停止,諸侯的劍上的血還沒有涼,再宣傳天命,騙的也不過是底層的愚夫,那些諸侯,就算不想問鼎皇位,恐怕也想做個春秋五霸!

  想到這裡,劉邦心裡有些悲涼,如今的局勢,竟然只有呂雉和劉盈掌權最合適!

  可她這個選擇,也不過是從兩個壞棗裡面,挑出相對較好的那麼一個罷了。

  誰又能保證,知道呂家下場和未來的她,不會對劉恆下手?

  還有他最喜歡的如意……

  八個兒子,真不能再多給我剩下一個嗎?

  劉邦眼中的悲涼逐漸散去,他捏住戚夫人還在哭泣的臉龐,直視著她的眼睛,輕聲問道:

  「天幕說朕之壽不過三年,戚夫人,你如此愛朕,與朕同葬帝陵如何?」

  哭泣的戚夫人,看著劉邦眼中從未有過的冰冷無情,瞬間打了個寒顫。

  而後宮之中,呂雉也思索起來破局之法。

  這局,不僅是未來,更是現在。

  劉邦太強大了,這漢帝國是他一手創下,天下都是他的,而呂家雖然也出了力,但比起來諸侯,沛縣功臣,就沒那麼顯眼了。

  一家一族而已,皇權之下,再強,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不過,也不算太弱,如今的呂家,就像機器中的一個齒輪,單獨不強,可它卻連接著其它眾多齒輪,因此,劉邦不能隨隨便便的除掉呂家、廢皇後太子,他若想做,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想到這裡,呂雉發現,如果沒有這些,劉邦根本不會試探性的詢問大臣廢立太子,他直接就能廢掉兒子,而自己,連游說沛縣功臣的機會都沒有!

  手握權力的大小,是有沒有資格談判的基礎。

  呂後眼神有些幽暗,

  可我現在沒有那麼多的權力,所以,我要做的,是繼續爭取擴大權力,至少要讓劉邦在廢太子的過程中,承受他難以付出的代價,面臨更差的後果,以及……

  用未來說服他。

  比如,我能留下劉如意和劉恆的性命。

  如果這還不夠的話,兄終弟及如何?

  現代

  晚上八點,葉圖南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家,剛打開門,就聽到一陣哭聲。

  這讓葉圖南嚇了一跳,姐姐葉知微特別好強,什麼時候這麼哭過?

  她三步並做兩步,趕緊走到客廳,卻看到客廳的電視打開著,放著《漢武大帝》,上面演到了漢武帝和霍去病起了矛盾,漢武帝讓他滾去朔方,霍去病途中感染瘟疫,即將亡故的內容。

  葉圖南嘴角抽了一下,這部分衝突和誤會,基本上就是編劇自加,霍去病射殺李敢,起因是李敢刺殺大將軍衛青,漢武帝知道原情,那不是給霍去病擦屁股,是給李家擦屁股,哪裡會起誤會?

  不過不看歷史的葉知微顯然是不知道的,誤會加上霍去病染病去世的結局,實在是讓她痛心不已,拿著抽紙就開始哭起來。

  「這電視劇太刀我了,為什麼要這麼虐!霍去病這麼好的將軍,漢武帝為什麼要質疑他!太氣了!」

  葉圖南揉了揉額角:

  「額……姐,你以前不是看古偶嗎?怎麼看起來這麼老的劇了?」

  「剪你那個視頻的時候看到的,覺得還不錯,就拿來下飯了。」

  說著,葉知微擦了擦眼睛:

  「沒想到老劇還挺好看的,就是有點刀我。」

  被迫在下班之後還要開會的葉圖南,心腸已經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還要冷,她看了一眼電視上漢武帝從震驚,不相信,逐漸悲痛的樣子,聳了聳肩:

  「這點內容不算刀吧?」

  葉知微又抽了一張紙,生氣的喊道:「還不算刀?!」

  「額,大概是悲劇太多了?比如說秦公子扶蘇被假遺詔逼的自殺而死。

  關二爺敗走麥城,最後死於孫權之手。

  諸葛亮努力半生北伐,最終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整個蜀國最後還是降了曹魏。

  南北朝時期宋武帝劉裕早亡,他要是成了,朱元璋就是農民起義第二,還有安史之亂什麼的,反正歷史上悲劇太多了,看多了,也就沒啥悲傷的。」

  葉圖南隨隨便便一數,就是一大堆刀子撲面而來,扎的葉知微頓時沒了呼吸,她覺得好像還不夠似的,又說道:

  「以上還好,屬於正常悲劇,宋朝就不一樣了,宋朝專治低血壓,不服不行。

  比如岳飛抗金,明明局勢大好,卻硬生生被十二道金牌召回。

  辛棄疾金戈鐵馬一生,努力抗金,壯志難酬,明明是個武將,最後卻以詩詞留名。

  還有崖山之戰,二十萬人殉國……

  姐,你要是覺得太難受,要不看看宋史?」

  「不,我還想活得更久一點,不想得心髒病。」

  葉知微瞬間被後幾個刺激的兩眼發直,宋朝的歷史有一種魔力,專治各種疾病,她剛才的悲痛瞬間散去了大半,就是這個心髒啊,砰砰跳的厲害。

  「算了,不說了,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新視頻收益怎麼樣?對了,你手裡的奶茶怎麼回事?不是為了省錢,半年都不從外面買奶茶了嘛,怎麼又買起奈雪了?」

  被問起來這些,葉圖南心情也不好起來,她一邊往桌面上放著東西,一邊說道:

  「別提了,下班前被拉著開會,一開開到了現在,新視頻收益也不行,至於奶茶,是我師父送的。」

  葉知微想了想葉圖南之前說過的師父是誰,頓時露出了一種你懂得的臉色:

  「奧,那個只大你兩歲的師父啊∼」

  戀愛經驗豐富的葉知微,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絲曖昧關系的可能。

  「他是不是在追你?」

  葉圖南倒沒啥感覺,她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目前倒是挺聊的來,至於到底是不是追我……管它呢,還是先賺錢要緊,我今天發了個投票,想看盤點帝王敗家子的最多,下一個視頻就做它。」

  說著,葉圖南將晚飯放進微波爐裡熱著,又從冰箱裡拿了盒牛奶出來:

  「吃飯吃飯,吃完飯我就寫去文案,男人哪有賺錢重要!」


第47章 視頻後續 評論區

  武帝,未央宮

  天幕結束,大臣們已經散去,未央宮前,只剩下劉徹一人觀看著天幕上逐漸上漲的數字。

  第二個柱子的人數,原本上漲的極為緩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直接猛漲起來,飛快突破了一萬的人數,將其它兩個人數不足上千的柱子壓的死死的。

  另外兩個選項還有人在投票這點,沒有超出劉徹的預料。

  畢竟,他治理的都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喜好,尤其是當個體做事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時,那他們什麼都敢做出來,投個自己想看的內容,伸伸手的事兒,做就完了。

  好在,這種人多為個體,終究是不成數量的。

  而真正隱藏在暗處的鬼魅,極難大規模的組織百姓投票,尤其是在官府明確發表了命令之後。

  要是他還按照自己的想法,用各種手段控制百姓去投另外兩個選項,那就相當於公然在與朝廷對抗,只要他做,旁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瞅准時機上告朝廷,那——

  他就死定了。

  想到這裡,劉徹伸手摸了摸下巴,眼睛裡突然露出來一絲玩味。

  他好像發現了天幕這次投票的新作用。

  一方面,可以通過上漲的數值,估算出中央對周邊地區的實際控制力到底有多強,信息傳達至其它郡縣,再執行下去,又需要多長時間。

  另一方面,如果真有人心生反意,想要動搖國本,那他在第一個選項和第三個選項之間,必然會選擇第三個。

  求仙問道,多屬於皇帝被騙,自己折騰自己,出不了什麼大事,尤其是他被塞在了那麼多皇帝之間,百姓很難受其蠱惑。

  更何況,以天幕對求仙問道的態度,那個視頻最後極有可能變成一場針對巫覡騙人之術的打擊。

  但,第三個就不一樣了。

  雖說帝王好美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就像高祖一樣,兩千年下來,莫名就多了不少污點,而且後世之人的觀念和現在極為不同,劉徹真不敢想像,自己寵愛過的那幾個美人,會扭曲成什麼樣子,再由天幕單獨拿出來討論,若是有人煽風點火,極有可能成為自己沉迷酒色,荒淫無道的證據!

  一想到這裡,劉徹就開始頭疼。

  『愛』這個字,後世究竟是變了意思,還是男女之間的情愛,變得更加普遍了呢?

  在劉徹思索時,衛青風塵僕僕的過來覲見。

  「陛下,天幕又有了新的變化!」

  劉徹下意識的抬頭望天,沒變啊?難道?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驚,立刻詢問道:

  「是你能看到的天幕又出了變化?」

  衛青拜過,隨即直起來身,說道:

  「是,臣今日繼續給天幕投了錢幣,身份從游客升級成了客戶,除此之外……」

  衛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天幕的變化全都說了個清楚,從投幣等級升級,到天幕會因為投幣而產生個人變化,再到天幕還有『評論區』,答題之後,可以在評論區上留言等等,全都說了一遍。

  聽完的劉徹不由得抬頭看天。

  一時之間,他只覺著如今天幕上面的三個柱子,仿佛都在嘲諷著他沒有投幣的後果。

  劉徹:……

  剛剛的視頻呢?給朕回來!朕要投幣啊!朕要升級看評論區!!!

  暴躁過後,劉徹的理智便開始回籠,『評論區』天幕提到過,字如其意,應該是視頻下一個能夠任由眾人評論的地方,它暫時沒有讓劉徹關注,而是將重點,放在了最後的『萬界播放器』上。

  「萬界。」

  將這個詞說了出來,劉徹的表情極為凝重:

  「衛青,這個詞含義很多啊。」

  界,從田,本義為田的邊緣,後來被衍生出範圍的意思,它的範圍極廣,一塊田地的邊緣可以稱之為界,一位諸侯的封地邊緣,也可以稱之為界,皇帝領域的邊疆,也可以稱之為界,這個字,甚至可以——

  包含一個世界!

  再加上前面的萬字,劉徹不免多想起來。

  「你說,會不會看到這天幕的人,並不只有朕這個世界呢?」

  衛青搖了搖頭:

  「臣不知。」

  他們對天幕了解的實在是太少,在人力所不能及的尺度上,一切的猜測,都極難得到證實。

  劉徹看著天幕,緩緩的搖了搖頭。

  衛青還沒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一場更為宏大的,在空間與時間尺度上的想像與思考。

  之前,天幕出現以後,說了衛霍與李廣,劉徹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揚長避短,不讓李廣繼續率軍出征,而是啟用他作為郡守,在邊疆駐防。

  如此一來,歷史必然已經改變,至少李廣的迷路,應該不會存在了。

  可天幕那邊並沒有作出反應,劉徹又無法探知到這點,只能暫時放棄。

  不過,以此為基,假如說天音所處的歷史沒有改變,那他所在的『漢代』,與所認為的後世,其實並不在同個世界。

  就好像兩條相同的河流,前者為甲,後者為乙,他所在的漢代,在甲的上游,而天幕,則在乙的下游,他原本以為只有兩條河流,而現在來看……

  或許這樣的河流,有無數條。

  可劉徹只能看到這一點,他無法思考出這背後有什麼含義,更無法用自己的力量證明這點。

  但,這並不代表著兩條河流不會互不影響。

  如今天幕出現了新的選項,投票,天知道屬於其它河流的皇帝,會不會想看和他不同的內容?

  而作為同樣擁有一個國家的另一個皇帝來說,他恐怕也會強制命令百姓投票吧?

  如今看天幕投票的增長還沒有這種可能,可誰知道未來會不會有呢?

  這麼想著,劉徹心裡有了打算。

  他必須盡快建立一條高效快速、從長安到長安周圍幾個郡,乃至整個大漢疆域的控制百姓投票的法律和執行通道出來,好和未來有可能出現的競爭對手做對抗!

  把這件事情提在心上,劉徹對著衛青問道:

  「評論區你可曾看了?如何?」

  「臣還未看。」

  衛青搖了搖頭,他為了從軍中快點兒趕過來,一路上都在騎馬,如此急奔,需要人全神貫注的放在路況上,哪還有精力再看天幕?

  「那就現在看,給朕念念這天幕說了什麼。」

  天幕在顯現文字之後,有個新手提示,之前,衛青一直沒有動作,如今有了陛下的允許,他便試探性的跟著天幕的指示,一步一步的操作起來。

  在左上角點擊箭頭,整個屏幕立刻分為左右兩側,左方是投票,居於中間,上下方是黑色,右邊則出現了一排一排的文字。

  那字體,與現在的八體完全不同,不過,衛青能夠直接讀懂它的意思。

  這和天音一樣。

  之前陛下已經試過,只有在觀看天幕或者聽著天音時,才能夠看懂後世的字和聽懂後世說的話,一旦照著天上的文字臨摹在布上,在天幕消失之後再去看,就看不懂它的意思了。

  不怪眾臣中有人相信天幕為神,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太超出世人所知,非神力不能為也!

  翻看著評論,衛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一上來就是討論漢武帝感情內容的,他哪能念這些?可若是不念,等陛下也能看到評論區,那就……

  為難的衛青只能先請示道:

  「陛下,這些內容,有些……」

  劉徹早就做好了心理的准備,他揮了揮手:

  「不就是拿朕之事取樂嗎?朕早就知道了,赦你無罪,念就是了。」

  有了劉徹的允許,衛青看著最頂上的評論,深吸了口氣,一字不落的念道:

  「小貓不愛叫:想看第三個,我覺著野豬最愛的肯定是陳阿嬌,金屋藏嬌啊!

  豬豬俠:又拿後世野史來碰瓷了,後人杜撰的內容都有人信,笑死。

  超愛橘子:漢武帝最愛的肯定是衛…子夫啊,世上哪有她這麼豪華的嫁妝,兩個戰神,一個太子,一個孫子,都是ssr好嘛!

  誰是誰的避風港:我覺得你們想多了,漢武帝最喜歡的一定是——」

  衛青看著自己的名字,尷尬的能在腳底下摳出來兩套房,實在是沒有勇氣念出來,只總結性的對劉徹說道:

  「陛下,這第一條剩下的內容,大多是爭論您更喜歡誰的。」

  劉徹,劉徹從聽第一句評論就已經開始心梗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後世之人非要爭論出來一個他最愛的人?

  朕後宮佳麗三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有病嗎不是?

  確認自己在下個視頻到來之後,也能夠投幣升級,進而觀看到評論區,劉徹心裡也沒那麼焦急,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隨意說道:

  「這樣的內容就別再提了,你翻一翻,挑些有價值的內容念吧。」

  衛青也不想一條條的把這些內容全念下去,聽陛下這麼說,頓時如釋重負,自行觀看起來。

  和如今言簡意賅的書寫不同,天幕上的評論,更像是口語,把那些在如今看起來極為大逆不道的討論略去,以及那些口號式的,呂後大好人、劉邦好老板,視頻做的好菜之類的內容也略去,衛青還真找到兩條自己念起來不犯忌諱的內容:

  「花語:古代人不懂化學,大部分丹藥全都是重金屬,吃它就等於慢性自殺。

  貧窮每一天:古人認識有局限性,很正常,好歹也是推動古代化學進步了,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就是道士們煉丹發明的。」

  「火藥?」

  劉徹現在也不吃丹藥,對丹藥有毒的事情,感觸不大,不過提到火藥,他便來了興趣,能在如此長時間的跨度下選出來這四種物品,必然代表著它們對整個中原有著極大的影響。

  這讓劉徹忍不住猜道:

  「難道,是道士發明了火藥延壽?咦?道士又是什麼?」

  衛青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只能再往下翻評論區,試圖找出來『火藥』和『四大發明』相關的內容。

  只是他越想找,越找不到類似的評論,甚至在往下翻找的過程中,還看到了另一條更加驚悚的內容。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吵什麼陳皇後無子啊,就沒有人想過他們倆是表兄妹嗎?同一個爺爺奶奶,還沒出三代呢,知不知道近親結婚懷孕難,流產率高,孩子畸形率極高?發育不完全,體弱多病,生育率降低都會有。

  只能說幸好他們倆沒孩子,西方血友病禍害了整個歐洲,國內皇後要是生下一個智力障礙,先天性聾啞,又或者白化病的孩子,那才叫完了!

  看到這兒,衛青滑動天幕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他想略過這件宮闈秘辛,一直在注意著他的劉徹卻突然問道:

  「怎麼不動了?是又看到什麼內容了嗎?」


第48章 視頻後續 評論區+視頻開頭(較少)

  衛青的神色逐漸變的極為凝重。

  後世之人爭論陛下更喜歡哪個美人、哪個皇後,對於現在來說,並非是一句不可提的,打趣皇帝後宮寵愛誰而已,又沒有烽火戲諸侯,只要不扯到自己,那念一念,真算不上什麼大事。

  可涉及到皇後和子嗣、以及被廢掉的陳皇後,那就必須慎重起來。

  畢竟,他曾經差點死於館陶公主之手!

  復雜的關系,讓衛青先告罪道:

  「陛下,臣看到的這條,涉及天下之人子嗣傳承重事。」

  劉徹略微皺眉,他想不到到底是什麼內容,能讓衛青如此惶恐,只能再次說道:

  「都說了,算你無罪,直說就好!」

  衛青總結性的說道:

  「此條評論說,五代以內近親結婚,女子難以懷孕,即便有了子嗣,也容易畸形,其病症,輕有體弱多病,不利子嗣,重有智力障礙,全身白化,聾啞等。」

  聽到這裡,劉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關於近親結婚不利子嗣,早在周朝就認識到了這點,所以才有了同姓不婚,衛青何必要多此一舉,再提這點?

  想到這裡,劉徹心裡咯噔一下,難道?

  說完這些的衛青,緩緩地補充道:

  「這近親,不論男女。」

  果然!

  聽到這個結果的劉徹不由得呼吸一窒,緊接著,他便想到了自己廢掉的陳皇後。

  由於呂後,竇太後和母親的緣故,劉徹對於那些過於強勢、母家又有實力的女子,其實是有些敬而遠之的。

  劉徹厭惡自身的權力受到威脅,所以他更喜歡家世普通,長相貌美,性格柔順的女子。

  陳皇後,幾乎是踩中了他所有的死穴。

  好在彼時的劉徹太過年輕,還沒有那麼強的權欲,而且年少慕艾,她也不算特別強勢,這或許是因為頭上壓著婆婆,祖母的緣故,不管怎麼說,兩個人是有一段不錯的日子。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館陶公主的貪婪和她的任性,越來越觸犯劉徹的底線,兩個人便開始漸行漸遠。

  在那段被竇太後壓制的時間裡,劉徹沒有把太多情緒放在她身上,而是專注於政事,積蓄力量。

  貌合神離的夫妻多了去了,再多一對皇家夫妻,真算不了什麼。

  如果,沒有出現皇後無子的話。

  他有幾個女兒出生,可宮中皇後的肚子,從未有過反應。

  陳皇後請的名醫不知凡幾,錢財如流水般花出去,依舊是沒什麼作用。

  對於當時的陳皇後來說,後宮中有公主出生,那就證明了這不是劉徹的問題,是她的問題。而不能生,這是如今一個女人最大的罪過,在巨大的壓力下,她……已經有些不擇手段了。

  劉徹能夠理解幾分她為什麼這樣做,畢竟,直至現在,他還在背負著沒有皇子的壓力。

  「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念出這句話的劉徹心情有些復雜,他回憶起自己所學的左傳中所提到的這方面內容,慢慢握緊了雙拳。

  從周到春秋,古人早就認識到了近親相合的危害,但它絕非是同姓不婚的所有基礎,利於政治需要,推崇倫理道德,保證家庭秩序,才是同姓不婚所推廣的重要原因!

  它的出現,其本質還是樹立以男性為主的家庭傳承。

  同姓,算的是以男子血緣傳承下去的同姓,而女人,是不被計算的。

  嫁人之後,她的孩子要隨丈夫的姓氏,這些本應該歸屬於同族的女子,她們身上流的血,從此就被直接忽視掉,不再屬於她的娘家,女子如此,她的孩子更是如此!

  劉徹怎麼也沒有想到,如此利於男性的宗法,居然給他埋了一個大坑,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甚至差點將他拖入天下大亂的深淵。

  幸好,幸好陳皇後無子啊!

  劉徹心裡有些慶幸,可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在湧動,他與陳皇後,兩個人的父母是兄妹,文帝是他們的爺爺和外祖,兩個人既是夫妻,也是表兄妹……

  這般親密的關系啊,若不是他們兩個不是夫妻,若是能早點知道同血緣相合的代價,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場悲劇?

  劉徹不知道,一時之間,他有些無力,卻分不出來這種無力到底來自於何方,只能將情緒歸於對這份並不美好回憶的惆悵,以及對命運如此玩弄,而自己卻一直未知的後怕。

  他遙遙的向長門宮望了一眼,對著衛青說道:

  「罷了,今天就念到這裡吧,侍中,去叫奉常與宗正過來,朕有些事情要與他們談。」

  近親相合,不利子嗣,可天下不知道多少外嫁的女兒又將孩子嫁回娘家,亦或者是娶了娘家的兄弟的女兒過來,妄想得一個親上加親的好處。

  若不盡快禁止這點,皇家再出現這等事故,又沒他這般的『好運氣』,生個畸形的孽子出來,那麻煩就大了。

  還是盡快查一查,證明這後世之人所說為實,擬定律條,嚴禁五代之內,同血相婚吧。

  劉徹看著長門宮的方向,殿內的建築阻隔了他的視線,可劉徹卻仿佛透過了遙遠的距離,看到了囚禁在長門宮的她。

  待律條擬定之日,她……也不需要背負這樣的過錯,生前自責至瘋魔,死後還要以無子之罪,記於史書之上。

  就算是朕對你最後的善意吧。

  當然,還能把朕無後的黑鍋甩出去!

  一箭雙雕,堪稱完美!

  劉徹摸著下巴,看起來這『評論區』也不全是無用的廢話,就不知道下個視頻什麼時候會出現,朕也想看評論區啊!

  而在劉徹的期盼中,另一個世界的葉圖南,掛著黑眼圈,打著哈欠,點擊了上傳。

  系統開始運轉。

  む新視頻載入中……め

  む智能化匹配投放時間……め

  む開啟新世界:秦朝:嬴政、隋朝:楊堅め

  む匹配完畢,開始投放め

  秦朝,鹹陽宮

  秦王政二十六年,也就是公元二二一年,齊國投降,至此,秦滅六國,一統天下,消息傳至嬴政處,得此功績的他,認為自己足以勝過三皇五帝,與大臣商議之後,取皇與帝二字,以皇帝為尊號,又因自己為第一位皇帝,在前又加了一個始字。

  自此,始皇帝之名,與嬴政緊密相連,一直在中華的歷史上永傳下去。

  而此刻,始皇嬴政的夢想,絕不僅是自己的功績,他還想著自己的後代子孫能夠坐穩天下,百世、千世,萬萬世的傳遞下去!

  不過,這個夢想的實現,不僅需要子孫後代德才兼備,更要有謀臣武將,前者治理國家,後者鎮壓叛亂,抵御外敵。為了彰揚他們在滅六國中的功勞,以及督促他們繼續為秦朝出力,始皇嬴政特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這場宴會本義為表彰,慶賀,故而沒什麼約束,武將王賁,蒙武和蒙恬豪爽的飲著美酒,就差沒有劃拳,李斯,尉繚則是欣賞著伎人的歌舞,時不時捋捋胡須,頗為自得。

  始皇嬴政更是自傲的看著手下這些人才,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朕才能一統天下啊!

  緊接著,嬴政的目光又滑落到公子扶蘇身上,看他正摟著調皮的幼弟不讓他亂跑,並拿走了幼弟想要爭奪的酒杯,不由得微微點頭。

  扶蘇性格溫和,頗有君子之風,如此善待兄弟,甚好,甚好!

  正當宴會氣氛火熱之際,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幕,那黑幕由黑轉亮,逐漸變成了金色,一道金色的榜單浮在其上,上書十幾個大字:

  【聚焦皇家:盤點那些敗家的二代們(上)】

  正在宴會的眾人,一抬頭就能看清楚這十幾個大字,剎那間,伎人不敢跳舞,樂人停止奏樂,喝的正酣的武將們放下了酒杯,驚愕的看著這般神跡,李斯、尉繚等人也沒有了剛才的風度,一個個臉上都掛上了凝重的表情,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始皇。

  親眼看著這天幕上巨大的金榜出現,始皇嬴政心中不免也有駭然,他握緊拳頭,目光嚴肅。

  這是何人所制,上天?鬼神?仙靈?又為何作此?!

  將天上的文字全部掃過,始皇嬴政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皇家,能用皇字,除了三皇五帝,也就自他開始,而盤點敗家的二代——

  這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二代不應該只有一個嗎,看這金榜的意思,似乎並不止一個?

  那……

  難道說,朕的王朝,並沒有百世,千世的傳遞下去?!

  想到這裡,始皇嬴政猛的閉上了眼睛,又快速的睜開。

  從古至今,最長的朝代周朝,也不過傳了八百年,大秦傳不到千世也正常,不過,再差,也能有個千年國作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始皇嬴政看著金榜上的敗家二代,心裡卻生出股極為不好的感覺。

  還未等他說話,不過一兩個呼吸間,那金榜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浩浩蕩蕩的帝王出行長隊,緊接著,一道活潑的女聲,突然出現在眾人耳邊。

  【 Hello,大家好,我是沒有才華的無才。

  今天我們來嘮點兒皇帝家有名的二代敗家子,扒一扒他們到底是怎麼敗家,最後把整個王朝都敗干淨的。

  以下出場的嘉賓,不按照歷史時間順序,好了,開整,讓我們有請第一位嘉賓,只用了三年,就把整個秦朝敗沒了的二世,胡亥!】

  這道女聲剛說完,眾人就愣在了原地,始皇嬴政整個人都陰沉了下去,散發著可怕的威壓,剛才飲酒,有了幾分酣醉迷糊的武將,瞬間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他們看著始皇,不知道要做何反應。

  這一段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剛才大家還在高興秦滅六國,一統天下,轉瞬間就有人告訴大家秦二世而亡,要是有人叫罵,大家屁都不當一回事,可偏偏是這麼強大的、非人的天幕,以後世之人觀瀾歷史的姿態,告訴他們。

  大秦,亡了!

  這怎麼能不讓眾人驚愕,怎麼能不讓他們憤怒!


第49章 視頻 大秦亡了

  這是一場嚴重的政治危機,秦剛滅六國,原六國的百姓還曾歸心,另有敗亡者野心勃勃,意圖復國,得此天幕為其做基,必然會鬧出極大的亂子!

  想到這裡,李斯眉頭緊皺,在周遭寂靜的時候,他直接開口:

  「這天幕妖言惑眾,以此來亂我大秦國祚,絕不可信也!」

  他這一說,反應過來的其他文臣武將也迅速跟上:

  「對,就是如此!」

  「不過是一些方士做出來的把戲,故弄虛玄!」

  始皇嬴政看著天幕,輕輕搖了搖頭。

  臣子們快速定性,想要將天幕的影響降為最低,其目的正是為了穩固大秦,但天幕至今未停,如此神跡,方士也不可能做到,世上哪有那麼多傻子會信他們說的話?

  這般自欺欺人,是欺不過去的。

  目光掃過臣子,將所有人的情緒盡收眼底,始皇嬴政緩緩說道:

  「掩耳盜鈴無用,莫要再說了,倒不如聽一聽,這秦二世,是如何將我大秦基業,全部葬送的!」

  說著,秦始皇目光冰冷的向角落裡掃了一眼。

  而平日裡頗為大膽的胡亥,此刻正努力把自己的身子往後縮。

  他表情有些慌亂,眼神更是茫然的打量著四周,甚至還看起來自己的手,在看到自己的手驟然小了那麼多之後,更加的驚愕了。

  這是什麼情況?自己不是被趙高逼死了嗎?怎麼剛一醒過來,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宴會上?

  片刻,他反應過來。

  父皇還在!我還有機會,我要殺了趙高,不,這天幕又是這麼回事?我是在做夢嗎?它在說什麼?快停下!

  隋朝,皇宮

  隋文帝楊堅正處理著公務。

  作為一代老板,楊堅絕對是身兼力行,艱苦創業的典範。

  他帶頭提倡節儉,一頓飯只吃一個肉菜,多次更改法律,把那些酷刑、不合理的雜律刪除,任用官員時,也不看門第,唯才是舉,同時還裁減地方冗官,整治官吏,這麼多項舉措下來,整個國家出現了欣欣向榮的景像。

  這讓隋文帝非常滿意。

  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有了新的煩惱。

  太子楊勇過於奢靡,引他不喜,不僅如此,他還喜好美色,有許多姬妾,甚至氣死了他的妻子,這讓皇後也開始生氣,兩個人都生出了換太子的心思。

  不過,隋文帝還是猶豫,這畢竟是自己的長子,從出生那天起就報以厚望,好不容易培養至此,怎麼能說換就換呢?

  隋文帝決定再給自己兒子一個機會。

  正當他思量如何試探太子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和尖叫。

  隋文帝眉頭微皺,皇宮之中出現這樣的聲音,可不算多正常。

  還沒等他吩咐,一直立著,仿佛家具般的內侍快速有了反應,他彎腰後退,想要去看宮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楊堅也直起身,握住了長劍,准備著應對所有危險。

  還未等兩人探查出什麼,慌張的侍衛便徑直闖了進來,一見到皇帝,立刻下跪,他滿臉的驚慌,伸手指著宮外的天空,哆哆嗦嗦的喊道:

  「至、至尊,天上,天上出現了一塊金榜!」

  金榜?

  隋文帝目光侍衛身上掃過,看他鎧甲未亂,沒有什麼刀痕血跡,外面只有驚呼,也沒有什麼喊殺之聲,這才放下心,提著劍走宮出外。

  剛出宮外,隋文帝就聽到一道女音在說著什麼,他抬頭望去,並未看到侍衛所說的金榜,而是一塊巨大的、長方形狀的天幕,其上,正有無數人出游。

  這些人手舉長旗,衣衫與現在完全不同,更像是早些年的古制服飾,那一閃而過的高位的貴人,身著黑衣,頭戴冕冠,玉旒垂於額前,那分明也是個帝王!

  因為兩人一人在天上,一人在地下,隋文帝暫且沒生出被挑釁的憤怒。

  而耳邊的女音,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讓我們有請第一位嘉賓,把整個秦朝敗沒了的二世,胡亥!】

  ?!

  難道,天上的帝王,是二世而亡的暴君胡亥?

  看著對方的有些花白的胡須,隋文帝不由得心生疑惑。

  這外貌和年齡,是不是有些對不上?還有,這天幕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武帝,宮中

  劉徹這幾天被迫加起了班。

  先是投票,讓劉徹想到了其它朝代也有可能出現,甚至會與自己爭奪想看的內容,所以不得不拉著大臣商議如何建立新的反應機制。

  然後又是衛青看到了評論區,說出來近親不能通婚這點,劉徹又拉來了奉常與宗正,命他們訪遍民間,調查是否有這等現像。

  人倫子嗣乃天下之大事,奉常和宗正哪敢怠慢?如今人們的交際圈也不大,親上加親的事情不少,上層不好查,民間、寒門卻是能夠詢問的。

  一開始,他們還沒有發現異常,也就是子嗣少了些,根本見不到畸形兒,這讓他們還以為這是後世之人危言聳聽。

  直到有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人點破了原因。

  身體畸形的嬰兒,剛生出來就已經被溺死了,哪裡容他活到成年?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多運用了些手段逼問,方得知,畸形的嬰兒,生出來當天就被溺死,稍微大點才發現腦子不行,又或者有其它缺陷的,也是被丟棄掉,能留下來的健康孩子,少的可憐。

  這些事例觸目驚心,奉常與宗正半點不敢隱瞞,把收集到的事例趕緊上報給了劉徹。

  看過之後的劉徹,沉默良久,在大殿上提出了同血不婚的新律法。

  就是當這件事情被拿到大殿上一說,大臣們瞬間便炸了鍋。

  親上加親的何止劉徹一人!

  甚至有大臣聽完事例,當場痛哭,不用問,就知道這是真生出來畸形兒的。

  但也有些結親的人,一點也不肯承認這有問題。

  因為利益和宗法等關系,如何規定『同血』,成了朝堂之上又爭吵的新問題。

  有問題的人還在吵,聰明人已經開始在家裡修族譜。

  劉徹就是其中之一,他直接強硬的批下,要求宗正必須把公主五代以內的血緣全部記載在內,嚴禁和皇家通婚。

  正當他書寫的時候,內侍走進來通報:

  「陛下,天幕又出現了!」

  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新天幕盼出來了!

  劉徹把筆一放,直接走了出去。

  評論區,朕來了!

  天音換了一個頗有節奏的背景音樂,開始了她的講解。

  【說胡亥之前,還得要提一點秦始皇。

  秦始皇統一六國的速度太快,快到國內的公務員數量根本跟不上國土擴張的速度,所以,他打下來的地盤消化起來特別困難。

  為了鞏固統治,秦始皇采取了巡游天下的方式來震懾四方,十二年的時間裡,他幾乎每隔兩年就要巡游一次,在最後一次巡游天下的過程中,他到了沙丘,不幸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說起來,沙丘這個地點,挺玄乎的,當年的趙武靈王被自己的兒子圍困了整整三個月,活活餓死。

  秦始皇呢,比他好點,重病在沙丘的時候,只不過是被胡亥串通了趙高和李斯,篡改遺詔,登基成了皇帝而已。】

  秦朝,鹹陽

  聽到這兒,趙高和李斯立馬跪倒在地,試圖為自己辯解:

  「陛下,臣絕不敢有此心!」

  始皇嬴政目光冷漠的掃過他們,不發一言。

  不僅是始皇嬴政,其他大臣更是如此,整個宴會之上,只有天幕在作響。

  詭異的沉默,配合著天幕古怪的配樂,讓整個氛圍壓抑極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比暴風雨到來的那刻,還要令人恐懼,所有人都繃緊了身體。

  有個跪倒的伎人實在是撐不住,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案幾,湯汁疊碗灑落一地,嘩啦啦的聲響讓眾人渾身一凜。

  始皇嬴政看也沒看,只說了三個字:

  「拖下去。」

  侍衛沉默的上前,快速捂住伎子的嘴巴,將人拖了下去。

  始皇嬴政冷漠的看著還在作響的天幕。

  這天幕驟然出現,頗為古怪,即便是非人力所不能及,只有鬼神方可做到,照樣不能全然相信,誰知這鬼神是不是假借後人之口,過來挑撥離間的?

  他總要對自己的大臣,自己的兒子,多一點信任。

  至少要讓他聽完整個天幕,再進行宣判!

  能有這樣的打算,已經說明了嬴政心裡哪怕還在質疑著天幕,但,終究還是信了幾分。

  角落裡的胡亥看著天幕,表情越發的驚懼起來。

  不,快住口,停下,父皇會殺了我的,朕不想死!

  隋朝,皇宮

  獨孤皇後帶著幾個僕從,從後宮之中,走到了皇帝處理政事的大興宮前。

  這讓隋文帝極為擔心,他立刻迎了上去:

  「天生異像,你不在後宮好好呆著,怎麼過來了?」

  文獻皇後,也就是獨孤伽羅,她十四歲嫁給隋文帝,兩個人感情極為深厚,一共孕育了十個子女,後宮形同虛設,不僅如此,喜好讀書的獨孤皇後,在楊堅登基為帝之後,還能夠參與朝政。

  這樣一位不拘於後宮的奇女子,在遇到天幕這等大事之時,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的呆在後宮?

  她握住了丈夫楊堅的手,看著他擔憂的面孔,神色堅毅的回答:

  「正因為天生異像,我才要過來。」

  過來和你一起面對這不知是神是妖,對我大隋是善是惡的天幕!

  武帝,未央宮

  劉徹不在意帝王的威儀,舒服的躺在軟榻上,身後,內侍為他打著扇子,軟榻旁邊的案幾上,也擺滿了果脯等零食,隨時都可以取食。

  天幕都出到第四個視頻了,既然沒有辦法阻止,那就躺平接受,順便讓自己觀看的時候更舒服唄。

  尤其是這個視頻又沒他兒子的事。

  這也是劉徹看完視頻標題才想到的事情,說高祖的時候,准確提到了大漢延續四百余年,那二代敗家肯定和他沒有關系,反而扶蘇、劉盈那樣早死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他至少還能活三十年,這中間出點什麼變故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等自己的皇子陸續出生,挑一個性格堅毅,身體健康的當太子,不就能避免了嗎?

  若是衛子夫爭點氣,多生幾個兒子出來就好了。

  這麼想著,沒有兒子敗家壓力的劉徹,頗為悠哉看著天幕。

  他樂子人附體,甚至還想起來,不知這天幕,是不是真的能投到其它世界,要是秦皇嬴政知道自己攤上胡亥這樣的兒子,直接把秦朝折騰至亡國,會不會被氣死呢?


第50章 視頻 屠戮兄弟

  【歷史上,到底是是胡亥聯合趙高李斯篡改遺詔,還是趙高控制著胡亥威逼李斯這點,是有爭議的,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胡亥絕對是篡位。

  其證據,就是源於他對兄弟的大屠殺。

  他先是以始皇的名義,賜死了公子扶蘇,其次,從鹹陽的市,也就是商業區中,殺死了十二個兄弟,然後陳屍示眾。

  因為這樣的暴行,胡亥的十個姐妹、六兄弟連夜逃亡到杜縣,卻被胡亥抓住,直接車裂而死。

  這些內容,出自《李斯列傳》,當然,僅有這點證據還不夠。】

  秦,鹹陽宮

  伴隨著天音,天幕之上,一本豎排形狀的古書,緩緩的翻開,不同於如今的字體,從淺至深,躍然於紙上,雖字形不同,可其記載,卻是如今的寫法。

  看著《李斯列傳》上,『公子十二人僇死鹹陽市』的文字,不少臣子心裡都猛的一驚。

  世上哪有正統之君如此屠戮兄弟?甚至還棄屍於市!

  更何況,如今陛下極為屬意公子扶蘇,怎肯另立胡亥為皇?

  只是,不少大臣心裡還是疑惑不已,他們無法立刻相信天幕所說的就是真實,

  這裡面有太多的東西說不清了,比如,陛下巡游天下之時,公子扶蘇怎麼也是在鹹陽監國,怎麼會來一道賜死的命令,他就真的自殺了?

  彼時的其他大臣難道沒有發現異樣嗎,為何沒有阻攔公子扶蘇自殺?

  疑點,讓不少大臣覺著天幕過於虛假,分明是一個不了解秦朝國政之人所做,問題是,普通世人又怎麼能做得了的天幕,這背後,必然有六國之人指使,可若是有他們在,不至於出現這樣的漏洞啊!

  真實與虛假交織,大臣們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信還是不信了。

  他們偷偷去看始皇嬴政,試圖從君主身上得到一個傾向,卻發現始皇嬴政面無表情的看著天幕,根本分不清他到底信還是不信。

  隋,皇宮

  隋文帝和獨孤皇後神色凝重的聽完了這一段天幕。

  同樣不算特別正統繼位的隋文帝心有戚戚然,他隱約覺得這天幕仿佛在說自己,可自己這些年勵精圖治,善撫百姓,從未懈怠,也並未屠殺前朝皇帝,難道這突然出現的神跡,是要以胡亥之事,來警示他嗎?

  他身邊的獨孤皇後想得更深,她看著天幕,緩緩開口道:

  「那羅延,你聽這天幕如何說的麼?她說是『歷史上』。」

  被妻子這麼一提醒,隋文帝也想到了什麼,他微微皺眉:

  「喔?伽羅,你覺著……」

  「這天幕,看胡亥為歷史,看我們,會不會也是歷史?」

  獨孤皇後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天幕,她怕錯過天音所說的內容,更怕錯過天幕畫面泄露泄的天機,如今太子過於驕奢淫逸,兩人都有意將他換掉。可天幕舉胡亥為例,這個非正統繼位的皇子,可是將整個秦國葬送,那,天幕盤點的二代敗家子,會不會有大隋?

  而天幕要說的是太子,還是異常繼位的其他皇子?

  獨孤皇後的表情有些憂郁:

  「那羅延,我有些擔心,甚至不知道你我的選擇,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了。」

  武帝,未央宮

  劉徹吃了個果脯,他看著天幕,評價道:

  「就沒有一種可能,是胡亥和趙高兩人合作呢?趙高可不會讓胡亥這麼明目張膽的殺兄弟,連姐妹都不放過,如此暴虐無道,難怪秦朝落到他手上,三年就亡了,不過,這後世之人除了史書,還要放什麼證據?」

  正當劉徹疑惑當中,天幕上的景色一變,來到了極為荒涼的野外。

  一群服飾與現在完全不同,只有單薄的兩三件,卻又染著顏色,其上還有不同的花紋的人,神色嚴肅的出現在被挖開的墓葬旁邊。

  大量的骷髏白骨,就這麼猛然出現在劉徹眼前。

  【1976年,山西考古隊在上焦村,也就是秦墓群範圍,發現了一組陪葬群,裡面的景像慘不忍睹,屍骨不僅分離,還有極多的刀劍痕跡,專家本以為是殉葬的奴隸,但,墓主人的陪葬極為豐厚,金銀銅鐵器和絲綢極多,這可不是奴隸所擁有的。

  聯合此地的地點,墓主人的死亡時間,和墓主人骨骼年齡的測序……這些證據,讓專家不由得聯想到了秦二世胡亥屠戮兄弟。

  後來,通過發掘,專家從男性墓葬中找到了『榮祿』的私印,女性墓葬中也找到一枚『陽滋』的私印。

  這位陽滋公主的遺骨上,不僅有著刀痕,頭上更是插著箭枝,足可見死之前,經受了多大的折磨。】

  「咳咳!」

  看到這幕,劉徹直接將吃進嘴裡的果脯吞了下去,他不由得咳嗽了兩下,緩過來後,也來不及在意自己的身體,而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天幕之上所展示的墓葬群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劉徹倒不是怕白骨,這死人他見的多了,白骨又算得了什麼?他在意的是這個墓葬群!

  後世之人不懂得死者為大嗎?怎麼連人家的墓都給掀了?好歹也是皇子公主,這,這……

  他們連秦皇兒女的墓都敢挖,那秦始皇,甚至自己的墓,是不是也敢挖啊?!

  劉徹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兩千年後,自己的墓葬被人挖開,連自己的屍骨也要被扒出來,一陣點評,甚至充當證實歷史的證據,瞬間就要爆炸。

  隋朝,皇宮

  不只是劉徹心情爆炸,看到這一幕的隋文帝和獨孤皇後同樣變了臉色。

  那天幕之上的人,與他們沒什麼區別,甚至極有可能就是後世之人。而攤開的墓葬,更是說明了這點。

  哪怕不同朝代,但同為皇室,此刻,看始皇兒女墓葬被挖,屍骨還要被人拿出來指指點點,瞬間,兩個人就憤怒起來。

  「竟然,竟然如此不知尊卑,欺我等太甚,不知是哪朝哪代皇帝在世,不怕自己死後,也會被人挖墳鞭屍嗎!」

  隋文帝哪裡知道後世壓根就沒有墓葬,全都是統一火化,就算埋土裡,照樣不帶走一片雲彩,大家把財產全都留給了兒女,空蕩蕩的墳墓,壓根就不怕有人挖墳。

  甚至,不用等盜墓賊挖,墓園年限一到,子孫不再續錢,墓園直接就幫忙挖了。

  不知道這點的孤獨皇後,和丈夫立在一起,厲聲罵道:

  「當真是欺人太甚!」

  秦朝,鹹陽宮

  天幕所展示的墓葬群太過於荒涼,那些已經生鏽的銅器和絲綢殘片,已經失去了本有的光澤,更看不出華美,而那些已經泛白的屍骨,也很難和自己聯系起來。

  秦始皇的兒女們,有不少人一邊抬頭看著天幕,一邊又去看十歲的滿臉害怕,呆在原地的胡亥,只覺著異常割裂。

  十一年後,自己真會死於他手?

  做為被『舉例』的眾人,這些公子公主們,暫且還想不到自己的墓葬被挖,到底有什麼性質。

  年長公子們,更多的是對自己被屠戮的憤怒。

  只是由於始皇嬴政遲遲沒有將這件事情定性,他們暫且沒有立馬出頭,不過,那握緊到發白的拳頭,足可證明他們的心情。

  不管會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們已經決定要將胡亥死死的按下去,就算殺不了他,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

  年齡還小的公子公主們,還有些不懂,他/她們的表情頗為茫然,不過,孩子不懂,母親卻太明白什麼含義了,這些母親們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全是殺意。

  胡亥,不能留!

  隨著墓葬群的逐漸發掘,天幕也在展示出越來越多的證據,用來證明這是公子公主被殺後的墓葬,當『榮祿』『陽滋』兩枚私印展出之後,沉默的宴會,終於變得嘩然起來。

  「這居然是真的!」

  「那是姐姐的私印!」

  「怎麼可能!」

  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這兩位。

  先秦時期,女性也可以擁有私印,但多是嫁人之後,地位高的皇帝後妃,諸侯王妃,亦或者是列侯夫人。

  還未嫁人的女子,想要擁有私印,地位必然極為尊崇。

  陽滋公主就是如此。

  她頗受始皇嬴政的寵愛,哪怕她性格溫婉,脾氣不大,照樣不能接受自己無辜慘死,還是車裂而死,死後更是刀箭加身!

  一個謀逆篡位,殺戮兄弟姐妹的公子,絕不能容!

  陽滋公主頃刻間就流下了眼淚,她顫抖著手,從腰間解下了自己的私印,用雙手捧著,跪行到始皇嬴政面前,痛哭道:

  「父皇……」

  一切含義,盡在不言之中。

  陽滋公主明白,這種時候,她不能逼迫自己的父皇,厭惡威脅的會極度反感,甚至會留下胡亥的性命,只有示弱,讓父皇對自己心生憐憫,才能置胡亥於死地!

  父皇,看看你可憐的女兒啊,死的有多慘啊!

  陽滋公主沒有大聲哭嚎,那低低的啜泣聲,和手中所舉的私印,無疑加劇了始皇嬴政的怒火!

  而這時,天幕還又展示出了陽滋公主的頭顱,讓眾人看清楚那拔掉箭枝之後的窟窿。

  天幕繼續火上澆油。

  【由於秦朝距離現代兩千多年,我們能夠參考的史料並不多,只是大致知道秦始皇的兒女有三十多位,不知道他們的序齒,也不知道姓名,史書上僅有記載姓名的幾位,下場都沒好到哪裡去。

  除了市殺,杜縣車裂的兄弟姐妹外,公子將閭兄弟三人,被逼在宮中自殺。

  發現自己逃不過被殺的公子高,為了保全家人,自請為始皇陪葬,胡亥大喜,賜了他十萬錢,然後送他上路了。】

  被點到姓名的公子將閭兄弟、公子高四人也坐不住了。

  他們走出案幾,跪到了陽滋公主身後,不敢說天幕預言為真,而是另道:

  「懇請父皇徹查這天幕,如此妖言聳聽,實乃挑撥離間,亂我大秦!」


第51章 視頻 原來如此

  幾個兒女低聲啜泣和請命的聲音,的確引爆了始皇嬴政的怒火。

  縱然有太多人口上說天幕是有人故弄玄虛,妖言惑眾,可在場的大部分人心裡都明白,遍覽過去,從古至今,就未有過如此神跡出現!

  就算是六國復國者野心勃勃,真找到這樣的奇人異士,那為何直接不做一個大秦將亡的讖言,再做些天火將至、地動山搖,亦或者上天降罰的神跡來?

  做一個十一年後公子胡亥篡位,也就多牽連了李斯和趙高兩位大臣,只這三個人,又能有什麼用?

  陛下把這三人直接殺了,那不就沒有後事兒了嗎!

  看著那墓室的大小,棺槨內的屍骨,金銀銅器,以及『後世之人』外貌與今相近又相異的樣子,大家心裡都逐漸的偏向了天幕所說為真。

  就連始皇嬴政,也不免越發的相信天幕。

  他心裡開始認為,這是天幕給自己的預警!

  作為能駕馭秦國這輛戰車一統六國,甚至在未來強制統治大秦十一年的帝王,始皇嬴政並沒有簡單的沉溺於胡亥殺兄弟弒姐妹的憤怒當中,而是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疑問。

  這中間空去的十一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胡亥有機會篡位?!

  他的帝國,到底出了什麼亂子!

  這個疑惑越來越大,大到跪在地上在未來慘死的兒女,已經無法觸動始皇的注意,他微微低頭,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回去。」

  現在你們又沒死,哭什麼哭?待朕聽完這天幕,自會給你們處置!

  在未來同樣被逼自殺的公子扶蘇嘆了口氣,他拿著帕子上前,遞給了陽滋公主,又對著她輕輕搖頭,示意她和後面的兄弟,不要再繼續給父皇火上澆油。

  繼續這樣,燒的可不只是胡亥,而是自己!

  而天空上的天幕,還在緩緩講述著。

  【一個正常上位的皇帝,怎麼會對兄弟大規模的屠殺?連姐妹都沒有放過?

  由此可見,胡亥的皇位絕不是正常繼承。

  而證明這點的,除了對兄弟的屠戮,還有他對大臣的清洗。

  首先是蒙恬、蒙毅,當時公子扶蘇跟隨這兩人在邊疆修長,胡亥在賜死公子扶蘇的時候,要求蒙恬蒙毅一起自殺,這兩人雖然察覺出了異樣,拒絕自殺,可最後還是沒有逃過被殺的命運。

  此外,歷史上有名的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也被迫自盡,朝中的其他大臣死的更是不計其數,面對這樣的清洗,李斯曾多次進諫勸阻,可惜都沒有什麼用,甚至連他自己,最後也被殺了。】

  武帝,未央宮

  劉徹,劉徹還在頭疼自己的陵墓到底有沒有被挖。

  後世之人展示了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像是之前救災的時候,他們有很多有用的工具,可以輕松吊起來巨大且沉重的石塊。

  這代表了他的陵墓,即便是用巨石阻隔,封堵,照樣能被『完好無損』的打開!

  回想著剛才,一個身形微胖的男人坐在天幕前,介紹著陽滋公主私印,下方文字標注身份前的『國家』二字,劉徹就覺得驚悚。

  後世普通人必然進不去他的陵墓,可要是後世的那個國家,專門有一只隊伍用來挖墓呢?!

  劉徹想想就頭皮發麻。

  帝王的陵墓建造要求甚多,不僅宏大,還會有專門的記載,一找一個准,哪怕後世是以研究『古代』為目的挖開他的陵墓,劉徹也不能接受!

  一想想自己的陪葬品要被挖出來擺開,一件一件研究,自己的屍體,要被拿出來褻瀆,研究自己的的屍骨和死因,甚至屍體的……光想一想,劉徹就想立刻拿劍把這些人全部砍死!

  悲傷的是,劉徹十分清楚,這還是一場無能狂怒。

  他哪能管得了自己死後兩千年之後的事啊,那時候大漢都亡一千五百年了,他還能從棺槨裡面跳出來不成?!

  隋朝,皇宮

  隋文帝和獨孤皇後暫時放下了陽滋公主墳墓被挖的事情。

  秦朝離他們太遠了,而且不過是一個意外慘死,歷史上甚至沒有記載的公主,更何況,自從東漢末年,各路英雄缺錢,直接派軍隊掘墓開始,到現在,挖墓這種現像……

  已經是上次各路軍閥,下至平民百姓的常見發財手段,常見到都需要國家制定法律了。

  可惜,挖墓人從明面轉移到暗地,就是屢禁不止。

  好在帝王暫且不需要擔心自己墳墓被挖的事情,只要隋朝不滅,哪有人敢挖他們兩人的墓?

  如此一來,兩個人把重心又放到了天幕所說的胡亥殺人身上。

  聽完胡亥的瘋狂殺戮,隋文帝楊堅幽幽的嘆了一聲:

  「皇子篡位,臣子不服,只能靠殺震懾,可如此一來,良臣盡被屠戮,朝中剩下的,也不過是阿諛奉承之輩,亂國之像已生啊……」

  秦朝,鹹陽宮

  在公子扶蘇的勸告下,陽滋公主和其他公子雖沒有返回位置,卻也閉上了嘴巴,不再繼續哭泣。

  他們的父皇極具威嚴,天威莫測,常常在暴戾和明智反復橫跳,極少有人敢冒犯於他,如今天幕泄露大秦未來,以自身性命這點小事,於現在逼迫父皇作出決斷,是想惹得父皇不悅嗎?

  他們是想殺了胡亥,再不濟,也得將他貶為庶人,可這不能搭上自己未來的榮華富貴啊!

  不過,當公子公主們收斂好情緒,大臣們則撐不住了。

  聽到自己被殺的蒙恬蒙毅兄弟倆先是變了臉色,緊接著,被點到名的右丞相馮去疾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將軍馮劫更是滿臉的厭惡。

  至於沒有被點到名的大臣,心裡面也沒有安穩多少,天幕所說的不計其數裡面,說不定就有他們!

  現在,所有人心裡都不安定起來。

  他們看著瑟瑟發抖的胡亥,眼神都極為冰冷。

  不管如何,絕不能讓他再登上皇位!

  天幕,還在繼續說著,這一次,她講得更為詳細。

  【胡亥針對兄弟的屠殺,對整個秦國的危害,其實還不算太大,但針對大臣的屠殺,是直接把秦國的根基給撅了。

  這一點,要從始皇統一六國後開始說。

  當時不僅秦國官吏數量不夠,秦法也太過於復雜,官吏的培養成本極高,短時間內數量根本提不上去,可國家終究需要人治理,秦國官吏不足,就只能讓原六國的人士參與治理。】

  【問題是,這些人並沒有對秦國歸心,秦始皇統一之後的各項政策,雖然有利於後世,但在當時對百姓太過於苛刻,這加劇了底層百姓和秦國官吏的矛盾,到後期,秦始皇在鹹陽遭遇刺殺,甚至還找不到凶手是誰,足可見國家治理的失控。

  在這種情況下,胡亥把朝中忠誠於秦國的中上層大臣一通亂殺,可他又沒有自己的人手填不上去,權力不會出現真空,這空出來的位置,立刻被原六國反秦人士占據……

  我只能說,自己給自己挖墳,挖的漂亮,讓我們為胡亥鼓掌!】

  秦朝,鹹陽宮

  「果然如此。」

  等到了現在,始皇嬴政終於等到了他想要聽的內容。

  再昏庸無道的暴君,也不可能只用了三年,就將整個國家敗亡了啊!

  哪怕是紂王,也在位了二十九年,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照樣在位了十一年,六國在時,也有不少君主昏庸無道,可也不至於三年就將國家徹底敗亡,除非——

  這個國家本就內憂外患到了極致!

  秦國已無外患,只剩下內憂,那這些內憂,會在胡亥篡位短短三年就出來嗎?

  當然不可能!

  始皇嬴政清楚,這必然有他在時遺留下來的各種問題,他原本還不清楚是什麼樣子的內憂,好在,現在他知道了一個。

  「秦吏不足,六國未曾歸心,這是坐天下時所產生的問題啊……」

  跪在始皇嬴政身前的李斯聽到了這段話,他一怔,隨即生出了無邊的狂喜。

  陛下需要有人為他治理天下,只要自己還能夠有用,有大用,那還能留得下性命!

  【由於年代過於久遠,再加上資料不足,UP主不能確定到底是趙高把持了朝政,蒙騙胡亥,還是胡亥和趙高狼狽為奸,只從結果上看,胡亥是失敗的。

  他殺戮臣子後,直接的受益者,不是自己,而是趙高。

  趙高的兄弟趙成做了中車府令,女婿做了鹹陽的縣令,朝中更是黨羽遍布。

  即便是做到這樣的地步,趙高還不滿足,為了排除異己,趙高在朝堂之上公然指鹿為馬,逼迫大臣,而後又將不服從自己的大臣斬盡殺絕。

  而胡亥呢,除了殺朝中大臣,他還學始皇巡游,結果到地方不是巡查,而是把不服從自己的官吏全部殺掉,此外,在國內四處戰亂,傳信兵上朝通報戰情時,他連看都不看,直接把士兵給殺了。

  這兩人合力,把整個官場殺的是烏煙瘴氣,再無一個正直之臣,更沒有人敢說真話了。】

  聽到這裡,始皇嬴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念出了這兩個令他憤怒之極的名字:

  「胡亥!趙高!」

  跪在地上的趙高一臉的死相,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未來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更沒有想到,會有人一字一句的,對著陛下全講了出來!

  始皇嬴政滿臉的厭惡,直接宣布了對他的判罰:

  「拉下去,極刑!」

  圍觀的大臣,頗為解氣,就差沒有叫好。

  已經成年的胡亥,被這聲音嚇的一個激靈,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卻要面對父皇知道自己未來的所作所為,恨不得立馬將自己千刀萬剮的局勢,一點兒也不想死的胡亥,直接放聲大哭:

  「父,父皇……」

  他現在僅有十歲,篡位可是十一年後的自己干的,和現在可沒什麼關系!

  更何況,我只是一個被趙高逼迫的孩子啊!

  看著十歲的胡亥被嚇哭的模樣,眾人微微皺眉,趙高作為成年人,狼子野心,不遵守臣子的本分,極刑理所應當,更能讓大家解氣。

  可公子胡亥現在不過十歲,他的罪過,要怎麼算呢?


第52章 視頻 貶為庶人

  在眾人沉默思索時,始皇嬴政冷漠的掃過這個兒子一眼:

  「胡亥,除族,貶為庶人!」

  天幕分辨不出來誰控制誰,始皇嬴政卻自有思量,畢竟,十一年後,胡亥都二十一歲了!

  男子二十加冠成人,二十一歲,早就能接觸政事,再不濟,基本的利弊也是能判斷的,胡亥若還有點骨氣血性,就不可能被趙高完全控制,篡位之事,他必然主動爭取,甚至在後續的屠殺兄弟姐妹和朝中大臣上,他才是主使!

  不然,若他被控制,上可求朝中大臣,中,想盡辦法誅殺趙高,下,舍得性命,與那趙高血濺五步。

  可這三點,胡亥全未選!

  由此可知,胡亥同樣是狼之野心,為了權勢在握,絲毫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葬送祖宗基業!

  要知道,趙高並無軍權在手,若無胡亥依靠,他怎能坐穩皇位?

  這樣一個心性惡劣,甚至在未來葬送大秦的兒子,不殺他,已經是始皇嬴政念在他年紀尚小,未曾犯下大錯,又是自己兒子的仁慈了!

  可胡亥並不這麼想。

  朕好不容易回到了過去,本以為能夠再登皇位,重新掌權,可為何會現這天幕,亡我至此啊!

  庶人——那是人過的日子嗎?!

  胡亥想起來自己巡游之時,在路邊所看到的那些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只能跪在馳道兩邊泥土裡,任由軍士走過的腳底飛泥濺在臉上,動都不敢動半分的樣子,瞬間恐懼起來。

  不!我不能成那個樣子!

  可胡亥恨的想把牙咬碎,仍舊想不出任何辦法。

  父皇已經為自己留了情面,如同陽滋公主不能逼迫父皇一樣,他若出聲求饒,必然會引發父皇的怒火,到時候不是直接拖下去,就是和那趙高一樣,加以極刑!

  胡亥母親在身邊捂著嘴,眼淚嘩啦啦的流,卻不敢為他說半句求情的話,看到這幕的胡亥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卻又很快壓了下去。

  廢物,都是廢物!

  知道自己現在還得裝孫子的胡亥不能發作,只能繼續放聲哭泣。

  身旁的其他兄弟姊妹,有人滿臉厭惡,離他近的,直接將身子扭到了另一邊,唯恐避之不及。有人雖未在面上展露出來,心裡卻恨不得把胡亥千刀萬剮。

  而如陽滋公主、公子將閭兄弟,公子高等明確提到死法的兄弟姊妹,心裡對這個結果是不是很滿意,但看父皇的臉色,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他們眼神冰冷的看著胡亥。

  哭什麼哭?不過是貶為庶人,至少還能保得一條命來,我們又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如此屠戮!

  而天上的天幕,還在繼續講述著。

  【大家以為這就完了嗎?當然不,胡亥三年折騰到民怨沸騰,四地百姓紛紛造反,怎麼可能只有這一件事情?

  事實上,除了殺大臣,胡亥還修改秦律,在他在時,秦律成了殘暴的代言詞。李斯看不下去,上書說了幾句,反而被胡亥責備,李斯無奈,設計了一套針對官員的考核制度,這套制度本身沒有問題,偏偏胡亥把它變成了績效考核制度,朋友們,這就很恐怖了。

  想像一下,官員的好壞,變成了看他抓的盜賊,收上來賦稅越多,越是一個『好官』,這樣的導向,簡直是逼迫秦朝的官員全變成橫征暴斂的酷吏啊!】

  聽到這兒,始皇嬴政已經氣得說不出來話了。

  一個殺大臣,再一條績效考核,直接把大秦的根基全部給挖了!

  就算是自己留下來個爛攤子,也不至於只撐了三年就亡國,若大秦的兵還在,若大秦的將領還在,就算是四地起義,也不是不能鎮壓,再差,不過是重回六國,何止於整個大秦都亡了!

  他看著還在那兒哭泣的胡亥,只覺得這哭聲異常刺耳,刺得他怒火橫生,他把案幾上的酒樽往外面一摔:

  「還不把人拖出去!」

  眾人的心猛然一驚,趕緊有人上來,直接捂住胡亥的嘴巴,把他拖了下去。

  隋朝,皇宮

  「苛政猛於虎也!」

  隋文帝無奈的搖了搖頭,在皇帝決定一切的時代,再好的律法,落到昏庸無道的君主手上,照樣會變成折磨百姓的苛政。

  這也是他為何憂愁太子的緣故,他如此奢靡,隱約已有北周靜帝之相啊!

  武帝,未央宮

  劉徹憤憤的咬了一口果脯。

  自從有了天幕,劉徹的心情總是時好時壞,在暴怒與懈怠之間反復橫跳,生氣到現在,他也想通了。

  沒辦法,盜墓之事,從戰國時期就屢禁不止,戰敗的諸侯王,哪個都沒逃過被挖的命運。

  甚至是現在,盜墓也是百姓發死人才的必要手段,只不過,被挖的多為商人之墓,像王侯、帝王這都專門有人守靈的墳墓,暫時還無人盜取。

  不過,這也只能保證幾百年的安穩,亡國之後,還能保存多久,那就未知了。

  可惜帝王陵墓講究繁多,甚至會有專門的記載,想要不被他人所知,實在是有些難。

  劉徹躺在軟榻上,越想越愁,就連胡亥更改法律,使得官吏橫征暴斂的內容,都沒有引發他的興趣。

  如果還有什麼能讓他高興的話,大概就是讓他看到現在始皇到底有多暴跳如雷了吧。

  天音繼續講述著。

  【除了殺大臣、改法律之外,胡亥可以堪稱是窮奢極欲的代表。

  安葬秦始皇之後,因為帝陵的工匠知道內部結構,所以胡亥直接把這些人全部悶死在了陵墓內,並讓所有的後妃給秦始皇殉葬。

  此外,他大量征民夫修驪山墓地、馳道,這些民夫要自備干糧,因為糧食不足,餓死者無數。

  他還抽調五萬來士兵守衛鹹陽,這造成了鹹陽糧食不足的困境,因此,胡亥下令,讓全國各地供給糧食,這途中損耗,不知何幾。

  等到了後期,胡亥甚至開始抽調『閭左』,要知道,這群人是古代最窮的人了,他們哪裡能自備糧食?只要是去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他們,掀開了秦末的起義。】

  秦朝,鹹陽宮

  始皇嬴政臉色很不好看。

  哪怕封建社會下,皇帝可以征發徭役,可這個徭役也不是隨便征發的。

  首先,百姓有服勞役、兵役的任務,這些都屬於每年必須的征發,用來維持國家的正常運轉。

  但遇到戰爭或者是其它情況,比如說修建馳道等。超出現今民力不足的時候,就會按照謫戍征發的要求,去征另一批民力。

  謫戍,是政府用來降低用人成本的一種手段,它是處罰,被征發的人不會享受軍功爵制的優待,因為謫戍是多出來的懲罰,被征發人還要再服的原來的徭役。

  而謫戍的範圍,從有罪官吏開始,往後有贅婿,商人,有過從商經歷的,父母曾經從商的,祖父母曾經從商的,以及閭左。

  在始皇來看。天幕前面說的不全對,閭左不是窮苦的百姓,它還是流民的代稱,但她後面說的很對,這群人已經窮到了極致,毫無後顧之憂,如果對他們施加過多的徭役,那活不下去的他們,造反的可能性極大。

  如此濫用民力,大秦不完才怪啊!

  隋朝,皇宮

  看著天幕上,無數瘦弱的百姓赤裸著上身,行走在荒涼的道路上,時不時就倒下一個再也起不來的景像,隋文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旁邊,獨孤皇後握著他的手,眼中全是痛惜:

  「民生多艱,如此不惜民力,秦二世而亡,當真是應了天道!」

  武帝,未央宮

  隨著時間,劉徹終於平復好了心情,雖然他腦海中還沒有放棄自己的陵墓有可能被挖的事情,但至少能夠先看天幕,剩下的等看完再說了。

  等天幕提到了閭左,因秦漢兩朝相近,法律一脈相傳,劉徹瞬間就明白了閭左是誰,以及它背後代表了什麼。

  「嘖嘖,國力耗費到這般,不亡國才怪。」

  吐槽胡亥的劉徹,完全不知道,在太初二年,也就是公元前一零三年,因為李廣利征伐大宛兵力不濟,他也將這七類人納入謫戍之列,征調他們發動二次攻打大宛的戰爭,這場戰爭光正規軍就有六萬,而等打完大宛勝利回來,卻只剩下一萬余人。

  【在這樣的壓迫之下,百姓反抗暴秦的情緒,已經達到了極致。

  公元前二零九年,率領戍邊的陳勝、吳廣,從大澤鄉,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起兵造反。

  他們一路高奏凱歌,等進攻到陳縣的時候,起義軍已經達到數萬人的規模。

  而其余各地,也不斷有反秦勢力湧現。

  秦末亂世,至此開啟。

  至於剩下的項羽滅秦,劉邦後來居上終奪帝位,我也就不多說了。】

  天音很明顯的沉默了一下,又總結道:

  【UP主個人不想給胡亥做總結,最後的總結,還是送給陳勝吳廣吧。

  他們,是突破時代桎梏的勇者。

  在秦以前,咱們國家還是唯血緣論,現在大家明白所謂的貴族血統,不過是維護自己的統治所創造出來的謊言,往前扒拉,周朝的祖宗,不過是一個種地的小部落,秦朝的祖先非子,也不過是因為替周王室養馬有功被封到秦地。

  可謊言說了一百遍,假的也成真的了,更何況這些貴族足足統治了八百余年呢?

  如此,百姓茫然無知的作為牛馬,勞碌一生,奉養這些貴族。

  可百姓終究不是牛馬,他們會疼,會餓,會知道自己會死,在壓迫到極致,再無任何退路的時刻,他們敢於揮刀向頭頂上的神明!

  這是弱者最後的悲歌。

  我以荀子的名言,作為胡亥篇的結尾吧。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秦朝,鹹陽宮

  在聽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以及後面的那些話之後,始皇嬴政本來被秦亡燃燒到極致的的怒火,一時之間,突然全降了下去。

  不僅是怒火,還有之前統一六國,那天下在握後的無邊膨脹。

  在一統六國之後,始皇嬴政自覺自己功蓋三皇,能勝五帝,甚至還覺得皇與帝已經無法稱呼他的功績,要將兩個字合在一起,成為自己的尊號,才能匹配他的功績!

  這天下,再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

  而現在,這天幕所說的歷史,如同一盆冷水,徹底將始皇嬴政澆醒。

  像是終於撕掉了身上那一層華美空洞的裝飾,清醒過來的始皇嬴政,感覺之前的自己,仿佛中了邪似的,差點真把自己當成了神明在世。

  他不由得反問自己。

  嬴政啊嬴政,你是忘記了自己在趙國時,那段被人欺凌的日子了嗎?!

  還記得彼時的你面對那些威脅,有多無力,又有多恨嗎!

  自己尚在弱小之時,還有那般不憤的情緒,更何況這些百姓?

  他們不是牛羊,可以任意屠戮驅使,不知反抗。

  如此沉重的壓迫之下,管你是什麼王子公孫,就算真是什麼神明後代——

  他們也敢弒神給你看啊!


第53章 視頻 煬帝楊廣

  不過,始皇能夠接受自己的膨脹、虛心反思,大部分臣子,乃至大部分秦公子,都不能接受天幕所說的話語。

  那些閭左、氓流之輩,怎麼敢有膽向他們揮刀,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這天幕當真是妖邪之輩,竟然敢如此慫恿平民百姓!

  本就被秦滅、自己被殺消息嚇的不輕一位秦公子再也忍不住,直接呵斥起來:

  「這天幕實在是惑世誣民,亂人耳目!」

  「沒錯!」

  祖上多代都是貴族,自覺身份傲人的一位大臣立刻跟上:

  「此等裝神弄鬼,妄言我等血脈的邪祟,必須除也!」

  和這兩人想法同樣的人極多,看始皇嬴政沒有制止,立馬緊跟著斥罵起來。

  「吾先祖之貴,天所加也,庶人逆命,違天道,必致天譴!」

  「此幕皆偽也,不可信,必督百姓!」

  「妖妄之言,絕不能至於民耳!」

  與其說反駁,痛斥天幕,倒不如說這些人是真的在恐懼。

  他們之前,可真的相信了這天幕來自後世,更相信了大秦二世而亡!

  那按照天幕所說為真往後推,那些閭左氓流之輩,在天幕的慫恿之下,是真的敢向他們揮刀殺戮,尤其是天幕還在動搖他們擁有權力的合法性!

  誰會接受一個對自己統治產生威脅的存在?

  所以那些權利權和身份高貴來源於祖輩繼承的人,拼盡全力也要把天幕所說的後段話打為妖邪妄言。

  絕不能讓百姓相信!

  倒是一些從底層,亦或者其他六國爬上來的人才,對天幕的話,有著很大的贊同。

  他們看著平日裡自詡祖輩血統,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秦國宗室、貴族,如今暴跳如雷、恨不得現在就把天幕去掉,弄死的模樣,眼中不免流露出幾分輕視和嘲諷。

  秦滅六國,六國貴族不少被直接屠戮,就算能保全性命,也再無之前的尊貴。

  秦二世而亡後,他們這些人的富貴,還在哪裡呢?

  坐在首位的始皇嬴政,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喧囂。

  破除掉自己膨脹的狂傲之後,他仿佛感覺自己在逐漸上升,上升到高空之中,而地面上,則是徐徐展開了一張虛幻的巨大地圖,秦和六國的疆土,一一浮現其上。

  始皇嬴政於高空中俯覽,那六國疆土被盡納其中,但,它們還是灰白色,而秦國,則是墨一般的黑。

  緊接著,秦國的墨色,像水流交融,逐漸染入六國灰白色。

  這代表了秦吏進入其它六國!

  隨著墨色逐漸浸染灰色,離秦國較近的邊緣,逐漸轉化成了深灰色,隨著墨色的擴散,離秦國越遠的地方,顏色越來越淺,甚至逐漸染不動了。

  不知道從何處突然傳來一聲嘆息,有人在始皇嬴政耳邊說道:

  「秦吏不足,消化不了六國的人口,他們無法歸心。」

  歸心。

  到底怎麼才算歸心呢?

  是他們交夠了賦稅,是他們開始為秦國出徭役,還是他們遵從自己這位始皇?

  而秦吏不足的問題,又要如何解決呢?

  【好啦,我們說下一位,隋煬帝楊廣。

  如果說胡亥暴君沒跑的話,那隋煬帝的名聲,近幾年則是得到了很大的洗白。

  很多人認為他只是步子太大,扯到了蛋,但其本意還是好的,屬於始皇的簡易版。

  但實際情況並不是如此,隋煬帝本人做的那些事情,就是為了自己的奢靡享受。】

  秦朝,鹹陽宮

  驟然聽到隋煬帝這個稱呼的始皇嬴政,從自己的幻想中跳了出來,他忍不住微微皺眉,終於回憶起來,天幕在開頭的時候,說自己是盤點二世而亡的王朝。

  這讓始皇嬴政若有所思。

  看起來,這天幕並非針對他大秦,只是,除了大秦二世而亡,後世還有與其類似的王朝?

  那後世的王朝,是諸侯分裂,還是如他這般,大統一了呢?

  若他們是一統天下的王朝,那……

  武帝,未央宮

  劉徹終於來了興趣,他坐直了身體,表情慎重起來。

  自始皇一統天下,漢接力穩定了大統一王朝之後,後續的這些王朝,必然會以這個目標為首位,努力追求中原國家的統一。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肯定會有一些更加有效的,治理大統一王朝的制度。

  已經隱約感觸到自己現在正處於變革之期的劉徹,對後世穩定的制度方式,自然是十分感興趣。

  抄作業,必須要抄專業!

  看著自己悠閑的裝備,劉徹心中不滿,他一揮手:

  「把筆錦拿來,侍中!這剩下的內容,你要一字不落的全抄下來!」

  隋朝,皇宮

  隋文帝捂著自己的胸口,只覺著自己要心髒病犯了。

  煬,暴也,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逆天虐民曰煬,好大殆政曰煬,薄情寡義曰煬,離德荒國曰煬!

  這哪一個是正常的評價?更何況,天幕說的可是二世而亡的『敗家子』!

  不僅是隋文帝心髒病要犯了,獨孤皇後情緒也很不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天幕:

  「怎麼不是楊勇而是廣兒?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太子楊勇失德的這段日子裡,楊廣的表現極為良好,不僅衣食簡樸,更和妻子相互恩愛,還時不時的進宮與獨孤皇後母慈子孝。

  做為一個母親,獨孤皇後並沒有多想。

  但當丈夫出現了換太子想法時,她下意識的提了表現更為良好的楊廣,若沒有天幕,獨孤皇後恐怕真的要被兒子的虛假面目蒙騙過去,可現在天幕一說,同樣擁有政治智慧的獨孤皇後,瞬間明白了過來。

  自己被騙了!

  她的兒子,居然如此處心積慮的欺騙母親!

  理智上明白過來後,緊接著就是巨大的憤怒與背叛的痛苦。

  獨孤皇後眼中不由得有淚光閃過,一時之間,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看獨孤皇後的模樣,隋文帝立刻反握住妻子的手,兩個人相互依靠著,去面對天幕所說的慘痛未來。

  【作為二世而亡的隋煬帝,他的開局,比胡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除了正統繼位之外,隋文帝楊堅給他留下了一個極為安穩富足的國家。

  關於隋文帝怎麼勵精圖治的我就不說了,就挑兩個重要的數據讓大家感受下,一個是戶口數。

  在隋文帝剛建國的時候,全國的戶口人數,只有462萬戶,等他死的時候,戶口已經達到了890萬戶。大家把這個數記下,一會要考的∼

  當然,如此猛增的戶口,不全是百姓生出來的,有很大一部分,是搶過來了世家大族控制的隱戶,畢竟隋文帝屬於禪讓得位,他不是亂世中打天下,這使得百姓人口得以保存,不然數值暴漲不了這麼快。】

  秦朝,鹹陽宮

  聽聞這兩個數字,始皇嬴政倒抽了一口冷氣。

  如今六國攻打下來,戶籍還未統計,但他們推斷的總戶口數,恐怕也不過四百萬左右,對比戶口數,始皇嬴政就可以確定,這隋文帝的國家,必然和他一樣,是個大統一的王朝。

  而以這點推斷,能夠將本來隱逸在世家大族的人口重新奪回來回來,由國家控制,足可見其文治能力有多強!

  不過,這個世家大族,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不是王子公孫,諸侯列侯?

  武帝,未央宮

  「這個數怎麼這麼高?!」

  聽到八百九十萬戶的劉徹,眼睛都直了。

  漢初人口總共不過二百六十萬戶,經歷了三代皇帝,七八十年的休養生息,也不過恢復到七百萬戶左右,比對方可是差了近乎二百萬戶啊!

  二百萬戶的人口,怎麼都再給他多抽出來十萬兵,再多交那麼多賦稅,要是有這些在,他現在就能讓騎兵去匈奴老家……艸,他一點也不眼紅!

  隋朝,皇宮

  隋文帝心情仍不算多好,哪怕天幕在誇贊他的功績,讓他心底生出了幾分自得,可一想想隋二世而亡,便瞬間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了頭上,自得?

  亡國了還有什麼自得的!

  這可是自己挑選出來的太子,他亡國,自己也要擔一半的責任啊!

  天幕顯然對隋文帝的功績很認可,她還在說道:

  【實際在冊的戶口,代表著國家能夠征收賦稅的多少,這就是第二重要數據,賦稅。

  《隋書》中寫,開皇十七年的時候,國庫豐盈到屋內已經放不下,需要放走廊才行,所以隋文帝直接停收了一年的正賦,讓利給天下百姓。

  僅此一點,足可見國庫的收入豐厚。

  不過,由於古代資料稀少,隋朝時間又短,每年的賦稅總數到底有多少,UP主沒有查到真實的史料證據。

  UP主按照數學模型推算了一下,隋文帝後期大概能歲入糧食三千萬石,絹帛四百萬匹,麻布六百多萬。不過這個數據並不能保證真實,賦稅運輸的消耗到底是多少,UP主很難推算,也就不為難自己了。

  倒是有一點謠言需要駁斥,隋文帝時期,並沒有積累出能夠讓唐朝再吃二十年的糧食,就算有,古代糧食的儲存年限最高不過三、四年,放十年就得腐爛大半,生出霉菌,怎麼能吃那麼久?】

  秦朝,鹹陽宮

  戶口,賦稅,兩個數據擺出,始皇嬴政立刻就能感受到這個國家的強盛。

  他緩緩地評價道:

  「隋文帝……有為之君也。」

  天幕說舉出來的例子,足夠讓始皇嬴政感受到隋朝的富足。

  他就沒見過國庫能充盈到這種地步,還給百姓免稅的!

  至於後面的數據,天幕說自己只是推測,他也就沒全信,畢竟推測數據和真實之間,哪怕不是天壤之別,其相差距離,也是頗為驚人的。

  好在《隋書》這種明顯是史書的記載,大致上不會有假。

  由此點來說,哪怕未曾見過這位隋文帝,始皇嬴政對他的為政能力,也極為認可。

  這必然是一位有能為的君主!

  就是這天幕之主最後駁斥的這個謠言,怎麼令人覺得這麼古怪呢?

  怎麼還會有人會相信糧食能放二十年之久?

  更古怪的是,明明天幕已經能推算出隋朝的賦稅總量,怎麼又算不出運輸上的消耗?

  一大堆問題盤旋在始皇嬴政的腦海之上,讓他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第54章 視頻 死人無數

  武帝,未央宮

  「一年三千萬,三千萬石糧食啊!」

  念叨的劉徹,一點兒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在眼紅。

  好吧,他就是在眼紅,三千萬石的糧食,哪個皇帝看到了不會眼紅?

  要知道,限制古代打仗規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糧食不足!

  雖然在現代,很多人會誤認為漢武帝能夠發動戰爭,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文景之治遺留下來的財富。

  但實際上,糧食是有儲存年限的,在古代,儲存時間會更短。如果年均糧食產量沒有增加,那國家儲備的糧食只會維持在一個範圍,不可能擴大到多少。

  而在糧食儲備範圍固定的情況下,錢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哪怕不提文景之治留下來的經濟問題,再說倉庫裡的銅錢已經多到穿銅錢的繩子都爛掉,等需要打仗的時候,錢能夠提供的作用還是有限。

  畢竟,糧食又沒有辦法憑空多出來,可一旦發動大軍開始戰爭,士兵的吃嚼,征用的民夫,都需要糧食才能支撐,而這,需要的將是一個海量數字!

  甚至,還有一個恐怖的地方在於,當發動戰爭,軍隊開始大規模吞噬糧食的時候,這些被征調的士兵和民夫,已經無法參與今年的勞動生產了!

  這代表著今年糧食必然會減產,也就是說,一場戰爭,對國力的損耗,不是一年,而是兩年,甚至兩年以上!

  再加上戰爭一定會死人,這些死掉的人,更代表著國家永久的喪失了這一部分人的勞動產出。

  所以,除了表層的糧食之外,上一代對下一代遺留下來的最大的財富,永遠都是人口。

  人多,代表著能夠征戰的士兵就多,同時這些人口還可以開墾土地,產出更多的糧食交納付稅!

  而隋文帝,足足給隋煬帝留下了八百九十萬戶的人口!

  「八百九十萬戶,三千萬石糧食……」

  劉徹還在念叨著這兩個數據,丫的,這可是敗家子視頻,也就是說隋文帝的兒子隋煬帝,要把這些家底全部給敗光的!

  一想到這裡,劉徹的心就開始抽疼。

  豎子,這麼好的家底,你給乃公啊!

  【隋文帝留下了極為豐厚的家底,可隋煬帝上位之後,絲毫未曾珍惜,快速的開啟了他窮兵黷武,窮極民力的行為。

  公元604年,隋煬帝繼位,在他繼位的二年,就開始營造東都洛陽,每月征調二百萬民夫,總共修了十個月,累死了上百萬人。

  同年,下令修建顯仁宮,這是從全國各地運來的奇材異石,以及嘉木異草,珍禽奇獸,由於建造緊急,官吏逼迫嚴重,足足累死了一半的役丁。

  可隋煬帝何止修了這一座宮殿?除了顯仁宮,還有江都宮、臨江宮、晉陽宮,天經宮,西苑……】

  說到這裡,天音的語氣明顯有些激烈起來。

  【在史書上的記載,僅僅是西苑,就有方圓二百裡,苑內有海,海上造島,各種殿閣無數……美是真的美呀,可這美麗的背後,是無數民夫的血肉。

  因為修宮殿而累死的民夫,屍體被裝在大車上運出去,這些運屍車,能從城皋排到河陽!】

  秦朝,鹹陽宮

  始皇嬴政面無表情。

  他有一種感覺,仿佛這天幕罵的不是隋煬帝,而是自己。

  畢竟,他也想修一座宮殿,將天下珍寶美人盡收囊中。

  作為帝王,由天下之人供奉,有這麼一座宮殿,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就修一座而已,又不是像這隋煬帝那樣窮其民力,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始皇嬴政有些心虛,他忍不住想,大不了,修的小一點總行吧?

  武帝,未央宮

  「好家伙,一個月二百萬民夫,他是怎麼敢的?!」

  從天幕隱約透露的歷史來看,漢武帝已經發覺,未來的自己,必然會有窮兵贖武的一面,可即便是他,也沒有如此瘋狂的耗費民力啊!

  重點,還是在於糧食是真的供應不上。

  一百萬人,一天能夠消耗七萬石的糧食,一個月,那就是二百一十萬,這僅算的是被征調的民夫嚼用,從運糧地把糧食運過來,需要的人手和途中的消耗,完全能讓這個數字再翻一倍。

  隋煬帝修了整整十個月,糧食就需要四千二百萬石,這麼巨大的消耗,一地供養糧食肯定不夠,需要從全國各地運,那這個數字,還得往上翻。

  而一年收上來的賦稅,並不是今年的國庫盈余,需要給官員發工資,給邊疆軍隊,供給皇室……這麼一圈下來,能剩下來的糧食,有個十分之一就算是不錯。

  簡單來說,僅僅是修建宮殿這一項,隋煬帝就耗費了整個國家。十年以上的積蓄!

  前提還是他能繼續出來這麼多,可糧食怎麼可能累積儲存十年?

  所以必然會累死餓死無數人。

  上百萬,劉徹不敢想像,一個國家突然少了上百萬的男丁,會是什麼樣子!

  他打匈奴都不敢這麼豪橫,隋煬帝,絕了。

  這麼好的家產,你不要,分我一半,不,三分之一,不,哪怕是這些修宮殿的人也行啊!

  隋朝,皇宮

  「孽畜!孽畜啊!」

  隋文帝楊堅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大聲罵起來這個兒子:

  「為一己私利,如此損耗民力,不怪我大隋亡國啊!」

  獨孤皇後眼中更是全都是後悔,她怎麼會被這個兒子欺騙,如此的相信於他,甚至還想勸說丈夫,讓他繼位皇位啊!

  巨大的自責壓沒了獨孤皇後,她忍不住對著丈夫問道:

  「那羅延,我是不是做錯了很多事情?」

  「這不怪你。」

  隋文帝楊堅搖了搖頭:

  「若非他表現優越,你又能動搖我多少?是楊廣這畜牲太會隱藏,他這些日子又是衣食簡樸,又是禮遇大臣,頗有賢名,要我來選,心中也已然偏向於他,可如今來看,他所作所為,不過是演戲而已!」

  說到這裡,隋文帝楊堅眼神有些幽暗:

  「是了,如今太子之位不穩,他作為二子,若是無心帝位,那應該自污避嫌,何必表現的如此優秀?分明是有心帝位啊!」

  隋朝,晉王府

  看著天幕,將自己未來所為,一一展露的楊廣,整個人都開始暴虐起來。

  這該死的妖孽,豈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成!

  他的名聲全都壞了,從今天起,母後那邊將無一絲信任,而父皇也會打壓於他,從此,與皇位徹底無緣了!

  這樣的未來,怎麼能不讓楊廣憤怒?

  可在暴怒之余,楊廣心裡還是升起了無邊的恐懼。

  這天幕一出,此後,他莫說無緣帝位,就是維持現狀,說不定都是奢侈!

  父皇會如何處置於他?廢王,囚禁,還是直接殺了他?

  明明已經無限接近於帝位,卻驟然生出這樣的變故,甚至要跌落致生不如死的境地,一想到此處,楊廣就憤怒的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隋朝,太子宮中

  太子楊勇看著天幕,心中越發的暢快。

  如果這世間有什麼身份最難當的話,那太子要算頭一份,而論太子中最難當的,那就是皇帝已經晚年的太子。

  衰老的帝王,面對逐漸能夠取代自己健壯的兒子,總會要發瘋的。

  他的父皇便是如此,不過是紋飾件蜀鎧,就被懷疑奢靡,多次斥責。更糟糕的是,由於父皇吸取北周經驗,不近女色,專寵皇後一人,不僅致使朝中民間爭相效仿,更讓正妻元妃也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不過多寵了一下姿色嬌美的雲昭訓,元妃便郁結於心而死,可這世上,帝王多喜歡個女子,難道不是本應有的權力嗎?除了父皇那個奇葩,從古至今,哪位帝王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一應俱全!

  元妃,蠢不可言!

  可她一死,母後不僅對自己心生厭惡,更開始頻頻游說父皇更換太子。

  母後對父皇的影響甚大,再加上楊廣在其惺惺作態,這徹底激怒了他,即便是楊勇知道此刻要忍,可又怎麼能忍得住?

  如此,便是多有不平埋怨之語,盡傳至父皇耳裡,便隱約有了廢太子的傳聞。

  地位不穩所帶來的惶恐與絕望,怨恨,壓的楊勇幾乎要崩潰,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的天幕,讓這麼多人,全看到楊廣的真面目!

  好一個窮兵黷武,窮極民力!

  父皇,母後,睜眼看看,看看你們到底是選的什麼玩意!

  而天上的天幕,還未停止。

  【以上這些,只是他發動大型工程的一部分。

  隋煬帝還修過長城。

  剛繼位第一年的十一月(604年),隋煬帝就征數十萬男丁挖溝。

  大業三年(607年),征男丁百萬……

  大業四年(608年),征男丁二十萬……

  這些人前往修建長城的男丁,死十之五六,道路之上,累死之人屍骸蔽野,臭不可聞……】

  天幕又有些說不下去了,她深呼吸好幾次,任誰都能感受到她憤怒的情緒,何止是她,哪怕並非是隋朝之人,都會對這樣濫用民力的暴君,憤恨不已!

  三個時空,無數看著天幕的百姓,爭相對著隋煬帝斥罵:

  「暴君,你為何還不去死!」

  秦朝,鹹陽宮

  「此等暴君,更甚胡亥!」

  聽到這裡,始皇也坐不住了,即便是他自覺功績甚高,有些許奢靡享受之心,亦是不敢如此損耗民力,想要修個宮殿,還要縮小規模。

  可此人如此大興修建宮殿的同時,還要再征調上百萬丁男丁女修建長城,這,這真的是帝王所為嗎?!

  武帝,未央宮

  漢武帝已經懵了。

  他先是掐著手指頭數了一下人數,天幕說的太虛,征調的背後,還有更加沉重的糧食運輸壓力,把這些加起來,其真正動員的人數,怎麼也得有六百萬人以上,在一個封建王朝的狀態下如此長時間大規模的動員,不需要再想損耗,只需要想能死多少人就可以了!

  「死一半,也得有了三百萬,這可全都是成丁了的丁男!」

  拍著軟榻,劉徹滿是痛心疾首:

  「豎子,這麼多人丁,你不要可以給朕啊!」

  隋朝,皇宮。

  聽到這裡的隋文帝楊堅,目呲欲裂,他猛的抽出來自己的長劍:

  「把楊廣這個畜生,給朕拖過來!朕要親手殺了他!」

  而天音緩了幾息之後,繼續開口道:

  【再說下大運河吧,這個更能讓大家血壓升高。

  在開始修洛陽的第四天,隋煬帝就讓河南男女百余萬,開通濟渠,連接黃河和淮河,而在在開通濟渠的同時,又征十萬民眾開邗溝,連接淮水到江都,兩千余裡,這麼大的工程量,要五個月內干完……

  總之,這一次的運河修建,總共用了三百六十萬民夫,當時男丁已經不足征召,開始用婦人頂役,總計死亡人數,達二百五十多萬……】


第55章 視頻 科舉取士

  【至於隋煬帝修這條運河的本質,不過是為了他的奢欲。

  三次巡游江都,僅隋煬帝本身乘坐的龍舟,就長七十米,寬十七米,高十五米,上上下下共四層,這麼說吧,就這麼一條龍舟,其所耗費的木材,等同於建一個阿房宮。

  而總共出巡的舟船,有上千只之多,為了建造這些龍舟,死亡的百姓,是不計其數。】

  【更讓人憤恨的是,隋煬帝游江都時,率領的人數有一二十萬,他讓運河沿途五百裡的州縣供應食物,在糧食供應壓力如此大的情況下,隋煬帝居然還在大擺酒席,吃不完的食物就扔掉。

  甚至,在他第三次巡游,從寧陵向睢陽行進時,船只擱淺,於是他令此地民夫全過來拉纖,民夫死傷過半,而隋煬帝只在意他船只行進速度過慢,一怒之下,活埋了挖這段河道的五萬民夫!】

  秦朝,鹹陽宮

  聽到這裡的始皇嬴政已經呆滯了。

  天幕說的太多,死亡的數量在累積之下,人已經逐漸變得麻木,甚至已經有些感受不到隋煬帝究竟有多麼暴虐無常,耗費民力。

  而當出現阿房宮這個量詞之後,始皇嬴政才猛然驚醒。

  修建阿房宮,目前還只是他的設想,頂多只有兩三個親信知道,天幕若是後世之人,知道這點也不足為奇,真正讓始皇嬴政驚愕的,是心腹說過,想建造這麼宏偉的宮殿群,怎麼也得六七十萬人才夠!

  抽調這麼多人丁,實在是太過於奢侈,所以始皇嬴政才會反思自己,並把想像中的阿房宮規模再次縮小,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隋煬帝,一艘龍舟,就能趕上自己整個阿房宮的木材用量!

  有了龍舟做對比,始皇嬴政在聯想到之前修長城、修洛陽,挖運河所用的民夫和人丁,瞬間都不好了。

  他驚愕的看著天幕,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情緒。

  「這,整個國家的丁男丁女都被他抽掉干淨啊!」

  丁男丁女都被抽干淨,這讓誰來種田?豈不是要餓死無數的人?!

  不只是始皇嬴政,底下的這些臣子也全都懵了。

  畢竟,他們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君主。

  沒辦法,戰國持續至今,各國尋求變法,在壓力之下,基本上沒有多少太過於昏庸的君主,或者說就算是昏庸,也不會這麼窮奢極欲,真要這麼干,別說會不會被他國攻打,就自家的國民能衝進王宮殺了他。

  在高水准之下,大臣們一點兒也不理解,為什麼後世會有這樣的帝王!

  甚至,在這樣的暴君襯托之下,胡亥的罪過好像都輕了——

  艸,不行,胡亥這種暴君照樣該死,不能開比爛大會!

  武帝,未央宮。

  看著天空上那華美的大船,以及遠處那些赤裸著上身,渾身浸泡在水邊,肩膀已經磨出血跡的纖夫,劉徹心裡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麼多民丁,你不要可以給朕啊!真的,可以給朕啊!

  知道朕現在有多窮嗎?朕打匈奴都湊不起來這麼多人!

  武帝,太學

  董仲舒驚愕的看著天幕,他原以為。如紂王胡亥這樣的末代帝王,已經是暴虐無常了,沒想到在未來還有比他更勝一籌的存在?!

  看著百姓死傷過半,遍地屍骸的景像,董仲舒不由得滿眼含淚,哀聲痛哭起來。

  「暴君誤國,暴君傷民啊!」

  其它太學學子,看著老師如此悲痛,同樣跟著痛哭起來。

  只是流淚的董仲舒,看著自己的學生也跟著痛哭,心裡更加的悲痛了。

  作為汲取前人經驗,制定社會制度的大才,董仲舒哭的,何止是暴君誤國傷民?

  他哭的,是在如今的制度之下,皇帝掌握一切,天下萬民的興衰全握在他手中,一旦出現這樣的暴君,就是哀橫遍野,屍骨遍地的末世啊!

  更可悲的是,他試圖用『天人感應』給皇帝帶上的枷鎖,依舊是沒有什麼用處不說,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變成了大臣黨政的工具!

  難道,這世間就沒有比皇帝掌握天下更好的制度了嗎?

  先賢所曾幻想的大同世界,真的只是一個幻想嗎?

  隋朝,皇宮

  隋文帝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甚至已經不想再等,直接提著劍往宮外走,想要盡快捅死這個虛耗民力的畜生!

  獨孤皇後看丈夫甩開自己的手,心裡一驚,瞬間明白了丈夫的想法。

  作為母親,獨孤皇後哪怕孩子被欺騙,依舊有幾分舍不得殺死他的想法,可看天上百姓屍橫遍野,再想大隋的基業,就如此葬送在這樣一個兒子的手,到底還是未曾阻攔。

  殺了吧,囚禁他,也不過是生不如死,讓他活著,封個郡王,照樣會折騰他治下的百姓,以至於招來殺身之禍,反正早晚都會死,倒不如現在死的痛快些!

  隋朝,晉王府

  一堆爛菜葉子、糞水,從四面八方潑進了晉王府。

  隨著時代的發展,城市中也開始出現市民階級,這些人居住在皇城腳下,見識也遠比常人更多一些,再加上佛教道教和地府文化的發展,人們對仙神的理解,接受程度,越發的高起來。

  所以,這些百姓不僅未曾畏懼天幕,還迅速帶入了神仙讖言示警的思考邏輯。

  而剛開始說胡亥時,大家沒有在意,還需要反復打聽秦二世是誰,畢竟那是上千年前的事情,沒讀過史書的他們,可不知道這些古人。

  而隨著互相打聽,大家開始聚集在一起,等到天幕說隋煬帝的時候,懂點文化的文人心裡就咯噔一下,等後面這些內容講出來,百姓就逐漸炸了。

  先是情緒爆裂之徒,大聲在街上斥罵,隨著天幕展出的內容越多,更多百姓也被煽動,群體激憤之間,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要往晉王府牆上潑糞……

  然後大家就開始行動了。

  因為聚集的人實在是多,侍衛和官吏也有意無意的放水,百姓又不是造反,這件本不可能成的事情,居然真的給做成了。

  雖然晉王府門前沒有這些腌臜之物,但轉角的牆壁之上,基本就都是糞塗滿牆,巨大的惡臭味一點一點滲入晉王府中,就連楊廣也聞到了。

  惡臭味讓他大發雷霆,剛拿起來鞭子,想要懲戒僕人,卻見幾個侍衛直接衝了進來,對著暴怒的楊廣呵道:

  「奉陛下口諭,擒晉王進宮!」

  楊廣一愣,隨即身體就軟了下去。

  【再來說說隋煬帝的文治武功吧,比較有名的就是科舉制,到底是不是隋煬帝定下的?

  答案是:不是,他只是補足了一部分。

  由於九品中正制的落後,其實在南北朝時期,科舉就已經開始萌發,隋朝建國之後,隋文帝廢除了九品中正制,但並沒有立馬采取大家所熟悉的:分等級,定期考試,乃至普通庶民能夠參加的『科舉制』。

  如今出土的證據中,證明隋煬帝有開科舉士的舉措,甚至有了分科,但很遺憾的是,在皇帝的詔書中,是讓五品以上的官員舉薦人才後,再進行分科。

  雖然有分科取士,但平民無法『投牒自進』。隋朝整體上還是以漢武帝時期的察舉制為主,這種分科和科舉制有著本質的不同……】

  隨著天音,天幕也開始了變化。

  先是一群兒童穿著學士服,坐在書院,搖頭晃腦的背著論語。

  然後畫面一轉,一群面容年輕的學子,在號房裡答著題。

  緊接著,又變成城牆之上所貼的皇榜,無數人爭相看著上面的名次,還有人在旁大聲唱諾,當第一名被喊出來之後,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混合著銅鑼驟然響起,無數人高興歡呼,哪怕是屏幕外的人,也感受到無邊的狂喜。

  再之後,天幕上換成了大殿,身穿黃色龍袍,頭戴冕旒的帝王坐於高堂之上,看著底下的學子奮筆疾書,以及拿起來紙張,觀看文章的景像。

  然後,畫面又一閃,這些學子換上了官袍,和無數朝臣,一同走進了大殿朝拜。

  伴隨著這些畫面,一道不甚清晰的童音,念著詩謠: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

  秦朝,鹹陽宮

  呆滯的始皇嬴政,瞬間把對後世帝王的不理解全部拋之腦後。

  他又不是自己兒子,沒必要投入那麼多真情實感,反而是這個科舉取士,讓人感覺大有作為?

  看著畫面之上,換上官袍,隨著其他朝臣緩緩進入大殿的景像,始皇嬴政心潮澎湃。

  「分等級,定期考試,唯才是舉,好啊!好啊!好一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戰國爭雄,君主們求才若渴,可對於秦來說,如果入六國的人才沒有關系和財物,再加上才華稍次,無法在國家層面上發表意見,那他們根本走不到始皇嬴政面前。

  可實際上,這些次之的人才,雖然不能成為朝中大臣,在頂層為始皇嬴政出謀劃策,卻可以為政一方,治理郡縣。

  隨著秦滅六國,一統天下,對這些中基層崗位所需要的人才需求量多到嚇人。

  可這些人才,目前根本沒有多好的篩選手段,主要靠丞相等人舉薦,那這又回到之前的問題,沒錢,沒關系。甚至,若丞相推舉的中基層人才太多,那他還會有結黨營私之嫌,為了避免自己引起君主的懷疑,丞相根本不會多推薦這樣的普通人才。

  所以,如今始皇嬴政正愁要怎麼篩選這樣的官吏呢,沒想到,天幕居然能給自己這麼好的解決方案!

  只不過……

  始皇嬴政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這樣的定期考試,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可不算小,無論是麻布還是竹簡,其支出都會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以如今的國家財政來說,根本沒辦法做到。

  這讓始皇嬴政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現在不行,為何後世之人可以這樣做?

  武帝,未央宮

  「好一個科舉制!」

  劉徹眼神灼灼的盯著天幕,像他這種玩弄權術的高手,幾乎眨眼睛就能理解這樣取士,能讓皇帝不再受朝中舊臣的鉗制,甚至由於這些人起於微末,對帝王的忠誠,絕對會比那些功勛權貴要高!

  但很快,劉徹也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且不論朝中大臣必然會有的反對,底層有沒有這麼多人才的問題,僅僅是組織考試所使用的竹簡支出,就能讓這麼好的制度,根本推行不下去。

  劉徹回憶起來天幕上,孩童握著的書,學子的答卷,天子所看的文章……逐漸心潮澎湃起來。

  「是紙!必然是更加廉價易得,方便保存運輸的紙,讓這一切成為了可能!」


第56章 視頻 三征高麗

  這讓劉徹異常的興奮,他立刻想到了之前視頻所聽到的『紙』是采用何種原材料,他心中打定主意,要下旨讓尚方令快點研究出來!

  武帝,太學

  董仲舒來不及擦淚,他看著天幕上兒童讀著論語,又看著天子考校儒生的內容,心中驚跳。

  天幕出現至今,其內容流露出很多對儒家的不喜,董仲舒之前還不解為何,可現在,他明白了幾分。

  人有私欲,儒生也不例外,若整個朝堂全被儒生占據,那這些儒生,必會因利益和私欲拉幫結派,進行爭鬥,如此以來,整個朝堂也會烏煙瘴氣,甚至會出現儒生誤國之像!

  別說未來了,就算是現在,儒家內部不也是互相分裂,攻訐嗎?

  董仲舒微微嘆氣,品德塑造,永遠是逆不過人性,這樣大規模的教導,最終出來的,不過是一群偽君子罷了。

  可即便知道人性如此,董仲舒還是盯著天幕上的紙張,目光灼熱。

  未來朝堂之上,是否還是儒家占據,那是之後的事情,而現在,董仲舒只想做出來紙,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寫下,好去教授更多的弟子。

  只要人數夠多,總能出現幾個賢才吧?

  【至於外交,隋煬帝完全就是花著錢,請別人來跪他,典型的抽腫臉裝胖子。

  比如,大業五年,隋煬帝西巡,吐谷獻了一千裡地,隋煬帝那叫一個大喜過望,賞賜無數,並設四郡,可實際上,他除了東邊最小的河源郡能夠短暫掌控外,其郡連官都派不過去。

  更絕的,是這一場西巡在返回的途中,遇上了風雪,直接導致凍死了十之二三的士兵,牲畜幾乎死光,而等他返回洛陽後,又要求西京、西北往塞外大規模運送財物,其財物,每年多到以萬億計,因為財物不夠,各郡縣官吏直接征斂到百姓破產……

  這波,不僅肥了吐谷渾,還把把整個隋朝西半部百姓平民折磨到生不如死……】

  天音,又開始深呼吸了。

  秦朝,鹹陽宮

  「此子之父若是泉下有知,必要從皇陵中跳出來,將其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明明不是自己的國家,更沒有多少真情實感的始皇嬴政,聽到這裡,還是聽不下去,斥罵出聲。

  隋煬帝這何止是打腫臉充胖子,這分明是當傻子被人玩啊!

  戰國持續這麼多年了,哪怕是君主被迫割讓城池,那也得是受限於局勢威逼,他倒好,為了一個虛名,硬生生折騰毀了小半個國家!

  武帝,未央宮

  之前還在思索紙張的劉徹,看著隋煬帝這樣的騷操作,又開始眼紅了。

  每年以萬億計的財物!萬億計!這麼多!

  你給誰不好,非要給吐谷渾這蠻夷?

  給你祖宗……呸,給朕啊!不就是給地嘛,等朕把草原打下來,把整個草原全送給你都行!

  大隋,西半部

  地方上的中小地主,滿臉呆滯的聽完了這部分後,瞬間炸裂。

  情緒激動的,直接開始咒罵起來。

  「暴君,為何還不去死!」

  「隋怎會有如此損害百姓的暴君啊!」

  而一些稍有理智,又或者有關系的人,開始想方設法去了解這隋煬帝楊廣是否已經繼位,還有一些人,則是想起來,要如何在接下來的大災中保全自己。

  比如,一些擅長武力、沒有多少反心的人,也開始商量著要聚集人手,躲進山林,逃脫賦稅於徭役。

  底層的百姓和平民,則是思索要不要去投靠世家大族,重新做個隱戶。

  更有甚者,直接覺著,隋文帝得位不正,才會有這麼一個兒子繼位,這樣的王朝,倒不如推翻它……

  而天音,在深呼吸恢復過後,又繼續說道:

  【大業六年的西域諸國酋長朝貢,他要全洛陽商店免費供給酒食,又拿絲綢裹樹的。傻叉行為我真的不想再說了,最後說一下他所謂武功,也就是三征高句麗吧。

  首先提醒大家,一定要備好護心藥和降血壓藥,不然大家會氣出病來的,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一定……】

  天音反復強調了數遍,這讓不同時空正在觀影的三位帝王,心裡同時咯噔了一下。

  【隋煬帝為征伐高句麗,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備,當然,這種准備,代表著死人。

  修永濟渠,死人多少我就不說了,在修河渠的同時,隋煬帝下令,讓官員去東萊海口造三百艘船,由於時間緊,任務重,造船的船夫日夜都立水中趕工,自腰以上都開始生蛆,這次,又死了三四層人才把船造好。

  看船修好,永濟渠開通,隋煬帝便下令整飭軍備,征天下之兵,他要求,不管遠近,全都得到涿州。

  最終,隋煬帝調集了一百一十三萬士兵,加上後勤,總人數再少都得有三百萬的士兵,進攻高句麗。】

  秦朝,鹹陽宮

  「多少?」

  「三百萬?」

  「他瘋了?!」

  這一次,不只是始皇嬴政,坐下的文武群臣再也忍不住了。

  「我大秦發兵三十余萬,已經是耗盡國力,他這般行事,無論是成是敗,國內百姓民眾都要死傷無數!」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何至於辱愚?此君畜生爾!」

  王剪,蒙括等將軍更是憤怒地言道:

  「三百萬大軍,根本無法供應後勤!這些兵丁在路上就要死傷大半啊!」

  「何止。」

  有人指著天幕,怒發衝冠:

  「這暴君居然下令,讓士卒無論遠近,全聚涿州,這隋朝人口眾多,應如我大秦一般,一統天下,其南北相距遠過千裡,這調集士卒之時,就已經開始大量的死人了!」

  有人拍著地面,長吁短嘆:

  「這可全都是成年了的男丁……」

  武帝,未央宮

  抄寫的侍中,在聽到這個數字之後,手直接一滑。

  看著已經被自己污掉的麻布,侍中倒吸一口冷氣,他剛想向劉徹請罪,可還未抬頭,就聽到劈裡啪啦的聲音,緊接著,幾粒果脯便滾到了他的腳下。

  努力讓自己不當回事的劉徹,到現在還是沒有克制住,一不小心,就把案幾給掀了。

  周遭的宮女察覺到皇帝的憤怒,立馬跪了下去。

  劉徹的胸口反復起伏,他握緊拳頭,『啪』的一聲砸在了榻上:

  「與這樣的人同為帝王,當真是污了朕的臉面!」

  他打匈奴都不敢動用這麼多兵力,這個畜生,到底是怎麼敢在發動這麼多大型工程的情況下,還敢調用三百萬兵力征伐高句麗?

  哪怕是劉徹不知道高句麗是什麼樣的國家,可僅就他看過的世界地圖而言,靠修水道就能靠近的高句麗,絕不是會是什麼大國,征討這樣一個小國,動用這麼多大軍,就算是打贏了,又能有什麼用?

  是能像大漢這般,防止匈奴繼續侵擾直至亡國,還是高句麗人口糧食財寶眾多,能夠彌補此次損耗?!

  武帝,關內侯府

  自從天幕說,陛下終有一天要集結大軍進攻匈奴,衛青就開始研究軍隊後勤運輸,此刻,在聽到隋煬帝總共召集了三百萬大軍之後,他瞬間頭痛欲裂。

  「這麼多人,補給線根本設不出來,更何況,被征調過的邊疆,怎麼可能拿出來供應三百萬大軍嚼用的糧食?這些兵丁,能有三分之一活著回來,都是老天開眼……」

  衛青眼中全都是悲痛,這可都是正直壯年的男丁,他們是兒子、丈夫和父親,有他們在,才能支撐起來一個家庭。

  兩百萬男丁的背後,是兩百萬個母親失去了兒子,更是兩百萬個女人變成了寡婦,從此孤苦無依,甚至五六百萬嗷嗷待哺的幼兒,再也活不下去了!

  隋朝,皇宮

  往宮外走的隋文帝,一直在聽著天幕,當他聽到天幕說三百萬士兵之後,整個人心髒為之一停,他捂著胸口,痛苦的喘息著,差點倒了下去。

  身後的跟過來的獨孤皇後看到這幕,面色一驚,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而皇宮之外,被壓住的楊廣,還在止不住的掙扎。

  他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鎮定,並斥責著這群侍衛:

  「你們是不是聽錯了!父皇怎麼會抓我?放開本王,本王乃千金之軀,怎可如犯人般欺辱!」

  可他周圍的侍衛,各個面若冰霜,目光冰冷,如同根本聽不到晉王楊廣的聲音似的,一直不曾回應,甚至眼神偶爾掃過他時,也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他們這些侍衛不是木頭,能聽得懂天幕在說什麼,那些死亡的百姓、被征召三百萬的兵卒,指不定哪一個,就有自己!

  【在古代,雙方加起來能有百萬大軍,就已經是頂級動員的戰役,隋煬帝自己一個人就搞一百一十三萬,再加二百多萬的後勤,這麼說吧,中國整個古代,找不出來第二場相同的戰役,真真正正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當時就有大臣說,這樣行進補給線太長,做不到。

  而隋煬帝的做法呢,是直接把這位提出問題的大臣解決掉。

  然後,聰明絕頂的隋煬帝,給出了一個非常『優質』的解決後勤辦法,他讓士兵自帶百日糧行進,如果有丟棄者,殺!】

  這一刻,王剪,蒙恬,衛青、霍去病,高颎等三個時空的無數武將,全部被震驚住了。

  艸,這是正常人能想像出來的辦法嗎?!

  天幕之上的天音,同樣也不能理解。

  【問題是,古代士兵出征,是需要攜帶軍械甲胄和錙重的,這一身下來,怎麼也得幾十斤了。更何況,古代士兵一天的糧食在三斤左右,一百天就是三百斤,就算沒有軍械甲胄,他們也背不動啊!

  所以根本背不動的士兵,哪怕有殺頭的命令,也只能偷偷的把糧食掩埋掉,這導致從出征開始,就開始大批量的死人。

  不過大家不要以為這就是隋煬帝極限,他是一位微操大帝,在出征之後,他要求一切軍事指揮,全部都要向他報備,由他下令,絕不允許擅自行動!】


第57章 視頻 差點示範

  秦朝,鹹陽宮

  「什麼?」

  「知不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別說是武將們已經徹底癲狂,就連不上戰場的文臣也撐不下去了。

  畢竟,秦時的臣子之間根本沒什麼文武分界線,頂多某些臣子上不了戰場,勉強可以劃分為文臣,但這些文臣隨時可以給武將出謀劃策,管理後勤,還會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游說各國,必要時甚至可以給武將擊鼓助威。

  所以哪怕他們沒有帶兵打仗,可對於軍事照樣能如數家珍,在總軍事上提出了戰略性建議的尉繚,率先開麥:

  「戰場之上,情況變化莫測,時機轉瞬即逝,百萬軍隊,必須分批前進,其隊伍綿延、相差數百裡,傳信兵跑得再快,一來一回,也得四五天,這得錯過多少戰機!」

  頓時,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極!」

  「僅百萬人安營扎寨,權交於一人之手……這,簡直是瘋了!」

  「軍隊出征,意外之事常有,若是遇上暴雨,路途濕滑,趕不到地點,他還要殺人不成?!」

  「還有水源問題呢!這可是上百萬人的飲用啊!」

  「荒謬,太荒謬了,若是敵人重兵埋伏,難道將領還要停止反擊,先稟告君上嗎?整個軍隊被早就殺完了!」

  武帝,未央宮

  在秦朝文武百官激情開麥的同時,劉·實操軍事菜雞·徹,『哢嚓』一下,踩爛了掉在了地上的盤子。

  扣心自問,劉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帝王,至少,對於百姓平民不是。

  若真愛惜民力,那他絕不會一次又一次的發動戰爭,那些舉國之力的背後,必然是流離失所的百姓萬民,以及……大量的死人。

  不過,帝王的功績與評判,不能只靠簡單的百姓過得如何來決定。

  漢家諸事草創,到了現在,必須要嘗試新的東西,才能讓它更平穩的走下去,而戰爭,有時候又是必要發動的。

  畢竟大臣們不是沒有提出過稱臣朝貢,也並非沒有實施過教化,但這些四夷和白眼狼一樣,時不時反叛,壓根兒養不熟。

  只有打,只有用強硬的拳頭,把那些敢冒頭的刺頭全給壓下去,四方蠻夷和西域胡人,才會真正的乖順下來。

  在現實上只有戰爭這一條路可以走,而於個人的選擇上,劉徹也喜歡開疆擴土,訴諸暴力。

  於是,一場場戰爭,就這樣被發動了。

  而在戰爭的背後,最有意思的是劉徹其實並不懂軍事指揮。

  但劉徹明白,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才去做!要給予他們最大的信任!

  所以當未來的衛青顯露出能力之後,能夠官拜大將軍,掌全國兵馬事宜,當霍去病天縱奇才,哪怕他只有二十歲出頭,亦可以手握五萬騎兵,深入敵後。

  可天上的這個蠢貨,到底是憑借著什麼樣的自信,才敢把所有的事情握在手中,還御!駕!親!征!

  為什麼這樣的人,也能當皇帝!!

  在這一刻,劉徹仿佛突然理解了天幕所說的『高血壓』,是怎麼一回事。

  武帝,胡騎營

  年少的霍去病,再也維持不住自己情緒,他抓住身邊的老將軍,反復搖晃起來。

  「怎麼會有這樣蠢笨不堪的君主,我遇到匈奴部落,還要停下來,先等傳信兵回去報信不成?別說這麼長的時間,遇到部落,兩刻鐘之內不攻上去,對面就能直接把我給圍了!」

  武帝,關內侯府

  衛青瞠目結舌的看著隋煬帝下達的命令,半晌才緩過神來,順著胸口勸起來自己:

  「不能氣,不能氣,這又不是我的陛下,陛下可不是這樣的蠢貨……」

  【在隋煬帝的種種騷操作之下,頂著無數壓力的將領們,突破層層障礙,最終帶領著三十五萬士兵,終於快攻下遼東城。

  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隋煬帝,自覺自己又可以來一把操作,所以又下旨說,如果高句麗投降,那他就不會縱兵……

  結果不出意外,他被詐降,整個軍隊幾乎全部陣亡。

  按理說正常人到這種地步,受到了如此大的挫折,怎麼都得反思一下自己,放棄攻打高句麗吧?可隋煬帝偏不,第一次征伐失敗後,第二年,他就又發兵六十萬,然後又失敗了,

  依舊不甘心的他開始發動第三次征伐,而這一次,士兵紛紛逃跑,壓根沒組織起來軍隊,而高句麗也不想繼續打下去,所以,人家像征性的投降了。】

  天音略微頓了一下,發出了疑問。

  【說真的,隋煬帝和高句麗王高元,是不是有什麼生理上的關系?比如說後者是他爹什麼的?又或者隋煬帝是高元派過去的臥底?

  不然我完全無法理解這種資敵行為,這兩場戰役死了數百萬士兵,不僅以萬計的兵器糧食全部送給了對方,就連士兵的頭顱也被被高句麗割下,壘成京觀。

  古代史上,這簡直是頭一份的奇恥大辱!僅次於宋徽宗父子明堡宗被俘……】

  隋朝,高句麗

  高元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高句麗王高陽成,實在是忍不住,同樣對著身邊的兒子高元發出了疑問:

  「這天幕說的是真的嗎?」

  被詢問的高元也想不到未來的高句麗居然能以弱勝強,反扇了大隋這麼多次巴掌,但這根本不是他厲害,完全是對手頭領是頭豬啊!

  高元滿臉無奈的回答的道:

  「父親,如果我有這個本事,為什麼不直接去當大隋的皇帝?」

  隋朝,皇宮

  「噗——」

  怒上心頭,再也支撐不住的隋文帝,猛的噴出一口鮮血。

  四五百萬的士兵白白犧牲,海量的軍械盡送於敵手,這樣的敗家子,當真是名副其實!

  莫說天幕,就連隋文帝也懷疑,這是不是什麼妖邪托生,故意來敗壞他大隋的?

  這麼豐厚的家底,哪怕只知道樂不思蜀的劉禪坐上來,都能混成一代明君,他倒好,硬生生的全給敗了個干淨!

  隋文帝垂著頭,看著地上的血跡,腦海中不斷浮現著楊廣登基之後所作所為,那一條條,一幕幕的事跡彙聚在一起,將隋文帝的怒火,燒到了極致。

  他恨不得將這個畜牲凌遲處死!

  旁邊的獨孤皇後看丈夫吐血,心中猛然一驚,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給隋文帝擦去唇邊的血跡,邊擦,邊勸道:

  「那羅延,別再聽了,直接下令把那畜生殺了,好嗎?」

  隋文帝沒有回答,擦著血跡的獨孤皇後覺著手背一涼,她抬頭去看,發現自己的丈夫居然在落淚。

  「伽羅,你說,這是不是我篡位的報應啊?」

  獨孤皇後心中震駭,她手臂僵直,不知道要作何回答。

  自佛教傳入,發展至今,因果輪回,報應不爽的概念也開始深入人心,作為天子,能夠隨意操縱神佛的他們,本不應該相信這種事情,可他們到底也是人,遇到無能為力的事情,仍舊會被唬住,忍不住去相信這些東西。

  再說禪讓,也終究改變不了隋文帝篡位的事實,而隋煬帝所做的一切,也徹底將隋文帝前半生的勵精圖治,消磨殆盡。

  這樣一個登基而上的兒子,怎麼能不讓他懷疑?

  而天上的天幕,還在給他解釋著,什麼叫做真正的下限。

  【哦對,說起來被俘,隋煬帝真的是差一點給宋徽宗父子和明堡宗做示範。

  大業十一年,像征性投降的高句麗,壓根沒來朝貢,惱火的隋煬帝沒辦法發動第四次征伐,決定搞一場北巡。

  而這個時候,國內盜賊四起,百姓流離失所,千裡無人,看隋朝國力損耗,征三次高句麗失敗,原本乖順突厥在隋煬帝出巡之時,猛然露出獠牙,突厥始畢可汗率數十萬騎包圍雁門關,差點把他捉拿住,若不是有和親的義成公主勸誡……呵呵。】

  秦朝,鹹陽宮

  哪怕在場的君,都猜出了會大量的死人,甚至會死一半以上的人,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是全軍覆沒!

  他們想的底線已經夠低了,誰能想道現實能比他們想的底線還要低!

  百萬士兵頭顱壘成的京觀,是大秦能夠征調的所有男丁,數以億計的資儲器械,能夠把大秦的國庫和百姓民財全部掏光,這麼多,這個畜生居然,全部給葬送了!

  整個宮內,突然安如死寂,君臣之間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武帝,未央宮

  由於高祖的經歷,劉徹不由得把關注點放在了後面,他艱難的念出了後面的內容:

  「給宋徽宗父子,明堡宗……做示範?」

  什麼示範?

  被圍都已經是奇恥大辱了,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想著『被俘』二字的劉徹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會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吧?後世的帝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比一個……

  隋朝,皇宮

  在獨孤皇後拍著後背下,隋文帝本來已經緩過幾分,可後面的天幕,再一次給了他暴擊,他胸口一陣陣發痛,整個人不斷劇烈咳嗽起來。

  天子北巡,被突厥圍困雁門關差點被俘,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想到這裡,隋文帝又開始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痛苦,讓之前的猜想再次浮現於腦海。

  這樣的孽畜,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兒子?他一定是北周送來的葬送他大隋的妖孽!

  對,一定是妖孽,如果不是妖孽,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妖孽,必須殺了他!

  隋文帝的的眼睛滿是血絲,不遠處傳來盔甲震動的聲音,他抬頭一看,是侍衛們拖著身體軟如死狗的楊廣走過了來。


第58章 視頻 干的漂亮

  「妖孽……殺了他!」

  隋文帝甩開獨孤皇後,雙手提著劍,一步一步的向楊廣走了過去。

  他雙眼刺紅,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層血色,此刻的楊廣,在他眼裡變成了一只詭異的怪獸,正常的人身上,長出了無數顆人頭,他們頭戴冕旒,每一個頭顱的樣子,都和北周靜帝無比相似,當這些頭顱發覺隋文帝能看到他們的時候,紛紛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叫聲。

  「亂臣賊子!」

  「篡我北周!」

  「投胎轉世!」

  「亡你大隋!」

  隋文帝被這些話語刺激的發狂:「不可能,絕不可能,天幕示警,分明是神佑我大隋,朕認出來你這個妖孽了!」

  如今的楊廣還沒有成為帝王,身為晉王的他謹小慎微,理智全在,從天幕出現開始,他就覺察到自己性命堪憂,但他總覺得自己還能再掙扎一下,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呢?

  可當天幕說出他總共征兵卒民夫三百萬攻打高句麗之後,楊廣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渾身癱軟,得有侍衛拖著才能前行。

  不過,人很難坦然接受並直面死亡,哪怕楊廣也不例外,在看到父皇母後的那一剎那,楊廣昏暗無神的眸子還是亮了下,他抬起頭,剛想喊出聲,看到的就是母後冰冷的目光,以及癲狂到極致,口稱他『妖孽』的父皇。

  他心中驚懼,滿腦子都是父皇要殺了他!

  不,我不想死!

  直面死亡的剎那,楊廣本能的產生了恐懼,他掙扎著,試圖向父皇求饒:

  「父,父皇,這些事……」

  「妖孽,去死!」

  陷入自己幻像中的隋文帝,完全不想聽他的討饒,身為武將的他,輕而易舉的就將長劍刺入楊廣的胸膛。

  劍入軀體,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而討饒的楊廣,也直接僵在了原地,他呆呆的低頭,看著長劍上滲出的血液,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繼續說著剛才未完的話語:

  「我,我沒有,做……」

  將這句話說完,楊廣再也沒了氣息,他瞪大著雙眼,死不瞑目。

  而天幕之上,則是出現了萬裡荒草。

  【在隋煬帝繼位期間,他征調的民夫總計超過了三千萬,當然,這個數據並不准確,畢竟有人被多次被征調,也被計算在內,但哪怕這個數字打個折,只有一千五萬,以隋末頂峰人口四千五萬左右來算,也幾乎把所有適齡的成年男女包括在內。

  也就是說,如果不幸投胎到了隋末,那除了貴族,男人基本上都要被抓去服勞役,修長城、挖運河,拉纖、建皇宮,海邊造船……總有一樣等著他。而女人也同樣逃不過,哪裡缺人,哪裡補上就是。

  在隋煬帝的努力下,華夏的人口,從開皇年間的頂峰八百九十萬戶,也就是大約四千六百萬人,變成了唐初武德元年,一百八十萬戶,也就是九百萬人左右。

  就算有後期華夏大地各地起義割據造成的戰爭傷亡,那因為隋煬帝奢靡享受,窮兵黷武而死的人,也得有兩千萬人以上。】

  秦朝,鹹陽宮

  寂靜的宴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嘆息。

  受限於工具、技術發展的不足,如今的總體的人口數量很低,撐死也就在兩千人口左右。

  所以,在他們看來,隋煬帝一個人就將整個戰國所有的人口,全部付之一炬!

  這個數字太大,大的已經不甚真實,讓人恍惚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畢竟,他們又能做什麼反應呢?

  這不是秦朝,而是後世的帝王,再憤怒,亦是連血濺五步也做不到啊!

  臣子只有沉默,也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而在首位的始皇嬴政,則是皺緊了眉頭。

  胡亥,隋煬帝兩位暴君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在國家有問題和沒有問題的情況下,只要是不正常的皇帝上位,都能把一個好好的國家,給直接折騰沒。

  在這樣警示之下,他又要如何選定沒有問題的繼承人,又如何讓自己的子孫也能挑選出優質的繼承人呢?

  漢武帝,未央宮

  「暴君亡國……」

  劉徹看著天幕,同樣是思索起來這個問題。

  畢竟人口他已經說爛了,天幕又給不過來,再說也沒什麼意思,想讓他繼續說,那就讓天幕真把這三千六百萬人口全送過來!

  艸,這麼多人口,要是在朕手裡,什麼匈奴高句麗西域四夷,全都是朕的疆土!

  隋朝,四方各地。

  一位地方郡守正在痛哭流涕:「這可是足足少了七百一十萬戶啊!上天為何要讓這樣的暴君做大隋的君主?」

  某位地方豪強神色嚴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樣的橫征暴斂,就算是我等也逃脫不了啊。」

  有仁之士看著天幕,憂心忡忡:「不知這隋煬帝是否還會繼位?若是如此……」

  手握軍權的邊疆將領猶豫不決:「天幕一出,陛下應該不會讓楊廣繼位吧?可我聽說,太子楊勇喜好奢靡,也非明君之相啊。」

  某些野心家看到了機會,極為自信的說道:「楊堅篡位,為逆臣賊子,天降報應,我等應起兵推翻大隋,再立北周!」

  被楊堅強制將自設的義倉收歸官有,又多征了一份糧食,荒年時還不給開倉放糧的百姓,聽著自己的未來,不由得又驚又懼,又或者互相抱頭痛哭:

  「這樣的未來,還不如死了好啊!」

  四地民心生亂,反大隋之心,逐漸興起。

  而天音,又加了一層重創。

  【隋末唐初,處於自然災害的頻發期,本來百姓已經受災嚴重,災荒飢荒加上連年的徭役戰爭,百姓大量的開始死亡,逐漸呈現出黃河之北,千裡無煙,江淮之間,鞠為茂草的末世之景。

  活不下去的百姓,舉旗造反,短短五六年內,萬人以上造反團體,多達五十個以上。

  而將整個國家折騰到支零破碎的隋煬帝,在雁門關被圍之後,龜縮江都,再不肯踏出一步。

  隋煬帝,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不,他什麼都清楚。】

  【只不過他不想,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更不想聽見百姓的哭嚎,看見那遍地的屍骸,亦不想面對民變迭起,反軍無數的局面。

  於是,隋煬帝禁止大臣上諫,要求只說好事,不說壞事,在大臣們的阿諛奉承中,充當一只鴕鳥。

  可真的能忘得了嗎?

  史書記載,他每夜入睡,常於夢中驚醒,喊有賊,攬鏡自照,亦說,「好頭顱,誰當斫之!」

  是當斫之。

  大業十四年,一干侍衛攻入禁宮,捉住隋煬帝,將其縊死。】

  秦朝,鹹陽宮

  聽聞至此,始皇嬴政目露鄙夷:「此時方有悔意?晚了!」

  坐下的秦朝大臣,同樣是滿臉的厭惡。

  幾道微不可查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殺的太晚了,要是能早點……」

  這樣的話語,並沒有引發其他眾臣的反感,只不過,他們沒有跟著附和,而是嘆息起來。

  戰國之中,無能無德的君主太多了,他們何曾會因為自己所失的過錯,付出真正的代價呢?

  漢武帝,未央宮

  「居然還會後悔?」

  劉徹看著天幕上的文字,臉上多了幾分玩味。

  」敢做卻不敢當,這樣的廢物……呵。」

  隋朝,皇宮

  看著楊廣漸漸沒了聲息,隋文帝的理智終於慢慢恢復,他看著在自己眼中恢復正常人的楊廣,臉上全都是憎惡。

  「朕留下來的基業,絕不能讓妖孽毀於一旦!」

  隋朝,四方

  看著天幕說出隋煬帝被殺的結局,無數百姓歡欣雀躍:

  「殺的好!就該這樣!」

  而如今心向隋朝的忠臣,則不由得拭淚:「如此一來,我大隋,亡了啊!」

  因為隋文帝如今猜忌重臣,常有殺戮之舉,不少與大隋離心的臣子,心中五味雜陳。

  「天幕所講為未來,可如今,又要做何處置呢?」

  一些權勢在握的人,則是眯起來眼睛,反復咀嚼的最後那段內容。

  首位禁宮的侍衛,必然是皇帝的心腹,連他們都闖入皇宮,縊殺楊廣,可謂是眾叛親離啊!

  想想死了那麼多人的結果,出現這樣的情況,一點兒也不例外。

  「可惜,現在還未到此步啊……」

  【最後總結一下吧。

  隋煬帝不是沒有一點能力,他成功騙過了母親和父親,扳倒了太子楊勇,是擅長權術爭鬥和演戲的。

  但,他本人不擅長治理國家,且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絲毫不在意國力民力,不然這些事情他做不出來,他登基的時候都三十五歲了,怎麼可能對民力所能達到的程度毫無認知?

  秦始皇漢武帝這兩位窮極民力的代表,也是踩著底線來的,前者不抽閭左,後者下輪台召,更何況兩個人都有這樣做的必要性,隋煬帝有嗎?】

  秦朝,鹹陽宮

  聽到這裡,始皇嬴政臉色有些難看。

  後世之人拉他和隋煬帝比較?侮辱誰呢?!

  不過生氣中,始皇嬴政還是下意識想到了一個可能。

  恐怕,他在未來也有修建各種大型工程,亦或者是興兵征戰,而且規模,次數,都不會小,不然不會被稱為『窮極民力』。

  這讓始皇嬴政很是頭疼,他想著後面那句『這樣做的必要性』,更加陷入了沉思。

  要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漢武帝,未央宮

  「這天幕,是真不把皇帝放在眼裡啊。」

  劉徹話音剛落,身邊的侍中頓時恨不得把兩耳捂上。

  不過,劉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並沒有注意他。

  雖然劉徹自己恥於與隋煬帝為伍,但被天幕這樣拉過來點評,劉徹最先升起的不是憤怒,而是……無奈。

  沒辦法,後世皇帝說不定沒有了,還想讓這個後世之人敬畏自己?別開玩笑了,對天音來說,這說不定就是簡單的拿出一項做個對比而已。

  而天幕,也開始做最後的收尾。

  【除此之外,隋煬帝性格陰忌,登基第一天,就以父皇遺詔的理由,殺了哥哥楊勇和他的兒女。

  說起來這事兒,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一千多年後,楊廣的陵墓被一個叫做楊勇的房地產開發商給挖開了。

  雖然我不信玄學,但這件事我只能說——

  干得漂亮!】


第59章 視頻完隋朝時空後續

  秦朝,鹹陽宮

  始皇嬴政對於隋煬帝墳墓被挖毫無共情,更get不到天幕喜聞樂見的因果報應。

  沒辦法,春秋戰國這段時間諸侯國互相征伐,勝利的諸侯國會把對手祖宗的陵墓全給挖開,洗劫一空,把裡面的青銅器全取出來重新熔煉,甚至磚石都要運回去再次使用。

  這都成約定俗成了,滅亡之後還想保住祖墳?真是想多了。

  始皇嬴政修自己陵墓的時候,做那麼多防護措施,很大一部分,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的陵墓被挖∼

  隋煬帝把國家都敗完了,陵墓等到一千年後才被挖,已經是夠撞大運了,至於挖的人是誰,那和他有什麼關系?

  根本不注意陵墓被挖的始皇嬴政,對後面兩句話,產生了興趣。

  「房地產,開發商?」

  中文的優秀之處在於,哪怕由於時代的變遷,某些字被有了其它的含義,但大致上都比較統一,所以,始皇嬴政輕而易舉的就理解了大部分字的意思。

  房屋,土地,產業,商人。

  把這些組合起來,始皇嬴政就理解出,這是一個以建造房屋,出售或者憑租給百姓平民為生的商人。

  想到這裡,始皇嬴政的眼睛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深思。

  商人重利,無利之事必不做,這說明後世的房屋,必然價格極高,其次,帝王陵墓,必以山為陵,做覆鬥,封土,這樣的地方,怎麼能建房子,並進行售賣?

  除非……

  後世,其它適合建造房屋的地方,已經都建滿了。

  以此再推,豈不是說明,後世的人口,將會達到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這讓始皇嬴政產生了更大的疑問,有這麼多人口的後世之人,他們的糧食畝產,恐怕將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想到這裡,始皇嬴政的眼中流露出幾分探究和渴望。

  而天上的天幕,終於到了結尾。

  【……本視頻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歡迎大家一鍵三連喲∼】

  看著天幕之上突然出現了投幣圖案,始皇嬴政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天幕怎麼還會向他討賞?

  漢武帝,未央宮

  「等了這麼久,終於完了!」

  之前還頭禿後世帝王沒了的劉徹,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毫不猶豫的直接伸手給天幕投幣。

  評論區,朕來啦!

  隋朝,皇宮

  隋文帝臉上是又驚又懼,親手殺了孽子的他,在如釋重負之余,又生出了無端的恐懼。

  周朝的武帝,曾經用嚴厲的手段壓制佛教,這樣的手段引發了信徒的強烈不滿,待隋朝建立後,隋文帝便開始了大規模的全面復興佛教,這其中不乏有為了拉攏信徒而做的政治因素,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隋文帝本身也信它。

  不然,隋文帝不會在天幕出現之後,怒急衝心,腦海中出現那樣的幻像,讓他衝動之下,直接殺了自己的兒子。

  可死了一個楊廣,真的能償還自己篡位的罪過嗎?

  殺了他哥哥的楊廣,未來要被挖開墳墓,挫骨揚灰而還啊!

  隋文帝的心理防線,在此刻徹底崩塌,他不斷念叨起來:

  「他還殺了他大哥,轉世的睍地伐又把他的墓給挖了,因果報應,果然是因果報應!」

  還算冷靜的獨孤皇後立刻上前,她心中疼的難受,卻還是示意侍衛,將兒子的屍身趕緊拖走,然後緊緊的握住隋文帝的手,安慰道:

  「沒事的,那羅延,你已經把北周投胎過來的妖孽殺了,我們大隋的基業,必然能一代代傳下去!」

  可這樣單薄的話語,壓根沒有辦法讓隋文帝冷靜下來,他搖著頭,腦海中不斷浮現南北朝的一切。

  自東晉開始,華夏大地陷入了分裂割據,乃至王朝不斷更替的混亂當中。雖然在後世的歷史上,這段時間被統稱為南北朝,但細看,就會發現在這短短的一百六十九年裡,南朝更替了四次!北朝更替了五次!

  仿佛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每個朝代統治的壽命都不算多長,叛亂,篡位,割據輪番上演,開國之主幾乎每個都為人節儉,勵精圖治,但其後代,幾乎也會出現一個荒淫無道,只知沉迷享樂,乃至暴虐嗜殺的君主!

  其實每一代朝代動亂滅亡,都各有原因,並不能簡單歸於君主,但身在局中的隋文帝,受限於自身的眼界,根本看不透這一點,他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現像,只能本能的相信因果報應之說,可他越相信,心裡越覺著恐懼。

  「劉宋、蕭齊,南陳……都是這樣!全都是!」

  『啪!』

  突然出現的巴掌聲,回到在宮牆之內。

  給了自己丈夫一巴掌的獨孤皇後,收回自己有些發疼的手,她表情冷酷,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羅延,你現在要做的,是去安撫民眾,去昭告天下,太子並非楊廣!」

  天幕懸掛在高空,這代表著整個大隋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愚昧無知的平民,怎麼分得出到底是誰當了皇帝?若不盡快安撫,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立刻就會造反!

  除了平民百姓,邊疆將領,各地郡守,同樣要多發聖旨告令,以防他們人心生變,這麼多急需要做的事情,怎麼容得下那羅延在這裡發瘋!

  被妻子來了一巴掌的隋文帝,在疼痛之下,終於冷靜下來。

  他捂著發疼的臉,嚴重覺得自己的臉要腫,說不定現在已經出來了巴掌印。

  下意識閃過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想法之後,隋文帝極為認真的向獨孤皇後致歉:

  「是我的錯,我這就去下旨!」

  清醒過來的隋文帝明白,沉浸在憤怒之中,於國家沒有什麼益處,天幕示警存下的隱患,才是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畢竟,就算是他的後代大部分都是北周投胎過來,禍害大隋的畜牲,那也得等到他死之後才能去禍害大隋,這中間的時間,完全夠他再新挑一個太子,但天幕處理不好,現在就要生亂。

  尤其是一些受災地區,自己可是禁止義倉放糧,如此以來,那些餓瘋了的百姓,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罷了罷了,還是免一年正賦,再開倉放糧,順帶著大赦天下吧。

  這麼思索的隋文帝,帶著獨孤皇後,趕緊忙了起來。

  秦朝,鹹陽宮

  猶豫過後的始皇嬴政,還是按照天幕的要求投了幣。

  好歹天幕給了示警,避免了一次亡國之危,這麼大的恩德,還回去也好。

  暫且來不及思索天幕出現是何用意,始皇嬴政將目光移動到了李斯頭上,目光晦暗。

  皇帝,天下之權,盡掌其手,天下萬物,奉養他一人,任其索取。

  他身邊所有人都在阿諛奉承,無數人爭相討好,即便是有勸誡之言,也要小心斟酌,用君主喜歡的方式說出來。

  在這樣的環境中,君主的思維必然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時間久了,面對別人拼盡全力的討好,不會思考緣由,而是天然覺著,這就是他們該做的事情!

  始皇嬴政做為君主這麼久,當然也有這樣的傾向。

  所以,面對李斯在自己死後的背叛,始皇嬴政無疑是極為憤怒的。

  能跟隨自己出巡,代表那時的李斯,是自己最重要的心腹重臣,朕如此寵信於他,他居然敢違逆朕的旨意,助力胡亥篡位!

  這樣不忠的臣子,當殺!

  可憤怒之余,始皇嬴政又能明白李斯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畢竟,李斯原是楚國之人,進入秦國,除了想要施展抱負之外,所求不就是高官厚祿嗎?

  他由此點入秦,可助自己滅六國,亦可以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拋棄已經亡故的自己,轉投胡亥。

  而如今朝堂之上,和李斯同樣的人,更是不計其數,他們也在等著,要看朕如何處置呢!

  始皇嬴政又恢復了之前面無表情的模樣,他衡量著,最終輕嘆一聲。

  天幕所說的未曾歸心,何止是民間啊……

  「未來雖有不忠,卻還在為大秦效力,可免死罪。」

  看著額上已經生出細密汗珠,又驚又懼的李斯,始皇嬴政一字一句的宣判著他的未來:

  「可不忠這點,讓朕無法信你。」

  李斯只覺得渾身發冷,若不得陛下信任,怎能繼續任職丞相?若被罷官回家,那比殺了他還要恐怖!

  好在,始皇嬴政還打算用他,看李斯戰戰兢兢的模樣,覺著敲打已夠的始皇嬴政,又道:

  「繼續任職丞相,在朕千秋之後,為朕守陵吧。」

  這個結果,讓李斯瞬間怔在原地,在短暫的不可置信過後,隨即便是無邊的狂喜!

  以如今的思維來看,權臣助力某個公子繼位的事情,只要後續沒亂,那就算不上大錯,至少罪不至死。但,李斯助力的是個暴君,徹底把秦國折騰沒了。

  再加上如今六國不在,只剩秦國,人才們已經沒有了之前良禽擇木而息的瀟灑,能選擇的效忠對像,只剩下始皇,作為唯一的老板,他若是憤怒之余打算殺人,李斯也只能束手就擒。

  李斯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留下一條性命,亦沒有被罷官,還能夠繼續任職丞相!

  他立刻五體投地,高聲大喊:「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而底下的不少臣子,也終於松了口氣。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在始皇根據天幕安排的時候,公子胡亥則正在被侍衛往宮外拖。

  養尊處優一生,胡亥根本不能容忍自己被這樣對待,他試圖掙脫侍衛的鉗制,可一個十歲孩童的軀體,怎麼能掙脫大人的束縛?甚至,侍衛發現胡亥掙扎太過激烈之後,直接用他寬大的衣襟裹住他,半拎半拖著往外走,那架勢,就像是在往外抬一個牲畜。

  哪怕清楚自己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亦不是尊貴的公子,這些侍衛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打一頓,但胡亥還是不能接受自己被這樣對待,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叱罵起來:

  「豎子,放開我,我可是公子!」

  「你們想死嗎,豎子!」

  可不論胡亥怎麼斥罵,這些侍衛們都無動於衷,他們沒有放開胡亥,也沒有做更多的動作,就是將他扔出去宮外,轉身離去。

  宮外荒涼的景色,讓胡亥眼中逐漸升起了恐懼,他身體僵直,肌肉緊繃的站在宮牆前,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沒有了秦公子的身份,他還能去哪裡?

  作話還有


第60章 視頻後續完

  身為秦公子,又曾經做過秦二世的胡亥,壓根不懂得糧食對平民的到底有多重要,只自顧自的沉迷在環境逼仄,無人服侍的窘迫與痛苦中。

  情感控制著大腦,胡亥已經想不起侍女說的苦肉計,對他來說,在這裡生活已經是受苦受難,為了找回昔日的那點榮光,胡亥揮霍著侍女給自己留下的布匹糧食,讓整個裡的人都為自己服務,甚至還用重金買酒,每日都喝的醉醺醺的。

  揮金如土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半個多月,胡亥手中的布匹就消耗殆盡,糧食也只剩下一石,還是最難吃的麥。

  宿醉過後,頭疼不已的胡亥醒過來,看著碗裡的麥飯,不由得勃然大怒:

  「這種牲畜才吃的東西,是誰給我煮的!」

  鄰居長女聽到動靜,趕緊跑過來,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現在只剩下一石麥了,只能煮這個……」

  雖然鄰居長女說話極為小心,但她對胡亥早就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對胡亥的小心奉承,也不過是因為胡亥給錢給的太大方了。

  沒辦法,這些天胡亥發的脾氣太多,可他又只是一個十歲兒童外形,很難真做些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裡的人都對他開始脫敏,大家猜測著胡亥是哪家貴人拋棄的孩子,不少人等著胡亥將家裡的財物耗盡,看當初把他送過來的人還會不會再來。

  如果來,大家肯定還會小心奉承,如果不來,裡中的各戶人家或許不會做什麼惡事,但看貴人之子跌落凡間並為之取樂,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胡亥到底是個成年人,哪怕他從來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裡,但在此時此刻,在知道財物被自己揮霍殆盡之後,整個人還是惶恐不安起啦。

  沒有糧食,他會被餓死,沒有布匹,他怎麼讓這些人服侍自己!

  該死,侍女走之前怎麼沒說下次什麼時候來!

  危機時刻,胡亥的大腦終於上線,他做出之前傲慢的模樣,說道:

  「我母親的侍女下個月就來,你先給我煮碗稷(小米)!」

  鄰居長女顯然有些蒙,沒有稷怎麼給他煮?

  她回去找父親,斷腿男人看看家裡的三匹布,猶豫片刻,將其中一匹裁斷部分,換了鬥小米回來。

  他們拿這些天不過給那孩子煮煮飯,拿一匹布都是賺大了,現在換稷給他,就算是馬車不來,換成稷的布沒有再給回來,自己家也不算虧。

  而現在,還有十一天就到下個月了,只要那馬車能來,那他們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布匹和糧食!

  鄰居足夠良善,可其他人就不是了,秦國法律嚴苛,街上沒有無賴混混,可裡中一定會有,這些人欺軟怕硬,嗅覺靈敏,在得知胡亥缺糧,又無人前來之後,他們就露出獠牙,直接闖入胡亥的家中,打著為其做活的理由,將麥煮了滿滿一大鍋,吃了個肚皮滾圓。

  胡亥憤怒至極,卻對他們毫無辦法,他想雇人將無賴們打跑,手頭卻沒有財物,甚至在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布匹秦錢之後,之前過來找活干的人全都沒影了!

  隨著糧食見底,胡亥只能咬著牙,去找監門單夫處理,可這群無賴咬定是胡亥請他們做事,甚至還倒打一耙!

  這可把胡亥氣了個絕倒,好在,監門單夫看出是無賴欺壓胡亥,把混混們各打了十棍,這麼輕的懲罰,胡亥根本不能接受,他要單夫以強盜罪把他們送官。

  可單夫並沒有這樣做,甚至還用憐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胡亥一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壓根沒注意到圍觀人中,不少人驟然對他產生了厭惡。而晚上,睡夢中的胡亥就被人蒙住頭,哐哐哐暴打一頓。

  碗大的拳頭從四面八方落下來,痛的胡亥想要尖叫,可被捂住嘴的他,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幾近昏迷的剎那,胡亥聽到了有人在他耳邊充滿惡意的說道:

  「還想把老子送官?想的美!我倒要看看,你這種被家裡拋棄的庶子,還能得意多久!」

  無賴們下手極重,胡亥痛的站都站不起來,恐懼從心裡蔓延,逐漸吞沒整個軀體,他明白,失去了秦公子身份、又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這些混混根本就不怕他!

  不過沒關系,只要母親還來,只要還能依靠母家,他就能把這些敢於欺辱自己的混混全部殺掉,就像他當初市殺兄弟一樣!

  胡亥努力讓自己想著美好的未來,可他整個人卻開始冷的打顫,他止不住的往最壞可能去想。

  如果母親不會派人來呢?

  不,不會的,母親一定會派人來!

  在一日又一日的煎熬當中,胡亥沒有等來母親的侍女,只等來了棄他而去鄰居。

  家裡已經沒有了糧食,胡亥餓了整整兩天,他腹中仿佛有火焰灼燒,燒的他理智全無,他看著燭火,猛的伸手推翻了它。

  火焰開始焚燒,胡亥卻未動一下,這樣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

  可在胡亥已經准備迎接自己的死亡的時候,突然有人抬著水桶衝進來,直接撲滅了地上的火焰。

  胡亥滿臉的驚愕,他看著這個從來沒有出現的男人,斥問道:

  「你,你是誰?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男人沒有回答自己是誰,他只是說道:

  「有人不想看到你死,他們希望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瞬間,胡亥就明白了,後面那句話的用意。

  這是讓他做為庶人,長長久久的活著受苦!

  是誰,是誰會這麼恨他?陽滋公主?將閭兄弟?還是公子高?又或者是他們所有的人?!

  他們這是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一時之間,胡亥好像處於冰窟之中,他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再也使不出半分的力氣。

  母親的侍女,恐怕不會再來了,而自己,也要完了。

  監視他的男人看胡亥崩潰的模樣,心中有些嘲諷。

  就是作為庶人生活而已,這天下的庶人何其之多,如果每日下田種地就算辛苦的話,那因為他上位之後勞累而死的百姓民眾,又算得了什麼?!

  閭左可不會被抽掉徭役,這樣輕松的身份,夠便宜他了。

  想著胡亥還未曾未真正下地干過活,這些天也不過是指使他人為自己服侍的情況,男人眼中全都是鄙夷。

  君上當年還在趙國為質,不僅飽受欺凌,還前途未知,照樣挺了過來,胡亥半點兒苦頭還沒吃就要死,哪裡像君上血脈!

  這樣的人篡位成為秦二世,真是……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他現在不是公子胡亥,是庶人胡亥,他們大秦不會再出現暴君了!

  如今陛下統一六國,大家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吧?

  在男人充滿憧憬的幻想未來的時候,另一處時空,也有人滿懷期待的打開了評論區,緊接著,他就被撲面而來的腥風血雨糊了一臉。

  漢武帝,未央宮

  『梧桐樹:楊廣分明是為了削弱關隴集團,拉攏關東集團,他只不過做的太急了而已!

  行者將至回復梧桐樹:看一下史書吧,隋末農民起義爆發最早且最為激烈的地點,就在關東,被他偏愛的關東早就被折騰的民不聊生了。

  梧桐樹回復行者將至:修建運大運河呢?這條運河可是用到了現在!

  行者將至回復梧桐樹:e……有興趣可以查一下隋唐大運河和京杭大運河,查完了再說話吧。

  流星滿天:樓主人呢?

  好人一生平安:看書去了唄。』

  從上往下翻,排名靠前的內容,幾乎全都是在爭論楊廣到底是不是昏君暴君,居然真有不少人認為他功大於過,只不過急於求成,所以罪在當代,利在千秋!

  這差點沒讓劉徹懷疑天幕,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恐怕是因為後世和隋朝相隔時間太長,後世之人對隋朝那些死去的那些百姓,已經很難產生共情。

  而他們的評判標准和尺度,也並非只是隋煬帝在當代的行為,而是更注重他對後世產生的影響,所以會出現兩種極端的口碑,不過,這個立在千秋……好像也不怎麼能立得住啊?

  沒有史書作證,劉徹也不做更多的評判,他不再關注這些爭吵楊廣功過的內容,而是快速瀏覽起關於科舉制的內容。

  分等級,設時間,任考官,譽抄,糊名,防作弊……各種各樣的方法,好處,弊端,全部出現在評論區,這群後世之人隨意的討論著對他們只是常識的知識,完全不知道,另個時空的人,正在如飢似渴的消化著這一切。

  花費了半個多小時,劉徹把科舉制內容全部看完,他一想起來如今紙張還沒有研制出來就頭疼,好在,評論區的後世之人又閑懂得又多,問他們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當劉徹打算詢問的時候,他猛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董仲舒!

  頂著這個名字的人,現在正在評論區問造紙術怎麼做呢!

  劉徹瞬間想起來閱讀使用說明時,上面寫的內容。

  む本朝人士自動生成名號,無法修改,為了更好地為本朝人士區分,會有顏色標注喲∼め

  看著董仲舒名字上的黃色,劉徹沉默了。

  規則有很明顯的傾向性,其目的就是讓本朝人士謹慎發言。

  他一發言就會暴露自己,別的能看到天幕的人,立刻就知道他是誰,若他有什麼危險傾向,大家立馬就能察覺,並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對於劉徹來說是,無疑是非常有利的。

  畢竟評論區實在是太強大了,且不論後世之人泄露的消息,就這種能無視空間距離,隨意傳播消息的能力,就能夠讓不法分子串聯起來,多地區反叛。

  甚至,間諜在探聽到某些隱秘之後,都不需要運用各種辦法傳遞出去,只需要在評論區留個言,他千裡之外的主人,最晚在第二天就能看到!

  好在天幕避免了這種可能出現,金黃色的名號將其鎖定在了本朝,這些人壓根沒有暴露出這種心思的機會。

  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董仲舒能站出來,向後世之人詢問造紙術,實在是勇氣可嘉。

  想來,過不了多久,董仲舒就會向自己覲諫了。

  想到這裡,劉徹倍感欣慰,他剛想誇上幾句,手掌晃動間,天幕界面也跟著上滑,緊接著,一條內容就映入了他的眼眶。

  む初夏:楊廣夠幸運的了,他那墓好歹一千年後才被挖,遺體什麼的都被保存的很完整,畢竟咱們是考古,又不是真的盜墓。其它皇帝才叫慘,比如漢武帝,因為陪葬太多,大型挖盜出現了五次,最後兩次棺槨都被打開了,除了屍骨還在,其它……め


第61章 視頻後續評論區

  「朕!的!帝!陵!」

  雖然史書上是有各種墓穴被盜的記載,但每個擔心死後哀榮的墓主人,都會覺著自己會是那個守住墓穴天選之子,然後繼續帶著大批財物下葬,絲毫不畏懼盜墓賊的光顧。

  很顯然,劉徹也有這樣的想法,而且他對自己的陵墓極為自信,在劉徹看來,沒有後世之人那種能夠輕易吊起來千斤巨石之前,他的陵墓絕對能完好無缺的保存下去!

  而現在,劉徹看著『棺槨都被打開』的文字,徹底瘋狂。

  究竟是誰敢打擾朕在地下的安眠,侮辱朕的屍身!朕要誅他祖宗的九族!

  再也忍不住的劉徹直接在評論下留言詢問,絲毫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暴露。

  只是,劉徹詢問的『初夏』一直沒有回復,而且評論區的留言太多了,前面還一直增加,初夏的評論排名越發靠後不說,還毫不起眼,網友們的時間有限,大部分只會瀏覽一下最新內容就撤,看都看不到初夏,更何況回復劉徹?

  所以,劉徹等了十多分鐘,只有三個人給了回答。

  粉紅豬豬回復想打匈奴的漢武帝:『我記得是赤眉軍,整個西漢墓葬幾乎都被他們挖了個遍。』

  夏九九回復:『二樓這個名字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粉紅豬豬回復:『沒錯,二樓這麼喜歡漢武帝,自己搜一下去唄,百度上都有。』

  所以,百度又是什麼鬼東西?

  等了這麼長時間,居然得不到個正經回復,看著只剩下十七分鐘的瀏覽時間,劉徹心急如焚,他沒時間想百度又是什麼,只能繼續回復道:

  『朕就是漢武帝,說出來是誰盜了朕的陵墓,朕——』

  想要寫『重重有賞』的劉徹突然頓住,他和這些後世之人隔了兩千年,甚至可能不在同一條河流,就算是他想賞賜給對方金銀財物,對方也收不到啊!

  不能以利誘之的劉徹,頭痛的把重重有賞改成了『重重有謝』,試圖用空頭許諾誘惑幾個人過來回答。

  但,這種回復,除了又引來兩個人『哈哈哈』之外,又引來個名為秦始皇的人回復:

  『朕是秦始皇,朕在陵墓裡存了一百噸黃金,外面還有十萬兵馬俑守護——』

  不得不說,頂著秦始皇名號的人寫出的這段話,的確把劉徹唬住了,一瞬間,他還真以為這是死了的秦始皇在陵墓裡詢問,可等劉徹繼續往後看,瞬間就感覺不對勁了。

  『只要給朕轉賬五千到XXX賬戶,朕就能復活,威信、致富寶、銀行卡都可以,等朕復活,打下全天下,直接讓全世界都學中文,再給你一個省讓你當王爺!』

  劉徹:……

  「這群豎子!」

  反應過來的劉徹瞬間罵出了聲。

  秦代哪有威信致富寶這種從來沒聽過的東西,回答的這個人完全不是自己以為的秦始皇,分明是後世之人頂著名號在招搖撞騙!

  尊重一下自己的祖宗好嗎?起那麼古怪的名號朕都忍了,可頂著皇帝的名號,你們是真不害怕朕夜裡去找你們談心啊!

  後世之人不當回事兒的態度,深深刺痛了劉徹,他看著這個名字,突然想到,既然後世之人能夠頂著秦始皇的謚號,那會不會也有人頂著自己的謚號出現?

  看著評論區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劉徹覺著這些後世之人,可能……

  真干得出來。

  沉默了幾秒,劉徹直接回去翻看起來董仲舒的提問。

  朕不行,那董仲舒又是怎麼和這些人聊起來,套出這麼多有用信息的?

  看著董仲舒的回復,又算了一下他提問的時間,劉徹逐漸了然起來。

  顯然,董仲舒應該是和自己一樣,這次視頻才升了等級,有觀看評論區的資格,而他在進入評論區後,稍作瀏覽,大致熟悉了後世之人的品性,就不浪費時間,直接提問造紙的技術。

  看著董仲舒將自己偽裝成後世的好古之人,以此詢問傳統古法的造紙技法,然後和同好聊天的內容,劉徹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那些後世之人,肯定干過很多次頂著古人之名招搖撞騙的事情,就算朕再說自己是漢武帝他們也不會相信,那如今最好的辦法,是和董仲舒一樣,融入其中。

  看著還剩五分鐘的瀏覽時間,劉徹眯了眯眼,他想著自己看到幾十條爭論楊廣的回復,心裡有了主意。

  他立刻手寫起來新評論:

  「楊廣這個廢物墳墓被盜就是活該,四千多萬人被他折騰死了三千多萬,不是昏君是什麼?要我說,還是漢武帝厲害……」

  無師自通拉踩和引戰的劉徹,自信滿滿的將這條消息發了過去,果然,立刻就有人回復,而且還蓋起來高樓。

  『漢武帝算什麼功績,他打仗打到晚年,國內照樣少了兩千萬人,要不是子孫給他擦屁股,早就要亡國了好嗎。』

  ……

  『樓上多看書,兩千萬是推算,而且那不是死亡,是百姓成了權貴和世家大族的隱戶,不代表這些人都死了,只是收不上稅,在國家戶口上算死了而已。』

  ……

  劉徹沒有在意後世之人對他的評判,只想著找出究竟是誰盜了自己陵墓,他模仿者後世之人的語氣,引導著話題,直至看到自己想看的內容:

  『笑死,漢武帝都把民眾剝削到不舉子了,有啥可得意的?他晚年還搞封建迷信,巫蠱之禍直接逼死了太子,至於盜墓,還說楊廣呢,他埋下去才——』

  巫蠱之禍?逼死太子?

  一直以為自己的太子是因為身體虛弱,又或者其它原因早死的劉徹心裡一驚,他剛想繼續詢問,整個評論內容卻突然消失,緊接著,一個紅色的框出現在劉徹眼中,上寫:

  【用戶想打匈奴的漢武帝評論涉嫌引戰,評論刪除,禁三小時瀏覽警告一次。

  請用戶自覺維護評論區和諧喲~

  備注:二次警告為六小時,三次警告為十二小時,以此類推,上不封頂。】

  看著這段文字,劉徹徹底懵了。

  等會兒,這算是引戰吵架的話,那他在評論區看到的爭吵算什麼?!

  提前享受了一把何為區別對待的劉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破天幕,太欺負朕了!

  豬豬委屈,豬豬心裡不說,豬豬直接找來大量的二次投幣的人,直接下令讓他們在評論區留言詢問。

  沒錯,帝王就是這麼任性,天幕休想欺負到朕!

  而在劉徹動員自己能夠找到的人詢問巫蠱之禍和自己陵墓事情的同時,葉圖南還在糾結的撕扯自己的頭發。

  事實證明,沒事不要翻看史書,更不要看那些真正歷史學家的觀點,不然對那些歷史人物的認知全都要被推翻,整個人三觀都要炸裂。

  葉圖南現在就是這個狀態,之前,她一直認為朱元璋和馬皇後感情深厚,是患難夫妻,這兩人有真感情,後妃只是擺設,而朱標和朱元璋之間父子親情也非常濃厚,好到朱標造反,朱元璋能夠給他准備好兵和龍袍,自己高高興興退位的那種。

  但,古時留下來的記載顯然不是這樣,徐禎卿《剪勝野聞》中寫朱元璋寵愛的後妃去世之後,要朱標為其披麻戴孝,這樣的記載,幾乎立刻推翻了葉圖南關於朱元璋愛妻護子的認知。

  好在,再查一查,葉圖南就發現這本書是野史,真實性很低,極大可能是污蔑朱元璋的,不過哪怕推翻了這本書,葉圖南還是情緒低落,因為真實歷史上的朱元璋雖然和馬皇後和朱標很好,但絕對達不到葉圖南想的那種好。

  更糟糕的,是葉圖南發現,朱元璋不僅要求後妃殉葬,還在制度上逼迫寡婦守節,甚至制定出幾乎等同於印度種姓制度的戶籍制度!

  看完這些的葉圖南:……

  不得不說,朱元璋很強,劉邦開局都沒有他低,真正的開局一個碗,甚至還是從南往北統一,在少數民族統治之下,重新樹立了正統,無論是實力還是對華夏的意義,都能讓葉圖南生出敬佩之心。

  可惜,由於明清距離現代太近,各遺留下來的史料多的數不勝數,隨便翻翻,就能看到百姓飽受壓迫的記載,女性裹腳的血淚是一重,對社會進步的阻礙更是一重,已經開始扭曲的封建禮教吃人更讓人毛骨悚然,想想自己這邊拼命自封,同時期西方都開始文藝復興甚至工業革命——

  葉圖南瞬間對這兩個朝代沒興趣了。

  「寫不下去,真寫不下去,不行,這個遺憾二代我不盤點了!」

  葉圖南將明代寡婦生存探究的論文關掉,扭頭去冰箱裡拿出一份抹茶千層蛋糕開始炫。

  蛋糕含有大量的糖分,這能夠舒緩人的情緒,吃完一整塊的葉圖南坐在沙發上,心情終於好了幾分。

  就是鴿掉遺憾二代之後什麼新靈感,不如從評論區找找?

  一翻,葉圖南發現評論區有好多討論盜墓的內容,看起來特別熱烈。

  唔,看起來大家對盜墓很感興趣?做一個試試?

  不得不說,現代推崇火葬之後,人們的思維觀念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葉圖南看起來,生前大費周折,勞民勞力的將那麼多財物帶入地下,不僅造成極大的浪費,還對活著的人造成極大的壓力,被挖真的是一件——

  很喜聞樂見的事啊!

  這種樂事,必須得給廣大網友分享一下!

  葉圖南加班加點,將做好的內容上傳。

  而在四維空間中,正在運轉的系統處理著無數條信息。

  [視頻結算中,秦始皇時空,能量達標,獲得秦始皇投幣認可,可繼續投放。]

  [隋文帝時空,能量不達標,總能量達標,未獲得隋文帝投幣認可,視頻放棄投放。]

  [新視頻載入中,鎖定主人物,智能化匹配投放時間……]

  [投放錯誤,警告,唐時空已有投放視頻,未獲得君主認同。]

  [系統檢測中……め

  [視頻為主時空宿主於未來投放,無錯誤。]

  [系統開啟亂序投放模式,投放平行時空為:漢朝,漢武帝時期,秦朝,秦始皇時期,唐朝,唐太宗(正序歷史)現:唐高宗時期。]

  [匹配完畢,開始投放]


第62章 視頻 祖墳沒了

  唐朝

  大唐建國四年。

  因山河收復,各地平定,此次的冬至大朝會甚為隆重。

  大興宮前的文武百官臉上帶著笑意,邊和多日未見同僚竊聲私語,邊找著自己的位置站好,其中,恭王李建成正和衛懷王李玄霸討論著事情,突聽得周圍騷動起來,兩兄弟抬頭去看,待看到來人面容之後,臉色不由得一變。

  只見,平陽王李昭穿著專為其改制的親王朝服,身邊圍了一大群武將,龍行虎步的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能引發這麼大騷動,原因很簡單,因為平陽王是個女人。

  她是太上皇李淵第三女,當朝皇帝的姐姐,也是恭王李建成的妹妹,衛懷王李玄霸的姐姐。

  這樣的身份,本應以公主作稱,在後宮與皇後朝賀,畢竟,從古至今,宮前的大朝會,就沒有女子有資格進來!

  若非四年前驟然而出的天幕預言,壓根不會有平陽王出現,只會有一個郁郁而終的平陽昭公主。

  可那場天幕細數過平陽昭公主的一生,從打下大半個關中,到被父奪權,郁郁而終,又簡短的說了唐初的皇家爭鬥,隨後便消失不見,而在天幕箴言過後,整個隋末局勢驟變,各地起義軍開始和攻李世民,又許後位拉攏平陽公主。

  危機之時,平陽昭公主改名為李昭,轉投二弟李世民,擁他為帝,不僅保全了自己領兵的權力,還被封為平陽王,前些時日更是帶兵攻打從突厥借兵進犯山東的劉黑闥,李建成每次看到這個妹妹,心中都有些古怪的情緒。

  畢竟,若是按照當年的天幕所言,他不會是現在的恭王,而是太子!

  可惜,就算是太子,又有什麼好下場呢?

  想著天幕曾經說的未來,李建成心中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深呼吸,露出笑臉,極為熱情的迎了上去。

  「三娘凱旋歸來,可是要在京中多留些時日?」

  「這得看聖上的意思了。」

  平陽王李昭笑著回答了一句,卻沒有多說的意思。

  四年前的天幕改變了太多,在知道自己兵權被盡收之後,李昭對父兄之間的感情直接淡漠到消失,即便是有死後的軍禮哀榮,亦掩蓋不了她不到三十而死的事實,二弟戎馬一生,有那麼多暗傷都能活到五十,她怎麼會死的這麼早?

  李昭每每想起,都覺著可笑。

  看李昭不願多談的模樣,恭王李建成極為也極為識趣的避開了。

  誰讓這個妹妹手握兵權,軍中威望甚高呢?她做為李家女手握兵權沒事,但他這個在天幕預言中當上太子的太上皇長子,沒事和她接觸是想干嘛?

  二弟建國,皇位已穩,這和天幕所說的未來完全不一樣了,還是別有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了啊……

  而沒有了礙人兄弟,李昭便極為自然的站在諸王之前,她的丈夫柴紹遙遙的向她點頭示意了一下,走到她的後面站好。

  諸臣各在其位,聖上亦出,正准備朝拜之即,天幕突然一黑,不熟悉的樂曲再次傳來,還記得四年前發生事情的皇帝眾臣下意識抬頭,隨即,便是倒吸一口冷氣。

  那天幕之上是誰的陵墓?怎麼全被挖開了?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今天,咱們嘮一嘮古人盜墓那些事兒】

  「古人……盜墓?」

  李世民收到三姐擒殺漢東王劉黑闥消息沒幾天,正直開心的時候,可一看這天幕,心情就變得不美妙起來。

  「天幕為何要說這種禁犯國法的惡事?」

  漢朝

  劉徹看著天幕,想起來自己這幾天,一直讓眾人詢問陵墓和巫蠱之禍的情況,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這個評論區……似乎,不僅可以拿來問後世之人事情,還會影響天音所做的內容?

  這個猜測讓劉徹開心幾分。

  沒辦法,評論區的後世之人對他這個時代知道的很浮於表面,問題回答的非常模糊,還會執不同觀點和內容爭吵起來,甚至上一條還是漢代,下一秒就轉去宋朝,實在是令人頭疼。天幕就完整多了,要是她能做的詳細些,可比在評論區問後世之人方便多了!

  想到這裡,劉徹不由得說道: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秦朝

  「天幕居然又出現了?」

  看著天幕上巨大的陵墓,以及外圍身穿白衣,不斷忙碌挖掘的眾人,再聽天音所講的內容,始皇嬴政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妙。

  「為何古人盜墓之事也會被天幕拿出來說?」

  天音不知不覺,她配上了極為歡快的音樂,像是在分享一件特別好玩的事情,用輕挑的語氣說了起來:

  【眾所周知,古代盛行土葬,人口集中的地方,墳墓能密集到如河中青螺,足可見規模之大。

  不過,對於這些墓主人來說,任其生前顯赫貴為帝王將相,死後陵墓還是逃不掉『風消土喫,狐掇蟻拾,『莽穢榛沒,牛羊窸窣』的結局。

  而出現這種情況的最常見原因,就是盜墓。】

  唐朝

  很顯然,在場的眾臣沒一個對盜墓有什麼好感的,以諫言為名的魏征面色嚴肅,直言道:

  「盜墓之禍,甚為嚴重,應以嚴刑峻法處置!」

  因為隋末亂世,各地起兵,在場官員還真有祖墳慘遭挖掘的,在聽到魏征出言之後,立刻同意道:

  「是即!當處極刑,以警後人!」

  這些人說話聲音不算小,在首位的李昭也聽到了,她看著天幕,不知道為何,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天幕緊接著就放了個大雷。

  【這項傳統藝能,最早可以追溯到私產誕生的石器時期,當然,這太早了,說個近些且比較有名的,商朝開國君主商湯墓穴都沒有逃過被盜挖,這是史上第一位被盜帝陵的君主,很顯然,他不是最後一位。

  事實上,縱觀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沒有被盜的帝陵,才是稀數。】

  秦朝

  始皇嬴政想了一下春秋戰國時期的那些被挖的陵墓,又對比了自己的陵墓設計,頗為自信的說道:

  「朕的陵墓,絕不可能被盜!」

  漢朝

  刷過評論區的劉徹,看著天幕說這段話,用兩個字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情:

  「呵呵。」

  天幕最好告訴朕,到底是哪些人挖的朕的帝陵,朕會送他九族全滅套餐!

  唐朝

  天幕不說還罷,一說,李世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歷朝歷代,一旦國滅,帝王墳墓全部被挖的情況。

  這很難不讓他聯想,更何況,上次天幕言大唐國運三百年,三百年之後,王朝更替,那時,無人看守的陵墓——

  「朕的陵墓,恐怕也會被……」

  忌諱死後之事的李世民並沒有把被盜二字說出口,但歷史循環往復至今,已經沒有什麼新鮮事兒,國亡,帝陵被盜,再也正常不過。

  而對李世民來說,陵墓內的財寶被盜勉強能忍,可盜墓賊絕不會放過一切可盜之物,自己的屍身必會受其侮辱,這是李世民怎麼都不能忍的,他看著天幕,滿腦愁緒。

  要怎麼做,才防止陵墓被盜呢?

  天幕,卻還在愉快的講著。

  【古人事死如事生,為了贏在死後的起跑線上,人們開始將生前財富帶到了地下,再加上喪葬禮儀有助於鞏固社會秩序,所以厚葬之風便越演越烈。

  比如商朝婦好的墓葬,其中出土了如今的國寶,司母戊鼎,而除了它之外,墓中總共出土了一千九百二十八件器物,足可見財富之多。】

  伴隨著天音,天幕之上展出著不同墓葬品的圖片,這些從墓中出土的古物,顏色青灰,鏽跡斑斑,還有些殘破,可即便是如此,依舊掩飾不了它們原本的華麗,在最後,天幕甚至還給這些墓葬品來了一個合照,兩千件文物排列在一起,看起來極為壯觀。

  秦朝,民間

  不少平民抬頭望著天幕,眼神羨慕。

  那麼多的銅器啊,他們能擁有一件,都得小心供起來,當做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而這位墓主人,僅僅是放到墳墓裡的就能有這麼多!

  漢朝

  劉徹看著天幕,剛開始還不太當回事兒,他的目光除了在司母戊鼎上停留了幾秒,其它掃過就完。

  就這點東西,哪裡比得上如今?

  嗯?如今?

  等等!

  劉徹猛然反應過來,這天幕應該不會說漢朝吧?肯定不會把漢朝皇帝又或者諸王的墓葬,也拿出來展示一遍吧?

  肯定不會吧?!

  唐朝

  李世民看著天幕,略微有些疑惑。

  商朝他知道,可婦好是誰?居然還有銅鼎陪葬,這不是國之重器,只有商王和諸侯才能使用嗎?為何墓主名字有個婦字?

  難道是起名出錯了?

  居於高位,李世民無法詢問左右,而在百官當中的李昭,無疑也注意到了這個名字,她看著天幕展出的笄,梳子,化妝盒,心生疑惑。

  商時男子的墓葬,為何會有這些女性用品?

  秦朝

  看著天幕展出的這些圖片,始皇嬴政有些愕然,分不出考古和盜墓區別的他,直接將此行為歸類為盜墓,緊接著,他也覺得有些不妙起來。

  「後世之人如此公然行盜墓之事,還盜商墓,這,這也……」

  太危險了!

  始皇嬴政沒有了之前的自信,他確定,尋常百姓連自己陵墓的陵土都挖不開,可若是國家出面,以後世的人口數量,那就很難說了!

  兩千年,朕的陵墓機關重重,做了那麼多防盜措施,應該,大概,或許能保得住吧?

  在始皇嬴政焦躁忐忑中,天幕送上了一份大禮。

  【隨著貴族將死前財富帶地下的財富越來越多,而春秋戰國又破除『禮』了的秩序,於是,轟轟烈烈的盜墓行為就開始了。

  比較有名的就是秦景公墓,他的陵墓足足有二百四十七個盜洞,盜洞的年代從漢一直延續到唐宋,雖然屢經盜擾,但在現代發掘時,仍剩下三千五百件多件文物。

  根據殘存的這些文物推測,歷代盜墓者從墓葬中所得到的珍寶數量,必然十分驚人。】


第63章 視頻 墓穴有錢

  現在,秦始皇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好消息,自己的墓盜沒盜不知道。

  壞消息,祖宗的墓被盜了,還盜了二百四十多次!

  始皇嬴政猛的眯起來眼,他臉緊蹦著,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身邊的長劍,因為力氣太大,能夠輕易的看出手背上青筋已經暴起,片刻,他低不可聞的發出一聲:

  「當殺——!」

  周圍的侍從,從天幕說秦景墓穴被盜之時就低垂著頭,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在聽到陛下之言後,更是全都身體僵硬起來。

  遭了,陛下發怒了!

  漢朝

  一直關注著天幕的劉徹有些咂舌,他忍不住對著身邊的侍中問道:

  「盜墓賊居然如此猖獗嗎?」

  劉徹的疑問,來源於他對盜墓的不了解,在他看來,大部分的陵墓盜個一兩次就基本上搬空,之後就不會被人打擾,怎麼會出現這麼多次的盜挖呢?!

  這又不是他的墓,陪葬那麼多!

  侍中對民間的情況也知道的不多,畢竟誰會研究盜墓這種賊業?正當他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旁邊被叫過來看評論區的衛青倒是知道些,於是出言為他解了圍:

  「陛下,民間盜墓,人數少,所能帶走的陪葬自然不多,墓一次盜不空,就……」

  後面的意思,劉徹已經明白了,沒挖干淨別人又看盜墓賊發財,可不得跟著去麼?如此一來,墓穴自然會被多次光顧,而這樣的情況,代表著屍身受辱的可能更大。

  想到這裡,劉徹略一沉吟,不是很確定的說道:

  「人少,或許更會好防一些?」

  一點人而已,他把封土加的更高,底下堆上數米高的流沙,絕對能讓這些盜墓賊有來無回!

  唐朝

  聽著這個數字,李世民搖了搖頭:「民間私盜,更甚軍隊盜掘!」

  畢竟,大部分軍隊挖墓只是為了取財,有頭領壓著,墓主人的棺槨說不定還能保全一下,可要是民間動手,屍身上的那些財物絕不可能被放過,如此一來——

  唉。

  李世民長長的嘆了口氣,好在,還年輕他暫時不擔心自己的陵墓問題,愁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隨即,李世民將自己的思緒轉到了另一點上,心裡又多了幾分疑惑。

  這次出現的天幕,在講盜墓的時候,怎麼如此的…

  幸災樂禍呢?

  天幕還真在幸災樂禍。

  【春秋戰國的君主們在地下留了這麼多寶藏,盜墓者自然不不會放過機會,他們秉承著世世代代乘車吃肉的想法,開啟了速度與激情的模式,常常是前腳埋人,後腳開挖,宋文公和齊莊公的墳墓就是如此,剛下葬沒多久,就被自己的國人給挖了。

  面對這種情況,國家自然給出了對策。不過《呂氏春秋·節喪》中提到:「上雖以嚴威重罪禁之,猶不可止。」

  很顯然,嚴刑峻法並不能制止盜墓者的活動,甚至逐漸發展為軍隊作案,比如項羽進入鹹陽之後,除了燒毀宮室,還挖了部分始皇陵墓,將能夠收走的財物全部給帶走了。】

  【當然,這麼干的可不止他一個,其它進入關東軍隊也開始了采買模式。

  史書記載,漢成帝打算建造昌陵、延陵的時候,劉向上書勸諫中,就提到了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皆大作丘隴,多其塞葬,鹹盡發掘暴露,考慮秦法的嚴苛和當時的技術條件,也只有秦末起義軍能夠做到了。】

  秦朝

  縱使始皇嬴政已經做好了准備,可聽到自己墳墓連同其他祖墳全都被挖,沒保存一個之後,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錚』的一聲抽出寶劍,對著面前的案幾劈了上去。

  「豎子爾敢!」

  伴隨著案幾碎成兩節倒地,竹簡散落的聲音,周圍的侍從渾身一抖,趕緊跪下去祈求:

  「陛下息怒。」

  可誰人能對自己的墳墓、祖墳被挖之事保持理智呢?

  始皇嬴政眼中滿是殺意,按照天幕所說,那項羽必然是秦末造反之人,這豈不是說他現在活著?

  找不到盜墓賊復仇的始皇嬴政,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了項羽一人身上。

  很好,他現在死定了!

  秦朝某地

  項梁看著天幕,在聽到項羽的名字之後,立刻大驚失色。

  「不好,要有禍事臨頭了!」

  說著,他就開始命令僕人趕緊收拾行囊,准備避禍。

  還是個孩子的項羽很是不解,他看著慌亂的叔父,詢問道:

  「叔父為何如此慌亂,這天幕說的又不一定是我。」

  「你懂什麼!」慌亂中的項梁呵斥道: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世上叫項羽的人何其之多,那暴君還要一一去查?把姓項的,叫項羽的連帶九族全殺了即是!」

  訓斥完,項梁趕緊收拾了行囊,帶著項羽隱姓埋名,躲藏起來。

  而其他項姓人家,也極為惶恐,立馬改為它姓,以求避禍。

  【時間來到漢朝,民間盜墓行為也更加風靡,司馬遷在《史記》中整理各種致富方式時,將掘業放在田農之後,足可見當時盜墓行為有多常見。

  出現這樣的情況,離不開厚葬之風的越演越烈,受孝道和財富累積的影響,人們往墓穴裡放的東西更多了,比如海昏侯劉賀的墓葬,他的墓葬出土了兩百公斤的黃金,其它文物一萬余件,甚至還有兩百萬枚五銖銅錢。】

  伴隨著天音,天幕放出了當初海昏侯考古的紀錄片片段。

  全是銅鏽的青銅錢看起來腐壞的厲害,通體灰黑,甚至和泥土差不了多少,若只有一枚,平民能會撿起來,卻不會多珍惜,可兩百萬枚堆積成山的銅錢呢?

  小山一樣銅錢第一眼看上去,差點以為是土堆,隨著鏡頭拉進,才能看到這是由一個個銅錢組成的銅山,三個時空的百姓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財富,他們張大了嘴巴,呆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何反應。

  「錢!」

  「錢山!」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呆愣的百姓民眾全都瘋狂的向天空伸出了手,甚至還有人滑稽的往天上猛蹦,仿佛這樣能夠夠到錢這些錢似的。

  而天幕好似覺著這些刺激還不夠,又放出了海昏侯那兩百公斤的黃金制品。

  最先出現的,是工作人員清理滿箱子的金餅,哪怕上面沾有不少泥土,可這點泥土,又怎麼能掩蓋黃金誘人的光澤?緊接著,天幕又展示出清理過的後的各類黃金制品,餅形金、麟趾金、金鈑被放在紅綢布上,五個一列,一字排開,一眼望不到盡頭!

  太多了,實在是太多金子了。

  不僅平民被刺激的癲狂,就連豪強貴族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所有人腦海中都浮現出一個念頭:

  原來墓葬裡,會有這麼多金子啊?

  唐朝

  李世民看著天幕上金燦燦的金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完了,朕也動心了!

  沒辦法,李世民現在作為皇帝是富有四海不假,可那只是名義上的,受暴君和戰亂影響,如今人口還沒有兩百萬戶,又因為急需要休養生息,所以定下的賦稅極低。

  本來國庫收益就不多,這些年還不是左邊旱就是右邊災,時不時的還需要打仗,進國庫的錢還沒捂熱,嘩啦啦的就往外流,現如今,國庫比李世民的臉還干淨,一年能剩下這海昏侯墓葬一半的盈余就算是多的!

  看著那些金子,李世民無奈的苦笑起來:

  「財錦動人心啊……」

  漢朝

  「她還真放出來了!」

  劉徹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來不及探究海昏侯是誰,心裡只有一個不想承認,但不得不面對的念頭。

  朕的陵墓,完了!

  現如今,整個大漢的百姓都知道漢墓豪奢,裡面埋著大量的金子和銅錢!

  和玉器不同,金子和銅錢極其容易銷贓,稍微熔煉一番即可,平民沒有那個實力和能力,可百姓豪強呢?

  他們能忍住嗎?

  面對這麼多蝗蟲,朕的陵墓,真的會是萬無一失的嗎?!

  一個個問題擺在劉徹面前,可他卻不敢面對,不敢去想。

  其實,帝王都知道,陵墓建造的過於豪華會引來盜墓賊,可哪個帝王都不會放棄將地上的財富帶入地下,誰都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可——

  現實總會給人一巴掌。

  天幕,更是說起了茂陵。

  【而海昏侯的墓還不是漢代最富有的,漢武帝劉徹的茂陵將國家每年收入三分之一拿去修墓,足足修了五十三年,墓葬是漢代最豪華的。《漢書·貢禹傳》雲:「金錢財物,鳥獸魚鱉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藏之。」

  由於寶物太多,盜墓者根本等不到國滅,下葬沒多久就揮動了發家致富的小鏟鏟。

  《漢武帝內傳》說,西胡康渠王獻玉箱和玉杖漢武帝很喜歡,於是把它們帶到了地下,結果漢武帝死後第四年,就有人就在市中買到了它們……】

  聽到這裡,衛青、侍中全都倒吸一口冷氣。

  王朝更替,叛軍掘墓算是歷史輪回,很難找到復仇對像,之前評論區說的主要是這些人,陛下雖然生氣,卻還能想辦法解決,亦或者安慰自己都這樣,但誰能想到剛下葬沒多久,就會有人盜墓?

  要知道,茂陵可是有專人看守的!

  劉徹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可怒到極致,他反而笑了起來:

  「好,好啊,好一個監守自盜!」

  旁邊的侍中看的心中惶恐,他趕緊將目光投向了衛青,兄弟,陛下氣瘋了啊,快上前去勸啊!

  看到侍中暗示的衛青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心裡清楚,這根本沒法勸!

  畢竟,在天幕如此泄露茂陵財富之多後,陛下就算是想改為薄葬,也不會有人放過他了!

  看著天幕,衛青眼神越發的幽暗。

  不會放過的,何止是陛下呢?恐怕整個大漢的帝陵乃至諸侯藩王、達官將相的墳墓,都危險了!

  而天幕,還饒有興致的說著。

  【不過,這種零星的盜墓對茂陵影響不大,真正遭受重創是西漢末年,赤眉軍把除了文帝的皇陵都全部挖開取寶,由於茂陵財物眾多,起義軍搬了幾十天,『陵中物仍不減半』,所以後來的起義軍又再挖了一次。

  到了東漢末年,據說奸臣董卓也加入其中,但因為在墓裡看到了預言他死的消息,所以怒曝漢武帝屍身,被群臣勸阻之後,才又把屍身放回去。

  但這還沒有將茂陵挖完,由於大家都知道了茂陵豪奢,此後,各路軍閥一旦缺錢,目光就朝向茂陵……】


第64章 視頻 防盜手段

  天幕說的這些在劉徹的耳邊化作一句話,三百六十度全立體的循環播放起來:

  『你的墓很有錢,所以大家都來挖,挖的什麼都沒啦!』

  挖!的!什!麼!都!沒!了!

  劉徹怒火攻心,他大踏步的來回走動,整個人都散發著恐怖的低壓,在衛青和侍中不知道如何勸告的時候,突然語氣平靜的來了一句:

  「算了,挖就挖吧,反正也保不住。」

  這話把侍中嚇了個半死,旁邊的衛青直接皺起眉,是,哪怕沒有天幕,陛下的陵墓依舊無法保全,可世上無人能忍自己墳墓被挖,屍身被辱,陛下這麼說,根本不是釋然,而是完全氣瘋了的體現!

  果然,轉過身的劉徹根本不像他話中說的那麼平靜,他額上青筋暴起,臉上帶著假笑,強硬而不容拒絕的說道:

  「把朕原先的打算陪葬的物品全都換成陶俑磚石,一層層往上埋沙石厚土,有什麼機關毒物就給朕放什麼機關毒物,不是為了財挖朕的墓嗎?朕要讓他們什麼都拿不到不說,還得把性命留下來!」

  侍中滿臉的驚愕,帝王陪葬眾多,不僅是為了彰顯墓主人身份,更是為了在陰間能夠再續富貴,而除此之外,還是體現兒子孝道

  和禮儀尊卑的重要手段,陛下這麼干,是什麼都不要,只想和盜墓賊決一死戰了?

  這絕對不行啊!

  侍中連忙勸道:「陛下,此法萬萬不可,若盜墓因防護眾多認為墓中珍寶無數,強行開挖,挖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可是會——」

  「可是會拿朕屍身泄憤對吧?」

  劉徹一點也不忌諱的說了出來,他神色冰冷,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死後的事情:

  「你說的有理,那就每層放點浸過毒物的玉石,看到這樣的寶物,他們一定會非常開心!」

  後面這句話,劉徹說的咬牙切齒的,這讓衛青也驚愕起來,玉石珍貴,其雕刻非常能突出墓主人身份,放這個就算是盜墓賊挖到了也難賣出去,一不小心就會被抓,開心?

  不氣死就算是好的,那氣到極致的他們,還不是會……這,這麼胡來的大改陵墓,連屍身都不顧,分明是真的被氣瘋了啊!

  而天幕,還在歡快的說著。

  【皇帝的陵墓如此豪富,後世子孫們肯定不會放過,歷朝歷代的皇帝、後妃陵墓基本上都被挖掘,除了少數勤政愛民,名聲很好,同時又實行薄葬,亦或者是元代這種少數民族政權不設陵墓的之外,其它無一幸免。】

  聽完這段,劉徹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唐朝

  李世民倒吸一口冷氣:「歷代帝陵竟然幾乎全被盜過?這也太駭人聽聞了!」

  不僅是皇帝,大臣們也是一片嘩然。

  上至皇帝,下至文武大臣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受限於書籍流通緩慢,盜墓記載少也不成體系,更沒有現代統計學的緣故。

  所以哪怕皇帝大臣都知道有盜墓,盜墓也很猖獗,但到底有多猖獗,腦海中就沒有多少概念了,如今被天幕這麼一統計,大家看著連帝陵都沒幾個幸存的結果,這才惶恐起來。

  這可是皇帝的陵墓!萬民奉養的天子,就連他們的墓都難以保全,自己的墳墓,還能安全的存下去嗎?!

  頓時有人喊道:「太聳人聽聞了,這盜墓者必須當全家連坐,極刑處置!」

  他的說法引來了大量的贊同,甚至還開始增加各種刑法,試圖用嚴刑將盜墓行為打擊下去,到了後面,甚至連凌遲都說了出來,在大家都認為這樣能防住盜墓賊,即將把自己催眠成功之際,李昭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現今能防,可若到了唐末,王朝更替,禮法混亂之時呢?」

  話音剛落,諸位大臣就僵在了原地。

  最怕的就是這個啊,那時挖墓都是各路軍閥,這群人有兵有權,中央就是個擺設,到時候還想靠法律保住自己的墓葬?

  那還不如祈禱自己能從墓裡爬起來,將盜墓賊殺了呢!

  防盜墓,靠活人還是不行,想到這點,一個胡子花白的大臣顫顫巍巍的說道:「要不,把墓室建的堅固些,用墓石堵門?」

  李昭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些排成一列的黃金,以及堆積成山的銅錢,緩慢的搖了搖頭。

  未等她說出理由,天幕就開始講解起來古人的反盜墓手段。

  【面對如此猖獗的盜墓行為,墓主人自然要采取各種各樣方式的應對,常見的有疑塚與虛墓,這點靠掘墓發家的曹操很有心得,不過他的墓最終還是被發現,後趙時期的魯潛墓志暴露了地點,最終,曹操被鎖定在河南省的西高樹村。

  而除了隱蔽之外,墓主人還追求堅固,比如使用石質棺槨、利用山體建造墓穴,但仍沒有多大效果。

  比如漢魯恭王墓用三噸以上的巨石封堵墓門和四方,總共用了二三十塊巨石,可這樣的手段,還是無法阻攔盜墓者的行動,他們采用將塞石擊斷拖出的辦法,成功進入墳墓,把墓室洗劫一空。】

  剛剛說出建造堅固的大臣,瞬間立在了原地,他指著天幕,被盜墓賊多變的手段氣的血往上湧:

  「這等狗賊,理當凌遲!」

  李昭看他的模樣,好心的沒再說話,以免刺激到老人家,畢竟天幕一提到盜墓,她就想到墓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墓對抗源源不斷進攻的對手,被挖開就是時間問題,壓根別想永世安寧下去。

  想到這裡,李昭也有點兒疑惑,說起來,為何後世之人說起來這些如此輕松,仿佛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墓穴被盜呢?

  【吸取經驗的墓主人開始了技術更迭,他們采取積沙的方式試圖對盜墓者進行擊殺。但同樣技術更迭的盜墓者也有了新的技術,他們用木板用架設巷道的方式,搭建出空間,隨後將木板內的沙子清理出來,如此,便做出一條墓外通向墓內的人工通道。

  此外,放毒也是常見手段,對此,盜墓者也有應對辦法,比如漢代廣川王劉去就很喜歡盜墓,他在盜掘魏哀王墓的時候,就因為毒氣不可進入,不過他以兵鎮守,等毒氣散後,還是進入了墓中。】

  秦朝

  宮內,看到從前到後,帝陵幾乎全被盜過的『歷史』,始皇嬴政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只覺著頭疼的厲害。

  與後世兩千年的百姓民眾乃至各路軍閥為敵,他也生不出必然獲勝的信念。

  「還是大秦國運。」

  長劍在立地上,始皇嬴政手扶著長劍站直,喃喃道:

  「只要大秦能長達萬萬世,墓中不學那漢武帝放置太多金銀珠寶,還是能防住盜墓賊的……吧?」

  另一處。

  李斯看著天幕,對著兒子李由囑咐道:「我死之後,一定要不設封土,不種樹!」

  其它技術都沒什麼用,還是學曹超,把自己埋葬的位置隱藏起來,說不定能撐個幾百上千年呢!

  站在父親身後的李由認真點頭:「兒會這麼做的!」

  到時候,我的墓也這麼干!

  【其它諸如點蠟燭、放雞狗測試空氣之類的手段不必多談。

  而古代墳墓很難完整保存下來的原因多種多樣,除去其內的財物太多之外,很大程度上也來源於盜墓者身份多變,這些人會出於種種原因盜墓。

  比較少見的是個人愛好,前面提到的廣川王劉去就喜好挖墳,《西京雜記》中就有『廣川王發古塚』的記載,他挖掘的古墓『不可勝數』,按照記載,在他封地的魏襄王、魏哀王,漢文帝的名臣袁盎,晉靈公和周幽王全部榜上有名,慘遭盜掘。】

  漢朝

  聽到這裡,狂怒中的劉徹征了下:「廣川王劉去?」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現在的廣川王為劉齊,往上是廣川惠王劉越,在往上直接是景帝,翻了一圈,劉徹這才反應過來,劉去不是如今的人,是劉齊的子孫後代!

  偏偏現在的劉徹,恨不得把所有敢盜他墓的盜墓賊都殺了才好,可那些人都在未來,他找不到人,更殺不了他們,這樣的事實本就夠讓人怒氣衝霄,此刻遇上個撞他木倉口上的,必須要拿他開刀泄怒!

  子孫犯的錯,劉齊這個老祖宗怎麼也得擔著點,反正,對劉姓宗室下手就是現在本就該做的事情。

  想著一舉兩得的劉徹,抬頭對著侍中問道:

  「能養出來掘人墳墓的子孫,劉齊問題是不是也不小啊?」

  藩王在自己國內和土皇帝差不多,沒有多少約束的他們做出了各種各樣駭人聽聞,挑戰如今倫理下限的事情,從景帝開始對藩王下手的中央不知道有多少證據,劉徹這麼一說,侍中就明白了,他立刻說道:

  「之前,廣川王屬下桑距曾上書,告發他於同胞姐妹有生奸情。」

  「畜牲行徑!」之前聽過,但是沒當回事的劉徹,如今再次聽到,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

  「怪不得會有喜好掘人墳墓的子孫,有這樣的祖宗,能有什麼樣子的後代?!給朕派人去查!若是屬實——」

  「除國流放!」

  天幕還在繼續。

  【其次是復仇,春秋伍子胥就為了報家仇,掘了楚平王的墓來泄憤。南陳皇帝陳霸先也被仇家掘墳戮屍,不過挖墳鞭屍的仇恨不算多,真正常見的盜墓理由還是為財。

  漢代末年,由於社會動蕩太過嚴重,傳統倫理秩序也就無法維持,各路缺錢的軍閥都開始向死人要錢,曹操不僅挖了梁孝王墓,很多平民墓葬也沒有幸免,據說,他還在軍中專門設立了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

  【當然,挖墓的不止曹操,同時期的孫吳也有挖掘陵墓的記載,他拿的主要是拿建築材料。除去墓主人的陪葬品,修墓的石頭,磚,棺材、木材都很值錢。尤其是磚石,清代有個兵備官因為修城牆缺磚,直接令人挖墳掘磚。

  此外,過得越來越差的子孫後代們發現,既然祖墳總是要被挖的,那還不如由我來動手,所以他們拿著鏟子愉快加入其中,最有名的是清代皇室後人,失去身份的他們,為了繼續維護之前的富貴,開始變賣祖產、先是墳、樹、磚石,地,最後挖墳,由此還誕生了一個別稱:『起靈』。】


第65章 視頻 墓葬好壞

  秦朝

  嬴政一開始對於天幕講述盜墓賊身份種類還不在意,在他眼裡,這都是該殺的對像,但他沒想到的是盜墓賊會這麼復雜,復仇、求財他還能理解,可為何會有喜歡挖人墓的王侯?

  而等嬴政聽到最後子孫挖祖墓之後,他不由得脫口而出:

  「怎麼還有這等不肖子孫?」

  從古至今,他就沒聽說過敢這麼干的!

  漢朝

  還在想著怎麼安撫陛下的衛青,直接無話可說了。

  好家伙,死後埋土裡,這是防監守自盜防平民百姓防末年軍閥,把這些全防完了還得防自己的子孫後代?

  別人也就罷了,子孫後代說不定連墓怎麼建的圖都有,進祖墳說不定就跟進家門一樣,這能防個鬼啊!

  鄉野

  伯夫低著頭,他沒有聽進去帝王將相的陵墓有多富有,這離自己太遠,他只是在想自己為了買足夠多的陶器,厚葬母親,不得不將自家母牛賣掉的過去。

  自那之後,家裡熬了好幾年苦日子,現在才勉強緩過來。

  而伯夫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死後,兒子會不會也要賣掉剩下的小牛來給自己置辦陪葬的陶器?

  這樣一來,他們的日子要怎麼才能過下去?

  伯夫的心裡不免生出了很多怨恨。

  那些貴人有那麼多錢,他們能夠隨意陪葬,可他們這些平民根本沒有錢,每次厚葬,都要掏空一次家底,伯夫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為自己陪葬那麼多沒用的陶器,可不陪葬那麼多的陶器,就是不孝。

  不孝,可是要被吏目拿家裡的一切給父母陪葬,再把他們這些兒孫驅逐的.....

  某處百姓家

  年邁的祖父正在院內串著銅錢,他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天幕,看一次,就嘆一口氣。

  身旁的小孫子看祖父這麼難受的樣子,不由得勸道:

  「大父,天幕不是說,墓只要建了就會被挖嗎?說不定縣令不會給自己的父建那麼大的墓,我們也可以少送點賻贈。」

  祖父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懂,賻贈從來不是送給縣令父親的。」

  小孫子一臉的茫然,不是送給縣令父親的,又是送給誰的?

  唐朝

  好多大臣看著天幕,氣的心髒病都要犯了,也不記得自己在大興宮前,直接捶胸頓足,破口大罵起來。

  「子孫不孝啊!子孫不孝啊!有這樣的子孫,死也不得安生!」

  而一些早就知道薄葬危害的人,則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討論要如何讓自己的死後更安生點。

  杜如晦先說:「還是得薄葬,不要放什麼金銀,一切從簡即可。」

  長孫無忌:「把墓修的小一些,不做那麼高的封土,再用厚石棺,勉強能有些用吧。」

  一旁的魏征幽幽的補充道:「還得給子孫後代說清楚,墓裡什麼都沒有。」

  這話一出,另外兩個人瞬間肝疼起來,別的也就罷了,子孫後代挖自己墳,實在是防不勝防啊!

  「這些辦法,能保個幾百年,但保不了千年。」反復回想四年前天幕的李昭,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後世之人用的方法,她神色復雜的對著這幾位同僚說道:

  「可還記得四年前,諸位所見的天幕?昔日隋煬帝修渠不知道挖了多少人家的墳墓,後世那樣的人口,城市,再加上耕地,怕——」

  怕是根本沒有墳墓在了!

  商量如何薄葬的另外三個人立刻明白了李昭的意思,正當長孫無忌和杜如晦思考其背後的含義時,魏征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

  「我覺著我們還不用擔心這麼遠,畢竟,我們說的薄葬是真薄葬,別人的薄葬可不一定是薄葬啊。」

  台上

  當李世民聽到皇家的不孝子孫都敢這麼干之後,也放棄了厚葬的心思,轉而選擇薄葬。

  「還是得薄葬,陵墓不要修那麼大,少封土不種樹,裡面的陪葬也得少,還可以立塊稗,說朕沒錢!」

  而天幕,也開始說起了薄葬。

  【面對盜墓猖獗的現實,兩千年前的先賢們已經認識到根本原因——墓穴裡的財寶太多,於是,他們提出了薄葬。

  諸子百家中的孔子反對厚葬,量力而行即可,哪怕有人責備失禮,也應該置之不理。墨子則覺著穿著衣服有副棺材就足夠下葬,而莊子更加激進,直接天為棺地為槨,死了隨意任鳥啄蟲食。上層人士覺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於是紛紛說自己也要薄葬,但——

  上層人士的薄葬有些只體現在外在,比如漢文帝的霸陵以薄葬聞名,但這份薄葬只體現在不封不樹上,這使得他逃過了赤眉軍的洗劫,但西晉末年,尹桓、解武等人發動數千人盜發霸陵和杜陵,最後獲得了許多的珍寶。】

  秦朝

  孔子墨子莊子這些先賢看透了盜墓賊的人性,可無法阻止帝王將相想要死後繼續榮華富貴、高人一等的人性。

  這一點,始皇也無法克服。

  嬴政直接拒絕道:「朕一統天下,功過三皇五帝,即便是到了地下,也要征戰天下,做地下的皇帝,絕不可能像他們說的那樣薄葬!」

  片刻,想到那麼多盜墓賊的始皇,最終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金銀之類的財物還是少放點,省得被後世子孫惦記。」

  漢朝

  「霸陵不封不樹,對於帝王來說,已經算的上是薄葬了。」

  發了一通火的劉徹平靜下來,他苦笑一聲,說道:

  「可惜,對後世之人來說,她認為的『薄葬』,應該是墨子那樣,穿件衣服有個薄棺材裹身,任其腐爛回歸天地吧?」

  「陛下,這萬萬不可!」被嚇得麻木的侍中頓時一個激靈,身為天子,怎麼能夠這樣下葬?這是亂了尊卑秩序啊!

  劉徹擺了擺手:「朕沒有這樣想,朕只是覺著,後世之人的觀念,可真是灑脫啊。」

  【除了帝王不薄,還有的墓則有嚴重的弄虛作假,比如魏國將軍張詹不僅把墓修的破破爛爛,還立了塊石碑墳墓外,寫:「楸之棺,易朽之裳,銅鐵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後人,幸勿我傷。」

  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百姓們還真的信了,八王之亂的時候他的墓也無人問津,直到兩百年後南朝鬧飢荒,百姓活不下去,試著挖了一下,才發現,裡面金銀器物非常多……

  他們這些人弄虛作假的行為,成功破壞了薄葬的信譽,所以,當唐太宗李世民學張詹哭窮時,已經沒人相信了,甚至真正薄葬的人墳墓也被挖了,比如王安石、晏殊的墓真的什麼都沒有,但還是慘遭挖掘。】

  【奧對,說起來唐太宗的陵墓和漢武帝也差不多,都是拿國庫三分之一的收入修了幾十年,墓葬豐富,當真是帝王不薄。】

  唐朝

  想著薄葬的李世民僵在了原地。

  不是,這年頭,連薄葬都沒有信譽了嗎?!

  他沒打算用國庫三分之一的收入來修陵墓啊,別的皇帝登基第二年就開始修陵墓,他現在還沒動手修呢!

  唐太宗李世民做的事情,和他這個開國李世民有什麼關系啊!

  而底下剛剛討論薄葬的幾個人,現在全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自己薄葬,還要小心混進來的騙子敗壞信譽牽連被挖,這是什麼鬼世道啊!

  另一波討論嚴刑峻法的人扭頭過來:「我就說嘛,比起來薄葬,還是嚴刑峻法更有用!」

  李昭面無表情,不,我覺著做什麼都沒有用。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除了死後的墓主人,生前活著的人也采用了各種辦法制止。

  漢代《淮南子·汜論》中寫:發墓者誅,竊盜者刑。唐代《唐律疏議》中,規定的更加詳細:發塚者,加役流,發徹即坐,已開棺槨者絞,發而未徹者徒三年。

  可這樣的嚴刑峻法,仍起不了作用,盜墓者只是從台前轉移到了幕後,平民百姓的盜墓行為更加隱蔽,王朝更替時,各路軍閥也會登場向祖宗要錢。

  從先秦,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乃至民國甚至建國至今,盜墓從未停止。】

  說完這段,天幕輕松歡快的配樂,突然變的沉重起來。

  【中國古代的墓葬風俗有著極壞的一面,修建龐大的帝王陵墓,對當時的百姓是極為沉重的負擔,陵墓越豪華,百姓的負擔越重,而厚葬風氣也會成為官員斂財、壓迫百姓的手段,甚至隨著攀比之風越演越烈,人們會掏空家財舉辦葬禮,死人風光大葬,活人更加貧困,甚至會被餓死,這不是危言聳聽,西非的加納就在上演著這一幕。】

  伴隨著天音,天幕放出了一群皮膚黝黑的人,他們穿著看起來就華貴,但與現在完全不同的奇裝異服,扛著華麗的棺材,歡快的載歌載舞,而不遠處,就是草棚般的破敗房屋。

  秦朝

  看著天幕,嬴政皺起來眉頭,怎麼世界上還會有這麼黑的人?

  漢朝

  董仲舒心情沉重:「天幕所言是即,厚葬之風不可取,必須要上奏陛下,移風易俗!」

  皇宮

  劉·耗費國力·徹面無表情的盯著天幕,雖然天音說的話很難聽,但有一點說的很對,哪怕把自己修陵墓一半的錢拿出來,打匈奴的軍費籌集起來就會輕松很多。

  罷了,死後他是好不了哪裡去,倒不如先顧現世……

  唐朝

  「昆侖奴?」李世民沒想到自己還會從天幕看到這個,不過他也沒多少驚訝,只是看著天幕的對比,逐漸慎重起來。

  「厚葬,的確不應該推崇。」

  死人的棺槨裝飾著寶石,活人卻要在一邊喝稀粥,這樣的國民還能做什麼?

  而天幕,也沒有全然否定墓葬。

  【但將地上各種物品帶入地下的行為,也有非常好的一面,不同時期的墓葬,也是一本記載那個時代的史書,在王朝更替,地上記載的書籍流落或者消失的情況下,這些墓葬能夠填補空白,這樣的證據,在近代西方列強入侵的時候,拯救了我們中華民族的存亡。

  當年,面對農耕文明無力對抗工業文明的狀況,整個國家大部分文人都在質疑中國古代是否存在,他們主張全民廢除漢字,學習拉丁字母,這是對歷史和過去的全盤否定,是整個中國將要不存在的危機!】

  【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印度因為多次受到入侵,語言從梵語變成了印度語,還存在的埃及講的不是埃及語,是阿拉伯語,他們連自己先祖留下的文字都不認識了,這樣斷絕了文明的古國,還是之前的古國嗎?

  不是!

  在中華民族存亡危急之際,我們源頭的文字,甲骨文突然被發現,這讓我們確定了殷商的地址,不僅證明了商朝的存在,更證明中國真的有著五千年的歷史,而這個成果發現的時候,正是日本侵華前夕,這對於當時來說,有著極強的意義……】


第66章 視頻 完

  伴隨著天音,天幕展出龜甲,獸骨,這些對農人來說都要丟棄的無用垃圾,卻因為上面的兒童畫似的圖案,被放在巨大的透明水晶中,極為珍重的保存起來。

  秦朝

  「西方列強入侵到要讓後世的國人學寫拉丁字母?」

  嬴政看著天幕,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天幕的意思,緊接著,他整個人變的更加糊塗起來。

  朕都將天下打下來了,西方哪還有什麼敵人,後世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落得個連語言文字都不能保全的地步?!

  還有,朕怎麼就不存在了!

  漢朝

  「工業文明?」

  劉徹擰緊了眉頭,他起身快走幾步,直接走到當初畫的那張世界地圖前,看著其它幾塊隔海相望的大海,心中發涼。

  這不是天音第一次說這個詞彙,他看過天幕展現的後世,哪怕只有幾個片段,仍然能感受到國力之強,那是強到自己連想像都做不到程度,他原來還以為是後世某些朝代發生了變化,可誰能想到,是其它的國家,先進入工業文明,再來攻打身為農耕文明的中原國度!

  這樣的未來,劉徹完全不能接受!

  漢朝,太學

  「什麼?後世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董仲舒不可思議的看著天幕,沒有人比儒家更懂詩書禮樂的重要性。儒家用這套制度教化太多周圍的部落了,基本上教化著教化著,他們就從蠻夷變成了漢人,如果後世的子孫把這些都拋棄而轉學其它,那他們就不是漢人,而是西人了!

  唐朝

  「拉丁字母是大食人還是拂林人的文字?」

  李世民對外國商人了解並不多,之前他也沒將這些人當回事,但天幕這麼慎重的話語,讓他立刻重視起來這些人,只是他一思考,就覺著不對起來。

  「中原距離這些國度甚遠,如今他們只能通過絲路從西域過來,中間還要穿越沙漠,要令中原放棄語言西化,說明他們強到中原無法戰勝,這……」

  李世民不由得想起來四年前天幕末尾展現後世女性生活的片段,以及那些機械、武器,至今為止,耶耶還在對其嗤之以鼻,極為厭惡,現在來看——

  「被對方搶先的代價,是差點亡國滅種。」

  可不被他們搶先的代價,又是什麼呢?

  李世民突然不敢繼續想了。

  而天音並沒有在這段慘烈的過去多做講解,而是順勢說起來考古。

  【說到這裡,UP主啰嗦幾句,做個科普,現代的考古和盜墓是兩回事,針對墓葬的考古,是通過對遺物遺跡遺址的研究,復原古人的生活狀態,社會風俗,文化藝術等等。

  考古學家不會主動盜墓,很多墓葬都是被盜之後的保護性發掘,他們不會售賣文物以此獲利,甚至對考古界來說,盜墓賊在意的金銀財物,還沒有幾枚竹簡重要。】

  【考古,是回擊國外懷疑我們古代是否存在的有力手段,更是從挖掘機下搶救出那些差點消失的過去,讓我們看到華夏的文明進程,從過去汲取我們的精神營養。

  比如,良渚文化和三星堆被發現之後,我們在國際上被確定有五千年的歷史。

  對甲骨文的解讀和婦好墓的挖掘,讓我們知道原來商朝的王後有自己的封地,她既是王後,也是女將軍,更可以上戰場打仗和主持祭祀。】

  伴隨著天音,天幕展現出一處考古地點,幾十個人拿著刷子,小心翼翼的掃著陶片上的泥土,動作極為珍重。

  緊接著,畫面一轉,之前出現的龜甲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它上方的字體浮出來,緊接著,旁邊出現了簡體的對照:

  辛巳蔔,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伐乎?

  而後,天幕挑選了『伐』字,它逐漸放大,占據整個屏幕,其它字則消失不見,正當眾人疑惑之時,這個字突然依次向金文、大篆、小篆、隸書、楷書……乃至現代簡體字變化。

  唐朝

  博學多識大臣們集體抬著頭,他們的心劇烈跳著,如果前面的字體,他們還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可當甲骨文變化到大篆那刻,就有人高聲喊了出來:

  「是大篆!」

  「小篆,這是秦漢時期流行的寫法!」

  「隸書,變成隸書了!」

  「快看,那是現在的楷書!」

  「草書和行書也有!」

  「還有後世的字,原來只是簡化了些,還好,還好!未曾丟棄我們祖先的文字和語言啊!」

  「這樣清晰的演變,可真是,神乎其技啊……」

  「原來,這就是考古的意義嗎?」

  有位博學多識的老者捋了捋胡須,道:

  「如此說來,此事古已有之,晉朝汲郡人盜魏國古墓,從中得《竹書紀年》,北魏時,酈道元為注《水經》也成遍訪遺址……只是我等多為金石回古,未曾這麼細致啊。」

  【秦始皇陵墓外兵馬俑的發掘,讓我們有證據證明古代的雕塑有寫實能力,更填補了我們對秦朝兵力、軍隊、兵器和列陣未知的空白。此外,秦代官吏喜的墓穴,更是出土了1155枚竹簡,這讓現代的我們能夠了解原來在兩千年前的秦朝時期,我們的法律就已經那麼完善。

  海昏侯的墓中,出土了當時版本的論語、易經、孝經、禮記等等大量珍貴經典,不僅豐富了我們的典籍,還能夠研究它們在兩千年的變遷中產生了那些變化……】

  伴隨著天音,天幕又放出了已經灰敗的兵馬俑,他們整齊排列在墓坑之中,上方有著偌大的拱形頂棚之中,甚為壯觀。

  而後,畫面一轉,是海昏侯墓中的那些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的竹簡,它們被泡在水中,用好長時間,才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秦朝

  「原來,是這麼回事。」

  看著天幕,始皇這才明白自己之前理解錯了,他回憶起剛才看到的那些龜甲,以及自己墓葬如此古樸荒涼的景像,心情有些復雜。

  「兩千年,實在是太久了。」

  久到,自己猛然回顧八百年前的歷史,即便是知道周代商,也無法證明商真的存在,那片甲骨就算是放在他的面前,也只會將上面的圖案當成兒童所畫,壓根不知道這是商人所做。

  八百年,讓商只在史書上留下寥寥幾筆。

  兩千年,就洗刷掉了所有的痕跡,連大秦是否存在都要被人質疑,只能依靠墓葬來證明他們真的存在過。

  時間,可真是恐怖啊。

  嬴政看著天幕,心中再次升起對長生的渴望。

  漢朝

  「朕還真以為這後世之人無所不能呢,這倒好,連祖宗在不在都不知道,還得靠挖墓!」

  劉徹生氣的罵了一句,可緊接著,他又囑咐道:

  「把天祿閣的書全抄一份,給朕陪葬到茂陵裡!」

  我堂堂大漢怎麼可能不存在,不就是要記載嘛,朕這兒多的是!

  這樣的陪葬讓侍中終於稍稍松了口氣,不容易啊,陛下總算給自己陵墓放點像樣的東西了!

  可還沒等他這口氣松完,劉徹就突然加了句:

  「還有,記得提前浸毒。」

  給兩千年後送禮物,不帶點防盜措施怎麼能行,反正後世之人手段甚多,這點毒,在他們那時候肯定不算什麼事情!

  漢朝,太學

  「昔日,孔子懷古好古而復周禮,後世之人或許也是如此。」

  董仲舒很快理解了考古對於後世的含義,他略一沉吟片刻,突然有了主意:

  「如今厚葬之風太烈,正好可借天音之言,將金銀器皿改為不值錢的竹簡瓦罐,磚石壁畫,既能減少他人盜取的可能,等到後世,還可以充做證明我大漢的證據。」

  既然墓總是要被盜的,那還不如做點別的貢獻,說不定,墓主人還可以當個漢代的『喜』呢!

  不過是陪葬些記載秦代的竹簡就能在後世聞名天下,這種好處,總會有人想要的。

  【最後,說下我對盜墓的態度吧。

  這種行為無疑是極為違反社會秩序的,無論是對死者的褻瀆,對墓穴乃至對中華文明的破壞,都極為嚴重,不管在何時何地,它都不應該受到推崇,甚至必須加以法律禁止,越嚴越好。

  但,在我個看來,盜墓行為的出現是必不可免的,馬克思說過,當利潤達到了300%,人們就敢於冒著上絞刑架的風險去做,何況盜墓成功的收益絕不止300%,尤其是一到亂世,大家活不下去還管什麼法律道德,然後——

  唉。】

  漢朝

  掌管刑法的張湯看著天幕,不由得回憶起自己做基層吏目的時候,他搖了搖頭,道:

  「律法下後,司寇之徒繼踵於門,死市之人血流於路,靠用刑?」

  怎麼能防得住!

  【而除了人性貪婪之外,我覺著還有一個問題不容忽視,當整個朝代開始盛行厚葬,將地上的金銀銅大量帶入地下,那等到王朝末期的時候,地上的人再不想掘墓,現實也得逼他們掘了。

  因為金銀銅等價物嚴重不足,會導致經濟崩潰的。

  只能說古代經濟學太差,經濟崩潰會引發社會動蕩,要是加上其它外因一起作用,完全能影響到改朝換代,UP主個人覺著,引發西漢崩潰的大地主田莊模式,說不定也有金銀不足的緣故,不過我沒有查資料,這裡就不做多論述了。】

  【好啦,今天的視頻到此結束,歡迎大家一鍵三連喲~】

  漢朝

  「嗯?!」

  沒想到還能聽到自己亡國原因的劉徹,眼睜睜的看著天音隨口說了一句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完結了。

  「西漢不就是現在嗎?天音你給朕回來說清楚,到底怎麼崩潰的!」


第67章 視頻後續 始皇評論

  古代的封建王朝對待經濟發展基本是都是放棄治療,沒辦法,這麼大的統一王朝,能把最好控制的土地稅收明白的都是神人,要是還在此基礎上讓商業一起齊頭並進,那得稱聖!

  而這樣的聖人,從古至今五個手指頭都數不滿,劉徹顯然不具備擁有這樣聖人的條件,所以面對商業經濟,他采取的方法也是打壓商人,但——

  坑後代的祖宗們又是允許民間鑄幣,又是亂發行貨幣,留下來好大一個坑,劉徹聽不懂經濟,但他聽懂和錢有關系,還是近百年的事情!

  這讓他恨不現在就讓天幕給自己講清楚怎麼回事。

  可天幕壓根聽不到劉徹的呼喚,直接一黑,變成了之前熟悉的『求投幣』模樣。

  劉徹:……

  很好,這很天幕。

  劉徹只能先將幣投了,他也不急著打開評論區,而是自己低頭思考起來。

  被評論區戲耍幾次下來,劉徹已經放棄從後世之人回答中獲取詳細未來和能力的可能,倒不如自己思考出答案後再去詢問,看『未來』的自己是怎麼做的,好壞如何,這樣反而更有效果。

  換個思路,這就是考試能有參考對答案啊!

  這不就簡單多了?

  而劉徹在解決貨幣混亂的問題上,也並非沒有嘗試過,其實說白了,現在就兩個問題,一、怎麼將鑄幣權收回中央,二,推行什麼樣的貨幣,能讓百姓穩定使用。

  第一條靠不了評論區,第二條嘛……回想起之前海昏侯墓中出土,從遠及近,規模一致的銅錢,劉徹心中扼腕。

  剛剛怎麼不認真看仔細呢!

  不過問題不大,劉徹胸有成竹的喊道:

  「衛青,你去評論區問問,漢朝用最久的錢是哪種錢,重多少,外形是什麼樣子!」

  秦朝

  嬴政看著已經轉黑的天幕,心情有些復雜。

  上個視頻說秦二世而亡,其中隱約透露出關於他在政策上的不足,察覺到這點的他和大臣商討後發現,六國是打下來了,可剩下的全都是問題,根本不是一個『秦國人才不足』能解決的了的!

  比如,現在市面流通刀幣、布幣、圓錢和蟻鼻錢,它們的價值不一,經常會出現不等重的錢但在不同地方能購買的物品是一樣的。

  所以目前常見現在的情況就是,買家說刀幣很值錢,能買頭牛,但賣家卻覺得刀幣最多能換只雞,然後——

  哐哐干架。

  好在,百姓之間的交易矛盾還可以以物換物的方式解決,嬴政真正急的,是度量衡的混亂!

  混亂不僅增加了稅收的難度,還影響著六國百姓歸心。

  比如,去原燕國的秦吏,用鬥收糧,去原楚國的秦吏,用筐收糧,且不論計算的問題,就這中間能鑽的空子簡直比馬蜂窩還多,官吏完全可以換個和筐一樣大的鬥,說:你們這些百姓交的糧不夠,別廢話,還得再加!

  那百姓被坑的怨氣,最後還得衝著秦國發,秦吏每貪一分,原六國百姓對秦國的怨恨就多一分。

  所以,度量衡要統一,可它統一的過程,又出現了新問題,六國人士看不懂,聽不懂!

  是的,統一度量衡之前,還有文字需要統一……

  後世看著史書覺著事情真的好簡單,可面對這些要做事情的嬴政,只覺著哪哪兒都是事,別說做了,怎麼開頭都難。

  「要是有天幕展示的那種紙就好了。」

  嬴政不由得在心中嘆息,那麼輕便攜帶的又價格低廉的紙,能夠快速降低秦字的學習成本,也能讓詔令快速傳遞置六國,還可以張貼在城牆之上以做宣傳,能夠快速減少過渡期的混亂,可惜——

  天幕沒有給出造紙術。

  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幕,嬴政眼中帶上了幾分不解。

  祖先留下的傳聞中,天生玄鳥,降而生商,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帝王既然受天之命,為何死後連屍身都難以保全,王朝輪回之時,那些鬼神妖仙又在何處?為何,祂們就像是從來不存在一樣?

  可若是真的不存在,為什麼又出現這麼一個天幕?

  嬴政想不透,他看著黑色的天幕,最終,還是抬手投幣。

  希望朕能夠揣摩對天幕的意願,若能——

  正當嬴政想著長生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歡快的聲音。

  『叮咚』~

  聽到動靜的嬴政一抬頭,就看到了賬戶升級的通知。

  唐朝

  李世民猶豫片刻,不由得啞然:「天幕說唐宋元明清,唐只有四百年國運,後面還有四個朝代呢,朕擔心那麼遠作甚!」

  說著,他就伸手給天幕投幣。

  不管怎麼說,天幕兩次出現,做的示警都極為有益,四年前的天幕避免了大唐陷入內亂,這次的天幕又提醒他要小心墓葬,都——

  想起來自己四年前硬抗聯合起來的其它起義軍,現在又不知道怎麼修陵墓的情況,李世民實在是不能昧著良心說全是好處。

  只能說,好壞參半。

  「不過,天幕已經出現了兩次,若還會出現的話……」

  來點不讓朕犯愁的吧,再這樣下去,朕心髒遲早要出問題!

  漢朝

  「圓形方孔,有外緣和內郭,上文五銖,面文和重量相等,嗯,是朕想要的樣子!」

  看著衛青在布上逐漸畫出五銖錢模樣的劉徹滿意的點頭,正當他高興之際,衛青卻突然神色嚴肅起來,他停筆,直起身,道:

  「陛下,臣看到一個紅色的賬號,他的名字……是發愁的秦始皇。」

  「喔?」

  劉徹心生警惕,他立刻打開評論區前去觀看。

  這條評論很是靠前,劉徹稍微翻找就看到了。

  最上面的是後世人的回復,一個叫做紅茶泡泡糖的人說道:

  『秦始皇的陵墓沒有全被盜,主要是發掘了兵馬俑,更裡面的都沒動,說起來他的墓算是保存還不錯的帝陵了,這點得感謝一下劉邦,他發二十家給秦始皇守塚,算是最早的繼任王朝保護前朝陵墓的例子了。』

  緊接著,在這個回答的下方,劉徹就看到了衛青說的發愁的秦始皇。

  這個用戶果然頂著紅色的稱號,更讓劉徹感覺到不妙的,是他的留言。

  『誰告訴朕,劉邦是在哪裡起的兵,他住哪,』

  看到這樣的詢問,劉徹立刻就能確定對方就是他知道的那個秦始皇,而更讓劉徹心梗的,是

  Tli回復:哪裡來的小學雞,起這個名字,不知道劉邦在哪兒?哪有這樣問人的,還稱朕,真當自己是秦始皇了?

  發愁的秦始皇:朕就是嬴政

  懶洋洋回復:四樓嘴好臭。

  木魚丸子回復:上課沒好好聽講唄,我也就記得劉邦是泗水亭長。

  萌萌回復:我知道!是沛縣泗水亭長,始皇你抓住劉邦之後記得要去打英國,我再也不想學英語了啊!

  【附世界地圖】

  阿依依:加一

  鹹魚不想翻身:加一

  ……

  …

  煩惱是太帥:+10086

  好家伙,高祖住什麼地方就這麼輕易的說出去了?

  劉徹兩眼發直的看著評論區,旁邊的衛青眼中滿是擔憂,他忍不住問道:

  「陛下,高祖……」

  那可是高祖哎!秦始皇已經知道知道高祖奪了他的天下,現在又知道高祖身在何處,豈不是派兵殺他去了!

  「無礙。」

  劉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接觸天幕和評論區這麼久了,他早就對會有不同時空出現做好心理准備:

  「天幕能出現在萬界,如今有位秦始皇能進入評論區,不足為奇。」

  至於高祖——

  另一個世界的高祖和這個世界已經死了個高祖有個鬼關系,秦始皇殺他又不會影響現在的大漢,管他作甚!

  好吧,就算是管也管不住。

  接觸天幕之後,對『無能為力』四個字有了更深刻認識的劉徹又抬起頭,道:

  「放寬心,與其擔心他,倒不如擔心大漢現在有了一個強大的對手,秦始皇可是也能操控天下人投票的!」

  說完,劉徹又開始看起來評論區,他得看看秦始皇現在對評論區了解到了何等地步。

  發愁的秦始皇回復:海外居然還有土地,可惜無船,朕打不過去,

  牛氓兔:兄弟,別裝了,你怎麼還演上癮了?

  肥皂:哈哈哈,還真有意思,始皇你記得要把胡亥殺了,他把大秦折騰沒了哦。

  發愁的秦始皇:已貶為庶人

  小馬波波:好家伙,沒來個五馬分屍?

  田園貓:就是,胡亥可是把兄弟姐妹都殺了!

  發愁的秦始皇:胡亥未曾篡位,屠戮兄弟,年十,殺之,有違秦法。

  厚葬仇敵:我算算,胡亥24歲死的,死的時候公元207年,他10歲就是、公元前221年啊,這不是秦始皇剛統一的時候嗎?兄弟你趕緊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啊!

  發愁的秦始皇:無紙,太難

  看到這裡,劉徹不由得心神一動,提到紙張的視頻可只有兩個,按照這位秦始皇面對後世之人生疏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上個視頻,胡亥中開始看到天幕的!

  難道,天幕的投放,和講解的人物有關?

  劉徹若有所思,瀏覽時間有限,他暫且不思考這個情況,而是繼續觀看秦始皇的問答。

  無與倫比:裝也要裝的像點啊,秦朝哪裡有紙?

  發愁的秦始皇:無紙,故詢後人

  小馬波波:樓上你別告訴我,你是秦始皇在秦朝,然後有人給你開了個直播,能看現代視頻,還能看評論區?

  發愁的秦始皇:是,你為何知曉,

  枳生淮北: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看寫小說來C站騙靈感的,絕了,

  小馬波波:e這種玩法不是在論壇嗎?算了抬走,下一個。

  田園貓回復發愁的秦始皇:直播文好耶,書名是啥?我想看!

  ……

  …

  隔壁老曹:我來,把我寫進去!不就是造紙術嘛。我給你百度復制過來了!【圖】【圖】【圖】【圖】

  嗯?!!

  就這麼簡單?!

  劉徹看著秦始皇只是和後世人說話,他要的造紙術就給發上來的情況,心裡立刻不平衡起來。

  朕之前問的時候,他們不是這樣的啊!


第68章 視頻後續 體系崩潰

  豬豬生氣,豬豬委屈!

  劉徹完全忘記了是自己樂子人發作,非要引戰,結果封號三天的結果,而是繼續的往下翻。

  你劉叔在此:秦朝都有直播了,那必須要練鋼武裝部隊征服全球啊,先打西域和高麗,然後就可以通過印度打亞歐大陸,之後再搞搞工業化……

  花花世界:對啊,穿越者神器曬鹽玻璃肥皂火藥,蒸餾酒,土制青霉素什麼的都上啊!

  發愁的秦始皇:軍力不足,後勤不備,難以進攻西域,

  你劉叔在此:我去,兄弟你寫小說不開金手指怎麼能行?來,我送你一份穿越者大禮包,裡面的《軍地兩用人才》多看看,其它工業農業畜牧業也全都有,寫秦朝絕對夠用,奧對,寫的時候別拿這玩意水字數,太坑錢了!

  [鏈接]

  木星:臥槽資源好多,抱走了!

  空中的魚:e怎麼又是這種瞎胡編的金手指文?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有玻璃了,那時候叫琉璃,沒有現代高透玻璃的原因是缺原材料碳酸鈉上,也就是沒堿,燒制玻璃需要大量堿,但咱們在黃河流域,地理環境不產堿,古代又沒辦法人工制取,這才沒玻璃,真當古人傻呢?

  你劉叔在此:不是,寫個小說那麼考據干嘛?

  空中的魚:笑死,你不看他一直在說什麼?你說的那些秦朝一個都造不出來,就算是造出來成本也得高的嚇人,根本沒辦法推廣,還不如造紙術管用呢。

  你劉叔在此:我說你——

  看著後世人撐不過三段就開始誇大到征服世界,然後又貼資料,放一堆奇怪符號組成的藍色『鏈接』,又開始推書名,緊接著後世之人又開始吵架的情況,劉徹終於心滿意足了。

  這才是朕熟悉的後世之人,他們怎麼可能一直堅持討論一個問題,把事情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才是他們最大的能力啊!

  而另一個時空,看著天幕的始皇嬴政也開始頭疼起來。

  這些後世之人起名怪異,看起來極為別扭,他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從這些古怪的名字上移開眼睛,去看那些評論的內容,可評論區的內容實在是太多,嬴政意志力再強,還是被這些人隨口談火葬和骨灰撒大海、撒天空,放家裡,甚至還要壓成一種叫做『鑽石』的石頭,讓自己子孫後代帶著玩給驚到了。

  這不是挫骨揚灰嗎?怎麼這些後世之人都接受很好的樣子?!

  而後,嬴政才反應過來,為何這些後世人覺著墳墓被盜的事情這麼無所謂,還帶著看熱鬧的態度,他們別說墓了,死後屍身直接燒成灰,當真是做到了後世人說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那看他們這些古人陵墓被盜,可不是看熱鬧嗎?

  反正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但二十多年前就給修陵墓的嬴政,顯然不太能接受後世人這麼……獨特的死亡觀念,不過時過境遷,後世人都這樣做,他這個兩千年前的古人也不必多說什麼。

  至於後面看到吐槽火葬場骨灰盒太貴,在網上幾百塊錢就能買到,墓地比房價還貴,遺體捐獻了當大體老師這種評論,他驚訝過後,反而覺著更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後世之人很多,能是現在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倍,有五萬萬的人數!

  不然,怎麼連墓地都買不起?

  嬴政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的想像力還是太低,在被這個數字震撼過後,他看著逐漸減少的時間,又趕緊繼續瀏覽,最後,在紅茶泡泡糖說的二十家守塚處停了下來。

  有了這條消息,秦末至漢初的過程,嬴政就大致梳理出來了。

  胡亥亂政,陳勝,吳廣起義,天下響應,而後,六國余孽起兵反叛,項羽攻進鹹陽,燒殺搶掠,最後被劉邦奪了天下。

  正如天幕所說,他與後世已經相隔兩千余年,能在亂世掀起滔天巨浪的,已經是人中龍鳳,再被史書記載,流傳後世的,其能力更為過人,這樣的人,絕不可容他繼續散落民間!

  所以嬴政才會在這個評論裡留言詢問,只是不知道為何,即便是他說自己是秦始皇也無人相信,甚至直接有人把這種出現天幕的情況給說了出來,並稱作為寫小說。

  如今諸子百家中的確有小說家一說,其行跡多為記錄民間的街談巷語,因其為小道,所以越發衰微,兩者不可混為一談,好在,嬴政從後世人的話中大致推出了小說的含義。

  一種假想,假像故事的主角作為『秦始皇』要做什麼。

  自己成為假像對像的感覺極為古怪,但這種古怪很快被另一種情緒壓了過去,似乎,後世之人有很多這種關於出現天幕的假想,無論他怎麼說自己是秦始皇,這些人都不肯相信。

  更古怪的,是這些人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堅持要去征服世界和『工業化』,甚至不惜忽略掉假想的真實性。

  來不及想這些的嬴政點了好幾次那串藍色的字母,可惜它一直毫無反應,明明裡面有許多後世之人的技術,但天幕就是不允許它展現出來。

  這麼想著,嬴政心裡有些惋惜,看著逐漸減少的時間,他立刻放棄如何打開藍色字母,而是對著身邊的侍從說道:

  「將案幾搬過來,再些拿布錦!」

  舉著竹簡抄書實在是太慢,急時還是布更快一些,嬴政將『隔壁老曹』發的圖片打開,把提到紙張制作的內容抄寫下來。

  待他抄寫完成,又忍不住看著現代和古代的兩種制作方法陷入沉思。

  古代的制作方式還在嬴政的理解範圍內,現代就很離譜了,機械直接可以將木材磨成『漿』,如果是他理解的那個『漿』,那得是個多大的機器、又得是多少畜力才能做到?

  要知道,這可是供後世平民都能識字的紙張!

  嬴政已經無法想像,甚至他覺得自己想像的方向都是錯誤的,畢竟這些後世人在『評論區』留言是很常見的事情,他們自己就有『網』。

  一個能讓他們足不出戶,就四海相連的網。

  透過這些表像,始皇嬴政隱約理解了,為何後世人如何執著於要發展『工業化』,以及要征服全世界。

  因為如今的農耕社會在工業社會面前,根本沒有相提並論的資格!

  看著北京、山東、陝西、遼寧的地名,嬴政的心情漸漸跌落到低谷。

  一個能夠用『網』將不同地域的人連接到同個地方,瞬息之間就能將自己說的消息傳遞給所有地區的國度啊……

  若是這種能力能運用到軍隊作戰上,豈不是對方開了天眼,而自己這邊直接成了瞎子?!

  還好,還好這是兩千年後的後世,不是自己現在的對手。

  稍微緩過來的嬴政看還剩下幾分鐘的時間,打起來精神,想看看自己回復下又有了什麼評論。

  吵架的內容略過,其它吵架的內容也略過,再往後翻的嬴政看著文字,直接怔在了原地。

  晚森糖:大大寫文的時候一定不要讓秦始皇被徐福騙!日本的那些人就是徐福帶過去的,最後還反過來侵略咱們,太氣了。

  雙魚:又被網上洗腦包騙了吧?日本人和徐福沒有關系,人家亞歐大陸分裂之前就存在了,之前日本還挖掘出距今1.27萬年前的陶器,證實了他們就是獨立發展,說起來這種洗腦包和崖山之後無中國是一個套路,少聽,秦始皇最重要的是少吃丹藥,全都是有毒的……

  人至少,不應該:古代方士算是最早的化學人才了,就是全都不務正業,沒事兒研究一下碳磷鉀造造化肥多好,直接畝產1000斤,給始皇演個神農在世。

  丹藥有毒,不對,畝產千斤,畝產千斤啊!

  如今糧食平均畝產不過一石半,合計一百八十斤,豐地三石,為三百六十斤,畝產千斤,那就是八石多,整整翻了豐地的兩倍,這得養活多少人啊!

  糧食是一個國家的命脈,增產更是民心所向的利器,看著這個數字,嬴政呼吸不由的緊促起來,他剛想詢問後世人碳磷鉀為何物,就被下方的回答潑了一盆冷水。

  酷寶寶:算了吧,不工業化,碳磷鉀就不能量產,頂多就是在鹹陽宮當花肥,或者造點神跡啥的,化學家在古代不受重視,不當神棍還能當啥?

  無法量產?!

  霎時間,嬴政就感覺心像是被挖了一塊,怪不得要工業化,千斤的畝產,朕現在也想要啊!

  抱著想要看到更多工業化內容的想法,嬴政繼續向下瀏覽。

  雙魚:秦始皇還是死的早,他要是活個七十,整個秦國肯定能安定下去。

  神龍大俠:秦始皇死的時候四十九,那時候的帝王差不多都是這個壽命,就是秦始皇太過於勤政,每天看兩百斤竹簡,累都要累死。清朝的雍正就是因為干活太多,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在位十二年就累死了。

  然後這麼高的工作量,秦始皇還每隔兩年就出去巡游,就古代那環境,出去一次遇上水土不服,又或者是舟車勞頓,身體素質下降染病……

  阿依依:想多了,六國壓根就沒有歸心,那時候還沒有大一統概念呢。

  枳生淮北:不對吧?周朝的時候就有大一統概念了,秦國統一完全是民心所向,只不過始皇徭役太重,六國百姓發現被騙了,又開始反抗。

  神龍大俠:說起來秦始皇身體真好,吃丹藥007工作還出差,這麼折騰居然能活到49,他要是正常作息,活個七十也沒問題啊。

  長江河:古代百姓哪有不造反的,要不是有原六國人士心懷不滿,這些百姓怎麼可能打得起來!

  不想吃藥:秦國的問題應該是軍功授爵支持不下去了,誰讓能打完的地都打完了?整個體系都要崩,秦始皇再活著也沒用!


第69章 視頻後續 網上的『朋友』

  嬴政的神情逐漸慎重起來。

  之前,天幕說隨著時間的推移,秦朝已經被質疑不在存在,那時候他對後世還能了解多少現在的事情就有了疑惑。

  或許後世人能知道的,可能也就是史書上記載的帝王生平?

  可現在看,這些現代人對如今似乎極為清楚,連軍功授爵無法維持下去都知道。

  是他們通過考古一事得知的嗎?

  想起來『喜』和評論區反復提到的睡虎地秦簡,嬴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是的,嬴政知道軍功授爵制已經開始走向衰亡,甚至不只是他,朝中有頭腦的大臣都能看得出來這件明擺著的事情,六國都已經打完了,沒仗可打了,上哪兒得軍功封爵位?

  可知道這點的人很多,卻沒一個人敢出來提出它。

  六國統治不穩,各處還有反叛,小規模的鎮壓還是存在的,這就勉強能讓軍功授爵繼續維持,其次,如今打下的六國還沒有歸心,必須靠秦國士兵鎮守著。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沒人知道、或者知道的人也不會站出來說要秦朝制度要往哪方面改革,因為動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能不能成功不知道,但下場一定很好看,帝王在這種時候都會統一面孔,用完就丟,商鞅才死了多久?他們忘不了啊!

  如此一來,即便是大家都知道軍功授爵支撐不下去,可只能讓它繼續存在,發展。

  嬴政的能力很強,是帝王中的佼佼者,但他不是能設計組織架構的神人,當他沒有任何參考、整個國家又因為種種原因無法變革的時候,他是真找不到前路到底在哪兒。

  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後世有這麼多大統一的朝代,他們又是怎麼統治的呢?

  嬴政的眼中浮現出疑問,他剛想從評論區詢求答案,天幕就突然提示時間用盡,而後變成一個極小的長方形框體。

  變故讓嬴政一怔,隨即便開始頭疼起來。

  每天只能看半個時辰的評論區,實在是太虐了!

  現代時空

  楚語薇是C站的六級大佬,可惜自從步入初三,她能玩的時間就大幅度縮小,甚至連所有網名都改成了『閉關學習』,不過,因為上課壓力比較大的緣故,她喜歡每天抽出來點時間,看小說或者刷C站緩解壓力,偶爾還會刷一些知識類的視頻。

  視頻看過之後記是肯定記不住的,但楚語薇就是喜歡知識穿過腦海,揮揮手不留下一片雲彩的感覺,比上課逼著自己硬記老師講了什麼舒服太多了!

  月考結束,又有時間上網的楚語薇,認識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網友。

  對方起了個發愁的秦始皇的名字,詢問的也都是秦始皇治國問題,從課本上學過始皇大大多牛逼楚語薇,湊巧對這些還有不少了解(主要是看小說學到的),也就和對方聊了起來。

  聊之前,楚語薇以為對方是歷史愛好者。

  聊之後,靠這網友好牛逼,從哪些史料裡找到的古文,她這個語文文言文滿分的學生都看不懂,還得靠翻譯!

  但當楚語薇又以為對方是什麼歷史研究大佬的時候,他又開始問一些……很智障的問題,比如三省六部制是什麼,為什麼用儒家治國之類的問題。

  最終,大家一致認為,這人要不是行為藝術,就是真打算在評論區收集素材寫書,甚至有可能是UP主找的托!

  感嘆過林子大了什麼都有之後,楚語薇直接加入進去。

  那可是秦始皇哎!就算是假的,想套我的話寫小說又怎麼啦,這人演的那麼像,還專門查秦朝歷史問那麼詳細的問題,我參加一下又不虧!

  就當是玩語C嘛,等他寫書之後還可以去看!

  抱著這樣的心思,楚語薇惡補了不少關於秦代法家治理的內容,深夜,楚語薇躲在被窩,在手機上劈裡啪啦的碼著字:

  『……王朝治理需要中間層,但法家一直沒有構造出中間層,法家的政治體系是圍繞在秦王身邊,做他統治延伸的觸手,但這樣有一個巨大的缺陷,法家極度依附秦王……』

  劈裡啪啦編輯了幾百字,楚語薇檢查了一下錯別字,立刻點擊了發送,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

  完了老媽要過來了!

  楚語薇來不及看後續評論,趕緊將手機一關塞到枕頭底下,閉眼裝睡。

  『吱呀——』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媽媽看著蒙頭而睡的女兒,熟練的從枕頭下摸出微微發熱的手機。

  又是夜裡偷玩手機了!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戳破女兒的這點小動作,而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將手機拿走。

  在關上門的剎那,緊張的楚語薇終於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

  看起來今天是看不到秦始皇的回復了,嗯——明天晚上放學再和媽媽要手機看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周六,放假的葉圖南正在安裝著貓爬架。

  隨著視頻播放量的增加,她的收益越來越高,雖然至今為止葉圖南還是沒搞清楚自己怎麼火起來的,但能賺錢,就先把能賺的錢給賺了,至於以後——

  以後再說嘛。

  就是同時兼顧上班和寫文案實在是累,葉圖南又忍不住靠買東西放松,之前舍不得買四百多大洋的貓爬架就被買了回來,正當她即將安裝完成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看顯示是王浩聰,葉圖南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電話。

  「一起去吃飯?烤肉很好?唔,行,中午十二點在英達廣場見。」

  掛掉電話,葉圖南臉上也沒有多少開心的表情,她將手機丟到一邊,把最後那個亞克力半球按在框架上,往後退了兩步,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的高興全沒了。

  倒是旁邊等了很久的會碰瓷看半球安裝完畢,直接舒服的躺了進去。

  摸著會碰瓷的貓毛,葉圖南抱怨起來:「你個小沒良心的,媽媽剛安裝好就躺進去了,也不說聲謝謝!」

  會碰瓷歪著腦袋,回了兩聲喵喵叫。

  看著無辜的貓眼,葉圖南很快敗下陣來,她揉著會碰瓷的貓腦袋,趕緊道歉:「是媽媽不好,媽媽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連貓飯都沒時間給你做,只能讓你吃貓糧,你說,媽媽把工作辭了,全職怎麼樣?」

  會碰瓷用頭蹭著葉圖南的手,回了聲歡快的:『喵嗷。』

  「那就是同意啦!」

  看著是在問貓貓,其實心裡早就打定主意的葉圖南終於放松下來,隨著公司那邊給的壓力越來越大,她已經很難兼顧兩者,熬夜熬的精神頭越來越差不說,好不容易有個周六,想放松半天都要猶豫好久。

  是要二選一,做出選擇了。

  葉圖南這麼想。

  她半個月前已經有打算全職做視頻,可就是心裡沒底,遲遲下不定主意。

  沒辦法,誰讓本省是考公大省,沒考公已經是二類人了,再不上班,從事全職UP主這種不穩定的工作,那簡直和街溜子沒啥區別。

  好在一個月稅前兩萬多的收益,在父母那邊總能說的過去,就是家裡講財不外漏,不允許往外說真實工資水平,那以後自己在親戚眼裡,可真的要成街溜子了。

  「不過他們說就說去,管他們干嘛,又不能讓我掉塊肉。」

  葉圖南這麼想著,隨即便一身輕松的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開始翻看評論區。

  下一個視頻做什麼,她還沒有思路呢。

  「討論造紙術的,古代經濟的,還有想看帝王吃丹藥怎麼死的,咦,秦朝亡國原因的也有這麼多人?好難選,還是做個投票吧!」

  葉圖南一通編輯,然後點擊發布。

  秦朝

  「……儒家社會治理邏輯和家庭關系緊密相連,將政治家庭化……」

  嬴政讀著文字,身旁的文士奮筆疾書,將嬴政讀出的內容全部寫下,半晌,嬴政突然停下,有些遺憾的說道:

  「時間到了。」

  文士手終於停下,同聲抄寫對人寫字速度要求極高,哪怕只寫了兩刻鐘的時間,待陛下要停下來後,他的手立刻開始克制不住的顫抖,抖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把筆給掉地上。

  嬴政一點也不意外文士的狀態,畢竟他已經是今天第三個呈現這種情況的人了,他沒有責備,只道:

  「下去休息吧。」

  「諾。」

  文士趕緊退下。

  嬴政走到文士抄寫的案幾之前,他完全不知道是一個十三歲初中生在回答他的問題,看著上面的記錄,嬴政眼中浮現出幾分可惜:

  「後世當真是人才輩出,對國策竟然如此透徹,諸如閉關學習、落北、玫瑰鹽這些人若是能來我大秦,為朕效力,那——」

  唉。

  這種想法太過於不切實際,嬴政不在多想,他看著寫滿文字的麻布,思索著大秦到底該用什麼樣子的制度。

  「法、儒、外法內儒、外儒內法……不行,僅靠這些,還不夠朕想明白!」

  嬴政緊皺著眉頭,正當他想著如何才能向後世詢問更多的時候,縮成框天幕的突然彈出,變成一個巨大的投票窗口。

  嬴政抬頭,隨即便看到了上方偌大的文字:

  下個視頻想看什麼?歡迎親們踊躍投票啊~

  一、造紙術的發展和對世界的影響

  二、西漢經濟史

  三、古代帝王服毒史

  四、從秦始皇遇刺看秦朝基層崩潰現狀


第70章 視頻後續 爭奪

  喔?

  居然還可以選擇無才會放出的視頻內容!

  不得不說,這一刻,嬴政是心裡是有所放松的。

  就像是看到鋒利的匕首終於安裝上了刀柄,有了能夠被自己控制可能的喜悅。而不是再看著出現類似天幕播放帝王陵墓被挖,他憤怒至極,卻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它在天上掛著,自顧自的播放完。

  這太危險了!

  上次的天幕,絕不是氣的嬴政覺著自己陵墓哪哪兒都不安全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尊嚴都被扔在地上踩,天命在身的帝王,連死後的屍身都不能被保全,哪還有什麼神異可言?

  在這個皇帝需要用天命手段來維持統治的時代,天幕這麼干就是在挖嬴政統治的根基!

  要不是嬴政控制不住天幕,他怎麼能容它存在到現在?

  好在天幕現在利大於弊,又有可控制的傾向,嬴政也就越來越能容忍它,甚至還覺著這就是鬼神給他的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拯救大秦滅亡的機會。

  嬴政毫不猶豫的選了四。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刺殺朕,朕的國家,又失控到了什麼地步!

  他自信滿滿的伸手向第四個選項虛按了一下。

  在他摁下之後,四個淺灰白色的柱子猛的一變,他投的第四個選項地步變成玫紅色,上面是可憐巴巴的狀態317票,而沒被他投票的柱子則是轉為深灰,分別為107票、592票和629票。

  嗯?

  嬴政看著四個柱子不同的顏色和數字,這才反應過來,投票是按人來,他即便是貴為帝王,照樣只算一票!

  那這些票,是後世人投的還是?

  天幕的評論區自有朕能看得見,這個……嬴政不用思索,直接對身邊的侍從問道:

  「你,說天上有什麼?」

  低垂著頭的侍從抬頭望了下,又立刻低下去,回道:「回陛下,是,是四個豎起來的柱子!」

  那就是針對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了。

  知道這個結果的嬴政沒有多少意外,天幕要是這麼容易被他控制,那它就不是天幕了。

  不就是人數堆起來的投票嘛,還有誰能比他能號令天下?

  嬴政一甩長袖:

  「給朕傳令下去,讓百姓庶民乃至奴隸,全都給朕投第四個選項!」

  隨著嬴政的號令,整個帝國宛若齒輪般快速運轉起來,官員劃分片區,制定計劃,層層下大,底層的吏目列隊分散,快速奔走在鹹陽城內,召集出所有的民眾,按頭投票。

  隨著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運轉,第四個選項的數字,也如嬴政所想,像是坐了火箭般的猛漲起來。

  秦朝,沛縣

  一家小酒館內。

  吆五喝六的聲音中,劉邦醉眼朦朧的靠在樊噲的肩上,整個人別提多愜意了。

  自從天幕上的後世人說過皇帝大臣墓多值錢,百姓墓也被挖之後,泗水亭內先出現了一陣挖墳潮。

  可本地哪有什麼大墓,什麼都沒挖到的街溜子們灰頭土臉的回了家,偶爾有幾個挖到東西的,也被劉邦帶著人一通抓。那些有錢人看這架勢,也不往墓裡放什麼珍貴東西了,都是些破碗陶罐,扎的草馬草車什麼的。

  如此一來,泗水亭內犯罪事件驟然低了不少,劉邦更是有時間天天泡在酒館裡和兄弟喝酒。

  正當劉邦睜開眼,准備拿酒碗再喝的時候,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他眨了好幾下眼,這才說道:

  「咦?天幕又出來了?」

  「哪兒?哪兒呢?」往嘴裡塞著狗肉的樊噲扭頭往上找了好幾下,才看到那半透明狀態的天幕,不由得抱怨道:「這回怎麼沒聲啊!」

  「讓我們選下個視頻想看什麼呢,當然沒聲。」

  劉邦翹起來二郎腿,整個人悠閑地就差沒叼個草葉在嘴邊,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上面的選項:

  「造紙術、和乃公有什麼關系?經濟史沒聽說過,帝王服毒?這個有意思!得看看他們怎麼吃死自己的!」

  說著,劉邦伸手,在第三個選項中投了一票。

  樊噲不知道選啥,看大哥這麼選,他撓了撓頭:「那俺也選這個。」

  漢朝

  「天幕又給了新選項?」被侍衛通知的劉徹大踏步走到殿外,他看著天幕,稍作思索,道:

  「傳令下去,讓整個疆域,全部選第二!」

  「喏。」侍衛應諾退下。

  站在殿外的劉徹卻沒有回去,他伸手將票投給第二個選項,而後時不時的看著投票數字。

  前一個時辰還看不出什麼,第二個時辰開始,投票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造紙術:從1029票升到3137票

  西漢經濟史:1095票升到12894票

  帝王服毒史:3083票升到6984票

  秦始皇遇刺:2918票升到10729票

  看著這個數據,劉徹若有所思。

  「帝王服毒,唔,應該是天幕上次提到的帝王迷信長生之事,以後世之人看帝王熱鬧的心態,應該都是他們投的,還好朕已經做了准備,不會讓帝王醜態顯於人前,損害帝王威儀。至於這第四個——」

  劉徹遙遙的向已經廢棄的鹹陽宮望了一眼,仿佛透過了時空的隔閡,看到了另一位身穿玄衣纁裳,頭戴通天冠的對手跪坐於大殿上:

  「應該是他已經出手了吧?」

  說出來這個猜測的劉徹,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可惜,朕已經提前做了准備,這場投票,必是朕取勝!」

  說起來,要不要出現在評論區,和那秦始皇見一面,讓他知道自己的對手到底是誰呢?

  鹹陽宮

  下午,嬴政看著天幕,比對著增加的數字,十分不解。

  造紙術:7913票

  西漢經濟史:23804票

  帝王服毒史:14273票

  秦始皇遇刺:19627票

  「奇怪,朕已經號令全鹹陽的人投票,怎麼還沒有投西漢的人多?」

  若是以後世人也加入投票,那按照他們愛玩鬧的態度,應該是帝王服毒史最多。

  難道?

  嬴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立刻打開天幕,看過UP主無才所說的:

  『要是視頻投票太少的話,以後就不會做啦,不分上下的話,我會從高到底一個個做完。』後,他盯著每個用戶的名字,往下使勁翻找。

  不間斷的劃了幾十下,最終,嬴政在一處極短的評論前停了下來。

  杜詢:予乃漢人,家貧,無持簡也,今見幕說,能語我紙何為,求後人解惑。

  這個人的名字顏色,是紅色的。

  漢人,秦漢,原來如此!

  有了這個證據,嬴政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還有一個帝王也在背後和朕比拼,他恐怕比自己看到的還早,已經做好了准備,不然,投票不會是這個結果!

  正當嬴政准備擴大戰局,傳令鹹陽城駐守的士兵也全部加入投票之時,那杜詢評論的下方,突然多了兩個回復。

  菠蘿餡水餃:UP主我身患重病,即將進行人體無用組織大面積切除術,能不能在手術進行之前,看到造紙術的視頻啊,給點四大發明臉面啊,求投票∼

  用心良苦:好家伙,理個頭發能說的這麼高大上也是絕了,還有上面那個,別裝啦,自己百度去啊!

  這讓嬴政微微皺眉,後世人什麼事情都可以拿來取樂的心態,實在是讓他有些看不過去。不過,既然漢朝人也能看到天幕和評論區,那必然能看到朕之前詢問的造紙術,已經有了技法,為何還要說造不出來,要繼續詢問呢?

  想到這裡,嬴政立刻吩咐:「讓詔事帶著負責造紙的匠人過來。」

  侍衛應了聲「諾」,小步後退至殿門口,這才轉身去尋人。

  至於嬴政,他看著評論,就像是一直被誤解的自己,忍不住回了一句:

  『杜詢乃真漢朝人,』

  可他評論完,不僅沒被大家相信,又迎來了兩三串哈哈哈和你好,我是呂不韋、秦異人、漢武帝、唐太宗等各種虛假的回復。

  看著這些人灰色的圖標,嬴政無言以對。

  總有一些後世人,每時每刻都在挑他的忍耐極限。

  正當嬴政想關掉天幕,不再看這些糟心的回復時,一個頂著想打匈奴的漢武帝紅色名字突然出現:

  『放棄吧,就後世這群樂子人,和他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只會以為你在玩梗。』

  這人話懶洋洋的,帶著莫名的囂張,不知怎麼回事,嬴政突然覺著手癢,想打人。

  而還沒等嬴政回復,看這棟樓同時集齊秦皇漢武的沙雕網友們聞著味就來了。

  我有一只小老虎:奧華生,快看一個評論底下居然能集齊臥龍鳳雛,這簡直是太難得了!

  藍莓冰淇淋:看這個投票,我必須得說秦始皇不給力啊,怎麼能讓漢武帝給超了?

  研路:哈哈哈這個漢武帝真不是始皇小號嗎?

  想打匈奴的漢武帝:……呵呵。

  時光古物店老板娘:始皇怎麼可能會輸!不行,我去給第四個投票了!

  萬能百寶箱:UP怎麼一個托還不夠,再來一個?有病吧,沒意思。

  想打匈奴的漢武帝:放心,他贏不了。

  看評論的嬴政手更癢了。

  這個漢武帝明顯接觸天幕更久,不僅對後世人極為熟悉,甚至應該早就見過投票選擇並提前做了准備,不然不會這麼自信的宣稱他贏不了,這可真是——

  讓人生氣!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見就是生死仇敵,尤其是他們兩人各控制著一個帝國,都想影響天幕為自己所用,這樣的情況,簡直是炸了好嘛!

  嬴政繃著臉,如果他想的事情沒錯,那自己還得放棄投票選擇第四個選項,將鹹陽城內剩余的投票去轉投一,相當於直接讓對方取勝,哪怕這只是拖延了些時間,等十天半個月也能看到,這——

  更生氣了。

  嬴政不關天幕,直接評論道:『一個投票而已,哪比得上你陵墓更勝一籌,』

  陵墓,劉徹至今為止一提到就會暴躁的痛點,

  看著秦始皇這麼回復的他,像是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起來,立刻回復道:

  『陵墓算什麼,扶蘇死的才早啊,啊,朕忘了,就算沒有胡亥,以秦法之嚴,秦國也撐不下去吧?』

  嬴政瞬間感覺自己心嘭嘭直跳。

  氣的。

  正當他組織語言卻發覺自己對漢武帝一無所知,無法回擊,感覺更氣的時候,這條評論下又出現了幾個人。

  一只耳:哈哈哈快,打起來,打起來!

  呆桃:還有欺負始皇大大的?漢武帝你是不知道自己太子死的多慘嗎?

  秦始皇的寶貝:被逼瘋的那種嗷~

  楚清棠:笑死,漢武帝晚年搞封建迷信,寵愛鉤弋夫人,給她立堯母門,逼的太子造反,最後立了個八歲的皇帝,還養出個權臣霍光,廢立太子,你這個二哥有啥資格嘲笑大哥?


第71章 視頻後續 造紙勝出

  劉徹立刻覺著自己心髒梗阻了。

  不懂,為什麼這些後世人這麼向始皇那個暴君啊!

  在劉徹郁悶的時候,另個時空的嬴政也等到了詔事和他帶來的大匠。

  兩人行禮,而後恭敬的站著,等待著嬴政的問詢。

  「造紙之法已經送去。」嬴政看向詔事,又將目光移到匠人身上,問道:「你們要多少時間才能造出來紙?」

  「回陛下。」詔事再次行禮,道:「若是只造出來能夠書寫的紙,那最快要半年以上,若是大批量造紙,就得用兩年以上。」

  「怎麼這麼久?」嬴政不由得皺眉,他還記得後世人截圖的內容,最多不過四個月就可做出紙張,為何匠人明明已經有了技術,還得用這麼多時間才能造出來紙?

  被詢問的匠人連忙再拜,他小心的回道:「陛下,這紙為何物,我等從未見過,雖有所做之法,可這法太過簡略,諸如芒種之時到底是何時、石灰是哪種石頭的灰、如何漿制成型,用的哪種工具……我等全不知曉,都需要試過才知,這……」

  隨著匠人的講解,嬴政逐漸理解了怎麼回事。

  這就是像是學做飯,中餐菜譜看著挺完整,做的時候就全懵了,誰知道鹽少許的少許是多少,醋和醬油一勺是多大的一勺,要是毫無基礎的人開始做,怎麼都得把飯做的鹹了淡了酸了辣了苦了,慢慢的多做很多次才能掌握這些量到底是多少。

  可這時候掌握的,還只是家常菜標准,大批量生產紙張就等於是直接做大鍋飯,火候什麼的全變了,一口氣炒個十幾斤的菜,同樣是沒有經驗,搞不好

  說白了,陛下給的造紙術只是制作方法,但怎麼實操大家全都沒有經驗,甚至連個參考都沒有,那試起來,可不得靠時間了嘛。

  想清楚怎麼回事的嬴政不由得皺眉,要真是兩三年才把紙給做出來,那他之前想的那些打算全都要作廢了!

  略一沉吟,嬴政又問道:「若是天幕放出那些工具呢?」

  匠人猶豫了片刻,道:「我們看到的越多,越全面,時間越短,只是再短,想要大批量做出紙張,也得一年左右。」

  「也罷。」知道情況的嬴政不再多問:「你們先退下吧。」

  漢朝的杜詢已經證明,如果不是他們這些史書上記載的帝王將相,那後世人很難有交談的興趣,甚至他們一直認為自己是模仿秦始皇。而他們對古代的細節也不精通,一旦遇上更加詳細的詢問,回復就開始各種跑偏,想著之前天幕放出的那些古物,嬴政輕聲嘆了口氣:

  「看來,還是需要天幕放出的視頻。」

  他看了一下造紙術可憐巴巴,只有八千多人想看的情況,重新下令:

  「來人,傳令去衛戍軍,讓他們全部轉投第一!」

  現代

  和朋友約飯,順便把老板炒魷魚的葉圖南心情極為爽快,她現在還是試用期,也就是說把事情一清,三天之後就能走人,算上今天休息,她就需要在上兩天的班!

  歐耶!!!

  興奮的她回到家,先是抱著會碰瓷瘋狂親了好幾口,在會碰瓷的貓貓拳攻擊下又落荒而逃,最後,葉圖南坐在電腦椅上,打開電腦看投票情況。

  「西漢經濟史都三萬七千多了?看起來要做這個視頻,先查下資料,看看怎麼寫。」

  葉圖南先是找關於西漢時期的專家著作書名,而後在閱讀軟件和圖書館APP上借閱,看情況用買到的知網賬號再下載一些資料,以及再四處搜尋論壇中看專家和個人的分析討論,構思自己的內容方向。

  不過,雖然她每次查資料查都很興師動眾,可實際上嘛,能看完收集資料的十分之一都算多的,好在一個趣味性歷史視頻本身就不需要太嚴肅的內容,最終要的還是有趣,有趣當然要讓自己看的開心,之前葉圖南都是拿錢看書快快樂樂,可這一次嘛——

  「我恨經濟!」

  葉·經濟菜雞·圖南開始眼冒金星,她忍不住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廢了,我以為明朝印錢已經是夠絕的了,沒想到西漢前期也這麼干,劉邦居然發行重量和面值不等的錢,還把原本屬於中央的鑄幣權下放給民間,臥槽,他沒有把大漢折騰亡國簡直是個奇跡,後面更是坑了一代又一代,漢武帝為了收回鑄幣權殺的人足足有……』

  漢朝

  「人走了?」

  被戳心窩子的劉徹,其實早就知道了太子是被自己逼死,不對,是被逼的造反,還是吸取當年扶蘇的經驗,甚至他連後續是霍光專權,廢立皇帝,逼皇帝只寵幸他孫女,以及這個霍光是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的事情都知道。

  不過,現在那些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他的太子還在衛子夫肚子裡,這麼久的時間,完全能改變那樣的未來,至於霍光——

  後世人說漢朝人給他的謚號可是『宣成』啊!

  雖然後世人沒有將他在政治上的所作所為說出來,可這個美謚足夠說明一切,八歲的小兒皇帝,大臣生出當權臣的心思很正常,現今朕好好的,未來的太子也能好好的馭使住他,權臣?他老老實實的給朕變成能臣!

  做不到的話……呵呵。

  所以這些事情完全沒給劉徹造成多大的傷害,還沒有後世人區別對待傷人呢。

  不過劉徹早就習慣了這點,甚至還學會了無視,在發現秦始皇一直不出來後,覺著無趣的他也沒了繼續觀看評論區的想法。

  正當劉徹准備看一遍人數關掉評論區,回去辦公的時候,UP主無才的評論突然冒了出來。

  劉徹瀏覽了一遍,懵了。

  不是,這個視頻不是講西漢末年的情況嗎?為什麼又和西漢初年扯上關系,還有,說朕干嘛!

  天幕沒有數過他的事跡,所以百姓也不知道他已經打算將鑄幣權收歸中央,評論區也多是討論帝王將相的爭鬥和感情經歷,甚少有人提到他的功績,這是壞事,也是好事,因為有些後世認為的『功績』,在此刻是觸犯大多數人利益的。

  就像是鑄幣權收回中央,在那些民間私鑄造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死傷那麼多人,那在他們知道了,尤其是郡國,不會再次爆發叛亂嗎?

  雖然他們爆發叛亂也能很快鎮壓下去,但劉徹根本不想看到事情發生,今年可是要打匈奴的,國內不能亂!

  「不行,不能繼續投西漢。」

  劉徹瞬間眯起來眼睛,二十四小時的投票時間,要是想避開西漢,那最好投秦始皇遇刺,可——

  投他?

  那自己之前說的話難道要撿回來吃了嗎?臉還要不要了?!

  算了還是不要了。

  不過是一次投票沒贏過秦始皇而已,怎麼比能和自己國家穩定,勝過匈奴,讓大漢不再受匈奴欺凌重要!

  劉徹翻著人數,想要看看自己要動用多少人才合適,可他一看投票,就覺得有些不對。

  「嗯?」

  怎麼第四個選項秦始皇遇刺直接不漲了?倒是第一個選項突然增加了三千,難道?

  劉徹往下稍微一翻,看到了UP主無才更早的留言,他略微沉吟,很快想明白了怎麼回事。

  比起來只是覺著紙張輕便,能夠等待匠人摸索的自己,秦始皇有著更為迫切的需求,他需要更加大量、廉價、方便運輸的紙張供自己傳遞公文,培養官員,用來維持治理。

  至於劉徹為什麼這麼清楚——

  這麼說吧,當年東方朔過來求官,給他進獻了一份五萬字的自薦書,足足有三千枚竹簡,這些竹簡要兩個壯漢合力才能搬動,不提劉徹抽空看了整整兩個月才能看完的事情,就這個竹簡換成地方加起來需要上奏、或者各級之間交換的公文數量,就問運輸難不難吧!

  按照後世人推算的時間,那秦始皇現在還沒有車同軌呢。

  嘖嘖,劉徹都要為他掬一把辛酸淚。

  「讓後世人言說西漢,必然是利弊皆有,目前弊大於利,還是再等等,讓朕做好准備再說。」

  把玩著手中的玉佩,劉徹喊道:

  「來人,禁止官吏再投第二,再傳令軍營,讓所有將士都去投第一!」

  做事,總要給自己留三分余地,看看,這不就是用上了~

  雖然表面上很得意,但看著時間,劉徹還是擔心不已。

  軍隊算是號令最強的組織,可現在已經是黑夜,在只有火把獲取光源的如今,想要在黑夜命令那麼多無法夜視的士兵投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徹開始有了手機綜合症,隔上一會兒就得看一次數據。

  造紙術:19281票

  西漢經濟史:39914票

  接近兩萬多的人,一個晚上,到底能不能追上?

  劉徹不知道,他只能等。

  這是一場對軍隊夜間組織能力的檢測,無異於一場軍演!

  秦朝

  「咦?」

  深夜,嬴政看著天幕上的數字,覺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為何西漢的投票幾乎停滯?」

  是入夜的緣故?還是看到朕放棄了,所以漢武帝不再繼續投?

  嬴政猜不出來,不過管他呢,讓將士投第一才是要事!

  兩個時空的帝王都在等待著結果。

  殿中燈火一夜未停,直至熬到天明,兩人才對那反超的數字松了口氣。

  現代。

  刷了不少西漢經濟內容,發現這個題目根本沒法寫的葉圖南,簡直恨不得打死之前說要寫它的自己。

  葉圖南想不到辦法,只能熟練的開始使用『拖』字訣,也就是扔給明後天的自己去想。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的起床,走到公司,和hr扯皮說父母身體不好,想回去照顧父母,成功把辭職做實。

  把老板炒魷魚已經夠高興的了,沒想一看手機,葉圖南發現投票居然是造紙術勝出了,她暫時不用做西漢經濟相關的內容了!

  這可是太——

  開心個鬼。

  「為什麼造紙術比經濟史還難寫!經濟史題材是太大沒法寫,造紙術直接什麼都沒有,它有什麼可以說的嗎?有嗎!」

  下午,抓狂的葉圖南忍不住又發了一條評論。

  『造紙術實在是太難了,找不到東西可以寫,我決定加點別的一起說,希望到時候大家會喜歡這個視頻~』

  白天還高興造紙術能反超,不用看西漢經濟史產生國內動亂的劉徹:……

  !!祖宗,你又要往裡面加什麼啊!


第72章 視頻後續+視頻開頭(少)

  劉徹覺著自己心髒有些不太好。

  他當年當太子,甚至在竇太後手底下混的那幾年都沒這麼心驚膽戰的!

  更加氣人的是,他命人詢問,這個無才還捂說為了視頻效果要暫時保密,等一個星期之後大家就知道了。

  劉徹:呵呵。

  所以朕的准備時間只有七天嗎?!

  劉徹頭疼的將桑弘羊叫了過來,而過來的桑弘羊身後還跟著個太常,一看到劉徹,就開始哭上了:

  「陛下,陵墓是真的不能這麼改啊!」

  聽到這個聲音,劉徹瞬間開始頭疼。

  帝王的命令並不是下達就可以執行的,這得看命令是否合理且沒有違反大多數人的利益,而劉徹想改陵墓這件事,是嚴重的不合理,所以當他提出如何改陵墓之後,瞬間迎來了無數反對意見。

  考慮天幕影響和茂陵慘遭盜掘的現狀,大臣們後退一步,說減少陵墓規制,陪葬什麼的都可以,但帝王該有的東西還是得有,畢竟陵墓從不只是給死人用的,它是皇權的體現,是秩序的一部分,更是後面漢帝穩定繼承的基礎之一,怎麼只能放沙石陷阱!

  劉徹當然不同意大臣的想法。

  放這些,那豈不是屍身還是不能保全,指不定又得來幾次辱屍暴屍,倒不如值錢的全不放!

  所以劉徹和以太常為首的大臣們開始了拉鋸戰,爭吵又因為董仲舒上書的薄葬疏更加激烈,甚至連長安的百姓都開始有所耳聞,也開始討論到底要薄葬還是厚葬。

  這很正常,按照劉徹的過往經驗,這種事情吵個一年半載的才能塵埃落定,他等得起。

  不過太常可不敢等,為了讓劉徹改變主意,有空就過來煩他,而劉徹現在還在愁怎麼攢點打匈奴的錢呢,看到太常就煩,直接不理他,對著桑弘羊問道:

  「按照朕之前說的,能勻出來多少萬錢?」說完,劉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不要講怎麼算的數,就說夠不夠三萬騎兵出征就行!」

  剛想說算數的桑弘羊臉上有些無奈,他稍微想了一下說道:

  「陛下,按照您現在的打算,供五萬騎兵出征都綽綽有余,要是糧食供應上,十萬——」

  「不行!」過來哭的太常沒想到陛下還打算那修陵墓的錢打仗,他連忙制止:

  「陛下,陵墓財物可少些許,可陵墓為帝王陰世皇城,陵園布局如今還未完善,後續還要人手才能修完,陛下不能直接把錢全拿走啊,這陵墓可就修不完了!」

  「修不完就修小點!」

  劉徹才不管太常的勸阻呢,他知道自己陵墓有錢,可沒想到能這麼有錢,尤其是發現死後的錢沒辦法保全之後,拿死後的錢現在用是真的爽!

  沒想到頭疼的軍費這麼容易就能解決,劉徹高興的繼續對自己的陵墓再一通削:

  「給朕改封土、縮減地宮,做那麼大排場,不就是告訴後世軍閥朕的墓很有錢,趕緊來盜?還有,你之前說的陪葬,不許用金銀白玉等珍寶,全給朕換成陶瓦磚石!」

  朕這樣的墓,敢盜能虧死他們!

  大刀之下,太常直接涕淚俱下,恨不得當著劉徹的面暈過去:

  「陛下,陵墓真不能這麼修,陪葬用陶瓦磚石,這,這哪裡還有帝王威儀?」

  「呵。」

  陵墓被挖的帝王還有什麼威儀?

  劉徹帶著只要朕舒坦了,絕不管他人死活的語氣說道:

  「你想放也無所謂,只要你能讓朕的陵墓不被盜,放什麼陪葬品都行,要是被盜——」

  劉徹的臉上帶著笑意,他沒說被盜的後果,可太常明白,這就是威脅,不放金銀寶物被盜是陛下的問題,放了被盜,他必然要被追責的!

  想想劉徹換掉丞相,想想那些握著財權阻止陛下攻打匈奴莫名自殺的大司農,想想陛下真會滅族的性格,太常憋屈的閉上了嘴巴。

  看太常安靜,劉徹滿意的揮揮手:

  「行了,朕的陵墓怎麼安排你繼續做去吧,不要來打擾朕,來,桑弘羊你過來,朕要……」

  桑弘羊同情的看了太常一眼,跟著劉徹走進了殿內,徒留太常一個人在殿門口抓狂。

  要怎麼保證帝王陵墓不被盜還得有威儀啊!

  被逼的太常為了不讓劉徹的陵墓看起來像個帝王陵墓,只能絞盡腦汁找典籍想辦法,最後,他捏著鼻子采取董仲舒的建議,用如今不值錢的陶石磚瓦復刻整個大漢的一切,從軍隊到城池、百姓生活農耕一應俱全,用這些讓陛下在死後,仍能有國土和萬民供奉。

  陶石磚瓦上的雕刻在當時並不值錢,對亂世軍閥更是毫無用處,王朝更替之時,有人不信邪的挖了挖,發現陵墓裡不是石頭破陶,就是帶毒的竹簡,待這個消息傳開之後,軍閥都避開了劉徹的陵墓,這使得茂陵最終得以保全到現代。

  後來由於地殼活動等緣故,地下水開始下滲,茂陵內開始處於不干不濕的狀態,這樣的環境將會使竹簡在微生物和氧氣的作用下發生腐敗變質,所以茂陵開始了搶救性發掘。

  最後,考古學家整理出漢武帝時的五千多卷典籍,圖畫、微縮一比一復原的漢代宮殿群,以及七萬多件涉及漢代上下層的各類微縮品,將整個漢武帝時期全體人民的建築,工具,兵器,生產生活、上層社交、節日活動等全都展現在大眾視野中,其重要性和完整程度讓整個世界震撼不已,被譽為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奇跡之一。

  此是後話,如今,劉徹還在緊鑼密鼓安排軍需,好保證衛青能夠在秋季出征,又能應對國內有可能發生內亂。

  而與此同時,現代的葉圖南也終於寫完了她的文案,在反復和葉知微討論需要的視頻效果之後,卡著最後一天的時間,將做好的視頻傳了上去。

  《回顧古今:語言,文字,紙和我們的文明》

  秦朝

  正看著竹簡的嬴政,聽到了天幕傳來的聲音,他放下竹簡,走到殿外,看著這次的標題有些疑惑。

  不是要說造紙術嗎?

  而造紙坊內正在犯愁的匠人,紛紛抬頭看向天空,希望天幕能夠給他們些許指引。

  漢朝

  連軸轉了六天的劉徹頂著黑眼圈看向天幕,突然有一種自己被坑了的感覺:

  「這個標題朕怎麼感覺很安全,應該不會出事呢?」

  要真是如此,朕豈不是這麼白急著把事情安排好了!

  (一種植物)(心情美麗)(親切的問候)(朕恨天幕)

  唐朝

  自漢朝定下《太初歷》之後,冬至這個一年的歲首,便正式與元旦區分開來,成為獨立的冬至節。

  唐時頗為重視冬至,所以冬至前的大朝會政治意味極強,只是突然出現天幕將冬至大朝會擾的是人心生亂,此等辭舊迎新之際,和死人有關的事情,實在是不適合提及。

  再加上過完朝會宴飲就要放假,沒人想給自己在大冬天的增加工作量並惹得皇帝不快,所以眾人一致暫且將墓葬之事暫且壓下,而是走親訪友,互相拜訪相聚宴飲,順便在做個數九,仿佛,將之前出現的天幕徹底拋到了腦後。

  皇宮裡的李世民也是如此。

  在各種政治性體現君臣和睦、父慈子孝、宗族安定的宴會過去之後,李世民終於抽出時間,帶著承乾和長孫皇後吃起來三個人的暖鍋。

  正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之際,陌生而又囂張的音樂再次出現在耳邊,李世民用筷子夾住羊肉的停了一下,滿臉的都是無奈:

  「觀音婢,你說,這天幕是看我不順眼嗎?非挑朕開心的時候來!」

  兵禍,死災,這次又是什麼?

  「這我就不知了。」

  長孫皇後怎麼知道天幕這等偉力存在的想法?她搖了搖頭,盡力開解丈夫:

  「天幕示警,終究是對大唐有利,聖上總是要聽一聽的。」

  「罷了罷了,聽吧。」

  李世民說的可憐巴巴的,這讓長孫皇後眼裡帶上了幾分笑意,她伸手和對方握在一起:

  「我與聖上同看,如何?」

  四歲的李承乾眨巴眨巴眼睛,從胡床上跳下來,學著母親把手放在李世民手上:

  「我也陪著耶耶看!」

  李世民一怔,隨即笑著把承乾抱到自己腿上:「好,一起看。」

  長孫皇後示意宮女打開窗戶,又命人搬來火爐,披上皮裘,等這些忙完,天幕也恰好開始了。

  【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

  之前大家讓我講造紙術,我看了一下,技術方面沒什麼可說的,傳播方面說的UP主也很多,光做這個也沒意思,所以我又多擴大了一下範圍,從它承載的語言文字上來嘮嘮,事先說明,我不是專業人士,說的肯定很短淺,觀點極其個人,大佬看到的話,還請輕點噴呀~】

  漢朝

  "說語言文字又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聽到這裡,犯困的劉徹氣的那是一點都不困了,畢竟,他這麼多天熬的夜,真就白熬了!

  【眾所周知,我們最早的文字,被記錄在龜甲和牛胛骨上乃至銅鼎上,它們的作用是與神溝通,用作占蔔吉凶,這時候的文字,被認為擁有神異,只有巫覡和貴族可以掌握。

  不過,拿生物和銅做為書寫載體,最明顯的問題,就是太過於稀缺。

  一片龜甲,頂多寫十幾個字,青銅器鑄造更為困難,三四百字就是極限,這使得商時的巫師和貴族們在寫字的時候,想盡辦法將口語簡化,刻字如金,甚至不惜犧牲文字的連貫性,所以顯得極為佶屈聱牙。】

  天幕緩緩放出之前出現的龜甲,並配上了翻譯。

  甲申蔔,殻,貞乎婦好先登人於龐

  翻譯:武丁蔔辭:命令婦好為王的先導,從龐這個部族征集兵員嗎?

  【這樣讀不順口的文字,顯然是由於書寫載體太過於受限,不過,它的影響不止於此。

  由現在的考古可知,商朝是個崇尚祭祀的時代,做什麼事都要占蔔,局限的書寫載體逼著當時的巫師和貴族反復思考、斟酌自己如何寫字,這使他們的思維模式和語言開始產生了變化,到了周朝,甚至有了官方的貴族語言:雅言。】


第73章 視頻 孔子甚猛

  秦朝

  「周朝雅言?」

  聽到這裡,嬴政嗤之以鼻,這種過時的東西,沒有什麼說的必要了,以後天下要說的,是我大秦的雅言!

  漢朝

  劉徹看著天幕若有所思:

  「官方的貴族語言?有意思。」

  後世之人總有些奇奇怪怪的研究,能提到『文明』這麼重的詞彙,看起來這個視頻也不會像他想的那樣,影響微小,不如上個視頻那樣啊。

  唐朝

  「觀音婢,這次的天幕似乎沒那麼危險,而且,還挺有趣?」

  聽完這段,李世民松了口氣,他笑著說道:

  「我一個唐人,聽千年後的後人,給我們講千年前商時的古人怎麼寫字,這可真是有意思啊!」

  誰能想到史記記載的商朝,會和現在有那麼多不同?看天幕上這些人身穿獸皮,跳著祭祀舞燒龜甲的樣子,『古』的感覺瞬間就來了,李世民很好奇,後世人看他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聽丈夫這麼說,長孫皇後也有些啞然,她不由得搖頭笑道:

  「聖上這樣說,這感覺可真是古怪!」

  唐朝,邢國公府

  冬至假快要結束,房玄齡和杜如晦本來是想抓住假期尾巴聚個餐,不過,現在卻站在廊下吹著冷風看著天上的甲骨文。

  上一次天幕放的太快,現在慢慢觀看並加以閱讀,自然感覺到了古字的佶屈聱牙。

  先是杜如晦直接說:「太過蹇澀。」

  緊接著,房玄齡更是評價道:「言不達意。」

  二人相視,隨即笑了起來。

  笑過,房玄齡微微感慨道:「先人創字,從無到有,難如登天,此句非錯,乃是我等有先人定韻,句,方有今時的通順啊!」

  【雅言的出現,對周朝穩固統治奠定了很大的基礎。

  要知道,人這個群體,最喜歡通過找不同來劃分敵我然後開戰,語言不通,那連找不同都不需要,直接就能開打。

  而語言它無法量化,甚至有極強的『傳染性』,就像是把一個東北人放進南方宿舍,只需要半個學期,整個宿舍就會全變成東北人一樣,若只有語言,周人分封到地方的後代,幾年語調就得變的面目全非,必須是和文字結合在一起的語言,才能減少變調的可能,將分封制持續下去。

  那有了文字作為基礎的語言,能持續多久?

  這麼說吧,《論語》記載:「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秦朝

  「咦?」

  《論語》成書於戰國時期,儒家學子又到處宣揚學說,提到這個書名,嬴政立刻想到天音想說的是誰,指的是什麼意思。

  孔子,有教無類。

  不過天音提及此事的時候,指的並不是有教無類,而是表明在教導來自各國學子的時候,沒有因為各種的方言而阻礙,能直接用雅言交流!

  這是很新奇的角度,哪怕他在趙國做質子,回來之後也不過是因為口音等問題嘲笑,而沒有出現直接無法交流的情況。

  但,想起來如今士人和平民語言不通的情況,嬴政若有所思:

  「如此來看,依靠秦文推廣大秦雅言之事,也很需要做一做。」

  天上的天幕,還在饒有興致的說道:

  【當然,雅言的出現有好也有壞,在它擴大交流的同時,也成功將貴族和平民區分開來。

  上層的貴族通過對文字的思考,說著復雜拗口的雅言,底層的百姓只有勞作,說著父母傳下來的簡單口語,於是,同一地區存在兩種不同的,無法交流的語言,持續了近千年。

  所以,在這時,由文字培養出的雅言,又成為了階層固化的工具。】

  漢朝

  「有意思,原來還有這樣的時候?」

  劉徹知道有方言,但他還真沒有想到同地的貴族和平民之間也會有語言不通,畢竟他以前出宮打獵的時候,和百姓說話也雖然有些許障礙,但還是能交流說明白的,誰知道周時的貴族和平民話都不是一回事啊。

  不過,回憶著之前那句頗為拗口的甲骨文,劉徹還是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都有點吃力,不怪平民聽不懂。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劉徹最討厭的就是貴族,周分封天下,自此,有了能通過血緣世世代代傳承的貴族,他們存在的時間太久,身上加了太多的光環,並讓人開始覺著貴族就該永世統治下去,如果沒有春秋戰國,沒有秦始皇掃盡六國、沒有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有高祖的布衣天下,沒有語言互通——

  那這群家伙,恐怕還得在自己面前犬吠吧?

  唐朝

  「階層固化?」

  李世民稍微用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想著周朝貴族世代相傳的樣子,搖了搖頭:

  「周分封天下,諸侯貴族兵權在手,又有封地不缺米糧,朝中危也,故此分封不再,將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能使國如流水不腐,不過——」

  李世民眼中浮現出疑惑,明明不再有貴族,權力已經在向朝中彙集,怎麼還會持續不斷的出現王朝更替呢?

  【好消息是,我們的文字載體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劃時代的變革。

  竹片,取材自生長範圍廣泛的竹子,一根就能抵一片龜甲,這使得我們的能夠記載的文字,突然井噴式發展起來。

  從最多不過五百字的金文,變成了五千字的《道德經》,一萬六千字的《論語》十八萬字的《左傳》,乃至五十二萬字的《史記》!】

  伴隨著天音,龜甲旁邊出現了一枚寫滿字的竹片,緊接著,竹片連接在一起,變成一卷竹簡,緊接,三卷竹簡堆積在一起,並在旁邊出現了它的名字。

  《道德經》

  而後,是十卷竹簡堆積而成的《論語》。

  一百一十卷竹簡堆積成的《左傳》。

  三百二十卷竹簡堆積而成的《史記》。

  不通時空的百姓、士子乃至田間的老農和奴隸都仰著頭,張大嘴巴,呆呆的看著這幕。

  這其中的很多人,其實不懂這麼多字代表著什麼含義,但從最長不過五百字金文變成幾十萬著作的對比,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了!

  【這顯然不是文字變多了這麼簡單。】

  【竹簡准確出現時代目前未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周乃至春秋戰國這段時間裡,文字,從向神靈溝通轉為記錄歷史。】

  天幕一變。

  野外,大旗獵獵,身著華服的諸侯群聚,為首的周朝官員宰孔拿著天子賜給齊桓公的祭肉,攔住他的下拜,說:

  「伯舅年事已高,又有功勞,加賜一等,不用下階跪拜!」

  齊桓公回道:「天子威嚴離我不過咫尺,我怎能貪受天子的命令而不下拜?若是那樣,豈不是天子蒙羞!」

  隨即,齊桓公下階拜謝領賞。

  緊接著,這畫面逐漸變得昏暗,一串文字浮現在畫面之上:

  [左傳,僖公九年:夏,會於葵丘,尋盟,且修好……]

  漢朝,太學

  一位學子看著文字,突然反應過來,他指著天幕大聲喊道:「這是春秋五霸之首齊桓公在葵丘定盟啊!」

  「九合諸侯,重尊周禮!」

  「壯哉!」

  「正是因為有文字記載,數百年後的我等,和兩千年後的後人,都記得這一幕啊!」

  「這是,這是文以載史!」

  【還開始參與社會的構建。

  比如,鄭國的子產『鑄刑書於鼎』,這是我國第一次部成文法典,後來鄭國大夫鄧析為宣揚自己的主張修改舊法,另編刑書於簡牘,史稱:《竹刑》。

  此後,各國相繼出現了成文法。】

  天幕放出了立在土台上的青銅鼎,而後,青銅鼎換成了手持刀筆的中年男人,他正在竹簡上寫著律法。

  這份完成的竹簡,被人騰抄多份,發往鄭國各地。

  秦朝

  李斯看著天幕,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笑了:

  「這是文以載法啊!」

  漢朝,鄉野

  伯夫有些不解的對著趙過問道:「寫在竹簡上的法很重要嗎?天幕說這個作甚?」

  「當然很重要。」

  趙過解釋道:「沒有寫在竹簡上的法律,吏目說你犯罪你就犯罪了,但寫在竹簡上,那吏目只能按照竹簡上的律條來罰你。」

  伯夫懂了。

  他看著天幕上的現在認識的字,拼勁全力想把它記下。

  天音,還在說著。

  【並推動了春秋時思想繁榮。

  比如,當時的諸子百家。】

  城門關,一位手牽青牛的老人朗聲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漢朝

  不少還信黃老之學的道家官員,莫名多了幾分興奮。

  「是老子,老子出函谷關!」

  畫面一轉,一個神色眉宇間滿是風霜的男人,手持著竹簡,邊寫邊緩慢的念道:

  「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

  秦朝

  秦始皇看著天幕上的男人,微微搖頭。

  「這不是他。」

  可惜了,這樣的法家大才,卻是韓國王室中人,不能為朕所用啊……

  天幕之上,畫面又是一轉。

  數百個露天跪坐的學子之前,一位身高九尺,哪怕坐著也比眾人高上一個頭的健碩老人,聲音洪亮如鐘的念道: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唐朝,邢國公府

  看著天幕上的孔子,房玄齡先是怔了一下,片刻,他道:

  「《史記》記載,孔子長九尺有六寸,又游歷各國,彼時為大爭之世,流寇橫行,按此記來說,孔子……或許真如天幕這般莫樣。」

  之前天幕說平陽王,也就是平陽昭公主的時候,放出來的她、聖上、太上皇、恭王都只是後世的『扮演者』,而非真實他們,天上的孔子,必然也是如此。

  所以房玄齡只是猜測,而非真實的確定,倒是杜如晦看著天幕,說道:

  「至少這是個人樣,比漢時讖緯興盛時畫的那些龜脊好多了!」

  不過,他們還能平和討論,各地的文人看著天幕上身材魁梧,哪怕頭發胡須半百,穿著寬松衣裳仍然掩蓋不住渾身筋肉的孔子,直接先懵後炸。

  「講的論語?這是,這是孔子?」

  「怎這般武夫?不可能,一定是天幕放錯了!」

  「不對,孔子之像不是口露齒,眼露白,兼有重耳嗎?怎麼天上的人五官端正,和記載畫像完全不同?」

  「孔子分明是雅致儒生,怎麼會這麼異高壯碩?簡直是滑天下大稽!」

  這哪裡是儒生講課,分明是看我不順眼不聽講,隨時就能過來掄我兩拳莽夫!


第74章 視頻 書同文

  天幕可不知道,還有一群人正在崩潰孔子的相貌,在孔子講完之後,又換了新的場景。

  一位身穿短褐,腳踩跂蹻(草鞋)的中年男人,正削制著一根箭杆,邊削,邊對面前的弟子們講道:

  「兼相愛,交相利……」

  漢朝

  終於走到長安的墨家鉅子,淚流滿面。

  「兩千年後的後人,居然還記得墨家先賢之說!」

  天幕又是一轉,將當時的諸子百家代表思想一一放出。

  名家,白馬非馬。

  陰陽家,五行之說。

  縱橫家,合縱連橫。

  雜家,博采眾議,兼收並蓄。

  農家,民並耕而食,君與民同耕。

  兵家,論戰。

  醫家,行醫治病。

  ……

  唐朝

  隨著天幕放出的思想越來越多,原本糾結孔子外貌的各地文人,逐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屏住呼吸,仰頭望天,縱然有些內容與現在相駁,頗有些『大逆不道』,也未曾出言呵斥,而是靜靜的觀看。

  這就是千年之前的先賢啊。

  原來,千年之前,居然有這麼多的思想,每一個都如此的璀璨,而我們,卻毫不知曉……

  皇宮。

  「這是,文以載道啊。」

  李世民看著天幕,莫名的心潮澎湃起來。

  天幕上的人,不僅是戰國時的先賢,更是他們的先祖啊!

  「觀音婢,這後世之人『考古』,也不見得全都是壞事。」說著,李世民又道:

  「若是以今事古,千年之後,後世對我大唐,還能知道多少呢?」

  這不是有感而發,而是事實。

  隴西李氏的藏書也算豐富,甚至還有從晉朝傳下來的竹簡源本,可藏書那麼豐厚,對於千年前的記載還是少的可憐。

  他還太過年輕,讀書甚少,前面的幾家還知道,後面的——

  那真的是聽都沒聽過了。

  他如此,更何況後世。

  這世間沒有千年的王朝,漫長時間會將一切掩埋,縱然生前貴為帝王將相,死後葬入封土高山的帝陵,最終還是要化作一捧黃土。

  除了記載,除了遺留下來的文物,還有什麼可以證明他們來過?

  【文字最終的體現,則是文以載國。

  它是治理國家最重要的工具之一,而文字的載體,更是對文以載國能不能實行,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還記得UP主說,最早的甲骨文,由於書寫材料的限制,致使上下層語言開始不同,致使階級分化嚴重嗎?

  竹簡的出現,改變了這點。

  它廉價易得,能夠讓更多的人學習寫字,而由於竹簡能夠承載更多數量的文字,人們開始有時間去琢磨語句不通順的問題,雖然還要惜字如金,但語言已經開始變得流暢起來。】

  【這一點,從我們初高中背的文言文中就能看出來。

  比如,孔子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孟子的:『魚,我所欲也。』

  曹劌論戰的: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以及莊子的:『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咳咳,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對比之前的甲骨文,是不是流暢很多?】

  伴隨著天音,天幕上也出現了後世的文字,以及之前的那句甲骨文。

  秦朝

  嬴政看著天幕,沒有分辨書寫的進步,而是心情很不爽。

  後世兩千年,盡皆習儒不習法,甚至連後世人也要學儒,如今公然在天幕上直言,這豈不是讓那些儒生更加高興,指不定就要過來說他暴秦,想想就讓人生氣!

  漢朝

  「哈哈哈!什麼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後世人可真是有意思!」

  劉徹笑著拍自己大腿,誰小時候沒干過學習的時候篡改先賢名言啊,只是不敢當著老師的面,沒想到,這後世人這麼大大咧咧的給放出來了!

  這讓劉徹突然想起一個人。

  「就是不知道汲黯看到,會是什麼表情?」

  太學

  聽天幕的董仲舒,剛開始還很高興,儒家先賢典籍還能出現在兩千年的後世,這可真是太好了!

  可聽著後面的兵家和老莊,董仲舒就明悟過來,這只是後世人用來學習的文章,和儒家已經沒什麼關系了。

  不過,想想天幕距今兩千年,這些先賢經典能流傳至那時,還能由學子學習,已經是一件美事,何必在想那麼多?

  倒是這老莊——

  「嗯,以後世人如此熱愛玩鬧的性子,怎麼會只戲弄莊子的《逍遙游》?《論語》《孟子》恐怕都要拿來戲弄,這個視頻可不能去看評論區,老朽年齡大了,心不好……」

  後世人愛玩鬧是好事,這說明後世物質充裕、國家管控寬松,才能讓他們這麼自(閑)由(的)自(蛋)在(疼),就是後世太好,好到對先賢毫無尊敬,莊子清靜無為瘋瘋癲癲的,看這種改編不生氣,他可受不了,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為妙,為妙。

  天幕,還在繼續說著文字。

  【書寫文體的流暢,代表著思維得到了簡化,直接點說,就是字和語言變得更好認、更好學。

  秦朝完成大一統之後,想做基層官吏,都得要識字才行。這時候,文字已經不再是貴族的專屬。

  當然,要說這點,就必須要聯合歷史的情況,說一說春秋戰國那四散奔跑,往不同方向發展的文字了。】

  秦朝

  天幕一提字的問題嬴政就頭疼,一篇文章用秦文寫出來,學其它文字的六國人根本看不懂,這讓政令往哪兒傳!

  「不書同文,大秦怎麼能治理天下?」

  【周早期的金文更接近像形圖畫,隨著時間的發展,周後期的金文開始簡化,也就是線條化、平直化,這增強了符號性,使得書寫變得容易起來。

  早期,周朝統治還有向心力的時候,文字的發展還有一個標准可言。

  但,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文字使用的越發廣泛,各國開始了文字簡化工程,偏偏那時沒有標准的簡化要求,各個國家的文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五百年下來,直接出現了嚴重的文字異行。

  一個字,七種寫法是基礎,多了根本數不清,學生崩不崩潰我不知道,但統一之後的的秦吏肯定是非常崩潰的。】

  說著,天幕緩緩展示出一張七國文字的對照表。

  為首的,是現代的『馬』字,後面的文字按照國家排列,長的都很像,但就是沒一樣的,可這還算好的,後面的字,直接都聯系不到一塊去!

  秦朝,燕地

  聽到這裡的秦吏,握著自己帶來的刑法,長長的嘆了口氣。

  何止是崩潰啊!是上司的任務根本完不成!

  最簡單的,他帶著秦法來,要推行大秦的條律,可燕地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和方式,按照秦法,大量的人都處於犯法當中,他想管,但人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敢下手去管!

  誰讓燕地多為慷慨悲歌之士,換句話說,全都是不事生產的街溜子,隨時能化身暴徒殺人,殺人標准就是『不義』,這個不義的範圍,完全包括施行條例繁多且苛刻秦法的秦吏。

  可以燕地百姓的視角來說,他們也會覺著自己很無辜,在街上看人打架沒制止、沒事亂溜達都犯法罰錢,這找誰說理去?

  肯定是秦吏的問題!

  目前,兩方都覺得自己受委屈,都覺得對方有問題,而這種情況,是大部分原六國之地的寫照。

  矛盾逐漸開始醞釀,沒人知道它會走向何方。

  漢代

  劉徹看著天幕上的文字,直接擰緊眉頭:

  「六國文字,竟能相差到這種地步?!」

  漢朝的文字種類其實也很多,總共有八體,分別為,大篆、小篆、刻符、蟲書、摹印、署書、殳書、隸書,是八種各有變形的字體,好在有官方的小篆作為藍本辨識其它字體,可即便是如此,劉徹仍覺著如今的文字復雜的要命,天上更厲害,直接翻七倍!

  六個剛打下來,文字不一、度量衡不一、馳道不一、秦吏不足的國家!

  「史書記載,秦始皇頗為勤政,每日能看兩百斤竹簡——」

  喃喃自語的劉徹頭皮發麻,他猛的拔高了聲調:

  「什麼勤政,分明是政務太多,根本干不完,可不干國家就得四分五裂,直接亡了!」

  【當然,我想始皇肯定也很崩潰。

  大家別忘了,秦朝采取的是郡縣制,這可不止是官員選拔權力收回中央這麼簡單,它要求中央發放命令,選拔地方官員、考察地方官員的執政能力,將地方情況進行彙總傳遞給中央……這些,可都是要靠文字完成的。

  偏偏這個時候,整個天下有七種不同的字體互相流通——

  這還能實行個鬼的郡縣制啊!

  而秦始皇硬生生頂住了壓力,先是命李斯帶人改進字體,創造出小篆,後又將其推廣天下,完成了『書同文』的歷史使命。】

  伴隨著天音,天幕也放出了大篆改為成的小篆,它們排列整齊,線條勻淨,結構優美,風格莊嚴簡約,被刻在石碑之上,出現在六國各處。

  秦朝,府衙

  一位刀筆吏看著天幕,在看看手上正在改進的、和天幕上異常相似的文字,表情逐漸變得復雜。

  這太奇怪了!

  他現在正在改進的文字,已經出現在了天幕上!

  直到此刻,刀筆吏那模糊的念頭,才終於清晰起來,他反復抬頭對照著天幕上的文字和自己在竹簡上寫出的文字,艱難的念了出來:

  「原來,我是天幕口中的古人啊?」

  說完,他呆呆的看著天幕,腦海中逐漸浮現出兩個更加荒謬,而又真實存在的念頭。

  我是天音口中的『歷史』。

  我——

  正在創造歷史啊!

  漢朝

  劉徹沉默片刻,拿起來酒樽,向天幕高舉,而後緩緩裡面的酒葉倒了地上。

  本世界的秦始皇統一了度量衡,並讓車同軌,書同文,這對於漢家治理天下來說,有著無法衡量的價值,值得一敬!

  至於另一個世界的秦始皇,那還是算了,遠遠的呆著去吧!

  唐朝

  李世民看著天上四海都相繼統一的文字,心生感慨。

  「始皇,功在千古!」

  要知道,漢初郡國並行,分封諸侯,若讓諸侯用文字把持國內,中央想要收回,難度更加翻倍,而彼時,漢初還有個統一的匈奴在虎視眈眈!

  【不得不說,始皇是郡縣制的執行者,而郡縣制能夠推行下去的基礎,是竹簡作為載體的文字。

  在大一統的封建王朝中,廉價易得、書寫文字多的竹簡,承擔整個國家運轉的任務,甚至能細致到民間給戶主精確戶籍。

  而同時期的其它文明呢?】


第75章 視頻 在你墓裡

  【兩河流域的古巴比倫人采用的泥板,和泥鋪平,用蘆葦制成的尖筆,在上面書寫,並通過暴曬和火烤,成為泥板。

  不考慮保存問題,僅從材質上來說,泥板作為書寫載體極其難以運輸,它比竹簡還沉,同時經不起任何摔打,這導致古巴比倫政體的難以進一步發展,只能維持松散的統治。】

  【相同的情況還發生在希腊,他們的文字載體同樣是泥板、陶片、石碑。

  古羅馬人發明了蠟板,也就是在削平整的木板上刷一層蠟,用尖金屬在上面刻字,這種書寫載體價格低廉,但太難以保存。

  往後,歐洲人是用牛羊皮制作紙張,這樣造價顯然太過於昂貴,所以牛羊皮書大部分都被掌握在教會手中,至公元九世紀的時候,也只有貴族才能用的起牛羊皮紙。

  書寫載體的缺乏,嚴重限制著不同國家,乃至整體文明的發展。】

  伴隨著天音,天幕也在不斷切換著畫面。

  幾個黃發黃須的異族男人,舉著火把,燒烤著地上的泥板。

  披著塊仿佛未經裁剪布匹當衣服,裸露出兩個胳膊的褐發眾多男人,將手中的寫著文字的陶片,丟往一處。

  黑發黑須,但眉宇過於深奧,非常像匈奴蠻夷的人,穿著光著腿的衣服,用金屬刻著木板。

  最後,一個將自己全身包裹住的人,用鏈子將羊皮書死死的鎖在館閣之中。

  秦朝

  看著天幕,嬴政逐漸皺起來眉頭:

  「海外,原來還有這麼多蠻夷之輩。」

  天幕上那外貌不同的蠻人,景色不同的地區,都讓嬴政想起來之前的世界地圖。

  是了,這麼大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沒有人呢?

  可惜如今造不出能夠跨海而行的大船,又怎麼能繼續開疆擴土!

  再轉念想想自己一統中原後猛增加的各種政事——

  算了算了,這事還是留給大秦未來的君主去做吧。

  漢朝

  「看起來,我們這些老祖宗在如今很領先啊。」

  已經理解書寫載體對國家政體影響的劉徹,臉上多了幾分不解:

  「那為什麼後來是海外蠻夷先進入的工業化,反過來打的華夏都要亡國滅種了?」

  豬豬不解,豬豬非常生氣。

  究竟是後世那輩子孫出了問題,居然變得這麼垃圾?!

  【不過,西方也不是沒有更加好用的書寫載體。

  春秋時期,埃及人就發明了莎草『紙』,將紙莎草莖干壓成薄片,編織成席,再壓扁陰干做成,它較為廉價、承載文字多,所以備受西方國度喜愛,就連羅馬教廷也開始使用莎草紙書寫聖經。

  公元前五世紀的古印度將棕櫚葉裁剪整齊,煮透曬干,用鐵筆劃痕,再用油墨填充,用來抄寫經書,這種經被稱作貝葉經。】

  【但,這兩種書寫載體的缺點也很多,莎草紙只能在干燥的環境中長期保存,也不能進行裝訂,貝葉能夠裝訂,但難以長久保存,而這兩種植物對生長地區要求極高,不僅不能擴展,還成為限制其它國家發展的手段之一。

  就比如,公元前二世紀,帕加馬王國想網羅學者修圖書館,為了防止對手在文化上的超越自己,埃及托勒密王朝直接對帕加馬實行了莎草紙禁運。】

  唐朝,邢國公府

  看著天幕上展現的莎草紙制作方法,以及最後展示出來的『莎草紙』,杜如晦不由得發出來疑問

  「這和草席差不了多少的……算紙?」

  房玄齡看著仿佛如薄木片似的莎草紙,沉默片刻,斬釘截鐵的說道:

  「在西方算!」

  國內那還是算了吧,這和宣紙差別也太大了,他真不能昧著良心說那是紙啊!

  唐朝,皇宮

  「海外西方居然有這麼多國度?」

  看著天幕,李世民神情逐漸的嚴肅起來:「朕對他們簡直是一無所知!」

  唐朝初立,國內雖然有一些遠方來的胡商,但他們極少說自己的國度,因為人數稀少,大唐也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現在看,是得想辦法從他們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甚至得派出使者去更遠處看看了!

  畢竟,天幕說的是『古時』,誰知道這個時候更遠的西方國家已經發展成什麼樣子?

  要是他們已經有了『工業化』的苗頭,大唐這邊卻還什麼都沒開始,這——

  豈不是他這個祖宗將後世拖進了深淵!

  而更多的大唐百姓,帶著好奇和探究的眼神,看著天幕所展示的國外,心生好奇。

  原來,海外還有這樣的世界,這麼多不同的胡人,以及這麼多的國家!

  【時間來到兩漢,中原使用六七百年的竹簡,文字承載少、笨重不易攜帶,古人們迫切的希望有一種新的,能夠取代竹簡的書寫載體,它要比竹簡更廉價易得,要更加輕便,能書寫更多的文字的載體。

  所以西漢民間開始大量實驗,最終,在東漢蔡倫改進之下,研發出了蔡侯紙。】

  秦朝

  嬴政看著天幕,心中松了口氣。

  終於說到『紙』了,可一定要有紙張的制作方法出來啊!

  而造紙坊的匠人們,也是激動的看著天幕,希望能出現些許實物,讓自己能有個參考。

  漢朝

  除去中央的作坊,各地的寒門子弟也紛紛抬著頭,等待著天幕講訴造紙術。

  但,有些人卻不想看到這一幕。

  某地,一位資質平庸的郡守,將府衙內的屬官和官吏全叫了過來,瘋狂的斥責著天幕。

  「妖術,什麼造紙術,這就是妖術!必須下令禁止所有人去看天幕,還有你們,你們全給我低下頭!」

  竹簡顛覆了周朝,更好用的紙必然會顛覆大漢,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被上司呵斥的屬官和大吏們沒有反駁,他們順從的不看天幕,又不順從的將目光對准郡守,看他想要螳臂當車的可笑模樣。

  就算制止我們又有什麼用?全郡、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看到天幕,他們遲早會將紙做出來,到時候,陛下也一定會科舉舉士,再也不會出現由你把握的『孝廉』!

  而除了郡守這樣想要制止的人,還有一些高官達貴則是早早的准備好匠人。

  「天下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要早為後世子孫打算!」

  唐朝

  李世民來了興趣,他暫且將西方諸國放在腦後,饒有興致的看著天幕:

  「竹簡讓華夏從分封變成郡縣,不知道這紙,又能帶來多少變化?」

  畢竟,科舉可不算周到秦這樣的『顛覆』政體!

  【紙張的優點有很多,除去更加廉價易得、輕便易攜帶之外,它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突破了材料限制。

  天然的植物材料,因為植物生長方向會產生各向異性,最明顯的就是在貝葉上寫字,如果筆畫垂直棕櫚的葉脈方向,會很容易劃出豁口,而莎草紙會隨著時間沿編織的方向開裂,最後碎裂的無法保存。

  而我們的造紙術,通過關鍵的『造紙漿』解決了這點。

  利用對植物材料的浸泡,搗碎,煮爛等方式,濾過其它雜質,得到均勻的紙漿,再通過竹簾過濾掉水,得到最終的紙。

  這樣的工序,讓紙張達成同向異性的狀態。

  如此,墨能在紙上均勻流動,書寫也變得更加順暢,同時,也不受限於單一植物的產地。】

  伴著著天音,天幕也在不斷展出著畫面,諸如劃開的貝葉、爛掉的莎草紙,以及——

  眾人等待的造紙現場。

  秦,漢

  兩朝的匠人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天幕,想要把天幕上的那些工具全部記載心裡。

  還有些許同時聽著天幕的匠人,開始大叫起來:

  「原來是漿!所有的工序都是為了把樹皮竹皮變成紙漿!」

  「快看,還可以用木頭捶打!」

  「那個竹簾!竹簾必須得做出來!」

  「這濕紙是怎麼能摞在一起的?」

  「他加了什麼水進去?看起來一滴一滴的,粘的很!」

  工坊的出現,讓之前沒有方向的匠人終於能夠看到方向,但緊接著,他們又生出了更多的問題,眾人亂糟糟的吵著,可當他們看著天幕上的男人,從平整的石壁上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後,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就是紙嗎?

  那就是他們要做出來,能改變世界的紙嗎?!

  不知道何處,突然傳出一聲嘆息:

  「它可真美啊……」

  【紙張的出現,帶來了很多顛覆性的改變。

  不過,早期的紙張,受限於技術的不成熟,產量較低,只是先推進了各類藝術的發展。】

  唐朝

  「嗯?」

  還以為天幕要說什麼重要內容的李世民不由得有些失望。

  「藝術這種雜道,有何可說的?」

  天音不知不覺,還在繼續講訴著:

  【首當其中的,是書畫。

  當筆、墨、水、紙相彙集,魏晉往後的文人墨客,便開始探究文字更多的表現形式。

  我們有了更多的字體,諸如由漢隸書演變而來的楷書,行書,草書,這不僅是字體上的改變,更是一件作品獨特的精神內涵,以及背後的精神寄托。

  流傳至今的書法作品中,我們看出晉人的氣韻,唐人的風姿,宋人的意趣……】

  伴隨著天音,天幕展示出一份王羲之的《蘭亭序》。

  !!!

  朕的偶像!

  「這,後世居然有《蘭亭序》!」

  身為王羲之迷弟的李世民瞬間就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失落,他將懷裡的李承乾往長孫皇後腿上一放,起身就往外走去,連披風滑落也不管。

  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蘭亭序》,天幕放的內容向來是眨眼就過,朕現在不看,一會兒想看也看不到了!

  長孫皇後無奈的搖頭,她沒有阻攔丈夫,而是將兒子抱起來放在胡椅上,拿著披風走到他身邊,給其披上。

  夫妻兩個相處近十載,長孫皇後一過來,李世民就感覺到了,他抬著頭,眼睛硬是沒從天幕上下來,盲摸著伸手將披風往身上緊,邊緊邊感慨道:

  「朕詳察古今,研精求篆,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

  就是——

  看著看著,李世民覺著哪裡有點不對:

  「只是觀其點曳,怎有些澀意呢?」

  等等,天幕旁邊的白字是什麼?

  唐 馮承素 臨?

  朕說怎麼差了點味道,居然是臨摹本,不是真跡!

  後世怎麼連真跡都沒有?

  天幕都出來了,你這麼有本事,把真跡放給朕看啊!


第76章 視頻 印刷術

  天幕不僅沒有理會,還直接閃過,放起了其它書法。

  蔡文姬的《我生帖》衛夫人的《古名姬帖》顏真卿的《多寶塔碑》《祭侄文稿》柳公權的《玄秘塔碑》宋徽宗的瘦金體……

  秦朝

  喜好書法,未來還因為字體書寫優美,而成為小篆推廣標准字體的李斯看著天幕,眉宇間多了幾分向往。

  「後世文風之盛,源之於紙,可恨如今未有!」

  好在天幕已經將造紙之法講出,嗯——看起來他得常去紙坊看看,加些厚賞,如此,才能早日用上紙啊。

  漢朝

  「這紙的產量,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大。」

  劉徹對書法並不迷戀,哪怕天幕展出的這些書法字體的確賞心悅目,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它們多美,而是練出來這樣優美字體,得用多少紙張。

  畢竟,要是紙不夠,練的不夠多,怎麼可能寫出這樣的好字?

  看著天幕上方方正正,頗好辨識的楷體,劉徹瘋狂心動。

  「要是紙坊也能達到這麼高的產量,朕就下令讓官員全寫這種字體!」

  以後,朕再也不用受那些大臣五花八門的字體茶毒了啊!

  唐朝

  各地的文人看著天幕上展示的書法字體,全都瘋狂起來。

  「蔡文姬,是蔡文姬!這字奔放俊逸,還帶著幾分嫻雅婉麗,甚美!」

  「昔日文姬歸漢,書古籍四百余卷,大才啊!可恨此生不得見真跡!」

  「是衛夫人的書法!古樸端莊,嫻雅婉麗……我書之啟蒙,就是她的《筆陣圖》啊!」

  「王羲之!天下第一行書!」

  「顏真卿,唐?他是我大唐之人?!」

  「可有人聽聞他何在!」

  「還有柳公權!」

  唐朝,邢國公府

  「顏真卿之正楷,端莊雄偉,堪稱大家,如此好字,既為唐人,我竟未曾見過,這不應該啊。」

  房玄齡注意力全放在了『唐』上,下意識思索周圍出名的書法大家,卻怎麼也找不到對應的人,倒是旁邊的杜如晦先反應過來,他笑著說道:

  「大唐三百年國運,這顏真卿和柳公權,現在指不定還沒出生呢!」

  房玄齡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有些哭笑不得搖著頭:「糊塗了,總覺著一提到唐,就是我們這時候。」

  「誰讓天幕總說千年,千年?王朝更替都算不上什麼,可對我等而言,五十年,就已經過去整整一代人了啊——」

  杜如晦說的有些唏噓。

  個人之壽去對比漫長的人類歷史,撲面而來的便是無力蒼涼之感,杜如晦不想在冬至末尾說樣的話題,他笑著道:

  「說起來,現今天幕放出顏、柳這兩位後唐大家的真跡,不知道多少姓顏、柳的人家,也要起這個名字了!」

  杜如晦頓了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堆『顏真卿』『柳公權』互相爭論書法之優劣的場景。

  「噗——」

  這個損友啊!

  【中國傳世名畫很多,寫意寫實人物山水風景花鳥魚蟲範圍太廣,這裡就不一一介紹,大家有興趣可以自行搜索,UP主只說個人最喜歡的是清明上河圖吧。

  古代的史記惜墨如金,文物也多為帝王將相所留,這使得我們大多只能看到上層人士個人生活,極少整體的看到古代百姓生活,而北宋畫家張擇端在長達五米的紙上,記錄了都城汴京的一貌。

  它不僅是當年繁榮的見證,更能讓我們在千年之後,如此直觀的看到當時的上至達官,下至百姓的服飾、出行、勞動、建築、商業發展……】

  伴隨著天音,天幕上,一張長長的黃色畫卷展開,而後又從頭到尾緩慢移動,讓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的看到那畫紙上的一切。

  唐朝,皇宮

  「北宋?」

  唐後的朝代,這顯然讓李世民上了心,他細細觀察起這幅畫,想要看看宋時首都到底有多麼繁榮。

  這一看,畫上的北宋還真的是屋宇鱗比,商船雲集,百姓各居其業,頗為盛世之景。

  只是看著看著,李世民突然覺著有些不對。

  「城防渙散,守備懈怠,船過橋險,這畫……不簡單啊。」

  李世民果然充滿了帝王的敏銳,宋時以畫呈民情之事頗為興盛,張擇端也是想通過此畫向宋徽宗暗示當時社會上的種種弊端,可惜,宋徽宗只想沉迷奢侈和自己享樂,甚至不惜放縱蔡京等人打著新法的旗號無惡不作,他這樣的人,即便是看出了這幅畫中的問題,也是無動於衷。

  李世民不知這是一副『悲畫』,反而覺著,這樣的畫作,更能讓人直觀感受民間疾苦,激勵自己改進,他對著身邊的長孫皇後問道:

  「觀音婢,你說,朕命畫師走訪天下,多畫些這樣的畫來,如何?」

  長孫皇後略一沉吟,搖了搖頭:「只怕,最後畫的不是民間疾苦,而是一片歌舞升平。」

  「這倒也是。」李世民稍做一想,便明白長孫皇後所說必定會成為現實,畢竟,哪個地方官員願意將地方上的問題展露出來,這豈不是明晃晃的說自己理政能力不行嘛!

  他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道:「那便算了。」

  只是想著北宋能有這麼好的傳世之作,而大唐卻沒有,李世民實在是不甘心。

  看出這點的長孫皇後微微沉吟,又道:「聖上若想留些畫作傳與後人,也不是不可,只是——

  「我知。」李世民擺了擺手:

  「不加體察民情,只以平常畫紙,記錄大唐河山和百姓勞作便可,雖不為傳世名畫,卻也是大唐之景,若能流傳下去,也能佐證我大唐盛榮。」說到這裡,李世民又來了興致,他道:

  「要是能將此事定下來,十年一畫,將——如今三百多個州,不可不可,州太多,畫起來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還是等州縣重新設之後,再畫為妙!」

  唐朝,民間

  百姓民眾看不出畫中的暗喻,他們注意力放在了畫中的人上,看著農夫挑擔、碼頭工人卸貨、茶館裡忙碌的掌櫃和伙計,以及正准備去算命的先生這些和自己一樣或者息息相關的人,心中逐漸湧動出幾分莫名的情緒。

  原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能被畫進畫裡,傳於後世!

  【而隨著造紙技術的成熟,科舉制也終於有了實行的基礎。

  這是封建社會下,最公平的人才選拔方式,它唯才是舉,不看出身,使得大量的寒門也能通過考試做官施展抱負。

  在科舉制初期,也就是唐宋階段,它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可惜,隨著封建王朝的進一步發展,科舉制在帝王手中變成維護統治的工具,反而嚴重危害社會進步。】

  秦朝

  「不用擔心危害。」

  看著天幕,嬴政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他也要開科舉!

  當然,嬴政想的『科舉』和後世的科舉不是一回事,畢竟大秦的情況和後世完全不同,就像後世已經形成勢力的權貴,肯定會瘋狂阻止科舉,因為那時的讀書人實在是太多了,可如今又能有幾個讀書人?

  能識字的人都少的可憐,能讀書的,最低也得是士,而散落民間的這種人,基本上都是原六國的貴族官吏!

  他開的科舉,是檢測他們是否投誠的敲門磚。

  「朕給你們一個機會,學秦字,考科舉,當秦吏,好繼續榮華富貴,而連秦字都不學的人——」

  嬴政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當殺!」

  漢朝

  「光有紙可不行,寒門可沒有書。如今紙張用做考核更有效。」

  劉徹搖了搖頭,唐朝和如今相差太大,尤其是底層,大多只是認字,不懂治國,想從底層民間選取人才,太難!

  不過——

  「民間不行,吏目們總可以選吧?又不是選上來當國相,有能力做二千石(郡守),也比放上去一堆什麼不做,只會貪污斂財的垃圾強!」

  熟知權鬥的劉徹,顯然不會直接挑起那麼激烈的社會變革,只是官員內部競爭而已,上層的官員一個蘿蔔一個坑,往下走個一兩層,屬官、大吏各曹簡直多到數不勝數,這些人不想往上升?

  以往是沒機會,現在機會可擺在你們面前了,只要你們通過考試,證明自己能力夠強,能干的比郡守好,郡守職位就是你們的了!

  至於被踢下去的郡守——

  垃圾有多遠滾多遠。

  【而在唐朝,一項與造紙術無比相配的技術發明了。

  雕版印刷。

  在木板上雕刻出文字,圖畫,在版上塗抹上墨,反過來貼上紙張,用滾筒輕輕一壓,一頁書就印好了。】

  伴隨著天音,天幕展示出一個人刷墨印刷的場景,那雕版的模樣,使用一應俱全,全部展示在了眾人眼中。

  秦朝

  嬴政怔了一下,隨即生出了狂喜。

  「好啊!好一個印刷術,朕能更快將秦律印到各地了!」

  如此一來,他可以清理起來六國叛賊就更加容易,甚至只要多給他一些時間,十年,不,五年,對大秦歸心的秦吏就能夠逐漸成長起來,到那時,大秦就能逐漸坐穩天下!

  漢朝

  「嘶——」

  看著如此便捷的雕版,劉徹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氣。

  「天幕,你給的好東西太多了,朕沒法現在用啊!」

  紙張改變還沒那麼大,可配上印刷,這就是掘墳了!

  【而除了雕版印刷,宋朝還出現了活字印刷,不過,現代人大多認為活字印刷在古代更先進,但實際上,哪怕到了清末,印書還是多以雕版為主。

  活字不被大規模采用的原因很多,木制陶瓷的活字難以保存,銅可以,但造價太昂貴,油墨技術不達標,最麻煩的,是漢字實在是太多了,活字的成本極高,再加上排版……是真的打不過雕版。】

  【不過,僅僅是雕版,就足夠給古代帶來很大的改變了。

  在造紙術和印刷術努力下,唐朝繼承隋朝三萬七千卷書,再加上本朝著作,最後達到了接近八萬卷藏書。

  北宋初年,藏書也在八萬卷左右,可惜真宗時皇宮失火全給燒了,只剩下一些復印本存世,仁宗重建崇文院的時候,只有三萬卷書。

  與此同時,民間藏書也極為興盛,

  比如唐代的蘇弁、韋述,聚,蓄書二萬卷,宋代榮王趙宗綽的藏書最多,能達到七萬多卷。

  等到了明清,家藏書達幾萬卷的人多以千計,甚至有藏書多達幾十萬卷的家族,足可見文風之盛。】

  漢朝

  「多少?!!」

  聽著最後的數字,劉徹想起來自己天祿閣也就幾千卷的藏書,心態崩了。

  艸(一種植物)

  他一個皇帝,藏書還沒有後世民間藏書的零頭多?!


第77章 視頻 華夏危已

  秦朝

  「民間個人能有幾十萬卷藏書……」

  聽聞這個數字的嬴政眼中全是恍惚,之前竹簡對比商周的金文,他還感觸不深,現今紙張對比竹簡,這改變,簡直是翻天覆地!

  「秦宮內的這些典籍,放在後世,怕是連士人都能擁有的了吧?」

  沒有什麼比物質財富更能對比差別,嬴政微微嘆息,道:

  「古今,好一個古今,我等古人,當真是不如後人!」

  不過。

  嬴政的眼中逐漸多出幾分笑意。

  這樣的不如,也是好事。

  若兩千年下來,士人還是用著竹簡,穿著麻衣,一切都和如今沒有差別,那樣的後世,豈不是一潭死水!

  「世有更替,唯變方新啊。」

  【造紙和印刷的影響,除去使得書籍越來越多之外,它還產生了一些更加有趣的影響。

  由於紙張的充沛,人們的書寫變得寬松起來,這使得白話開始逐漸盛行,風氣逐漸蔓延到皇帝頭上。

  比如唐太宗李世民出征高麗的時候,給李治寫私信,直接寫『耶耶忌欲恆死!憶奴欲死!』

  用現代話翻譯一下就是,爸爸想死你啦!】

  唐朝

  看著沒有王羲之筆跡,准備回胡床坐著,好在火爐邊烤火的李世民默默頓住。

  後世人怎麼什麼都後亂往天上放,這是私信,私信啊!

  還有,朕說句想死你了怎麼啦!

  知道李治是誰的長孫皇後舉起袖子遮住臉上的笑意,而沒看過天幕的李承乾心裡生出股子醋意,他從胡床下來,衝著李世民跑過去,扯著衣擺大聲喊道:

  「耶耶以後也要想我!」

  長孫皇後還在旁邊看熱鬧,李世民無奈,將兒子抱起來,往屋裡走,邊走邊應:「好好好,想你,天天想!」

  【到了宋朝,宋太.祖趙匡胤手下有個在翰林院做草擬文件公告的陶穀,他努力表現文才,在翰林院很拔尖,想更進一步,於是向趙匡胤求升職,而皇帝的回復是:『此官司職甚難做?依樣畫葫蘆,且做且做。』

  明朝的朱元璋由於出身的緣故,發聖旨就更加隨便了,比如明朝初,倭寇在東南沿海劫掠百姓,他直接發了這麼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告訴百姓每(們),准備好刀子,這幫家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

  清朝的皇帝們就更加放松,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在,直接在奏折上批『知道了』。

  而現存康熙奏折中,還出現了大量的,諸如『朕安』『再打聽再奏』『知道了』『再打聽』『可笑』等現代還在使用的白話詞彙。】

  伴隨著天音,天幕還放出了黃色的聖旨,折起來的奏折,以及字體不一的『知道了』。

  秦朝

  嬴政越發的面無表情起來。

  謝謝,雖然朕能接受後世一代更比一代強,但朕並不想聽後世的皇帝書寫有多麼放松!

  漢朝

  「不聽不聽——算了。」

  劉徹放下自己捂耳朵的手,覺著自己還能掙扎下:

  「朕還是督促工坊趕緊把紙造出來吧!」

  唐朝

  「這後世的皇帝,看起來越發的隨意了。」

  坐在胡床上的李世民有些疑惑:「不過,為何後世人要提這個?」

  天幕雖然廢話挺多,可不會平白無故的說某種現像,最後肯定會有某種原因,這次,又是為何呢?

  【而在語言的簡化的同時,書寫又開始有了韻律,格式的要求,大量驚艷的文章和詩詞歌賦,也開始井噴。

  這是中華文化的瑰寶,唐詩,宋詞。

  王勃送友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豁達。

  李白『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俠氣。

  白居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詩意邀約……】

  秦朝

  「好一個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喜好信陵君俠義的劉邦衝著天空揮了揮拳頭。

  「快哉!」

  【蘇軾『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邁、雄壯。

  李清照『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愁苦。

  李賀『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的詭譎……】

  唐朝

  「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當真是好生豪邁!」

  李世民嘆息:「恨朕不能與其相見,得讀全詩啊!」

  唐朝,邢國公府

  「來煎人壽,嘶——」

  房玄齡品著『煎』字,嘆道:「此人當真是鬼才!」

  【現今收錄的全唐詩,接近五萬首,全宋詩22萬首,詩詞太多,不再贅述。

  隨著詞語、韻律、格式的發展,古代的文章開始往冗詞贅句上發展,朱元璋時,茹太素上書一萬七千字的奏折,最後重點總結出來只有五百字,氣得朱元璋直接給了他三十大板。

  大臣們咬文嚼字,苦的是當時的學生,宋往後的語言越發白話,而需要考核的內容卻還是四書五經,所以,幾百年前的小學生和我們當年上學時看文言文一樣,都是滿臉的呆滯。

  奧對,古代小學生和現代一樣,也有月考,期中,期末考。

  就比如,明代的沈鯉制定的課程表,除正常講課和學生寫字外,還有『每月朔望考』『每歲腊月望日總考』。】

  說到這裡,天音沒忍住笑了兩下,又假惺惺的補充道:

  【這可真是(干)太(的)慘(漂)了(亮),為他們點蠟。】

  漢朝

  看著天幕,劉徹頓了頓,有些無語。

  天音,下次你的幸災樂禍,可以少點嗎?

  唐朝

  等了半天,最後等來一個小學生學習痛苦的李世民有些蒙。

  就這?!

  天幕你繞這麼大圈子,就是為了說學生一個上課學習難?

  李世民不理解,他對著長孫皇後吐槽道:

  「上學難有什麼說的意義!」

  唐朝,邢國公府

  「這個後世人啊。」

  房玄齡有些啞然,他無奈的搖頭,嘆道:「總喜歡拿事情取樂!」

  聽過上個視頻的杜如晦適應良好,帝王陵墓都能被拿來玩笑,更何況這種事情?

  他笑道:「這『視頻』看起來本就是為取樂所做,不必多在意,倒是這考試,我覺著很有用處啊。」

  另處。

  杜如晦的兒孫不知道為何,突覺背後一涼。

  【開玩笑,除去學生倒霉之外,造紙術也推動了古代的劇作和小說發展,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元曲和四大名著,但造紙術在中國古代的影響,還不夠顛覆,真正的變革,是在西方展開。

  中國古代對非『關鍵』技術,不會采取保密措施,所以造紙術從魏晉南北朝開始傳播至朝鮮,越南,日本,印度,乃至全世界。

  在此,阿拉伯人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他們將造紙術傳到了歐洲,這個時間,是12~14世紀。】

  天音的語氣突然沒了之前的玩笑,而是帶上了幾分嚴肅。

  【13世紀,意大利人在蒙地法諾建立了第一家批量化生產的紙場。

  14世紀至17世紀,歐洲開始了文藝復興。

  要知道,歐洲之前沒有紙張,只能用牛羊皮書寫聖經,書籍只存在於教會,如果不是造紙術降低了書寫交流,乃至創作的成本,文藝復興出現的可行性,極低。

  而在紙張的支持下,彼得拉克寫出了《歌集》,但丁創作出《神曲》,薄伽丘《十日談》,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他們肯定人的價值和尊嚴,反對神學和教皇□□,他們解放了思想,為資本發展和大航海提供了支持。

  與此同時,這段時間的明朝,廢除了丞相,將權力全收歸於皇帝一人手中,又開始實行八股取士,進一步禁錮思想。】

  伴隨著天音,背景樂也開始極速起來,天幕上,有人對著眾人高聲演講,無數宏偉的巨作不斷閃過,穿著普通的人走向台前,衣衫華麗的教皇在步步後退,最後,一條條大船下海,向四面八方去駛。

  而後,畫面一轉,菜市上,人頭落地,無數模糊的紙張全都是一樣的格式、字跡。看不清面容的帝王高座皇位,下方,大臣們盡皆空首而跪。

  秦朝

  看著天幕,嬴政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住,他握住拳,狠狠的往牆上一砸。

  「如此大爭之世,後世竟還在沉於爭權奪利!」

  【十五世紀,德國人古登堡發明了針對字母的全套印刷術,包括印刷機、油墨、金屬活字,這使得書籍能夠大量生產,知識傳播開始變得極其容易。

  在造紙廠和印刷術的支撐下,17至18世紀,積累了大量財富的歐洲,開始了啟蒙運動,他們崇尚理智和科學,反對君主專.制和宗教愚昧,強調天賦人權。而隨著民智和科學的發展,資本的推動,18世紀60年代,英國,開始了第一次工業革命。

  而這時,清朝則是大肆實行文字獄以進一步控制民眾,同時采取了閉關鎖國政策,防止國外思潮湧入。】

  西方,一張張白紙被快速印上文字,學校裡,學生學習著新知識,工廠中,全機械的珍妮機轟隆作響,布匹飛速前進,無馬的巨大火車在鐵軌上前進,冒著蒸汽的鋼鐵輪船穿梭於碼頭,配樂越來越急,畫面再轉,發型怪異的官吏,壓著一批又一批的犯人處決,沿海地區,更是一片死寂!

  漢朝

  「反對君主專.制啊。」

  劉徹的神情有些復雜,這樣的思潮當然恐怖,可西方各國虎視眈眈,就算是不允許思想傳入,技術總要想辦法學來吧?!

  更何況——

  「一個國,什麼時候會真不需要君的存在?」

  這可是持續了四百多年的變革,又沒有直接將帝王給推翻,就算思想和技術傳進來,照樣有反應的時間,去找到民與君的相容點,可後世之君就是哪項都不選,如此故步自封,又怎麼不會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下場!

  看著天幕上的那些機器,看著還耕種的清朝農人,看著他們頭上的辮子,回憶起天幕說的亡國滅種和那些巨大的機械,劉徹握的拳頭發白。

  天音嘆息。

  【可農耕文明怎麼能對抗工業文明?

  尤其是資本從誕生開始,就需要擴張,掠奪。

  所以——】

  緊促的配樂戛然而止,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炮火,響徹天地。

  唐朝

  「好恐怖的武器!」

  李世民駭然的看著天幕上展示的老舊炮筒,一發下來,遠處堅固的城牆就四散坍塌,猛升的火焰比人還高,這樣的戰爭,還怎麼打,拿什麼打!

  自古以來的華夏溫和又不溫和,畢竟最早的土地只有黃河流域,變成現在的公雞肯定不都是充話費送的,五胡亂華的血腥還有人記得,南北朝的歷史還沒過去五十年,突厥和其它蠻夷正在虎視眈眈,所有的歷史都說明白了一句話:

  弱國,沒有生存的權力。

  就算是想對著強國祈憐,那也得是你弱的一無可圖!

  而華夏——

  可一直是塊人傑地靈,豐盈富庶的寶地啊。

  李世民身體晃了晃,眼中全是苦澀。

  「華夏,危已。」


第78章 視頻 盛世安康

  多個視頻下來,各地有識之士早就明白,天上的炮火不是什麼天雷神火,那就是人能夠做來的武器,可正是他們知道,才如此的憤怒!

  「如此國之重器,怎能置於外敵之手!」

  「外有強器,內卻空手無防,豈非任人宰割!」

  「數百年之久,怎會一步步落的如此地步!」

  「國將亡啊!」

  「何止,是華夏不存!之前可說是差點滅種!」

  眾人的心,被緊緊提起,可天幕卻和上次一樣,不願多談這段歷史。

  【後面的百年國恥,列強瓜分中國UP主就不再說了。

  對比兩個文明的發展,紙張在其中雖然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可除了它,還有很多關鍵性因素,決定著這一切。

  足夠龐大的華夏帝國需要大統一,可君權加強,必然排斥宗室參政,越限制外戚,宦官越猖狂,打壓武將,文官便開始上台。可惜,皇帝的素質越來越低,而後王朝更替,隨著民族的精氣神消失,本族撐不住,那便開始異族入主。】

  秦朝

  嬴政伸手握住長劍,眼神冒火。

  怪不得剛剛看的後世國度如此奇裝異服,原來是異族入主了中原!

  漢朝

  劉徹氣的肝疼,大聲罵道:「國恥!國恥!」

  高祖被圍,呂後送人和親,已經是屈辱至極,後世的王朝連中原都守不住,這都是群什麼廢物!

  怪不得後世之君非要閉關鎖國控制思想,壓根不是華夏正統,他哪敢讓這樣的思潮湧入!

  問題是——

  「傻子都知道栓條狗守家,他們怎麼連武器都不學!」

  【除此之外,國內並沒有建立出邏輯體系,只是將現像進行總結,由於缺乏邏輯,總結的理由變得五花八門,無法證實和證偽,而爭論到最後,則開始使用道德、權力、政治,將其變成立場之爭,至於真相,那就已經不重要了。

  而理和技的分開,也算是其中之一,春秋時期的墨子就已經提出了小孔成像,可這項發現就只是發現,而西方的畫家卻根據其原理發明了攝影暗箱,用來創作超大幅畫作,唐朝出土的葡萄花鳥紋銀香囊證實古人了解陀螺儀,但只用來作為一項巧技,而西方卻能拿來當做航海導航器使用——】

  伴隨著天音,天幕放出了人操作著燭火,令小孔投影在牆上,以及精美的金色小球,化作巨輪之上,指引方向的羅盤。

  唐朝

  看著天幕,李世民搖頭:「道德,哈,天幕說的真是辛辣。」

  儒家的思想把太多東西都歸結於德行,尤其是君主,天生異像,是君主失德,王朝更替,是君主失德,各地災患,更是君主失德,若他真如天幕之前說的那樣,殺兄逼父上位,如今面對旱災水災,豈不是要以死謝罪了!

  「可惜,天地不在意道德,世間滿口仁義道德的,也非什麼真君子。」

  而長孫皇後則是驚訝的將身上的金香囊球取下,之前,她只是覺著這不過是匠人的奇思妙想,還覺著此技甚為有趣,可誰能想到,它還能應用於航海之上呢!

  「聖上,您看。」

  李世民將香囊球接過,看著香囊球內的半球無論怎麼晃,都沒有產生變化,微微沉默。

  看到現在,已經明白一張紙和一個印刷,就能將整個世界顛覆的李世民,再也不敢小瞧面前的香囊,他陳思良久,緩慢而又堅定的說道:

  「朕,得多設些真正的匠官了。」

  這句話的含義太大,看過兩次社會顛覆的長孫皇後已經無法想像這樣做對本朝,對後代子孫會有什麼影響。

  這太大了,她想像不出來。

  她選擇站起來,握住丈夫的手。

  「二郎想設,那就設。」

  就算日後有滔天的罵名,我也和你一起擔!

  李世民明白妻子的意思,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握的有些抖。

  天幕不知道出現多遠,若是整個世界都能看到,那根本不用等千年之後,有個四五百年就能過來,就算是沒有,造紙術從晉朝就往外傳,現在根本封鎖不住,留給李世民的選擇,其實只有兩個。

  裝作不知道,不研究,等唐朝延續個三百年,在經歷一波亂世,讓初續任的虛弱新王朝,直面那樣的炮火,幾乎和天幕一樣,任人宰割。

  亦或者——

  自己親手去開民智,哪怕國內會發生混亂,君權受到制約,甚至唐連三百年都存在不了就被取代,但武器在手,面對外敵,總還能一戰!

  李世民寧願選擇後者。

  畢竟,這是漢家山河,漢家子弟,不是他李家的一家,一姓。

  怎能為了李家多百年的傳承,就將漢家天下送於蠻夷之手!

  【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的原因,UP主才疏學淺,就不再多說,唯有感謝革命先輩,在今日割香港,明日割台灣,東三省被人強占,山東拱手相讓的局面下,他們站出來,前僕後繼的去救亡圖存,在整個中華淪陷的時候,有人收拾了殘破的山河,讓我們重新屹立在世界,被戲稱為五大流氓之一。】

  伴隨著天音,一張四分五裂的後世的地圖出現,黑熊,蒼鷹,太陽,猛虎等猛獸各自占據一片土地,而後,各種黑白照片,文字如流水般飛速閃過,變法、改制、探索……在死亡暗示的失敗中,外敵還在步步緊逼。

  緊接著,國土日益淪陷,一張張紙上的『屠殺』的看的三個時空的文臣盡皆怒氣衝霄,恨不得衝上天幕,與其廝殺,可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看無數中華兒女,挺身而出,赴死如歸,直至——

  一句不甚清晰的『新中國成立,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響起。

  眾人方才長呼一口氣。

  此刻,大家才發現自己原來可以呼吸。

  王剪捂著自己的胸口,年輕的霍去病衝著天空揮舞著拳頭,衛青緊皺的眉頭終於放開,房玄齡、杜如晦這才腿軟的扶著立柱緩緩坐下,兩人相視,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開始,熱淚盈眶。

  在這一刻,三個時空的無數人,共同嘆息道:

  「我們的後人啊……」

  蠻夷入侵,國家存亡之際,是最能讓民族覺醒意識的,之前的他們,對後世只不過是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更多的,好像是在看神跡,看一個變得已經面目全非,只是些許與自己有點關聯的國度。

  而現在,那陌生的隔閡,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大半。

  天幕又是一轉,放出了現代的造紙工廠。

  【古代的造紙術,是推動文明發展的根基,現代造紙術,依靠的是科技。

  而現代科技,需要的是龐大的產業鏈。

  2020年,我們的年產紙和紙板量約1.3億噸,從業人員已經達到了上百萬。

  能支撐這麼龐大產業鏈的,是一個強大的國家。】

  秦朝

  嬴政緩緩地放開了握緊劍柄的手,他看著天幕上轟隆作響的巨大機械,看著後世男子和囚犯相似的短發,明明是那麼駭人和陌生,可此刻,卻多了幾分熟悉之感。

  原來,這就是兩千年的後世。

  是飽經苦難,仍能站起來的炎黃子孫啊!

  【直至現在,我們國家公共書籍已經達到了1.26億萬本,總共分為二十二的大類,從社會科學到政治,法律,軍事,經濟,文化、教育、語言、文學,藝術,歷史……無一不包。】

  現代的圖書館,緩緩的出現在世人的面前,裝修豪華的比皇宮還要宏偉,海量的圖書被放置在書架之上,像是囊括了整個世界。

  秦、漢、唐三個時空的文人墨客,用飽含羨慕的眼神,看著那仿佛只有神仙府邸才能擁有的藏書,太多了,多到他們的眼睛根本看不過來,這樣的景像,他們連做夢都不敢夢!

  而在羨慕的同時,他們心中又生出一股自豪。

  這是我們的後人所創造出來的『神跡』!

  「好啊,好一個強國!」

  「當真是盛世之景!」

  「天下安康,百姓富足!」

  【不得不說,有強大富饒的國家,我們才有資格談物質文明上的精神文明,當然,在如今這個資本把控文娛,市面上充斥各種爛劇,網絡和手機又讓我們碎片化閱讀的時代,想要豐富自己的精神文明,最好的辦法,還是沉下來,讀一本書。】

  伴隨著天音,一位短發青年站在圖書館,他手持著發光的黑色匣子,無數寫滿文字和畫上墨彩的『紙張』,飛快的湧入其中,隨後,畫面一轉,無數宏偉的建築下,各色男女都手持著手機,低頭觀看,而天幕也貼心的將手機上面的畫面展示出來。

  娛樂八卦,開心段子,情感故事,視頻,游戲……

  五花八門的彈窗盡皆一閃而過,眾人還來不及看清楚,上面的文字,看清楚那些建築,天幕又回到圖書館,有人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坐在座椅上,靜靜的翻閱起來。

  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

  姑娘臉上畫著淺淺的日常妝,穿著天空藍的過膝裙,兩條臂膀和小腿就那麼裸露出來,甚至連頭發也披散在肩上,她隨意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專注的看著面前的書籍。

  秦朝

  始皇微微皺眉,視線艱難的從姑娘披散的頭發上移開。

  沒事,不生氣,後世男人都把頭發給剃了,女人披頭散發也很正常,後世風俗嘛!

  府衙

  李斯在姑娘的臉蛋、胳膊,手指上停留了幾秒,微微皺眉:

  「後世平民能如此富庶,手指上看不出丁點勞作痕跡……嗯,是不是太清閑了?」

  漢朝

  劉徹目光在這個姑娘的臉上只停了一秒,隨即便看向了後面的眾多圖書,心裡全都是惆悵:

  「要是這些書出現在大漢,那該有多好啊。」

  漢朝,太學

  董仲舒看著天幕上的女子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模樣,又回憶前面的青年剃了短發,穿著和褻衣毫無差別的衣服站在原地,以及無數和他們一樣服飾的男女,直接閉上了眼睛。

  後世的禮儀風俗變化實在是太大,給死人哭喪才能披頭散發,犯了罪才會被剃去頭發,可這……

  算了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而太學的學生們,則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黑色匣子是什麼東西,待天幕停下,他們壓根不在意天幕上姑娘的穿著與打扮,而是死死的盯著她手裡的書,眼裡全都是渴求。

  書啊!那麼好的書,若是我能看上一眼,那該有多好啊!


第79章 視頻 完.

  軍營

  衛青低下頭,不去看天幕上女子的臂膀。

  胡騎營

  霍去病默默的伸手捂住了眼:

  「後世的服飾,可真是……大膽奔放。」

  人多的時候還沒事,可現在放一個,也太顯眼了!

  唐朝

  李世民立刻將視線移到長孫皇後身上,極為誠懇的說道:

  「還是觀音婢你美!」

  邢國公府

  「後世移風易俗之處也太多了。」

  房玄齡皺著眉,雖然不適,卻沒有斥罵出聲。

  後世人的打扮實在是令人詬病,四年前視頻出現的時候,真的是各處都在罵,但現在看看,連君主將相都剃發、穿與現在不同服飾的模樣,女子這麼大膽也很正常?

  畢竟後世的國君都沒管,他們這些作古的古人,有什麼資格去管?

  杜如晦也有些不適,頭發在如今幾乎可以等同於性命,三國曹操犯軍令可以發代首,南北朝乃至隋時,犯了髡刑的人甚至會自殺,他管理刑法,看後世這些人,明明心裡知道這是後世,卻還是感覺滿大街的罪犯在跑,實在是難受。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

  「不怪我們之前斥責為妖孽亂語,實在是差的太大啊。」

  平陽王府

  李昭看著天幕上隨意翻閱書籍的姑娘,心生向往。

  街上

  一位老夫子在破口大罵:

  「後世人不是樹立起來中華正統了嗎!怎麼男子還如蠻夷戎狄、女子更是披頭散發,宛若哭喪,這是哪門子的中華正統!」

  他的話引來了好幾個人的附和。

  「男人和褻衣還有什麼區別?真是……不要臉!」

  「就是就是,還有那些和男子衣著相似的女人,簡直是服妖!」

  「穿的亂七八糟的!」

  「實在是不像話!」

  不過,街上更多的人,雖然對後世的穿著也有些不適應,但他們更在意的是這幅段視頻背後的含義。

  「公共圖書館啊。」

  「億萬是多大的數啊,好多書,我數不過來。」

  「連女人都能進去看。」

  「天幕說了,是普通人,就是我們這樣的平民,也能進去看書!」

  「這豈不是人人識字!」

  無數的討論和話語,最後都化作一句話。

  「後世,可真好啊。」

  極度富有的國家,對貧窮國家的人們有著天然的吸引力,如早期中華對周邊的蠻夷,又如清末民初乃至建國很長時間,很多人對西方富足的向往,這種向往,能夠將貧窮國家人們、對自身文化的堅守、風俗的堅守全部碾滅,進而去追求富足國度的標准。

  而天幕上的後世,已經不能說是『先進』,而是『神跡』。

  看,後世的平民吃的和權貴一樣富足,能夠穿那麼鮮艷的服裝,數不清的書籍供她們隨意閱讀,這麼美好的國度,穿衣這種小事,有什麼可以在意的!

  看著這老夫子還在捶胸頓足,一個更加開明的行人勸道:

  「老翁,後世子孫這麼穿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就別哭啦。」

  「就是,夫子,也不見你學古人用竹簡啊!」

  「真學古人,不是說三皇五帝還穿獸皮嘛,這誰還會穿?夫子你穿啊?!」

  「哈哈哈!」

  「就是!」

  與此同時,三個時空中的女子,無論是後院中的貴婦,少女,還是田野中勞作的婦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天幕上的姑娘。

  她穿的好大膽,捂住眼,不能看。

  可還是挺好看的,要不,再看一眼?

  就再看一眼!

  而當她們抬頭的時候,那姑娘卻已經消失了。

  【視頻到這裡,也要完了,不過UP主在末尾還要提一點,親們要節約用紙喲~

  畢竟,紙張的生產,是要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的。

  目前,我國每生產一噸紙就要耗費二十棵大樹、一百立方米水,樹木再生需要數年時間,而沒有樹木的土地,會造成水土流失,水污染更需要耗費巨大的成本來淨化。】

  說著,天幕放出大樹被砍伐之後的圖片,地上寸草不生,一片荒蕪。

  秦朝

  如今的人們其實已經意識到了水土流失,《莊子》中就有記載『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意思是,河川干涸後,沒有流水帶來泥沙,山谷就會變空,山丘上的泥土長期流失,山丘就會被移走。

  嬴政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看著天幕,微微皺眉。

  後世造紙的數量也實在是太多了,不對,等紙張造出來,他恐怕也得消耗大量的樹皮竹子,出現天幕這樣的情況可不行,要砍一種三才行,嗯,得從多地設置紙坊,不能把壓力全集中在鹹陽。

  唐朝

  看著天幕,李世民開始心肌梗塞。

  不是因為天幕,是因為他想起來長安周圍的現狀,嗯,基本上和天幕沒什麼區別了。

  至於為什麼,這事兒得問隋煬帝。

  他從長安到揚州沿河兩岸造了四十多所宮殿,這中間不知道用了多少民夫,他們得吃飯,所以周圍大量的雜草被拔樹木被砍,全被拿來當柴火用了,到現在——

  呵呵。

  只能說現在長安人口實在是不多,不然用火能逼死無數百姓。

  【而與此同時,生活中又處處充滿對紙張的浪費,辦公打印,衛生紙浪費,尤其是學校,UP主小侄子在上學,筆記本基本上沒寫幾頁就不用,還不只是他一個人,整個學校都很常見。】

  隨著天音,天幕放出圖片和視頻。

  整齊的,沒打印幾頁的文件被棄之不用,吃了一半的盤子裡放著的大量衛生紙,有人將一卷衛生紙浸水往牆上砸,公共衛生間的紙張被扯到地上,被人隨意的踩過。

  畫面一轉。

  全是小孩的房間內,牆角堆滿了紙團和紙飛機。而後,視頻穿過樓梯,走到樓下堆放垃圾的地方,除了各種花花綠綠,不知道什麼種類的垃圾,還有很多紙張,乃至本子,試卷被仍在上面。

  視頻中伸出手,將最近的本子從垃圾中拿出來,翻開。

  本子只寫了七八頁,又被畫了一些塗鴉,除此之外,全都是空白。

  這些畫面,讓三個時空的人全都皺起來眉頭。

  秦朝,府衙

  看著沒吃完食物上面的肥肉,李斯極為生氣:

  「後世國家怎麼管控的,竟然讓他們這般奢靡,連肥肉都剩下不吃,這……」

  漢朝,太學

  「太奢靡浪費了!」

  天幕上的學校,原本讓董仲舒極為高興。畢竟後世孩子桌子上能擺七八本書,書上面還有彩畫,文以載道,文以育人,這麼好的環境,怎麼就!

  忍不下去的董仲舒使勁兒搖頭:

  「其它的也就罷了,後世怎麼連勤儉這樣的美德都沒了!」

  教書育人,教書有了,育人在哪兒?!

  還有很多貧寒的文人,看著天空,眼睛有些黯淡。

  後世真好,連平民子女也能入學,還能這麼揮霍無度。

  而他們,連一張紙片都得不到。

  【在古代,由於紙張的稀缺,和文以載道的特性,人們開始有了敬字惜紙的思維,並生成了不隨便丟棄、污穢紙張,以及專門焚燒紙張的習俗,當然,隨著時間的發展,紙張拿來擦桌子、包東西、都被認為不恭敬的行為,這顯然是不可取的。

  而如今,工業化使得現代的物質越發富裕,消費主義又讓我們開始習慣於買買買,廉價的紙張仿佛沒有了敬重的意義,畢竟現在再學古人那般,將視為聖物,不能褻瀆簡直是有病,現代工業就是為了人們的生活更加簡便舒適,衛生紙就是比廁籌好用,快遞盒不用瓦楞箱送起來能貴死……

  不過,不管怎麼說,減少浪費這點,不僅有助於國家節約資源,更能夠節省我們的荷包,所以,何不做一做呢?】

  【好啦,今天的視頻就到這裡啦,歡迎大家一鍵三連喲~】

  秦朝

  看著後世繁華的景色,連自己身為皇帝也比不上的『奢靡』,嬴政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伸手投幣,微微嘆息:

  「兩千年,太遠了啊。」

  不過,短暫的嘆息過後,嬴政又很快打起來精神,他腦海中浮現出這次天音提到的一個極不起眼詞語。

  『歷史使命』

  天音講的太多,太快,有些東西無法當時去想,當天幕結束,看過評論區秦漢歷史,聽完文字所帶來改變的嬴政,便有時間去想一些其它的東西,比如——

  這個詞的含義。

  歷史使命說起來太過於玄乎,但結合現在的情況看呢?春秋五百分裂余年,他如今正直選擇分封和郡縣制實行的岔道口,成,則是天下此後,哪怕王朝再更替,都會以一統天下為標准努力,不成,那便是中華從此四分五裂!

  而一統天下的根基,便是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

  這是上天給予他的使命!

  而此刻,整個中華民族未來的走向,盡皆握於他的手中。

  嬴政一甩袍袖。

  「此等天命,朕當授之!」

  漢朝

  劉徹滿臉嫌棄的給天幕投幣,不過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評論區,而是先回殿中緩緩。

  畢竟,看後世人在自己面前炫耀,想想身為皇帝還沒有庶民過的好,實在是……

  傷面子啊!

  唐朝,街上

  天幕雖然黑了下去,可人們的討論卻沒有停止,他們感慨著:

  「書塞滿殿,盤中剩肉,紙做廁籌……」

  「後世可是真富啊!」

  「還有學校,那麼多小孩都能入學!」

  「若是能投胎轉世到後代,那該有多好啊。」

  「多行善事,多積德,咱們也得再加把勁,後代那麼富,也是靠祖宗撐起來的,他們也是過過苦日子的嘛!」

  「也是,可真的苦唉。」

  「是啊,死了那麼多人……」

  唐朝,皇宮

  看著漆黑的天幕,李世民沒有第一時間投幣,他有些悵然若失,又像是隱約明白了什麼。

  「觀音婢,上個視頻,天音說的稀裡糊塗的,可這個視頻,朕卻懂了。」

  長孫皇後略微沉吟,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陛下,是懂考古了嗎?」

  李世民點了點頭,應道:「沒錯。」

  上個視頻,他還在糾結於陵墓被盜,看這個視頻的時候,亦不覺著一張紙能有什麼作用,還覺著,後人做這個視頻也沒有什麼意義,甚至數次認為沒有什麼可看的價值。

  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錯了。

  正是因為後世考古,對這些過往痕跡的探究,溯源,整理,才能讓所有人知道,先輩們的影響,其實從未消失,只不過悄然烙印進他們的生活,察覺不到了而已。

  邢國公府

  房玄齡蘸著水跡,在地上寫著一個字,從小篆到隸書再到楷書,以及未來的簡體,笑著和好友欣賞這有趣的演變。

  只有如今在後人的講述中,方發覺自己是歷史的一部分。

  秦朝

  改進字體的刀筆吏,拿著筆,鄭重的改著字體。

  而考古,還可以讓人看到,除史書之外,還有很多存在,證實了他們曾經來過,於歷史之上,留下了那麼一片痕跡。

  哪怕……

  是那麼的微小。

  街上

  有人圍繞在木匠,問道:「天上說的小孔成像,你看懂了嗎?要是懂的話,給我也做個一樣的盒子吧,我想把阿娘耶耶都畫下來,好留給後人看!」

  可這些,還不是最根本的。

  真正無用而又有用的地方,是通過書寫載體的改變,文字的演變,將整個中華文明串聯起來。

  於是,無數人驟然發現,原來我們身邊有太多東西,是一脈相傳。

  這些東西,不再是史書上的王朝更替,只被記載下的帝王將相,是所有人都能透過紙張,通過文字,看這片土地上人們組建成的文明,從發出第一聲啼哭,到牙牙學語,經過了少年意氣,直至成人……而所有人,都是它的一部分。

  李世民總結不出來語言,但他明白,這個看似無用的視頻,能夠將南北朝分裂三百余年帶來的思想裂變,再次統一起來。

  畢竟,我們的詩書禮儀,從未斷絕啊。

  天幕又一次坑了他,也又一次送了他一份大禮。

  李世民搖了搖頭,他心情放松,伸手給天幕投幣。

  「若天幕只送福,不帶禍,那才能讓朕舒心啊。」

  感慨後的李世民,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異響。

  「用戶升級,評論區?」

  李世民將天幕上的字念出來,剛想扭頭去問長孫皇後,卻發現對方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問道:

  「聖上,怎麼了?」

  李世民有些疑惑:「你看不到天幕?」

  「看不到。」長孫皇後搖頭,神情有些疑惑:「天幕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只有朕能看到,嗯……是投幣,剛剛觀音婢沒有投幣!

  李世民想到了原因,他快走兩步,伸手按照天幕的指引,快速答題,進入了評論區。

  『評論區』,有點像後世『手機』彈出來的那些圖片,上面寫滿了文字,甚至還不斷出現新的文字,李世民來不及想名字的古怪,就被一條信息奪去了注意力。

  『糖醋排骨:宋朝!!!要不是宋朝重文輕武,瘋狂打壓武將,怎麼會讓蒙古人統治九十八年!宋徽宗宋欽宗這兩個玩意兒穿孝服拜祭金太.祖阿骨打,還被牽羊禮!我□□,□□,□□!!!』


第80章 視頻後續 評論區後世與掄語

  什麼鬼?!

  李世民有些懵,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字兒,反反復復,前前後後,把這七十八個字和符號讀了三四遍,才勉強理解那麼一點。

  蒙古人,不是漢人,也就是說,元是異族入主中原,統治了九十八年。

  而宋是唐之後的王朝,是漢人正統,但宋朝的兩個皇帝,給金國——一看太祖名字就不是漢人的異族,披麻戴孝,祭拜祖先,還做牽羊禮?!

  李世民是知道牽羊禮是什麼的。

  畢竟這並不金國的發明,早在周朝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兩次,當年周武王攻陷朝歌時,微子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到武王面前。東周時,楚子圍鄭,鄭伯也是肉袒牽羊表示臣服。

  說白了,這是極其羞辱人的獻俘儀式,讓俘虜赤著上身,身披羊裘,表示他如羊這種牲畜一樣溫順。不過前者都是國內人自己來,而且也不是國君,可這——

  這是漢人皇帝啊!是萬民奉養的君主,是代表天意的天子,是整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尊嚴!

  居然,居然要赤裸身體,披著羊皮,在異族宗廟前做牽羊禮……

  我嘩——!嘩——!嘩——!

  這兩個皇帝為什麼沒有找根繩子吊死啊!!!

  旁邊的長孫皇後看著丈夫突然怒發衝冠,整個人仿佛要被氣炸了模樣,連忙上前扶住:「聖上?!」

  被扶住的李世民定了定神,他抬頭一看,發現後面又多了不少內容。

  『月下隱士:啊!我也不理解!牽羊禮之後宋徽宗居然有臉活下去,他還在金國還生了六個兒子,八個女兒!嘩——!!

  零分關稅:呵呵呵呵呵,什麼宋徽宗,分明是送宗,當年金國打過去的時候,他直接把皇位傳給兒子直接就跑了,李綱好不容易以死逼著新皇留守住城,等金兵退軍之後,這倆皇帝居然投降議和!送了三十萬兩金子,一千二百萬兩銀子!不夠拿公主宗室和民間女子抵!我嘩——!

  明年不上岸直播吃翔:還有完顏狗,別忘了他!

  零分關稅:更絕是,金兵拿著錢回去,這兩個傻子,居然把李綱奪權調走了!!我嘩——!

  名字你猜呀:樓上侮辱狗了,狗見到生人進家還會叫兩聲!

  紫菜:皇帝,連同爹娘妻女臣民被一鍋端,皇室三千多人,宗室男女四千多人……就這還不夠,又從民間征了幾千民女送往金軍……任人蹂躪,艸。脊梁骨被人在地上踩啊!

  °C昨…天:鐵血大送,牛!

  柚子的悠閑時光:所以,他們為什麼不去死!!!』

  旁邊的長孫皇後,看著丈夫整個人皮膚泛紅,肌肉繃緊,額頭青筋直冒,攥緊的拳頭止不住顫抖,從喉嚨裡低聲吼道:

  「是啊!為什麼他們還不去死!!!」

  只感覺血氣快速上湧的李世民,在吼出來這句話之後,眼前猛的一黑,突然踉蹌的往前倒去。

  「耶耶!」李承乾不知道發生什麼,害怕的叫出了聲,旁邊的長孫皇後有些驚慌的扶住李世民,厲聲喊道:

  「快,快宣太醫!」

  李世民這邊兵荒馬亂,唐朝的其他大臣也沒好到哪裡去,不少人第一次發現『評論區』這個表明連接外界時空的存在,自然是起了探究的心思。

  偏偏,評論區和現代接壤,會按照發表時間,從最近往後排。

  所以按照視頻的時間,此刻評論區裡全都是在說近代史、清史、靖康恥的雪鄉二聖、完顏構,乃至十二金召岳飛回京順便還將高粱河車神,土木堡戰神,赫赫有名的叫門天子全給集齊了。

  於是——

  「噗——」

  「耶耶你怎麼吐血了!」

  「快請太醫!」

  「不好了!阿郎昏倒了!」

  「快去請郎中!」

  「三娘,三娘您不能持劍去皇宮啊!」

  「阿耶您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啊!」

  這天,武將人家損毀武器若干,文臣家裡損毀大量家具器皿,被請來的太醫把京城大半個權貴人家都跑了個遍,熟悉到都不需要號脈,只需要一問:「是不是看天幕新出現的評論區了?」待對方人家點頭,得了,安神湯、柴胡疏肝散、木香順氣丸等疏肝解郁、理氣通順的湯藥藥丸全安排上!

  與此同時,不少匠人收獲了大量的新家具訂單,修武器的鐵匠表示,他掄錘子掄的胳膊都腫了!

  漢朝

  劉徹平復著心情,平著平著就睡了過去。

  沒辦法,為了保證修陵墓的錢財落到軍需上,劉徹直接繞過外朝將錢先挪了過去,因為動作太急,動靜就有點大,朝臣也不是傻子,這麼大筆的錢財流入軍需進行生產,肯定是要動兵啊,所以他們就開始追問劉徹到底要干嘛。

  於是,劉徹邊應付朝臣們的詢問、阻攔、又得想辦法調人把錢運過去生產,還得防止有人在這個過程中撈好處等等,這麼多事連軸轉下來,人早就疲倦到極致,若不是天幕新奇,又坑了他一把,他早就要打瞌睡了。

  振奮精神聽完的劉徹,發現這次短期內沒什麼大影響,直接放松下來,如此,積壓的疲倦感湧上全身,讓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直到下午才醒。

  而醒過來的劉徹,最先反應是先看評論區。

  「讓朕看看……掄語?這是什麼?」

  劉徹一頭霧水的往下看。

  『一碟醉墨:成語都叫孔武有力啊!這不是說明孔子很有力氣,武德充沛嘛!

  鴨鴨的小鯨魚:我們掄語呢?掄語不服!

  蒼穹之影:朝聞道,夕可死矣,意思是早上知道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要死了!

  昨夜西風凋碧樹: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分明是三年不改認我當爹的習慣,才可以算作孝順!

  山頂休閑:孔子一旦發威,連鬼神見了都得敬畏的遠離他,不然怎麼會有鬼神敬而遠之呢。

  Iyooy:臥槽,好活,當賞!

  芝芝皮:君子不重則不威,是吧,孔子都說了,君子打人一定要下重手,不然就樹立不了威信。』

  劉徹:……

  好怪。

  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再看看?

  「哈哈哈!」劉徹邊用手捶床榻邊大聲狂笑:「好一個把人打的瀕死,說的話就好聽了,哈哈哈,後世人都是人才,人才啊!」

  本身就武德充沛,渴望戰勝匈奴,開疆擴土的劉徹,對這些暴力言論自然是怎麼看怎麼順眼,當然,他還是明白這是後世人的『曲解玩梗』,沒有把其當真,只是當成樂子來看。

  「敵人的屍體不分晝夜的從河流往下飄,哈哈哈,要是孔子能看到他說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被改成這樣,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哐哐給後世人兩拳?」

  「董仲舒和主父偃要是在此看到這些,一定會更為有趣!」

  「恨不能看他們暴怒之景啊!」

  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多樂子看的劉徹,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想要拱火,只不過火還沒拱起來,自己先被燒著了。

  因為他往後翻了一下,看到一個頂著紅色名字提問的人。

  缺錢的唐太宗?後世朝代的君主?那個唐詩很有名的朝代?

  劉徹起了探究之心,他看了一眼對方問的問題,只覺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麼靖康恥?燕雲十六州居然被丟了?!岳飛即將打回首都的時候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以莫須有殺名將岳飛以議和?

  朕嘩——嘩——

  既李世民之後,劉徹也開始陣亡。

  漢朝,太學

  天幕結束,學子們心造不宣的投幣,然後談論著後世的富庶,海外大陸的文明,逐漸收心,聽老師繼續講課。

  畢竟到現在為止,天幕已經出現了五次,投幣投票評論區什麼的,大家早就摸清楚了,一天半個時辰的瀏覽時間,放什麼時候都行,總不能拿來打擾正事。

  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大儒們,不過評論區簡直有魔性,讓人心癢的抓耳撓腮,大家草草的結束今天的課程,開始翻看今天的評論。

  當然,董仲舒非常有理智忍住什麼都沒看,直接回房間休息了。

  但——

  他的運氣顯然不是很好。

  幾個學生敲開了他的房門,看起來是想請教,可一張口,就是:

  「先生,孔子佩劍的名字叫『德』,常說以「德」服人,是用武力令對方屈服嗎?」

  「先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是不是指但凡武決,只要猶豫,對面便會站起來,不猶豫,便能直接將對面打廢?」

  「先生……」

  董仲舒:……

  (呆滯)(發懵)(暴怒)

  「爾等學聖賢書,怎能如此曲解,空信後世胡言亂語!」

  「一群不知分辨的愚蠢魯鈍之徒!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必須要好好教育,考試,對,考試,每月朔望考,每歲腊月望日總考,全都要給你們加上!」

  秦朝

  臨近夜晚,處理完政事的嬴政打開了評論區。

  半小時後——

  『砰!』『嘩啦啦』『砰砰砰』!

  案幾砸地,竹簡散落,劍劈柱聲不絕於耳。

  三個時空能夠看評論區的人,或早或晚都知道到後世皇帝的無底線操作,糟心的是,他們對後世所知甚少,後世人還習慣於只說結果,原因和過程太過於含糊,為了了解情況,他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忍著怒火去看,甚至看的同時,還得整理出這些事情的經過,具體情況。

  後世都富得流油了,還能輸成這樣,不找出來原因,他們死不瞑目!

  不得不說,在觀看後世嘩——如何將整個國家帶入死地,折騰的整個文明遲暮老朽的時候,三位皇帝也生出了那麼幾分戰友情。

  而在粗略了解後世的幾個朝代過後,發覺用不上的嬴政暫且退出了戰局,正直試驗中央集權制度的劉徹,和面臨西方有可能發展起來的李世民卻還是逃不掉,紛紛在評論區提問:

  『王朝更替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觀清之閉關鎖國,其因在宋重文輕武,興國賊,失國器,致使異族入侵,往前溯因,似在唐之藩鎮興盛,軍閥割據,使政權頻繁更迭,百姓朝不保夕……然,初唐之際,外敵當前,藩鎮之兵不可改……此難,可有解否?』

  現代

  晚上,楚語薇看著後面的評論,眨了眨眼睛。

  缺錢的唐太宗?這名字,一看就是作者小號!

  哇偶,這位作者大大還要寫唐朝啊?


第81章 視頻後續 評論區問題無解

  楚語薇瘋狂心動。

  這可是李世民啊!

  她不僅知道課本上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貞觀之治,還知道他武功績有多牛。

  這麼說吧,李世民十六歲就能救被突厥圍的隋煬帝,然後人家十八歲起兵,二十四歲就平定天下了!

  用網上的段子說,大家的二十四歲,大學剛畢業,眼睛裡還帶著清澈的愚蠢,人家已經統一天下,是職位在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將……

  雖然殺兄逼父登基不太好,可後面突厥打進渭水威逼京師,李世民沒跑直接過去和對方硬剛,沒隔兩年就把突厥可汗給生擒,除此之外,薜延陀、回紇、高昌、龜茲、吐谷渾等等地方,也都納入巨唐版圖。

  國王酋長什麼的,全都能來中原扭秧歌,做少數民族歌舞團。

  知道這才是『天可汗』由來的楚語薇,當時都驚呆了。

  等後來了解到李世民各種有人情味的記載之後,楚語薇就把他和始皇一起開始粉。

  咳咳,粉歷史人物怎麼只會有一個牆頭呢,必然是多多益善嘛。

  就是大大想按照真實歷史來寫的話,他提問的根本做不到。

  楚語薇撓了撓頭,開始往上面寫回復。

  『做不到,死人是沒有辦法管活人的事情,什麼制度都不靠譜,因為再完美的制度也是由人實施的,隨著時間的變化,人就成了最大的漏洞。』

  唐朝

  李世民皺著眉頭看評論區的討論。

  『藍莓冰淇淋:不可能,作者你放棄吧,除非開金手指,坐火箭進入工業化,否則根本逃脫不了歷史周期。

  每天都在狂刷CP:工業化也不一定能行吧?現代才持續多少年,帶嚶的日不落帝國就成了日已落帝國,現在都是下三常了。

  勸君:最大的問題不應該是唐朝疆域太大的問題嘛?從長安往西能夠有九千九百余裡,這完全超出封建帝國能夠管理的極限了!

  池懷玉圓子呀:唐朝好像氣候挺混亂的?是熱還是冷來著,要是碰到氣候上升,降水線外移,那還好管理,內移的時候……

  查查克林:感覺還是土地兼並問題最大。

  慢慢:冷知識節度使只有軍權沒有行政權和財政權!至於為什麼後來他有了,呵呵,這得問李隆基。

  胭脂教主掄起黑金劍就:一個粉黑都希望他早死的皇帝,絕了,節度使支度使觀察使這個使那個使外加N個地方職位全都由一個人擔人,唐朝不亂才怪!

  聞鄞:一個把強搶兒媳吹成千古愛情的嘩——

  ……

  …』

  「李!隆!基!」

  旁邊守著的長孫皇後,一看到丈夫又有動怒的跡像,直接將准備好的木香順氣丸給丈夫塞嘴裡。

  木香沒感覺到,滿口草藥苦味的李世民面容扭曲了一下,直接將藥丸吞了下去,拿起蜜餞就往口中塞。

  看了眼銅壺滴漏,長孫皇後勸道:

  「陛下,要不還是停下吧?」

  掃過閉關學習回復的李世民嘆了口氣,他伸手關上天幕,道:

  「觀音婢,我總算是懂為何古往今來,有那麼多帝王夢想求生,連秦始皇、漢武帝都不能為之免俗。」

  長孫皇後心一驚,陛下今年不過二十有五,這麼年輕,怎麼也會提起長生之事?這可不妙!

  她剛想勸諫,卻聽得李世民道:

  「哪個帝王不夢想自己的天下能長治久安,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統治下去?可惜這世間不僅世事容易變遷,還會人死政消!」

  說完,李世民長嘆一聲:「想通人力有盡,皇帝亦不能免俗,才能讓自己不入歧途啊。」

  長孫皇後松了口氣,她微微沉吟,想起來之前丈夫提到的『歷史使命』,說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該做的事情,聖上做好聖上要做的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留給孩子們吧,畢竟,就算是用新的辦法解決了歷史上的問題,誰知道它會帶來什麼新問題呢?」

  「是即!」李世民久違的在臉上露出笑容:

  「朕不是神明,完成朕重塑天下一統,貞觀之治的歷史使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避免皇室爭鬥,再重視科學,給後世留下火種,讓大唐子民去海外探索——」

  就已經可以了。

  想要更多,那就是逆民力而為,誰知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

  事實上,看過明朝宗室問題的李世民,還很懷疑大唐高質量的皇帝,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內鬥保持的活力,而他想要穩定皇帝傳承的想法,反而會有可能造成大唐皇帝能力下降,這可真是……

  就沒有能保證皇帝能力水平不要太差,又不會因為內鬥至一波波全死的辦法嗎!

  漢朝

  劉徹也在頭疼的看著評論區。

  『呆桃:沒有人提氣候影響嗎?西漢滅亡的時間,正好是氣候開始變冷,南宋同理,明朝更是遇上了小冰河世紀,唐朝的興盛時間也正好是溫暖期,這種自然周期性規律才更無解!

  我有一只小老虎:嗐,說白了其實就是四個現像:官僚腐化、土地兼並、氣候變化、蠻夷入侵。

  勸君:官僚地主沆瀣一氣,稅都收不上來,國家肯定要完!明朝崇禎讓吳三桂平盤,一百萬萬兩白銀都拿不出來,結果李自成進來,笑死,直接從官員家裡拷打出七千萬白銀!

  每天都在狂刷CP:官僚集團才叫牛逼,西漢末年直接強推王莽,也就是王莽玩脫了,劉秀說白了也不過是大地主代言人,東漢就已經開始門閥政治了。

  慢慢:不同意,哪個開國皇帝面對的問題不夠多?他們怎麼都能解決了?分明和王朝繼承人實力一代比一代差有關系!』

  劉徹緩慢地帶上了痛苦面具。

  沒有帝王不希望自己的國祚綿長無數年,可越看後世的這些發言,劉徹就越明白一個道理。

  王朝能存在四百年已經算是長的了,沒有一百來年就滅就是幸運,更多?

  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看著評論區,劉徹長長的嘆息。

  有些時候,知道太多後世的事情,不會讓人覺著『有用』,反而會令人痛苦不堪。

  畢竟,知道自家王朝無法長久,而本人卻對其無能為力,只能清醒的看著這件事情發生,這簡直是……

  唉!

  劉徹覺得自己需要時間緩緩,他揉了揉太陽穴,正准備關上天幕,卻看到UP主無才發的一大段評論。

  UP主:古代王朝更替表面上看是漢以強亡唐以盛衰宋因文滅,又或者是所謂的外戚、權臣、皇室爭鬥、地方勢力割據,現在又有了生產力、地理影響,馬爾薩斯陷阱、小冰期波動,古代封建王朝管理水平限制等等,結合一起看,王朝更替,是無數表、內因共同作用下的結果,互相鏈接,環環相扣,避免得了這個,避免不了那個,再怎麼努力,封建王朝終究有一天還會走向滅亡。

  至於細究每個王朝真正的具體原因,想把邏輯鏈理清楚好避免……

  e,只能說,專家們都沒有做到,樓主的問題無解,除了開金手指,沒有其它辦法。

  最後,再和親們說個悲傷的消息,西漢經濟有點兒難做,大概要晚幾天更新,內容不只會說西漢經濟問題,溜了溜了む圖:頂鍋蓋逃走め

  「又來?!」

  一個造紙術,能扯到華夏五千年傳承和制度更替,不只提經濟她又會提什麼東西?

  (隱約習慣的疲倦)(僵硬的微笑)(心情開始不爽)(逐漸暴怒)(抽出長劍)(憋屈的放回去)(自閉中)

  秦朝

  處理完今日公務的嬴政,終於有時間翻看評論區,他看過唐太宗和漢武帝詢問的那些內容,眉宇間也多了幾分疲倦。

  「誰不想國祚千年?」

  畢竟,嬴政可是想過秦朝能從他開始,能二世,三世,乃至萬萬世傳承下去!

  可現實是,他想要坐穩天下,就得快速統一度量衡文字和馳道,而想要完成這點,必然會疲吏疲民,如此一來,吏目苦不堪言,民眾怨聲載道,再加上六國貴族蠢蠢欲動……

  這豈不是正在走在既定未來的道路上?

  天下大勢,想要逆行,難如登天啊。

  好在,他手中已經能有改變的起點。

  嬴政打量著詔事呈上來的紙張。

  這幾張紙和天幕展出的那些紙張相比,極為劣質,泛黃、過厚,甚至肉眼可見的凹凸不平,不過,短短四天的時間,就能做出來這樣的紙張,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尤其是這紙雖然外觀不怎麼樣,寫起字來卻沒多大影響,匠人們還刻了一小塊雕版,並將印字的紙張也呈了上來。

  摩挲著手指,嬴政沒忍住,自己拿工具也印了一張。

  看著紙張上清晰的文字,嬴政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來人!傳詔事!」

  他要詢問清楚大批量生產紙張需要的時間和數量,去對抗那個既定的未來!

  秦朝,沛縣

  劉邦又喝的醉醺醺回家。

  看這兒子如此不成器的模樣,劉太公氣得大罵:

  「劉季!你都當上亭長了,怎麼還這麼游手好閑,不務正事!還每天和人喝酒,我看你就是個地痞無賴!」

  提著酒壇的劉邦晃晃悠悠的往屋裡手,一點兒都不在意親爹的斥罵,甚至還回道:

  「父你不懂,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話音剛落,劉太公火氣就上來了,他提起來掃帚就要去打人:

  「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你這個不孝子,看我今天要怎麼打死你!」

  長子劉伯趕緊上前攔人:「父!父別動怒啊!劉季!你說句好聽的勸勸啊!」

  劉邦對這些內容充耳不聽,甚至還掏了掏耳朵。

  劉太公被劉邦的動作氣得跳腳:「豎子!豎子!」

  家庭倫理劇即將上演的剎那,院落外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緊接,一隊身穿盔甲的騎兵,飛快的包圍了整個院落。

  看這樣的變故,劉家人全呆在了原地,只有劉邦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絲毫不在意的舉起來酒壇,又給自己灌了幾口酒。

  為首的將領目光凌厲地看著這一家人,最終,將視線停在了劉邦身上。

  「沛縣,泗水亭亭長,劉邦,原名劉季,比陛下小三歲,沒錯,就是他!」

  說完,將領一揮手:「抓住他們,全部壓送鹹陽!」

  現代

  「啊——!太難了,我寫不出來!!!」

  葉圖南穿著睡衣,頭發凌亂的看著散亂一地的打印文件,焦躁抓狂的在房間走來走去,甚至還拿著抱枕當假想敵,哐哐哐來了好幾拳,只是這樣的發泄並沒有什麼用處,看著滿地關於西漢的文字圖片資料,她往沙發上一躺,哀嚎:

  「臣妾做不到啊!經濟根本看不懂!不行,我得換換腦子,換個別的寫,再不換,我就要死了!」

  至於換誰……

  葉圖南想到了評論區一直在活躍的『缺錢的唐太宗?』。

  唐朝啊,能寫的人太多了,李世民武則天李隆基什麼的都可以拿來寫,不過,葉圖南卻沒有太多動筆的打算,因為她腦海中突然想起來自己大學時旅游去到的地方。

  娘子關。

  一位被歷史遺忘的,軍事能力極強的——

  公主。


第82章 視頻 公主戰績

  只是當葉圖南想要找她的成就時,才發現事情沒這麼簡單。

  這是一位被扼殺、抹去功績的女性天才將領,她只能從故紙堆中拼湊出來對方的些許實力,連大致看清楚全貌都做不到!

  將自己做好的視頻上傳,葉圖南長長的嘆了口氣。

  武則天稱帝被罵千年又如何,至少所有人都記住了她,而大量的女性功績明明那般耀眼,卻仍被篡改,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而在高位空間中,神秘的系統正在運轉。

  [滴——系統檢測中,鎖定主人物:平陽昭公主。]

  [秦、漢正常投放,唐朝亂序投放模式開啟,亂序投放時間,公元617年9月。]

  隋末

  隋末年間,皇帝暴虐,百姓民不聊生,各地起兵至今為止,勢力較大的有四股,為以李淵為首的隴西李家,京兆長安李密,定都樂壽,稱長樂王的竇建德,以及招降瓦崗眾將的王世充。

  除此之外,關中也有一位頗為神秘的主帥,其人勒兵十萬,是其他勢力極為忌憚的存在。

  而在本就風雲變幻的隋末亂世中,一道突將的黑幕,將整個未來攪的更加混亂。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

  由於西漢經濟涉及範圍太廣,UP主短期內看不完材料,所以暫且往後推一推,不過沒關系,UP主沒鴿啊!還是更視頻了!】

  理直氣壯表情包

  隋末,關中

  聽到外面尖叫驚呼的李淵三女李三娘從帳中走出來,她驚愕的看著天空,上面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一塊變得光怪陸離,還有詭異的異音在耳邊囈語!

  這是什麼?妖孽臨世,天降大災,還是神佛示警?

  漢朝

  這幾天,劉徹一直在悶悶不樂,大約猜到情況的朝臣都圍繞在低氣壓中,為了讓陛下能夠放松,朝臣便向平陽侯曹壽暗示,明白的曹壽和妻子將劉徹請進府中賞宴。

  宴上,美食珍饈無數,美酒滿杯,還有美人歌舞為伴,著實令人寬慰不少,就是——

  「砰!」

  看著天上的狗頭,劉徹感受到了深深的嘲諷,他將酒杯一摔,咬牙扯齒的喊出天幕的名字:

  「無!才!」

  他居然被耍了兩次!

  秦朝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簡,神色也有些不好:

  「這個無才,居然還會出爾反爾?」

  投票竟然會不作數,這可真是……

  秦朝,沛縣

  「劉季,你個殺千刀的不孝子!」

  劉太公、哥哥嫂子和侄子不是哭嚎,就是對著劉邦痛罵,還有其他人的家眷也在哭哭啼啼,劉邦對自己被咒罵的情況毫不在意,他看著被綁在身邊的蕭何,大笑道:

  「蕭獄掾,這階下囚的滋味,感覺如何?」

  蕭何面無表情:「不如何。」

  自從進入評論區看到秦始皇開始,他們這些人都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有著家人的他們能往哪裡跑?更可況他們一跑,沛縣必然遭殃,只能隱瞞著等死,不過——

  始皇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他們,奇怪,是想帶去鹹陽市殺……還是?

  蕭何摸不清秦始皇的心思,倒是劉邦在看到天幕出現之後,立刻高興起來。

  乃公活命的機會,可終於等來啦!

  【今天UP主想講一位歷史上被嚴重低估了的公主,平陽昭公主。

  這位唐朝初年的公主,並未在史書上留下名諱,連出生年月也沒有記載,後人對她印像,只是歷史上唯一一位以軍禮下葬的公主。

  那,她到底有什麼功績,才能有這樣的禮待呢?

  歡迎走進今天的平陽昭公主專題,讓我們探訪她傳奇與輝煌時刻。】

  漢朝

  酒杯滾到宴席中間,跳舞的舞姬們嚇得立刻跪下,劉徹沒有繼續發怒,他有些疲倦的揮手,讓舞姬們退下。

  「陛下還是煩心?」平陽公主小心的問道。

  「不,朕只是想清楚一件事。」劉徹眉宇間還帶著幾分疲倦,但雙目重新有神,他道:

  「天子的稱呼久了,朕還真以為自己是天,能讓天下都隨朕的意志、朕的安排轉移了!」

  可事實上,他現在連匈奴都未曾解決。

  這句話平陽公主可接不下,正當她不知道要怎麼說的時候,劉徹突然笑道:

  「不必恭維,看天幕吧,說起來,這次說的人物,和長姐你的封號頗為相似,說不定還有些淵源呢。」

  隋末

  十九歲的李世民看著天幕,眼裡帶著幾分探究。

  唐朝?沒聽說過啊,這平陽昭公主又是誰?

  天音,緩緩講起。

  【平陽昭公主早期沒什麼記載,只知道她嫁於柴紹為妻,定居長安,她彪悍的人生,從父親起兵開始。

  隋朝末年,各地起義,而李淵起兵前也派人傳信,讓她夫婦快速離開長安,但兩人無法一起離開,於是,平陽昭公主對丈夫表示,你先走,不用管我。

  舊唐書中,公主曰:「君宜速去。我一婦人,臨時易可藏隱,當別自為計矣。」

  所以,柴紹走了。】

  秦朝

  始皇表情有些微妙,倒不是因為講的人物是公主,而是——

  這是造反啊!

  自從他知道大秦僅剩十來年國祚之後,他對造反的人都沒有多少好感,再想一想之前和評論區那位名為唐太宗的皇帝,嬴政的心情就更為復雜了。

  漢朝

  聽著天幕的平陽公主微微皺眉。

  造反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婦人就算好隱藏又有什麼用處,畢竟,難道牢獄中就沒有女囚了嗎?

  在這種時候,她一個人留下來,基本就是等死。

  隋末

  從帳中出來的李世民看著天幕,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柴紹之妻,定居長安,父親李淵……這,不會這麼巧吧?」

  隋末,李家後方

  李淵品著『平陽昭公主』五個大字,心潮澎湃。

  如果不是爹當上了皇帝,哪有女兒能封為公主的!

  想到這個可能,李淵不由得感慨:

  「這是天意讓我成就大業啊!」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隋末各處起義,李淵並不是最早的人,相反,李密更為靠前,而且早期勢力更大,是海內豪傑共推的『盟主』,當然,樹大招風,他直接吸引了隋軍主力,因為久攻不下,李密的部下在今年二月份發生了叛變。

  為了穩定內部局勢,李密只能誅殺翟讓,但代價便是錯失入住關中時機,甚至連手下大將徐世勣等人也開始心懷疑慮,看著王圖霸業即將消散的李密,心中本就有一把火在燒,現在看著天幕,想起來李淵去年送來的『卑辭答李密書』,直接怒火攻心:

  「這是賊老天在胡說八道,李淵那個丘八,怎麼可能問鼎天下!」

  隋末,樂壽

  「李淵奪得天下?哈。」

  竇建德眼中滿是殺意。

  隋末,

  王世充揮手:「傳令下去,停止對李密的進攻!」

  老子辛辛苦苦在這兒打李密,居然被李淵摘了桃子,我嘩——!

  天音,還在繼續。

  【留下來的平陽昭公主沒有坐以待斃,她開始變賣家資,招攬部下。

  舊唐書記載:公主乃歸鄠縣莊所,遂散家資,招引山中亡命,得數百人。

  而此刻,李淵起兵的消息已傳到長安。也就是說,平陽昭公主是在逃避朝廷的追捕同時,進行招兵。

  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彼時情況有多危急呢?她的庶弟李智雲被抓,堂叔李神符、李孝基和堂兄弟李道宗拘捕,甚至外家妹夫也沒有逃掉。

  在這麼危機的時候,平陽昭公主還能夠聚集數百人的手下,乃至讓這些人不背叛自己將自己的行蹤暴露出去,足可見能力驚人。】

  秦朝

  嬴政更加心塞了,看看這些造反的人,連個婦人都能這麼有本事,放在民間,能不給朕惹事嗎!

  隋末

  李三娘有些頭痛。

  這麼多事情堆在一起,要是還不能確定這突然出現的天幕是說的是自己,那她憑什麼親執金鼓指揮手下將領?

  可如今李家還未取得天下,天幕直言她為公主,暗示李家取得天下,豈不是讓其他勢力直接調轉木倉頭,對准李家!

  李三娘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麻煩大了啊。

  天音,還在繼續。

  【以當時的局勢而言,幾百人遠遠不夠,於是,平陽昭公主看上了擁有數萬人馬的胡商,何潘仁。

  舊唐書中寫:公主遣家僮馬三寶說以利害。

  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UP主不得而知,最後的結果是,平陽昭公主進入司竹園,被何潘仁奉為頭領。】

  【緊接著,平陽昭公主開始攻打鄠縣,並一舉將其拿下。

  待局勢穩定,她又開始命馬三寶游說其它各地的叛軍首領。

  勢力比較大的,有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這些人手下各有數千士兵。

  總之,結果是這些人盡皆歸於平陽昭公主麾下。

  此時的平陽昭公主,已經有了數萬士兵,開始割據一方。】

  秦朝

  「好生厲害的婦人!」

  嬴政眼中帶著幾分贊賞,天幕沒有說什麼細節,但他身為帝王,不會不明白這裡面的艱難險阻,王朝末年,能嘯聚山林,舉旗造反的反賊,能力、性情都不會簡單,更何況他們手中這麼多兵,想要招攬他們的人何其之後多,若非這平陽昭公主沒有大才、大能,怎麼可能將他們招攬至麾下!

  想到這裡,嬴政心中扼腕不已:

  「可惜,朕的女兒卻沒有這般才華——」

  若能有個這樣的女兒,他何至於這般辛苦!

  漢朝

  劉徹眼中同樣帶上了幾分驚奇:

  「這本事,厲害啊。」

  隋末

  同樣想到自己如今實力不足,情況危險的李淵一怔,隨即,心中升起更大的狂喜:

  「我兒可是真是解了為父的燃眉之急!」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何潘仁,丘師利……不對,是李三娘!」

  亂世之中,勢力更替快的完全超出人的預料,而消息的傳遞,又極其之慢,李密只是隱約知道有位甚猛的頭領,幾乎占領了整個關中,手下有名的將領是何潘仁,丘師利,之前他不知道頭領是誰,可現在——

  艸(一種植物),那娘們占了關中,手下有十萬兵啊!

  在加上李淵手頭的兵,這踏馬的還怎麼打?

  李密瞬間悲從中來:

  「賊老天,怎麼這麼眷顧這鄙薄漢!」

  老子要是有這麼一個閨女,怎能受這憋屈氣!

  【當然,這麼冒頭,隋朝的肯定不能容忍她繼續做大,於是開始派兵征討,派出的將領有衛玄,陰世師,前者跟著征過高句麗,後者打過吐谷渾,都是一等一的猛將,這些人,手中有超過十萬以上的精兵。

  而此刻,平陽昭公主此刻手底下都是招攬來的部隊,在以少打多、以雜兵打精兵,手下沒有嫡系部隊的情況下,平陽昭公主居然能一直守住勝利戰果,乃至繼續擴大地盤!】

  漢朝

  「咦?」

  劉徹來了興致,他坐直身體,臉上不再是看故事般的驚奇,而是慎重:

  「這可真是將才了。」

  天幕沒有提到具體細節,所以哪種收服劉徹也不知道,畢竟也可以是平陽昭公主占個名義,底下將領各自為重,聯盟在一起,名義上也算是平陽昭公主的兵,實際上嘛,不過是拿她當個跳板,等她爹一來,直接轉投李淵,可現在來看——

  她能指揮手下賊首應對隋軍圍剿,說明整個部隊的指揮權在她手中,而看天幕後面的話,足可見平陽昭公主的軍事指揮才能。

  估算一下,她幾乎是用三四萬雜兵對抗隋朝十萬精兵,這那裡是武將,分明是將領,是能力極高的統帥,是能和衛青相提的統帥!

  劉徹心中滿是嫉妒,這麼好的人才,為什麼不在朕的手中啊!

  隋末

  看著天幕,李世民眼中多了幾分高興,不止是為三姐能夠手握士兵,更是為了她現在仍然安全而慶幸。

  畢竟,造反和亂世,讓他已經死了很多親人。

  想到這裡,李世民對三姐的擔憂越發多了起來。

  這些匪首可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三姐壓服他們,指不定有多難,甚至還要應對隋軍的征討,三姐之前從未領兵,也未曾學過兵法……

  她,是怎麼撐下來的?

  天音沒有解釋,她繼續道。

  【隨著隋朝將領的連連失利,平陽昭公主渡過渭水,並連破盩厔、武功、始平三縣,在位於宜壽宮三十裡外的盩厔縣屯兵,又收編七萬人馬,手中兵力超過十萬,可以說,此刻,平陽昭公主威震關中!

  做到這點,平陽昭公主用了多久呢?

  李淵起兵時間,是在公元617年的6月,9月,他便率軍濟河,舍於長春宮,與此同時,平陽昭公主派兵將自己占據關中的消息告訴父親,把李淵起兵時間往前推一段,大約就是平陽昭公主開始行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個月!】


第83章 視頻 賞賜在何

  秦朝

  四個月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能說是常人,是天生的兵才,帥才,這種能力普通人培養不出來,或者說,培養的代價太大,如今根本承擔不起。

  畢竟,哪裡有這樣的大型軍團作戰給他們練手?

  想想平陽昭公主指揮的還是一群各自為政的烏合之眾,嬴政就不由得攥緊了手。

  為什麼這樣的女兒,他沒有啊!

  漢朝

  「多少?」

  劉徹感覺自己像是幻聽了,亂世出豪傑不假,可這豪傑是不是太離譜了些?

  四個月,別說十萬會跑的士兵了,十萬頭豬都抓不過來。

  就算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各地來投的,可能夠讓這些人來投奔、一直取勝的本事,豈不是更驚人?

  想著這位公主,劉徹心裡沒別的,就兩個字,眼饞!

  他手裡就衛青霍去病兩個能指揮大型作戰的將領,青黃不接的,不夠用啊!

  只是劉徹清楚,他再怎麼眼饞,天幕也不可能把這位唐朝公主送到如今來。

  抓心撓肺的劉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接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平陽公主,他語氣和善,目光希冀的問道:

  「長姐,你與這平陽昭公主頗為相似,是不是也有什麼……」

  啊?

  被詢問的平陽公主頓住,她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心裡開始瘋狂吐槽:

  不是,弟弟,你看我和天幕上這個平陽昭公主除了我嫁給曹壽,因他稱個『平陽公主』,五個字像了四個之外,還有什麼是一樣的?!

  隋末

  「我兒已經占據關中?」

  李淵激動的從脖子到臉都變得通紅,關中啊,那可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奪了它,就代表他已經有資格問鼎帝位,誰能想到,自己這個女兒,不聲不響,居然送自己這麼一份大禮!

  而看著天幕,李密、竇建德、王世充,全部在給李淵送去他和他祖宗十八代的親密問候。

  【這是平陽昭公主最人生最耀眼的時刻。

  她手中兵馬十萬,是整個關中在握,割據一方地盤的英主!

  但,她在史書上,連真名也不曾留下。】

  秦朝

  「喔?」

  嬴政微微眯了眯眼。

  他覺著無才話裡有話,恐怕,不止是名字的問題吧?

  漢朝

  沒有等來長姐回復的劉徹也沒在意,聽著這段天音,對政治敏感度極高的他,瞬間從名字上品嘗出不一樣的味道。

  「有意思。」

  沒有被記載的,僅僅是名字嗎?

  果然,天幕緩緩說道:

  【李淵稱帝後,記載他攻占天下的《大唐創業起居注》中,沒有她的名字,更沒有她的功績,UP主只能在三百多年後,後晉所修的《舊唐書》中查詢。

  而在李淵未入住關中之時,他就已經開始對平陽昭公主手中的兵權進行削減。

  《資自通鑒》中記載,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及關中群盜,皆請降於淵,淵一一以書慰勞授官,使其各居其所,受敦煌公世民節度。

  是的,平陽昭公主手下的將領,都被李淵調走了。】

  【那,問題來了,此刻,公主手中還有多少兵呢?

  答:一萬左右。

  《資自通鑒》中記載:李氏將精兵萬餘會世民於渭北,與柴紹各置幕府,號『娘子軍』。

  帶著這最後的萬余精兵,平陽昭公主和李世民合力攻破長安,在李淵稱帝,調整兵制時,她的『娘子軍』,也就被合並歸流,徹底消失。

  平陽昭公主,重歸後宅夫人矣。】

  這一次的天音,語氣極其平靜,只是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人心裡發毛。

  秦朝

  看著天幕,嬴政一時間不知道要作何評價。

  這兩人的身份是父女、又是皇帝和將領,前者在法理上能掌控兒女的一切,後者——哪個皇帝不會削弱手下將領的兵權?再不濟也要做做平衡以保持政局穩定,只是……

  太過了。

  第一次整兵還情有可原,可第二次,又是什麼意思?

  漢朝

  「厲害啊,鳥盡弓藏,這手段,朕可比不上。」

  聽到這裡,懂了天音意思的劉徹,笑著對李淵進行『誇贊』,就是旁邊的曹壽聽得眼角直抽。

  陛下,在這方面,您是沒一點自知之明啊!

  隋朝

  聽著天幕,李淵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覺著有些怪怪的,他不由得對身邊的親信伊阿鼠問道:

  「我將三娘兵權收回,難道有錯嗎?」

  伊阿鼠立刻上前奉承:

  「三娘一個婦人,常年在軍中廝混,這成何體統?更何怳,戰事如此危險,稍不注意,就是性命全無,您讓三娘重歸安定,還有什麼不好的?」

  他一說完,其他在場的親信,都開口附和起來。

  「就是!婦人怎麼能長久的在軍中。」

  「這讓柴紹怎麼被人看待?」

  「還是回歸後宅為妙!」

  「至於功勞,您日後取得帝位,多給三娘些賞賜不就行了?」

  在親信的寬慰下,李淵逐漸變得放松下來。

  看,還是有很多人和他想的一樣嘛。

  大家極為默契的,將天幕所說《大唐創業起居注》中沒有李三娘的記載給略去。

  一個女人而已,不上史書,那不是很正常嗎?

  只不過,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古人的選擇向來是靈活多變,從流傳至今的俗語就能知道,就比如,男子漢大丈夫,既可以寧死不屈,又可以能屈能伸,在這種思維觀念之下,哪怕古代女子是大部分都在被禮法困死在了後宅,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認為女子不可以掌握政權、兵權。

  不然,不會有能執政的太後,花木蘭的事跡也不會被廣泛流傳。

  只不過,這種對女子的『寬容』,全部建立在對禮法、宗族、父權的維系上,以隋末的諸位雄主,將領看來,平陽昭公主的行為就是為父舉兵,這極其符合如今的價值觀,而在這個價值觀內,她的兵就是父親的兵,父親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分兵什麼的實屬正常,但——

  她不止是女人,她還是一個將領,不提才華,就占領的關中,帶十萬兵獻父的功績,為什麼史書上一句不提,還這麼輕易的就被奪去了?

  這可是親父女,剛登基你就削她兵權!

  親父女都如此,那我們這些跟著你打天下的人,兵權還能保住嗎?打天下的功勞、賞賜,又真的能兌換嗎?

  想的快的,心裡頓時有些發寒,只是他們不敢立刻下結論,想的慢的,還沒有從父女君臣的邏輯中繞出來,但心中也莫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天音,繼續講道。

  【那,她得到了什麼?】

  這一刻,隋末眾多將領,尤其是以李家為首的將領,全部焦急的仰著頭,等待著天幕訴說。

  【《舊唐書》有雲:京城平,封為平陽公主,以獨有軍功,每賞賜異於他主。

  其次,是公元623年,她去世時,李淵給她了謚號,為昭,並以軍禮下葬。

  舊唐書雲:詔加前後部羽葆鼓吹、大輅、麾幢、班劍四十人、虎賁甲,卒。】

  話音剛落,三個時空的人都怔住了。

  就這?

  封地在哪裡?食邑數量是多少?賞賜的金銀珠寶等浮財你說一下啊!

  秦朝

  「爾等不配稱父!」

  說出這句話的嬴政恨的牙癢癢。

  女兒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李淵吝嗇到只是和其她公主賞賜不同,其她什麼都沒做的普通公主能有什麼?不就是在慣例封賞的情況下,多加點金銀珠寶而已,這對比她立下的功勞——

  九牛一毛而已!

  漢朝

  劉徹對於李淵削女兒兵權這點不是很在意,不過,錢財榮譽沒給夠這點就不太對勁了,尤其是這個時間上,很微妙。

  「登基為帝,就是打完天下了?」

  有過高祖經歷參考的劉徹顯然經驗更為豐富些,而且,他還在評論區看到過唐朝建國時間,現在一算,中間也就隔了一年,問出這個問題,不用別人回答,劉徹自己直接給出了答案:

  「李淵這什麼開國皇帝?天下還沒坐穩呢就削女兒兵權,難道手下將領無數,多到她削這麼一個無所謂?」

  臥槽這樣想起來更嫉妒了好嗎!

  但緊接著,劉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臉色一變:

  「不對,她怎麼623年就薨了?」

  隋末

  在關中各地的馬三寶、何潘仁、丘師利、李仲文等人心中烏雲密布。

  六年。

  他們的主帥未來只活六年就死了!

  是,他們這些將領都沒覺著自己能在李三娘麾下呆多久,主帥是很厲害,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是要生兒育女的,等天下定後,基本上不可能再上戰場,所以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轉入李淵麾下再正常不過,但——

  李三娘終究是他們承認的主帥。

  所以,為何為李家立下汗馬功勞的主帥,在史書上毫無記載不說,連賞賜也沒有多少?

  武將可沒有庸儒文人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覺著女人功績沒資格談論,他們只覺著連血緣最近的女兒你都開始卸磨殺驢,還死的莫名其妙!

  他們忍不住在心裡問出一個問題:

  李淵,到底是不是明主?

  天幕還真給了答案。

  【刨除古代重男輕女,不承認女性功績的部分,UP必須要說,奪平陽昭公主兵權、抹去她痕跡的,就是她的父親李淵。

  那,這是他偏心嗎?

  就像是李元吉,就是看看家,進入長安後就封了太原郡守、總領十五郡諸軍事、鎮北將軍等等多個官爵,緊接著被送到並州,給幾萬兵馬,搞笑的是,劉武周率五千騎至黃蛇嶺,打不過的李元吉,直接帶著妻妾跑了!

  本應該殺頭的重罪,李淵只是像征性的罷了官,沒過多久又升回去,升成侍中、襄州道行台尚書令、稷州刺史了呢。】

  【看起來,李淵可真寵兒子啊。

  可實際上,李世民攻下洛陽之後,金銀珠寶、高官厚祿,本應該緊著立功的人來吧?

  但李淵不是,他讓妃子收隋朝的宮人財物,妃子都索要到李世民頭上了,同為宗室的李神通分得十頃的地,也要被後妃搶走,而李世民沒給,妃子李淵那裡告狀,李淵反應是把兒子罵一頓,說:「我手敕不如汝教邪!」

  哪裡是寵兒子,分明是寵愛不威脅他的兒子罷了!】


第84章 視頻 潘仁之死

  秦朝

  「讓妃子收財物,還索賄到有功的兒子頭上?」

  嬴政的聲音全都是不可思議。

  上個評論區,嬴政覺著自己已經看到太多離譜的事情了,可那都是亡國、敗國之君,他們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可天上這是開國之君,他這麼干,到底怎麼打下的天下?

  漢朝

  看著兩個兒子區別對待的情況,劉徹、平陽公主和曹壽都有些蒙。

  片刻,劉徹很不確定的詢問道:「這李淵不會是會什麼妖法幻術吧?」

  宗室都能被後妃欺負,跟著打天下的將領能好到哪裡去?這時候不可能只有一波勢力吧,有功不賞,這些將領居然沒跑,還讓李淵開國成功——

  朕不理解。

  為什麼後世會有這麼多離譜的事情啊!

  隋末

  聽完天音,李淵身邊奉承的人全都呆在原地,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如今,李淵還未打進京城,隋朝的遺老們還未被拉攏在身邊,雖然有些小人憑借著裙帶關系在他身邊做事,但更多人還是憑能力上位,他們覺著女兒兵權被奪很正常,賞賜不到位勉強也在容忍範圍內,可兩個兒子的對比,直接撕開了李淵本性的遮羞布。

  有功不賞,貪權好術,無容人之相!

  三條,有一條都能讓有能的文臣武將麻溜的提桶跑路,而他……

  全占了。

  這讓大家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精彩。

  李淵臉更紅了,不知道是激動勁兒還沒過去,還是被天幕氣的,他指著天空,大聲斥罵道:

  「妖言惑眾,這都是污蔑!污蔑!」

  伊阿鼠麻溜的上前:「沒錯,這天幕分明是在斷章取義,世民乃主公之子,怎能由他越界分賞賜,主公呵斥,情有可原!」

  這簡直是在胡編,可李淵絕不能承認是自己的問題,他立刻贊同道:

  「是即,世民怎麼越過我來分賞?這哪還有法紀可言!」

  緊接著,又有幾個沒什麼本事,只會奉承的人過來附和吹捧,但更多的人,則是默默的往後退開,思索現今勢力還有哪位算是明主,要用什麼手段來換個下家。

  不止是李淵周圍的人,圍繞著他名義建立的其它勢力,也開始人心浮動。

  看著天幕,劉文靜皺著眉頭:

  「淵無明主之像,好友卻極為不凡,嗯,再觀望觀望吧。」

  何潘仁看著天幕,臉色鐵青,大呼:「悔也!悔也!」

  身為三娘家僕的馬三寶長嘆一聲,他這般出身,只能栓死在李家的馬車上,還能作何選擇?

  丘師利,李仲文等人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沒上戰場,但手中也有萬余精兵的李神通氣的大罵:

  「李淵,我與你可是堂兄弟!你居然讓後妃如此欺辱於我!」

  別人還能換個明主,他可是李家人,幾乎只能跟著李淵一條道走到黑!

  李淵勢力人心生亂,其它勢力頓時開心起來。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李密看著天幕,瘋狂大笑起來:

  「我就說嘛,李淵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就這等心性,還想做人主?做夢去吧!」

  說完,他一想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心裡一緊:

  「得趁此機會趕緊安撫手下大將,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

  隋末,樂壽

  竇建德文臣武將們想起王上撫馭士卒,招集賢良的過往,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

  雖然天幕預言了李家取得天下,可這天下一到手,人立刻暴露本性的情況,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剛剛還有點小心思的眾人,立刻將心全收了回來。

  笑死,兒子宗室都能被猜忌折騰成這樣,他們這些不是宗室、又不是李淵嫡系、還有過舊主的二臣,過去就是被開刀的命。

  自家王上頗有明君之相,如今又有天幕言李淵不足,那好好輔佐王上,也不是不能謀求天下!

  而竇建德看著天幕,眼中全是精光。

  要怎麼從李淵手下搶人呢?還有李三娘手中的關中……

  隋末

  王世充心中極為高興:

  「這是我的機會啊!必須要發招才令,不,我親自給他們寫信!」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李淵人品差成這樣,憑什麼繼續當這個皇帝?他要給對方手下的大臣武將寫信,就算勸不過來,有信過去,以李淵的人品,哪還敢信?

  正准備待會兒寫信的王世充頓了頓。

  不行,他一個還不夠,還得再叫上李密和竇建德,薛舉也得加上!

  【UP主個人在觀看這段歷史的時候,只有一個感覺。

  李淵在玩弄權術的時候,絲毫不在意後果,就好像,他沒有半點自己在打天下的自覺。

  彼時整個關中臣服李家的威望都來源於平陽昭公主,可李淵呢,九月份先把她的將領士兵削到只剩下十分之一,次年六月份登基,僅剩的娘子軍也沒了。

  速度就這麼快。

  行吧,奪就奪吧,接手的人能安排好嗎?

  答:沒有。】

  【平陽昭公主在時,關中『遠近鹹附』,平陽昭公主兵權一清,好家伙,關中直接亂沒影了。

  《舊唐書》雲:京邑初平,物情未附,鼠竊狗盜,猶為國憂。盩厔司竹,余氛未殄;藍田、谷口,群盜實多。

  更絕得是,當時薛舉的兒子薛仁杲同樣在率兵攻打關中!

  《舊唐書》雲:(薛)舉勢益張,軍號三十萬,將圖京師。會義兵定關中,遂留攻扶風。

  外患不清,先搞內亂,李淵實在是有一手。】

  秦朝

  嬴政懵了。

  不是,這樣的人,他到底怎麼能當的開國皇帝!

  漢朝

  劉徹捂住了胸口,參考高祖的經驗他就覺著不太對勁兒,果然如他所料,也就是有個稱帝的名義,天下壓根就沒坐穩呢。

  「鳥還沒盡呢就藏弓,這人不是傻叉吧?」

  劉徹使勁兒回憶起來評論區,倒是誰能讓唐朝有的三百年國運,唐玄宗搶兒媳,不是,唐太宗殺兄逼父退位,嘶——

  不會是因為他吧?!

  隋末

  看著天幕,李三娘的手指不自覺的握住腰間的虎符。

  這是從隋軍繳獲的戰利品,因為像征軍權,被何潘仁送上來由她掌握。

  可惜,這虎符只是戰利品,壓根不屬於她。

  想到這裡,李三娘只覺著喉嚨疼的厲害,她想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當初起兵,就是為了響應父親,事實上,在李三娘的觀念裡,李淵無論是做為父親還是未來的君主,都有資格調整她的兵權,所以第一次調兵,她肯定不會有什麼想法,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軍事調動,可——

  第二次軍權被奪,自己真的會心甘情願嗎?

  現在的李三娘給不出自己答案,而天幕上的李三娘,已經給出了答案。

  只是,給出答案又能有什麼用?

  她一個李氏女,以如今的局勢,除了投父,還能投誰?

  天音,還在繼續。

  【平陽昭公主的統帥指揮能力到底有多強,UP很難下結論。

  不過有個人,似乎可以讓我們感受一下。

  《舊唐書》中記載:建國第二年,左屯衛將軍何潘仁及山跋張子惠戰於司竹,死之。

  回顧之前,在平陽昭公主的手下,何潘仁屢戰屢勝,而沒有了平陽昭公主,他居然在司竹這個自己的起兵之地,輸給了一伙山賊。

  那,是何潘仁能力差嗎?

  可他當年也是聚首萬余兵的人,他不是沒有實力啊。

  對比前後兩者的差距,UP主只能說,將才,太需要帥才來指揮了。

  而李淵呢,明明天下未平,李密、薛舉、竇建德,王世充都未除掉,大唐江山還未坐穩半分,但他就是不用平陽昭公主,就是玩,哎。】

  秦朝

  心情非常不美妙的嬴政,決定一會兒去自己女兒當中扒拉扒拉,看看能不能碰下運氣。

  漢朝

  「不要真的可以給朕的。」

  劉徹覺著自己已經說累了,他甚至後悔看這次天幕。

  能留名史書的人已經是人中龍鳳,能有一大段記載的更是不凡,而平陽昭公主是在皇帝抹去痕跡之後,被後人從故紙堆裡拼湊出來的事跡,即便是幾段文字,仍舊能看出這般不凡,這樣的人才,居然——

  不行,氣自閉了。

  怎麼朕想要個人才這麼難,而垃圾上天還上趕著給他送人才呢?

  豬豬特別委屈!

  隋末

  看著天幕說出自己的死期,何潘仁不由得心髒驟然一停,緊接著,心髒猛烈跳動起來,他眼前莫名一黑,整個人都晃了下,足足往後連退三步才停下。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何潘仁對自己的水平了解,介於有數和沒數之間,就像他早些年舉兵的時候,知道自己沒資格舉義旗,所以選擇投了李三娘麾下,也能感受到自己在打仗方面的不足,所以將指揮權交給了李三娘,但——

  打了這麼多次勝仗,是人都會飄,至少何潘仁覺著自己的能力是絕對不差,可誰能想像自己在三年之後就死了啊!

  回憶著自己這三個多月的經歷,何潘仁覺著,可能,或許,大概,他的水平,真的很低。

  完了,天下都知道他這麼菜了,這以後還能跟誰啊!

  【其實,做為隋末割據勢力的一股,李淵的個人能力、實力並不算太差,他早年有多次擊敗起義軍記載,對時局判斷極為精准,借著征討反叛的劉武周爆了數萬精兵,整個太原也是他的勢力基本盤,至少,他有稱帝的能力。

  但在唐建立之後,李淵有沒有統一天下的能力,UP主很難說。

  因為他的對手,同樣很強。】

  【此時的李密還沒到山窮水盡,手下的將領也沒有因為翟讓全部離去。王世充有瓦崗諸多將領支持,其人抗壓能力極強,有曹操之風範。竇建德虎踞河北,勤儉樸素,待人寬厚,完全擔得起『仁義』二字,文治武功更是不差。隴西有薛舉,手中有十萬兵,連遭大敗依舊能保持戰鬥力。劉武周實力是弱,可他能和突厥合作——

  這麼多對手,五十一歲的李淵,真的能打的過、熬的過嗎?

  好吧,就算是他能熬過,以隋末驟降不足二百萬戶的人口和他的文治能力,面對能控兵百萬的突厥,恐怕,不是又一個東晉,再現一次南北朝對立。

  只能說,上天何其眷顧於他,生出平陽昭公主這樣的女兒已經是驚為天人,老天居然還送了他一個堪稱軍事能力是孫吳白韓,衛霍李岳,文治是蕭何諸葛的兒子,硬生生將局勢逆轉,四年平天下,三年定突厥,而後天下大治,四海升平,讓整個唐朝延續近三百年!】


第85章 視頻 太宗之能

  秦朝

  聽著天幕,嬴政眼睛瞬間變的通紅。

  他不由得想起來葬送大秦基業的胡亥,想起來自己資質不錯,卻只能做個守成之君,且還不知道能不能做好的扶蘇,再看看上面這個李淵能武如白起、文如蕭何的兒子——

  (髒話)(髒話)(髒話)

  秦朝,道上

  幾個同樣看著天幕的秦騎兵不斷將視線往蕭何身上掃。

  劉邦活動著手腕,又用肩膀捅了捅蕭何,低聲說道:「嘿,老蕭,你這下可死不了!」

  蕭何白了劉邦一眼,沒說話,心裡面全都是愁緒。

  怎麼可能?以大秦如今的律法,制度……

  唉。

  漢朝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劉徹對面前的珍饈已經沒半點胃口,氣飽了,心梗!

  旁邊的平陽公主從震撼中勉強收回理智,隨即便聽到劉徹說這句話,她頓了頓,欲言又止。

  弟弟,你不覺著,按照後世歷史而言,你對於父皇,就是比肩於『唐太宗』的後繼之人啊!

  可就像是天幕說的那樣,雄主的繼承人,似乎都會出點問題,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哪路鬼神。

  唉。

  隋末

  李淵僵在了原地。

  是,在後人眼裡,晉朝南北朝仿佛不堪一提,可只有身處亂世的軍閥,才能明白想進一步到底有多難,莫說晉朝,能做到宋武帝劉裕那般統一南方,已經是人中龍鳳,要是還能延續百年,那不僅他的王朝要被長長的記載在史書上,他也會被稱贊為『開國之祖』,備受傳頌,可——

  後面的這個兒子是不是太離譜了?!

  還武如孫吳白韓,文是蕭何諸葛,能四年平天下,三年定突厥,吹什麼牛皮呢,這是人能干到的事情?

  我哪個兒子有這麼厲害的能力?這不是開玩笑嘛!

  如今的李世民才剛剛領兵,只是初顯武功,比平陽昭公主強了些許,但還未徹底顯露全部的能力,李淵不想也不敢相信,他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過,他不敢這麼想,本勢力的其他人真的是差點要哭出來了。

  李神通、李三娘直接松了口氣,堂兄弟/爹靠不上,還有個侄子/哥哥or弟弟靠得住,能豎起來李家的大旗,不至於人心渙散,直接崩潰。

  要真是這樣,他/她們可沒什麼好下場。

  不過,這個明主又會是誰呢?

  李三娘心神一動,想到了一個人選。

  而像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這些在李三娘手下的人,心中頓時大定了不少。

  有了何潘仁的參考,他們這些李三娘部下的將領們,口中雖然不說,但心裡都在對自己的實力如何犯嘀咕,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那麼快脫離三娘,再混,咳咳,在平定天下的時候多打點軍功,這才好保住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嘛。

  天幕可是說李淵兒子四年就能平定天下,這麼點時間,不搶機會可就沒了,他們主帥就算是個女人,不能一輩子掌兵權,可怎麼都能再帶四年的兵吧?

  等天幕完了,必須得馬上去和主帥表忠心,主帥,你可不能拋棄我們啊!

  李建成看著天幕,慢慢擰緊了眉頭。

  這樣的文治武功,他……做不到。

  【不得不說,唐太宗李世民實在是太牛了。】

  天幕緩緩放出兩張『地圖』,沒有山脈,只有色塊來區分地盤的大小,第一張上,標注著武德初年,唐朝的疆域被大大小小的勢力包圍,蜷縮在中間,對比其它勢力算大,但比起來對手的總量,就顯得稍遜一籌。

  而後一張地圖標注著唐太宗貞觀二十三年,其疆域直接翻了十倍有余,那巨大的地圖像一只正在展翅高飛的巨鷹,震的人心顫。

  【他繼位之後,武滅突厥、薜延陀、回紇、高昌、焉耆、龜茲……長安西區極道九千九百於裡,都是大唐的土地。

  太宗時代的唐人,能於狼居胥賞雪,能在碎葉城攬月,甚至能飲馬恆河之畔。

  開疆擴土,易沒有影響他的文治。

  貞觀初年,霜旱為災,米谷踊貴,突厥侵擾,,州縣騷然,災荒嚴重的時候,一匹絹才能換一鬥米。

  而貞觀三年,物價便穩定下來,一鬥米不過三、四錢。

  這只是李世民文治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李世民還設立科舉,下令各地設置義倉,在各州置醫學,醫藥博士及學生給百姓治病,詔逃戶遷回,命州縣長官加以賑恤,還用金帛購國人因隋亂被略至突厥的男女八萬人,盡還其家屬,令毀高麗所立京觀,收隋人骸骨,祭而葬之……

  文治太多UP主數不過來了,就不數了。】

  三個時空的眾人全都懵了,這是人話嗎?什麼是文治太多你不數了,有本事你全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這樣的呼聲,自然是沒人聽到的,而天幕,則繼續講道:

  【當然,這樣的文治,顯然不是李世民一人完成,能做到這點,是因為他極其知人善用,虛心納諫,特別能容人。

  他手下有大量的降將、二臣,而李世民用起來毫無芥蒂,君臣相得到後世將其奉為典範,甚至到了後世文臣武將遇不到明主就要去哭昭陵,只恨自己不能遇到明主。

  四百面前的曹操曾經發出『生子當如孫仲謀』的感嘆,可要UP主來說,還是他未曾見過李世民,不然說的話肯定是『生子當如李世民』。

  對於歷朝歷代的皇帝來說,有這麼一個兒子,做夢都得笑醒。】

  是的,有這樣兒子的皇帝能笑醒,沒有這樣兒子的皇帝——

  嬴政陷入了自閉。

  怪不著他能肆無忌憚的削女兒兵權,還有個更強的兒子在手,這什麼運氣啊!

  嬴政絕不承認自己在嫉妒,他怎麼會嫉妒呢?

  他就是想抽出長劍想劈死李淵罷了。

  而劉徹雖然很眼饞,非常眼饞這個兒子,但他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來自己晚年的巫蠱之禍。

  自己的太子劉據並非毫無實力,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在長安召集數萬的百姓充做士兵謀反,能力可見一斑。

  後世雖然多將巫蠱之禍歸於他昏庸,但劉徹清楚,這事絕不會這麼簡單,他晚年的權欲、太子與他的政治理念不同、衰老對他心態的異化、還有復雜的,想要休養生息的局勢和軍功新貴們的矛盾——

  都讓事情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想到這樣的未來,劉徹心中就有些惆悵。

  他輕聲呢喃道:

  「若朕在四十五歲生出李世民這樣的兒子,才有可能父子相合啊。」

  要是和劉據一個年齡出生,那他和對方……

  當真是好壞難料。

  隋朝

  看著天幕,李建成心嘭嘭直跳。

  這樣的功績,怎麼會有人能做出來!

  不想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李建成猛的閉上了眼睛。

  他比李世民整整大了九歲,如今正直壯年,又嫡又長,是最合適不過的太子人選,如今謀求大位,心裡怎麼不會沒有繼承天下的想法?

  只是——

  聽著天音說的這些文治武功,他只想把李世民拉到身邊,拽著他的衣領使勁問:

  『你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對二弟非常了解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是得到一個『我也不知道』的回答。

  這可真讓人嘔血。

  李建成緩緩睜開眼睛,心裡帶著幾分不舍,又有幾分釋然。

  罷了。

  江山非一人所有,而是同屬宗族,自己不繼承天下也沒什麼,最要緊的是他們李家能夠坐穩江山。

  想到這裡,李建成看向天幕的眼神充滿忌憚,這天幕,可當真是坑死他們李家了!

  隋末,關中

  「果然是他。」

  李三娘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她就說嘛,大哥有能力,但本事可到不了這個地步,倒是未嫁前長處的世民性格獨特,頗有大志,如今有天幕作證,嗯……她要怎麼動作呢?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高興不過三秒的李密,心態是真的崩了。

  不是,李淵怎麼這麼會生,別人有個這樣的女兒已經要燒高香謝祖宗了,他為什麼還有這樣一個兒子!!!

  「蒼天不公啊!憑什麼——等等,就李淵這德行,這兒子能落得好?」

  他不信!

  而李密的部下,心思全都開始浮動起來。

  天幕是凡人不能做到的神力,後世之人蓋章認定的明君,不會猜忌降將的明君,還能創下那樣的偉業——

  那還等什麼?必須得想辦法投啊!

  隋末,長壽

  竇建德有點懵。

  的確,天幕說的是誰都想要這麼一個兒子,可天幕沒說面對這樣的對手要怎麼打啊!

  隋朝

  回憶著地圖,王世充是又恐懼又不甘心。

  隋末爭雄,他明明有機會問鼎天下,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向李世民那乳臭未干的小兒稱臣!

  王世充眼中精光不斷閃爍,他果然如天幕說的那樣,抗壓能力極強,在這種時候,還能快速的判斷局勢:

  「未來,不會像天幕說的這樣了。」

  天幕泄露的太多了,李家可還沒有天幕說的那麼強,不止是他們,還有突厥、薜延陀、回紇、高昌這些在未來被李家滅掉的番邦,他們怎麼可能會接受這樣的下場?

  隋末,李家

  聽到這裡,確定明主是李世民的李家文臣武將,全都是猛的松了口氣。

  雖然『賢臣擇主而侍』是大家掛在口上的話,但在如今,想跳槽可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軍閥對有過舊主的臣子必然會帶著防備,文臣容易被謀士圈排擠,武將更是容易往死裡用。

  可這還是好的,最難的是沒人能保證自己的眼光真的能好到極致,憑借著匱乏的信息,就分辨出那個軍閥能有問鼎天下實力,軍閥本人有容人之量,且恰好他手下缺自己這樣的人才,甚至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他表現的一切,都不是裝出來的,能在自己付出之後,真能論功行賞,而且晚年不變的昏庸,乃至繼任者不像隋煬帝那樣,一人葬送老爹打了一輩子的基業……

  簡而言之,找個好主公,比買彩票中五百萬都難!

  現今,天幕把李世民給大家指了出來,大家完全不用跳槽,擁立他當太子,平穩過渡不就行了……吧?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何,眾人心猛的一緊。

  而天音,則幽幽的說道:

  【然而,這麼優秀的兒子,不僅沒逃掉被李淵猜忌的結果,還因為他的權欲,害的整個大唐宗室陷入三百年的長久內鬥中,實在是……】

  頓時,眾人就喘不上氣兒來了。


第86章 視頻 權欲之盛

  李家的這些文臣武將,頓時感覺自己犯了心髒病,甚至有人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而天幕仿佛尤覺不夠,祂繼續道:

  【在翻看這段歷史的時候,UP主只能說,李世民,你何其有幸,生而為男!

  被權欲所控制的李淵,對李世民采取的手段,其實和平陽昭公主一模一樣,既希望他如名帥征戰天下,又要有將領不染指皇權,像傳統倫理下兒子對父親言聽計從的『孝順』。

  真的,哪怕是李元吉都不會這麼蠢,更何況李世民?所以李世民得慶幸自己是個男人,李淵無法以婦人不可掌兵的理由奪取他的兵權,不過,大家別以為李淵沒放棄搞事情。

  事實上李世民早期的兵權同樣被削了不少,他能上戰場,完全是因為李淵手下沒將,打不過外敵,只能派他上戰場,就這,該給的待遇也是拖拖拉拉的。

  就比如洛陽虎牢關戰後,屬於李世民和部將的賞賜一直不到位,那什麼時候到的?

  是在李神通敗給劉黑闥後。

  封賞一到位,李淵又立馬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討劉黑闥去啦。】

  秦朝

  嬴政『砰』的一聲砍壞面前的案幾。

  最需要的人沒有這樣的兒子,有這樣兒子的人把他當牲口使,當真是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漢朝

  劉徹被李淵的騷操作震驚的瞠目結舌。

  他想的是假如李世民是自己兒子,會因為征戰積累大量軍功、威望,以及越來越穩固的地位,而自己會因為衰老和對方的強大,加上政治理念的不和,逐漸走向兩虎相峙相爭的局面,但——

  他真沒想過在打天下的時候,扣兒子的封賞啊!

  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隋末

  聽到這裡,劉文靜眼前一黑,他捂住胸口,緩緩的坐在地上,整個人都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

  畢竟,以他的經驗來看,事情肯定不會是封賞不到位這麼簡單。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聽到這裡的李密,笑的頗為猖狂:

  「哈哈哈!老子就說這個丘八干不了正事兒!看看,被我猜中了吧!」

  現在可還是李淵掌權,想想,兒子都被他折騰能這個樣子,投過去的將領還想混的好?開什麼玩笑!

  隋末,樂壽

  「劉黑闥?」

  竇建德眼神閃了一下,沒多想情況,暫時先將注意力放在李淵身上:

  「封賞不到位肯定不夠,聽天幕的意思,李淵指不定怎麼磋磨這個兒子呢。」

  攤上這麼一個爹,這李世民可真是慘啊!

  不過,李世民慘也好,有了豬隊友,他才能有機會繼續壯大不是?

  隋朝,關中

  「生而為男啊——」

  天幕這句話,當真是說到了李三娘的心裡。

  她緊握著虎符,真如天幕說的那樣,無比的羨慕著李世民是個男人,而自己不是。

  畢竟,秦王就算再猜忌、打壓,他都不至於被逼著回到後院,他身邊的將領和屬臣乃至朝堂大臣都會因此不滿,而自己被奪兵權,就是天經地義,就是符合綱常,沒人會覺著她會覺著不平,她也不該有不平,甚至連她現在帶出來的精兵將領,也不過是看著賞賜,說一句父親偏心,僅此而已。

  李三娘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她胸中好像燒著把火,對著蒼天悲斥:

  「不公,當真是不公!」

  【如今網上多看到的,是李世民一連串多到數不清的職位,威名、以及位列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將權柄,可這些,不過是面對李世民巨大的功績,李淵不得不封的結果,畢竟,李家的整個天下,近乎都是他打下來的。

  而李世民取得這些,難道真的很輕松嗎?

  當然不是,那可是戰場,而戰場,刀劍無眼。

  《冊府元龜》中記載,帝與軍頭段志玄躍馬先登,深入賊陣,敵人矢下如雨,帝為流矢所中,拔而復戰,衝突出其陣後,憤氣彌厲,手殺數十人,二刀盡缺,血流入袖,灑而復戰。

  這一年,李世民十八歲。】

  看著天幕記載,無數人心中豪氣四起,大聲贊道:

  「乃為豪傑!」

  「當世英雄爾!」

  「李世民當得天下!」

  「真英主也,不如此,何以定天下!」

  而房玄齡、李三娘等人扯不出半分笑意,只有無邊的擔憂縈繞在心頭。

  史記如此,未來更會如此,他不知道還要面對多少危險、受多少次的傷,只要運氣不眷顧他一次,命就要沒了!

  而天音,還在繼續。

  【戰場上的危險,不會只有這一處,昭陵陪葬的六匹駿馬,皆是慘死,邙山之戰,颯露紫身中九箭,洺水之戰,拳毛騧身中九箭,虎牢關之戰,什伐赤身中五箭……馬都如此,何況人呢?

  糟糕的是,李世民本人打仗多為身先士卒,史記上諸如『世民帥驍騎數十先陷陳』『世民帥二千余騎追之』比比皆是,更不要說戰時以干戈為章服,夕不遑息,寧濟四方,飢不及餐,推移一紀的勞累,和不食二日,不解甲三日的行軍之難。

  李世民只是沒死,沒重傷,但他的身體在這麼多年的戰中早就受到了大量的損害,氣疾、胃病,風疾在三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找上來,甚至他最後僅活了五十一歲,對比同時期的重臣,房玄齡終於七十,高士廉終於七十一,蕭瑀終於七十四……這可是少了整整二十年的壽命啊!】

  秦朝

  聽到這裡,王剪長長的嘆息一聲,

  上戰場,活下來已經夠幸運了,至於留下的病痛、減壽這種不起眼的後遺症,誰會在意呢?

  漢朝

  劉徹沉默了。

  想文武雙全,怎麼可能沒有半點代價,尤其是武將,他的衛青和霍去病啊,那麼年輕就——

  不行,必須得想辦法給他們延壽!

  隋末

  聽完這些的李建成緩緩搖頭,他環顧四周,看周圍的將士盡皆仰頭望天,臉上全是敬佩和向往,以及無邊的擔憂。

  李建成扯出一絲苦笑。

  比不過,真的比不過。

  帶兵吃苦也就罷了,他還能學學,可打勝仗這點,他學不來,甚至於僅僅是開頭身中流矢,不退回,反而是拔而復戰,殺到二刀盡缺,血流入袖——

  自己怎麼可能做的到?

  這樣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天生的武才,而二弟,是天生的文武全才,他,當得天下!

  隋末

  房玄齡沒在意自己的壽命,他的注意力全在六匹慘死的駿馬,李世民各種疾病和『五十一』而亡上,心驚膽戰的差點沒把自己的眉頭擰成麻花。

  「不能讓主公如此身先士卒了!」

  隋末,長壽

  「李世民會受傷?還嚴重到減壽?」

  竇建德的聲音拔的極高,像完全不敢相信似的。

  沒辦法,之前李世民的文治武功實在是太強,強到令竇建德懷疑這是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而是上天專門送下來,要一統天下的『天子』!

  不然,怎麼解釋,他能做到這麼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呢?

  但『天子』的神話很容易就會滑落到另一個方向。

  全由天助,無需用功。

  兩漢有了用來維持大一統的天人感應學說,皇帝,官員和儒生為了維護天子的神聖光環編造了太多東西,預言、祥瑞、神化天子,並兢兢業業的,將開國君主一統天下的奮鬥全部抹去,用匪夷所思的,只能用運氣、用上天眷顧才能解釋的理由,論證開國君主如何備受天助。

  可惜這樣的理論,無法解釋為什麼做為『天子』的李世民,會被流矢所中,會因為行軍不得食飯,夜不能寐,以至於留下各種病症,甚至於影響了壽數。

  畢竟,若李世民真是天子,那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阻礙他的爹,為什麼在戰場上還會受傷以至於影響壽數,天應該讓這個爹早早暴斃,讓李世民能在戰場上七進七出還毫發無損,讓和李世民做對的敵軍直接天降隕石地生大動河水暴湧,直接死的沒影!

  當這層由自己蒙上的虛假光環散去,竇建德便很快認識到,他還有機會。

  同樣認識到自己還有機會的,還有王世充、薛舉、劉武周等勢力。

  就像是玄武門兵變後,李世民給出了內鬥後可以通過文治武功穩定統治,甚至留下青史美名,這使得後面的篡位者都有了榜樣學習,讓他們大膽追夢,而此刻的王世充等人同樣發覺,只要他們模仿天幕上李世民的未來所做所為,同樣會有問鼎天下的機會。

  在旁人看來,這顯得非常普通且自信,但對於這些需要帶兵領將,乃至上戰場殺伐的軍閥來說,強烈的自信是必須要有的能力之一,畢竟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每一次交手都是搏命之爭,如果己方因為危險就開始畏戰,那他們怎麼可能站在這裡?

  早就死的沒影了!

  所以,現在有機會,為什麼不試試呢?

  【那,這麼拼命的李世民,最終換來了什麼?

  是每有盜寇,輒命世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滋盛的現狀。

  是劉文靜不過是和裴寂生了齷齪,酒後抱怨賞賜不公,就要被李淵以謀反罪處死。

  是尹德妃父阿鼠驕橫,杜如晦過其門,阿鼠家童數人曳如晦墜馬,毆之,折一指,曰:「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

  是屬下尉遲敬德、張亮被下獄拷問。

  是李靖被誣陷造反,甚至連房玄齡也要免職出府,好任人宰割,甚至程咬金為了不調離外放,要『以死不去』。】

  隋末

  劉文靜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杜如晦默默的將伊阿鼠記載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還在劉武周的尉遲敬德咽了咽口水,覺著自己得趕緊想用哪種姿勢跑路。

  徐世績手下的張亮有點懵,這天幕上的人應該不是自己吧?

  投王世充沒多久的程咬金僵在原地,嗯?自己能為李世民『以死不去』?

  不會是開玩笑——額,回憶起之前天幕所說李世民的能任用降將、再想想李世民帶兵打下的那麼打的版圖,程咬金還真不敢說,自己未來不會做到如此。

  這就尷尬了,他現在選錯主公了啊!

  最後被提到的房玄齡不知道怎麼回事,反而還松了口氣,心裡生出股果然如此的疲倦感。

  主公,可真是苦了你啊!

  好在現在有天幕警示,大家就能避免這點,比如……

  而天幕,還在繼續。

  【UP只能說,李淵是從北周隋朝兩個本身就充滿隱忍,算計和爭奪朝代成長起來的人,他已經習慣了過往的爭權奪利,無法改變自己固定的本性。

  剛建國時,李世民的功績還沒有那麼突出,先被防備的,反而是李建成,准確的說,李淵是想在兩個兒子中搞平衡,保證自己的權力穩固。

  可惜,事態的發展遠超李淵的想像,沒人想到李世民能夠一直取勝還沒死在戰場上,而做為太子的李建成同樣已經是騎虎難下——

  他可沒停止打壓李世民!

  在兩人矛盾已經不可調和的時候,李淵不僅沒調解,還開始了火上澆油,也就是命李世民老婆的舅舅高士廉為雍州治中,負責長安行政事務。】

  聽著天幕,李建成懵了。

  耶耶,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害我,就我和二弟打成那樣,再來個二弟親信管長安,我腦袋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

  面對這樣的局勢,他必然要和李世民死爭到底,不爭,他怎麼活?

  李建成政治素養不差,隨著他將天幕說的信息串聯在一起,只覺著寒意像冬日最冷的冰雪,從心髒快速蔓延道四肢,凍的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在哪,但李建成已經不在意了,他喃喃道:

  「耶耶,你好狠的心。」

  從南北朝至隋朝,因為皇位和權力的殺戮和爭奪從未停止,甚至越發的血腥殘酷,父親清楚自己失敗的下場是什麼,但他推著自己,而自己同樣知道失敗的後果,但——

  他們都選擇了爭鬥。

  隱忍,算計,爭奪,天幕說的好准,是啊,這就是他們,一群被權力異化的怪物!

  【隨著矛盾的加深,李建成拉來了李元吉,兩人想要至李世民於死地,李淵試圖坐山觀虎鬥,卻因為李世民越發強大的實力而倒向李建成。

  在元吉密請殺秦王時,李淵的回復,是:「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狀未著,何以為辭!」

  在李建成試圖用烈馬殺害李世民未果時,他抓住李世民說的:「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向李淵告狀,迫使其免冠頓首,請下法司案驗,依舊不到李淵的怒火寬解。

  在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鴆之,暴心痛,吐血數升,被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宮時,知道的李淵只是不輕不重的責備李建成:「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復夜飲!」】

  【李淵不是眼瘸,他曾鴕鳥的提出了讓李世民去洛陽,建天子旌旗,模仿漢朝景帝梁孝王一樣的想法,又因為李建成李元吉的勸阻,改變了主意。

  《資治通鑒》中寫:上意遂移,事復中止,好一個復字,如此反復無常的折磨,李世民要怎麼才能撐下來?

  而李淵還未停止對李世民的殺意。

  太白經天,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無法容忍自己權力受到半點染指的李淵拿著密奏逼問李世民,讓他只能說出:「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恥見諸賊!」的回答。

  刀架脖子上,李世民再不反,真的要死了。

  於是——

  玄武門兵變。】


第87章 視頻 足夠堅強

  在聽到兵變的剎那,李家謀士武將揪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們甚至還生出幾分,李世民你怎麼能忍到這個時候才兵變的疑惑。

  真的,雖然大家都是北周和隋朝大逃殺中過來的,能夠理解皇室為了權力已經沒有了人性,但不代表大家受得了這樣的日子,這樣圖窮匕見的,底下的屬臣們能好到哪裡去?

  都得是炮灰。

  不信?看看前面的秦王屬臣過成什麼樣子,這可是跟著打天下的功臣還要被貴妃父親僮僕欺辱,折斷一根手指,甚至連李文靜都被冤殺……

  這麼多事情,大家眼睛不瞎,心裡都有秤衡量。

  李淵的所作所為,太超出了大家的底線,只不過現在是個比爛的時代,放眼望去全都是李淵這掛的軍閥,如今的各個勢力的文臣武將,就是在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中選一個吃,不想選,但沒別的可選。

  好在,現在不一樣了,天幕給他們指了個明君!

  武功卓越,文治驚人,還非常有容人之量,爹和兄弟害他到這種程度才兵變還可以說重感情,那提到的秦王屬臣名字就有意思了,好幾個都在對手那裡呢,這說明天幕沒騙他們,真的是毫無芥蒂的任用降將,那——

  還等什麼,趕緊投李世民啊!

  隋末,主軍

  李淵粗喘著氣,他猛的抽出佩劍,指著自己身邊直接走掉的大量武將:

  「你們想要去哪兒!給本帥停下,都停下!」

  被斥責的武將沉默著,壓根不回復李淵的斥責,他們毫不猶豫的召集著自己的兵馬,只需要喊一句:「我們去投李世民!」就能讓士兵們全動起來收拾糧草准備離開。

  瞬間,整個大營顯得極為混亂,可混亂中又帶著秩序,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准備離開,任由李淵怎麼斥罵都無法停下。

  隋末

  李建成聽著『兵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啊,腦袋還在,他還沒死呢。

  如今大家的兄弟之情還在,沒有被權力異化到那麼恐怖的地步,他心驚於自己未來會做出的那些事情,又後怕於自己死了的未來,甚至連天幕都來不及看,先對著身邊人招手道:

  「來人,快將紙筆拿過來!」

  他得趕緊給二弟寫信,耶耶簡直是瘋了,咱們還是想辦法把他壓下去吧,不然都得死啊!

  而劉文靜、房玄齡等謀士捋著自己的胡子,腦海中一致想到了漢朝劉邦。

  那位也是爹在的時候打天下,成了之後封父親為太上皇榮養,不碰任何權力,這處理的就很好。

  雖然李世民的情況和劉邦不一樣,開局靠了爹,但這個爹實在是太添亂了,別說繼續樹他的旗,其他勢力能夠開心死,就他繼續掌權,分分鐘就會因為

  權力,太異化人的心態了。

  想到這裡,謀士們思維瞬間達成一致:

  之前的李淵皇帝李世民太子的想法有多遠滾多遠,直接擁護李世民,就算他太年輕也得擁,還有,絕對不能讓主公身先士卒的上戰場了!

  【玄武門兵變不用UP主多說,先殺李建成李元吉,而後直接逼李淵退位,一天政變,兩個月登基,數月的時間就清除李建成的地方舊部,坐穩天下,之後,就是大名鼎鼎的貞觀之治了。

  回顧這場兵變,UP主發現有個很有意思的點。

  《資治通鑒》中記載,『世民射建成,殺之』,而在逼李淵退位後,『建成子…元吉子…皆坐誅。』

  也就是說,無論是殺兄弟還是殺兄弟子嗣,都是他親自動的手、親自下的命令,而不是交給自己的屬下。

  這不太像是怨恨,反而更像是對屬下的保護。

  所有的罪責罵名都由我來承擔吧,就連史書也不需要修改隱藏,這樣,臣子不會遇到猜忌,也不會有罵名,更不用擔心建成元吉留下來子嗣,長大後會對他們進行清算。】

  秦朝

  「這樣的君主,真是唐朝之幸,可卻非我大秦之幸啊……」

  聽著天音後面這段的嬴政眸中神色晦暗。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就是『美強慘』俱全,對臣子百姓的愛護簡直達到了極致,如此完美的君主,被大秦的黎民百姓得知,還真不是什麼好事。

  畢竟,六國的戰亂持續了太久,黎民百姓心裡最盼望的是休養生息,他們幻想著有個愛民如子的君父統治他們,可秦的制度體系和大統一撞在一起,短時間內根本沒辦法改變。

  之前他們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有這樣的君主,他們的期盼有了具體的人選,更有了具體的參照,他們會盲目的,不切實際的對比,進而對秦國目前的現狀產生不滿。

  這太糟糕了。

  該死的,李世民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才,三年就能平復糧價!

  隋末

  「主公您不用做到這種地步,讓我們來啊!」

  劉弘基扯著李世民的袖子嚎啕大哭:「您這樣,後人全罵您殺兄逼父,那麼好的清譽,直接全沒了!」

  李·十九歲·剛聽完自己未來的文治武功、備受父親猜忌、殺兄逼父等等事跡·世民,看著自己的武將從剛才的別上戰場又換了一個題材繼續哭後,無奈伸手拍著對方的肩膀安慰:

  「好了好了,這不是還沒發生嘛,現在天幕做了預警,以後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就,別哭了?」

  【不過,玄武門兵變還是留下了不小的後遺症,由於李世民證明了篡位可以通過文治武功穩定天下,後任的繼承者們終於有了標准模板,雖然他們自己不一定有實力,但他們有夢啊!

  南北朝下來大家早就把底線給吃了,正所謂,造反大舞台,有夢你就來,為了皇位,唐朝宗室上演了一輪又一輪的激情吃雞,皇孫皇子皇帝皇後公主太後全部席卷其中,還產生了史上最有名的六位帝皇丸,這在整個古代中華史上都獨樹一幟,獨領風騷,獨……咳咳咳。

  雖然唐朝皇室內亂挺多,其危險性也不言而喻,但UP主還是感覺,正是這種競爭上崗的機制,有效的保證了皇帝的實力水平,就比如國外的橫跨三大洲的奧斯曼帝國,實行殺兄屠弟的繼承法則,成功將國家延長了六百多年……】

  漢朝

  「咳——咳咳!」

  聽到玄武門兵變,正喝酒慶祝自己認識的這位唐太宗取得皇位的劉徹猛的嗆了一口。

  殺兄屠弟居然還能讓國祚延長至六百年?!

  聽到這兒的平陽公主和曹壽戰戰兢兢的,之前兄弟相爭已經夠駭人聽聞,現在又來個殺兄屠弟,殺的怎麼可能只有兄弟,母家屬臣全都得來個消消樂,這樣的日子,要是出現在本朝,幾乎等同於匈奴入侵、五胡亂華,直接沒法活了!

  劉徹當然也想到了這點,甚至他很快從天音的邏輯中跳了出來,看著嚇的不輕卻又不敢說話的長姐,他笑著說道:

  「放心,朕不會這麼做的,大漢與外國可不是一回事,那唐朝爭鬥激烈,最終也不過延續了三百年不是?」

  平陽公主和曹參這才松了口氣。

  隋末

  各地的勢力之主,將領,謀士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天幕,一時之間,他們竟不知道到底是相信天幕,還是要相信南北朝爭鬥帶來的慘痛教訓。

  好在,天音沒有徹底逼死他們。

  【當然,這是玩笑,奧斯曼國情和國內不一樣,真正實施殺兄屠弟的時間也就一百年左右,上位的蘇丹大多都是前期英明,等兄弟殺完就開始荒廢懈怠。國內古代政權輪番更替,勉強穩定住是唐朝,穩定不住那就是南北朝和五代十國再現,只能說,唐朝是真的命大。

  而這種『命大』,在唐初之時體現的淋漓盡致,一口氣生出兩個sssr,這什麼祖墳冒青煙的運氣!

  不過UP主覺著,這可能和李淵沒啥關系,畢竟李淵和其她妃子生的諸如李智雲李元景李元昌李元亨等人的成就實在是平平無奇,所以,還是太穆皇後的基因好,至於李淵本人——

  他主要是在坑娃。】

  【這次不開玩笑,征戰極大損耗了李世民的身體,史記中,自貞觀九年,也就是李世民三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有得風疾的記載,等到了貞觀十年,已經重到了長孫皇侍奉時系毒藥於衣帶,隨時准備自殺殉情的地步。

  而平陽昭公主的記載實在是太少,UP主已經無法從記載中得知她究竟經歷了什麼,只能以她武德六年就去世的結局,在修《起居注》時被李淵抹去存在,以及和一體雙面,飽受打壓的李世民身上去猜測。

  她過的,應該會非常糟糕。

  舊唐書中,平陽昭公主得到的只有『以獨有軍功,每賞賜異於他主』,也就是說,這就是比其她公主多點金銀財寶而已,這與她巨大的功勞根本不是不對應,是毫不重視。

  人性是極為可怕的東西,在李淵如此輕視的情況下,帶兵打仗,在軍營擔任過主帥的平陽昭公主被迫重新回歸後宅,等待她的,是女人們的歡迎,還是對這樣異常女性的排斥、貶低、嘲諷與擠兌?是男人們的交口稱贊,還是不動聲色的鄙夷、規訓與斥責?】

  秦朝

  看著天幕的陽滋公主,瞬間遍體發寒。

  她太懂這是什麼感受了,就像是她一旦沒有了父皇的寵愛,她的那些姐妹……

  不太懂女人的嬴政不由得皺緊眉頭,他放棄揣摩女人的心思,只思索人性和李淵行為態度帶來的影響:

  「付出巨大卻得不到收獲,已經足夠讓人恥笑,再失去君王的愛護……怪不得會如此早夭啊。」

  漢朝

  「人性?哈。」

  劉徹眸中有幾分玩味,是因為無才同為女性,所以在這方面格外敏銳嗎?

  而平陽公主,則是垂下眼瞼,在心中為其嘆息。

  隋末

  李世民猛的從劉弘基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他上前兩步,眼神凌厲的看向天幕,拳頭在袖中握的發白,整個人仿佛氣到了極致:

  「他們,她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三娘!

  還在痛哭中的劉弘基頓時收住了自己的哭聲。

  乖乖,之前主公聽到他文治武功的時候沒這麼失態,聽到自己戰場受傷晚年傷病纏身的時候更是半點反應都沒有,也就是與父親兄弟相殘讓他難受,不然他也不會抓著對方大哭來分散對方悲傷的情緒,現在看,主公可真把這個姐姐放在心上啊。

  隋末,關中

  李三娘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四個月拉起十萬人的兵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她還需要應對指揮將領應對隋朝的圍剿、平衡將領之間的關系,接收過來投奔勢力,甚至還在挑選精兵組建屬於自己的嫡系部隊,這麼多事務,她哪裡還有時間想回歸後宅之後的生活?

  將排斥、貶低、嘲諷、擠兌,鄙夷、規訓、斥責七個詞在心中重新過了一遍,李三娘還真不懷疑,天幕上那個未來的自己經歷了這些。

  伊阿鼠的能囂張到毆打秦王屬臣,父皇在意的那些朝臣的夫人女兒,對她這個被父親視為污點的人,又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話呢?

  還有那些男人,在皇帝的態度下,恐怕恨不得要將《女戒》砸到她的臉上!

  【UP主很喜歡《三體》中的一段話:『上岸的魚不再是魚,進入太空的人也不再是人。』這裡拿來形容平陽昭公主也很合適。

  如男人那般帶兵打仗,品嘗過權力滋味的她,必然難以接受回歸後宅的落差,而李淵的行為,更是將其直接推進了深淵。

  身份落差的折磨,外界價值肯定的不足,社交圈的排斥……平常人遇上一個,都有可能患上心理疾病,而平陽昭公主遇上的,何止是這些?

  她撐到了武德六年才死,當真是堅強至極。】


第88章 視頻 做個名帥

  秦朝

  「魚上岸?太空?」

  嬴政顯然無法理解這句話說的什麼,好在後面的內容從古至今一脈相承,就像是失去君王寵信臣子,因為郁結於心而死的,向來不在少數,而平陽昭公主的境地——

  「唉。」

  嬴政長長的為其嘆息了一聲。

  漢朝

  「喔?」

  早就發覺後世女性地位極高,評論區也有大量女性活躍的劉徹,很快從天音的講述中,體會到別樣的對比。

  無聲。

  平陽昭公主和李世民一體雙面,前者在面對李淵同樣的打壓時毫無記載,只有一個簡短的薨字,而後者能有大量的記載,比起來李世民數有記載的性命之危,前者的悄無聲息,似乎,更讓人心中發寒。

  因為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只能猜,所以自己見過的、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往對方身上放,甚至還可以無限制的擴大,那——

  突然get到中式恐怖的劉徹,猛覺後背一寒。

  隋末

  聽完這段天幕,李淵更加憤怒了,他不斷的斥罵著:

  「我給了三娘異於其她公主的賞賜,給了她婦人不能有的厚葬,她怎麼還不知足?這分明是她自己想不開的,和我沒有關系!」

  有能力的將領、謀士,都已經離開他的身邊,只有一些不能轉投的無能之輩,和天幕明確指出欺辱李世民屬臣的伊阿鼠還留在原地,只是此刻的他們也不敢上前,而是遠遠的躲在角落裡,看李淵發瘋。

  而李淵,也只能不斷的推卸責任。

  因為一旦他認同天幕說的話語,那便要承認更深層的,如今的李淵不能承受的含義。

  是他在未來親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兒!

  隋末

  堅強?

  看著天幕李世民一點也不想讓三娘有這樣的堅強!

  這一刻,姐姐的身影和母親重疊,讓他突然變得哽咽起來:

  「昔日,母親聞隋文帝之事,自投於床,恨己不為男子,不能救舅父之難,今日三娘勝世間無數男子,怎能不如男人般掌權?」

  聽李世民說這話的劉弘基很是咂舌。

  自周朝定下的男尊女卑,男外女內持續了太久,人們的思維觀念早就固定,女人只能呆在後院相夫教子,不可以,也絕不能像男人那樣做官。

  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就像是商周的奴隸不是人,是牲畜,可以隨意宰殺祭祀,春秋時的貴族天生有種,貴不可言,而底層的庶民就可以被隨意壓迫一樣,是『天生的』,不可以被逆轉的。

  但李世民不這樣想。

  商周至今,還有誰人敢在明面用人來祭祀?

  春秋至今,那些血脈高貴的貴族身在何處?

  世事遷移,太多的事情都在改變,連『天人感應』這樣牢不可破的神話,也因為洛水之誓而變得毫無用處,既然這些規則都能改變,那為何自己如此優秀的姐姐如男子般掌權就不能改變了?

  只要他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只要他足夠支持,大把的官員和儒生會找出足夠合適的理由,來證實足夠優異的女人能和男人一樣,到時候,不會有什麼人敢用三綱五常、女則女訓去欺辱三娘,易不會有天幕說的:『價值肯定的不足』,更不會有什麼人敢排斥她!

  【但,她還是死了。

  而李世民,則拖著病體,兢兢業業的操勞國事,在疾病和繁重國事的壓力下,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後世有人對李世民晚年懈政的行為頗有微詞,可那時李世民的身體,是真的撐不那麼勞其心力的國事了。

  回顧這段歷史,UP主一直在想,如果李淵沒有這麼多的猜忌,沒有這麼大的權欲,能同時任用李世民和平陽昭公主征戰四方,那平陽昭公主不會這麼早死,李世民也不會留下這麼多的病痛,能夠更好的將精力投到國家治理上來?

  而平陽昭公主也能留下更多事跡,讓我們看到千年前女性的耀眼風采。

  畢竟,以她僅存的功績來看,很難說不會成為古代有名的女性名帥。】

  隨著天音,天幕將李世民和平陽昭公主的事跡放了出來。

  定涇陽、雲陽,鄠諸縣,敦煌公至盩厔,諸縣及諸賊裹糧卷甲,唯命是從,攻打長安西面,坐兵城南,定渭北,遠近聞者,鹹自托焉,師次於涇陽,勝兵九萬,破胡賊劉鷂子,並其眾屯,頓長安,獲兵十三萬。

  收何潘仁,攻鄠,得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投靠,略地盩厔、武功、始平,下之。遠近鹹附,勒兵十萬。

  隋末,關中

  「女、性、名、帥?」

  李三娘一個字一個字的將它們讀了出來,她屏住呼吸,眼睛發亮,只覺著自己好像卸下了塊大石頭,又仿佛在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前後道路的迷霧中,乍然看到了一道指引她前進的亮光。

  像男人那樣,以女子之身,用戰功留名青史!

  隋末,長壽

  「女性名帥啊……」

  竇建德撓了撓頭,天幕上李三娘的記載是沒李世民多,可李世民是個男人,軍閥出身,從小就得接觸帶兵打仗,各種教育絕對會給全,而李三娘——

  別說她能不能學了,隋末早嫁之風盛行,大多數女子十二三歲就嫁人為婦,她就算是學,又能學多少?

  婆家還能允許兒媳在家舞刀弄棒?

  還不是得讓她趕緊誕育子嗣,撫育兒女。

  如此一來,什麼都得荒廢了。

  更何況,李三娘開局也就是有點錢,而李世民跟著他爹,直接就有兵啊。

  砍了三條腿,還能追上李世民初年三分之一的成就,真能稱得上一句神人。

  「這樣的人才,管她女不女人的,必須得拉過來!」

  隋末,行軍元魏公府

  「正所謂,千金買馬骨,連女人都能重用,肯定能彰顯本公的容人之量!」

  李密邊聽著天幕,邊命文書給自己趕緊寫出來一份『文詞華麗』『情真意切』的招攬信。

  隋末,

  王世充的謀士臉有點綠,男人他們招攬的多了,可女人要怎麼招攬?尤其是這賀禮,難道要送什麼珠釵發簪,絲綢絹繡不成?

  更何況,平陽昭公主也不是沒有可投的人選,她弟弟不是挺靠譜的嗎?咱們憑啥能把她拉攏過來?

  謀士們拐彎抹角暗示著王世充,被暗示的他大手一揮:

  「拉攏必須得干,你們說女人喜歡的東西和官印符印什麼的,都加上不就完了?」

  說完,他覺得這樣的誠意不太夠,又道:

  「還有,讓皇帝下旨,給她做個女人專用的出來,反正,誠意得做足了!」

  至於拉攏成不成功,那試過之後再說,實在不行,他還可以給李淵那邊上眼藥,總之,得到最好,得不到——

  那就得想辦法毀掉了!

  【只是,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UP主的幻想而已。

  而平陽昭公主悲劇,又怎麼只能簡單的歸於未曾遇上『明主』?

  是封建社會下,男尊女卑的父權制度,從一開始就未曾給她出頭的機會,更是輕而易舉的從社會規則上,錮死了她反抗的可能。

  平陽昭公主是幸運的,至少她有了那麼一次機會,能在歷史記載的長河中,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跡,雖不夠璀璨,卻足夠令人唏噓。

  在她身後,是太多足夠優秀的女性,未曾留下任何只言片語。

  不過,哪怕社會對女性的禁錮如此之深,還是有足夠優秀的女性,在背負著鐐銬的同時,創下屬於她們的功績。】

  天幕,緩緩的放出一張張女性的畫像,旁邊還配上了文字。

  吳越春秋,當世莫勝越女之劍。

  晉惠帝以夫人李秀為寧州刺史,南夷校尉,嗣父佩虎符統三十七部,在職三十余年……

  謝道韞聞夫及諸子已為賊所害,方命婢肩輿抽刃出門,亂兵稍至,手殺數人……

  孟氏、石氏,詐為男子而有官,為朔方兵馬使御史大夫,兵馬使國子祭酒。

  宋朝以三十六峒都統領王氏女襲封宜人……

  忠貞侯秦良玉,平定奢崇明四川之亂、張獻忠之亂、大破羅汝才……

  秦朝

  嬴政審視著天幕上女性的事跡,心中有些猶豫不決。

  正如天幕所說,這世間總會有一些天資驚人的女性,能夠在男尊女卑、男外女內的枷鎖下,做出極大的功績。

  而她的能力,必然遠大於她的功績。

  嬴政相信,他的治下也一定會有這樣的女人。

  她們被官府主流排斥下成長,並游離於官府與社會的管控外,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和『平陽昭公主』一樣危險的存在。

  但,她們不被承認,創造的功績和得到的待遇也不夠對等,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用招攬男人的待遇,獲取她們遠高於男人的忠誠!

  所以,要不要這麼做呢?

  秦朝

  看著天幕,陽滋公主有些猶豫不決。

  父皇並不喜歡出格的女子,這和宮中的那位有關系,所以陽滋公主日常極為遵規守禮,但——

  她被胡亥殺死的下場,實在是太讓人寢食難安了!

  當然,這不代表陽滋公主直接生出自己競爭皇位的心思,她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她只是在想,能不能多擁有些許父皇允許的勢力,自己再偷偷做些安排,以後遇到緊急情況,至少能做些什麼……

  秦朝,巴郡

  巴寡婦清看著天幕,笑道:「沒想到這世間有如此多的女豪傑,只恨我生君未生,不能與之相見啊!」

  漢朝

  「咦,還有手握兵權的女太守?」

  對於這些不能招攬的人才,劉徹心中多是可惜大過好奇,他看了幾個就不再往後看,畢竟——

  容易酸。

  他對著平陽公主半是抱怨,半是感慨道:

  「要是我大漢能有這樣的人才,哪怕身為女子,朕也會招攬為官!」

  隋末,關中

  「後世居然有女子任職太守,憑軍功封侯,這,吾道不孤啊!」

  看著李秀和秦良玉的記載,平陽昭公主不由得信心大定。

  即便前路布滿艱難險阻,但還是有很多女人在走!

  她,不是一個人孤獨的前行。


第89章 視頻 完+隋末後續完

  【不過,如平陽昭公主這樣的女性,終究還是不幸的。

  受限於農耕生產、宗族制度、女性生育劣勢的種種原因,整個古代大多數時候,女性都只能做為男性附庸存在。

  好在,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工業化的誕生,改變了這點。

  機械讓男女體力的差距縮小,男女持木倉射出子彈,威力更是沒有什麼區別。

  在偉人和無數女性、男性先輩的努力下,男女平等終於被寫進憲法,女性在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各方面也擁有和男性一樣的權力。

  時至今日,我們能夠看到女性副總理、省長、市長、代表、企業家,以及大量的,能夠自由工作的女性工人和白領。

  這樣的環境,顯然是我們的幸運……】

  伴隨著天音,天幕放出了早期工業時代的巨大機械車間,拿著武器的男女軍人,以及穿著旗袍襖裙,乃至和男子一樣褲裝的女性,在不斷演講呼吁。

  秦朝

  即便是之前已經從天幕上看到過後世的這些機械,可現在在看,嬴政還是為之震撼。

  太龐大了,比他出行的安車、立車都要大,更駭人的,是這些肉眼看上去全是由精鐵制作,這麼多的鐵,若打造成兵器,能武裝人數上萬的軍隊!

  僅僅是一個『車間』就能擁有這麼多的鐵,那其它地方呢?

  回憶著上個視頻竹簡和紙張帶來的變革,嬴政不僅沒有對天音說的『男女平等』極為排斥,還覺著,未來有了這樣的變化,一點都不稀奇。

  說起來,後世這樣的變化,似乎可以拿來做做文章?

  漢朝

  劉徹的關注點卻不在那些機械上。

  他打量著視頻以圖片形式放出的那些女性官員,以及她們身後出現的男性官員,感覺出幾分別樣的意味。

  既然後世和如今是一脈相承,而女性得到權力的時間不算很長,那,所謂的男女平等,恐怕並不會成為真正的『平等』,就像現在已經沒有過往的貴族,但還是有人會抬高自己的祖先以示尊貴,並拿來貶低、阻止底層官吏晉升一樣。

  他們占據了太久的優勢,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的讓給他人?

  後世的男女關系,恐怕也會是如此。

  平等了,又沒完全平等。

  畢竟,若真是如無才所說的『男女平等』,那她不會對李淵對待兒女的態度如此的熟稔,而是會如晉惠帝何不食肉糜那般,完全不理解古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進而透露出不滿的憤慨。

  可無才沒有。

  劉徹沒有因為發覺華美袍子下原來也隱藏著虱子而高興,這種符合人性與利益的情況,在他看來是必然發生的事情,比起來後世女人能夠合理合法的做官,整體官員的穿著才更讓人心驚。

  太樸素了,樸素的還沒有後面放出來的那些青年男女穿的光鮮亮麗。

  那麼,什麼樣子的王朝,能讓君主到『市』級別的官吏,全部以這樣樸素的形像示人?

  劉徹沉默不語。

  而天幕,也開始了收尾。

  【在視頻的最後,UP主想和大家玩個游戲:假如平陽昭公主出生在近現代,大家覺著她能達成什麼樣的成就呢?

  歡迎大家在評論區留言呀,還有,記得一鍵三連喲~】

  隋末

  之前,天音一直再說自己是後世,還展示出了不少古籍圖片,以及男女騎馬帶兵指揮之類的古代景像,雖然過於華美,在軍閥頭領眼中顯得很是虛假,但好歹都是古代的東西,哪怕是平民士兵也能接受,看懂。

  可現在,突然出現的巨大機械,噴火的奇怪武器,直接讓眾人嚇在了原地,他們就像是清末看到火車的百姓,不是好奇,而是將其當做恐怖的巨獸、怪物,進而尖叫逃竄。

  各地的軍閥頭領、謀士武將見識還算多點,能捂住自己狂跳的心髒撐住,就是耳朵不斷的轟鳴,甚至想直接昏過去。

  過度的驚嚇讓他們無法思考,甚至連後面的女性執政家看的都沒什麼感覺,畢竟,那些穿著怪異平庸,一點都不華美的女人,權力看起來也不算大啊?

  誰知道總理省長市長是多大的官!

  尤其是這些人都是一閃而過,緊接著後面還出現了高聳入雲的詭異建築,無馬自行的巨大盒子,在紅綠之間切換、不斷閃爍的詭異物什,以及牆上還裝著巨大的,正在活動的白虎!

  無數發型、服飾怪異的男男女女,就這麼隨意的走在街上,絲毫不在意危險。

  看著天幕這群外表富足姣好,衣衫裸露的人,隋末的諸位英豪態度直接兩級分化起來。

  「妖孽,天上全都是妖孽!」

  「仙境,這是仙境啊!」

  初次見到太多工業文明產物的隋末眾人,顯然無法理解這些東西是人所能創造的產物,只能認為是什麼鬼神志怪,可即便是如此,他們仍然沒看懂天幕上那些到底是什麼神仙妖魔不說,還把自己給嚇得不輕,直至天幕消散良久,才逐漸緩過來。

  隋末

  李淵恍恍惚惚的走回帳中。

  天幕預言了李家得了天下,所以哪怕天幕再貶低自己、後面再出現那麼詭異的景像,李淵都不會斥責天幕是妖孽。

  但在情感上,李淵還是極為厭惡天幕的。

  看著空蕩蕩的帳內,李淵眼中帶上了幾分茫然,他忍不住質問,自己未來真的會變成那個樣子嗎?他怎麼會那麼狠心?

  雖是質問,但李淵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罷了,現在能走的人都走了,還要多想什麼?

  正當李淵寬慰自己的時候,一位文書突然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他拱手行禮,還沒等李淵說些什麼,就走到主座後認真收拾起來散倒的各類軍機文件。

  看著這位自己毫無印像的文書居然沒走,還在給自己收拾東西,李淵生出幾分感動,他道:

  「你如今還守在我身邊,當真是忠貞,若——」

  話還沒說完,李淵就看到文書將收拾到一起的軍機文件全都抱起,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掀開簾子,走了!

  剎那間,李淵想要招攬的話全堵在了嘴裡。

  這文書過來,不過是想要把軍機文件收拾起來帶到李世民那裡而已,他剛才想的、說的那些,全都是自作多情!

  頓時,李淵只覺氣的肝疼,他忍不住大罵:

  「爾等今日如此待我,是不怕他日我兒登基,為我出氣嗎!」

  隋末

  光怪陸離的天幕,轉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李世民著雲淡風輕的天空,一時之間,竟分不出來自己是真看到了未來,還僅僅是做了場幻夢。

  這種虛幻,在李世民看到自己哭濕的袖子後,立馬就消失了。

  劉弘基一個武將都能哭成這樣,怎麼可能有假?

  那——

  「不好,局勢要變。」

  這天幕幕懸於高空,說不定中原所有勢力都能看得見,那自己這個被確定的『皇帝』,豈不是立刻成了靶子!

  李世民立刻開始整備軍中。

  不過,外敵還沒來,老爹手下的謀士先來了。

  緊接著,老爹手下的將領帶著兵也來了。

  再之後,連大哥都送信過來給他哭訴,趕緊讓耶耶頤養天年吧。

  李世民:……

  雖然大哥你哭的很假,但後面這點我很同意!

  隋末,關中

  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人都趕到李三娘帳中。

  這些人來之前互有通氣,主要就兩個問題:

  一、主帥您千萬別在跟著您爹混了,咱們換一個,比如天幕說的您弟弟李世民就挺不錯。

  二、我們是跟定您了,主帥您是什麼打算?

  李三娘握著薛仁杲送過來的招降信,再看看眼前涕淚俱下,恨不得刨出心肝以表忠心的屬下,衡量片刻,突道:

  「我欲改名為昭。」

  西域胡商出身,表著忠心的何潘仁一愣,不懂李三娘為何改名,倒是李仲文立刻反應過來:

  「主帥要改名明志?」

  李三娘,不,李昭將手中的信紙往桌上一扔:「自然!」

  「好啊!這可真是太好了!」

  李仲文臉上立刻露出喜意,他看周圍還有人不懂,笑著解釋道:

  「昭,日明也,自古男子為陽,屬日,女子為陰,屬月,主帥改明為昭,有如男子掌權之意啊!」

  懂了,主帥也想繼續領兵,那這可真是雙向奔赴了!

  何潘仁立刻高興起來,倒是李仲文心裡還有句話沒說,昭,可是李淵給她的謚號,拿這個字做名,或許,還有警醒自己的意思。

  只是這世間女子想要掌權何其之難,尤其是現在主帥正在被各方勢力拉攏,薛仁杲的信是最第一個送過來的,可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面對這樣的情況,主帥會不會有了新的想法?

  畢竟,現今李家是由李淵做主,想改旗換幟,必然要生出一番動亂,這段時間若是……

  「此為我等危機存亡之際。」

  李仲文想的事情,李昭早就想到了,她道:

  「二弟年幼,父親怕不會那麼容易放權,即便是父親手下轉投二弟,理清兵馬也需要時間,此刻萬萬不可與二弟合兵,一旦露此跡像,其他勢力必然要合力圍攻我等,若是突厥再加進來……」

  李昭話沒有說完,但眾將已經開始心驚肉跳,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主帥和李世民的確很強,可面對這麼多敵人,誰能保證真的不會出事兒?

  想想天幕的那些受傷記載,主帥和李世民是肉體凡胎的凡人,不是神!

  看著手下將領的反應,李昭心中微微點頭。

  天幕一出,局勢瞬變,如今李家甚至可以稱上一句舉世皆敵,大家不傻,不說不代表他們心裡沒數,提出來,再給出可行的解決辦法,比隱瞞著不說,讓他們獨自惶恐更有用。

  畢竟,越隱瞞,惶恐便越多,稍微失利,就會引得眾人懷疑天幕所言,甚至可能會直接帶兵叛逃!

  「我身份特殊。」李昭嘴角微微勾起,可眼神卻極為冰冷:

  「周圍勢力必然會極力拉攏於我,可以借此時機,與其周旋,令其不敢輕舉妄動,也能讓二弟那邊盡快收攏兵力,而後——」

  「殺!」


第90章 視頻後續 始皇評論區

  秦朝

  視頻結束,嬴政給天幕投幣,順帶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著自己的頭脹痛的厲害。

  他知道那麼宏偉的城市是後人的傑作,是人所能創造的神跡,可正因為如此,嬴政更想知道那些東西有什麼作用,是何物所做,於是便忍不住去看,去猜。

  可越想猜,便越猜不透。

  就像那光滑整潔,如同一塊綿延不知多少裡的『巨石』地面,以及那些無馬卻能飛速前進的『車』,速度比如今最好的駿馬還要快,密密麻麻的讓人心驚。

  且不論無馬的車是怎麼前行的,就僅看外形,便能感到車輛恐怕又是精鐵打造,其重量極為駭人,那深灰色的地面竟能承擔這麼重的車輛反復疾馳,豈不是更為恐怖?

  要是在想這樣的道路和車還有多少……

  不行!不能再想了!

  嬴政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他緩了一陣,方覺這次的視頻不僅毫無用處,還後患無窮。

  評論區的討論看多了,嬴政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也在逐漸上心。

  當然,這個百姓,換在如今來說,是『農民』。

  之前評論區在說時,經常用百姓來稱民,導致嬴政誤將兩者認為是兩種不同的人,直至有人說苛捐雜稅百姓根本撐不住,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想錯了。

  多為官吏的『百姓』,還會有人收稅到他們頭上?

  開玩笑呢。

  而當嬴政將百姓和民劃上等號,他瞬間便能理解後世人說的那些內容,並對『民心所向』這點極為上心。

  可惜,就像是他剛才看視頻所想的那樣,穩固統治太需要時間,而視頻又挑撥了民眾的渴望——

  想到這裡,嬴政不由得抬頭看向天空。

  六國的地方民眾,只知道自己被秦統治,卻不知道統治他們的人是誰,他們抬起頭,只能看到秦吏,頂多加個縣令,再往上,郡守便聽都聽不到,更往上的國君,也就是他這個皇帝,甚至有可能不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中。

  若在以往,這也算不上什麼,先抓緊管好縣令和秦吏就行,可偏偏,天幕出現了李世民這樣武功赫赫,文治驚人的仁君慈父!

  它可是能讓大秦疆域內所有百姓民眾看的清楚,有這麼一個君主模板在,那民眾不是將李世民往他身上套,就是將之前胡亥的形像和他合為一體,這兩種情況,無論哪種都很要命。

  尤其是無才還准備說他一期受到刺殺的視頻,以嬴政對她的推測,這視頻內容絕對會提一提為什麼會導致這樣的情況,別的不說,他執政的問題都要暴露出來,這……

  嬴政:開始平等的憎惡每個給自己提高治理難度的視頻。

  又開始頭疼的嬴政只能想辦法解決:

  「政令傳遞的太慢,只能試試這評論區了。」

  天幕出現了這麼多次,發現評論區的人必然不在少數,只不過他們出於謹慎,並未在評論區發言。

  不過,百姓民眾不說也沒什麼,嬴政需要的,不過是借助評論區這個平台,向百姓民眾展示他勤勉政事的一面,同時釋放他也想讓百姓民眾休養生息的傾向。

  相較於傳遞極慢的政令,評論區的信息可以在瞬間傳遞到百裡、千裡之外的人眼中,更重要的是,他頂著『秦始皇』的稱號,無人可以冒充,也無人可以曲解他的話語,如果有農民也開始看評論區,那他們將無比直觀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己的評論會隨著視頻消失。

  每個新視頻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只能看到新視頻的評論區,而看不到之前評論區的內容,只有通過繼續點贊進行『升級』,升到『中級用戶』,才能延長觀看評論區的時間,乃至從『個人中心』中,找到自己之前的提問和回復,看那一個『樓』的全部回復。

  這很受限,根本比不過天幕直接宣揚的效果,但如今沒更多的辦法,等政令送過去,黃花菜都要涼了,還不如多看幾個視頻,多通過投幣和發言盡快提升等級,看看更高的等級會不會有更多的功能。

  打開評論區,嬴政看著上方瞬間開始的2:59:59,趕緊抓緊時間瀏覽。

  盧仁佳:UP主怎麼沒提女帝武則天?還有起義自立為皇帝的陳碩真?這兩個才叫厲害!

  歩響豈鳴:西方也有好多女帝啊,葉卡捷琳娜大帝三次瓜分波蘭,還打敗了奧斯曼帝國,占領了黑海的出海口,將國土擴張了六十七萬平方公裡,超厲害的!

  牛妞:嫁給英國的伊麗莎白一世,從西班牙手裡奪取海上霸權,直接創造了英國的黃金時代,東印度公司就是她批准組建的,呃,突然不怎麼喜歡她了……

  流星:說平陽昭公主,我就想起來法國的貞德,就一個農村少女,十三歲,說是上帝給她的旨意,然後就找王子查理要了六千兵就解了奧爾良之危,緊接著又贏了帕提戰役,這簡直也太離譜了吧?

  某風:奧爾良?我想吃奧爾良雞翅了,今天有活動,誰V我五十啊~

  秀明:貞德的軍事指揮能力很強,和平陽昭公主類似,都是元帥級別的指揮家,不過貞德還真不是農村少女,她父親是騎士,本身也經過一定的軍事訓練,而且她真正上戰場的時候,已經17了,沒那麼小。

  明河千染:貞德死的挺慘的就是。

  沫沫:法國貞德,一提這個我就想笑,法國只有在矮子、女人和外國人帶領的時候才能打勝仗,【狗頭】

  Agogo:哈哈哈哈!今日份乳法快樂get√

  水墨無痕:好歹也是五常呢,怎麼能這麼說法國,他們實力還是有的,畢竟,沒人能在法國投降前占領法國。

  月季的小花瓣:我四十米的大刀剛砍出去,已經收不回來了,把樓上厚葬吧。

  沐修:加我一個,我灑捧土,

  蘆洲白:點兩個蠟燭,放上束菊花。

  夢煙:再灑點酒。

  ……

  …

  「矮子、女人和外國人?沒人能在法國投降前占領法國?」

  嬴政有些懵,矮子先不提,只能在外國人和女人帶領下取得勝利是什麼意思?國內一個能打的正常將領都沒有?還有後面這句,投降的這麼快,這國家是怎麼存在的?還能和後世的華夏並稱五常?

  這兩者一起相提並論,後世華夏到底是弱還是強?

  片刻,嬴政發覺自己又陷入了後世的語言陷阱當中。

  「後世人雖喜好娛樂,可大國氣度卻做不得假,法國……應該還有其它隱情朕不知曉的緣故。」

  就像是昔日六國還在時,趙國的實力也就是比燕國、韓國高些,秦國可以隨意調侃趙國,但趙國的李牧照樣可以把匈奴打的哭爹喊娘,說不定,後世也是這種情況呢?

  等等,朕怎麼又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了?

  這評論區簡直有毒!

  眼看著時間一下子少了十幾分鐘,嬴政就有點心梗,他將注意力放回上面的女皇上,略微思索片刻,便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比李世民,他的兒子……額,可女兒也不行啊。

  看這幾條評論便可知,女帝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是極為稀缺的存在。

  華夏宗法限制嚴苛,外嫁的女性直接被剝奪了家族內部的職位繼承權,除了開國皇帝本身,往後的皇帝,雖然坐穩皇位,也擁有權力,但在名義上,皇位是由整個宗族共有的,除了皇帝本人的子孫,其他人也有法理上的繼承權。

  過往常有兄終弟繼,過繼兄弟子嗣的事情,就是因為這條規則在。

  而女性被排除繼承權之外,除非她達到李世民的水平,能夠靠著武功和文治讓群臣百姓認可,並將整個宗室狠狠的壓下去,那她將面臨永無休止的篡位。

  這不只是男性無法容忍女性凌駕自己頭上,是女帝的兄弟叔伯子侄在法理上天然擁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若女帝實力普通,那他們心裡怎麼不會生出搏一搏,說不定明天我就能當皇帝的想法,進而行動呢?

  他是奮六世之余烈統一的天下。

  重點:六世。

  也就是說,宗室中,與他血緣相近人可不在少數,歷代秦王還打壓宗室,不給他們分封,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可真會出現像天幕說的那樣,篡位大舞台,有夢你就來的景像。

  「錐處囊中,必露其鋒,若真有平陽昭公主或李世民這般天資獨特之人,幼年間便可顯露端倪,朕那些……算了。」

  除了扶蘇還有幾分可圈可點之處,其他的想起來就心煩。

  嬴政不再想這件事情,他又往下面翻了翻。

  Hecate:古代不可能出現正常長期延續的女帝,拋開社會規則的限制,光生孩子這一項就能耗死她。

  野麥子:不是,為什麼女帝一定考慮生育?她可以從兄弟中挑侄女繼承啊。

  顧:逆轉不過人性吧,看看呂後和武則天不就清楚了,還有宋英宗和嘉靖,過繼之後都想追封自己老爹為皇帝,人性貪婪,肯定會想盡辦法將皇位據為己有,再恢復直系血親繼承,誰能保證侄女不會想傳給自己的孩子?頭胎男的立馬就回去了。

  南崢雅:讓侄女繼承,不還是犧牲了另一個女性的子宮嗎?這和國外的女性用科技手段讓另一個女人給她代孕有啥區別,分明是生理上的女性,社會狀態上的男性啊!

  阿薌:同意,坐上皇位的女性身份自然轉變為統治者,並不會對底層女性抱有憐憫之心。

  不想做夢的MZD:古代底層的女性很難有所提高,中下,中層勉強可以提升,但生育太坑,死亡率平均每次能達到1.5%,恐怖的是還不止生一次,三胎起步,上不封頂,疊加起來,生著生著就沒命了。

  阿米豆腐:對,醫療水平太差了,連消毒的意識都沒有,拿用過的剪刀剪臍帶……我去,分分鐘破傷風團滅局呀。

  只要給夠加班費:何止,真就是平時不吃,孕期狂補,胎兒養的特別大,直接生不出來!

  ………

  …

  前邊的內容嬴政飛快略過,待他看到後世人開始討論古代生育問題時,突然停了下來。

  是了,後世能夠有男女平等的說法,代表著他們在女子安全生產方面一定做到了極好的地步!

  嬴政猶豫了下,還是在評論區裡留言道:

  『請問,有什麼適合秦朝時期保證女子安全生育的辦法嗎?』


第91章 視頻後續 始皇+武帝評論區

  回復之後,嬴政熟練的關掉了評論區。

  評論區的限時瀏覽實在是糟心,按照經驗,他提問後也不會立刻得到回復,一般都要等幾條評論後的才有用,那等待的過程最好關掉評論區,好減少時間浪費。

  所以嬴政等了一刻鐘後才再次打開評論區,他略過前面那些質疑他身份、說他『作秀』和爭吵的回復,只去看自己需要的內容。

  「提高育齡,加強飲食、消毒,坐月子……還有能夠解決一部分難產的助產鉗?」

  這可是好東西!

  若是有能解決難產的助產鉗,哪怕百個難產的女子有一個能保住性命,那擴展到全國,也是很驚人的數字了!

  不過,後世人只說了工具的名字,其它什麼都沒有,這讓嬴政不由得又皺起眉頭,正當他克服心中揮之不去的怪異感,准備再次進行詢問的時候,一個頂著黑色『陽滋公主』名字的人出現在評論區,溫言細語的詢問起細節。

  「咦?」

  顏色和名號太顯眼,嬴政直接就判斷出這是自己平日裡素來乖巧的女兒,她從未做過出格之事,現在看來——

  是天幕讓她有了什麼心思不成?

  嬴政略微沉吟,對內侍道:「兩個時辰後,傳陰曼過來。」

  內侍低頭應道:「諾。」

  兩個時辰不算是多長,嬴政又看了看評論區的其它內容,在涉及民生的內容下留了詢問和評論,看差不多了,便先處理今天的政務,直至內侍彎腰進來道:

  「陛下,陽滋公主已到,是否召她進來?」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簡:「召。」

  陽滋公主低著頭,緩步走了進來,行禮,而後端正的跪坐於嬴政面前。

  嬴政打量著這個女兒,一如既往的貞靜嫻雅,恪規守矩,正是女子該做到的操行。

  只是,這世間女子何其之多,能做到這點的,不過是庸者,她們沒什麼能力,便只能按照別人劃定的規矩生活,而除了庸者之外,還有能者和愚者,前者能踩著、利用著規矩讓自己過的更好,後者則會因一時的歡愉而失去理智,做出各種匪夷所思,連累家人還差點害死自己的行為。

  自己這個女兒,又會是那種呢?

  希望,你能做個聰明的能者啊。

  陽滋公主感受著父皇的視線,低垂著頭,垂放在兩邊的手指不自覺的卷著裙擺,大氣也不敢喘。

  父皇怎麼還不問我?我說想為父皇分憂,父皇會信嗎?

  在陽滋公主緊張到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嬴政終於開口:

  「渭河北岸往東,有樗、瀧,長平三裡,朕與你十金、五十甲士,允你自行征召此三裡婦人,按後世人所言,興建『孕產診所』,你可能行?」

  陽滋公主頓時松了口氣。

  待她拿著尺牘走出殿中,走在前往官衙的路上,心中還是恍惚不已,難以置信。

  最討厭女子出格的父皇,居然會允許她參與政事,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正當陽滋公主捂著嘭嘭直跳的胸口還在懷疑人生的時候,兄長的聲音突然將她拉回了現實。

  「陰曼,你怎麼會在這裡?」

  陽滋公主抬頭,是據說要被立為太子的扶蘇在問她,他身後還跟著位儒士。

  扶蘇這位兄長素有賢明,還有可能會是下任帝王,陽滋公主自然不會藏著掖著,她開口道:

  「是父皇讓我過來……」

  把事情聽完,公子扶蘇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微微皺眉,欲言又止,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此事情雖小,卻涉及婦人產育,稍有不慎,便是一屍兩命,理當慎重對待。」

  說著,公子扶蘇將自己腰間的佩玉解下,遞給陽滋公主,並囑咐她:

  「民間的鐵匠能力參差不齊,鐵器品質低劣,極易生鏽,你拿此去找詔事,從官造工室命大匠用精鐵制作助產鉗吧。」

  陽滋公主沒想到兄長也沒有制止自己,甚至還給自己了指點,她有些遲疑,但還是收下了扶蘇的玉佩:

  「多謝兄長指點。」

  「為民生奔走,何必談謝?快去吧。」

  聞言,陽滋公主行禮道別,准備去找詔事,而扶蘇目送陽滋公主離開,眼中不由得浮現出幾分擔憂,他長嘆一聲,不知要如何言語。

  身後的儒生看他這般,忍不住詢問道:「公子為何無故嘆氣?」

  「只是覺著,陰曼此次之行,或許……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扶蘇也常看評論區,他發覺後世人對現在有些認知並不准確,如今大部分普通女子不會有七八次那麼誇張生育次數,她們一生大多只生育四五次,乃至更少,在生育次數少的同時,還伴隨著更為恐怖的現像。

  溺子。

  所以大部分閭右大多只有一兒一女,甚至獨子居多,反而是閭左會多生幾個,這樣的現像,很大原因是因為持續不斷的戰亂,以及……商君的分戶令。

  儒生立刻明白了扶蘇的意思,他開口說道:

  「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如此苛政,致使民間溺子成風,陽滋公主居於深宮,見此違背人倫慘事,豈不是太……」

  公子扶蘇微微搖頭,他擔憂的便是此事,女子無法避孕又難以墮胎,懷上便只能生出來,可生得起,卻養不起,那只能,唉,陰曼接觸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於殘忍,只不過……

  「知曉些人間疾苦,也不是什麼壞處,更可況,她做,還能救下不少女子的性命,不做,可就什麼都沒了。」

  語畢,二人互相對視,發覺對方眼中全都是無奈。

  秦朝

  巴寡婦清邊看著天幕,邊和族內擅長給她人接生的老媼,講著後世人的做法。

  待她講完,老媼忍不住感嘆:「原來接生還有這麼多法子啊,後人可是又有本事又善心,有這些,以前遇上難產就死的女人,現在可都能活下來了……」

  巴寡婦清看著評論區內群魔亂舞的景像,將目光投在秦始皇和陽滋公主的詢問上,嘴角微微勾起:

  「阿嬤,這和後人可沒什麼關系。」

  評論區神異新奇,可架不住聰明人多,這麼天下來,早就把規則給摸透了,可一個『隨機名』和顏色區分,直接將所有人震懾的不敢留言詢問。

  畢竟,天幕之前可說秦十五年而亡,而後劉邦建漢家天下,誰知道自己在這些年裡會扮演什麼角色,要是被評論區的『名字』給點出來,馬上性命難保。

  出於這點,整個天下識字能向後世詢問的人全都沉默,如果國君和公主不曾出言詢問,後世人只會爭論繼續爭論古代女子死亡多少和女子能不能稱帝上,哪裡會說這些具體細節?

  「陛下仁慈啊。」

  往下翻看了些許始皇的其它留言,巴寡婦清心中多了幾分愁緒。

  勤政、仁慈的君主當然好,能讓國家盡快穩定下來,可國家穩定之後,她這個家財驚人,僮僕上千,依附者過萬,手中有兩千余兵的地方豪強,下場可就不好說了啊。

  如此局勢,看來得想辦法另謀出路……

  漢朝

  回到宮內的劉徹放棄去後宮中找美人溫存的打算,而是興致勃勃的打開了評論區。

  以他的經驗,今天的評論區一定會有無數腥風血雨乃至大量的『瓜』可以吃!

  當然,在吃之前,還得先在始皇的詢問下方留個爪。

  兩個朝代離得近,對方還是個不管想不想都得勤政的帝王,可真是省了他很多麻煩。

  直接抄作業,都不需要費時間詢問,還有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嘛~

  絕對沒有!

  花了半個小時把正事做完,劉徹翻看著評論區,時不時被後世的沙雕網友逗的笑出了聲,直到,他看到了關於武則天的爭吵。

  「唐朝太後稱女帝還改國號?這豈不是篡位!」

  劉徹猛的坐起來,在評論區翻找更多關於武則天的內容。

  年少入宮,不被李世民寵愛,於是和李世民兒子李治勾搭在了一起,待李世民死後被送入寺廟守寡,被李治迎回,又做了皇後,因李治患疾便開始參與政事,二聖臨朝,待李治亡後,先做掌權太後,而後廢了兒子,六十七歲稱帝,這——

  太離譜了吧!

  劉徹揉著太陽穴,唐朝這個朝代也太奇葩了,還能出來這樣的女帝,可真是……

  「朕算是知道天幕說的六位帝王丸是什麼了。」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自呂後臨朝稱制,架空劉氏皇權十五年之後,皇帝對自己的親媽肯定都有防備,而劉徹顯然更甚一點,畢竟竇太後帶著堅持黃老的那群人是真的……氣人。

  中央集權,皇帝的權力獨一無二,絕不能被人染指,即便是母親也不行,劉徹更是如此,就像,現今誰人會知王太後?

  只是,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他。

  各種原因下,總會出現實力平庸乃至於年幼的皇子繼位,此時不是權臣掌權,便是太後勢大,兩者無論哪個對皇帝危害都很大,前者隨便操縱皇帝廢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生出來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想法並積極實施,然後直接改朝換代。

  而太後,同樣是個不穩定情況,最大的問題是她沒有下限,前半生於後宅不讀文章國策,對政事幾乎一竅不通,偏偏權力是這世界最令人上癮的東西,誰會放手掌控天下的機會?就算是她不想,外家也想,若是運氣和智力夠好,還能摸索成呂後,沒智力那——

  直接沒法提。

  對皇帝而言,最理想的繼承是皇位一代代平穩交接,權臣外戚太後全都給壓下去,一個都別想冒頭。

  可事情永遠不會是皇帝想的那麼美好,哪怕是劉徹,照樣晚年出現了太子造反,只能立八歲的劉弗陵繼位的情況,如今看後世能出來這麼個篡位的女帝,劉徹心中沒有生出多少恐慌、對後宮女子的厭惡,而是——

  「利用宗法篡位,也必會因宗法而反噬,她除了還位李唐,還有什麼選擇?」

  劉徹冷哼一聲,從太後的身份看,武則天罪該萬死,可從篡位者的角度來看,還真是李唐江山的幸運。

  換個男人,在李治重病、李顯無能時奪權而上,也來場篡位,那可不會有還位出現了。

  至於這武則天……

  劉徹忌憚中卻覺著,仿佛冥冥之中有那麼幾分天命,將這華夏千百年來禁錮在後院女子耗盡的才華靈氣,全集中在她身上,非讓這世間出來一位女皇帝不可。

  畢竟她改號稱帝這些條件,單拿出來算不得上什麼,可合在一起,實在是解釋不過去啊!

  入宮身為後妃,被皇子看上,皇子上面的兩個能繼位的哥哥互相傷害沒了,皇子成了太子又成了皇帝,能把她從寺廟裡接回來當皇後已經夠離譜了,李治居然身體有問題,能讓武則天攝政,而武則天也沒有因為生育而死,等她當太後掌權都六十了,誰能想到她還能活二十二年?!

  這壽命比自己都多了十三年。

  要是高祖有這個壽命,哪還有呂後的事兒啊!

  更不要說她兒子也比較廢,以及當時恰到好處的局勢,放呂後時期,她今天敢稱帝改國號,明天諸侯就高興的帶著兵力舉旗往長安殺逆賊,緊接著功臣提前演習誅呂之亂,然後,沒有然後了。

  羅列出這些條件的劉徹實在是啞口無言,半晌,他嘆道:

  「大約,真是命數吧。」


第92章 視頻 評論區+末尾少量開頭

  古人信命,劉徹也不例外,這倒不是純粹的封建迷信,因為這種『命』也是指局勢、大環境對個人的影響,就像是如果胡亥沒有繼位,秦肯定還能延續十來年,那高祖別說起兵了,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成問題。

  歷朝歷代的天資駭人的女子向來不少,她們差的,可能就是一個『命』。

  而命數太過於飄渺,非一人之力可改,倒是將這些太異常的女子趕出皇帝後宮更管用些,畢竟,就算是皇帝太子年紀夠了,那在權力交接的這段時間裡也容易出事。

  比如,他和太子。

  「既希望優秀女子生出足夠聰慧的繼承人,又希望她能安分守己,不插手政事,不向著兒子,還希望兒子既足夠聰慧,又能事事遵從父命……這還不如跪求神明讓皇帝晚年不昏庸來的快呢!」

  對自己晚年很有逼數的劉徹不再想這些事情,他繼續往下翻著天幕,說起來,這次還沒有見到唐太宗呢。

  奧對,的確不應該見到的,無論是視頻還是評論區都把他家裡抖落干淨了,他出來干嘛?

  讓唐時的人看笑話?

  劉徹搖了搖頭,他往下翻看著評論區。

  瓜瓜:武則天有什麼厲害的?本來唐朝官員就不滿員,還被她殺了那麼多,又任用酷吏弄的整個朝堂一團糟,安史之亂會發生,一半是她的鍋!

  卡一天:就是,文治不如李世民,武功也不如李治,真不知道怎麼這麼多人吹她。

  君住長江頭:課本上的政啟開元,治宏貞觀,開創殿試武舉還有試官制度被刪了?武則天怎麼能力不夠了?

  666:她在位國土少了整整一半好吧,李治打下來下來的領土全被她丟了!

  大兔崽子:降水線以外的土地本就難以控制,一直都是打了丟丟了打,這和武則天有什麼關系?你怎麼不說李治拖欠府兵工資,導致府兵都沒戰鬥力了?

  ……

  …

  劉徹頓了下。

  女人、篡位兩個疊加在一起,自詡為正統的文臣武將都不會臣於武則天,她只有任用酷吏這一條路可選,甚至登基後更是要和無數不滿她的人繼續內鬥,在這種情況下她能坐穩皇位,甚至還有能被後世記載的建樹,已經是可圈可點了,更何況——

  劉徹忍不住從評論區留言:

  『拿武則天和李世民比,你們到底是誇武則天,還是貶李世民?』

  他評論完,爭吵的網友瞬間就炸了,槍口全轉移到了他身上,劉徹悠哉的略過那些污穢之語,繼續和認識自己的人聊天。

  妖精的尾巴:作者又出來取材了?對了,你寫的漢武帝會限制後宮嗎?

  缺錢的漢武帝:會,武則天為篡位,致使王朝動亂,君臣猜忌,國力虛耗,絕不能出現,不過,過於優異的女子也的確不該拘於後宅,朕打算張貼皇榜,開勝賢台,只要她通過考核,便可入朝為官。

  耀爹如我懷:歐耶,漢武帝大大牛哇!

  清音:感覺還是有問題,考核能做的限制也太多了吧?還不如先增加一些需要的女性崗位呢,如比女監需要女人管吧?勘察犯罪現場也需要女仵作,地方和中央也都需要女性醫生吧?

  唯空:同意,還有女史和女師。

  十二:可以允許女兒繼承爵位,搞長女繼承制。

  江心秋月白:對啊,還有婿養子,小日子別的不行,這個制度還是挺不錯的,兒子水平會變差,但優秀的女婿可以隨便挑,可以將爵位平穩的傳給孫子孫女嘛

  缺錢的漢武帝:女醫已經有了,女監、女仵作朕明日會提,你們說的女子承爵,是針對諸侯吧?這可以作為仁政,卻不可強制執行,不然會溺女成風。

  渣渣:我去,古代也太殘忍了!

  ……

  …

  和後世人聊著的劉徹,突然看到一個頂著紅色『漢高祖?劉邦』名字的人,在瘋狂回復著他。

  『曾孫子!快來救救乃公!』

  『乃公被秦始皇騎兵抓住,現在正在押送鹹陽的路上!』

  『到鹹陽就沒命了!』

  劉徹:……

  這一刻,他感覺像是在看宋徽宗欽宗北狩。

  秦朝,道上

  同樣看天幕的蕭何神色復雜,他問道:

  「你那好曾孫劉徹壓根不曾回復於你,再這樣留言,要是惹怒了始皇,可就真性命難保了。」

  「害。」

  劉邦瞟了一眼幾個不斷打量他的秦騎兵,這群人也是看過了評論區,現在看他的眼神極其古怪,鄙夷中還帶著幾分好奇,有意思的,是這些人竟不曾制止他繼續從評論區留言。

  看著後世人不斷拱火,將整個樓蓋的極高,只要看評論區就越不過這樓的模樣,劉邦輕松的說道:

  「賭一把嘛,現在六國人士都看著我這個『漢皇帝』呢,秦始皇不是有行仁政,安六國謀士與天下百姓民眾之心嘛,若乃公自此直接消失,那……」

  劉邦沒有把話說盡,而且話風一轉,又道:

  「說不定,始皇就想看我和我那好曾孫互相傷害呢。」

  現代

  將終於做好的視頻上傳,葉圖南撓了撓頭:

  「十幾分鐘的短視頻,只能講點浮於表面的東西,沒有多少用的樣子,嗯……要不把我參考的幾本書掛上去,這樣觀眾想看可以自己買,我還可以賺點佣金?」

  好主意!

  有這個想法的葉圖南,立刻將書掛在了視頻末尾,而後點擊發送。

  做完,葉圖南整個人瞬間被抽去了精氣神,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收工,回去睡覺……」

  而在高維空間中,系統開始了新一輪的檢測。

  [系統檢測中め

  [無鎖定人物,暫不開啟新世界。]

  [系統開始投放,投放時空:秦朝,漢朝,唐朝]

  漢朝,關內侯府

  修沐回家的衛青第一次發現,家裡居然還能這麼熱鬧。

  霍去病正在院中拿劍刺砍著稻草人,碎稻草飄的滿地都是,不知道多久才會有這樣的效果,他旁邊有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和剛蓄須的年輕男子,老者還好,年輕男子則是滿臉的呆滯,眼睛死死的盯著霍去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而在不遠處,還有一群身穿裘褐,踏著草鞋,腰中持劍的男人。

  看著家裡來了這麼多人,衛青忍不住對母親問道:

  「阿母,這是怎麼回事?」

  「去病是因為那什麼,青少年健康模式給氣到了,據說是升級了,可一天只能看一個時辰,比別人少了半個時辰呢。」

  母親說完,衛青立刻便懂了,去病何止是氣少的這半個時辰,他是氣自己再怎麼升級,都被固定在了『青少年健康模式』上!

  想一下,未來別人一天可能會有五六七個時辰乃至全天的觀看時間,而他因為年齡不足,每天只能看一個時辰,這……

  不氣才怪呢。

  衛媼年事已高,對評論區這麼神異稀奇的東西不太感興趣,甚少去看,以至於並不懂霍去病為什麼如此生氣,反而是另一家人的呆滯,她很能理解:

  「那是名醫程翁,他帶著兒子,說是來投靠去病,做個醫兵上隨他戰場。」

  衛青點頭,正常,被去病年齡驚到的人不足為奇。

  而看衛青出現,墨家鉅子立刻走了過來,拱手行禮,直言道:

  「在下屈田,為墨家子弟,前來投靠衛將軍。」

  墨家子弟?

  衛青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他眉宇間多為風霜侵蝕的痕跡,還帶著幾分郁郁不得志的苦態,只是這苦態與風霜未曾壓垮他的脊梁,即便是面對衛青,依然將背挺直,不卑不亢。

  看著不遠處那些頻頻過來看這邊的墨家子弟,衛青可不會把他當做他自稱的『墨家子弟』,他道:

  「我無養士之意,不過陛下有意營造軍需,你若——」

  衛青還未說完,便聽得天上一陣熟悉的開頭樂曲傳來,他止住話,看向了天幕。

  熟悉的字體,再次浮現了出來:

  《西漢百年:拉鋸戰的土地、經濟和那些神人們》

  漢朝,宮中

  自劉徹答應說要開勝賢台,並將此事放在朝中一提,朝堂上大部分官員便開始極力反對,中央的官職一個蘿蔔一個坑,本就少的可憐,再讓女人來爭,那怎麼能行!

  不過,也有一部分開明之士覺著,後世的天幕出現這麼多次,新的,更優秀的思潮和技術在不斷湧入,禁止已經毫無作用,倒不如汲取其中對現在有利的部分,允許部分優秀的女性進入到男性領域中來呢。

  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漢代因為征戰的緣故,大量女性也要負責勞動生產,法律甚至還允許中底層的妻子能夠平分、繼承丈夫的爵位,民間也有很多長女守祠,祭祀的情況,男女壓迫並沒有後世那麼嚴重。

  更何況,在如今,真有高官達貴只有女兒,沒有兒子。

  允許女子當官顯然有很多人不滿,但承爵、婿養子這方面就有人坐不住了,劉徹放下一份懇求他開恩,允許女兒繼承侯爵的上奏,笑道:

  「家產捐半,呵,還算是懂點數。」

  漢設二十級爵,除徹侯和關內侯世襲罔替之外,其余為降級不均等繼承,這是為了削弱中底層爵主的勢力,而世襲罔替的封爵傳襲,采嫡長子襲之,若無嫡子,庶子也可,而無子,則國除。

  對於中央來說,沒有一個侯爵,就代表著少了一個負擔,更代表中央多了塊可以再次分配的土地,而允許他靠女兒傳承下去,則代表這塊土地將無法收回來,這顯然於諸侯有利而危害中央,劉徹不想做虧本的買賣,他思慮了片刻,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扣半數家產、食邑,再降爵襲傳,不能世襲罔替。」

  處理完這份上奏,劉徹又拿起來另外一份,正當他打算看的時候,天幕出現了。

  【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

  這次咱們來說說鴿了很久的西漢滅亡,因為這次的範圍太廣,UP主只能鬥膽膚淺的說上幾句,不能保證完全真實准確,大家看個樂呵就好啦∼】

  【如果說,秦朝是奮六世之余烈,統一天下,那漢便奮六世之明君,坐穩天下。

  縱觀歷史朝代,唯有漢朝出生時足夠光輝,青年時豪氣強壯,中年雖來了場滅亡危機,卻有人中途續命,等到漢末,還有昭烈帝劉備這樣的人三分天下為其送葬,堪稱是死的一次體面,一次壯烈。

  但,當UP主聚焦西漢,不由得發出了一個疑問。

  它真死的足夠體面嗎?】


第93章 視頻 王莽篡位

  漢朝

  雖然無才是在誇大漢,但他為什麼就覺著就這麼別扭呢?

  劉徹不僅覺著手上的上奏不香了,心情更是五味雜陳,之前心心念念的想著無才講西漢,中間還被耍了一次,可現在她開始講了,劉徹又希望她不講,至少——

  別對著三個時空的天下人講啊!

  可惜這點劉徹真做不到,他只能郁悶的讓侍中過來抄寫視頻文字,再端正儀態,認真觀看漢家子孫到底是怎麼把西漢丟了的。

  嗯,還得把木香順氣丸拿出來,省得一會兒被氣死。

  秦朝

  「西漢滅亡?」

  嬴政態度變的慎重起來。

  後世評論區經常調侃劉邦才是秦朝的真正繼承人,他的『孝順的好大兒』,這種評論,他看時都分不出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畢竟,在後世人眼中,他、劉邦、劉徹三個人極為綁定,是中央郡縣制的開創人、穩固人和奠基人,但對於嬴政來說——

  誰會對奪了自家江山的逆賊有好感啊,不五馬分屍外加夷九族,直接給他一個人痛快,都是仁慈!

  可話說回來,也的確如後世人說的那樣,秦漢兩朝制度一脈相承,改制後的漢朝會面臨什麼問題,能延續下去的秦朝,也必然會面臨相似的問題,這時候不趕緊坐好,拿紙筆把他們踩的坑全記下來,怎麼對得起自己未來容下劉邦忍的氣?

  唐朝

  西漢距離如今已經六百余年,遺留下來的記載沒有後世那麼成體系,提到具體情況,李世民不覺著自己知道的一定比後世人多,他暫停商議國事,帶著眾臣來到室外,准備聽聽後世人的高見。

  待聽到天幕反復強調體面,李世民回憶自己觀看史書時所看到的內容,若有所思:

  「說起來,西漢末年,王莽篡位,朕記得支持者甚多,可達四十萬之數?」

  「正是。」身邊的劉文靜應道:

  「彼時大漢天災不斷,人禍四起,聖人代劉讖緯遍地流傳,故而天下擁立王莽。」

  在房玄齡說完,天音也開始講訴起來這段歷史。

  【如果單看上層社會,那UP主只能說,西漢死的可真是太體面了。

  眾所周知,漢武帝為了穩固統治,開始推廣天人合一的體系來愚民,事實證明,這玩意不僅愚民,連皇帝自己也給愚了。

  自漢武帝後,讖緯橫行,各種迷信思想大行其道,甚至還有了『聖人出,代劉家天下』的傳言,到了後期,以斷袖聞名的漢哀帝居然把這件事當了真,不僅給自己改姓,改成了陳聖劉太平皇帝,還一度試圖將皇位禪讓給寵愛的男寵董賢來避過『滅亡危機』,這麼努力的後果,便是他成功的——

  無後了。】

  秦朝

  「禪讓……男寵?」

  嬴政有點兒蒙,明明每句話他都聽懂了,可為什麼合在一起就那麼難理解?

  這是正常皇帝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天命說是從周朝提出來的,嬴政也清楚這條理論,只不過如今它就和廁所裡的衛生紙一樣,被嗤之以鼻,毫不在意,現在看到個被天命忽悠瘸的,實在是不可理喻。

  半晌,嬴政從皇帝給自己改姓,不承認自己是劉氏子孫,以及想將皇位禪讓給男寵乃至最後無子的荒誕操作中找到源頭:

  「這宣揚天人合一、君權神授的辦法後患也太大了。」

  看把皇帝都給忽悠成什麼樣了!

  秦朝

  囚車上的蕭何看著最後那個『無子』,忍不住對劉邦吐槽:「劉季,這可真是你的種才能干出來的事兒!」

  「他?」劉邦撇了撇嘴:

  「連兒子都生不出來,被儒生耍的團團轉的渣渣,還是算了吧。」

  漢朝

  「蠢貨!愚不可及!去他的陳聖劉太平皇帝!」

  聽完漢哀帝各類神奇操作的劉徹,火氣立刻就上來了,不是,後面的皇帝沒帶腦子還是怎麼回事,怎麼連自己都給騙上了?!

  嗯,劉徹是不會想起來評論區說他晚年求仙問道,同樣被那些神棍忽悠的找不到北的。

  唐朝

  「天下大亂遇上漢哀帝無子,看起來似乎的確有幾分劉氏天下易主的意味在,可惜……它就是天幕說的那樣,為愚民之術爾。」

  聽完這段的李世民搖著頭,這天命之說,何止兩千年後的後人這樣認為,自司馬懿違背洛水之誓,當街殺了皇帝,又屠了整個曹家後,還坐穩了晉朝的皇位。這簡直是在天命的臉上反復扇巴掌,扇完了還要踩鞋底下笑著對眾人說,看看,哪裡有什麼天命?

  於是,整個南北朝便開始了毫無道德底線的大逃殺,趕盡殺絕用盡權術,致使從未有人能真正坐穩過皇位,更不要提強漢那樣,再次出現漢家一統。隋朝有過機會,可還是失敗了。

  歷史上的唐成功了,現在的唐還未成功。

  大統一的王朝需要有符合天下所有人認知思想,規則來穩固統治,能延續三百年之久的大唐,已經無法再用天命,那,他又是用的什麼?

  【九歲的劉衎過繼成了皇帝,而最像穿越者的王莽借著外戚的身份開始掌權,什麼封宗室功臣,捐私產救濟平民百姓,增加博士職位的德政做的那叫一個順手,無數漢儒開始為他吹噓,稱他為周公再世,而劉衎,極為恰到好處的病死了。

  此刻,留下來的新帝孺子嬰只有兩歲,在大臣力薦之下,王莽代假天子臨朝聽政,祥瑞符命讖語四處湧現,諸如『漢歷中衰,當更受命』,『漢德已衰,新聖將興』的預言更是此起彼伏,於是,眾望所歸的王莽入高祖廟,拜受帝位。

  這是歷史上最和平的一次王朝更替,當然,也可以稱作——

  篡位。】

  秦朝

  嬴政皺著眉頭聽完了這段內容,只覺著今天真的是開了眼,怪不得無才反復說體面,皇帝無子,子嗣斷絕,過繼之帝壽命不長,子嗣更是只有兩歲,都『絕後』了,有他姓人接任新『天命』,可是順應天命的事情啊。

  可經歷過戰國末期,學過周失其鹿,諸侯如何變法爭奪霸主,乃至爭奪天下,又通過雄兵統一天下的嬴政,只覺著——

  「這是什麼堯舜禹禪讓再世?美的和神話似的,也就三歲稚兒會信吧。」

  漢朝

  劉徹不再生氣,他皺起眉,察覺到了不對。

  拿著天人感應愚民的他,不會覺著天幕上那些給虛假的祥瑞讖語,真是因為王莽有狗屁的天命,每次王朝更替,其本質都代表著利益的再次洗牌,真正恐怖的,是居然會有這麼多人支持他!

  吹噓天命和並不是劉徹的專屬,從高祖建國開始就已經開始搞封建迷信,昔日周勃陳平能挑動誅呂,擁文帝上位,他死後,霍光更是能廢立皇帝,這兩位權臣權勢滔天,更是同樣做了不少有益於天下的政事,可他們都不敢篡位,是沒有儒生給他們吹噓天命嗎?

  劉徹眯了眯眼睛,極快的抓到了矛盾點:

  「是真的被儒家天命忽悠瘸了,還是彼時的劉家,不只是絕後?」

  聽無才反問的意思,更應該是後者吧?

  漢朝,太學

  「後儒亡我!」

  看著天幕上漢儒鼓吹,王莽篡位成功的操作,董仲舒立刻覺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

  後世的儒生也太坑先師了,祥瑞讖語這種東西騙別人也就算了,自己人還不懂是什麼東西嗎?要是王莽真是聖德之君,坐穩了天下,董仲舒還能給自己辯解兩句,可之前的天幕明確的提了西漢東漢,這——

  辯不動了啊!

  想想天幕目前正被皇帝看著,董仲舒就覺著我命休矣。

  而天音,還在『誇』著這次更替。

  【沒有流血犧牲,更換平穩,好像真的是劉家天命已盡,而王莽憑借著德行和仁政獲得了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也就是上自貴族,下至吏士,幾乎整個統治階級的歌功頌德與擁護。

  可公元八年前被眾人捧上皇位的王莽,在公元十七年便迎來赤眉、綠林起義,緊接著就是國家動蕩,各地反莽,人心思劉。

  其原因,便源於王莽的各種新政。

  後世的我們調侃他為穿越者,多是因為他的許多政策和現代極為相,但他的改制,其實是屬於復古的周禮,比如土地收歸國有,恢復周朝的井田制,重建周朝官制、制禮作樂、大改地名、設立五均六筦、出台三種貨幣等等。

  不考慮變法的後果,僅從變法本身來看,自春秋戰國以後,改革變法的人不是下場極慘,就是令社會動蕩不安很長一段時間,王莽顯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而他還要如此去做,甚至這麼多變法短短幾年就開始實行——他可能真把自己當成周公了。

  抖個機靈,是因為當時的局勢,已經到了非變不可的地步了。】

  秦朝:

  看著天幕上的那些儒法,嬴政不由得面露厭惡:

  「儒生,國賊也!」

  漢朝

  「果然。」

  劉徹點了點頭,這才對味,表相說的再好聽,再平穩,也不可能讓人皆不思劉,皆不向劉,肯定會有更深的,『劉失其鹿』的本因。

  不過——

  「這王莽改的什麼鬼東西?八年就想把秦始皇高祖,朕和數百年的才試出來的政策制度改掉,他以為他是誰啊?」

  尤其是改的屁也不是,光周井田制就夠讓文武百官和地方豪強提刀來砍了!

  嗯……還得謝謝他改這麼一通,不然怎麼又會再次人心思劉呢。

  【漢書中有雲,彼時歲比不登,天下空慮,百姓飢饉,百官群職曠廢,奸軌放縱,盜賊並起,或攻官寺,殺長吏,豪富民多畜奴婢,田宅無限,與民爭利,百姓失職,重困不足。

  溫和體面的上層更替下,是中下層已經激發到了極致的矛盾。

  如:『父子分散,流離道路,以十萬數。』『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的記載比比皆是,由土地兼並導致淪落成流民奴隸的人越來越多,矛盾大到人們已經不再相信劉家的地步,才讓上上下下轉投了王莽這位再世周公。

  不過,從古至今,大部分朝代滅亡的原因都可以提一句土地兼並,而今天,UP主要多剝一層洋蔥皮,西漢的土地兼並,它到底怎麼來的?】

  伴隨著天音,天幕突然一黑,緊接著,五個大字浮現了出來:

  一、豪族崛起。

  【豪族最早起源於從春秋戰國,身份也很多變,舊貴族、地主、官吏、豪商……他們通過各種手段占有土地和社會資源,發展壯大,有名的有範蠡、郭縱、呂不韋,巴寡婦清,這些人家財數億,僕從過千,依附者數萬,實力雄厚。】

  秦朝,巴郡

  聽到這裡,被點名了的巴清臉有點綠。

  不是,天幕,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啊!

  這豈不是直接要被始皇盯上的節奏!


第94章 視頻 儒家上位

  【豪族的勢力太過龐大,再加上豪強天然的擠占平民的土地和生存空間,甚至還會偷稅漏稅,將本應該由自己交付的賦稅轉嫁給底層平民,這顯然是國家的不穩定因素,於是,從秦始皇開始,便開始提刀對豪強割起來韭菜——

  徙天下豪富於鹹陽十二萬戶。

  依靠地方發展的豪族,一旦離開地方,自然也就不成氣候,劉邦也學到了這點,並將其發展成徙陵制,而這項制度的頂峰在漢武帝時期,他先後兩次徙郡國家產三百萬以上的豪族給自己守茂陵。

  嗯,這不由得讓UP主想起來上個視頻,這麼有錢的豪族給漢武帝陵,結果出現了監守自盜,只能說,茂陵的珍寶是真的華貴啊。】

  秦朝

  天幕說郭縱、巴寡婦清等說的太過保守,實際資產和控制人數翻個十倍都不止,嬴政未統一天下時,只能關注更加強大的它國,故以安撫豪族為主,而當他擁有天下,外部再無敵手的時候,他們就成了最大的內患。

  嬴政當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只是如今的公務太多,以至於他根本抽不出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不過現在嘛——

  「徙豪富守陵?好主意。」

  給他這位帝王守陵,是天下豪族的恩德,覺著不是?秦兵的槊刀還很鋒利,不多少人想繼續維系軍功授爵,豪族,是想試試嗎?

  至於後面像漢武帝那樣陵墓被盜,笑死,他陵墓外陪葬的是兵馬俑,內部用的劇毒水銀,有本事盜一個試試!

  秦朝,巴郡

  剛剛還在擔憂始皇盯上自己的巴清鎮定了下來。

  看起來,自己早就被盯上了,如今天幕說出來反而是點醒了她,她之前的猜想是正確的。

  「如今始皇春秋鼎盛,無人可挫其鋒芒,看來,我是避不過去了啊。」

  雖然是這麼說,可巴清心裡還是有些不甘。

  她本就野心勃勃,喜好權財,不然不會借著夫家的家族聚利至此等地步,可現在卻要被始皇以徙陵『褒獎』的名義奪走她數年打下的家業,誰能甘心?誰會甘心!

  漢朝

  「又是茂陵,就不能不提它嗎?」

  劉徹心情有點郁悶,現在他是不往陵墓裡面放財物了,可天下人不知道啊,無才還在這裡反復說,豈不是天下人還以為他富得流油,跑過來亂挖一通啊!

  不過,這郁悶來的快,去的也快,劉徹很快將注意力放在徙陵上,頓感不妙起來。

  天幕說的太早了,他現在哪有遷三百萬豪富至茂陵的實力,衛青和霍去病都還沒成長起來呢!

  沒有穩固的兵權,怎麼能遷的動豪族?而現在天幕直接大大咧咧的把他兩次遷豪族給說了出來,這——

  「朕就知道這是個大麻煩。」

  還好朕不打算繼續修茂陵,數十天前又將茂陵財物挪給軍需,只要衛青能打贏對抗匈奴的一仗,朕就能不受大多數豪族鉗制了!

  唐朝

  「徙陵啊,可惜了。」

  李世民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秦漢對付豪族的方法何止是好用,應該說立竿見影,只是到了如今,豪族已經變成了世家,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朝堂為官,再加上如今的祭祀觀念,想讓他們全族過來守陵,難!

  而天音,也證實了這點。

  【不過,豪族也不是真韭菜,地頭蛇是不會想離開自己地盤的,尤其是前輩親身示範了守陵『摧折凋殘而日以衰』的慘烈下場,於是各種明裡暗裡的反抗,而這個時候,就要看皇帝能不能提得動刀了。

  提部分的惠帝遷的是倡優,文帝是花錢買人,全提得動的是武昭宣三帝直接遷豪族,不管怎麼說,徙陵有效的抑制了豪族兼並土地。

  很不幸的是,柔仁好儒的漢元帝劉奭廢除了這項制度,倒不是他覺著這是仁政,而是此時豪族勢力大到他無力抵抗的緣故,他的兒子漢成帝曾經在說出:『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名將陳湯支持下,想要重起徙陵,結果嘛——

  陳湯被控告貪污受賄和妖言惑眾,被廢為庶民,發配敦煌,而後昌陵修建修了五年,國庫修的空虛,結果中陵和司馬門都還沒修出來,皇帝的掌控力度已經低到如此,還能怎麼辦呢?

  認錯吧。

  於是,漢成帝罷昌陵,及故陵勿徒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搖之心。然後去後宮和飛燕合德姐妹醉生夢死去了。】

  天音說完,秦漢兩個時空的不少地方豪族先是欣喜若狂,這割□□命的徙陵持續不了多久,可高興還沒持續幾秒,反應過來的豪族便開始悲泣。

  皇帝的鐮刀當然不會一直落下,可自己現在正在手持鐮刀的皇帝手下啊!

  面對慘烈未來的大量豪族,不發出了不肯坐以待斃的呼喊:

  「難道我等就要被軟刀割肉至死?」

  「絕不可能!」

  正如天幕所說,此時的豪族包含範圍極廣,而且身份互相交叉,比如,商人先是通過壟斷高利潤行業,如礦產、鑄錢、制鹽等,快速積累強大的財富,而後購買土地,奴婢開始兼並,同時積極的轉型為官吏,進而積累更多的財富,同理,官吏也可以借助職位之便大肆貪污。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每朝每代獲取軍功的將領、新晉的外戚、皇帝寵臣等人也能獲得大量的土地奉賞,他們何止是占據著大量的社會資源,分明是把控著國家命脈!

  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自己權益受損?

  漢成帝都能被逼到放棄徙陵,他們也能做到!

  不少豪族打定主意,他們等著天幕一結束,便立刻和其他豪族聯系,想盡辦法也要逼迫皇帝放棄徙陵。

  秦朝

  「徙陵,持續不了多久,唉……」

  嬴政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失望。

  之前看評論區講訴後世國家更替時,嬴政發現了個極其殘忍的現像,皇帝的水平往往是一代比一代差,也就秦漢維持了六世余烈與六世明君,雖然後人常常把這樣的現像歸於『教育不足』,但嬴政更覺著,這就是他們的天資不夠。

  身體、智力、性格、乃至最重要的,解決問題的能力。

  無數看似表像相同的問題,其實內裡的本因千差萬別,有人一眼就能看出原因在哪兒,而有人一輩子也想不明白,後者就算是靠教育『學會』看懂,他又要去哪裡『學』到解決辦法和實際操作,乃至有這個實力供他操作呢?

  就像是徙陵抑制豪族的政策這麼好,可沒有兵、不握權,敢用就得被豪族扇臉,漢成帝陵墓被貪污成這個樣子,還不得忍氣吞聲的咽下去!

  嬴政原本想著只解決統一,在稍微嘗試一些新政,後續就交給扶蘇,可現在——

  「還是得朕來。」

  扶蘇水平本就不如自己,對百姓豪族也難拿得動刀,等他上位,豪族頃刻間就得成了氣候,後面要是不出來個『漢武帝』樣的皇帝,大秦也不過是三代而亡的結局!

  天音,還在繼續。

  【其實,豪族從西漢初年到末年一直都有,而且從未停止兼並土地,但早期的皇帝和大臣對豪族都是打壓心態,比如賈誼、晁錯、董仲舒都有上書,後者還提出『限人占田,以贍不足』的政策,但這樣解決社會矛盾的心態,在西漢中後期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其原因嘛……】

  說道這裡,天幕一黑,緊接著,又五個大字浮現了出來。

  二、儒家上位

  【西漢初年,用的是黃老治國,漢武帝雖然推崇儒家,但本質還是使用法家那一套,而他同時采取鹽鐵國有,官營、均輸、算緡和告緡等政策,在使他獲得海量財富,做到四世之仇終可報,打贏匈奴的同時,也成功給昭帝,准確的說,是給霍光留下了一個大爛攤子。

  政策堅持不下去了,必須要找新的治國方針,逐漸興起的儒家,終於從法家手中取得治國理念,哪怕桑弘羊的治國三問就像幽靈般數千年回蕩在封建王朝的上空,仍然無法制止儒生們要以仁義、道德治理國家。

  終於走上台面的儒家,開始控制著國家這輛馬車前行,之前那些與民爭利的政策肯定要被限制、廢除,於是,國退民進。

  當然,黃老爺又怎麼不算民呢?

  在漢儒的仁義治理下,西漢的莊園經濟快速擴大,占地數百頃,僕成千上萬,農工商自成循環,儼然成了地方不受控制的土皇帝。】

  漢朝

  桑弘羊完全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他驚訝的看著天幕,最先反應的不是自己的政策被儒家取消,而是——

  「我居然活了這麼久?沒被咳咳咳!」

  桑弘羊止住了自己的話茬,沒讓自己說出大逆不道的話。

  天幕說的太快,好多東西一帶而過,可別人不懂,他卻從評論區看過算緡告緡是什麼政策,這招下去,整個國家的商業全得玩完,他算是知道陛下打匈奴的錢哪裡來了!

  「如此竭澤而漁,留下的何止是爛攤子?」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這個推波助瀾的始作俑者居然沒被清算,真是意外。

  陛下對有用的臣子,還是很愛護的嘛。

  比當年的景帝好多了!

  漢朝,關中

  阿財的父親是個沒有土地的流民,他累死了,為了開荒。

  而阿財有了父親留下的十畝薄田,勉強能糊口飯吃。

  他送走了母親,沒有娶妻,每天做完活,會在樹下和那些同樣是流民後代的人聊天,聽聽外村那戶人家的地又被賈商官吏『買』走,在算算自己的地還能種幾年,而後倒頭就睡。

  活著沒有盼頭,只能做夢讓自己寬松會兒了。

  如果沒有天幕,他的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得到盡頭,不是累死病死,就是像自己父親那樣,再次成為流民。

  但光怪陸離的天幕好像也沒影響什麼,隨著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大家已經不再害怕,就算是它出現了,也只不過當成花裡胡哨的雲彩、大風刮起的呼嘯,視而不見的做自己的事情。

  當然,也有阿財這樣,對天幕上那些『神明』異常的感興趣,開始琢磨的人。

  隨著觀看次數的增加,懵懂無知的阿財知道了這不是神,是後世的子孫,豪商家奴和官吏也不是最厲害的人,他們頭上還有一個皇帝,他能夠管住他們所有的人!

  而後,阿財又摸進了評論區,他好像又看懂些東西,但好像又什麼都沒看懂。

  但阿財還在努力看,他不想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這次的視頻,阿財也在聽,他聽得異常吃力,可天音一提到莊園,提到豪族商人,阿財便瞬間反應過來。

  他們的地,明明是他們的,可全都被豪族商人搶走了!

  只是,明白過來又有什麼用呢?

  阿財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在將恨意憋在心裡,就連罵,都得找個沒人的地方。

  【豪族勢力擴大的結果不用UP主多說,在面對尖銳的社會問題時,漢儒一方面不想損害自己的利益,一方面又希望能後通過儒家的學說找出合理的原因並解決它,非常幸運的,是他們真找到了合理的說法——】

  天幕又是一黑,緊接著,又是五個大字:

  三、自然災害。


第95章 視頻 自然災害完

  【受限於氣候變化等原因,整個西漢其實都處於自然災害頻發的時期,二百一十年裡,共有一百八十九次記載,每個皇帝都得遇上。

  就比如漢武帝,繼位五十四年,在史書上留下了四十三次的自然災害,而漢元帝到漢平帝的的四十九年,在漢書中留下了四十七次自然災害,就連漢文帝也有二十九山同日崩,大水潰出的地震記載。】

  伴隨著天音,天幕放出了西漢朝代的所有自然災害記載,時間、地點,災害極其詳細,連帶著折線對比圖都全都在上面。

  秦朝

  十五年後數百年的災害記載!

  不用說,嬴政也明白這張圖的價值他目光如炬,直接看向身後二十多位從鹹陽挑選出來擅長速記速寫的刀筆吏和文士,不需要他下令,盡皆開始奮筆疾書,勢必要把整張圖全部復寫下來。

  漢朝

  朕治下災害頻發難道是很值得提的事情嗎?

  看著天幕上數不清的災害記載,劉徹皺著眉,看了眼正在記載的侍中和博士,不去打擾他們,而是往外多走了幾步,眼神凌厲的掃過天幕,看著天幕上今年『夏,大旱,蝗』的記載,心中焦慮不已。

  這是既有天災,又要出人禍了啊。

  劉徹對自己治下的臣子是什麼玩意兒實在是太清楚了,縱然有幾個清廉正直的,可整體上都是貪利好財之徒,被他們知道今年將有旱災蝗蟲。那地方上的官吏和豪族,最先做的不是想辦法滅蝗救災,而是囤糧居奇,在蝗災過後,借機大肆發財!

  到時候,必然會有大量農民變成流氓,田奴。

  面對這樣的情況,劉徹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少,這是郡級別的受災人數太多,糧食運不過去不說,也沒有這麼多的糧食可運,本地的豪族更會想盡辦法阻攔,甚至是貪賑糧轉賣民眾——

  可恨,可恨朕手中無兵,否則必將官吏豪族殺個人頭滾落!

  漢朝,關中

  看懂天幕的阿財整個人都懵了。

  剎那間,阿財腦海裡全都是干裂的土地,枯黃的水稻,漫天遍野的飛蝗、乃至極度的干渴和腹中火灼般的飢餓,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全身,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災,大災,都得死!我們都得死!」

  還以為是自己大喊出聲的阿財驚愕的往另一棵大樹下看去,是茂夫,他是本村人,同喜歡看天幕,現在正瘋了似的,癲狂的大喊大叫。

  村裡不少人被他的模樣嚇住,未等村老上前呵斥,又聽聞一個年輕的新婦正抱子嚎啕大哭:

  「今年有大旱,飛蝗,五年後再來大旱,過四年還有大水,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眾人嘩然,有人不敢相信,有人指著天幕說這不可能有假,還有人拿今年過少的雨水舉例,在鐵一般的證據下,村裡人很快相信了未來的大災,緊接著,更加恐怖與惶恐的氛圍來了——

  面對這麼嚴重的旱災和蝗災,他們要怎麼活下去?

  漢朝,田野

  伯夫和趙吏都不用翻開土壤,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蝗蟲卵。

  用鞋底碾過這些蟲卵,趙吏滿臉愁容的看了眼天幕,道:

  「蝗月余成蟲,復而生卵,卵月余而出,如此循環不盡,天幕所說的蝗災,恐怕近在眼前了!」

  聽到趙吏的斷言,年邁的伯夫蹲下來抱頭痛哭:

  「蒼天,若是蝗飛成災,我等哪還有活路可言!」

  趙吏看著遍地的蟲卵,正在飛跳的蝗蟲,又忍不住抬頭看向天幕。

  不,還是有活路的,現在就是機會,只要,只要能在蝗蟲未曾聚集成災之前,將現在的蝗蟲滅盡,就不會有蝗災出現!

  可他不懂如何盡快撲滅蝗蟲,而如今蝗蟲蔓延的又何止本縣,這得讓所有蝗蟲增多之地都動起來滅蝗才行,而他……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吏目,怎麼有資格命令多地平民百姓滅蝗?

  唐朝

  看著這張圖,李世民猛的一拍大腿。

  「朕竟忘了問後世人唐朝年間各地災禍記載了!」

  還好還好,現在也不晚,等這個視頻結束他立馬就去問,提前做好防備,讓平民百姓能活著度過災年。

  【顯然,漢儒們不會想起來之前明君治下也是天災頻出,在周公的天命說、在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指導下,漢儒們紛紛將手中的利劍指向了唯一的出氣口——皇帝。

  是上天不讓劉家坐穩天下的,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天災降世!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再加上野心家的推波助瀾,無力解決現有矛盾的漢哀帝,既是被忽悠瘸了,也是病急亂投醫,畢竟,當皇帝自身智慧、能力不足以解決矛盾的時候,他也只能依靠這群國家智囊了。

  可惜的是,漢儒們已經拋棄了他。】

  【儒臣們也迫切的希望解決社會矛盾,但他們解決方式和孔子一樣,不切實際的復古。

  一言一行像極了理想周公的王莽步入了他們的視野,有意思的是,即便是王莽治理天下的方法那麼的復古周政、符合儒家推崇的所有要求,充滿了儒家仁義的光輝,但——

  結果反而更爛了。

  在王莽的改革下,『各因官職為奸,受取賕賂以自共給。』『因民犯鑄錢,以鐵鎖琅當其頸,傳詣鐘官的有十萬數,以至於愁苦死者什六七』。最後,四方皆以飢寒窮愁起為盜賊,起義造反。

  事實證明,儒家理想的道德和仁義解決不了殘酷的現實問題,在逆人性、逆社會規律的指導思想下行動,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糕。】

  秦朝

  聽到這裡,嬴政眼中對儒生的嘲諷更甚。

  儒家的思想是道德建立的秩序,他們夢想著分封,夢想著與皇帝共治天下,這樣的手段極為狡猾,既要了權力和好處,又不肯承擔半點責任和罵名。

  甚至,一旦出現社會矛盾,他們的解決辦法永遠是『回古』,恨不得回到堯舜禹禪讓時期才好,可後世的這麼說的儒生,又哪個放棄了當時的物質條件,真學著周公,去身穿獸皮麻衣,食未曾脫殼的麥飯了!

  只是——

  嬴政垂下眼瞼,眸中極為晦暗。

  「朕,是不是也被法家蒙蔽了雙眼?」

  唐朝

  「胡言,一派胡言!」

  聽著天幕反復講著儒家亂國之事的各地儒生伸手指著天幕,想罵,卻找不到方向。

  王莽上位的確是當時所有群臣推上去的,上位後推行也是周禮,這已經是一波打臉,若是在東漢,有了劉秀做例子的儒生們,還能找出無數的理由論證王莽並非天命之人,偏偏,現在是初唐。

  晉朝違背誓言篡位的報應並未到來,永嘉南渡後,東晉的文人在面對越來越固化的階級和無力抵御諸胡的現實時,開始轉投道家清談,南北朝亂世更是讓儒家所宣傳的一切成了笑話,武力決定一切的時代,儒有何用!

  如今是還有很多儒生,可這多是他們只能學習儒學,難以學習其它流派的緣故,叩心之問,又有多少人,真的信儒?

  所以,當真是罵不動。

  唐朝,皇宮

  「話有些不對。」

  皇宮中,聽到這兒的劉文靜突然說道:

  「若天下人毫無仁義道德,如商君時互相檢察,夫妻父子之間誣告成風,亦如南北朝時毫無人倫底線,互相殺戮,不覺自身有錯,那人間與地獄何異?」

  聽劉文靜之言,李世民撫掌嘆道:

  「是極!仁義道德無錯,空談才為錯,是先有規、有法,而後再有仁義道德,可惜,大多數儒生是將兩者顛倒了!」

  【讓人感慨的是,儒家無法抑制土地兼並,法家雖然能夠做到,卻會將國家推向另一個極點:全面壓迫。

  無論是秦始皇還是漢武帝,在完成屬於他們的歷史使命時,都采取了極致壓榨各階層的手段,甚至有時候還不顧後果,比如漢武帝的算緡和告緡,桑弘羊做為古代的經濟學家,必然會知道告緡對市場的破壞,但,他還是推行了。

  因為法家的制度,就是圍繞著君主的意志行動,滿足君主的一切欲.望,而漢武帝——

  這麼說吧,怎麼也得有十個把蜀漢修出來山河堰,灌溉四萬六千余畝田地,達成鹽鐵專營,同時又能將蜀錦遠銷曹魏孫吳,賺著他們錢打他們,逼的曹丕寫《與群臣論蜀錦書》的諸葛丞相,才夠滿足他漢武帝想要征服周圍四夷乃至整個西域,同時不把國內經濟整崩潰的成就。】

  秦朝

  聽到這位諸葛丞相的事跡,嬴政眼前一亮。

  好生厲害的人物,既通農事,又善水利,還懂商業經營,若是能……等等,怎麼是漢家的人?

  上面的桑弘羊居然也是,這漢朝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人才一個接一個的!

  嬴政不甘心的把自己身邊重臣扒拉了一遍,發覺全都是法家的人。

  之前他還覺得沒什麼,現在看看儒家怎麼把皇帝帶到溝裡去的,全任用法家的嬴政,也開始覺得有點不妙了。

  「朕身邊缺些懂商業的人才。」

  別的不說,這統一貨幣要統一成什麼樣子,怎麼讓百姓用上秦錢,而不損害自身利益,肯定得要懂商業的人來出點主意吧?

  他可是在評論區看到了漢初皇帝亂發貨幣搞的禍事,本來屋子裡就在漏水,再拆梁柱……呵呵。

  漢朝

  看著侍中呈上來關於往後年間的高達三十四次的災害記錄,劉徹發自內心的說道:

  「十個諸葛丞相不夠,朕想要一百個。」

  【不過,即便是有十個諸葛丞相,也只能保一時清明,隨著時間的推移,官吏乃至皇帝帶頭腐敗的事情必然會發生,就算是出現些仁政,也會被官吏和豪族轉化為剝削平民的利器。

  比如漢文帝時的土地政策,三十稅一,但收稅的方法,卻是按照人頭來,於是占據大量土地的豪族和貧地的平民要交同樣的田稅,而基層官吏在收稅的時候,也避免不了踢斛淋尖,多收上那麼兩三鬥,漢武帝時期成人每年一百二十錢的口算,因為沒有規定按月按年,平民不知具體數額的緣故,也被吏目當做勒索平民的借口,多交上數倍。

  總體上來說,整個王朝無論是興盛還是衰落,平民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張養浩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詩詞,道盡了整個封建王朝底層平民的辛酸血淚。】

  秦朝

  「貪污——

  當殺!」

  嬴政對於官吏貪污的事情極為厭惡,這不僅是損害民眾的利益,更是在損害國家的利益,若是可以,他會將貪官污吏全部殺盡!

  漢朝

  阿財呆滯看著天幕,周圍的村人不是在四散奔逃,就是伏地大哭,還有人和阿財一樣癱坐在地上,不知道作何反應。

  混亂當中,阿財恍惚的腦袋,還是抓住了重要的消息。

  原來,他們的皇帝,只要土地三十稅一,只交一百二十錢的口算!

  可以前,他們要交一半的糧食,五百多錢的口算!

  要是,要是這些糧食和錢沒有被收走,他們就有可能活下來!

  唐朝

  「吏治清明,除了靠嚴刑峻法,還得要上行下效才好。」

  李世民沒有略過那句皇帝帶頭貪污的話語,他極為認真的對著身邊的劉文靜道:

  「你可要監督好朕,莫要讓朕做出犯法之事。」

  聽聖上此言,劉文靜整理衣冠,同樣極為認真的拱手應道:

  「臣,遵旨。」

  【最後,UP主個人觀點是,王朝更替,永遠是與平民有關又無關,只要皇帝能拿得動刀,清理一部分人上來分配利益,王朝就能持續,一旦整個階級開始固化腐敗,那王朝覆滅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這點,從後面的王朝也能看出來,諸如長壽的王朝總會有個中興之帝,清理了一部分人,重新分配利益,不長壽的——直接盛世之後一路下坡,然後涼涼。】

  【好啦,今天的視頻就到這裡,西漢滅亡的原因其實更加復雜,如果親們想要詳細了解,UP主在視頻末尾推薦了幾本書,大家可以自行選購,別忘了一鍵三連喲~】


第96章 視頻後續 為民請命

  熟悉的投幣按鈕過去,四本外包裝極其精美的彩色圖書出現在重人的視野,分別是:

  《西漢政.治得失》《盛世西漢》《土地爭奪戰》《王朝的覆滅》

  看這麼多次視頻,聰明人早就發現了天音,也就是『無才』的水平的確如她說的那樣無大才,很多認知看似鞭策入裡,實際上卻並非來自於她自己的觀點,這一次尤甚,仿佛陶盆鑲金邊。不過,大量的人連陶盆都沒有,所以覺著陶盆也不錯,可現在——

  這個金邊他們有了啊!

  光看書名就令人心神蕩漾了,裡面內容恐怕會將整個西漢滅亡的原因分析的更為透徹,古代就沒有如此系統、全面分析一個王朝如何滅亡的書,現在一下子出現四本,誰不想要?

  不想那就是傻子!

  無數文人騷客武將謀士乃至各行各業的人,都向天空伸出了自己的手,只是,無論他們怎麼按,這四本書都毫無反應,既沒有消失,也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

  片刻,反應過來的眾人在激憤中向天幕送去了親切的問候。

  什麼人啊,吊人胃口還不給,當心夜走路見鬼!

  秦朝

  嬴政的目光在《王朝的覆滅》上停駐好一會兒。

  他既感嘆後世國君當真是大膽,這種書也能讓平民百姓隨意閱讀,又嘆息自己貴為帝王,恐怕連看這本書的能力都沒有。

  上一次那串藍色字符怎麼都點不開的事情,嬴政現在回憶起來還記憶猶新呢。

  但,嬴政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伸手去點擊了這四本書。

  不出意外,毫無反應。

  已經有心裡准備的嬴政眼中還是流露出幾分失望,他給天幕投幣,而後直接轉身,不再看這四本對他充滿誘惑的圖書。

  漢朝

  按過四本書,確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書也沒有出現的劉徹,終於松了口氣。

  書太好,可若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就是大災禍了。

  尤其是那本《西漢政.治得失》,按照劉徹對後人的理解,肯定會圍繞著皇帝來,那他的施政措施絕對是繞不過去,要大講特講。

  如此一來,全天下人都能看到這本書,那因為施政而被迫殃及的池魚,某些現在還是朝中大臣,卻在未來因為施政而罷免或者自殺的人,肯定會激烈的反對他的政策。而像霍去病這般,本應該成為他的助力,但如今年齡、實力不夠冒尖,還在基層活動的人,運氣好能被他提前發現,運氣不好他人提前確定,這——

  可就難說了。

  尤其現在還有災荒等著他去忙呢,再來個和知道未來的大臣爭鬥,還得在推行新的新政,又得憂心著今年衛青能不能打好……這麼多事情累積在一起,豈不是比秦始皇還要慘!

  幸好啊,幸好這書所有人都看不了。

  劉徹感慨過後,不由得又回憶起來視頻的末尾,那段說田稅和口算的內容。

  平民不是傻子,他們知道自己在被盤剝,只是不知道自己被盤剝了多少,亦無法有效組織起來反抗,可這是在以前,而現在,他們知道再過三四個月就要有旱災和飛蝗,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們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要怎麼才能將平民的怒火平息下去呢?」

  或者說,拿誰開刀才夠呢?

  劉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漢朝,田野

  坐在地上的趙過拂去跳到自己身上的蝗蟲,他看著這片已經干枯裸露的河灘,到處都是白點點和蹦跳的蝗蟲,令人看的頭皮發麻。

  不能再等了,再等,蝗蟲真的要成氣候了!

  趙過在心裡下定了主意,他神色慎重的對著身邊的伯夫說道:

  「伯翁,我打算以天幕向陛下上書,不管成敗,還請您一定要帶領鄉間子弟來清理這片河灘。」

  在種田外,平民還承擔著繁重的勞役和兵役,根本抽不出多少人力,靠他們自救,只不過是杯水車薪,可做了,才能有點希望,不做,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伯夫也知道這點,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沉默片刻,問道:

  「趙吏,老朽我活了這麼久,也有點見識,你別糊弄我,不跟縣令說,你就給更上面的皇帝說我們這邊有災,他們能高興?」

  趙過啞口無言。

  越級彙報,向來是官場禁忌,他這麼做,算是讓整個縣乃至郡裡都在皇帝那裡丟了臉,現在或許不會有事,日後,恐怕必然會被清算。

  會死吧?

  趙過不知道,但現在已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

  看趙吏不說話,伯夫便明白了,他猛的伸手抹了把臉:

  「那評論區我也進去看過,一條條的全都是字,就你一個人管什麼用,直接淹裡面看不見了,加上我,我再把家裡人全叫上,都寫!」

  伯夫架起來趙過,不由分說的將他拽回了家。

  家裡,乃至整個村裡的氣氛都很遭,到處都有不知該怎麼辦的人在嚎啕大哭,有人直接把自家不多的稻米煮了滿滿一鍋,想在臨死前多吃幾頓飽飯,甚至還有打架鬥毆的,伯夫來不及管這些事情,他叫來自己的兒女,仿寫著趙吏在地下寫的字,去評論區留言。

  沒學過寫字的伯夫和兒女們努力了半天,才將消息發在趙吏的留言下。

  他們面對面坐著,看著對方焦慮的面孔,再看著評論區逐漸被其它評論逐漸壓下去的求救,只覺著本就渺茫的越發微弱。

  沉下去的信息要翻很長時間才能看的見,這要怎麼辦啊!

  正當眾人焦急的時候,籬笆牆外不知道何時突然聚集了好多人。

  有年輕的婦人,也有剛剛打架的青壯,還有相互扶持的老人,就連不足歲的孩子也混在其中,他們像是猛然抓住了新的希望,對著趙過大聲喊道:

  「伯夫啊伯夫,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喊我們?」

  「讓我們活命的事情,必須得算我一個啊!」

  「趙吏,這評論區要怎麼寫?」

  「教教我吧,我也來……」

  「還有我!老翁我眼睛不好,可也能進評論區……」

  漢朝,縣

  縣令看著趙吏在評論區的上書,沉默良久。

  『水退至踝,灘塗開裂,遍地蝗子……待蝗聚成勢,則無力回天,屆時糧啃殆盡,人將相食也……』

  看完這段的縣令忍不住罵了一句:

  「趙吏,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罵完,縣令卻猛然發覺自己居然開始流淚。

  趙吏不要命,我等,又哪裡還有命啊!

  縣令沒有怪罪的趙過打算,而是也開始寫上書,祈皇帝開恩,減免今年的勞役和兵役,好抽出人手,去清理蝗蟲。

  在他寫完上書沒多久,相鄰的幾個縣令、田曹乃至基層小吏也在評論區發出了自己的上書。

  唐朝

  「書不能買麼?」

  伸手試過,卻什麼都沒有拿到的李世民有些驚訝,他微微怔了下,忍不住在心裡浮現出一個念頭:

  就不知道,這是天幕有意限制,還是它根本做不到?

  這含義可就大了,若是前者,就說明天幕對他們這些弱勢時空還有一定的保護,讓整個天下不至於陷入混亂,只是——

  到底是什麼存在,非要讓他們窺得後世一角?

  繁雜的念頭在李世民腦海中逐一浮現,他找不到頭緒,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放下,先點開評論區,剛想問問後世人能不能說下初唐年間的自然災害,便看到最上方有個叫做『趙過』的人,在評論區寫了份祈治蝗疏。

  漢朝

  劉徹也看到了趙過祈治蝗疏。

  「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啊。」

  天幕已經出現了八次,而點贊兩次,便可以打開這評論區與後世交流,這麼多的次數,全天下能進入評論區的人不說全部,怎麼也得有個一半,劉徹有空就在評論區向後人聊天問策,出現的如此頻繁,可就是沒人敢向他進諫,詢問。

  這也不意外,畢竟天幕至今出現不過兩個月零七天,還在猶豫中的中低層官吏肯定不敢這麼快就通過評論區和他交流,尤其是政事。

  畢竟,評論區太違反現有規則了。

  沒人能想像一個無視空間,無視距離,甚至天下人所有人都能看得懂的評論區,一旦開始有人在這上面和皇帝交流政策,會造成什麼後果!

  郡守們害怕自己的權力被削弱,實名制讓下屬們害怕被上司報復,縣令揣摩著上面的意思安靜下來,而更底的吏目們,看著杜詢無人理會的例子,也直接閉上了嘴。

  可惜這樣平靜的表像,終究是要被打破的。

  只是,不是劉徹所想的野心家,而是一個想為平民求活的普通吏目。

  後面跟著他的人不多,二百來人,還多是平民,縣令吏目加起來也只有二十幾個,考慮這才過去一個多時辰,能有這些人,已經很不錯了。

  就是這點人數對大漢來說不算多,對現代人來說就顯得很多了,一堆相同初級小號的發言,很快吸引來不少人的圍觀,大量的人在質疑作秀,反復說著水軍,還有人好像認識出來趙過在未來做出了很大的成就,在評論區裡和他交流起來如何防止蝗蟲。

  劉徹略過那些質疑的、辱罵的、爭吵的後世留言,又將目光投向了一位『糖炒粟子』的網友上,她正認真的將回復著趙過,給出的全是古代滅蝗辦法。

  對她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游戲,回復的結尾,也是希望『小說』要更加真實,不要漠視古人的苦難,除她之外,還有幾個網友,帶著『科普』的興致,解釋著飛蝗有毒不能吃,為什麼不能靠捉蝗蟲當糧食吃。

  而最下方,還有一條極有意思的評論。

  『不知道這是不是UP主在營銷,真有作者打算寫文,亦或者有人在做社會實踐,只從評論區的反應來看,我感覺真應了一句話。

  縱然這世界破破爛爛,但總有一些人,還在努力的縫縫補補。』

  是啊,即便是這世間爛到這樣的地步,可還是有會人站出來,為民請命,縱然隔了兩個世界,後人一直不相信他們,又有那麼多人質疑,可還是有好心人出來,回答他們的問題。

  劉徹伸手寫起來召令。

  沒有諸葛丞相,但他還有一群能為民請命的好官吏,還有後世的好心人。

  他的子民,一定能挺過這次的災害。

  對吧?


第97章 視頻後續 語音輸入

  漢朝,郡

  郡守看著皇帝在天幕上的召令,尤其是最後點了他的名字,要他應答的命令,直接握拳在案幾上猛錘了下。

  他咬著牙,在評論區中回復皇帝的召令,又不甘的低吼:

  「亂了,一切都要亂了!」

  漢朝,田野

  「後世蝗蟲都可以殺干淨,我們有了辦法,一定也能殺干淨。」

  「快看,這裡說了篝火,可以用火滅殺蝗蟲!」

  「這裡也有,蝗子多為蜂巢之孔,要挖土鏟除!」

  「陳醋,沒有陳醋啊?還是用火容易。」

  「蛙也行?那以後可不能抓蛙吃了。」

  看著後世人說的那些治理蝗蟲的辦法,原本慌亂的眾人終於逐漸安定了下來,他們邊商量著要怎麼去清理灘塗上的蝗蟲,邊注意評論區的動靜,直到——

  「皇帝!皇帝出來回復了!」

  一個青壯猛的蹦了起來,克制不住的大喊:「皇帝說我們今年沒有兵役也沒有徭役,要我們全去滅蝗!」

  聽聞此言,伯夫有些不敢置信,他趕緊去看評論區,直到親眼看到,臉上才有克制不住的喜色,他:

  「那還等什麼,快去灘塗滅蝗啊!」

  眾人不敢耽擱,連忙收拾火具和柴草,准備去灘塗清理蝗蟲。

  蟲不等人,滅殺要越快越好,能動的男女老幼全部上陣,拿著鋤頭正准備離去的伯夫,看著還在看天,一動不動的趙過,問道:

  「趙吏,你不去啊?」

  「我還在看,後世人說還有蝗不吃的作物,可這豌豆綠豆豇豆芝麻我都沒聽說過,等等,張騫打通絲綢之路後傳入?大漢現在沒有?」

  看著後世人極為貼心的推算出現在的時間,又指出張騫現在第二次去大宛,還沒有連通西域的回復,趙過的心情簡直像是坐過山車,剛上去就被拋到了谷底。

  同樣難受的還有伯夫,明明有飛蝗不吃的作物,結果不在國內,這誰受得了啊!

  好在,趙過還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後世人說,現在河北有一種能夠在秋天種的冬小麥,很抗旱,陛下看到了,他說已經派人去收了,不出意外,我們秋天就能種上它!」

  「這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們有活路了啊!」

  好消息一個又一個的傳來,雖然未曾完全消散大家對旱災和蝗災的恐懼,但大家之前的恐慌已經完全消失,他們臉上著對未來的希望,全趕去灘塗清理蝗蟲。

  等眾人達到灘塗,發現已經有不少人堆點著篝火,盡力焚燒著蝗蟲,待他們看到趙過和伯夫,連忙高興的喊到:

  「趙吏大義!」

  「兩次都被伯夫你這個老翁搶先,這次你可沒我快了!」

  「二三子,快來幫忙啊!」

  眾人互相招呼著,散開清理著灘塗。

  這灘塗很大,幾百號人散開,就像是燒餅上的幾粒芝麻,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清理完,眾人沒有灰心,因為還在有源源不斷的人加進來,隨著他們的努力,灘塗上的飛蝗和蝗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減少。

  而其余縣,也在跟進。

  鄉間的鄉老自行組織,又或者是吏目騎著馬挨村的通知,乃至縣令推出禁補鳥蛙令,民掘蝗子一升給米二鬥的政策,上下盡皆拼盡全力的開始滅蝗。

  漢朝,關中

  阿財正和村人念著評論區的回復。

  「火到之處,蝗子皆死,已清五百畝地……」

  「朕系子民之災,遣人就尋冬麥,秋時可至……」

  「張騫回說,必尋西域抗蝗良種,帶回大漢。」

  「旬邑縣令帶吏目城旦前往鄉間捕蝗,臨江縣求善水利者前去修渠,以應旱災。召樂縣……」

  「劇陽縣……」

  「同並……」

  自上次的天幕已經過去三天,正如有識之士所判斷的那樣,一旦有人帶頭,打破了禁忌,其他人就沒有了顧忌,不管是真的為民還是想博出名,很多縣令都開始在評論區說自己的所作所為。

  若是縣令的上司、皇帝,還會懷疑一下真假和是否作秀,要想辦法監督,但見識不足的阿財和村裡人顯然沒有這個認知,他們把這些事全當了真,越聽越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這樣滅蝗,他們今年說不定真的沒有蝗災了,可悲的是今年還有旱災,尤其是看著別的村子,能免兵役勞役還有人給送抗旱麥種,縣令還積極救災抗旱,自己這邊死人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這——

  誰受得了啊!

  眾人越聽,越是悲傷上心來,他們不會寫字,怎麼能給皇帝說自己這兒也受了災,再祈冬麥種?

  一個婦人忍不住罵道:「怎麼咱們這邊就沒有這樣的好官吏啊!」

  「別人有皇帝救命,咱們卻只能等死!」青壯男人氣的在地上跺腳。

  「阿父,我不想被餓死。」聽懂未來的小童拽著父母的衣角祈求。

  還有人在放聲大哭:「嗚——」

  看著相處十幾年的村人這般模樣,阿財心裡也免不了憤恨自己的無能,不會寫字,就算能看懂天幕又有何用!

  生死危機和近在咫尺的希望,總能讓人爆發出別樣的動力,何季惡狠狠往身邊的樹上踹了一腳,轉身衝著眾人喊道:

  「誰和我一起去綁個吏目,讓他給咱們寫祈救災書!」

  最底層的吏目最直面的壓迫著村民,因為面對的人太多,他們通常會做出橫行霸道、氣勢囂張的姿態,好保證自己能處於絕對的上風來完成上級的任務,以及為自己牟利的盤剝,這樣的姿態效果是很有用的,至少眾人平日裡壓根不敢得罪吏目。

  可現在,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對官吏的害怕,眾人愣了一下,隨即便有大量的人附和:

  「我來!」

  「我也去!」

  「不就是綁個吏目嘛,乃公沒什麼怕的!」

  「就是!算我一個。」

  「把貪的那些錢糧也要說出來!」

  「還有我家的地!」

  活躍的村人很快想到了評論區另一作用:告御狀。

  正當他們商量著要如何才能綁到個吏目,又要用什麼樣子的手段才能讓這個吏目給他們寫出來這些內容的時候,看著天幕的茂夫,滿臉高興的說道:

  「別吵了,咱們縣令也在天幕上求皇帝要種子免徭役啦!」

  剛商量了一半的眾人頓時卡了殼,縣令都說了,那他們就不用說了吧?

  面面相覷的眾人閉上嘴巴,立刻沒事人一樣不再說話,就好像剛才的商量不曾出現,安靜好一會兒,才有人說道:

  「那這樣咱們也能有冬麥種了?」

  「說不定也會被免徭役呢。」

  「要是連今年的田稅也免了就好了……」

  眾人期盼著皇帝能給他們的好待遇,少量原本覺著自己還能向皇帝陳冤屈的農人,看大家沒了綁人的想法,也只能將委屈咽了回去。

  算了,能活著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什麼呢?

  看著評論區本縣縣令的祈求,再看看大家臉上終於浮現出來的希望,阿財心裡浮現出幾分擔憂。

  縣令求了,皇帝給了優待,他們就真的能拿到這些優待嗎?

  畢竟,吏目們過往貪了他們多少錢財啊!

  阿財的擔憂很快成了現實。

  上午大家還高興的互相說著有希望了,等皇帝的回復就好,下午,兩個騎馬而來的熟悉吏目下了馬,專橫跋扈的讓村長和村老趕緊過來。

  在村口大樹下躺著的阿財瞬感不妙,他踹了茂夫一腳,讓他趕緊把其余青壯叫來。

  有了能從秩序中獲得生機的希望,回歸秩序的村民又開始對吏目害怕了,村裡的半大小子不敢耽擱,快跑著將村長和村老叫了過來。

  看村長過來,其中一個吏目態度高傲的說道:

  「聽著,今年要有大旱,縣裡下令,要修渠度險,按戶出人,每戶人家出兩個丁男,自備好干糧去延道!」

  這天越來越熱,自家的田地還缺人擔水澆田呢,每戶抽兩個男丁,這剩下的豈不都是婦孺?累死她們也澆不了那麼多田,這簡直要他們全都死啊!

  村長焦急的不行,他硬堆出笑臉,對著吏目詢問道:

  「徐吏,縣令不是求皇帝給我們免徭役嗎?這,這怎麼還要修?修的也不是我們這兒啊?延道那是韋家的地……」

  「你這老頭,管這麼多干嘛?」聽村長給自己扯皮,吏目立刻不耐煩起來:

  「皇帝不還是沒免的嗎?再說,就算是免了,也是免的皇帝的,縣令的還沒免呢!別啰嗦,趕緊去找人,十天之內,人到不齊,我拿你試問!」

  說完,吏目就想牽著馬往外走,去下一個村子通知,可村長怎麼能允許他走?他連忙上去扯官吏的袖子:

  「皇帝在天上看著,你們怎麼敢違反皇帝的召令!」

  「去你的。」徐吏直接將村長一把推開,他面露不屑:「什麼天上看著?我沒看見!」

  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吏目眼神譏諷,他看著倒在地上,怎麼都站不起來的村長,惡狠狠的威脅:

  「你們這群黔首,連字都不會寫,就算看到天幕又如何?老老實實的准備好人去修水渠,要是到了時間人還沒來齊,有你們的苦頭吃!」

  被茂夫叫過來的村裡青壯正好聽到了這句話,為首的何季瞬間火冒三丈,他直接衝上去,對著吏目就是一拳:

  「乃公現在找到會寫字的人了!」

  皇帝能免了別縣的徭役,也能免他們的,秋天還能讓人給他們送冬小麥種,只要多擔水澆田,熬過今天夏天,大家就能活下來,可現在居然有人讓他們這些男丁去給韋家修水渠?

  這不就是讓他們死嗎!

  「誰想讓我們死,我們就讓他們死!」

  何季的動作鼓舞了本村的其他青壯,他們湧上前來,你一拳,我一腳的將人給打趴下。

  「要他把事情都寫出來!」

  「多收我們的口算,田賦,還要逼我們去給韋家修水渠!」

  「韋家害我家地全都沒了!」

  「這群吏目,爛的腳底長瘡,肚裡流膿!」

  「寫完就殺了他!」

  幾十個人群毆兩個吏目容易,可想要逼他們給自己寫字卻不是易事,容易上頭、沒有章法的村民們把自己的想法說的太快,知道自己寫了就會死的吏目們為了活命,瘋狂恐嚇:

  「你們這群刁民,快放了我等!現在已經是未時,若我等申時未歸,同僚必然會有所察覺,到時候帶兵過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現在放人,這事就既往不咎了!」

  已經打了人,想吏目往常的嘴臉,誰會信他騙人的鬼話?何季忍不住又帶人動起手來,這兩吏目卻硬生生的忍了下來,等同僚來救還有活路,真按照他們的要求寫了,那這些年犯的罪就是一個死字,被連累的其他吏目和頂頭上司,更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家人,絕不能答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兩方僵持之下,阿財越來越急,他看著天空上評論區的消息,憤怒的揮著拳頭:

  「實在不行,咱們再去綁幾個人來!」

  話音剛落,那評論區的框內,突然多了幾個字兒。

  急躁的阿財突然呆住,他半張著嘴巴,在框框邊緣的一個,像圓用不像圓,底下還帶了個尾巴的符號上,又按了一下。

  一個新的框彈了出來,阿財試著說了句話:

  「吏目逼我們去給韋家修水渠!」

  藍色的波動隨著他的話語起起伏伏,當他說完之後,這些字也變了出來。

  阿財臉上帶著遏制不住的狂喜,他一把扯過雙眼通紅的何季,衝著他吼:

  「我們有救了!天上,天上說話也能變成字!」

  漢朝,皇宮

  「居然還有語音輸入的功能……」

  劉徹看著評論區,自從有個叫做阿財的在評論區說可以通過說話寫字之後,各地都開始冒出陽奉陰違的事件,堪稱是樁樁觸目驚心,涉及範圍廣到全國,目標從豪強到基層官吏,就沒幾個能干淨的。

  因為他們發言超出限制,天幕做出了反應,『幫忙』整合了大量,將同一地區的告狀合並在一起,折疊,上方顯示著告狀最多的內容。並提示他們為了防止擾亂時空秩序,反過來屏蔽了後世人觀看的權限。

  好在,這不影響皇帝看到他們的告狀。

  一邊是評論區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句句血淚的陳述,另一邊則是民變為盜,各地暴.亂的上奏,看起來當真是諷刺至極。

  唉。

  劉徹不忍再看評論區,他揮筆寫下詔令:

  豪族罪死,今特許除糧田、僕復為民免罪。吏、盜監二百萬上者徙陵,不查過往,除其罪,後互監賦田受稟,分糧應災,使安生業。


第98章 視頻後續 完∼

  在評論區寫下這條詔令,劉徹又動用了之前為了傳遞投票特地修正過的快道,按照後世『八百裡』加急的級別,以最快的速度,將正式的政令傳遞到各郡。

  「還好之前朕做了這些准備,不然,現在可真是亂套了。」

  回憶過去,劉徹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慶幸。

  平民不知道自己權從何來,當皇帝賦予了他們權力,在利益和仇恨的驅使下,平民必然會主動的向豪族下手,只是他們的實力還不夠大,豪族手中還有數以千、萬計的田奴僕人可以武裝起來做為反擊力量,所以劉徹選擇開恩,將豪族的奴僕提升為平民,同樣能夠參與分田。

  如此一來,豪族身邊已經沒什麼幫手,就算是有豪族出身的官吏想為他們開脫,可自己還一身罪責未曾清洗干淨,不趕緊通過給平民分田分糧,好讓平民不翻舊賬,那也是死路一條!

  大家都在求活,所以不好意思,就借豪族的家產一用吧。

  劉徹用的毫無心理負擔,用後世的話說,豪族全拉出去殺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一個肯定有大量漏網的,能讓他們帶著大量浮財來茂陵給自己守陵——

  這還不是恩典還是什麼?

  漢朝,田野

  看到皇帝的回復,何季拿起來刀,直接將這兩個吏目送去見了泰山府君。

  身後的其他青壯跟了上來,都拿起刀在吏目的身體上捅了一刀,即是泄憤,也是向眾人做出的投名狀。

  將吏目的屍體扔到外圍,何季拿著刀指向了韋家,對著眾人高呼:

  「二三子,把我們被搶走的田、我們活命的糧食都搶回來!」

  漢朝,豪強

  被迫害成田奴的平民拿著農具,衝進豪族的糧倉,將裡面的糧食全搬了出來。

  失去田地的流氓將豪強的院落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斥罵著他們快點離開,把自己的田地還回來。

  圍在豪強身邊的打手和死士,看著天幕上皇帝寫的,到期不離者,殺之、分半產而變得蠢蠢欲動。

  看豪族大勢已去,又有民眾監督,為了不被秋後算賬,官吏們立刻將木倉頭調轉至豪族身上,開始帶著人核實他們所能帶走的浮財。

  無數豪族痛罵著天幕,卻又不得盡快收整家資,離開本地。

  秦朝

  「刀向豪族以平民憤,也算是個好主意。」

  自視頻說了漢朝的災荒和吏目貪污嚴重之事開始,整個評論區便開始熱鬧非凡,看漢朝混亂的狀態,嬴政和李世民默契沒在詢問自己朝代有什麼自然災害,而是先去記載蝗災的治理辦法,抗旱的作物乃至西域、海外有什麼本土現在沒有的救命良種。

  同時,嬴政還命令專設的官吏輪流時刻監看評論區的動向,自己每天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去評論區看一遍,並推斷漢朝現在的狀況。

  從為民請命,到官吏做秀,再到平民告狀,乃至告狀多到天幕背後之人出手,將信息整合、屏蔽,只讓他們看到而不讓後世人看到,乃至漢武帝的詔令發出,這一連串的變故,實在是駭人。

  表現人畜無害的天幕終於露出了獠牙,漢武帝能逆轉局勢,是平民心向大漢,欺壓他們的是豪強和官吏,天子是為他們申冤做主的,可若情況放如今呢?

  嬴政不覺著自己能調動原六國的民眾。

  可如今漢朝的平民已經做好了示範,那邊的豪強官吏不干淨,他這邊又能好到哪裡去,有前例在,民眾有樣學樣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局勢的變化遠比他設想的要快,秦的情況與漢大不相同,他也得盡快想辦法安撫平民了。

  這麼想著,嬴政在評論區留下了對精通商業、貨幣者的招賢令,並闡述了要求,要在不傷民產的情況下,推廣至全民使用。

  秦朝,巴郡

  看著這條消息,巴清心中多了幾番思量。

  如今始皇刀戈極盛,手中大軍幾十萬,而豪族勢力看似極大,卻外是一盤散沙,內部更是矛盾重重,實在是不成氣候。

  就像是她,嫁入夫家後,憑借夫家勢力才經營起來這麼大的家產,她無子嗣,後繼無人,不知多少人盯著她繼承人的位置希望掌握這龐大的產業,甚至不需要始皇出手,來個郡守扶持個繼承人和她鬥,都能讓她焦頭爛額,疲於應對。

  比起來陷入這樣的境地,倒不如換條路走走,畢竟,這天幕看起來,很偏心皇帝啊。

  唐朝

  過往天幕從未有動作,一切反應不像是人,而像是設定好的規則,可這次的動作,實在是打破了重臣們的過往認知。已經爭執過一輪這到底是提前制定好的規則,還是時刻監視著四個時空『活物』的重臣們,實在是吵不出結果,他們選擇換了個方向,開始思索天幕的用意。

  「天幕在控制我等與後世的聯系。」

  殿內,房玄齡一針見血的說道:「當然,也可以認為這是對我們的保護。」

  其余重臣紛紛點頭,後世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他們幾乎什麼都知道,隨便泄露點『預言』,就能擾的整個朝堂乃至國家混亂不安。

  可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通過評論區和視頻的了解,他們知道後世的華夏實力並沒有碾壓全世界,而是屬於五常之一,居第二,上面還有個『鷹醬國』,而通過後世將天幕當成小說、幻想來看,這種溝通時空的能力在後世也是『神跡』,是他們所不能掌握的能力。

  那倘若他們知曉有人能夠連接古代時空,國家之間肯定會出現爭端,就算是華夏能夠將消息掩埋住,那直面後世國家的唐朝,也將處於更加危險的弱勢。

  但將兩方情況聯合天幕對比,劉文靜又忍不住提出了新的意見:

  「若是保護,為何會全天下都能看到天幕、評論區,還給平民加了語音功能?尤其是這點贊升級的規則,就是在逼迫眾人不斷提升等級,依我之見,天幕是有意促成我等與後世的聯系。」

  這論斷和後世的情況相反,眾人剛想駁斥,便聽到李世民突然說道:

  「先莫吵,朕想起來一件事,進入評論區的只有三個朝代,可看過視頻的,會只有這三個嗎?」

  很好,又是一個值得爭吵的疑點,但李世民還沒等他們吵起來,就直接說道:「換句話說,我們三個朝代能夠持續不斷的觀看視頻,又來源於哪點?」

  被皇帝這麼提醒,李文靜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視頻播完後彈出的藍色硬幣:

  「是投幣!」

  「是帝王的投幣。」李世民糾正。

  後世人的評論極為瑣碎,但李世民還是從中找出來不少蛛絲馬跡,譬如無才剛做UP主不過兩個多月,總共只做了八個視頻,漢武帝是第三個視頻出現在評論區,而秦始皇在第五個,而第二個視頻的內容是衛青霍去病,第四個盤點的帝王敗家子胡亥和隋煬帝。

  也就是說,天幕很有可能按照著視頻人物投放視頻,參考投幣兩次就能進入評論區的規則,這些皇帝都在視頻播出後投了幣。

  而第四個同被盤點的隋朝,壓根沒有出現。

  視頻投放的時間極為巧妙,都是事態未曾發生之前,亦或者是改變的關鍵節點,也就是說,彼時的隋朝很有可能處於隋文帝時期,都是暴君,隋朝接近九百萬戶的人數,還能比秦朝投幣的數量少?究其原因,也只有一個可能——

  彼時的皇帝,沒有投幣。

  看著眾位大臣,李世民緩緩說道:

  「天幕對帝王有幾分優待,可這份優待,是在帝王不知情的情況下讓其選擇是否投幣。」

  這種時候會主動探究的,哪個不是能夠控制好如今局面,又想通過天幕了解更多的皇帝?

  劉文靜點頭,道:「也就是說,幕後之人不想看到天下大亂。」

  另一位重臣還有些想不通,他問道:「可它為何又要出現評論區?」

  「為了平民百姓,再創造出一個我們必須要聯系無才的局勢。」

  李世民想到了評論區經常有人提到的『私信』,以及天幕五六天就能更新的視頻,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愁緒。

  要快做打算,尤其是我等要如何面對無才?

  畢竟,他們可沒有關閉天幕的能力,而無才雖對古人有尊敬之意,卻不多,手中有了這麼大權力的她,隨便做些什麼,都會帶來無法挽回的後果。

  偏偏漢武帝和秦始皇兩個人比他看到的視頻早,隨著投幣的增加,必然會提前升級,若是獲得私信的能力,秦始皇很有可能為了混亂的局勢孤注一擲,聯系無才,那無法私信的大唐,可就處於被動了。

  現代

  葉圖南坐在電腦桌前,忙碌完的她翻看著評論區,不出意外,很多人對她這次視頻質量提出了質疑。

  其實她每個視頻底下都會出現質疑,水軍,營銷,C站要完的信息更是層出不窮,就是這一次額外的多。

  是因為那個現在正在爭吵到底是作者還是社會調研實踐的人吧。

  葉圖南想。

  到了現在,她還沒整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爆火,但越來越多收益讓葉圖南陷入了鴕鳥狀態,大環境這麼不好,一個月好幾萬的賺,還要在想什麼事情?反正和客服律師確認過沒有法律上的問題,那就——

  先把能賺的錢全賺了再說。

  管它是賽博朋克電子生命還是陰兵過境,都和自己沒關系!

  葉圖南關掉後台,對只賣出三百多本的數額視而不見,也沒有去找其他UP主的帶貨數據對比。

  她定時定點,將新做好的視頻,再次傳了上去。


第99章 視頻 家被偷啦

  系統兢兢業業的識別,並將視頻投放至三個固定時空。

  秦朝

  無才的視頻更新向來沒有准確時間,只能確定七天內肯定會更新一次,按照之前的投票順序,這一次講的便是他被刺殺的內容,看過漢朝亂像的嬴政,命令武將們整軍待命,隨時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同時,嬴政直接李斯尉繚王剪蒙恬等重臣都留在宮內,先商議對策,看視頻說出內容的情況再隨機應變,盡力將會發生的動亂壓下去。

  按照之前的信息,諸位重臣好一番唇槍舌戰,以現有能力和情況提出了N種方案,可誰都不知道視頻會說什麼,只能等無才講完在調整,這導致諸位大臣被心理壓力折磨的寢食難安,現在聽到熟悉歡快的配樂,就像是頭頂上的劍終於落下,實在是大家松了口氣。

  你可算是來了!

  【 Hello親們,周五好呀,按照親們的節目點單,今天UP主來講——】

  天幕突然變黑,和上個視頻一樣,五個大字緩緩的浮現了上來:

  秦始皇遇刺。

  漢朝

  詔令發下,又有八百裡加急的實詔開始往各郡國傳遞,收到實詔的郡守再不情願,也得在評論區回復已經收到,如此一來,郡守也沒了拖延的理由,各地都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幫豪族搬家活動。

  一口氣拿了豪族這個威脅,又安撫平民,還有了應災糧食的劉徹心情顯然非常不錯,他看著這次的天幕,樂子人心態重新復蘇,邊吃著肉脯邊發出感慨:

  「秦始皇也要焦頭爛額了啊!」

  自己頭疼了這麼多天,現在看還有人能和自己一樣倒霉,實在是讓人很開心啊~

  而天幕上無才的語調也很開心。

  【在史記記載中,除了荊軻刺秦之外,還有兩場極為有名的刺殺,分別是:

  二十九年,始皇東游,至陽武博狼沙中,為盜所驚。

  三十一年,始皇為微行鹹陽,與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盜蘭池,見窘,武士擊殺盜。

  兩場刺殺發生在秦始皇繼位之後,一次在出巡,另一次在鹹陽,前者戒備森嚴,後者屬於首都,按理說是國家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然而,最不該出現遇刺的情況下還是出現了遇刺,兩次秦始皇都有令官吏進行大搜捕,一次天下十日,一次在關中追捕二十日,結果嘛——

  一無所獲。】

  秦朝

  這次的細節顯然比之前講胡亥時更為清楚,將這段話聽完的李斯,額上頓時冒出冷汗。

  東巡遇盜查不出人,說明整個地方都已經開始糜爛,而後者皇帝是在鹹陽,在微服出行,如此情況下遭遇盜賊居然無法追拿歸案,只能說明陛下的身邊人連帶著整個中央都出了問題,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這個負責監察百官的丞相,是要負全責的!

  不只是李斯驚懼惶恐,同過來守著的其他重臣也面露驚愕,不可置信的問道:

  「怎麼會如此嚴重?」

  秦朝,巴郡

  聽完這段天幕,之前打算想去鹹陽的巴清沉默了,她按照之前天幕所說的公元時間快速換算:

  「公元221始皇統一天下,為秦始皇二十六年,也就是今年,二十九年不就是三年之後嗎?三年、五年,五年的時間就連鹹陽都掌控不了,這——」

  這船也太破了吧!

  巴清猶豫了,之前自己的判斷顯然有些失誤,看似強大的秦國底下早已經千瘡百孔、暗潮湧動,跳上這條快沉下去的船,富貴不知道能不能撈到,反而有可能被淹死啊。

  秦朝,地方

  六國反秦人士高興的看著天幕,哈哈大笑:

  「暴秦當亡啊!」

  「這可真是好消息,今日當浮一大白!」

  「不過三年五載而已,我等等得起!」

  【這種情況簡直詭異到了極點,要知道,一國之君被刺殺可是足以動蕩天下的大事,這代表國內有股強大的,皇帝沒有掌握的反對勢力,為了維持國家機器的穩定,上至官吏下至平民都得動員起來瘋狂抓捕刺客並將其物理消滅。

  可始皇大肆搜捕了那麼多天,最後一無所獲,連根雞毛都沒抓到,簡直是將商鞅的什伍連坐按到了地上踩,

  畢竟,秦朝五戶一伍,十家為什,互相監督,告密有賞,在這樣的制度下,出現陌生面孔或者鄰居有異動,不是被平民綁起來扭送官府,就是被其他人家告密,能出現大抓刺客而抓不住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什伍連坐制度廢了,又或者——

  朝中有內鬼。】

  【第二次鹹陽內微服出行遇刺也恰好說明了這點,畢竟,刺客是怎麼得知的微服秦始皇身份和出行地點,並如此精准的刺殺他呢?

  除了官吏也參與了這件事之外,實在是別無解釋。

  那問題很多的小明肯定就要問了,為什麼官吏會背叛秦始皇?他們想找死嗎?

  事實還真是如此,不過他們可不是給自己找死,而是給秦始皇送死,至於UP主為什麼這麼說,請讓我們進入第一個主題:】

  講到這裡,無才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歡快:

  【始皇,你家被偷啦!】

  秦朝

  無才不知道自己視頻給古人觀看,講的那叫一個輕松歡快,甚至還調侃起來陛下,可真古人們的諸位重臣實在是享受不了這個福分,個個開始冷汗直流。

  自古就是外敵好對內賊難除,六國大量的貴族士人便流落到了民間,他們做反賊已經夠令人頭疼了,可誰能想到他們還能混跡成官吏?五年後是雷徹底炸掉,那現在呢?

  現在內部真的一點兒問題沒有嗎?

  王剪可不想面對自己未來鎮壓叛賊的時候,還得防著背後有人給自己捅刀子,甚至會有大量的六國反賊披著官皮在皇帝耳邊說自己壞話,讓自己成為廉頗第二,他直接對著李斯問道:

  「李丞相,怎麼會有這麼多逆賊不加辨別就做了秦官?這是不是太離譜了?」

  李斯舉起來袖子給自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面露無奈,指著自己說道:

  「在下原楚國人士。」

  說著,李斯又將手指向了尉繚:「原魏國人士。」

  被點名的尉繚表情一變,還未等他說些什麼,就聽得李斯又隨口數出來好幾個朝中其他六國的重臣,甚至還有一部分他國來的武將,看著諸位重臣微妙的臉色,李斯道:

  「秦國任用原六國人士為政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甄別?能甄別出來就有鬼了!」

  李斯說完,被他點名的諸位重臣臉都有點綠,卻不得不站出來為他說話:

  「丞相說的是極,只憑原國身份,分不出來忠奸的。」

  「指不定這些反賊裝的比忠臣還要忠呢。」

  「就是!」

  看著這些原六國人士全在為李斯開脫,即是理智告訴王剪不能懷疑他們,情感上卻克制不住的懷疑起來。

  秦朝招收人才一直都是唯才是舉,給予地位和重金賞賜而不看他們的忠誠,這些人,真的會一心向秦嗎?

  實在是讓人懷疑啊!

  未曾和重臣們一同觀看天幕的嬴政,心裡也生出幾分微妙之感。

  「怪不得朕後期如此多疑,微行遭遇刺殺,卻連刺客都抓不到,這樣的局勢,朕身邊還能有多少可信之人?」

  更何況,就算是有,朕又敢信嗎?

  之前他還敢,可如今,他親手提拔上來的李斯……

  漢朝

  躺在軟榻上,劉徹忍不住開始幸災樂禍:

  「嘖嘖,被刺殺連刺客都抓不到,秦始皇怕恨不得要枕戈寢甲才能安生。」

  唐朝

  李世民看著這次的視頻內容,心中生出了幾分對秦始皇的同情。

  「朕還覺著之前的天幕危機過重,現在看——」

  這才叫重啊!

  【眾所周知,無論是政體、組織還是企業,一旦走向快速擴張的道路,基本上就離暴死不遠了。

  最明顯的,便是快速擴張會導致原本的人手極其的不夠用,雖然可以通過招新來解決問題,但新招進來的人手顯然會出現磨合不足、能力不達標,不接受原企業文化等情況,擴張期的收益能夠勉強掩蓋這些矛盾,可一旦進入存量競爭階段,矛盾便會一個接一個的爆發,直至將其拖垮。

  秦始皇統一六國顯然也面臨了相同的問題:嚴重缺人。

  多嚴重呢?秦征服楚後,專門設置了遷陵縣,在如今出土的裡耶秦簡中,有篇《遷陵吏志》,上寫:吏凡百四人缺卅五人,今見五十人。

  實編一百多的官吏,能到崗的只有五十人,而遷陵縣設置時間,是在秦王政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222年,在秦始皇未曾統一天下之前就已經如此缺人,統一之後只會更加嚴重。】

  秦朝

  「怎麼只有這點人?」

  天幕之前已經說過,所以嬴政知道基層很缺人,可他沒有想到,竟然缺到連一半都沒有,這還是未統一天下的時候,現在的情況只會更糟糕,如此稀少的人手,上哪兒維持什伍制,怪不得東巡找不到人,能找得到才有鬼!

  秦朝,地方

  受限於信息不夠流暢的原因,人們很難了解到百裡乃至千裡之外的消息,大部分人震撼於秦國的武力,只覺著它異常的強大,哪怕管轄自己的秦吏並不充足,亦不敢正大光明的造反,而是暗戳戳的支持反叛。

  而現在,天幕清楚地告訴了眾人,秦朝官邊缺失到一個多麼可怕的數字,這讓地方豪族瞬間升起了新的野心:

  「原來秦吏已經缺少到這樣的地步……」

  「哈哈哈,秦國不過是病虎,只有虎形,卻無虎力,我等不需要畏懼!」

  「只要堅持,始皇就別想將我等遷至鹹陽!」

  地方豪族興奮不已,心向秦國的秦吏則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如今大家做事已經很困難了,天幕又點出來他們沒有支撐,這豈不是讓地方豪強賊寇更加囂張了!


第100章 視頻 進了賊窩

  漢朝

  「事皆有好壞。」

  劉徹搖了搖頭,秦王掃六合聽起來何其雄哉,可打下的地盤想要消化成秦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基層人才不足在高祖時候也未曾解決。現在想來,分封劉氏諸侯到各處,也有幾分中央無力控制地方,只能依靠劉氏和諸侯王維持松散統治的緣故。

  不過劉徹覺著,在統一六國的時候,秦始皇肯定知道官吏不足的事情,這事動動腳趾就能想明白,頂多他沒想到會這麼缺人,而當時的局勢也不允許他多做選擇了。

  畢竟,聯合起來的六國實力遠高於秦國,國君昏庸乃至豬隊友拖後腿的機會就那麼一段時間有,不抓住,誰能保證六國中不會再出來個雄主猛人硬抗秦國,而秦國下任君主不會荒庸無度,把大好的局面葬送掉?

  機會轉瞬即逝啊!

  就像他手裡有衛青和霍去病兩位神將,不趕緊趁他們年輕力壯的時候把匈奴打廢——等等。

  劉徹猛的坐了起來:

  「西域和秦始皇打下的六國有什麼區別!」

  唐朝

  經歷過隋末亂世的劉文靜見過官吏比平民多,但就是沒見過一個縣就這麼點兒人的情況,他搖了搖頭:

  「如此來看,秦朝亡禍,其因不只在苛政之上,而是早在一統天下之時,便已經埋下了啊!」

  劉文靜邊說邊搖頭,是了,隋煬帝上位之後那般橫征暴斂都能撐個十四年,足可見充足的,心向本國的官吏有多重要。

  而唐,想到這裡的劉文靜有些遲疑,聖上英明,各地百官臣服,民眾歸心,也沒有打著隋朝旗號造反之人,顯然是件好事,可如今基層的官吏沾染了太多舊朝惡習,這可不好,得想辦法管制。

  【按照記載,十個官嗇夫缺二個,三個人在徭使,只有五個在工作,六個校長缺四個,就剩下倆,五十三個官佐,缺七個,二十二個在徭使,總共只有二十四個……缺這麼多秦吏,別說推行秦政了,就這點人能不能運轉都成問題,裡耶秦簡中也直接寫出了這點:

  『居吏少,不足以給事。』

  行政無法運轉,對地方的控制力度直接為零,於是,各種妖魔鬼怪就開始冒出來了。

  裡耶秦簡中記載了大量的,盜、群盜行,反寇內容,這些盜寇囂張的能夠攻擊鄉亭,而人數嚴重不足的秦吏只能各自備守,甚至出現邦候和候丞與之對戰,結果候丞戰死的事件,相較於這點,遷陵的土著和盜寇去劫掠沒有保護的黔首徒隸,都是只能算是小事了。】

  秦朝

  光聽前面的內容就夠嬴政頭痛,後面的群盜囂張的簡直不把秦國放在眼裡,黔首徒隸是支撐秦國運轉的根基,他們如此被劫掠,挖的是大秦的根!

  可對比鄉亭被襲擊乃至候丞戰死,這還真是小事,連官吏都不能自保,談何御使民眾?

  看著這觸目驚心的情況,嬴政怒極反笑:「好一個秦吏不足!」

  現在才剛統一天下,他已知道禍從何起,也定能將其解決!

  而在另處的重臣們聽完這段,亦是全都安靜了下來。

  王剪蒙恬等武將氣的捂眼,不忍直視天幕,就這樣的地方,行軍運糧都得多出兵護送,防止糧食被囂張的賊寇搶奪走,如此說來,名義上是秦的國土,實際上和沒有差不多啊!

  負責行政的文臣們更是頭痛欲裂。

  秦吏缺成這樣,已經動搖國本,等視頻一完皇帝就得過來問他們解決辦法,而之前天幕明說了六國逆賊借此機會混入其中,他們要用什麼辦法找到大量的、認同秦朝管理的中基層秦吏?

  唐朝

  聽到劉文靜對官吏想法的李世民略微沉吟,道:

  「上個視頻評論區中,漢朝官吏豪族欺凌平民之事數不勝數,隋時風氣也相差不了多少,若是沿襲至如今,必是禍國之害,是得大力管制,加以嚴刑,只是……」

  李世民有些遲疑,他有點模糊的念頭,可就是未曾點破,嗯,說出來由臣子填補也不是不可:

  「朕覺得,這天下想要一統,除了武力占領,還得統一人心,官吏清廉也是如此,要有以清廉為榮,貪污為恥的思想在為好。」

  當然,這不是靠宣傳就能做到的,嚴刑峻法、監察審核、高薪等都得做到,才能將清廉的思想推行下去,不過兩者完全可以一起准備,到時候便可雙管齊下。

  嗯,得多建造點學堂,在開科舉,將散落民間的人才全收攏過來,既能儲備人才,為日後擴張的疆域治理做准備,又能將民間沒事就攛使他人造反的讀書人收攏過來,省得他們沒事找事。

  到時候,天下英雄盡入吾彀,天下自會長治久安。

  【面對秦吏不足的問題,秦朝的官員們並非毫無動作,他們采用了借調、將犯錯的基層吏目重新啟用,亦或者從軍隊中挑選部分人才來擔任職位。

  但前者讓被抽掉人員的縣本就人員不富裕的情況更加雪上加霜,犯錯的吏目重新啟用是沒有工資的,他們要打白工,如此一來,對待平民的手段顯然不會多好,岳麓書院秦簡中,有秦吏押送罪犯的記載:

  未盈十四有罪城旦舂者,或嬰克尚抱負及行。

  未成年的孩童都要擔著著枷鎖前行,直到縣令拿出來了法令才能讓秦吏將枷鎖解開,不管是因為秦法的嚴苛還是秦吏的殘忍,都令當時的平民乃至罪犯怨聲載道,恨意滿滿。】

  【而軍隊中識字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不要說懂得秦法的人了,從軍中抽人不過是杯水車薪,秦國的官吏們想要不被累死,還想維持秦國的運轉,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招收原六國人才。

  秦國基層公務員做起來顯然不算多難,本地人、識字,三十歲以上(條件可以放寬),再知曉秦律就能夠擔任。

  但,之前在講造紙視頻的時候,UP主說過,秦漢時期竹簡做為書寫載體傳播顯然比較困難,最低也是士這個階級才能夠識字,而他們大多也是在原六國中擔任過官吏,很有前科,可沒辦法啊,秦國現在嚴重缺人,不用他們還能用誰?

  於是,大量的六國官吏搖身一變,直接成了秦國的官吏,繼續治理著當地,屬實是操作逆天,這讓UP主不由得懷疑,秦始皇辛辛苦苦打的天下,到底是給自己打的,還是給他們打的啊!】

  秦朝

  這一問屬實是讓嬴政沉默了。

  昔日周天子分封天下,共而稱王,卻只是名義上富有所有的土地,今日他改分封為郡縣,看似是擁有了更多的控制權,可怎麼——

  永遠都有一部分人,在不斷的蠶食著他的權力!

  嬴政不由得回憶起評論區所說的官僚,想起來後世人從丞相、外戚、藩王、後宮、宦官一一數過,即便是後世的王朝將這些人全部清理,皇帝還是無法獲得真正的,完全控制天下的權力。

  而將這些全部清理干淨的後世帝王,也最終放出了一個能將自己完全束縛的巨大怪物。

  「帝王,終究不過是凡人罷了。」

  看著這神異的天幕,嬴政眼中多了幾分別樣的色彩。

  中間人甩不掉沒關系,畢竟,他可以想辦法挑選自己想要的中間人!

  漢朝

  「好問題,要是從秦始皇看,這天下還真成給六國人士打的了。」

  劉徹又重新躺了回去,剛才一不小心又陷入無才的千年視角中去了,古代王朝再長壽,也不過是兩三百年而已,到了後期,莫說西域掌控不住,中央外土地也都控制不住呢。

  所以壓根不用糾結地會丟的問題,趁著現在國力強勝的時候,將西域控制下來,打通絲綢之路,除了能多賺點金銀財物回來,更重要的是把那各種防蝗蟲的豆子、蔬菜水果全都運回來!

  這才是能維護國本的好東西啊。

  【不管怎麼說,秦始皇快速擴張的後患已經開始顯現,反秦人士借此機會湧入秦國執政層,而大量的普通六國官吏顯然不會那麼快對秦國歸心,較於原國顯得更加嚴苛的秦法,更是直接將他們往回逼。

  而最嚴重的,還是秦始皇並不打算繼續分封,這對於廣大地方官吏們顯然是個噩耗,子子孫孫都能享有的封地、官職、富貴都要沒有了,誰能接受?

  再加上快速推行各項統一制度和各項工程的修建,即將被工作累死的原六國官吏,頓時開始和明面上的反秦勢力勾勾搭搭,暗中放水甚至是提供幫助,比如楚將之後的項梁,殺了人,還能在吳中給人主持紅白喜事,張良刺殺了始皇,能夠從容的居下邳,為任俠,而殺了人的項伯還可以找他隱藏起來。】

  秦朝

  「觸目驚心啊。」

  嬴政孤身矗立在殿中,他抬頭看著天幕,為什麼查不到刺客的原因,天幕終於全說出來了。

  「何必去尋刺客,整個官場,怕不是刺客,就是刺客的幫凶!」

  王剪蒙恬眼神發直,這哪裡是秦國的地盤,分明是賊窩,等他們出去鎮守四方,擔心的可不止是對面的敵人,而是隨時有可能捅他們一刀的『自己人』!

  這危害實在是太大了。

  比如,某位對大秦忠心的將士,正在帶兵抵御外敵,搖身一變成了郡守的六國貴族,『啪』的把糧道給他掐了,求救信斷了,在上奏他失利而死——

  再比如,某位對大秦忠心的官吏,到了這麼一個『賊窩』,待他發現不對,想要向上司告明,結果被身為反賊的同僚發現或者上司就是反賊……

  眾人越想,越覺得渾身直冒冷汗。

  【反秦人士的猖獗顯然不止如此,大家還記得項羽和劉邦看秦始皇出巡說的『彼可取而代之』和『大丈夫生當如是』嗎?這是在秦始皇巡游至會稽時,項羽、劉邦等人說出的話。

  可當我們調轉至始皇的視角,這就是一群國家A級別通緝犯正如此大搖大擺的欣賞他出行,考慮會稽郡守在知道陳勝吳廣起義後,直接招呼項梁造反的操作,UP主已經不知道該憐愛始皇毫不知情的進了反賊窩後還有命在,還是該心疼反秦人士辛辛苦苦的給始皇演戲究竟有多不容易了。】


第101章 視頻 回不去了

  秦朝

  覺著刺殺找不到人已經夠離譜的嬴政,沒有想到還能有更離譜情況!

  「巡游巡進賊窩,好一個會稽郡!」

  連郡守都在時刻等著他的死訊,知曉之後立刻謀反,那在此之前,會稽郡守又准備了多久,拉攏了多少反秦勢力?

  再放眼全國,這樣的郡守又會有多少例?

  同樣在宮中的諸位重臣個個膽顫心驚,恐慌萬狀,他們就這麼看著天音一邊調戲著始皇,一邊可憐反秦逆賊,同時再給他們送上『大禮』,全都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才好。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這群人何止是螞穴,是聚集在一起,時刻吞噬著大秦血肉來壯大自己的豺狼,最恐怖的,是沒人知道這樣的豺狼到底有多少!

  三年後巡游刺殺,五年後鹹陽遇刺,只不過糟糕事態發展到極致的表像,而在之前,在現在,無人敢說現在會爛成什麼樣子,畢竟,遷陵縣,從一年前就開始缺少了一半的人。

  看著這日暮途窮的局勢,李斯甚至生出幾分,第一個視頻出現就被陛下賜死多好的想法。

  全天下的反秦之人都看著這次的天幕呢,之前他們消息困頓,還不知道局勢如何,現在知道秦國外強中干,豈不是立刻就造反狂歡?就算是始皇出兵將其鎮壓,問題是,鎮壓之後還是得用六國人士治理啊!

  能供應六國治理的官吏,怎麼也得用個十年二十年才能培養出來,可……

  秦沒有十年了。

  秦朝,會稽郡

  目前並沒有反秦打算,但正和反秦人士勾勾搭搭的會稽郡守在怔了幾秒後,對著天幕送去了親切的問候。

  秦朝

  早早的就發現局勢有變,帶著項羽從關中逃脫,改姓更名跑到新地的項梁松了口氣。

  還好他常關注天幕和評論區,知道局勢危險,不然早就像那劉邦,直接被抓去鹹陽了!

  年幼的項羽扯了扯自己的過於粗糙的麻衣,頗有些不滿的問道:

  「叔父,這天幕不是說大秦要亡了嗎?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反了,還要東躲西藏的?」

  「不可。」項梁搖頭:

  「秦再看著像病虎,病的快死了,那也是虎!最先出頭挑釁它的人,必然會被它注意到,為了不讓後續還有人敢挑釁它,病虎會拼盡全力咬死對方,我等要避其鋒芒,萬萬不可做這反秦之首!」

  【秦始皇的心情UP主不知道,野心勃勃的反秦人士們顯然並不想繼維持這虛假的和平,史記只記載了兩次刺殺,而張良在博浪沙刺殺秦始皇時,除了鑾駕,還有有三十輛外表一模一樣的辒辌車同行,這除了是張良刺殺失敗的原因之外,更讓UP主感慨的,是——

  始皇你是被刺殺了多少次,才能有這樣的經驗啊!

  簡而言之,隨著始皇被刺殺多次找不到刺客,各縣中心向秦國的秦吏越來越少,六國反秦人士占據高位等等原因,松散的反秦勢力對現在的局勢都有了無比准備的認知:

  秦朝要完。】

  秦朝

  裡耶,幾十個盜賊的首領指著天幕,滿臉興奮的對屬下說道:

  「哈哈哈,看啊,連天幕都在說秦久不了!」

  藏匿於某縣的六國貴族之後高興的喊道:「這是天要亡秦啊!」

  被追捕的六國王室血脈,看著保護自己的忠貞之士越來越少,心中猶豫不已:

  繼亡,成貧家子弟,任人欺凌爾,如今天幕言秦之將亡,若是舉起復國,豈不是能吸引大量義士相投?

  地方豪族信心大增,他們覺著,自己可以試試兩邊下注。

  各地的還能夠聚在一起的官吏面面相覷,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惶恐。

  我的同僚到底是什麼人?他是真秦吏,還是混進來的反賊?我還能信任他們嗎?

  無形的恐慌,在官吏中止不住的散播起來。

  漢朝

  「這可不是麻煩了啊。」

  劉徹真的只想看熱鬧來著,可這熱鬧是越來越看不下去了,就秦朝剛打下天下的情況,天幕來一句秦朝不是因為胡亥暴虐無道亡的,是從秦始皇打天下就開始的,這——

  各地想要復國的人立馬就得聞著味兒起來。

  秦漢是兩個時空,劉徹並不在意秦朝這個不對影響他的時空治下會如何,對秦始皇能否繼續維持統治,乃至自己那好『曾曾爺爺』到底是早死晚死,後面還有沒有漢朝也沒多少興趣。

  可偏偏,統治搖搖欲墜的秦始皇會想盡一切辦法,給自己的王朝續命!

  是,那時的秦朝沒有辦法培養出足夠的官吏,任由秦始皇有一統天下的能力,面對這樣的情況也無濟於事,若是沒有天幕,秦始皇只能任由事態一步一步的滑落,直至亡國。

  可現在,他們有了天幕!

  只要能聯系上無才,讓她相信他們真的是歷史上的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那……

  唐朝

  看著天幕,李世民突然對李文靜問道:「丞相,你說,平民要學會寫字得多久?」

  這問的當然不是現在,而是秦時,明白聖上意思的劉文靜略微思索,才說道:

  「只以文字來說,學兩千字,便可自行讀寫,再認三千字,附加學秦律,若是人多的話,一年便有人才脫穎而出了。」

  「一年啊。」

  李世民看著這天上還在播放著視頻的天幕,心中微嘆。

  沒有出路的秦始皇,只要聯系上無才,說服對方,就可以利用天幕,給全天下的秦人教導秦字、秦律,只需要一年,基層秦吏缺失的問題就能夠大大緩解,可天幕能做的又何止這一項?

  她還可以幫助秦不廢吹灰之力快速推行度量衡,提供更加簡單的漢律、後世詳實的政體參考,以及秦如今沒有的工業技術、農業技術,醫療技術……

  只要聯系上無才,只要她站在秦始皇這邊,秦朝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局勢,還真是容不得朕做選擇啊。」

  隔著時空,他難道還能讓秦始皇不去聯系無才不成?

  還好朕提前分析過無才,聯系上她,說不定也不是壞事。

  天幕還在繼續。

  【狂歡開始了。

  三十六年,隕石落地,有人在石頭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而後大肆宣揚。

  始皇的信使夜間從關東過華陰平舒道,有人出現在信使的面前,威脅『今年祖龍死』!

  面對這樣的局勢,始皇能做的,卻也只有銷其石了。

  晚年的秦始皇如此痴迷尋仙求道,妄想長生,很難說不是想要破解天下如此猖獗的反秦宣言。

  畢竟他在時,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只要他在一天,誰敢真正的舉兵謀反?

  那是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的始皇啊!】

  秦朝

  王剪蒙恬兩人不由得淚流滿面。

  原本還在因為始皇被刺殺威脅而憤怒,為秦國將亡而悲的各地鎮守秦兵,此刻卻不約而同的挺起來胸膛。

  從古至今,何人能有始皇的偉業?

  那就是他們的高懸於天空之上的太陽,是他們的不滅的信仰!

  【可惜,秦始皇終究不是神,他是凡人,而凡人,終有一死。

  於是——

  始皇崩,而天下反。】

  有人震驚出聲:

  「太陽,怎麼會落下來?!」

  張良看著天幕對始皇的贊美,不想違心的反駁,又不願意贊美,只能生氣的將頭扭到另一邊。

  秦朝,巴郡

  同樣年邁的巴清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看著自己已經蒼老的,如同枯樹皮般的手,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悲涼。

  始皇立下何等的偉業,可最終還是難逃一死,她,又還能活多久?

  【UP主不得不說,秦始皇已經做盡了他能做的一切。

  抓住歷代秦王留下的積累和六國的破綻,快速駕駛著秦國這輛戰車一統天下,緊接著又馬不停蹄的開始治理,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而後修馳道、築長城、建官署,遷豪族……這其中的每一項,都是為了更好的維護秦國統治。

  譬如文字能夠讓政令快速傳達,度量衡能夠更好的稅收,車同軌和行同倫可以讓運糧變得容易……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治理天下而服務,唯一的問題是,這些任務,本應該需要上百年時間才能完成,而秦始皇在短短十四年的時間實現,這——

  太急了。

  從官吏到平民每人都壓的喘不過氣來,裡耶秦簡中多名小吏累死病死在任上,更不要提那些被驅使到極致的平民又會如何,除了反秦人士,恐怕大量的普通人都在心裡問一個問題:為什麼明明已經統一了,沒有戰爭了,我們反而過的更差了,更慘了?!】

  秦朝,皇宮

  嬴政只覺著說不出來的疲倦湧上心頭:

  「做這麼多,原來只是飲鴆止渴麼?」

  無數平民、基層秦吏抬頭看著天幕,眼中含淚。

  現在已經夠苦了,而天幕還在說未來會更苦,這讓他們怎麼過下去?

  眾人想哭,卻不敢哭出聲,因為秦律規定,男子無辜大哭,也是要受罰的。

  漢朝

  作為秦政受益者的劉徹長嘆:

  「始皇之政,功在千秋,可也只在千秋了。」

  【UP主無法替這些平民回答這個問題,秦後幾十代人受益的政策和設施,是這一代人用生命來付出的,這太沉重了,所以,秦滅亡時,沒人會懷念它。

  悲哀的是,在這段時間內,始皇沒有停下來的可能。

  生產力提升催生出鐵農具,提高上來的糧食產量已經使得分封制無法持續,秦始皇就算是采取分封,那不用孫子,兒子晚年就可以再次出現春秋爭霸並快進到戰國再現,更糟糕的,是此刻農耕文明的孿生兄弟游牧民族,它也被迫著跟著統一了。】

  【無法耕種的草原只能游牧,最適合它的生活方式只是部落模式,秦未統一天下時,他們總能找到能夠和他們交易生活必需品的國家,秦不允許,可以去燕地,趙地更優惠,可以去趙地,這使得單個部落也可以生存的很好。

  但當秦統一天下後,游牧民族不得不面對強大的,可以直接關閉所有物資購買渠道的龐大農耕帝國,巨大的生存壓力使得游牧民族走向了聯合,而這樣的政體,天生就充滿了進攻性。

  他們無時無刻不希望揮軍南下,大肆劫掠,采用分封,沒有完成一統的『秦國』,面對擁有十萬騎兵的游牧帝國,又會是怎樣危險的景像?】


第102章 視頻 放棄治療

  「怎會如此!」

  秦國各學派的聖賢們滿是驚愕。

  不可否認,秦的統治對比六國就是暴虐,商鞅將禮樂、詩書、修善孝悌、誠信貞廉、仁義、非兵羞戰稱之為『六虱』,運用各種手段嚴厲打擊,這使得六國和聖賢將秦視為蠻夷,不屑與之為伍。

  可正是這個蠻夷,憑借著武力將六國打的抱頭鼠竄,在過去的日子裡,無數的六國士人和聖賢都在疑惑一個問題,為什麼秦這個拋棄了仁義禮樂、對內欺壓,對外征戰國家能夠這麼強大,難道這個時代只有野蠻與暴力,過往的禮樂仁義,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嗎?

  秦統一天下的時候,很多人真以為它沒有了。

  而當不知多少人打算投身秦法的時候,天幕來了。

  它帶來了秦亡的消息,這讓眾人高興的奔走相告,重新拾起對仁義禮樂的信任,可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大家的意料,天幕不只出現一次,它還帶來了評論區!

  士人聖賢借此窺得後世一角,他們看到無數的王朝更替,政體變遷,看到了生產力提升帶來的改變,看到了何謂天下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在這些後世王朝用生命實驗出來的事實下,無數人不得不承認:

  「真會如此。」

  後繼王朝的『漢』,不就是如此嗎?

  劉邦白登山被圍,要數代和親,漢初人口凋零,稍作修養,四世便出諸侯之亂,有了這個前例,秦是行郡縣還是分封,六國復辟還是漢朝再立,都不過是——

  「民何其苦也!」

  秦統治著他們的未來會很苦,分封也不過是重新回到戰國時的朝不保夕,若是有人反秦,那更是民不聊生的末世,甚至現在,也要面臨盜寇的侵擾搶劫,他們可不是什麼六國貴族、反秦人士,就是想要不勞而獲的搶奪他們少有的財物而已!

  這日子,怎麼就這麼苦,連點希望都不給人了嗎?

  無數看著天幕的平民,淚水止不住的下落,一時間,整個街道都是悲泣,看到的秦吏背過身,像是突然患上了眼瞎耳聾。

  【沒人知道這個關鍵節點如果轉變,華夏的歷史究竟會走向何方,但,在既定的歷史上,秦始皇完成了他應做的歷史使命,而且,他做的很好。

  就是成果被六國貴族給偷了。】

  【不過始皇也不用太難過,畢竟六國貴族也沒有笑到最後,當鐵農具變革、當竹簡讓普通小吏也能夠學習文字、當秦國為了更好的統治而推行小纂——新的、從未被人重視的草芥們,也開始在屬於他們的時代放聲高歌。

  貴族這種只依靠所謂血脈就騎在眾頭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的垃圾,就是要被丟進垃圾桶,小鎮做題家和城市做題家們只要兩個字: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如果沒有我們想要的公平,那不好意思,我們會自己來拿。

  陳勝吳廣的起義,韓信擊敗項羽,劉邦取得天下,無數布衣在秦末漢初攪動著風雲,這是能者上,庸者下的時代!】

  秦朝

  「六國,哼!」

  秦國的強大,本就是依靠六國能力出眾,卻身份低微的士人,以及大量的平民做為秦卒,看過後世那麼多農民起義的嬴政,顯然不會小瞧了這些平民,他眸中多了幾分思量:

  「時代大勢,無人可逆,六國貴族妄想分封,不過是倒逆行之罷了,就像是昔日齊桓公定葵丘會盟……倒是這士人平民,應能為朕所用。」

  只是,他們如今的人數還不夠多,聲音還不夠大,壓不過六國貴族和那些支持分封的士人,要怎麼才能讓他們快速提升起來呢?

  嬴政抬頭看向了天幕。

  漢朝

  「分封這個制度就嘩——」

  還記得景帝清理坐大諸侯多麼困難的劉徹,顯然對分封制沒什麼好感,當年老爹可是差點翻車,要不是,咳咳咳。

  親兄弟嘛,坑一坑也無所謂啦~

  「說白了,就是鐵農具種出的糧食比過往多,周兩百年增加的人口數量,如今四五十年就趕得上,還有多余的糧食做軍糧,這不打起來才怪。」

  還在拿著屠刀清理劉王諸侯的劉徹往後一躺,嘆道:

  「秦回不去啦。」

  畢竟,沒有人願意退回周朝的生產水平,莫說他,連有錢的商人都不願意吃麥飯啊。

  【不過,這些和秦始皇沒有太大的關系,UP主不再多說,再說另一個更有意思的點吧。

  秦始皇統一天下之後在皇位坐了十二年,缺人的問題從公元222年就有,而六國刺殺從218年便有記載,始皇肯定需要足夠忠誠的秦國執政人才來為自己維持統治,這麼久的時間,為什麼秦吏就不見多,反而是局勢越來越爛?

  難道秦始皇放棄治療了?】

  秦朝

  本以為天幕就要結束的嬴政,沒想到無才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他微怔,同樣也跟著疑惑起來:

  「是了,朕當時肯定會想辦法充實秦吏。」

  只是,書寫與學習秦律不是易事,再加上缺口太大,他御使過重,就算是培養秦吏,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而在殿中端坐的李斯等人,額頭又開始浮現出冷汗。

  培養秦官秦吏?

  這是什麼冷笑話!

  【秦始皇放沒放棄治療UP主不知道,但之前的秦王都挺放棄治療的,如果我們扒一扒秦國的官員,那大家便會發現,從很早之前,秦國的朝廷就被六國人士給占領了。

  比如,秦孝公任用的商鞅來自衛國,秦惠文王任用的張儀、公孫衍來自魏國,秦昭襄王最器重的丞相範雎也是魏國人,而到了秦始皇,他重用的是楚國李斯。

  簡單來看,這就是戰國時期秦朝為了提升國家實力,向六國不斷招攬人才的緣故,但當我們從秦的角度來看,問題就出現了。

  為什麼秦朝治國的人才要從六國招聘,秦國本土的,能夠在國家層面制定戰略的人才哪兒去了?

  答案是,他們都去打仗了。】

  秦朝

  天幕剛說時,嬴政還沒有反應過來,六國向著秦國的人才過來給他執政,秦國將領負責打仗不是挺好的嗎?

  可等到天幕提問後,嬴政便頓覺不妙。

  一兩個頂尖執政丞相的稀缺看著好像沒什麼,可連續數代都是如此問題可就大了,這代表整個國家在文士培養方面的極其乏力,畢竟,優秀的執政人才除了天賦高,還需要有環境在。

  通俗點的話說,就是得有大量中下層文士,才能卷出來實力水平高的人才,而秦國——

  平民百姓還想讀書?簡直不將商鞅韓非子的五蠢六虱放在眼裡!

  無書可讀,平民百姓也只能去擠耕戰,如此一來,秦國不缺秦吏秦官才有鬼,等到現在需要的時候,再培養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嬴政不由得扶額。

  「這還真是一飲一啄皆有定數,秦因戰興,也因戰亡,哈,和那漢朝竟這般相似!」

  秦朝,本地

  在軍中學會寫字的秦卒撓了撓頭。

  「天下都打下來了,以後也沒戰可打了,我要是能當個秦吏,也挺不錯啊。」

  秦朝,韓地

  一個貧寒的文士扯了扯自己打著布丁的麻衣,他看著天幕,神色猶豫。

  文士在的縣城內也是缺官吏,所以他專門學了秦字,想在縣衙中謀個職位,可秦法規定,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他,沒有資格當秦吏。

  看著天幕,文士忍不住說道:

  「如果秦法沒這麼嚴苛,能讓我也能做個小吏,那該有多好?」

  「嗯,最好秦法在減減,小罪重罰,平民哪裡受得了?小吏也要被累死的!」

  秦朝,後院

  一位成年女子照顧著因上戰場受傷,無法自主飲食的父親。

  她透過窗戶看著天幕,不由得說道:「父,秦好缺官吏啊。」

  父親看著天幕,嘆息:「我兒通讀《管子》,也會秦字,做個佐吏也綽綽有余,可惜秦不似漢和後世,不招女子,又太過嚴苛,唉。」

  還有更多的文士看著天幕,衡量著局勢:

  「武人攻伐,文人治國,千年至理,秦法無力治國,我等是入秦,還是……」

  「罷了,再觀望觀望。」

  【這事兒,得從秦孝公開始說。

  彼時秦穆公建立的霸業已經遠去,幾代君位動蕩使得國力消退,被魏國奪取了河西地區後,還得割地才能與之講和,已經形成的戰國六雄將秦朝視為夷狄,連諸侯的盟會都沒有資格參加,貧瘠的資源和危機的局勢使得秦孝公必須變法改革,於是,他的一生之友,塑造整個秦國的商鞅來了。

  商鞅變法,總結一下就是八個字,利出一孔,獎勵耕戰,所有的政策都為了耕戰服務,為此還設置了大家所熟悉的二十爵位制度,商君書言:能得爵首一者,賞爵一級,益田一頃,益宅九畝,一除庶子一人,乃得人兵官之吏。

  只要殺敵,就能取得爵位,看著很美好,可統治者怎麼會設置這麼簡單的晉升規則?

  這麼說吧,白起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斬首幾十萬,奪城六十一座,才從十二級的左更,晉升到十六級大良造。】

  六國貴族面露厭惡,指著天幕,罵道:「秦法,騙術爾!」

  楚國偏支王室對還在追隨自己的義士許諾道:「若我能復國,必封諸位為君,得食邑,世代相傳!」

  王剪微微嘆息。

  商鞅的二十爵啊,哪裡是那麼容易拿的。

  秦卒們看著天幕,雖然也覺著這個餅太難吃到,但好歹有餅啊,而且還真有人吃到了。

  六國連畫餅都懶得畫的,平民還想要有爵位?想得美!

  就是現在天下都被打完了,還能上哪兒打仗升爵位?

  【想升爵,殺的人得是有爵位敵人的腦袋,而晉升之後,士兵基本上便會成為伍長開始帶領隊伍殺敵,這時候的殺敵規則又變成了團隊作戰,隊中逃跑、將官死亡、都會受罰+扣除人頭,想要繼續晉升,要在扣除己方損失人數之後,再殺三十三個人才能晉爵。

  在冷兵器的時代,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做到的規則。

  但,秦給了平民其它六國都沒給的晉升的通道,於是秦人聞戰則喜,秦國所向披靡,六國敗退。

  壞處嘛,就是老秦人全都追求戰場殺敵去了,這樣的環境下還想培養大量的基層秦吏乃至治國人才?

  做夢比較快。】


第103章 視頻 完,功能升級

  【除了制度使得秦國出不了文士之外,法家本身也極為嚴重的排外,這是諸子百家的保留項目,想盡辦法攻擊對手,獨占帝王,法家最有名的就是五蠢六虱,儒士、縱橫家、游俠、逃兵、商人乃至仁義禮樂全部被歸於有害國家的存在,要嚴厲打擊。

  采納意見的秦王成功遠離了他們,同時也成功的讓自己只能依靠法家,糟糕的是,商鞅的1.0版本法家是全面耕戰,只為戰爭服務,等秦始皇面對全新2.0版本的治天下時——

  不好意思,法家沒跟上升級。

  但沒關系,法家已經幫您清理了不合適的其它學說,您可以繼續任用法家人士來治理國家呢。】

  秦朝

  聽到這裡,嬴政不由得啞然,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事兒還真怪不上法家。

  秦王與法家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雙向奔赴,兩者都需要對方,就像是他當年對韓非子極感興趣,而不喜歡儒家一樣,絕不只是法家想要清理五蠢六虱,就真的能清理掉。

  真正的主導權,大半在秦王手中,五蠢六虱不是法家不喜,是秦王不喜,是他不喜啊。

  「不過,若是仔細想想朕的不喜從何而來,那便有意思了。」

  就像是嬴政不喜商人,是因為商人難以管制,一旦對方財物過多,便會買賣爵位、勾連官吏、敗壞風氣,但昔日管仲輔佐齊桓公時,卻可通貨積財,富國強,衡山、陰裡、菁茅三謀更是典範,若是有這樣的人才為他梳理管制商人,再帶來大量的財富,他又怎會不喜商人呢?

  所以,嬴政細思之下便發現,他的不喜,是建立在法家無法管控商人上的不喜。

  他不由得嘆道:「法家,終究是有局限的。」

  宮內另一處。

  李斯看著天幕又開始點評法家之弊,終於忍不住從袖子裡掏出來秦醫配的保心丸吞了下去。

  評論區證實了後世的歷朝歷代,都是邊罵商鞅邊行秦法,就算是法家解決不了秦吏不足之類的問題,陛下也不會棄用法家,但——

  陛下會棄用他啊!

  秦朝,地方

  諸子百家的聖賢文士看天幕,神色都有點微妙。

  無才的話顯然只能聽一半,誰全信是法家把秦國的其它學說全給趕走就是傻子,沒秦王在背後支持,他能做到?

  兩人就是一丘之貉!

  但,天幕這麼說,還是給了大家遮羞布。

  畢竟,還是有人想入秦的。

  自齊桓公開始,紛爭至今已經五百年有余,亂世持續太久,久到所有人都以為它要一直持續下去,誰會想到秦在短短十年就統一了六國?

  這是古未有之的偉業啊!

  秦始皇以皇帝自稱,說他功蓋三皇五帝,大家嘴上罵著暴秦、暴君,可心裡,終究還是服氣的。

  聖賢文士們叩心自問,面對這樣一個強盛的、龐大的帝國,他們真的沒有動心,沒有想要施展才華抱負想法?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們衡量了一下秦始皇對諸子百家的態度,再看看法家這個小妖精把秦王迷成了什麼樣子,最後看看待遇——

  拜拜了您嘞。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所有人都知道法家制度不行,秦國撐不了幾年就得死,現在正是缺治國之士的時候,而秦始皇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全然親近法家,他在上個視頻的評論區,還留了召商人商議貨幣改革的消息,這是他要啟用諸子百家的信號啊!

  只要,只要能夠設計出適合秦國的政策,力挽狂瀾,將秦朝穩定住,繼續傳承下去,那這可是比周公還要偉大的功績,自己的名字將與秦始皇並存,流芳百世的!

  漢朝

  劉徹越發懷念之前的視頻了,比如敗家子啦,盜墓啦,實在不行還可以在說說平陽昭公主這樣的,不用動腦子,心疼就行了,現在跟著看秦亡,他就忍不住想漢家天下。

  秦全信法,到了鼎盛就嘎嘣涼了,漢轉儒,沒三代就被篡位,這可真是——

  「一家獨大為禍,百花齊放生亂,這治國學說,難啊!」

  【抖個機靈,秦朝的問題肯定不能歸於法家自廢武功和堅決排外,秦國的強大來源就是利出一孔,一旦還有其它方向,民眾的力量便會別分散,秦便沒有足夠的實力征服六國。只能說,事物終究是有兩面性,當面臨的情況不同時,之前的好處,便都是壞處了。

  畢竟,彼時誰會想到不過十年,秦國就突然統一天下了呢?

  大家都沒有治理郡縣制度下大統一王朝的經驗,那可是個二百多萬平方公裡、兩千萬人口的龐大帝國,以及大量快速擴張留下的爛攤子,法家翻車不足為奇。

  想來,當時對此有清晰認知的人士,也都是有多遠跑多遠,盡早躲開這個大雷,沒有人覺著自己能解決它。

  畢竟,若是他們自信能夠解決,那早就站出來去找秦始皇了。】

  【好啦,今天的視頻就到這裡,親們不要忘記三連喲~】

  漢朝

  熟悉的視頻內容結束,藍色的投幣再次出現,劉徹看著天幕,嘆道:

  「第八個視頻。」

  給兩個視頻投幣打開了評論區,給四個視頻投幣給了時長升級和回看,六個視頻時卻沒有反應,那,第八個呢?

  劉徹緩緩的抬手,投幣。

  熟悉的『叮咚』一聲過後,天幕果然有了新反應,它飄過一堆彩色的條帶,提示賬號再次升級,可瀏覽時長升級,並開放新的功能:

  私信。

  「終於有了!」

  能搶先一步的劉徹立馬坐直,他按照天幕所指示的操作,找到了和無才法消息的位置,將自己早准備好上千字說明情況的文章手寫於上,再點擊發送。

  無才的解說在後世只是娛樂性質,可在他們這裡,分分鐘挑起大亂,得趕緊聯系上她,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再引亂了!

  至於聯系之後要怎麼說服她向著他們這些帝王——

  那得先證實自己再說。

  劉徹可不覺著自己有了私信就能讓無才相信自己,就像他和秦始皇出現在評論區,卻被後世人認成作秀、寫小說一樣,誰會相信只存在小說裡的東西會變成現實?

  更糟的,是私信只能通過語言交流,這更加大了讓無才相信劉徹的難度,為了證實自己,劉徹只能寫了一篇文詞優美、又讓博士潤色過的四六駢文。

  以後世人的文學水平,想來是很難寫出這樣的文章了吧?

  就不知道這無才什麼時候才看私信,希望,能快點給予回復吧。

  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劉徹不知道,現代人的確不會寫文言文,但現代有各種各樣的文言文翻譯器。

  現代

  全職之後,葉圖南也患上了職業病,發了視頻就止不住的去看數據,刷評論,但後台的私信,她是很少去看的。

  畢竟UP主的私信實在是太亂了。

  「罵我的,記菜譜的,發搞笑段子的,當備忘錄的,轉視頻的,什麼的都有——就沒有M來簽我嗎?連廣告商都沒有,好歹我也是個快五十萬粉的主播啊!」

  電腦前的私信已經多到數不清,整個界面全都是紅色消息提示,看的葉圖南頭疼,她按了下最新往下排的順序,一打眼便看到了劉徹發過來的長段駢文。

  「想打匈奴的漢武帝?他怎麼也開始發這個了,還是文言文,嘖嘖,從哪裡找的翻譯器?不看不看,換一個。」

  葉圖南看到文言文就頭疼,之前查資料翻的史書全都是靠翻譯才能啃下來的,雖然現在看多了文言文,也能勉強看懂點意思,但誰會在平時折磨自己的眼睛和腦子啊!

  鼠標一滑,葉圖南就把漢武帝的消息劃到了上面,直接越了過去。

  漢朝

  等了兩刻鐘,看著天幕毫無反應的劉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一件事。

  他們現在才能發私信,而後世人早就可以發了吧?

  想起來無才被關注的人數,劉徹只覺著自己剛才的等待實在是犯蠢。

  無才能看見他的私信才有鬼呢!

  秦朝

  看著視頻結束,嬴政正常的給天幕投了幣,只是,天幕毫無反應。

  「不夠麼?」

  嬴政微微皺眉,他快速打開評論區,留言道:

  『武帝,私信?』

  漢武帝劉徹沒有立刻出現,嬴政也不意外,畢竟兩人的時間並不同步,他問出來就足夠震懾眾人,剩下的,等回復便是了。

  嬴政相信,漢武帝不會讓他等太久。

  秦朝,巴郡

  看著秦始皇的留言詢問,巴清不由得皺起來眉頭。

  私信?若是始皇能聯系上無才,那可就……

  秦朝

  項梁看著評論區,再也按耐不住,他一拳砸在車上:「居然還有私信?這,為何這天幕如此眷顧這暴君!」

  秦朝,地方

  心向秦國的郡守看著秦始皇的提問,不由得松了口氣。

  「只要聯系上無才,那秦就有救了!」

  某郡正和反秦勢力勾搭的地方官吏,看著秦始皇的留言,心中驚懼不已。

  「怎麼還能聯系天音?這,秦朝氣數未盡啊!」

  六國反秦的王室偏支心中一慌:「不好,要快點舉旗復國!」

  地方豪族也開始四分五裂,有人覺著始皇即將能聯系上無才,他們大勢已去,要想辦法舍財保命,但還有人不肯放棄自己的家業富貴,決定賭一把。

  畢竟,誰能保證,那無才一定會向著始皇?

  除了因為私信逼迫而快速作出反應的,還有大量的人在觀望,想要知道漢武帝究竟有沒有多了私信的功能。

  如果沒有,有人便會投反秦,趁著這最後的時機趕緊舉兵復國,如果有,那便只能倒向秦國了。

  私信能詢問的東西太多了,甚至還可以拿來證明他們是真實的古人,就算需要時間,也頂天不過一兩個月,這點時間,實在是不夠各地反秦之人互相呼應,聚集成勢的。

  但,如果漢武帝沒有,那天幕能造成的影響可就低了,至少大家會有兩三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時間,完全可以賭一把。

  此刻,漢武帝的回復,將左右整個天下局勢的走向!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天幕之上,等待著漢武帝出現。


第104章 視頻後續 控制投幣

  漢朝

  劉徹已經想通了問題所在。

  後世人消息繁多,先入為主之後,那無才就算是看到了他的消息,看到了那篇說明情況的駢文,恐怕也沒什麼用。

  倒不是文章寫的不夠優美華麗,而是無才很可能分辨不出來這文章的水平到底如何,甚至覺著有些平庸無奇。

  她是兩千年後的後人,後世國家給她啟蒙學習的,是兩千年中最優秀的精華,鑒賞學習過這麼多作品的無才,有極大的可能會下意識的認為,古人的文章要達到過秦論、岳陽樓記、陋室銘之類的水平。

  做到這點對劉徹來說有點難,但對於專門研習文章的博士來說,還是能達到六七分水准的,可問題是,後世人已經看不懂文言文,無才感覺過秦論水平極高,是因為上學時有老師帶著她一字一句的學過,沒學的,她真的能看懂嗎?

  就像是之前在文字那個視頻的評論區裡,還有人嘻嘻哈哈的討論文言文翻譯錯誤,內容簡直不認直視,就比如:

  食馬者不知其能千裡而食也。理解成『吃馬的人不知道它是千裡馬就把它吃了。』蟹六跪而二螯,認為是『螃蟹六次給二螯下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翻譯為:『活著就是受罪,死了才能安樂。』三顧茅廬,竟然成了『三次上茅房。』

  這是給稚童啟蒙的夫子看到都得氣暈過去的地步。

  而無才的水平嘛——

  呵呵。

  對其不抱有期望的劉徹覺著,還是得從關鍵的利益入手,比如,評論區經常有人提到的『刷數據』。

  無才的視頻水平和她的播放量極為不符合,所以評論區一直有人質疑,懷疑播放量不真實,用了某些他不懂的非法手段,讓這個『播放量』,變得極高。

  而播放量高了,UP主是有錢拿的,同理,投幣也算。

  別人不知道無才的播放量為什麼這麼不正常,劉徹還不知道?不就是因為他們這三個時空的人觀看也被計入其中了嘛,這點,完全可以拿來做做文章的!

  這麼想著,劉徹打開評論區,原本想自己聯系秦始皇和唐太宗,稍微一劃,便看到大量討論秦朝局勢、秦法的評論。

  看著這些用各種角度論證秦朝涼涼的內容,劉徹忍不住嘀咕了聲。

  「真是便宜秦始皇了!」

  漢離秦最近,作為前一個失敗了的大統一王朝,肯定要被漢拿過來做例子各種分析,劉徹對秦也有過研究,在他看來,天幕巴拉了這麼多秦統治不可持續的內容,是會造成挺大的影響,說不定真會有人舉旗復國,再有不少人響應,但——

  秦國六十萬大軍剛經過大戰,刀鋒正利,王剪蒙恬等將領更是壯年,除非起義規模達到秦亡之後的水平,否則只會被秦始皇拿來給將領刷戰績,順便培養下代將領。要是達到秦亡之後各地雲集,還真彙集在一起的水平,那秦始皇更不用擔心了,起義軍之間自己就會開始互相拖後腿,用個幾年,肯定能再次清理掉。

  而這樣的比較爛的局勢,還是建立在平民有反秦之心,沒有手握天幕的無才加入作為變局上。

  「殺人的買賣有人干,那是因為一本萬利,剛一統天下的秦兵何其鋒利,誰敢觸其鋒芒?」

  劉徹邊輸入著文字,邊嘀咕著:「秦末失控成那個樣子,六國反秦之人也不敢直接舉旗復國,更何況現在?如今又有了無才——等等,他已經問了?」

  看著秦始皇的詢問,劉徹頓了下,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天幕規則和功能雖沒有明說,卻有規律和評論區可以參考,只要花點時間判斷推測,便能猜個大差不差。

  「雖然朕也想聯系無才,可如此有利於秦始皇的動作,可真是讓朕不爽啊。」

  嘴上這麼說著,劉徹還是將文字復制粘貼,回復了秦始皇。

  『私信未回,許是人多、不信。』

  秦朝

  嬴政看著這條回復,略微皺眉。

  漢武帝回復第八個視頻有私信,能立馬震懾住原六國蠢蠢欲動的勢力,可若是遲遲聯系不上無才,那他們還是會野心見長,趁亂反秦。

  要如何在浩如煙海的私信中讓無才看見,又讓她相信他們真的是後世帝王?

  正當嬴政剛想思索的時候,漢武帝緊跟著又來了一條信息。

  『秦始皇,唐太宗,下個視頻全投幣?』

  「咦?」

  聯系評論區說過的內容,嬴政立刻明白了漢武帝的打算。

  後世人在『C站』這個平台上,只要觀看視頻和投幣,就可以給UP主創造收益,無才也是如此。

  觀看視頻和投幣對如今來說弊大於利,只是因為極難管制的緣故,嬴政便選擇放任,暫時不做約束。

  而秦法嚴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觸犯法律的秦民會主動遠離一切新鮮的、沒見過的東西,這使得秦地的平民或許看了視頻,但很少投幣。

  若是將這些人組織起來,觀看無才的下一個視頻並投幣,那暴漲的數據必然會讓無才察覺到異常,面對涉及切身利益的存在,她怎麼可能不會主動聯系他們?

  最多兩次數據,一次極多,一次極少,那無才自會相信他們就是古人。

  只是這樣一來,前期的聯系只能靠漢武帝……

  「無礙,便先讓他聯系,總歸只差兩個視頻而已。」

  這麼想著,嬴政回復道:

  『可。』

  回復完,嬴政便開始召人快速布置下去。

  唐朝

  看到評論區漢武帝詢問的李世民對劉文靜道:

  「若天幕真按照投幣控制個人賬戶登基晉升,那唐落後的四個視頻,在無才知道我等時便可立刻補全,不必擔心,如今重中之重,還是聯系上無才。」

  說著,李世民在漢武帝的詢問下同樣留了贊同的留言。

  『可。』

  秦朝,巴郡

  在看到漢武帝回復之後,巴清直接下了命令:「來人,把宗老們請來,我要分清家產,前往鹹陽!」

  分家產可是大事,可比起來分家,巴清拋棄他們去鹹陽這點,更讓眾人驚慌,沒過多久,族內的宗老和小輩趕緊過來問她,為何有這樣的打算:

  「族長,這鹹陽非去不可,不能留下?」

  巴家族人雖然對巴清一直把持家產,不肯過繼子侄傳承夫家血脈頗有微詞,但對她賺錢行商,管理巴家的本事還是很認同的,她走了,主心骨就散了啊!

  「不出半月,始皇便能聯系上無才,到時天下終定,我等便會是始皇的眼中釘,肉中刺。」

  臨行之前,巴清也不介意給自己的族人留下點忠告,看著眾人不滿的神色,她又道:

  「莫要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我走之後,你們繼續如此也好,分家也罷,但記得對平民臣隸好點,莫要太過苛待,畢竟,後世的無才覺著他們也是人。」

  宗老子侄愕然,上個視頻在漢朝造成的後果,他們現在還在擔驚受怕,那還是無才無意識所做,她要是主觀挑動平民臣隸動亂,他們哪有威望和能力壓住?

  「蜀地前往鹹陽數百裡路,舟車勞頓,實損壽數,您年事已高。又無始皇召見,在族內頤養天年不更好?」

  「正是我年事已高,才不甘心就這麼平庸而死啊!」

  巴清臉上帶著笑意,她看向鹹陽的方向,眼中全是野心和渴望。

  「始皇吞二周,亡諸侯,制六合,威振四海,這樣古未有之的偉業,若是能參與進去,為其築牢基業,必能留名青史啊!」

  而除了巴清,還有很多人也有了這樣的想法。

  「天下將變,秦定其國,出世,必要出世!」

  「法家無治國良策,正是我等為始皇出謀劃策的好機會!」

  「治國,還得看我儒家!」

  「道家也可一試!」

  「名家……」

  「雜家……」

  無數文士顧不得自己的矜持,不是自己直接上陣,就是回去說服自己的老師和派系內有名的先賢。

  必須得趕緊動作起來啊,不動,自家的學說就要斷絕了,看看漢之後全都是儒家治國,這怎麼能行!

  至於現在還拿不出來解決秦國之策,害,都快聯系上無才這個後世人了,到時候想辦法向她求份秦亡的全面解析,總能研究出來方法,大不了,照著漢朝抄不就行了嘛。

  秦朝,郡中

  秦地過來執政的郡守看著天,片刻,臉上突然露出大喜的表情:「好啊,好啊,陛下要聯系上這無才了!」

  說完,他目光掃過神態各異的下屬,笑著道:

  「這麼一來,秦制度量衡和秦字推廣起來就容易的多了。」

  郡內的本地功曹屬吏掾使顯然不敢表露出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是順著郡守,紛紛應道:

  「對,可算是讓我們輕松不少!」

  「這下治郡就容易了。」

  「缺吏也能解決。」

  「是即,只要再清理了六國余孽,天下就能安定了啊!」

  伴隨著功曹屬吏們互相分析著局勢,之前互相防備的產生的信任危機,也隨之消散了大半。

  秦將坐穩天下,稍微有點腦子,就不會去做一件肯定會掉腦袋的事情,尤其是——

  「始皇還說,蕭何和劉邦已經到了鹹陽,正准備和丞相李斯修改秦法呢!」

  燕地的縣裡,縣令正給縣中的吏目們講著秦始皇新發的消息,聽到這裡的獄掾可是松了口氣:

  「好啊,總算不用遇到點小罪就罰一甲二甲了。」

  「就是,莫說這些小罪咱們這點人能不能查的到,那個平民家裡能拿的出一甲的錢?只能去當大半年的臣隸,燕地多游俠,哪能受得了這懲罰,不鬧事才怪!」

  「人還是太少,要是能多點,就不那麼累了。」

  「話說,陛下會不會學後世考科舉?」

  「這就不知道啦……」


第105章 視頻後續+視頻開頭磕一個

  各地的官吏們或是有了希望,或是能繼續維持表面的和平,開始和過往一樣,繼續往下過著,混一天算一天。

  而因為秦吏不足導致的地方小規模流寇強盜,還在過著搶劫平民臣隸的日子,除了少部分並非天生惡人,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沒了活路,才不得已靠搶劫為生的開始想辦法回歸正常之外,大部分地方流寇強盜與過往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畢竟,已經成了流寇強盜的他們,早就沒有了回頭路,自然不會被始皇的回復而威脅到,反而抱著趁現在還能浪趕緊浪的心態,更加肆意妄為起來。

  飽受侵擾的各地平民面對這樣的情況,開始希望秦吏們能夠多一些,趕緊把這些流寇強盜全部抓住,繩之以法才好。

  而除了基層依舊之外,各地還真出現了舉旗復國,試圖叛亂的事情來。

  「靈壽縣令奏有六國余孽舉旗造反,率百余人攻入縣衙,縣令帶民眾奮勇殺敵,擒賊首楚尚。」

  「上曲縣有關氏子弟奪城,意圖謀反,已經被拿下。」

  「樂安郡守被指認與六國余孽來往……」

  「湘鄉縣……」

  「東牟……」

  「博昌……」

  自從漢朝有人開始用評論區回復帝王政事之後,如今秦朝果然有人有樣學樣,開始在評論區邀功,而丞相李斯也不得不專門新設立了個部門,調了一批刀筆吏,專門來整理這些信息。

  而除了這些記錄政事的刀筆吏,還有幾個格格不入的人。

  劉邦吊兒郎當的箕踞而坐,就差手上沒來塊兒狗肉,蕭何抱著竹簡,整個人愁眉苦臉的,押送他們過來的蒙恬蒙毅很快將目光轉移到了刀筆吏整理的上奏上,表情極其的郁悶。

  「怎麼就這點人?我還以為又有仗可打了呢。」

  「大將軍他們當初商量的是數月後的情況,現在才幾天?能掀起來的也就是這樣的風浪了。」

  武將,總歸是戰爭充滿興趣的,劉邦側著耳朵聽了幾下,心下有些了然。

  全是好消息,豈不是報喜不報憂?

  旁邊的蕭何耷拉著臉,翻開了手中的秦律。

  始皇在評論區留的言,簡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是,未來的秦法是他改的,可現在他才接觸多少秦律?他哪敢上手改,畢竟每條法律條文不僅背後牽扯著海量的利益,互相之間還要環環相扣,不能出現自相矛盾、權責不清、導向失誤等等情況,根本不是『刪減』就能做到的。

  而這還不是最麻煩的,用後世的話來說,法是統治階級實現統治的工具,可始皇到現在,連他打算采取什麼樣子的統治方法都沒有定下,連依據和方向都沒有——這還改個錘子!

  感謝始皇知道現在的情況,沒有強逼他立刻把秦法修出來,而是讓他過來再研習秦律,而劉邦也被扔過來學後世抄錄的那些治國之策,政體優劣,唯一的缺點,就是時間有點緊。

  「半年看完秦律,這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正當蕭何低聲念叨的時候,天外突然傳出熟悉的樂聲,眾人不由得互相抬頭對視,全都意識到:

  天幕又來了。

  記錄評論區的刀筆吏顯然消息極為靈通,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奇怪,這次的天幕怎麼比上次早了兩天?」

  「聽聞陛下詔令鹹陽各地平民臣隸全都要出來觀看天幕,五天的時間,能通知全嗎?」

  「能通知多少算多少,就算我們這邊不夠,不還是有漢朝和唐朝嗎?」

  「也是。」

  「快,所有人都出來觀看天幕!」一個侍衛在門口大聲通報著。

  聞言,刀筆吏們放下毛筆,井然有序的排隊走出來准備觀看天幕。

  後宮,各夫人帶著奴僕聚集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聽著,等天幕變黑,出現藍色的錢幣之後,你們就伸手去按!」

  官營中,臣隸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管事要讓他們停下來看這麼奇怪的天幕,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總算在能繁重的勞作下休息一會兒,喘口氣,這讓不少人麻木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活意,甚至還喜歡上了天幕。

  它要是天天都出現該有多好啊。

  田野間,裡長招呼著村人都聽下手中的活計,來看這次的天幕。

  不過,除了大部分人聽信安排之外,還有一群人極為的焦躁不安。

  方士,又或者說,靠煉丹招搖撞騙的神棍,巫覡。

  「騙子,天幕說的話都不能信!」

  「神靈降罪,神靈降罪啊!」

  「快跑,此地我騙了太多人,等他們看完視頻反應過來,我小命就難保了!」

  漢朝

  「沒記錯的話,這次是帝王服毒史?」

  這幾日等待的有些煎熬,有沒有太多需要新處理的政事,劉徹索性和衛青去病和封為皇後的衛子夫舉辦起來家宴,本想放松來著,可這次的視頻,除了劉徹心態還算平穩,其他三人全都不好了。

  服毒,換句話說,就是帝王信任方士,求仙問道,這裡面陛下肯定繞不過去,若是巫蠱之禍要在被拿出來說,這——

  衛子夫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據兒是個有能為的太子,朕很喜歡。」看衛子夫的動作,劉徹不得不寬慰道:

  「莫說巫蠱之禍,朕這些天看到的漢家惡事還少?等他出生,再好好教導便是了。」

  唐朝

  長孫皇後給李世民揉著又開始犯疼的左臂,問道:「聖上,可舒緩些了?」

  「好多了。」李世民應道。

  四年前的天幕,將天下局勢都變得一團糟,各方勢力都不願降一個只有十八歲的毛頭小子,甚至默契的聯合圍攻,彼時的李世民也迫切的需要證實自己,畢竟,哪個開國君主不是自己親手打的天下?

  於是,李世民親臨戰場指揮,劉文靜房玄齡是千叮嚀萬囑咐,可最終還是沒防住李世民又又又開始身先士卒,前幾次還好,甲胄俱全,又有幾十位精兵守護,沒出事,可戰場之上情況瞬息萬變,李世民最終還是被流矢射中了左臂,然後——

  沒有然後了。

  三娘和藥師大臣等人在他面前哭的是稀裡嘩啦的,從感情牌打到局勢牌,最後差點沒一哭二鬧三上吊,扛不住的李世民只能答應了不再身先士卒,一代天策上將就此封存,大臣們也松了口氣,總算沒有撒手沒的東都哈士奇了!

  就是那射中左臂的流失還是造成了一點困擾,天氣轉陰變化時,長好的傷口還是會隱隱作痛,讓人不適。

  知道這件事的皇後大臣經常憂心不已,反倒是李世民對此不以為然。只有這一處箭傷而已,比起來天幕所說的危險情況,這已經是極好的了,完全不用擔心嘛。

  眾人:……

  聖上,不要比爛啊!

  現在,聽著天音又來,長孫皇後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喜色。

  講完這兩次,便能聯系上後世的無才,以後世奇異的醫術,定能求得治愈丈夫的藥方來!

  熟悉的,已經固定的模式出現在三個時空的眾人面前。

  【 Hello,大家好,我是無才。

  今天,我們講——】

  帝王迷信背後的那些事兒

  【自秦開始,中國歷史上總共有四百多位皇帝,除去大家耳熟能詳的秦始皇漢武帝明世宗嘉靖之外,還有大量的皇帝不是奔走在求仙的路上,就是兢兢業業的正在實踐,堪稱是前僕後繼,勇往直前,數量多到讓人感嘆不已,所以,今天UP主就帶大家扒一扒,皇帝們為什麼會如此瘋狂的求仙問道呢?】

  【皇帝們的目的各種各樣,大多數帝王求仙主要是為了長生,當然,現在的我們知道世間沒有神仙,更不可能長生不老,但古代受限於對自然認識不足、騙子橫行等緣故,大量的皇帝相信神仙和長生一說,最有名的受害者之一,便是秦始皇。

  正所謂騙術面前,人人平等,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顯然也沒有逃掉被神棍詐騙的情況,除去徐福騙了秦始皇大量金銀財寶和男女百工三千人前往『蓬萊』尋找不死藥之外,後面還有術士盧生和侯生繼續復騙。

  以這兩人為代表的方士,為了煉制能夠長生的奇藥,耗費了巨萬計的財物,最後發現騙術持續不下去的他們選擇直接跑路,跑了不說,還在外面說秦始皇的壞話,最終導致秦始皇一怒之下,在鹹陽坑殺了四百六十個文人方士。】

  秦朝

  「徐福?盧生和侯生?」

  嬴政知道這次的視頻肯定會有自己,但他想到上來就是自己不說,還直接提了如此有代表性的三個人物,可恨的是,這三個人目前都不在,實在是好氣!

  不過,說起來他身邊還是有一些方士的?

  漢朝

  「這不就是有名的焚書坑儒嘛!」

  劉徹眯了眯眼,這何止是有名,還是秦始皇身上比較重的罪責之一,是不重文士、不修國本的像征事件,不過現在來看,似乎情況有些不是那麼回事?

  【統一天下的秦始皇並不愚昧,他被方士詐騙的原因,顯然是源於自身對長生的渴求,而方士為此專門設計了大量的陷阱,他們提出秦始皇完全做不到的條件。

  比如,盧生要求始皇不熱衷功名,心靜淡泊,又得隱蔽行蹤,不能被人臣所知,正常情況下,皇帝怎麼會做到這兩點?不過盧生顯然沒有想到,此刻的秦始皇求長生心切,竟然真的這樣去做了。

  史記記載:始皇令鹹陽之旁二百裡內宮觀復道甬道相連,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處者,罪死。

  此時的盧生是整日惶恐不安,生怕謊言哪天戳破,畢竟這可不是小命不保,是什麼時候享受秦刑大全套的結果。

  好在,盧生的運氣很不錯,始皇去梁山宮的時候,從山上見丞相李斯車輛眾多,臉色不妙,緊接著就有人告知了李斯,於是李斯趕緊消減車輛,引得始皇大怒,立刻將當天的人都殺了。

  後世多將李斯消減車輛這件事來分析皇帝和丞相間互不信任的關系,很少有人看到,其實還有一個靚仔正在給自己擦汗慶祝,居然會有拯救自己的背鍋俠——這必須得給李斯磕一個啊。】


第106章 視頻 親兒子

  【抖個機靈,聰明的盧生很快意識到不會有第二個李斯能給他擋災,於是,他立刻想起來要學習自己的前輩徐福,只不過他跑的太晚,又到處造謠,直接連累了若干倒霉的儒生,呃,可能也不一定倒霉,畢竟,他們是真的在說始皇壞話。】

  秦朝,官屬

  聽到這裡的李斯,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身為丞相,過往李斯的情緒還沒有這麼外露,可最近一個月他遭遇的打擊實在是太多,先是天幕所言的趙高聯合他偽造詔書,推胡亥上位,要是胡亥能力挽狂瀾也就罷了,偏偏他三年就將整個秦朝葬送,這兩項操作,直接讓始皇對他沒了信任。

  即使他還擔任著丞相,可誰都知道,他做不了多久了。所以時常有政敵用他選擇胡亥後拷打而死的下場諷刺,之前李斯都還能忍,可現在——

  蕭何和劉邦這兩人明顯是過來取代他的啊!

  知道自己未來幾年就要大權旁落,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一點點交出去權力的李斯心情顯然不是多麼美妙,現在看到盧生慫恿陛下的內容和自己背的黑鍋,李斯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方士為禍國之人,必要嚴刑除之!」

  別人看不出來,他還看不出來?陛下當時都警惕到那種程度了,自己怎麼敢觸陛下霉頭,鬼知道這消息從哪兒來的,誰信這是意外背的黑鍋誰就是傻子!

  秦朝,宮中

  「抓住朕急切求長生的心態,提出朕做不到的條件,讓朕心甘情願的踏入這騙局中,好一個徐福盧生!」

  嬴政不由得回想起來前幾個視頻評論區提到的正常養生,諸如健康飲食、定時鍛煉、規律作息就能夠正常延壽,後世人還把為什麼這樣做給解釋了出來,當時的他還不信,認為後世的長壽源於後世強大的醫術,現在看,可能真是如此。

  只是……

  這幾點,他哪項都做不到啊!

  秦朝

  「原來如此啊。」

  扶蘇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他之前總不理解,為何李斯和趙高聯手,便能將行的百官全部欺瞞住,現在他清楚了。

  刺殺讓父越發多疑,而盧生的所作所為更是讓大臣盡皆不敢窺視帝蹤,待大臣已經習慣了多日不見皇帝,李斯趙高兩人聯手,自然能欺瞞所有人,何況他呢。

  「看後世常有人問我何不造反,這與問百官何不質疑李斯趙高傳詔為假有何不同,誰人膽敢質疑父皇?」

  秦朝,宮中

  並非徐福盧生,真是古代探究世界萬物,同時兼職實驗各種點石成金、延壽長生之藥的方士們苦著張臉:

  「完了,我等要被徐福盧生拖累致死了!」

  「我還未曾羽化,哪裡能留的性命?」

  還有人指著天幕,反駁著無才的話:

  「奇了怪了,明明天幕就是鬼神所做之事,為何後世人非說沒有鬼神?」

  「就是,我等怎麼煉不出來長生不老藥了!」

  秦朝,地方

  一位儒生看看完秦始皇被騙的過程,忍不住對自己的老師,說道:

  「先生,這晚年的始皇如此信奉鬼神方士,是否過於昏庸了?」

  看看,光天幕說的就兩次,給了那麼多的財物不說,還要隱蔽自己的行蹤,發現有人說他位置的,直接處死,這如何處理朝政?豈不是亂國之禍將起!

  「我倒不是這麼覺著。」

  大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著說道:「始皇所求長生,乃是為江山穩固,他那時能為方士做到此等地步,又如何不為我等做到如此?」

  漢朝

  「誰不想長生?」

  劉徹搖了搖頭,他拿著酒樽淺酌一口,嘆道:

  「可惜,不說後世兩千年都未有人得長生之法,就連現在真出了這神跡,也未曾降下什麼延年益壽之物啊。」

  劉徹的話中帶著幾分豁達,就是衛子夫聽的心情復雜,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尚能這般英明神武,可老了之後呢?

  後世可曾說過,他早些年對太子劉據也會說,汝策無錯的話啊!

  【除了追求長生外,帝王求仙問道還有可能是為了維護統治,這點,最有名的就是漢朝,從劉邦用斬白蛇給自己編造神話後,整個國家便陷入漢代特色封建迷信中,簡單來說,便是各色預言滿天飛舞。

  諸如惠帝和呂後未曾發跡時被討水的相士預言日後會當皇帝,文帝的母親薄姬被人預言是天子的母親,『進而』引發魏豹造反,當然,最有名的還是王莽篡位時的聖人代劉,這些手段人為的跡像太過嚴重,顯然不夠說服普羅大眾。

  所以,兩漢出現各種各樣的祥瑞並吹捧方士,典型便是漢武帝,史記中漢武帝全篇幾乎都是漢武帝祭祀和遇到方士被騙的記錄,這時候的方士吸取了秦始皇時的經驗,基本上都是騙了一波就跑,實在是成果斐然。

  不過,考慮漢武帝當時在推行天人合一的思想,究竟誰是贏家還很難說。而當時的迷信,有可能只是上位者找不出借口用的手段之一。

  就像是漢文帝,他說自己做了個上天有人在後推的夢,醒來之後就在宮裡找到了鄧通,將其帶在身邊極為寵幸——

  UP主是不信做個夢能做到這種程度的。】

  秦朝

  「維護統治,倒是帝王會做之事。」

  因為被騙還未發生,如今又有了天幕,江山有了穩固可能的嬴政很快將對方士的怒火甩到腦後,他看著天幕,不由得說道:

  「若是無才心向朕的話,那便真是天意屬秦了。」

  文明的發展,大多都是從崇拜自然和鬼神開始,商朝興鬼神,人們做什麼事情都要占蔔,整個國家總共圍繞著兩件事,戰爭,祭祀,當然,人是最好的祭品。

  周取代了商,用天命和道德替換掉了廣泛的人祭,只是天命還是沒脫離神明的範疇,這使得彼時官府和民間還有著大量的巫覡。

  春秋戰國時思想進一步發展,他們排斥鬼神,又無法徹底否定鬼神存在,甚至在社會規則上,也依靠鬼神來樹立思想,就比如孔子提出了子不語怪力亂神和敬鬼神而遠之,同時又說有神明者,必有賞罰,要重視祭祀。

  於是,秦漢之際的人們無法徹底掙脫封建迷信的思想,哪怕是嬴政也不例外,他相信世間或許沒有長生不老藥,也沒有人能夠成仙,但肯定會有神明,不然——

  天幕怎麼解釋?

  漢朝

  看著天幕又把自家用的這些招數扒了一邊的劉徹:……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說了也沒啥影響。

  天幕本就是非人力所能為的存在,兩千年後的後人都做不到,何談現在?她這樣說,在世人眼裡,就像是神仙下場,說之前皇帝那些都是瞎編的,你們不用信,然後轉頭又給皇帝各種指點,言說大漢治理利弊,又送出解決之法,這落在世人眼裡,只有一個感覺:

  漢家皇帝一定是老天的親兒子啊!

  都不用皇帝造假,『神仙』親自給朕造,劉徹想想就覺著要感動哭了。

  如此一來,方士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聯系上無才,若是……朕就得清理方士了。」

  劉徹眼中帶著幾分冷意,宣揚天命顯然需要各方負責吹捧,方士也是重要的一環,給出去的錢財,對皇帝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比起來收益,支出完全不值一提,但——

  沒必要的支出為什麼還要支出?

  清楚自己一打仗就要變成窮鬼的劉徹表示,方士別想再從朕的口袋掏走一枚銅錢!

  【除了漢朝,其他各個朝代都有用偽造神跡祥瑞來的記錄,三國時期吳國吹噓神龍在天上飛,南北朝時期,為了證明自己才是正統,劉宋和南齊都設置了單獨的《符瑞志》,用來記載各種祥瑞現像,這種UP主不在多談,除了穩固統治之外,還有的求仙問道是病急亂投醫,比較有名的便是唐太宗李世民。

  歷史上,他除了因病而死之外,還有因為服用來自天竺的長生藥而暴疾,醫治無效死亡的說法,後者真不真UP主不知道,但彼時的李世民從二十一年風疾,疾愈後三日一視朝,到二十三年三月,走到顯道門外就沒有力氣,五月人已經起不來了,彼時太醫手段已經全部用盡,能用的,也只有方士所謂的長生藥了。】

  唐朝

  長孫皇後下意識握住了丈夫的手。

  即便現實已經改變,丈夫沒有像天幕歷史中的那樣,身上帶著各種舊疾,以至於影響壽數的地步,可誰面對心愛之人死亡的未來能夠保持鎮定?

  「觀音婢。」李世民更是將對方攬到懷中:「要陪我到白頭啊。」

  你如此憂心於我,我又何嘗不是如此,誰能想到你在貞觀十年就離我而去,可憐我連思念你落淚,都要被魏征那廝斥責思妻不思父,是為不孝啊。

  唐朝

  「阿——嚏!」

  看著天幕的魏征莫名其妙的打了三個噴嚏,他邊疑惑著自己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邊說道:

  「帝久治不愈,試西域之藥也無妨,不過求仙問道的口子,絕不能開。」

  就算是維護統治,那也是鬧的整個國家都不安生!

  【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的迷信行為和心態還在UP主還都情有可原,但接下來這位的皇帝便不在UP主的理解範疇之內了。

  比如,有名的梁武帝蕭衍,此人信奉佛法到了離譜的地步,除去大家如今認為的和尚不能吃肉和近女色是他規定的之外,他曾經四次出家,大臣們前後共花了四億錢給他贖身,直接將整個國庫掏空。

  而在窮的國庫能跑馬時,治下的佛寺多達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僧尼十余萬,資產豐沃——這,國亡的不冤。

  當然,南北朝時期的亂像實在是太多了,梁武帝也只能算是奇葩中的一朵,好在後世沒有出現比這更離譜的皇帝,不過,出過比這更奇葩的王朝:元朝。】

  【元朝番僧擅長雙.修秘術,宣揚可以借此達到似神非神,長壽不老的狀態,並借機大肆網羅女子進獻皇帝,而皇帝欣然笑納,並大大嘉賞番僧,以至於泰定帝時期,犯罪賄賂番僧人,就可以贖罪,元武宗甚至直接規定:毆打番僧砍手,謾罵番僧要被割舌。

  這使得番僧勢力迅速擴大,成了和尚地主,他們到處欺壓百姓,兼並貧民的土地修建僧院,奴役民眾為僧奴,而受到欺壓的百姓告官,官員被番僧毆打關在了牢裡,番僧為了和王妃搶道,將王妃拖出馬車毆打。

  在皇帝和番僧共同努力下,元朝堅持了97年就滅了國,而如此沉迷番僧雙修之術的皇帝們,也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長生,反而個個短命,不到四十年裡換了九位皇帝,比如元武宗在位三年就去世了,年僅30歲,元英宗更長一點,在位五年,死時年僅36歲。

  對此,UP主表示,這樣的皇帝和王朝死的還是有點慢。】


第107章 視頻 吃丹藥死的快

  秦朝

  「佛?」

  西漢末年漢哀帝才傳入的宗教,嬴政肯定不知道它是什麼,不過知不知道不重要,他只需要看宗教坐大的後果就可以了。

  「方士、儒生讖語、佛教,番僧皆禍國,絕不能令其擴大!」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全清理掉,呃,這就是個悲傷的故事了。

  秦朝,地方

  「君主信神時,亡國不遠矣!」

  趕往鹹陽的儒生們,在停下的馬車旁議論著:「要將這些小人全都驅趕走才行!」

  「君主遠小人,近君子,便可上下修德,國泰民安了!」

  端坐在車上的老師看著自己的學生們,無奈的搖了搖頭。

  哪有這麼容易,方士是假信,那天命、先祖難道是真的?不否定後者,前者總會在君主需要的時候找上門來,可後者——

  怎麼可能否定的了!

  秦朝,官屬

  老流氓劉邦的關注點和別人完全不同,他『嘖嘖』兩聲:

  「這個雙.修至似神非神,長壽不老的狀態,無才怎麼不詳細講講呢?」

  前面的內容顯然都沒聽懂,但後面加上進獻女子,反應過來的人就多了。

  在他們看來,無才是女子,提到這方面自然會含蓄些,雖然自古以來,靠『雙.修』修行的流派不少,甚至連黃帝都有個御三千女飛升的傳聞,這事兒還被記在《莊子》裡。但,無才的意思明顯是皇帝迷戀女色,番僧趁機進獻女子,危害國家,致使亡國的內容,這劉季怎麼只會關注男女之事?

  幾個原本對劉邦這個漢皇帝好奇的刀筆吏,臉上不免浮現出鄙夷的神色,甚至還有人直接往外移了幾步,恥於為伍。

  唐朝

  秦皇漢武不知道佛教,李世民可知道它擴大起來有多麼危險,可惜隋文、煬兩帝都篤信佛教,興建了不少佛寺佛像,現在佛教還是極為興盛:

  「佛教,是應管束管束了。」

  給他們上戶口,每年考核,限制田產再收稅,朕就不信了,這樣還能有多少人繼續去當和尚!

  【同樣讓UP主覺著死的慢的,還有明朝的嘉靖皇帝。

  他在位時,沉迷求仙問道,二十四年不曾上朝,想通過齋醮和服食丹藥的方式,來讓自己獲得長壽,其中最常用的丹藥之一,便是紅鉛。

  紅鉛需要用處女的經血,為了原料充足,嘉靖皇帝召十三、四歲的宮女們進宮,給她們只吃露水,再服食催經的藥物,致使大多數宮女因為失血過多和血崩而死。

  不堪忍受折磨的宮女們奮起反抗,想用繩子勒死嘉靖皇帝,可惜因為宮女們年齡小,又飽受折磨,身體虛弱,最終沒有將皇帝勒死,實在是令人遺憾。】

  秦朝

  聽到這裡,嬴政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宮女殺皇帝又如何,昔日周厲王暴.政,使得整個鎬京的國人聯合起來圍攻王宮,春秋之時,陳國國軍橫征暴斂,更是被被聯合起來的國人趕走,鄭國的子孔也因為殘暴而被國人推翻,國君之位,從來不是天生就能坐在上面的,而自己——

  後人說他晚年多疑殘暴,動輒殺人,卻無人看到,自三十一年微服遇刺,他一直處於身邊無人可信、隨時有人想要殺他的境地!

  「三十一年方知朕之政令竟已成了暴.政,實在是太晚了啊……」

  秦朝,燕地

  「殺的好!」

  不少血氣方剛,看不慣權貴欺壓平民的游俠,高興的給這些宮女叫好。

  只是最後未曾取得這狗皇帝性命的結果,讓游俠們嘆氣不已。

  漢朝

  過來侍奉的宮女臉色煞白,全都嚇得跪倒在地。

  「朕又未曾迫害於你們。」

  莫說無才,劉徹都覺著這樣的皇帝沒有殺了很是可惜。

  這樣的昏君不趕緊死了換一個,國家指不定得爛成什麼樣呢!

  劉徹自信自己不會出現這樣情況,他笑著道:

  「起來,給衛將軍斟酒!」

  【說起來,皇帝們痴迷修仙長生,最重要的方法便是服用丹藥,而丹藥嘛——

  只能說,吃了就是服毒。

  東晉有名的煉丹家葛洪,記載了長生不老丹的五樣主要成分為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

  丹砂就是硫化汞,長期服用會起肝腎損害不說,硫化汞能夠血腦屏障,直接損害中樞神經系統,這也是為什麼長期服用丹藥的皇帝會極為暴躁易怒。

  而雄黃更絕,它在加熱到一定溫度後,可以分解氧化為三氧.化二.砷,就是我們所說的砒.霜,而丹藥煉制少不了溫度的加熱,這……

  只能說,在砒.霜的對比下,白礬、曾青、慈石這三種主要成分為十二水合硫酸鋁鉀、三氧化二鐵、硫酸銅的重金屬,簡直是不值一提。】

  秦朝

  已經有幾分為了長生服丹想法的嬴政直接僵在了原地。

  好家伙,一個丹藥,能算得上五毒俱全了!

  嬴政止不住的後怕,幸好自己才剛起長生之心,還未曾服用丹藥,不然,哪還有命在!

  嬴政還只是後怕,方士們則是整個信念全部崩塌:

  「丹砂怎麼會有毒?」

  「我煉丹不是將雄黃毒性已經中和了嗎?怎麼變得更毒了?」

  「這不可能!」

  「難道我這些年所行的煉丹之術,全都是錯的不成?」

  秦朝,巴郡

  巴家族人臉色蒼白:「壞了,這下還有誰會買我們的丹砂?」

  漢朝

  「快,快將那些丹藥全丟出去!」

  不少劉姓王,列侯惶恐不已,比起來方士,他們更相信後世所言為真,想想自己這些時日真在吃毒自殺,這——

  恨自己是不可能的,必須是方士害他!

  天上的無才仍覺著不夠,她甚至舉起來更加詳細的例子。

  【其它丹藥材料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就比如嘉靖皇帝的『鉛丹』,其中的鉛對於神經、腎髒、造血、生殖都有極大的影響,長時間服用會使人變得痴呆,不知道有沒有小伙伴還記得,央視曾經曝光過含鉛橡皮的事件,好多小朋友因此患上了多動症和生長智力發育問題。

  既然皇帝們如此熱情的服用丹藥,那丹藥也得給皇帝面子啊,於是,這些皇帝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死的很早,比如晉哀帝司馬丕,吃的直接暴斃,死時只有25歲,唐穆宗李恆、唐武宗李炎同樣是英年早逝,一個30歲,一個33歲。

  往後還有明光宗朱常洛,在位僅僅一個月,就因為過度服用丹砂而亡。】

  漢朝

  「嘶——」

  知道吃丹藥死的快,但沒想到會死的這麼快的劉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麼短命……何止是丹藥害人不淺,方士更甚!」

  這可是萬民供養的皇帝,除了衣食無憂外,他能享受國家最好的醫療資源,總歸會有人提醒他身體狀態不夠好的,可皇帝還在服用丹藥,那只有一種可能,是方士在旁邊不斷慫恿!

  方士果真是一群為了錢財榮華,不惜害死皇帝的短視之輩,必須遠離!

  原本在吃瓜第一線,只需要看皇帝樂子的衛子夫則是怔住了。

  她剛才聽的是『鉛』吧?

  好像鉛除了煉丹,還拿來做敷粉?

  完了,她今天面見陛下可是畫的盛妝,這粉豈不是有問題!

  漢朝,後院

  「快拿水來,我要把粉洗掉!」

  反應過來的夫人摸著自己畫了全妝的臉頰,驚慌不已。

  唐朝

  「唐穆宗李恆、唐武宗李炎?」

  完全沒想到自家人也會上榜的李世民簡直是氣樂了:

  「晉哀帝在前,不吸取教訓,還服食丹藥,如此短命,當真是活該!」

  【不過,最讓UP主不理解的點是,明明死了的前輩這麼多,怎麼就沒有皇帝吸取一下教訓,不吃丹藥呢?這點,廣大的網友還真給出了一個解釋。

  進獻給皇帝服用的丹藥,其實是有一定作用的,比如,可以短期內精神振奮,亦或者有著不錯的壯陽功效,有那麼那麼多前車之鑒的皇帝,不一定想成仙,但肯定還想感受一下過往的青春,所以他們義無反顧的又踏上了服食丹藥的道路,至於吃死人——

  是藥三分毒,吃什麼都有可能出事,只要不過度吃,那就沒事了嘛。

  所以抱著這樣想法的皇帝,死的都很早。】

  秦朝

  聽到這裡,嬴政不由得輕咳了下。

  後世這些皇帝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長生藥都被扭曲成了淫樂之物,真是不堪入目!

  漢朝

  「用無才的話來說,這就是太相信自己就是那個天命之子了。」

  劉徹很清楚這種心態,皇帝受朝臣跪拜,萬民供養,高高在上久了,便會覺著自己能掌握一切,而這種心態,從不止在服用丹藥上。

  比如秦始皇的相信長生,春秋戰國哪有長壽不老的天子和諸侯?但他就覺著自己做為統一天下的始皇,有功績拿到長生不老藥。

  而自己,晚年那場巫蠱之禍,劉徹仍在懷疑這是自己想要清理軍功侯設下的局,他自信能掌握一切,可最終逼的太子造反,最後只能讓八歲的稚童登基,這可真是……

  唉。

  【抖個機靈,其實古代迷信的原因多種多樣,秦漢時期,人們對世界認識的不足,所以將生活中的種種無法解釋的現像歸於鬼神。

  就比如人死後去往黃泉的神話傳說,其來源是當時的人們看到死人的墳墓中常常出現黃色的積水。山海經中的動物也有許多被證實,比如『兕』是犀牛,飛鼠,是鼯鼠,當然,它們並沒有記載中神奇的能力。

  晉唐宋時期,迷信的思想源於當時興盛的宗教,這群人編造了各種各樣的神話,等到了明清,已經形成體系的各類封建迷信隨著儀式、節日深入人心,再難根除。

  而這些神棍能在古代如此瘋狂的詐騙,除了他們本身就擅長撲捉人們的需求、口才了得之外,還有一點,是他們的確在探究世界的真理。】


第108章 視頻 劃水的御醫

  秦朝

  「探究世界?」

  隱約對方士起了殺心的嬴政,敏銳的察覺到方士似乎有著更為巨大的作用,只是他壓根想不出來這群方士能做什麼,只能依靠之前的視頻去猜:

  「難道,就像無才之前講的紙張?可這群方士只是在煉丹而已,也沒見他們有這樣的造物啊。」

  秦朝

  兩千年後天幕所展現的世界太過於奇特,僅僅是普通人的富足都足夠碾壓現在大量的達官顯貴,更不要偶爾顯露的各色建築和科技,這碾壓太強,強到很多方士們都沒用勇氣反駁無才,待聽到無才將這些全部歸結於迷信、騙人之後,大家的信念處於嚴重崩潰的狀態。

  他們的認知都是錯的,那為什麼天上還會有天幕?丹藥都是毒?鬼神是假造的?世上從來都沒有長生藥,皇帝都因為吃毒而死,那他們的試驗丹藥還有什麼意義!

  絕望中,有方士將自己多年來煉制的丹藥全都扔到火裡,還有人不知從何處摸出來一把錘子,直接砸向了面前的丹爐。

  好在,方士中還是有冷靜的人,他們攔住崩潰的同伴,指著天幕說道:

  「快聽!後世人未曾全部否定我等!」

  漢朝

  「黃泉居然是這樣來的?」

  劉徹聽的是饒有興致,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

  「朕想起來,如今傳聞地府索賄嚴重,還有地吏一說,現在想想,也不過是方士迎合現狀,編造出來的內容吧。」

  西漢年間,官吏賄賂風氣成風,就連大破匈奴的衛青,都得向漢武帝寵愛王夫人送五百斤金子,中央如此,更不要說地方和民間,陰間世界向來是人間的投影,在這樣的社會風氣下,原本普通的陰間也開始有了貪婪無度的地吏,乃至有人在陽間當官、死還能在陰間當官的傳說。

  【在這方面,創造能力最強的便是道家,他們是最早且持續不斷研究天文學、數學、化學、植物學、礦物學乃至動物學的人士。

  比如,發明地動儀,寫下數學著作《算罔論》的張衡,便信奉五鬥米教,這是道教的分支。

  唐代孫思邈的《丹經內伏硫黃法》書中,有最早的火藥配方,道士李淳風除了擅長占蔔,還極為擅長天文與數學,他定下了《麟德歷》,給十多部古代數學典籍做注釋,這些書最終成了唐朝國子監的專用教科書。

  宋代的道士趙友欽在《革像新書》裡解釋了四季的規律,並研究光源和像距的關系以及光的直線傳播等等。】

  秦朝

  「天文是星相,後者是數算,可化學又是何物?」

  「還有這礦物學,礦分『石』『廣』,是和石頭有關系嗎?」

  方士們有點懵,這些被後世拿出來說的,除了天文和數算能稱道稱道,其它還能干啥?

  秦朝

  看著天幕,嬴政心中也有幾分不解。

  數算他還能理解,行軍打仗,將領必須要學會計算糧食和行軍距離,民田測量更是少不了數算,甚至每年都國庫收稅調用,征調徭役都需要它,天文星相次之,礦產關乎金鐵產物,可這化學和動植物,又有何獨到之處呢?

  漢朝

  「朕怎麼覺著,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

  劉徹忍不住輕聲嘀咕一句,天幕說的這些東西,除了天文和數算,其它好像都沒什麼重要的,可正是不重要才恐怖,畢竟——

  過往女人也是不重要,她們連官職都沒有,結果出來各種把持朝政的太後,最後連女帝都出來了!

  【可惜,由於研究到應用有著很大的距離,在加上古代對科技的不重視,大多數科學家都無法得到匹配的待遇,就比如落下閎,這位優秀的天文學家在漢武帝時制定了《太初歷》。

  彼時的西漢使用的是古歷《顓頊歷》,由於氣候變化的緣故,時節嚴重錯位,根本指導無法農業生產,這對於農耕國家來說極為嚴重,而《太初歷》很好的解決了這點,它不僅糾正了《顓頊歷》的誤差,還以正月為歲首,把二十四節氣納入歷法,更科學的指導農業生產。

  落下閎對當時的西漢影響極為巨大,但記載功績上,他只能在史記歷書部分作為一件事中的人物出現,而書寫漢書的班固,更是寥寥數筆將其帶過。

  當這些頂尖的科學家們都無法取得匹配的地位和社會敬仰,那也不怪大量科研人才開始動些歪腦筋,將這些最新的研究成果轉化為能更快獲取收益的騙人之術。

  結果,就是皇帝被反復忽悠瘸了。】

  秦朝

  「編寫天文歷法,官可至太史,俸祿至六百石,職只在九卿之下,不算差。」

  秦重視耕戰,耕排首位,平民百姓如果弄不准耕種的時間,那一年的收成就得出問題,這對於農業國的打擊極大,極有可能造成民田顆粒無收,民眾四散的結果,嬴政很清楚這部歷法的價值,只是——

  「可比起來用星相偽造箴言,蠱惑帝王乃至擾亂政局獲得的收益,就少的可憐了。」

  秦朝

  方士們認真聽完了這段,臉上都浮現出幾分失望。

  「只是天文嗎?天幕怎麼不說化學和礦物有何作用?」

  「算了吧,天幕說又有何用?」拿著錘子,頹廢坐在地上的方士嘆息道:

  「連新歷法這樣有益於天下的成果都不被重視,更何況你們說的這些,恐怕都成為騙人的把戲了!」

  漢朝

  「落下閎,唔……是尊敬不夠吧。」

  劉徹不相信自己對這樣的人才沒有給出足夠的賞賜,那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後面這點,整個社會和史家在記載上,都將其認為是不重要的事情。

  至於什麼重要?

  當然是涉及前朝政治的各類帝王將相啦。

  漢朝

  「太初歷!」

  落下閎完全沒有想到天幕會提到自己:「老夫居然真修出來了歷書,好啊,好啊!」

  【其實,中國古代除了方士詐騙外,還出現了能夠真正為人們解決病痛的人群:醫生。

  按照正常發展,他們應該逐步掙脫迷信,為世人提供更好的救治,可惜的是,我國古代醫生的發展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

  醫,又稱醫匠,地位和工匠差不多,是賤業,地位低下的同時,他們服務的對像又是達官貴族乃至皇帝,這使得給人治病成了件危及自身生命的事情,治好了無功,治不好就是有罪。

  後漢書雲:夫貴者處尊高以臨臣,臣懷怖懾以承之。這顯然不是開玩笑,最有名的例子便是華佗和曹操,名醫也是說殺就殺。而舊唐書中還有同昌公主沒有治好,是因為醫官韓宗召、康仲殷等用藥無效,直接將兩家三百余人全部殺了的記載。

  只能說,小說中治不好就讓太醫全家陪葬情節,真不是胡編。】

  【於是,在不對等醫患關系和分分鐘上演的送命醫鬧下,御醫們便開始劃水摸魚。

  比如,唐代王彥伯在皇宮時名聲不顯,在家坐診時卻療效頗佳,患者盈門,宋代大臣有病,皇帝讓御醫去看,御醫們開的藥往往藥不對症,吃死人的事情也不少見。

  隨著御醫們放棄治療,皇帝們也越來越不相信御醫,甚至對完全不在意醫生的專業性,以至於造成了兩任皇帝被『太醫』開錯藥害死的案例。

  這兩位倒霉皇帝分別是明憲宗和明孝宗,屠龍勇士是劉文泰,但不得不說,鍋還得怪皇帝自己,明朝官職管理混亂,劉文泰並不精通醫術,他是任右通政,也就是掌管理官員上奏審核的官員,結果皇帝讓他同時負責管理太醫院事務——

  UP主還能說什麼呢?實在是皇帝咎由自取的結果。

  不過沒關系,反正皇帝們可以自由的從巫覡、方士、道家、佛家等等人士中挑選,總有一款,能快速的將他們送上西天。】

  秦朝

  說起來也是奇怪,天幕說方士丹藥害人,盡皆為毒,毒死了數位皇帝,和御醫給人治病,因為害怕死亡而不肯全力醫治,以及開錯藥方治死兩個皇帝時,嬴政的心態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假偽為神騙朕,即便是戳穿他們為騙子,朕殺他們,可對神還會有幾分敬畏,而後者為人,醫術泛泛,以至於朕心生貶意而不自知。」

  而除了這點,帝王難以將自身性命全權托付給醫生也是個極大的問題,想到這點的嬴政不由得皺眉:

  「後世皆靠醫術延壽,朕若是想要如此,可不是件容易事。」

  漢朝

  知道自己能活到六十九的劉徹,極為愉快的看著後世皇帝們的笑話,好在他沒有真把無才說的壽命當成自己的真實壽命,對醫學發展還是極為上心——畢竟自己的兩位大將都英年早逝,全靠醫術救命啊!

  就是吧,這些天彙集長安的『名醫』實在是太多,時常關注的劉徹忍不住說道:

  「現今醫者們治病的手段,和巫覡方士有什麼區別?」

  還是等聯系上無才,向她請教後世更有用的醫術吧。

  唐朝

  李世民不由得冷哼一聲:「自尋死路。」

  天幕沒有說時間,但李世民還是將韓宗召、康仲殷兩位御醫滅族、王彥伯代表的御醫摸魚,以及後面的皇帝服食丹藥聯系在了一起。

  唐代的醫術已經極為完善,別的不說,丹藥中毒肯定能診出來,只要皇帝稍微有一點容人之量,太醫便會上奏提醒,可這群蠢貨,直接逼的太醫全都開始明哲保身,這就是死的活該了!

  【UP主對中國古代醫學發展極為痛心。

  整個古代,不僅御醫的治療水平低下,整體醫學奮進也極其艱難。

  就比如,早期的人們對醫生報以不切實際的厚望,最出眾的就是對扁鵲華佗孫思邈等名醫的神話,認為他們能夠醫死人、肉白骨。

  醫生們顯然做不到這點,但那時的他們沒有話語權,只能任由眾人瞎編,結果正常實力水平的醫生被認成庸醫……這種現像直到宋朝才開始扭轉,其原因之一,便是發達的印刷技術讓醫生們終於能夠自主出書,自己給自己代言。

  可等醫生好不容易掙脫部分迷信,儒家的影響又開始逐漸加深。

  從宋開始,整個社會便開始轉向於保守,醫學發展也開始受限,本應該由解剖認識完整人體,通過循證發現的細菌,乃至女醫發展和對婦產保育的等等研究都裹足不前,明清醫學看似昌盛的背後,是古代醫學最後的狂歡,也是他們最後的挽歌。】


第109章 視頻完,現代醫學

  秦朝

  對名醫的神話,很多時候從他開始治療常人所不能診治的病症開始,更不要說死後,別的名醫嬴政不知道,但扁鵲他可是太清楚了,此人身上真真假假的傳聞極多。

  除了韓非子《扁鵲見蔡桓公》中的能察疾在腠理外,還有令虢太子起死回生,給魯公扈和趙齊嬰兩人換心的故事,其人醫術可稱神乎其神,若這全是杜撰,這……

  醫者的醫術也太差了,壓根沒辦法和方士吹噓的大話相比啊。

  嬴政長嘆:「這可真應了無才所說,名醫也要成庸醫了!」

  秦朝

  方士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突然有人提議道:「你說咱們當去醫匠怎麼樣?」

  反正那些醫匠治人辦法他們也會,要是能和無才聯系上,那他們完全可以玩命的學醫術,學成名醫!

  這主意當然好,就是有個前提條件。

  有人有氣無力的說道:「別想了,先看陛下能不能讓我們活下來再說吧。」

  眾人有些失望,卻沒有立刻絕望。

  他們不是徐福盧生之流,並非是主觀欺騙陛下,而陛下最近明顯仁慈了不少,連未來會謀逆的漢皇帝都留了下來,說不定,也會饒他們一命?

  漢朝

  「我好像記得,昔日有位醫術大家,為淳於意?」

  受限於消息流通緩慢和醫生地位的低下,劉徹對於名醫的了解也是極為稀少,莫說數得出名字,就連記住都困難,淳於意能記得這麼清楚,還是因為他有個好女兒,讓文帝廢除了較為嚴厲的肉刑。

  至於對方的治病能力嘛——

  「他好像也有起死回生的傳聞?」

  因為家裡有位醫者、且醫者們正在扯頭花的緣故,這些天衛青也聽了不少醫者們的內部消息,他道:

  「倉公並無傳聞之能,我聽家中醫者講,他所作《診疾》中有二十五位病患,其中救回者不過十之有五。」

  聞言,劉徹搖了搖頭,怪不得無才會專門拿出來說,這胡編亂傳的也太嚴重了,實在是把名醫架在火上烤,這樣的環境,醫者還怎麼給人治病?

  說完這些的衛青遲疑了下,又道:「說起來,我聽倉公善養生,壽終時已過古稀之年,更是心有大善,醫者間敝帚自珍,不肯公開收徒,唯他先後向宋邑,高期、王禹等人傳授醫術,現今正有他們的後人居於長安。」

  陛下信醫者養生,總比信丹藥好。

  「喔?」

  劉徹果然來了興趣,他剛想問,卻又想起來天幕所說的早期醫學也有不足的事情,便放下了心思,只道:

  「還是等聯系上無才再說吧。」

  兩千年後去偽得真的醫術,比現在的醫者好的多,既然有更好的,何必看差的呢?

  唐朝

  「孫思邈?朕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聽著天幕的李世民很快注意到重點,能夠和扁鵲華佗並列的醫者,必然是當代頂尖的名醫,若是能找到此人給觀音婢診治身體,說不定能不讓她早逝!

  長孫皇後倒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一聽丈夫這麼說,她便明白此人有可能就是如今的人,她心下意動,決定必須找人去尋這名醫,好將人請來,為陛下醫治舊傷。

  唐朝

  小童高興的指著天上:「師父,師父快聽,天幕提到你了哎!」

  「是提到我了。」

  孫思邈有些頭痛,後世人提到他是美名,這當然是好事,就是太好了,他日後恐怕要面臨絡繹不絕的病患,還都是達官顯貴的那種,指不定還會有皇帝,這可真是……

  好憂參半啊!

  【不得不說,頂著種種壓力之下,古代醫學還是發展到一個極其優異的地步,譬如,漢代《傷寒論》裡的原方,現在的臨床還在使用,並有很好的療效,人痘接種預防天花,比牛痘早了八百年,針灸對於頸椎、腰椎間盤突出、中風、面癱等疾病也有極好的效果,

  但,依靠經驗的循證的古代醫學,面對由化學,物理、數學、生物等等學科組成的現代醫學體系,最終只能潰不成軍。

  只能說,從優秀的科研人才被迫轉向宗教,古代的醫術就已經沒有了再進一步的可能,皇帝們因為服丹和缺少名醫救助而死,只不過其中的一點反噬而已。】

  秦朝

  「現代醫學。」

  將這四個字反復回念的嬴政心中升起幾分不妙。

  後世人那麼高的壽命,若全是建立在那麼復雜的現代醫學上,那他想要延壽的設想,豈不是全要落空了!

  漢朝

  「傷寒論?」

  劉徹心情有些不是很美妙。

  能在後世還能使用的醫書,其價值不言而喻,可偏偏漢朝有四百年,鬼知道《傷寒論》出現在什麼時候。這簡直是把一分巨寶放在劉徹面前,可他就是拿不了!

  真的好氣哦。

  【視頻的最後,UP主要駁斥一個觀點:就是爭執了許久的中西醫誰優秀誰低劣的問題。

  UP主的答案是,大家不要陷入西方設置的語言陷阱裡啊!

  依靠經驗傳統醫學根本沒辦法和工業文明的現代醫學比,拋開文明體系對比這就是耍流氓,前者是一個行業的人在單打獨鬥,後者是整個工業幾十個大類的成果。就算是古代醫學中有優異的部分,但這就像是成吉思汗的騎兵和北宋的射程一千五百米的床弩,就算攻擊速度比的上裝甲部隊、射程和狙擊步槍一樣又能如何?

  前者比不過更加完備的兵種、人數、後勤、以及裝甲車的衝鋒能力,後者也不過是初級的現代武器,後面還有兔子射程三百公裡,偏差一千七百公裡的導彈呢。

  現代醫學各種儀器降低的培訓成本,精密的分科,工業化的培養體系,化學制藥能夠穩定藥物特性廣泛應用……都對古代醫學是降維打擊,這根本不是一個維度的問題。】

  漢朝

  劉徹已經放棄想那些現代的東西,畢竟想也得不到,不過,他發現了另一件好東西。

  北宋床弩。

  「這可是國之重器,等聯系上無才,朕必讓墨家著力研究!」

  唐朝

  「射程三百公裡還能偏差一千七?」

  涉及現代的內容,李世民聽起來便感覺很是吃力,他抓住自己最熟悉的戰場部分,瞬間感覺自己被玩了。

  怎麼可能誤差在射程的五倍以上?除非本身就兩千公裡!

  雖然不知道『公裡』為何物,但這麼多年下來,裡這個單位雖然有所浮動,卻沒有變的太離譜,如果真是他所想的話:

  「這已經能橫跨大半個疆域,後世到底怎麼作出來的這種武器?這與神仙法器有何區別?!」

  【但問題是,雖然現代醫學發展於西方,但這不代表它就是『西』醫。

  真要論,早期西醫的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推崇的還是四元素理論,也就是空氣、水、土和火,對應血、粘液、黑膽汁和黃膽汁。十八世紀以前的治療手段主要依靠灌.腸、放血,喝教堂所賜的『聖水』以及拔牙和開顱,甚至連美國的第一任總統華盛頓,都因為四次放血而死亡——這時候都1779年了。

  大家常識中能夠大量治療各種疾病的『西』醫,是二次工業革命後,醫學科學開始與技術結合後誕生的,譬如當時出現了磺胺藥、青霉素和胰島素等化學合成藥物與生物制劑,以及X光攝影、CT、磁共振等不斷發展的影像技術,再加上臨床醫學的發展,這才有了人們認知中的『西醫』。

  在UP主看來,這樣的『西』醫,更准確的應該說是『現代醫學』,國內發展的也是現代醫學,可惜由於種種原因,我們喪失了更加平等的命名權力,任由西方國家將現代醫學的成就和西醫掛了等號,並將中醫乃至整個中醫文化全盤打為落後。】

  秦朝

  短短的幾短段話,在嬴政看來,是鋪面而來的激烈交鋒。

  他知道後世平均壽命極高,也知道後世醫學水平很高,但到底高到什麼程度終究是沒有概念,對後面說的各種藥物和工具不懂,但這並不影響嬴政去理解,因為,秦國也有過這種時候。

  「秦,夷狄也。」

  秦獻公敗於魏國,割地求和,國弱至此,便被六國視為不識不用禮儀的夷狄。

  可笑的是,昔日楚伐隨,隨國自己無罪,要楚國放棄攻打,楚國卻直接回:『我蠻夷也!』

  這時候楚國倒是不講自己為禮儀之國的面子了!

  待秦強盛,六國便只會說『暴秦』,再不敢以夷狄視之,可——

  「聽無才所言,後世,似乎還未曾做到這點啊……」

  【再加上傳統醫學未曾跟著擁抱現代科技,當國外完備的醫學體系湧入國內,單打獨鬥的且有大量糟粕以及水平低劣騙子的中醫,必然會落於下風乃至潰不成軍,這更加劇了眾人『落後』的認知,而隨著西方醫學體系的鋪開,傳統醫學便更難和現代科技結合,也變得越發的勢微起來。

  悲傷的是,伴隨國內傳統醫學的衰落,是周圍國家對國內醫學兩千年經驗的竊取,比如,日本已經申請《傷寒雜病論》等醫書古方中大量藥方的專利,不僅占國際中成藥專利的70%,還搶占國際銷售的90%的份額,甚至這些中成藥在我國的銷售額高達千億日元。

  好在,如今國家乃至個人都開始重新認識到傳統醫學的價值,希望在未來,它能夠更好的和現代科技結合起來,煥發新的光彩。】

  【今天的視頻就到這裡,大家別忘了一鍵三連,愛你們~】

  漢朝

  聽到這裡的劉徹微微頓了頓。

  「終究是國力不足啊。」說著,劉徹給天幕投了幣。

  後世的問題,他無力解決,倒是如今的問題,後世人能給出不少好法子來,希望,他們能快點聯系上無才吧。

  隨著天幕結束,除了三個時空的帝王紛紛投幣之外,後宮的嬪妃。宮女太監、各處的軍營乃至民間的平民百姓,都按照要求開始投幣。

  一時之間,暴漲的數據讓隱藏在異空間的系統發出了警告。

  [警告,警告,數據超出標准]

  [啟動弱化程序]

  [程序已啟動]

  [警告,數據仍超出規定標准]

  [啟動屏蔽程序]

  [系統開始屏蔽主時空除宿主以外的所有數據……]


第110章 他人算計。全是現代部分

  現代

  發完視頻的葉圖南收到條消息,是她姐姐發過來的,說是公司在搞團建,她撐不住,要趕緊撤,讓葉圖南找個理由趕緊去接她。

  葉圖南打了兩個電話都打不通,沒別的辦法,只能關上電腦去接人了。

  地址有點遠,葉圖南忍痛打車,花了三十七塊錢的大洋才終於到了姐姐團建的地點,一家看起裝修還不錯的KTV。

  說起來,葉圖南還從未來過這種地方,走進去的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好奇的四處打量。

  外面還是大白天,走進去之後,裡面瞬間變得昏暗起來,女聲的外語歌曲淺聲吟唱,聽起來模糊又曖昧,走過走廊,裡面的空間頓時開闊起來,頗具設計感的金屬高椅和圓形桌子羅列在大廳,幽藍色燈光在各處點綴,能讓人看清楚前進的道路,卻看不清人的面孔。

  現在是中午,大廳人不算多,看起來很安靜,葉圖南將免提關上,看著自己在這兒傻站著,什麼都做不了的情況,心裡生出幾分暴躁。

  葉知微到底怎麼回事,包廂號什麼的也不發,我上哪兒找人啊!

  『叮』

  正當葉圖南開始急的時候,電話終於打通了。

  她低聲極速的向對方砸去無數個問題:

  「喂?葉知微你怎麼不接電話啊?手機被收了?絕了,你是在音浪KTV吧?在那個包廂?207?好我趕緊過去找你,說咱爸心髒病犯了,現在在醫院,現在下來?那你快點,算了,我也去找你!」

  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歩的葉圖南停住自己的步伐,她不知道二樓包廂怎麼走,左右搖頭找服務員,待看到斜側面有個之後,便想走過去問,可還沒走幾步路,她便聽到極為熟悉的聲音。

  「我跟你說,我找的那個女朋友,家裡絕對想要兒子,不然叫什麼『圖南』?這樣的家庭稍微裝裝,老丈人就得向著我,她好騙又懶還不吃苦的,稍微哄哄就行,等結了婚,我就讓她在家裡不出去上班,生完一胎生二胎,到時候兩個孩子栓著……」

  葉圖南一怔,隨即而來的便是後背發寒。

  對於女性來說,人生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有人借著愛情和婚姻的名義將她拖入地獄,這比是比克蘇魯神話還要恐怖的故事!

  畢竟,克蘇魯只是假的,他說的話,是真實存在的。

  而比這更恐怖的,是這個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男朋友。

  這嗓音太熟悉了,還有他說的內容,葉圖南雙腿像是長在地上一樣挪不動半步,站在卡座背後聽著他還在說什麼:

  『她又沒有兄弟,父母肯定要把遺產留給她,怎麼都得有個三四十萬啊。』

  『騙她一起買房,寫她名字,到時候貸款,房產還是我的。』

  『不聽話看情況,用點那什麼PUA,實在不行打她一頓。』

  『奧對,她還有個姐姐,據說工資一個月八千多呢,你要不追一下?』

  名字、姐姐、工資、全都對上了,這人不是王浩聰她倒立洗頭!

  葉圖南頓時火氣上湧,她聽著另一個男音說著『兄弟,謝謝你啊』,直接走到這兩人面前。

  「還真巧,人渣。」

  正和兄弟聊王浩聰猛的抬頭,瞬間被嚇得一個機靈,說著怎麼算計的正主出現在自己面前,豈不是自己剛才的話她全都聽見了?

  他臉上全都是慌亂,手完全不知道往哪兒放,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拼盡全力的自己辯解:

  「南南我不是,我剛剛什麼話都沒說,我只是在聊網上騙人的,我——」

  「呵。」

  葉圖南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試圖將自己說服的樣子,只覺著特別好笑。

  兩個人認識也就兩個月,甚至確認關系還不到一個星期,王浩聰連自己具體住哪兒都不知道,居然會認為自己能被他的謊話哄住?

  真是可笑至極。

  可恨的是這樣的人渣,她除了分手,居然沒有任何懲罰他的辦法!

  她運氣好識破了,能逃離了地獄,可下一個姑娘呢?

  葉圖南心裡燒著把火,她猛的拔高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

  「圖南是我爸給我起的,取的是莊子逍遙游中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的那句,指的是有鯤鵬之志,可背靠青天向南方而飛!你個傻比九漏魚!」

  這聲音引來廳內不少人圍觀,還有人拿起來手機開始錄像。

  王浩聰臉色一變,他覺著事情開始脫離自己的掌控,這怎麼能行,他好不容易挑到的鴨子,都快要煮熟了,絕不能讓她給飛了!

  他顧不得身邊那麼多人,咬了咬牙,抬手就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臉上:

  「南南,是我太蠢,我只是想在兄弟面前炫耀,那些根本不是我的心裡話,你信我啊!」

  說完,王浩聰還覺著不夠,甚至直接站起來跪到了葉圖南面前,又開始給自己扇巴掌。

  這是什麼瘋子!

  葉圖南被他這樣的動作嚇得不輕,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十幾個圍過來吃瓜的人還以為她心軟了,趕緊提醒:

  「小姐姐可千萬別信他,今天跪下丟的面子,他以後都要討回來的!」

  看有人過來,葉圖南趕緊後退幾步靠著人群才放下心來,她眼中全是對王浩聰的厭惡,又忍不住帶上了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我怎麼會看上這麼表裡不一,極端變態的家伙!

  平穩了心情,葉圖南冷漠的說道:「王浩聰你趕緊滾,我不想看到你第二眼。」

  挽回沒有效果,又在這麼多人和兄弟面前失去了面子,王浩聰跪不住了,他惱羞成怒的站起來:「葉圖南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說著,他猛的上前想要動手。

  「靠,我們這麼多人,你還敢動手?」看情況不對,吃瓜群眾中的幾個男人便站出來攔人。

  衡量了下人數差距,王浩聰不敢繼續上前,看居然有這麼多人護著她,不由得怒從心上起,開口造謠:

  「這女人就是個婊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不然來什麼KTV,哪個正經人家的來這地方?你們別被她騙了啊!」

  眾人看了眼葉圖南那寬松的T 恤和普牛仔褲,隨意披散的長發和沒有任何妝容的面孔,這種扔人群裡就找不出來的普通女性,根本不可能是個玩咖,還有,音浪KTV怎麼不正經了?

  「什麼男人啊?算計人暴露了,就造女的黃謠?」

  「臥槽這人還是個爺們?」

  「以前只在網上聽說,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人渣!」

  「小姐姐這是倒了八輩子霉吧……」

  過來的服務員立刻出言警告:「先生,本店正規營業,不是你去的那些需要警察查封的場所。」

  「王浩聰你小子給老娘滾!」急促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了過來,跑過來的葉知微身後還跟著四五個男同事:

  「公司團建來KTV唱歌怎麼了?果然是髒人,看什麼都是髒的。」

  葉知微邊罵,邊將葉圖南護在身後,她拉著妹妹在同事的簇擁下往外走,走了三四米後又想到了什麼,她停下扭頭說道:

  「圖南肯定還沒給你說,我來告訴你,我們家開的可不是居民樓的小賣鋪,而是連鎖超市,兩家,一年怎麼三四十萬,我爸媽早就給姐們買了各買了一套全款房子,就在育水佳苑,是學區房,還有我,我的工資不是八千,是一個月兩萬,我妹——」

  「別說了,走就是了。」

  正當葉知微要將自己的收入說出來時,葉圖南攔住了她,葉知微眨了眨眼,瞬間明白了妹妹的想法,她轉移道:

  「正在接手家裡的超市,家產一大半都是她的!」

  說完,葉知微帶著葉圖南揚長而去。

  國內工資起交稅的標准是五千,一年不過六萬的收益,大普通人就是這個水准,所以兩間看似平平無奇的超市和一套學區房,是無數人一輩子都努力不到的水平,圍觀的人都有點不敢相信,王浩聰更是覺著這是在說大話,可圍觀中有人突然一拍腦袋,說道:

  「我想起來了,後面跟著是小爽啊,音蝸上的那個,演整頓職場段子的,有上百萬粉絲!」

  「做短視頻的?我去,怪不得這麼有錢。」

  王浩聰愣住了。

  不,不會是真的吧?這怎麼可能?葉圖南平時挺窮的,也沒見她買過貴重物品啊,一個安卓手機用了三年,屏保壞了都不帶換的,她家裡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

  努力勸說自己王浩聰止不住的想起葉圖南對工作隨意的態度,每天高價的外賣,從來不斷的水果和酸奶,還有午休不舒服直接花小一千大洋買的折疊椅……如果她家裡沒錢,她怎麼出手這麼大方?

  難道,他真的錯過了獲得兩間超市,一套房的機會?

  剎那間,王浩聰後悔的只想再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艸,讓你亂說,你個煞筆,管不住嘴,得瑟的錢全都沒了!

  不甘和憤怒讓王浩聰將目光轉移到了『好兄弟』的身上——

  媽的,都是你害的!

  「臥槽居然還有後續,還和兄弟打起來了,真極品啊。」

  KTV內,某個錄下來視頻吃瓜群眾趕緊將視頻上傳到了網站上。

  這麼刺激的事情,必須分享給廣大網友看看!

  而另一邊,葉知微則是感謝完把她們護出來的同事,又打了車,帶著葉圖南回了家。

  半路上,葉圖南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後怕,滿腦子全是後怕。

  她被這樣的人渣騙了兩個多月而毫無知覺,想想對方猛的跪在地上抽自己耳光的極端模樣,葉圖南就後背發涼。

  一個人能對自己狠到這種程度,那他對別人呢?『害』他這樣的自己呢?

  還好身邊有人,還好姐姐過來了,不然……

  葉圖南不敢去想後果,知道妹妹害怕的葉知微沒有走,想著辦法安慰著她,點了好吃的外賣,還拿出來紅酒,希望能緩解妹妹的恐懼。

  可葉圖南還是沒止住哭,她在生悶氣。

  這次是甩掉了王浩聰,可下個『王浩聰』,她能認出來嗎?自己的情商智商爛得出奇,她有個那麼好的名字,鯤鵬之志,一路南飛,明明初高中學習成績也是前幾名,可大學一畢業,出來連個納稅的工資都賺不到啊!

  葉圖南心裡毫無自信,她清楚的知道,UP主的收入不過是一筆橫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她的真實水平就是普通人打工三四千元的工資,她不敢讓姐姐說出她的收入,除了財不外露,真正的原因,還是她沒有賺視頻錢的實力。

  何人不喜歡富貴還鄉?

  如果她有導演小張的能力,能夠在各個平台孵化出自己的賬號並獲得高額收入,她怎麼不敢說出來?不敢,完全是因為她怕這麼大的一個賺錢機會,讓別人知道了,模仿著給搶走了而已!

  而除了這些,葉圖南心中還有一絲更加隱秘的恐懼,她不知道up主的生涯還能持續多久,倘若這莫名其妙來的錢最終消失,她還是要回歸普通人,那在現實因素影響下考慮結婚生子她,又能找到比王浩聰好多少的人呢?

  後面太多沉重的苦悶,葉圖南沒有辦法和姐姐說,她拿紅酒當飲料喝,干掉了一瓶多,這才慢慢的恢復表面正常。

  將擔心自己的姐姐送回去,葉圖南捂著頭疼的腦袋,想要好好的睡一覺,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她忍不住拿出來手機去看評論區,剛看,就被對最上面『想打匈奴的漢武帝』讓她看私信的內容一驚。

  什麼數據異常?

  播放投幣量完全沒問題,這人搞什麼鬼啊?

  葉圖腦子昏昏的,她轉到後台,想看一下收益開心開心,可——

  「我眼睛花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我怎麼會有十七萬的收益!」

  「媽啊!」


第111章 確認古人和選擇,現代+少量古代部分

  葉圖南瞬間酒醒了一半。

  她頭還在疼,手則熟練點擊去看私信,這次的『漢武帝』終於放棄了長篇大論的文言文,用半白的話將事情全部講了出來。

  「什麼天幕?萬界播放器?還評論區……這怎麼可能?」

  葉圖南覺著事情極為離譜,她不想相信,這世上又沒有鬼怪和神仙,也沒有證實過高維生物的存在,系統也不過是存在小說裡的東西罷了,甚至連她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平庸到極致的人,怎麼可能會聯系上古人?還是牛逼哄哄的漢武帝?

  可再否定,她還是無法對這麼高的收益作出解釋。

  呆坐在床上,葉圖南止不住的咬著右手拇指關節,她左手反復刷著手機,看一眼收益,再立馬返回去看私信,整個人越發的頭痛欲裂。

  是真的,還是有人在玩她?

  有沒有可能是黑客?

  她倒底要怎麼辦?

  葉圖南舔著嘴唇,她覺得自己喉嚨干的要死,整個人好像既清醒,又在雲端飄飄的不知道在做什麼,她想了無數個可能和應對方法,抖著手,回復了漢武帝的私信,要求再驗證一次。

  漢代

  能不能聯系上無才,可以決定國運走向,劉徹不敢怠慢,為了空出聊天的時間,他用上水漏,每隔一刻鐘就要去看私信是否給了回復。

  等待對於劉徹來說更為煎熬,他急促的心跳一直未曾停歇,這無才到底在做什麼,為何還未回復?

  看著不曾變化的數據,劉徹心中越發的不妙起來。

  這幕後之人又在做何?難道是不想讓他們聯系上無才不成?

  正當他焦慮的思索要如何應對時,無才的回復突然來了。

  「要驗證?連發三個視頻要全點擊?這有何難!」

  看完的劉徹松了口氣,他去評論區裡留了言,不消片刻,秦始皇和唐太宗也全都回了可。

  現代

  葉圖南邊拿手機看評論區,邊將姐姐之前剪輯的兩個歌曲舔屏視頻,以及自己隨手用軟件做的風景串燒都上傳了上去。

  秦朝

  「漢武大帝?呵。」

  時刻注意著天幕的嬴政,滿臉嫌棄的投了幣。

  未曾去的後宮,軍營,田間的秦人們,也開始繼續投幣。

  有人輕聲道:「這樂曲渾厚端莊,當真是好聽。」

  漢朝

  「美人群像?」

  看著第二個視頻出現的古裝男女美人,劉徹可恥的心動了幾秒,他伸手投幣,嘆道:

  「後世果真是人傑地靈啊。」

  農人們呆呆看著天幕,懷疑這次視頻裡的人是不是神仙。

  不然,怎麼會那麼好看呢?

  唐朝

  一些老夫子看著天幕上的美人,忍不住斥責道:

  「靡靡之音,禍國也!」

  還有些人瞪大了眼睛,圍繞在善畫技的畫師身邊,急切的詢問道:

  「可曾記下?快,快將人畫出來啊!」

  唐朝,皇宮

  「風景剪輯?」

  看著最後一個視頻只是潦草的花草圖片翻頁,李世民不由得向長孫皇後吐槽:

  「觀音婢,這無才也太敷衍了!」

  現代

  葉圖南徹底睡不著了。

  她看著後台暴漲至五十萬的收益,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後台的私信數量正在翻倍增長,葉圖南將秦始皇,漢武帝和唐太宗三人置頂,挨個回復,先讓她冷靜下,最晚明天給予答復。又把錢提了出來,去了一趟銀行,確認收益沒有問題之後,再回家坐在了電腦前。

  「這可真是離譜。」

  看著電腦上的C站圖標,葉圖南將它拖拽至回收站,可剛拖過去,一松手,它又回到了原位,根本刪除不了。

  葉圖南又試了幾次,見沒有效果,又下載了360。

  剛下載完成,360莫名其妙的自己把自己給卸載了。

  艸!

  「我還治不了你了?!」

  如果是過往,葉圖南還沒有這麼衝動,可她現在酒勁還沒有過去,腦子一上頭,她直接找到了水軍的聯系方式,然後——

  舉報自己。

  在各大平台踊躍保護自己的措施下,只要有舉報,就算沒有問題也得先鎖了,更何況葉圖南還是有那麼些許問題的,哪怕數據再經過系統美化,仍然超出異常,C站工作人員秉承著寧可錯殺,先別放過的理念,即便是沒有查出來問題在哪,還是先把葉圖南的賬號給查封了。

  當葉圖南收到通知的剎那,電腦上的C站圖標,突然炸成了煙花,緊接著又合成了一個新的圖標。

  萬界播放器。

  葉圖南已經槽多無口了。

  別人的系統,基本上都有提醒,智能化的和人沒什麼區別,再不濟,也得給個說明書,它倒好,全靠自己摸索是吧?

  這到底是誰研發的這玩意兒,真讓人謝謝它十八輩祖宗!

  葉圖南咬牙點開了萬界播放器,然後,她終於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新手指引和說明書。

  現在來有個屁用!

  嘴上在罵,葉圖南身體還是很誠實的點開了新手指引去看。

  指引很簡單,整個播放器就是升級版的C站,只不過光葉圖南一個人的視頻,以及分類、標記、智能化篩選之類的功能,明顯是應對三個時空古人增加的,至於說明書就更簡單了,就是大致講解了一下獲取金錢的來源,播放視頻的獎懲和升級後的功能,以及警告如果造成惡劣影響將會關閉通道。

  葉圖南兩眼發直地往椅子上一癱:「居然還有直播……絕了!」

  萬界播放器——姑且先將它稱之為系統吧,它沒有說自己從何處而來,也沒有告知究竟是誰做的它,又為何選定的自己,只是簡單的告知,它同時存在於葉圖南的體內和現實的電腦中,當她在『觀測』狀態時,電腦將顯現處理過的畫面,當她不在『觀測』狀態時,電腦將會恢復正常。

  這兩種狀態他人都無法用肉眼看到,但葉圖南可以通過電子設備錄制下來,進行回看。

  看著直播和錄制,葉圖南極為的迷茫。

  對於生性平庸,喜好安定的她來說,事情探究到這裡,完全可以止住不用再想。

  現代比古代進步的內容實在是太多了,那三位歷史上的皇帝必然對她有所求,內容可能會非常簡單,按照他們的要求,給予科技或者他們需要的東西,就可以繼續躺著賺錢,一天幾十萬,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葉圖南心裡總覺著著不是滋味。

  她看著西漢視頻下方的評論,看著那些民眾字字血淚的回復,沉默不語。

  若是前者,那資源不過是集中到了皇帝一人手中,最終還是要轉化為對平民的剝削,除了二鳳,秦始皇和漢武帝傲人的功績下,是無數平民的屍骸,葉圖南不想讓自己成為皇帝壓迫平民的幫凶。

  可她不懂治國,在網上和別人侃大山沒問題,真讓她上手,那可不止是趙括紙上談兵,搞不好另外三個時空整都會因她而動蕩不安,到時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所以,第一種是最優選。

  躺平多好啊,舒舒服服的平穩過一生,這是她最夢寐以求的生活。

  一瞬間,葉圖南差點真的就說服了自己。

  她看著十一點多鐘的鐘表,想要鴕鳥般的去睡覺,可腦海中卻不斷的浮現出王浩聰的面孔,這讓她不斷的扣心自問。

  真的能這樣嗎?

  真的能忽略那些平民的血淚?

  又真的能躺平下去嗎?

  她怎麼向父母解釋自己多出來的錢?這可不是小數目,今天可以一口氣有五十萬,未來又會有多少?隨著錢款增加,她真能永遠守住金手指不暴露嗎?

  適合帝王們要的東西,不可能只在網上隨便查查就能得到,得花大量的時間整理,若只靠她一個人,就沒辦法繼續再做up主用它掩蓋收益,甚至若是網上查不到細節,還得到實地考察錄像,又是巨額財產,又是東奔西走的,怎麼解釋?

  而隨著年齡的增加,不出兩年,她就得面臨父母的催婚,那時候,她過要守著個金手指卻不敢暴露出來,捂著錢不敢花,普普通通的結婚生子,還要時刻提防著枕邊人察覺到她的秘密的日子?

  葉圖南又想起來王浩聰——他這樣的人渣不多有,可誰能保證以自己垃圾到極致的眼光,能挑一個不被百萬,千萬存款迷惑住的男人?

  對方不得想方設法拿捏自己吸血就怪了!

  可不想結婚,還拿不出合適的理由,那等著家庭關系直接斷絕吧。

  而且,就算不是男人,閨蜜,朋友,網上的各種詐騙,殺豬盤,投資理財,有別的想法遠方親戚,他她們不會謀財害命,但肯定會想辦法借錢不還,甚至連綁架……都有可能因為她手中的巨額財產而出現。

  沒有守護巨額財產的能力,那就算是一夜暴富,也會因為各種原因重新『回饋社會』。

  所以,看似美好的裝死躺平,實際上後患無窮。

  她根本沒有面對這些事情的處理能力。

  更何況——

  「我現在可是有這麼大的一個寶庫,難道要像守財奴那樣獨守著它,什麼都不做嗎?」

  她現在可以聯系三個過往的平行時空!

  秦漢時期的風貌,當時的各類思想,秦始皇收集的天下藏書,都可以復制下來吧?在本時空,它們可都是一把火被項羽給燒了!

  唐太宗往前的各類文化典籍,是不是也能復制出來?要知道,北宋一場大火把秘閣三館收集前朝本朝的書圖籍全部給燒干淨了,只留下一部分復印本。

  光這些典籍就數不清,更何況還有服飾,禮儀,歌舞,建築,飲食習慣……

  這些失傳的古代文明精華,真的不讓它們再重現一次天日嗎?

  復制出這些東西可能會很難,而且也沒有人相信,葉圖南瞬間想到了上交,她信得過國家,但她怕去派出所沒人相信,轉頭再提醒父母把她送進精神病醫院,又或者層層上報的過程中,消息走漏,要是被境外勢力提前察覺,那麻煩就更大了。

  「不一定先交給國家,我可以自己一個人來,有台電腦,我再『觀測』,有人幫我剪輯,花錢搭建出研究平台,就可以將內容放到網上,免費供大家使用,同時去勾搭這方面的院士,對方可是副.部.級,再往上報就很容易,我現在有很多錢,完全可以支撐我做這些。」

  葉圖南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可緊接著便是猶豫,這想法太瘋狂,也很冒險,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甚至說不定哪一步就出了差錯,輕有可能將她一輩子填進去,重,便釀成她想像不到的大禍。

  她止不住的來回在屋內踱步,心裡既抗拒,又忍不住有幾分躍躍欲試。

  她不想再平庸下去,過溫水煮青蛙的日子,她想南飛,在國家提倡文化復興時代,有了這麼巨大金手指的她,完全可以再添一份助力!

  這樣的事業,光想想就讓人心髒砰砰直跳。

  葉圖南捂著胸口,告誡著自己冷靜:

  「不急,不急,我可以慢慢來,得先和這三位皇帝見面,讓我想想,要怎麼才能和他們求同存異,尤其是工業化……」

  而在葉圖南忙碌的過程中,三個時空的帝王看著新出現的功能陷入沉思。

  「發起投票後達標後,系統將審核是否關閉通道,天幕居然給了反制手段?有意思。」

  「召眾大臣前來商議!」

  葉圖南和另外三個時空的帝王幾乎都是一夜未睡,第二天白日,葉圖南強撐著和三位帝王約了下午兩點直播見面,解釋清楚直播為何物後,倒頭栽在床上。

  補眠,起床收拾,葉圖南選了件長袖的襯衫,又扎了個馬尾,畫上淺妝,坐到書房面前,卡著時間打開了直播。

  剝離C站的偽裝,恢復萬界播放器後,葉圖南更多能夠使用的功能,她打開直播後,向這三位帝王發起視頻通話申請。

  秦朝

  嬴政看著天幕上出現的書房,那房間不大,甚至有些逼仄,不過卻極為明亮,牆壁不知道用什麼塗的,極為雪白,各處的裝飾品甚是精美,不過,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木質的書架。

  書架上放了不少彩色的書籍,上面還有透明的水晶物阻擋,看起來華貴異常。

  但也不過是看起來罷了。

  嬴政收回視線,不去思考那些物品在如今是什麼價值,而是打量著出現在天幕上的女子。

  她外貌二十有余,放在如今,早就嫁做人婦,可她眉眼間卻稚氣未脫,不只是未曾生育之相,更像是——

  未經風雨的單純。

  嬴政心中生出了幾分不妙,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能先接通對方的『視頻通話』。

  秦朝,官屬

  世界上最恐怖的除了蠢貨,而是半懂、半聰明且又掌握主權的人,劉邦暫且看不出無才是真蠢還是其它,可她不與帝王私信溝通,而是直接視頻相見,必然是有什麼想法,思她過去雖喜好談論帝王將相,卻習慣於將目光注視回平民身上的情況……

  看人極准的劉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喔,要有麻煩了。」

  而大秦各地的人士,也好奇的抬頭看著這次的天空。

  天幕上的女子,就是無才嗎?


第112章 第一次見面

  漢朝

  自從收到對方的『直播』回復,劉徹便察覺到對方必不是為財而來,可兩個世界除了投幣帶來的收益,壓根沒有物質上的交流,那還能有什麼是對方想要的?

  帝王將相的奉承,亦或者——

  影響三個世界的權力。

  這是劉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可現在已經有了這方面的苗頭,他思索著要如何從對方身上快速榨取到足夠的利益,又盤算著退路,看著出現的『視頻通話申請』,劉徹嘴角微微勾起,伸手點擊了同意。

  希望這個無才,不要太過貪得無厭啊。

  唐朝

  「視頻通話的帝王也會出現在天幕上?」

  看著天幕已經出現的兩位身著帝王,李世民眸色微閃,天幕的偉力,實在是凡常人不可抗衡。

  他輕嘆一聲,也接通了視頻。

  現代

  葉圖南只覺著手心裡全都是汗,她關掉了評論,而三位不同時空的皇帝也沒有讓她等多久,幾乎是視頻通話剛發出,陸陸續續的便出現在屏幕內。

  先出現的,是頭戴冕冠,身穿黑色冕服的中年男子,那十二旒靜靜的垂在面前,讓人看不清面孔,只覺著威嚴撲面而來。

  是秦始皇。

  緊接著,是一身金黃色右衽寬大袖袍的青年男子,他未曾著冕冠,而是戴半方不方,頂頭半圓的帽子,葉圖南感覺自己在古劇中曾經看到過,卻想不起來是什麼,她有些分辨不出來這是誰,還好視頻上有標注姓名,等等,漢朝不是尚火德嗎?為什麼漢武帝穿的是黃色的衣服?

  而最後出現的唐太宗,正好與葉圖南認知中該穿金黃色的龍袍相反——他穿了一身的紅!

  所以到底是我記錯了,還是皇帝們穿衣服沒那麼多講究?

  葉圖南有點兒懵,好在這麼一打岔,心中的緊張頓時散去了不少,看三位帝王都不開口,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稱呼秦始皇漢武帝這種死後才有的稱呼,而是問道:

  「那個,祖宗們好?」

  親祖宗肯定算不上,也就是時間上有個前後關系,三位帝王倒不覺得她在攀親戚,這更像是將自己放在更低的位置上仰視著他們,奇怪,若是想要拿捏他們,為何會貶低自己的位置?

  是試探麼?

  劉徹心思百轉千回,他笑著開道:「哪裡算的上祖宗,我字為通,你叫我劉通即可。」

  「那哪行!」

  屏幕對面的漢武帝袍服繡著葉圖南看不懂的各色紋樣,看起來極為華美,明明對方態度極其溫和,可葉圖南也不知道為啥,就是不敢叫出來,她攥著手心,搖頭道:

  「不好,總感覺不太尊重的樣子。」

  說著,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拍手:「我記得漢朝稱皇帝為陛下,我這樣稱呼就好了!」

  劉徹笑著應下了這個稱呼。

  看這樣沒問題,葉圖南便看向了唐太宗,稱呼道:「聖上?」

  李世民也笑的和善,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至於秦始皇——葉圖南下意識脫口而出:「祖龍,呃,這個不行,稱始皇可以嗎?」

  十二旒微微晃動了一下,秦始皇同樣態度和藹的應道:「可。」

  皇帝們寬松的態度讓葉圖南放松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氣,問出了從昨天開始便擔心的問題:

  「我就不自我介紹了,你們繼續叫我無才就好,我想問件事兒,之前我播的那些視頻,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影響吧?」

  「噗——」

  劉邦直接大笑起來,正在觀影的蕭何掩面不忍直視,而漢朝和唐朝的群臣直接被葉圖南這句話驚沉默了。

  這不是蠢吧?她肯定有別的意思?

  為了推卸責任?

  劉徹看著葉圖南不算年輕的面孔,很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和一個成年人對話,哪有人上來先問自己有沒有干出來什麼壞事兒的?

  朕要說壞了,難道你還會補償?

  嗯,身為皇帝,身邊人基本上都是各頂各的聰明,除了四五歲的孩子會有這麼單純(蠢)的行為外,哪個人會當著天下人的面問這樣的話?

  你私信問啊!

  皇帝怎麼會當著天下人的面,承認自己的國家目前受到了大損害,這會動搖民心,乃至讓周圍四夷蠢蠢欲動,他,算了。

  劉徹斟酌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

  「若說什麼都沒有,你必然不信,好在影響不大,也就是朕縮減茂陵,大家開始提倡薄葬,目前長安內來了不少名醫方士,每日爭論醫術高下,還引來不少騙子,上置公卿下至平民百姓,被騙者甚多,至於那個西漢的視頻——」

  劉徹微微頓了下,他看著葉圖南臉上毫不掩飾的擔心,心下有了猜測,隨即便道:

  「說起來,朕要謝你,若非有你說出來旱災,又有了這天幕,那各地的平民不僅要受官吏豪族的盤剝,還要應對旱災和蝗災,到那時,恐怕又是人將食的地獄,如今有你提醒,平民已經剿滅蝗子,今年應該不會有蝗害,朕也派人去河南尋抗旱良種,分發各地,盡力來應對這大災,想來,不會死太多人。」

  葉圖南擔心消散了不少,她被誇的有些臉紅,又有點小開心:

  「這個不是我的功勞,是評論區的網友,奧對,抗旱要有儲水的工程,視頻播完我就回去查有沒有漢代能用上的,我會盡快發給你,這個萬界播放器現在雖然不能聯系其它網友,但可以看各種格式的電子書了,傳資料可方便了!」

  聽著對方回復的劉徹一瞬間怔在原地,等等,啥?儲水工程就這麼給了?沒有要求嗎?

  你按照套路出牌啊!

  而抬頭望著天幕的漢朝農人們紛紛高呼起來。

  「快聽啊,皇帝說今年沒有蝗災了!」

  「無才還要給我們儲水的技術!」

  「她比鬼神還好!」

  「鬼神哪有她這麼好?可惜,我等什麼都回報不了……」

  看劉徹不在開口,李世民道:「朕這邊雖有危機,好在能轉危為安,也算是沒有太壞的影響。」

  隨即,他將視頻的影響全部娓娓道來。

  從李淵坑兒女視頻造成的隋末亂局,再到他先是稱秦王,再登基稱帝,乃至平陽昭公主成了平陽王,至於後面的那些視頻,直接影響都不算大,最近也開始推崇薄葬算是第二大的改變,至於別的——

  也就朝內正在吵技術有什麼用,要不要提高這方面人才的待遇和地位了。

  聽李世民講述的內容,嬴政和劉徹瞬間發現了不對,他們維持住自己和藹的神態,沒有露出異樣。

  「技術對國家發展還是很有益的。」葉圖南沒想到這個時空的唐太宗已經不是唐太宗了,對方竟然是開國皇帝,可奇怪的是天幕上還是標注著唐太宗,或許是因為她是主世界的緣故?

  葉圖南飛快的略過了這個問題,畢竟人家爹還在呢,古人對孝道那麼重視,總不能讓對方進退兩難,倒是可以說一下技術。

  她斟酌著說道:

  「唐朝初年的自然災害也挺頻繁的,還是要提高糧食產糧才能度過,筒車和曲轅犁是唐朝出現的,但不一定唐初有,回頭我去查下,到時候我直接開直播,一起展示分解圖和制作圖,但糧產光靠農具肯定不夠,糧產提升是多方面的,水利、施肥、糧種,奧對,還有牛耕。

  畜牧養殖和糧種培育需要專業知識,這都得靠技術人才實施,所以還是得重視他們,就是這些內容也挺多的,怎麼都得用一段時間才能找全,聖上你先別急,我整理出來就發給你。」

  李世民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看對方直接許諾送這麼多大禮,他萬般話語湧上心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拱手道:

  「朕代天下的平民百姓,多謝你了。」

  葉圖南有些扭捏,但還是受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查起來指不定要掉多少頭發,得唐太宗個謝謝當然沒問題!

  驕傲叉腰。

  有這麼兩位帝王對比,嬴政心裡也是有數了,秦國的問題早就被對方分析的一干二淨,也不需要隱瞞,他直接道:

  「無才。」

  看對方的視線移到自己這邊,嬴政上前一拜。

  「臥槽——始皇你干嘛!」這直接把葉圖南嚇蒙圈了,她推著椅子就往一旁躲,堅決不肯受秦始皇的大禮。

  「那個,始皇咱們有事兒直說就行,不用這麼嚇我呀。」

  「哈哈哈!!!」

  有求於人的神色平靜,被求的那個卻嚇的直接的躲開,這情況直接讓劉邦樂的拍腿大笑。

  「這天幕從哪裡挑的人啊,可真是讓人憐愛!」

  嬴政堅持拜完,他直起身,也不隱瞞:「秦國之弊,多如牛毛,朕有心無力,不知你能否出些國策?」

  葉圖南當即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行不行,我除了課代表就沒管過人,視頻講的那些就是侃大山,也就是趙括的紙上談兵,沒有調研不深入研究,那說的東西都是假大空,光聽著好聽,不能直接用的!」

  技術她能篩選,建議她也能提,可真正實施的國策,夭壽了,她哪有這種本事,瞎提一通,分分鐘把秦朝帶進溝裡,到時候倒霉的還是老百姓。

  但秦朝現在的問題的確挺嚴重的。

  葉圖南皺著眉,臉上很是為難,她努力回憶著:

  「我看始皇你問的那些問題了,這樣,我之前查資料的時候有好多西漢政體的資料,晚上我就發給你,回頭我在整理後面王朝的發過去,說起來秦朝這時候事情還挺多的……就,盡力在百姓可承受的範圍做,還有就是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這方面始皇你比我快多了,不都是已經開始招商業人才了嗎?」

  劉徹和李世民算是把葉圖南看的透透的了,真是單純,說什麼給什麼,還有自知之明,嘖嘖,怪不得天幕會選擇她,這一番交談下來,他們直接放了一半的心。

  至於另一半兒——

  只聽得葉圖南說道:「就是做好了這些,也只能管一時,始皇你最好不要想王朝萬萬世的可能,沒有王朝能逃過歷史周期率,秦朝再延續,最好也就是兩三百年吧。」

  嬴政哽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葉圖南完全沒有看出來對方有什麼變化,她還以為秦始皇思維在春秋戰國時期沒轉過來呢,連忙解釋:

  「這是客觀規律,任何事物都有起步,發展,興盛,衰落,滅亡的結果,王朝也是,階層固化,再加上皇帝無法進行分配,各階級矛盾堆積到所有人都無法容忍的地步,就會產生王朝更替。」

  聽完的劉徹不想說話。

  這就是為什麼另一半心放不下來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面前的無才毫無自己正在面對三個時空無數人的自覺,口無遮攔,說話不過腦,這要是個皇帝實力不足且國內有所矛盾的情況下,直接會有人拿著這點舉旗造反了。

  而現在——

  評論區出現那麼久,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後世人說多少遍了,她說……算了隨她說去吧。

  沒有人阻攔,葉圖南像是又想起來什麼,滔滔不絕的說道:

  「我上學時學歷史,長壽的王朝盛世後都會出來個中興之主,這很看皇帝的個人執政能力的,比如漢朝的宣帝,唐朝的玄宗李隆基,說起來,唐玄宗真的是死的太晚,安史之亂……算了不提了,反正,古代王朝壽命極限也就是三百年左右,西漢純粹是運氣好,不然也就是二百年而終。」

  已經從評論區看過這段詳細歷史的李世民有些心梗。

  劉徹不想葉圖南再繼續這個危險的內容,他不動聲色的轉移起來話題:

  「王朝更替,焉是我等人力所為之?不必想太遠,之前朕從視頻中看到過後世,甚為奇妙,不知汝能否帶我等去看一看這盛世之景?」

  「當然,」葉圖南剛想答應,隨即便發現不行:「我沒有合適的外拍設備,現在下單的話得三天後才到,要不等設備到了再去?」

  「甚好!」明白劉徹意思的李世民立刻同意道。

  葉圖南將目光轉向了秦始皇,他向自己輕輕頷首,也是同意。

  「那好,就……」

  還未說完,葉圖南便聽到了傳來的『哢嚓』的開門聲,家裡除了自己,就葉知微有鑰匙,肯定是她過來看自己了!

  三個時空的帝王,就這麼看著無才臉上突然多了幾分驚慌,她白哲細嫩的手突然靠近,占據了大半個天幕:

  「我姐過來了,就先不聊了,等設備到了,我就帶你們去看外面!」

  話音剛落,那天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嬴政無奈扶額,這是成年人,還是被家長管的稚童?

  漢代

  看著天幕突然消失,劉徹哭笑不得,簡直是又氣又覺著好笑。

  「這個無才啊。」

  罷了,若真做到她說的那些,這點兒事情也不是不能忍。

  唐代

  李世民手懸在半空,看著已經消失沒影的天幕,慢慢將手放了下,他看向穿著禮服的文武百官們:

  「諸位先退了吧。」

  魏征看著消失的天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和諸位大臣一同離去。

  離得遠了,文武百官便開始三兩成群,低聲竊語:

  「這無才,可真是個妙人。」

  「沒錯,妙不可言啊!」

  眾人散去,唯獨長孫無忌留下,他眉宇間帶著幾分憂慮,對著李世民問道:

  「聖上,這無才。」

  「不要被表像迷惑。」

  李世民散去了之前的溫和,整個人多了幾分高深莫測氣質,他道:「只是初見,她真正的本性與最核心的點都還未觸及!」

  再單純的人,也會有她的逆鱗,現在好說話,是建立在她想要給他們這些『先祖』提供幫助上,可隨著技術傳遞過多,交流加深,她必然會看到封建王乃至帝王更為殘酷的一面,當政策違反她的底線,而自己又不能更改的時候,她會如何?

  還有那令人頭疼的工業化……

  罷了,先用緩兵之計,取得這些有利於天下的技術再說。

  這麼想的李世民,總覺著那漢武帝所出的主意有點不靠譜。

  那樣奢靡繁華的後世,美好的如同仙境,他看了都要心動,平民百姓呢?


第113章 告知姐姐和給技術

  葉圖南還不清楚自己一個照面,心性已經被三位帝王摸得清清楚楚,她有些慌亂的關了直播,轉頭就聽到了姐姐推門進來的聲音。

  葉知微上下看了眼她現在的模樣,隨即便擰起眉頭:「你這什麼打扮?」

  「呃,沒事。」葉圖南打了個哈哈,趕緊轉移話題:「姐你過來干嘛?」

  「你看V信群。」葉知微沒好氣的說道:「昨天那事兒果然被人錄視頻傳網上了,家裡人都知道了,我折騰了半天才處理好。」

  三萬年不看家族群的葉圖南瞬間感覺不妙,她連忙打開手機,消息圖標已經99+,翻看內容,從三叔把視頻發群裡猜是不是她們姐妹倆,再到她爸媽出來認領,然後潛水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冒了出來。

  於是,群裡瞬間熱鬧起來,不僅開始討論她談了什麼垃圾男朋友,還有大姑打聽葉知微工資,二舅詢問她爸超市年收入真這麼高?以及三嬸問房子不對,她們倆不是在康然新居嗎?

  接下來便是她爸和葉知微的表演時刻,超市收入?那是毛利潤,一年也就落個十來萬,兩萬的工資?當然,去年十二月加上年終獎就有這麼多,房子?肯定是康然新居,不然兩套育水佳苑的房子都快小一千萬了,誰買得起?

  至於知微為啥這麼說?

  當然是為了惡心人渣啊!

  家裡的其他親戚也都是小生意人,過年聚餐的時候極其擅長吹牛皮,手頭有個七八萬就敢往二三十萬吹,對父女倆的話不說全信,但也算是信了一半,邊誇葉知微干的漂亮,邊將問題又轉移到人渣身上,

  看著親戚們詢問著她的現狀,又問要不要讓堂哥堂弟去照顧她們兩天,葉圖南心下感慨。

  親戚,真是既讓人煩躁,有時候又非常好的存在啊。

  不過……

  「還好姐你沒讓堂哥堂弟過來。」葉圖南想著自己的秘密,實在不想身邊再多些別的人出來:「王浩聰又不知道我住的地方,他們過來幫不上忙還尷尬。」

  「二嬸也是擔心你,畢竟被人纏上容易出事,尤其是我還說了咱家那麼有錢。」

  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葉知微隨口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咱爸已經帶著人去找他了。」

  葉圖南瞬間就擔心起來:「爸去干嘛?他年紀可不小了,王浩聰可是年輕人,要是起了爭執……」

  「圖南。」葉知微臉上帶著無奈:「你是不是忘了咱們是本地人?叔們都在不說,大舅還是干包工頭的?」

  「知道啊。」葉圖南點了點頭,片刻,猛然反應了過來。

  忘了,她以前不是看過帖子,好多人說早些年干土木的都不是什麼良善人。

  只是,葉圖南回憶著小時候帶她們去游樂園玩的大舅,怎麼都沒辦法把對方和『狠』聯系到一起。

  葉知微也知道妹妹是啥德性:「反正,你不用管,爸會處理好的,以後也不用擔心安全。」

  處理?

  怎麼處理?

  葉圖南不知道,她能夠想到這應該是不違法,但又令人恐懼的灰色手段,它能輕松治住王浩聰這種她得躲的人渣。

  這讓她在放松的同時,又多了新的疑慮。

  父親大舅這些手段,又是哪裡學來的,對抗的誰呢?

  葉圖南不敢深想,而是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深呼吸過後,鄭重的對著自己姐姐說道:

  「姐,我跟你說件大事兒——我有金手指了!」

  葉圖南把自己得到了萬界播放器,又聯系上秦始皇漢武帝和唐太宗的事情全說了一遍,為了防止姐姐不信,葉圖南拿出來手機,展示自己達到六十萬的收益,又將對方拉到了電腦桌前,讓她看自己剛才聯系三個皇帝的錄頻。

  葉知微的表情滿是懷疑,她緊皺著眉頭,看到錢時也沒多少信的,甚至懷疑這是什麼新殺豬盤,可能是有人搞到了妹妹的個人信息,給她辦了貸款,接下來就是詐騙把錢『花』出去。

  但當葉知微看到視頻時,她卻不得不信了。

  錢來源可以有問題,但人很難裝,視頻上三個皇帝的威嚴極重,儀態和富貴氣撲面而來,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意。別說是騙子,就是演員——也得是非常優秀的古劇角色,才能有幾分類似的感覺。

  這三個人可不會為了幾十萬騙自己這個蠢妹妹。

  所以,萬界播放器是真的,她真的聯系上了古人,還是歷史上的皇帝!

  葉圖南還在旁邊巴拉著她的上交計劃,而葉知微則是心情復雜的將妹妹和皇帝們對話的內容看了一遍,她沉默半晌,嘆了口氣,對著妹妹說道:

  「你可真是個甜寶。」

  滔滔不絕的葉圖南頓住:「你在罵我?」

  「你還知道這是罵啊?」葉知微翻了個白眼:「上交先不提,就和皇帝視頻這一點,分明是他們對你有所求,你等著他們說,他們自然會問你需要什麼,你自己上趕著送,那還提什麼要求?蠢不蠢啊!」

  葉知微的聲音裡滿是恨鐵不成鋼,被訓的葉圖南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真的是姐姐說的這樣來著?

  她不由得小聲給自己辯解:「可那是秦皇漢武和二鳳哎,給他們怎麼啦?你追星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那你為什麼在直播的時候,對著天下人問皇帝出沒出事兒?就算是有問題,他們能承認嗎?」

  「呃……不能。」

  「是啊,這三個皇帝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這一見面,你的愚蠢全被暴露了!」

  「那,那怎麼辦啊?」葉圖南有點慌,她還想談判呢。

  「涼拌!」葉知微一攤手:「別看我,這種大事我也處理不了,爸媽那邊也別說了,他們心髒不好。至於皇帝這邊,你答應的盡量做到,也別隱瞞,能私信的私信,問問他們你能說什麼再在直播裡面說,不過就算嘴禿嚕皮也不用太擔心,他們又不能過來打你,你占主位,怕啥?」

  說完,葉知微頓了下,又道:「有錢不賺是傻子,可這東西咱們家沒人握得住,也滿足不了皇帝們的要求。就像你答應的東西,隨便取個都能寫篇細分論文,靠你……呵,還是想辦法上交吧。」

  「我也想上交啊,可我找不到渠道。」被訓了一頓的葉圖南有些垂頭喪氣。

  「你自己當然不行,但皇帝們可以,就比如唐朝的魏征還有房玄齡什麼的,都是純正的古代大臣,讓他們勾搭個研究古代的教授有多難?再拿點王羲之的原稿圖片去勾搭教授的老師院士,這不就能往上報了嘛。」

  葉知微看著已經目瞪口呆的妹妹,撇了撇嘴:「找關系這方面,千百年來就沒有變的,古代那些人精只要理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絕對能給你找出來條道,識人也可以交給他們,肯定不會泄露到國外。」

  「姐你牛逼!」葉圖南直接豎起來大拇指,沒錯,讓古人來才快啊,那剩下的就是先想辦法和他們達成共識,先帶著他們看現代,還有她答應的技術,這一個人可搞不定。

  這麼想著,葉圖南將目光看向了葉知微:「姐,幫我查資料吧?」

  「當然要幫你,工作已經辭了。」葉知微舉起來自己的手機:「記得給我開高工資哦。」

  葉圖南喜笑顏開:「沒問題!」

  唐朝

  正在處理公務的李世民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叮——』聲,他抬頭,發現自己的私信上多了個紅色圓圈,上方的數字正在不斷上漲,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飆到了二十多。

  還不到一個時辰,無才就已經開始給自己發她說的技術了嗎?

  李世民打開,身為後人的無才不需要他強調,便送來一大堆目前或者是未來需要的重要資料,每一份,都價值千金。

  《唐初各地災害考》

  《論唐初氣候變化對貞觀之治出現的影響》

  《唐代氣候異常與米價波動研究》

  《古代女性生育早夭統計》

  《孕產婦休養手冊》

  《醫學分析唐代皇室遺傳疾病》

  《兒童心理健康教育》

  ……

  …

  李世民手握成拳,片刻又無奈的放開,可恨,若是只能聯系無才,那他必然要欣喜若狂,可,為何要出現這天幕,讓天下人都看到呢?

  李世民有些頭痛,他看著天幕,猶豫片刻,先點開了《孕產婦休養手冊》。

  秦朝

  劉邦看著自己叮當叮當響個不停的私信,以及無才給的留言,蒙圈了。

  始皇讓他看的,還一個月看完?

  隨便點開本《西漢政治得失》,劉邦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字體,以及四百多頁的頁數,只恨自己為什麼身體不再虛弱一點,能像蕭何那樣昏過去。

  漢朝

  「後世人怎麼能寫這麼多東西,這得多少萬字?」劉徹看著這些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朕哪有時間看完?」

  好在無才還有腦子,她最後做了留言,說了書裡的哪部分對他現在最有價值。

  看著無才特地給他截的圖——也就是長年戰爭和晚年失利,導致民間百姓不舉子,爭相逃竄,去給大戶做隱戶的內容,劉徹垂下眼瞼。

  無才的傾向太明顯,拖不是解決的辦法,可若想解決,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劉徹回憶著現代的那些驚鴻一瞥,他詢問過最擅長技藝的墨家子弟,那些東西,他們也認為是神技,絕非漢家所能造出的存在。

  「竹簡與鐵農具雖改變制度,卻也用了五百余年,東漢出現的紙張取代竹簡,是到晉時,而出現科舉,則要等到唐朝,但這是無天幕干擾的情況,有了天幕,這些技術將極快的推廣到各地……」

  腦海中略過技術,生產力,制度,皇帝這些內容,劉徹心中逐漸畫出了底線。

  「王朝不過百年,人死燈滅,無論如何,子孫終究會坐不穩天下,只要影響還在朕可控範圍內,那便可以和無才保持聯系,更何況——」

  「無才只能依靠朕,真正能夠對天下黎民有利的,絕不只是技術,最重要的還是吏治,沒有一個手腕強硬的君主來壓制群臣,治理天下,那所謂的技術,只會成為新的引發戰亂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裡,劉徹突然怔在了原地,他靈光一閃,猛的抬頭去看天。

  「天幕,這便是你所做的安排?!」

  現代

  研究著拍攝新到的設備,葉圖南躍躍欲試。

  她可以帶迷人的老祖宗們看現代了!


第114章 直播,樓房和公路

  葉圖南極為高興的發了條動態,確定了直播的時間。

  她提前將設備和充電寶都充滿了電,又研究了下萬界播放器的功能,順帶測試了外帶的效果,待一切准備就緒,准時開播。

  站在小區樓下,葉圖南拿著手機,因為沒有多少直播經驗,她毫無占位意識,只拍了半邊臉也沒在意,還是負責拍攝的葉知微給她調整過來的鏡頭,看著已經進來的三位帝王,她直接打招呼道:

  「大家上午好,能聽到我說話嗎?」

  李世民將葉圖南直播視為頭等大事,早就算著時間出來等著,待天幕出現,瞬間打量過她全身。

  她頭發盤在腦後,頭上戴著頂前伸的帽子,穿了身白色長衣長褲,連鞋子也是白色的,只是個別處帶了些彩色的線條。

  李世民沒有將白衣和喪葬聯系起來——喪服是有特定規制的,平民將白色視為不吉,是因為他們沒有如此廣泛的服飾選擇,而上層人士就不一樣,就比他也有不少全白的衣袍,真正吸引他興趣的,是那衣服說不出的貼身。

  這種布料很獨特,好像和牛筋一樣,有彈力似的。

  所以,後世用的什麼來做這樣的布?產量多少?能不能用在弓箭上?

  李世民的思維在發散,劉徹也不例外,他看著郁郁蔥蔥的樹木,目光又掃過小區內玩著的小孩和老人服飾,大約分辨出了現在的時節,心神一動。

  這個時候,田地是不是要成熟了?

  至於進來的嬴政,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飄向了向了葉圖南身後的高樓,看這次沒有視頻通話,他也不等,直接就打字發消息問道:

  「能,無才,你身後的為何物?」

  「這是現在的居民樓。」葉圖南給自己戴好耳機和聲麥,她後退兩步,示意葉知微轉下鏡頭,對准高樓拍攝,並開口說道:

  「因為今天是外拍,我就不打視頻通話了,這樣影響大家看到的畫面,不過可以通過下方的框打字發消息和我交流,始皇你們的賬號我設置了置頂,發了會一直停上面,其它的消息會被底下的頂過去,不過大家放心,這個萬界播放器還有個整合的功能,就是你們問的問題達到一定的數額,就會被系統挑出來一個代表,長時間出現在右下方……」

  葉圖南還沒說完,她便看到消息回復,全變成了:

  『好大的石頭房子』

  『安全』

  『想住』

  『我們能不能建』

  ……

  …

  在適應直播之後,古人們的動手能力和研究能力堪稱快到離譜,都不用葉圖南說,他們自己已經開始發消息了。

  漢朝,田間的農人放下了手中的鋤頭,他捶了捶腰,眼含羨慕的看著天上的樓房。

  天幕出現了好多外形不同,但又極其相似的樓房,它們整齊劃一地排列著,窗戶外面還有鐵制的欄杆,因為看不清內部的結構,好多人下意識的認為一個窗戶內便是一個房間,並將它們想像的很小,也就一二十個平方。

  但,哪怕一個人只能擁有這麼巴掌大的地方,他們也看的眼熱。

  這樓房一看就是石頭做的房子,必然堅固又防風,要是能住進這樣的樓房,肯定不用擔心半夜野獸毒蛇進來,冬日也不會被透過稻草縫隙吹進來的寒風凍得瑟瑟發抖了。

  唐朝長安的市民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他們驚奇的看著天幕,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這房子有那麼大塊的透明琉璃當窗戶,可真富啊。」

  「我看外面用的都是磚石磚,這造價可不菲!」

  「石磚好啊,防火,在屋裡面生火也不怕,這樣冬天屋裡也不冷,我那小女兒,去年耳朵都快凍被掉了。」

  「要是無才能給我們建造這樣房子的辦法……」

  「那個,我得說一下,現代科技極其發達,涉及到的工業類目實在是太多,細分領域極其完善,就比如醫學,它首先分11個一級學科,而一級的學科中的臨床醫學下,又分18個二級學科,二級學科的內科學還可以細分為:呼吸病學、消化病學、心血管病學、血液病學……」

  可天幕上的無才沒有說技術,而是突然開始說起來和這樓房毫無關系的醫學,眾人聽不懂醫學名字代表著什麼,可光跟著數數量,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妙。

  很快,有人猛的一拍大腿:「壞了,分這麼細,豈不是同個行當都開始有隔閡了!」

  同個行業都開始『隔行如隔山』,那需要的人,需要的技術,豈不是多到沒影——他們學起來更難了!

  緊接著,無才也說到了這點:

  「呼吸病學和消化病學已經完全成了兩個互不相容的科目,醫生們完全無法互相理解對方的知識,更不要說醫療行業後面說匹配的公共衛生服務藥品供應保障疾病預防控制……總之,現代工業化已經復雜到完全想像,而大家目光所及的地方,每處都是各行各業配合出來的科技結晶,涉及到的內容太多,我也是一知半解,就盡量講我所知道的給大家,要是不知道的我就現查,大家不要急。」

  說著,天幕上的無才就走動起來,她來到了樓房後面,指著一處脫落磚石下裸露出來的灰色塊狀物說道:

  「磚只是裝飾,現代的樓房采用的是水泥,是用磨成粉的石灰石和其它材料配比而成,裡面還有鋼筋作為骨架進行支撐,這樣才能蓋這麼高。」

  她說完,三個時空的無數人同時嘆起氣來。

  墨家鉅子更是頹廢的搖了搖頭。

  就不論他們能不能用鋼筋搭房骨,僅僅是將石灰石磨成粉——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便是海量數字,那就算他們得到了這項技術,最終也只不過是能給帝王的宮殿,亦或者死後的陵墓增添那麼幾分光彩,絲毫不會有惠及平民的可行性。

  「只有那樣大的機械取代了人力,技術才有可能惠及無才這樣的平民,可這樣的技術,如今根本做不到!」

  葉圖南還在注意著手機信息的回復,皇帝們還是沒有說話,倒是三個時空裡的普通人在踊躍提問,因為人實在是太多,消息已經快成了殘影,看不清楚的她只能先注意著最上方出現的內容。

  除了表達遺憾之外,很多人正在詢問,有沒有更適合他們的石頭房子。

  這點,葉圖南還真的知道些許。

  因為早期的木材資源極其廣泛,而且有著大量的巨木,華夏古代很長一段時間是先發展的木制建築,所以技術大量的點在了木質建築上,秦漢乃至唐時期的宮殿真的很高,甚至可以達到幾十米。

  就比如考古復原的唐朝萬像神宮,柱坑直徑能有九點八米,整個座子能有八十九米高,而萬像神宮——復原推測的大概在九十八米之高。

  可惜,木材資源屬於消耗品,隨著時間和戰爭帶來的焚毀等等原因,巨木越來越少,於是建築『憋屈』的開始往磚石建造方向轉,也就是向夯土和磚塊的方向進化,這也是為什麼明清皇宮越修越小的緣故之一,畢竟起步晚,技術不成熟,支撐架構的木材也沒了。

  不過,建築技術演變還是惠及了部分普通人,這就有點像軍用技術慢慢轉民用一樣,秦漢唐時的普通人還是木質的房屋,而明清農人則可以住夯土房乃至石磚房,這無疑是很好的進步,畢竟,在偏冷的地方,土房和石磚房的御寒性能不言而喻。

  葉圖南將自己知道的這些全講了出來,她又拿出來個手機,將自己搜索到的紅磚給大家看:

  「目前來說,適合你們時代的磚房也就是紅磚了,窯洞溫度只須要達到900℃就可以,只要能燒陶就肯定能燒出來紅磚,就是……哎,我怎麼搜不出來完整的配比?」

  有人將鏡頭拉近,讓看著天幕的眾人能夠清晰地看到無才手中的黑色匣子,正對著她的那面亮著光,無數文字圖片盡皆排列其上,隨意點開,裡面又是數不清的文字,好像整個世界的內容全部被囊括其中。

  一時之間,眾人的注意力哪還在什麼紅磚的配比上,全都開始詢問起來這黑匣子是什麼。

  漢武帝:手機是能夠和天幕一樣,無視距離交流嗎?

  唐太宗:這匣子聯通整個圖書館?

  「這是手機。」看忙碌查詢的葉圖南一直無法回答,更加沉穩的女音突然出現,她簡短的說道:

  「第三次信息化革命孕育出的科技產物,正如你們看到的,它可以通過互聯網查詢整個世界的信息,但前提是有人將其儲存在互聯網中,由於部分技術過於老舊,沒有太多儲存的價值,沒有人會往上傳,所以查詢起來會很困難。」

  不用她說,大家也看出來到底有多困難了。

  陷入查找狀態的葉圖南兩耳不聞窗外事,她手指在手機上滑的飛快,一個框打開出現文字就開始上下翻動,三四秒之後便迅速離開,也不知道她眼睛是怎麼做到的,這麼點兒時間就能一目十行的看完所有東西,緊接著便去點下一個框,不少人跟著看的眼睛發疼,甚至胃中開始翻江倒海。

  而毫不知情的葉圖南還沒停,她又拿了個大手機,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界面上開始找,翻了幾遍之後還是找不到,於是又換了個圖標——這一次總算找到了,可這個磚窯它用的都是大機械生產(古人眼中的),完全沒有學習的可能。

  不甘心沒有收獲的葉圖南又查起來一些相關的內容,比如夯土房和三合土配方,以及發散的火炕制作方法,最後,她將視頻停止在土炕使用的鐵骨架上,讓古代人看清,極為發愁的說道:

  「現代技術經過了很多次迭代更新,看似和古代沾邊的,其實也有好多現代的科技在裡面。就像這個火炕,對在北方居住的人來應該很有用,可就算有完整的制作視頻,鐵骨你們還是學不來,哪有這麼多鐵啊,恰好適合的技術太難找,我短期內查不出來,所以要是有這方面的技術大佬,先自行嘗試改進下吧。」

  聽葉圖南這麼說,墨家鉅子強壓下去胃內的翻江倒海,抖著手在天幕上發了一個『好』字。

  如此快速的文字內容從眼前飛過,而他們還要強行跟著看、想,這實在是超過他們過往大腦所能習慣運行的速度,於是,身體直接給出了劇烈的反應——

  不少墨家子弟正扶著樹嘔吐。

  反應比此更加過激的也不是沒有,連皇帝們腦子也有點想炸,察覺到不對的他們直接放棄了觀看,又快速給葉圖南發消息:

  不用給我們看查資料的內容

  可惜,簡短文字能夠傳遞的情緒實在是太少,將三合土配方從私信發給帝王們,轉頭去看回復的葉圖南完全不知道剛剛那一段看吐了多少人,好在,她聽話的收起來平板。

  看著天幕恢復了靜態,眾人終於松了口氣。

  而嬴政也立刻轉移話題問道:「外面的路,是不是也是用水泥修的?」

  「呃,好像不只是水泥,還有沙石什麼的。」葉圖南對此了解不多,她低下頭,又擺弄了一會兒手機,像是看到了什麼吃驚的內容,直接驚呼道:

  「我天,高速公路造價四千萬元一公裡?!」

  顯然,皇帝們根本get不到這造價到底有多貴,極少說話的葉知微慢悠悠的補刀:

  「我們現在的精磨面粉,價格在三元一斤,去了殼的大米,在兩元一斤。」

  這下,三個時空的有識之士,全都猛的倒吸一口冷氣。

  對數字極為敏感的桑弘羊驚愕開口:「這可是兩千萬斤,不,後世的斤比現在更重,是接近四千萬斤上好的精米,約合三十三萬石——這足以供應一個萬人軍隊一年之久啊!」

  嬴政更是急著追問道:「後世總共建了多少公裡路?!」

  「我查查。」看到這條追問的葉圖南低下頭,片刻,她輕聲念道:

  「截至2022年底,我國公路總裡程在535萬公裡,其中,高速公路17.7萬公裡……」


第115章 去看工地

  聽清這個數據的三個皇帝當即立在了原地。

  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從之前的視頻看到過那些寬闊的公路,龐大,平整,實非現今人力所能為也。

  但這些所見,不過是在城市內部,看其繁華程度,不是京都,就是省府,那修建的這麼好也不是不可理解,畢竟,這算是國力最盛的地方。

  可五百多萬公裡的道路,瞬間打破了大家過往的所有認知。

  這必然是『公路』已經織成了一張細密的大網,將整個國土囊括其中,有這樣的道路,那信息的通達,稅收糧食的轉運,軍隊的調遣……都將達到一個無法想像的地步!

  皇帝們難掩其震驚,三個時空的大臣——尤其是負責營造方面的大臣,更是開始癲狂起來,他們顧不得在意殿前失儀,直接驚呼出聲:

  「老天!」

  「535萬公裡,怎麼可能!」

  「秦直道也不過一千四百裡,這,這……」

  「這得耗費多少糧食?」

  「不是在騙我們吧!」

  大臣們關注的是建造這樣長的道路需要的費用以及可行性,而平民們擔心的則是另一方面。

  535萬公裡數字太大,平民們分不出到底有多長,但看著小區門前那條寬闊堅硬的公路,他們便為後世人開始擔憂起來:

  「後世是怎麼修出來的?男人都被拉去服徭役了嗎?」

  「後人太慘了,要去修這麼多的路……」

  「這得死多少人啊!」

  「怎麼後人過得比我們還要慘?」

  看著踊躍上來的回復,以及古人對現代人的擔心,葉圖南剛開始還有些哭笑不得,可緊接著,她便想起來古人全靠人力建造工程的艱辛。

  頓時,葉圖南心中那股仿佛看到好笑笑話似的心態立刻散去,她微微沉默,低聲說道:

  「現代……干土木是挺苦的,但和古時不一樣,我們有各種大型的機器,完全不需要那麼多的人力,現代沒有徭役,不只是修路沒有,是什麼徭役都沒有,我們修路是政府出錢,只需要我們納稅,不過它是有起征標准的,每月低於五千不征,也就是說,政府不收窮人的錢。」

  無才這麼說,三個時空的人瞬間蒙在原地,沒有徭役,還不收窮人的錢——這簡直更離譜了!

  剎那間,無數人瘋狂的向天幕發的消息,連系統整合出來代表所有人提問的回復,也開始一秒一個的向上移動更換。

  之前,它可是能一動不動的停留二三十秒的。

  葉圖南低頭看了幾眼,這些問題,皆是詢問為什麼沒有徭役?政府真不收窮人的錢?後世人是不是都能吃飽?修路還給錢等等問題,就連皇帝們也來湊了熱鬧。

  秦始皇:什麼樣的機械可以連徭役都不用了?

  漢武帝:你們後世政府哪裡來的錢?

  唐太宗:這機械我們能造嗎?

  看著屏幕上的十幾連問,葉圖南腦子直接宕機,這麼多問題實在是太超綱了,別說回答,她連頭緒也沒有啊!

  透過天幕,三個時空的人全部看到了無才先是僵在了原地,表情逐漸轉向了呆滯,她手停在半空中,像是努力在思索著什麼,隨即,五官全部扭在了一起,雙手抱頭,無奈的哀嚎起來:

  「你們問的太雜太多了,我講不清啊!」

  原本還希望葉圖南講點有用的,趕緊平息一下民憤,別讓平民百姓真以為他們也可以不服徭役兵役的劉徹:……

  李世民看著毫不在意女子的儀態,直接給天下百姓上演何謂崩潰的無才,直接啞然在原地。

  讓一個平民去講國家政策已經是極難的事情了,而後世的國家其復雜程度遠超於他們的想像,尤其是無才之前還已經解釋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讓她理出個頭緒,三言兩語把事情講完——那不把她逼瘋才怪。

  看無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之前出現的沉靜女音又開口道:

  「早期我們也有徭役和田稅,取消這些也就是近二三十年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取消,去最近的工地看一眼,就能清楚些了。」

  說完,這沉靜的女音頓了下,又道:「現代和古代堪稱是天差地別,你們理解起來需要很長時間,不要太急,一個一個來。」

  葉知微其實懂的也不多,但她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她話極少,讓每句都說在關鍵的點上。所以,一句我們也有過徭役和田稅,瞬間讓三個時空的百姓找到了和他們相似的地方。

  有了這點相似,百姓們逐漸平復了不少心情,他們順著葉知微的思路,也開始對工地好奇起來。

  緊接著,整個屏幕的回復,齊刷刷的全變成了去工地。

  葉圖南猛的松了一口氣,當即拍板同意了。

  兩個人不知道哪裡正在有道路施工,好在葉知微知道大舅現在在哪裡蓋樓,兩者雖然建造完全不同,但那些龐大的機械完全能夠讓古人參考理解部分。

  將轎車開出來,葉圖南又不得不回答著眾人對車的疑問,一不小心,又扯到了水力,蒸汽,電力三個時代,感覺腦子裡僅剩的東西都要被掏空的她癱坐在車裡,無力的說道:

  「現代轎車的車速很快,你們要是看窗外可能會暈車,這樣吧,我給你們放幾個講蒸汽和電力方面的視頻,先看這個好了。」

  說著,葉圖南從C站挑出來幾個不錯的科普視頻,用來給三個世界的人解惑。

  不得不說,真正優秀視頻UP主制作出來的視頻,顯然比葉圖南所做的質量高出數個檔次,所講的內容也極為淺顯易懂,至少蒸汽時代大家理解的毫無困難,就是吧——

  看著視頻,嬴政的心情有些不爽。

  怎麼全都是蠻夷所做,華夏之人何在!

  而劉徹則難掩心中的驚愕,他袖袍中的手微微顫抖,馴服雷電為人所用,這和神明又有什麼兩樣?

  至於李世民,他就更頭疼了,按照這些日子詢問過的工匠來看,他,或者說他的後代,是最有可能觸摸到蒸汽時代邊緣的了。

  身為皇帝,他的確會擔心政權不能穩定,自己的子孫無法維持家天下,但李世民與普通的皇帝還是有所不同的。

  他卓越的不只是御人之術,文治武功只是表像,收服降臣,也不只是他能夠容人。

  作為封建帝王,李世民當然有落後的地方,但他提出民本思想,確定科舉收納人才,在戰爭方面,更是不肯耗費民力的,將以戰養戰玩出花來,甚至,他還提出了限制君權並加以實施——給予門下省審核和駁回皇帝命令的權力。

  整個大唐自信,開放,海納百川的氣質,是李世民憑借著極強個人魅力和能力一手所打造。

  所以,面對王朝百年而亡,科技進步以及天幕帶來的影響,李世民也都保持一種較為開放包容,努力解決的態度。

  只是包容和對這種事情有危機感並不衝突,就像是竹簡到紙張的過程中,都會產生那麼大的社會變革,而天幕所說的蒸汽時代,有了機器,一個紡織女工生產的量能比得上過去二百個紡織女工——那整個行業所需要的人不知道要縮小多少,剩余的一百九十九個紡織女工,她們要去哪裡?!

  以此類推,在步入這樣社會的過程中,不知道有多少舊行業消失,多少新行業出現,這必然會導致社會極具動蕩不安,他沒有經驗,只有問題擺到他面前才可以去解決,李世民覺得自己或許尚能控制住六七分局面,可皇帝向來是一代不如一代——到那時,他們又要如何去治理這動蕩的國家?

  若是再加上周圍的強國,那局勢根本不是亂成一鍋粥,是想像都想像不出來的程度。

  更不要說他現在所有對未來的所知都是來源於無才,而她,只能說是平庸,而平庸之人,對世界的認知一定會有所誤解,誰能保證她不會將這種誤解錯誤的傳達給自己?

  「無才啊無才,朕要怎麼和你說這些事情……」

  李世民的頭痛,平民們顯然是不知的,他們呆愣的看著天上的那些機械講解,這次大部分人沒有立刻將其誤認為鋼鐵怪獸,又或者是什麼鬼神妖魔,但御使水蒸氣和雷電這些完全不應該由凡人掌握的力量,還是讓大家拐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後世人,他們的後代子孫,肯定全成神成仙了!

  有了這樣的解釋,那他們看不懂的那些東西,就可以愉快的歸類為成仙子孫們的所煉制出來的法寶,看起來也沒有了恐懼。

  而理解成了成仙,不僅沒有影響平民們好奇的提問,甚至讓他們的熱情更大起來。

  畢竟,誰不想成仙還擁有這樣的能力?

  剎那間,回復中全都是如何掌握水汽和雷電的詢問。

  而除了大量誤解的普通百姓之外,也還是有很多有識之士,能夠理清楚這些機械是人力所為,與成仙沒有什麼關系,甚至有些人已經和李世民想到了一處,在擔憂和向往中反復橫跳。

  只能通過文字古人交流的葉圖南顯然還不清楚事情的走向,她捂著發懵的腦袋,看著古人開始詢問蒸汽,只能又給大家放起來瓦特發明蒸汽機的過程。

  等這個視頻放完,秦始皇再也忍不住的詢問,華夏呢?這麼重要的時候,華夏在干什麼?

  葉圖南不得不又調出來個清朝閉關鎖國視頻給大家觀看……

  之前在評論區,皇帝大臣乃至文人已經知道了清朝是異族入主,也知道閉關鎖國,只是沒有那麼具體而已,可此刻在看廣東十三行的介紹,不少人頓時心生怒意。

  平民看不懂,他們還看不出來?清朝的皇室明顯是知曉外界動亂的,只不過他們為了穩固國內,才做出了這樣的政策,其實做也無所謂,可問題是技術要學啊,別的不說,大.炮這樣的國之重器,想辦法造出來防守啊!

  畢竟,除了本國,其余哪個不是外敵,誰給你的勇氣自認為能夠偏居一偶,什麼反應都不做,尤其是在別國的船支都能隨意過來的時候?

  想到無才之前說過的話——不是自家的皇帝,又害的華夏淪喪,差點亡國滅種,那還等什麼?

  罵啊!

  看著滿屏的斥責,葉圖南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清朝異族入主是主因,可根子,還是在持續兩千年的封建帝制上。儒法交融,給封建帝制設計出了一套極為完美的管理體系,它只需要文人,不需要科技,同時又讓所有的屠龍者終成為惡龍。

  於是,每一次王朝更替,看似將在權力下放的同時,又讓統治階層變得更加穩固,這樣的環境,無法孕育出西方那樣的變革。

  換個漢人王朝,或許死的會更加體面,但終究還是要死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從宋往後,帝制已經沒有其進步性,相反,它在一步一步的扼殺這片土地上應有的活力。

  可這樣的話,葉圖南不能說。

  因為在宋前,封建帝制是一個還不錯的國家結構,她抨擊帝制,很容易造成三個時空的社會動亂。

  正當葉圖南不知道要怎麼繞過去的時候,葉知微解救了她。

  將車停在路邊,她道:

  「工地到了,施工現場禁止外來人員隨意進入,不過咱們在外拍就夠了,你看,前面就有輛運土車。」

  兩人下車,拿著設備開始拍攝。

  龐大的建築工地,就這麼展現在了三個時空的古人面前。

  轟隆隆作響的背景下,是無數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機械工具。

  比房屋還要高的大車,輕而易舉的裝上數百人都擔不走的泥土離開。

  如同放大上千倍倒扣酒杯的『攪拌車』,緩緩的攪拌著水泥。

  還有著長長『手臂』的挖掘機,一下就將大量的土鏟了出來。

  高達上百米的塔吊上,有人操縱著和人一樣高大的掛鉤,輕松的將各種沉重建材送到了十幾米高的建築台上。

  唯一看著『小巧玲瓏』叉車,也能輕而易舉的將以噸計算的鋼材叉起,轉送到其它地方……

  在這些巨大的器物下,零星的那些人變得極其渺小——他們甚至還沒有還沒有車輪高!

  看著天幕,所有人突然懂得了為何無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有人瞪大眼睛,目光灼熱的看著天幕,無意識的喃喃道:

  「它們可真美啊。」

  是啊。

  這些機械,能夠替代無數人工,從此讓死人的工程變成了一項能夠獲得收益的工作,政府從此不再征徭役,窮人也開始不用交稅——還有什麼,會比這更美?!

  回復變的靜止起來,無數人屏住呼吸,聽著無才和另一道沉穩女音講述每一項機械有什麼作用。

  良久,李世民發問道:「我們能做出來嗎?」

  這仿佛按開了什麼開關,瞬間,整個回復區全變成了類似的回復。

  坐在人行道台階邊上,葉圖南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水,她看著手機,明明知道古人最希望什麼,卻也只能搖頭道:

  「做不到的。」

  剎那間,三個時空的人又發出了失望的嘆息。

  葉圖南開口解釋道:「水力、蒸汽、電力三個時代,每一個時代都有難以跨越的鴻溝,很多方面吧,我光說我知道的,除了之前說的各行業配合的問題,還有一點是技術的跨越,也不是一個人努力的結果,是各行業各都有進步孕育出來的結果。」

  「就比如大家之前看到的瓦特改進的蒸汽機,大家可能光想原來蒸汽可以被這樣被利用,但——有沒有人想過,低劣的鐵接觸水會腐蝕生鏽,泄露氣體,進而導致無效做工,所以當時的社會肯定有了更好的鋼鐵。」

  說到這裡,無才左手握拳,右手包裹,隨即又將左手張開,四面八方的去抵御右手的包裹:

  「而力是相互的,蒸汽不可能聽話的只衝一個地方使勁,它在腔室裡會全方位的施加壓力,這就要求蒸汽機在密閉性上達到極高的程度,不然,不是泄氣,就是炸掉。」

  「其它的,在瓦特蒸汽機之前,還有紐卡門蒸汽機,甚至瓦特個人能夠有這樣的技術,也因為他旁聽了大學的高等數學、物理學等課程,同時又當過金屬冶煉,其它行業加工修造儀器的工人。」

  「學校前沿知識的研究,鋼鐵行業的技術迭代,之前已經有的蒸汽機,自身經驗的積累,最終,才孕育出來瓦特,不過,就算沒有瓦特,在當時的環境下,也會有石特、土特、牛特……」

  「總之。」天幕上的無才斬釘截鐵的說道:「唐花個幾十年有可能摸到蒸汽時代的邊緣,而秦漢……就很渺茫了,就算鐵技術達到了,它也沒辦法平民化,因為糧產不夠,無法有工人,工人不夠又沒辦法將機械產量化,最後只能會因為造價高昂,成為權力的像征物品。」

  聽到這裡,嬴政沒多少變化,如今秦國治理難如登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維持多少年的統治,莫說希望渺茫,就幾十年後能成功,又能有什麼用?

  劉徹也早就做了思考,此刻對無才這麼說也不意外。

  而各地的平民,是真的遺憾不已。

  他們太苦了。

  秦時的平民,是知道自己要去修長城、修馳道的,他們要自背著干糧,背著沉重的土石在烈日下蹣跚前行,監工會像豺狼一樣盯著他們,一旦慢了、掉隊了,便會拿鞭子抽上來,沒人知道自己會不會累死。

  而漢時的平民,他們雖然沒有太多的工程壓力,但繁多的自然災害同樣是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要是能造出來這樣的機械,修出來無才說的蓄水池,他們就的莊稼就有救了,人也都能活下去……

  可怎麼就不行呢?

  怎麼就造不出來啊!

  他們也會煉鐵,技術他們也能學,不求那些比人高的神仙法器,哪怕讓他們造出來一個二輪小車(電動車)省省力,也好啊!

  想讓平民憑借著幾句空話就理解難度,顯然是很困難的事情,他們抓住了糧食產量問題,立馬開問:

  『真的不能造出來這樣車?小的也不行?』

  『怎麼提升糧食產量啊?』

  『現代糧食是什麼樣子的?』

  『我們能學嗎?』

  『糧食,我想看糧食……』

  「糧食啊——」

  隔著兩個時空,只憑借總結出來最多的文字提問進行交流,能夠傳達的情緒便被過濾掉了太多,而葉圖南又是個遲鈍的人,她看著眾人在看了實物之後,更加有序的詢問,下意識覺著自己解釋還沒有眼睛看更快,想了想便說道:

  「現代農業也很復雜,這樣,我直接帶你們去郊區看就好了。」


第116章 完∼

  城市外的郊區有著大片的農田,過去的路上,葉圖南暫且關了天幕。

  在這個空檔,皇帝大臣乃至各地的人士們,都抓緊時間緩了緩自己受刺激的心髒,或是喝茶喝酒壓驚,或是趕緊去更衣,然後繼續回來等待天幕的出現。

  而在田間、工坊中勞作的農人和匠人,看著手中的農具和各種工具,嘆了口氣,還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仿佛認命般的重新拾起來沒做的活計,抓緊時間趕工。

  天幕上的那些東西,和神仙法寶沒什麼兩樣,神仙都說了,他們造不出來,那又能怎麼辦?難道今天還不種地、不干活了?

  農人誤地一天,地敢誤人一年,到時候收上來的糧食能讓人哭死,匠人今天不做工,明天就沒錢吃飯,餓肚子的滋味能把人逼瘋,成神仙的後世子孫看過了,還是要面對現實,那再難受又能如何?

  畢竟,過往也不是沒聽到過那些商人吃的如何豪華,也不是沒在之前的天幕上看到帝王諸侯驕奢淫逸,美人環繞的日子——他們和自己,也是天上地下,相差極大的日子啊!

  那時候不曾要死要活,這時候又何必如此。

  反正,都是隔了那麼遠,不可能實現的幻夢。

  平民們好像收回了自己悲傷的情緒,而葉圖南,則終於趕到了郊區。

  說起來也巧,這段時間本地快一個月沒什麼降水,而正值灌漿期的小麥又正是要水的時候,要是古代出現這樣的情況,今年的收成怎麼都得降個一半,而現在嘛——

  農田灌溉搖臂噴槍正旋轉著給麥田澆水。

  這實在是運氣好,天氣已經轉熱,農田在中午高溫強光時段是不能澆的,只能在早晨八~十一點或下午四~六點進行,而葉圖南八點左右開播,去了工地,又轉去郊區,到達已經十點半多,要是在晚點,就看不到滿天噴撒的水花了。

  葉圖南趕緊打開了直播。

  等了小半個時辰的古人們抬頭,便看到了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麥浪,以及兩米左右高,正在分三股旋轉澆水的黑色鐵杆。

  「那時什麼東西?能直接給田地澆水?」

  「農人呢?這麼大的田,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麥子,好大好多的麥穗,比現在多了三四倍有余!」

  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源,在糧食供給不足,時常出現天災人禍的古代,沒有什麼比糧食更能夠挑動所有人的情緒了,無數低下頭做農活的農夫又抬起頭,他們瞪大眼睛,看著要稱之為祥瑞,只有神才能做到的麥田,再次忍不住懷疑起來。

  這是肯定不是人做到的吧?後世子孫必然是成仙了!

  而那些還能理解的人,還在努力的思考。

  秦朝

  天幕展示的東西太多,只靠一人之力完全無法理解,嬴政讓大家暢所欲言,治粟官看著碩大極多的麥穗,略微沉吟片刻,隨即不斷的搖頭:

  「地有肥瘦,雖是同種,卻可上田不休,中田種一休一,下田種一休二,這麥穗如此之多,哪怕是上田,種這麼一季後世麥種,怕也要將地力耗盡,不休個兩三年,極難緩過來。」

  原本還對天幕上良種心生向往的嬴政不由得蹙眉,若用上田種一休二,三年出這麼一次的糧,就算是有了這樣的良種,總產量又和過去有什麼不同?也就是短期內收糧更快,能夠應急罷了。

  對具體農事不通的他不由得問道:「難道真做不到這般產糧?」

  「正是。」治粟官出列,講道:「有那後世器物保證供水算是其一,之前無才提到的化肥是其二,其它的……臣還看到一點,這麥葉上無蟲無洞,也無病害,說明後世還有驅蟲、防病之法,不學全套,實乃無用。」

  聽他說完,在場的大臣便分分鐘搖頭,還全套——他們能學個鬼的全套,就那個無人力的水他們就學不來!

  漢代

  看著天幕上的麥穗,有位熟知農事的大臣驚愕開口:「那葉尖不對,它泛黃,還有些許微卷!」

  劉徹看過去,問道:「這有何異?」

  「這,只有一種可能,是天氣過於炎熱,缺水干旱所致!」辨別出情況的大臣有些恍惚,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只能建議:「陛下可以問問,後世,是不是超過一月沒下雨了?」

  話音剛落,就有不少大臣猛的倒抽一口冷氣。

  在麥子長穗的關鍵時期沒降雨,豈不是要絕產了!

  劉徹稍微猶豫,卻還是在天幕上詢問起來。

  此刻,葉圖南正搜索化肥對農業產量的影響,她看著漢武帝的提問,稍微想了一下,便隨口答到:「最近是一個多月沒下雨了。」

  話說完,唐時的大臣們更加不淡定了。

  「麥長穗時一月無雨,這——」看著天幕上那噴灑著水流的鐵杆,開口的房玄齡無奈的改口道:「對後世當真是無什麼影響。」

  看著這一望無際麥田,李世民輕嘆:「後世,想來已是人皆有食,天下無飢了吧。」

  不需要農人交糧,能夠讓無才這樣普通的平民女性也能吃的白白胖胖,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能夠買數千斤的精米——這才是真正的盛世,民有余糧,不見飢色,而不是只論官倉中滿了多少!

  誰、不會為之不向往呢?

  民心所向,民意難違,還是想辦法和無才說清楚吧。

  「查到了!」正當李世民如此打算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無才突然出聲:

  「五十年代的小麥畝產不超過四百斤,而我國從六十年代實時了畝產增收計劃,七十年代才超過六百斤,花了幾十年,穩定在現代的在八百至一千一百斤。」

  無才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多麼恐怖的數據,秦漢時期的糧食畝產大多在一百斤出頭,直到唐代,畝產也不過提升到了二、三百斤的樣子,眾人真的是又驚喜又難過,喜的是糧食居然能這麼高,悲的是——

  畝產千斤的糧食,他們學不來啊!

  而無才的話也證實了這點。

  「不過這個情況你們學不來,當時國內已經有了部分輕工業,自主研發再加上國外的扶持,才能在幾十年達到這個水平,正常來說,古代極限是能將糧食畝產最高提升四百斤,只要綠肥、良種、精耕細作都跟上……」

  比起來後世的千斤,四百斤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微不足道,但和現在相比,當真是稱得上翻天覆地的變化。

  農人沒有得隴望楚,雖然心中遺憾做不到畝產千斤,可三四百斤也好啊,他們連種地都來不及,趕緊向無才提問怎麼做到的,而無才也是有問必答,努力回復,水車、梯田、各種適合現在的工具,甚至還現查給農人們展示……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美好,好像四百斤的糧食畝產真的在向他們招手,只是——

  「騙子!」

  漢時

  一個文士打扮的男人猛的將拳頭砸在身邊的梁柱上,是,他知道無才是真的為平民好,亦是真的想為了平民解決幾分苦厄,可她給出的這些方法,看似增加了畝產,代價卻是農人能耕種的土地在變少!

  「要選種,深耕,分壟,還得收肥施肥……這麼多事情下來,一個農夫還能耕幾畝地?」

  「看著畝產增加,可總量還是增加不到哪裡去。」

  「更不要說那些農械,這天下山川水澤盡皆為帝王所有,農人上哪兒砍樹?他們又哪裡會這些精密的木工活計,制出來水車!」

  這樣的實際問題,不只是男人發現,隨著詢問越來越多,農人也發現,好像除了施肥他們做起來最簡單外,其它都不是自己一個人、一個家庭,乃至一個村子能夠做到的事情。

  後世的那些龐大機械是神仙的法寶,學不來雖然有些難過,卻也無所謂,可現今有了他們好像努努力,就有了夠到的可能,那再夠不到,就真的讓人心態開始崩潰,農人們先是說出了自己做不到的地方,待聽到無才說,可以由官府出面的時候,過往壓的怨全湧了出來。

  諸如,『官吏貪錢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為他們做這些事情,』『糧食多了,又要找理由多收稅,落到手裡的口糧還是只有一點,』『牛那麼少,一輩子都買不起牛』的回復,一條條的往上飄。

  比起來無才遲鈍的感受,皇帝們更能夠察覺到文字下的情緒有多嚴重,察覺到群體情緒的不對的他們,立刻開始發言安撫。

  秦始皇說,現在正在整備吏目,人手夠後就修大家需要的水利,會謹慎的使用民力。

  漢武帝表示,匈奴手裡有上百萬頭牛羊,還占著最適合的草原,只要打下來,牛就能便宜很多。

  唐太宗則當場組建農官去南方種糧,又許諾若是有人帶著高產稻和麥種來長安,可得重賞。

  唐太宗的能力由天幕認證,唐時的平民幾乎是無腦相信,秦始皇歷史上急於求成,可那是他剛建立國家,治理出問題也不是不能理解,現在對方正在改,而且過往一個來月還是很為民著想,完全可以信一信,至於漢武帝……

  他們養牛怎麼得要幾十年,搶鄰居的真香!

  民眾的需求和渴望有時極為強烈,而有時又能被一個虛幻的許諾安撫,當然,這種東西,大多數人更願意叫它——希望。

  現在當然過的很差,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時間久了也習慣了,好日子當然想過,可無才也說了,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事,怎麼都得努力個幾年幾十年,有她的話打底,再加上皇帝們的許諾,拐向另一方的情緒瞬間,終於被調整了回來。

  皇帝們再次轉移話題,詢問起來育種。

  「育種還真是個大問題。」

  古代的吏治一向不太好,好在這三位皇帝還是很有心治理的,看他們當著天下人的面答應做事,葉圖南放心不少,只是農業方面如何育種就太考驗她了,把自己學的孟德爾豌豆雜交實驗講出來,她道:

  「更加詳細的我也不太清楚,回頭我再給你們查,說起來,比起小麥水稻,我覺著豐富國內的物產也很重要,除了秦漢之前網友提到蝗蟲不吃的綠豆,還得去海外,就比如紅薯土豆可以拿來救急,西瓜能夠做西瓜霜治病,還有啥來著?」

  想不出來的葉圖南拿著手機又看了一陣,旋即高興的說道:「兩公裡外就有個農貿市場,我帶大家去那邊看看,認認是什麼樣子的作物,你們好去找,正好我還能順便吃個午飯。」

  正午的太陽底下曬著實在是要命,不停的講解下來,葉圖南整個人又渴又餓,她招呼姐姐上車,又對著眾人說道:

  「我剛才忘了說了,現代畝產千斤種子比較特殊,就是只能種一代,再種種子就會出問題,會出現種子大小不一,返祖、退化等現像,所以你們得等性狀穩定後再推廣才行。」

  一旦涉及更為復雜的技術,農人們聽的就很吃力,但這次還是有人聽懂了部分,葉圖南說完,就看到了有人回道:

  『現在的種子種久了,也會變成野稻。』

  『原來是這麼回事。』

  還有人發散性的提問:『牲畜也能這麼雜交嗎?』

  葉圖南搖了搖頭:「不太清楚,這個我得回去查過再說,不過好像是一樣的。」

  總算把事情又引回大家做不到程度的漢武帝微微放松,他聽完現代的育種,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糧種不在平民手裡,豈不是很危險?」

  「還真是!」葉圖南對這些帝王們的反應佩服至極,她說道:「阿根廷就是這麼被搞垮的,當年……」

  將臭名昭著的孟山都公司如何用『免費』轉基因大豆,誘使阿根廷國內農場主轉種他們的大豆,又一步一步蠶食阿根廷國內糧食自給率,徹底掌握國家命脈說完後,她又提到了華夏:

  「國外也想用這樣的方法控制我國,多虧了袁老、徐老,孫老無數農科人的研究,以及國家提前布局,我們可能真的要挺不過來,要是糧食這種命脈都要被人卡脖子,那可真是不堪設想。」

  唐太宗回道:「不是不堪設想,是國家要滅亡。」

  漢武帝:「國外不會允許這片土地有這麼一個統一的國家。」

  秦始皇:「就算是允許存在,也不過是搖尾乞憐的犬。」

  看著皇帝們和下方平民回復的『恐怖』『好可怕』『肯定死了好多人』,葉圖南不由得點頭道:

  「真是這麼回事,用一句話說,就是西方亡我之心不死,從當年鴉片戰爭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誰讓咱們還不夠強——所以,老祖宗們你們可一定要努力,千萬別再有百年屈辱史了,我當年,算了不提了。」

  無才不提,劉徹他們也不在多問,倒是剛才她說的那些,讓三位帝王有了明悟。

  怪不得無才對技術有這麼大的執念,實在是過往的經歷太深刻。

  「亡國滅種。」

  回憶著無才之前提到的內容,李世民忍不住嘆息,他怎麼能在知道危機的情況下,再讓這片土地的人們經歷這些?

  不只是皇帝,民間的有識之士也無法接受這樣未來,他們開始也開始發言,詢問起來當年的事情。

  於是,葉圖南又講講起來那段歷史,就是這段車程太近,她剛起了個頭,農貿市場已經到了。

  葉知微已經將車停好,葉圖南也只能從車上下來,兩個人出了停車場,四五米開外便是一排的小吃車,不用說,葉知微就已經往小吃車走去,而葉圖南則繼續說道:

  「這段歷史說起來你們得要降血壓藥,還是回頭再說,咱們先看糧食水果物種,看完今天就先停一下,等回頭……呃?」

  還沒等葉圖南說完,三四米開外的一個微胖的小男孩啃了口雞腿,緊接著,雙手一抖,雞腿就掉了下去,整張臉也皺了起來,哇哇大哭:

  「辣!」

  「就是你,讓老板放那麼多辣椒干什麼!」男孩的奶奶生氣的訓斥著男孩父親,而年輕的父親邊陪著不是,邊拿出水給男孩簌口,待男孩緩過來,三個人便手牽著手離去,絲毫不在意地上只咬了一口的雞腿。

  在三人離開之後,兩只流浪狗跑了過來,低頭嗅了嗅雞腿,轉身跑開,又去垃圾桶邊扒吃的去了。

  鎮級別的垃圾管理沒有城市那麼規範,不少人把垃圾扔在垃圾桶旁邊就算完,而離垃圾桶更近的葉圖南能夠清楚的看到大量的食物,諸如沒吃完的章魚串、咬了兩口的烤餅、面皮,還有大塊的網紅美食——烤五花肉。

  兩只流浪狗對著五花肉大快朵頤,而看到這幕的葉圖南,想死的心都有了。

  人的心理是有承受限度的,不現代人能夠接受人與人之間的貧富差距,但這種差距向來是微妙的,奮鬥也好繼承也罷,總有一條難以區分卻不能踐踏的底線,富豪一頓飯二十萬,沒問題,可狗吃戰斧牛排和山區貧困女孩第一次吃泡面放到一起,就會迅速引發人們的破防,這還是現代,是大部分人吃肉無憂的時候,古代呢?!

  古代當然是炸了。

  雖然人不如狗這句話是真的,但沒人願意承認自己不如一個牲畜,之前大家也不是沒看到過糧食浪費,可那好歹是在全都是人的店裡,看那麼好的店鋪,總能安慰一句說不定後面被人收起來做了折籮,可這是什麼?

  是和他們身份一樣的平民隨意將肉食丟在地上不顯心疼,是這樣的干的人多到數不甚數,多連狗都能夠挑挑揀揀,對那麼好的雞腿不屑一顧了!

  剎那間,眾人的情緒便被引爆,我們知道無才你是好心,你不是故意的,我們知道後世人就是這麼富有,可這樣富有能不能別讓我們看到——我們莫說像這樣吃肉,就給衰老的大父大母吃上一勺葷油,都是難到做到的事情啊!

  看著大量對這幕表示憤怒、要求關了天幕,甚至更加激烈的,以後都不要開的回復,葉圖南沒有動作。

  她知道這幕讓之前所有的准備都搞砸了,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關,一旦關了,後面所有的話都不能提了!

  可她要怎麼才能平息大家的憤怒?

  正當葉圖南絞盡腦汁想的時候,一條來自西漢的回復浮了上來。

  江衍:無才,你所言皆是虛妄,哪樣都不可能實現,莫要在為我等造這幻夢,還是關了這天幕吧!

  看著這條評論,葉圖南心一橫,直接點擊他打了視頻通話。

  這是眾人完全沒想到的變故,就連西漢的江衍也沒有想到,不過他早就看天幕不順眼,看對方還敢打過來,他直接接通。

  剎那間,天幕出現了江衍的模樣。

  他蓄著胡須,頭上帶著小冠,雖是士人打扮,身上的衣裳是粗糙的麻衣,很明顯,這人是一位寒士。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皇帝們瞬間感覺不妙:「無才她要干什麼?」

  可事態的控制完全不受他們控制了,看自己的出現在天幕上的江衍沒有在意自己的貧寒被天下人所知,他先是對著天幕行了一禮,介紹自己:

  「在下是西漢冀州中山人士。」

  「多謝您助我等之心。」看無才點頭,江衍先是給無才帶上了頂高帽,而後,便是毫不猶豫的開噴:

  「可汝說甚好,卻此皆不可得,為吾觀多科技亦又何用?不過使我等徒生貪念,累及自身!汝言語間天下人皆知,於一言之間,動國搖動而不定,至亂起,人多將流亡,死傷無算……汝,還是關了這無益於國,更無益於民的天幕吧!」

  這簡直是指著鼻子罵她。

  三個時空的農人想要反駁江衍,卻又覺著他這麼說的挺對,正糾結呢,便發現被說的葉圖南不僅沒有生氣,而是露出了幾分釋然的表情。

  拍了一個上午,她看起來很是疲倦,在停車場邊隨處找了個地方坐下,說道:

  「我很高興,能找到對我說這樣話的人了。」

  她看著怔在原地的江衍,笑著說道:「小瞧我沒問題,可不要小瞧現代啊,這麼久的歷史下來,還有什麼新鮮事?你說的這些,我其實都知道,就像你說的,現代的這些講了其實什麼用都沒有,你們怎麼都做不到,反而會心有不甘……」

  聽她這樣說,江衍頓時不解起來,他不由得問道:「那你為何還要講這些東西?!」

  「是想留一點火種。」

  無才的面容是那樣柔和,帶著說不出的感覺,陽光映射下,整張面孔金燦燦的,像一尊佛。

  「現在的考古證實,整個商朝被神權綁定,大量戰敗的俘虜和國內的『野人』被殘忍殺害充做祭祀,光現今甲骨文中統計的祭祀人數就超過了一萬三千多人……而周公改制,用天命和道德取代神權,人祭,終於被排除了主流,被大眾斥責。

  所以,到了春秋,孔子甚至可以正大光明的罵:『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而初周時,不在城內生活,而是在國外種地的人被稱作野人,可以隨時被抓做充當奴隸,是先賢提出了仁政、愛民的概念,並廣泛宣揚,而後,孟子才能指著梁惠王鼻子說: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

  而董仲舒——雖然儒家和三綱五常這套我很不喜歡,對女性的壓迫還得再記一筆,天人合一也把後世坑的夠嗆,但他還是在試圖為皇帝套上枷鎖,強調皇帝要有德行,要珍惜民力。」

  聽到這裡,西漢的董仲舒臉已經黑了,真的,謝謝你這麼誇我!

  葉圖南繼續說道:

  「唐時,唐太宗不僅嘴上說:『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更是身體力行,將治民定為國本。

  於是往後所有的朝代,不管私底下怎麼做,明顯上終究是要為民做事,而官員,也終於有了約束。

  那些先賢,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摸索提出這樣的思想並加以實施,就像是一個奇跡。」

  三個時空的人看著天幕上的無才,她是那麼的強大,卻在見面之後表現的異常愚蠢,不知道有多少人野心勃勃的想要找機會利用她,可現在,大家好像又要推翻過往的認知,只是這樣的推翻,實在是讓人開心不起來。

  看著天幕,劉徹神色有些晦暗,他低聲呢喃:「終於圖窮匕見了?」

  而葉圖南還在講:

  「當然,這些進步和生產力的進步也離不開,但不管怎麼說,終究是從古至今,這世上一直有人把人當做人,也一直在努力的讓社會變得更好,可這樣的摸索,要幾百年才能進步那麼一點點,這——是不是太久了?

  更不要說,兩千年都不能進入工業化社會……

  看現代,當然沒辦法讓你們過上這麼好的日子,可至少能改變一些,也能讓你們能知道,官吏盤剝就是不對,皇帝也不應該奢靡享受,這些人,應該想辦法為你們過的更好一點兒努力!

  至於現在達不到的——」

  無才抬頭看向江衍,又像是看向三個時空的所有人:

  「我希望有人,能將達到現代的路如何去走記下來,留給你們的後人。總會有人願意去走這條路的,這能讓你們的子孫後代,少走很多很多彎路,也不至於出現我們……」

  質疑無才的江衍雙唇微微顫抖,他眼中不斷湧出熱淚,悲泣:「做不到啊!」

  「是我錯怪女士,可,皇帝怎麼會容忍這樣的東西流傳下去?」江衍聲音越發的哽咽:

  「即便是現今的皇帝開明,可下位呢?終究還是要將其封禁的,而您給那些我們能學的技術,也不過緩一時之苦,畢竟,秦始皇御民無歇,當今皇帝晚年昏庸,就算是您口中的聖君唐太宗,後世還是出了唐玄宗這樣的皇帝,更不要說宋徽宗之流與元明清三朝之帝——有這樣的國賊在,民何有安息之日啊!」

  「大膽!」

  「豎子爾敢!」

  「當殺!」

  剎那間,三個時空的大臣全部對這江衍罵去,而武將更恨不得拿著武器殺了這人!

  劉徹擺了擺手,讓這些激動的人都靜下來。

  而李世民心中也有了塵埃落定、終於來了的放松感。

  後世的皇帝干的狗屁事太多,實在是拉低皇帝們的下限,而後世人對古代皇帝毫無尊敬,甚至還會各種扒一扒,這些人吵架中穿插著各種講解,早就把皇帝的光環給敗壞殆盡,受後世人影響,有人說出來他們是國賊又如何?

  哪裡比的上無才在這裡挖根!

  「朕預料的果然沒錯,她真正傾向的,從來不是朕!」

  李世民伸手回復著天幕,就兩個字:通話。

  幾乎是同時,其他兩位皇帝也發出了同樣的評論。

  葉圖南看著江衍,實在是被這個古人震驚到了。

  但她又不由得想到,明朝忠君思想洗腦那麼嚴重,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黃宗羲還提出了天下為主,君為客的民主思想呢。更不要說他主張用『天下之法』取代皇帝的『一家之法』,這和早期國外的君主立憲也沒什麼不同了!

  這樣的進步思想,正是她所需要的。

  只不過,進步還是得和現實結合起來啊。

  看著皇帝們的留言,葉圖南一個一個的撥通了過去。

  三位帝王快速的出現在了天幕上,而葉圖南還是過往的模樣,她看著漢武帝,輕聲問道:

  「陛下,江衍不會有事吧?」

  劉徹再次打量了無才一眼,她還是如過往那般尊敬的稱呼,

  可惜,這尊敬的稱呼,不過是因為她個人的修養,和自己臣子誠惶誠恐的稱呼完全不同,隔著兩個世界,手握天幕,又居於現代國度的她,骨子裡從來不認為自己低他一等!

  而在她眼裡,比起來自己這個皇帝,還是那些黎民更為重要,他——只不過最合適、也最有能為,所以才被尊敬對待。

  如果她直播的對方是胡亥楊廣、乃至更好點但卡在關鍵時期,比如明朝,那她恐怕直接要鼓動百姓造反了!

  若非天幕,她死一萬次都不足息她的怒火。

  可現在——

  劉徹卻只能一甩袍袖,大度的表示:「朕不會跟一介狂士計較。」

  說出那番話就已經准備好死了的江衍說不出什麼話來,唯有再次向天幕拜謝,能夠聊表此刻的幾分心意了。

  而李世民則是開口道:「無才,你可知你剛才再說什麼?」

  「知道。」

  葉圖南點頭,她道:「雖然這事說起來很殘忍,但我還是得說一下,王朝更替是肯定避免不了的,長生不了呢,現代也沒有,就算現在有個這萬界直播間讓咱們見了面,它也沒給什麼延壽的東西,說明大家也就是做個十幾年幾十年的皇帝。」

  頂著始皇的死亡視線,葉圖南攤了攤手,堅強的說了下去:

  「皇帝嘛,就是個職業,雖然你們加的光環挺多,可死了陵墓還是逃不掉被挖。

  放眼華夏歷史,過往江流何其之多,古往今來四百多個皇帝,也就你們幾位的功績永世流傳。

  但是每一位,都有不完美的地方。

  在我這邊的中華歷史上,你們三位的排名分不出前後。如今有了天幕,你們有沒有興趣,做封建王朝的『第一』,『唯一』,成為你們世界後世帝王永不可攀的高峰。

  人有死,國有亡,世上唯一算是的『永生』,就是活在所有人的心中,借助現代的力量,塑造個強大而又富饒的帝國,將你們的意志烙印在整個民族之上,讓你們的時空的華夏民族,從此以秦人,漢人,唐人自稱,永遠銘記於你們——」

  說到這裡,葉圖南衝著他們眨了眨眼睛,詢問道:

  「如何?」

  三個時空聽著的平民百姓,達官權貴呼吸全部緊促起來,等著皇帝們的回復。

  一般般吧。

  劉徹這麼想。

  身為帝王,他怎麼可能看不出這是葉圖南在忽悠他們,可這種忽悠——

  他真吃。

  開疆擴土本就是帝王功績,除了對抗匈奴,以及零星的鎮壓之外,還有不少戰爭可有可無,但他還是打,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他想要那塊地盤,再細化一下,就是想要那份功績!

  不和秦始皇並列,獨占一位,這當然好。

  只不過他憑什麼要聽這無才的話,皇帝怎……還沒等劉徹想完如何拿捏無才,就聽到旁邊的秦始皇立刻答道:

  「可。」

  這裡有人叛變皇帝身份了!

  劉徹心情瞬間不爽起來,秦始皇就丫的十五年國運,和無才合作他就賺,當然答應的痛快,不過唐太宗就……

  緊接著,李世民便笑著問道:「朕倒不知,朕哪處文治武功不可了?」

  葉圖南瞬間卡殼。

  「你啊,太年輕。」李世民也沒打算為難她,他搖了搖頭,道:

  「若這是你的要求,朕應下。」

  「朕也能接受。」

  身邊的兩個皇帝都同意了,他還能不同意嗎?!劉徹斜了無才一眼,道:

  「不過,你別沒事畫餅。」

  葉圖南露出來大大的笑臉。

  總算是求同存異,達成共識了!

  雖然艱難,波折,有著各種巧合和因為她占據優勢等緣故,但,皇帝們終究還是答應了繼續合作。

  那至少在現在,她是可以繼續講下去的。

  葉圖南對著三個時空的人繼續說道:

  「社會發展需要時間,皇帝在如今是最適合的,至於想要更好的未來,那靠我沒用,只能靠你們自己,而這後世——你們還看嗎?」

  看嗎?

  當然要看!

  就像是無才說的,現在做不到,但還可以給後世子孫指條明路,就算是現在不行,也要明白自己要往那裡努力,他們寧可痛苦的活著,也不要麻木的死去!

  看著齊刷刷的『看』字,葉圖南終於放下心來。

  這天約定過後,李世民在當天晚上就找她聊過,而葉圖南也與對方坦誠相告,希望對方能夠幫忙聯系國家隊,只是後者有些猶豫,沒有立刻答應,不過,隨著她白日帶著三個時空的人去游覽各地看科技,看閱兵,看過去百年的歷史,看國內外政體……當李世民對整個後世國家了解足夠深後,便立刻同意了。

  按照商議的方法,一級一級的攻略,花了小半年的葉圖南,終於進入了從未去過的研究所內,看著面前的和藹老人,她笑著問道:

  「院士,您相信這個世界有系統嗎?」


第117章 番外一

  理想主義

  直播結束沒多久, 葉圖南猛的收獲了數百萬的收益,以及歷史偏差過大,獎勵升級的提醒。

  看著這些錢, 坐在沙發上的她已經有些麻木。

  做為普通人,葉圖南沒有接觸過政事, 而看歷史可怕的一面, 便是在漫長時光下,個人, 甚至於整個朝代一代乃至幾代的生活與苦難都會被淡化到極致, 只剩下了歷史的演化過程。

  好在, 葉圖南還是能看到,注意到普通人的。

  可問題是,這種極重與極輕的交織會極大地擾亂她的感知, 甚至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你到底是要千年後華夏依然傲立於世界之林,還是要現在的平民百姓過的更好?

  可再仔細想一想,葉圖南便會發現, 其實這兩點她都做不到。

  前者需要發展科技,後者同樣也需要發展科技, 但科技說著簡單, 實際上卻復雜的要命,甚至, 這已經不是技術上的問題了。

  就比如說,一個木工想要造椅子,他手頭也得有斧頭鋸子刨子等鐵質工具,如果這椅子要廉價到平民也買得起, 那就代表著背後有一個極其發達的鐵產業和配套的木材產業,再深入點說, 這時候,人口數量要以萬為單位,而這麼多人口的背後,必然會有一個龐大政體存在。

  政體,是怎麼都繞不過去的。

  而出現了政體,情況就更加復雜了,就像是今天江衍對她說的那樣,發的曲轅犁制造圖當然好,可平民百姓沒木頭啊!

  一方面是某些地方本身就沒樹,這點李世民肯定能理解,還有一些地方就是國家政策不允許砍伐,比如秦漢兩朝,那,如果想讓平民一戶,或者說五戶有一架曲轅犁,那必須得由官府出面調配安排,否則根本做不到提升民力,頂多只是讓大戶、富戶方便了自己——說不定還會催生出大戶高價出借農具,反過來繼續剝削農戶的情況。

  這還只是最初級,最常見的農業用具。

  而再往上的技術問題,就已經不是她能夠解決得了的,就比如葉圖南曾經因為好奇查過穿越者三大神器,玻璃那壓根不是古代制作不出來,事實上古代一直就有琉璃,造不出來大眾所認知的透明玻璃,是因為沒有天然堿,要是想化學制取……那要點的科技樹就廣了。

  而類似於豬胰子的肥皂,唐代千金方裡就有記載了,甚至人家還加入了各種香料,等到明清時期還已經發展成了產業,都有了品牌呢,可惜這些只供給中上層人士使用,至於為什麼沒有平民化——完全是因為油脂不夠用。

  誰比得上美索不達米亞以及希腊那幾個靠海城邦,橄欖樹多到能將橄欖油往身體上塗著玩啊!

  當然,即便是這樣,整體西方早期也是缺肥皂使的。

  而大眾認知中,肥皂起源於西方還能平民化使用,還是工業化帶來的錯誤認知。

  至於火.藥,其實唐末就已經運用到軍事上,但當時火.藥的配方太差,沒有多少威力,所以宋代才被拿來表演和放煙花。

  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正是因為他們才拉動了火藥原材料價格的下降,並促進了火藥的繼續研究,而等配方繼續提升後,火.藥也是努力往武器上點,元朝末年出現了火銃和鳥銃,後來朱棣還組建了使用它們的神機營。

  可惜,早期的熱武器效果非常玄學,好的時候是真好,不能用的時候也是真不能用,再加上其它方面科技樹沒跟上,明中後期國內的大炮已經要從葡萄牙人手中買了。

  缺原材料、多項行業技術上不過關,缺乏專業人才……這麼多問題,根本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得了的。

  想點科技樹,她一個人搞不定,技術完全不是解決古代問題的良方,想給基礎農業產品,又需要古代官府調配,就算是三位皇帝勤政,可底下的官吏呢?

  看看漢代那些血案就清楚了。

  所以真正要改的,還是大家對政體認知,就像陳勝吳廣砸碎了千年的貴族天生有種,葉圖南也要砸碎官吏貪污本該如此的認知。

  只有這樣,才會出現一批有更高追求的人去為民做事。

  「範仲淹,王安石,包拯,寇准,宗澤,宋慈……宋代文人強調道德約束,當官為民,雖然有不少偽君子,可終究還是很有用的。」

  交談

  「可你掌握不了尺度。」李世民指出了這點。

  冷靜下來思考,李世民便發覺他對無才,准確的說對後世的認知還是不足,無才在人情世故、做人方面稚嫩的不如如今十歲孩童,但後世的教育、各種科技讓她真正做到了不出門而得知天下事。

  『手機』和『互聯網』能夠讓她輕松看到大國之間的博弈,哪怕只是事後的分析,同樣駭人的可怕,這可是萬裡之外國度博弈的完整過程,若是在如今,連朝中大臣乃至他這個皇帝都不一定看的這麼全!

  正如後世人說的那樣,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能夠隨意了解歷史的無才,她的眼界,乃至預估自己所作所為的後果上都很清楚。

  面對這樣的情況,李世民無法像訓斥群臣那樣訓斥無才,他將自己之前所想的情況說明,略微遲疑片刻,又問道:

  「朕今年不過二十有二,並非歷史上那個飽受磨礪,政令通達的唐太宗,你是怎麼能如此相信,朕能處理好這樣的局勢?」

  「因為一開始我就沒想著你我能處理。」

  第三次見面,葉圖南面對對方說不出話的緊張已經少了很多,她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

  「我思來想去,覺著只有上交國家,國家人才那麼多,三個時空處理起來完全是小意思,真的,聖上你就幫忙上交一下,想想十四億中卷出來的人才梯隊給您做國策計劃,肯定不會有疏漏的!」

  李世民無奈扶額。

  好家伙,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怪不得無才敢這麼口無遮攔,可有一個無才已經夠讓人頭疼了,再來後世頂尖的人精,那整個朝廷豈不是都要淪為傀儡?更何況,兩者又沒有可交換的利益,對方憑什麼為他們做那麼多事?吃飽了撐的?

  腦海中迅速掠過種種不利的李世民沒有答應,緊接著,他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為何無才自己不能上交?

  斟酌片刻,李世民轉移話題問道:

  「朕生於開皇十七年,朕八歲時,已見什麼是遍地屍骸,千裡無雞鳴,想來無才你不是不清楚這段歷史,朕有些不解,在未來,華夏到底危機到何等地步,才讓你這般執著?」

  被問的葉圖南微微沉默,這段歷史回顧起來太過於慘烈,她難以開口,只能找出來視頻,讓對方自行觀看。

  雖然現代人堅定不移的相信著天下之勢分久必合,但對於南北朝遺風還未過去的初唐民眾來說,華夏分裂、異族跋扈也是一種常態,不過,這種情況在面對南宋心安理得的偏居一偶,元清兩度異族為主的情況,還是小巫見大巫。

  李世民一度以為,異族入住已經是最爛的情況,可今日短短三四刻鐘所看到的內容,千倍、萬倍更甚於此!

  看對方氣的呼吸上湧,喘咳不止,葉圖南趕緊把視頻關上,待對方緩過來,她也不再繼續播放,而是簡短的說了說印度現狀、大漂亮國黑人的地位和被實驗歷史、乃至印第安人經歷的那些,而後又打開電腦,讓李世民看到她的私信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外國的字母。

  「這是專門搜索。」葉圖南眉宇間多了幾分愁緒,她道:

  「有這麼多外國人回復,天幕就算不是全世界播放,也得包括整個亞洲板塊。」

  那麼,如果國內不努力的話,他所見到的歷史,就將再次上演在自己的時空。

  李世民聽懂了這句潛台詞,他沉默良久,道:「給朕一點時間想想,最遲……半月,半月朕就給你答復。」

  這種國家級別的大事,肯定要認真考慮,再和大臣通氣後再做應答,葉圖南不急,她點了點頭,應道:

  「好。」

  信任

  比起來李世民的面對局勢的復雜和遲疑,嬴政就爽快多了,白天答應葉圖南能繼續傳播視頻,下午就將任務甩過來了。

  他希望用天幕教學秦字,順便想問問後世有沒有什麼更好的確定度量衡辦法——能夠用天幕傳播的那種。

  還別說,這個葉圖南稍微查找便出來了。

  漢代疆域過大,為了尋找更標准的尺度,他們拋棄的過往的身度法,也就是用身體測量的辦法,選擇了更加常見且標准的中等小米來計算長度,一粒米的直徑為一分,十粒為一寸,十寸就是一尺。

  小米又稱粟,是秦朝最廣泛種植的農作物,而且它的大小一直很固定,現代拿華北地區的小米驗證,發現測量出來的尺寸也在二十三釐米左右。

  「大善!」

  看到葉圖南回復的消息,嬴政甚是喜悅,他吩咐人拿來粟,自己親自排列數排對比,肉眼看上去,果然是分毫不差!

  度量衡、文字兩件耗費不知多少吏力物力,而依靠天幕,中央所做的內容瞬間縮減到了極致,他們只需要挑出來中等米分發各郡參考即可,而地方官吏也會快速有了標准的收稅數額,不僅減少了混亂,還遏制了官吏貪污的可能,就是這文字——

  「無才說她不通小篆,得讓秦出人自己來,嗯……」嬴政略微沉吟,道:「傳左丞相來!」

  李斯心情忐忑的進入殿內,又心情復雜的走了出來。

  陛下將上天幕講解度量衡和小篆的任務給了他,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度量衡好說,重點是小篆,給人啟蒙個學寫字不算什麼大事,可通過天幕給全天下的人啟蒙,那意義便不凡起來。

  畢竟如此一來,全天下學習小篆的人和天幕上的人就有了師徒之名,此人不僅會名聲顯赫,甚至有可能被愚夫們神話,與倉頡共稱。因此,陛下選人必然會慎重,不能是宗親公子,也不能是一介刀筆吏,他必須是大臣,是一個地位高,且後續又不會有什麼權力的大臣。

  而他承擔這樣的任務,便是明升暗降。

  畢竟,民間名聲顯赫至此,後續官員都是他學生的大臣,再繼續手握實權,實在是太危險了。

  想到這裡,李斯的心情有些復雜。

  有不甘,又有幾分釋然。

  雖然早就料到了陛下已經不再繼續全用法家、也確定自己丞相之位擔任不了多久,可當得知是這樣被分走權力之後,他反而渾身輕松了幾分。

  陛下給了他生前死後盛名,又給了他一個體面的退場,有數年的時間過度不說,還有職位榮養,這麼好的待遇,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啊!

  君不見吳起、商鞅、範雎下場如何?

  比起來歷史上的極刑而死的未來,如今,真不需要再多奢求了。

  李斯逐漸放松下來,他熱情的抽出來時間配合著無才錄制『教學視頻』,轉而去天幕播放,效果超群,出門都不用戴官印,光露出臉,一堆人便追著他喊丞相,後來人多到能將他堵在路上,得靠軍隊帶兵來救人,現在壓根不敢出門,就算是上班,也還得學女子戴帷帽防止被人認出來才行,實在是讓人愁苦啊~

  聽他訴苦的大臣、儒家、道家、陰陽家、雜家、商家等人:……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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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之後直接爬不起來了,qaq番外更新保證不了日更,我盡量兩天一更新吧。


第118章 番外二

  聖人

  吸取第一次失敗的直播經驗, 後續帶古人看現代的直播,葉圖南都認真的下了功夫,充分參考3—10歲的課程和十萬個為什麼, 盡量深入淺出的給古人講解現代。

  當然,這種講解肯定還是要參雜科技發展以及國內政體的發展, 以及過去的歷史等等。

  就像現代的普通人, 很喜歡聽國內的企業家說他們早期艱難的發家史,聽完覺著他們能有今天這份成就不容易, 有錢享受是該得的一樣, 當看過國內熬過那些苦日子, 原本情緒激動的平民百姓也不覺著無才是在炫耀,反而是苦盡甘來,本該如此。

  自己這邊雖然做不到幾十年就騰飛, 但無才這個後世人已經在盡力給予技術了,剩下的當然要靠他們自己努力,更何況, 後人都能這麼拼,他們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而在樹立這樣信念的同時, 民間也開始湧現出新的思潮——

  他們也想要和後世國家一樣的官吏。

  這種思潮還沒有那麼大膽, 畢竟時間太短,平民百姓也沒有那麼急迫的需求, 大多數人明白後世和現實的差距,他們只是想要官吏們能做點實事,並模模糊糊的開始用腳投票——下意識的去請求身邊那些做實事、有能力的吏目給自己做決策。

  而觀看後世的劉徹一開始還有點擔心,但越看越覺著, 後世這些人稱之為聖人都不足為過,有一兩個已經是奇跡, 而後世整個政體都是如此,實在是特殊情況下孕育出來的結果,沒有現代科技,根本做不到這點。

  對於這點質疑,葉圖南熟練的拿出來三國志。

  權臣極致,皇位都可自取的諸葛丞相,家產只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

  車騎將軍鄧芝為將二十多年,不苟素儉,死之日家無餘財。

  費祎性謙素,家不積財,兒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從車騎,無異凡人。

  大將軍姜維,想要榮華富貴易如反掌,可他同樣是宅舍弊薄,資財無余。

  董和為官二十年,死之日家無儋石之財。

  甚至後期,劉禪曾悄然把一鎮劃在董允名下,而董允知道後直接上書劉禪,堅決不受,又跨馬加鞭的趕到此鎮,燒掉地契,將分到的田土還歸鄉民。

  這是你十七代侄子劉備建立起來的蜀漢,都這麼廉潔奉公的喲~

  召來伎人唱歌跳舞取樂觀看後世的中山靖王劉勝,發現劉備居然是自己的子孫後代,還在末年收攬這麼多人才,打下這樣的基業,樂的又給自己上了兩甕珍藏的好酒。

  聽完的劉徹:……

  臉有點疼,哎呀算了,反正不是我的臉在疼。

  而為了對方的面子,葉圖南也還是給對方找補了下:

  「蜀漢的情況稍微有點特殊,畢竟是為了光復漢室,所以對浮財能這麼不看重,正常來說拿合適的錢辦合適的事情,可大部分情況下是官吏拿錢不干事還損公肥私,不清理才是天理難容的好嘛!」

  劉徹覺著這很有道理,所以他請葉圖南多講講蜀漢,自己也沒事就在朝堂提一提諸葛丞相,順便罵朝堂上的大臣都是廢物,最後總結,全都是食君祿又不干君事的垃圾,再不改,全換了!

  要是以前,劉徹這麼干早就要被大臣們聯手抵制,可今時不同往日,後世的強大實在是難以抵御,別說平民百姓,就連部分大臣、大臣子嗣以及民間文人已經開始叛變,沒辦法,實在是沒自信。

  普通人隨便吃肉不算什麼,可做肉的香料,菜品的種類,以及全世界的水果各時節想吃就吃,夏天有空調,冬日有暖氣,就後世各種色丁化纖服裝吊打現在99%的衣服,更不要說那隨處可得的學識和各種娛樂設施,除了還要上班之外,這比各大先賢幻想的大同盛世還要真實,甚至更加有跡可循,能夠做到。

  而且,大家很多東西就是一脈相承,就像是扶貧濟弱,贍養孤寡,現代有扶貧,有兩不愁三保障,漢代也有簡化版的政策,只不過受限於生產力不允許,所以能做到的很少,這樣去看,後世就像是完美版的自己。

  那,就算他們這一代達不到這樣的盛世,但心生向往,潛移默化的接受對方的部分價值觀,便是極為自然的事情,連朝堂之上都有有一部分人直轉移思想,開始強調為民做事了呢。

  而對於那些損害利益的大臣權貴來說,日子是真的開始不好過起來。

  不過,事情還是要看對比的,無才直接先把屋頂掀了,劉徹這邊又舉了拆窗的打算,最後捏著鼻子放低了要求,開個門就好,那大家反而能夠接受開門,還覺著皇帝甚是理智,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各種意義上的。

  識人

  三個時空需求的資料太多,繁雜的同時還涉及各行各業,哪怕是葉圖南和姐姐兩個人同時開工,每日能整理出來的有效內容還是少的可憐,甚至一天下來還是毫無所獲,面對這樣的情況,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使用鈔能力。

  可惜有錢並不能解決一切,姐妹兩人很快遭遇了滑鐵盧。

  葉知微從大學生群體入手,還專門挑選了專業院校的學生,本以為能夠解決漢武帝對精煉鋼鐵的需求,沒想到這『大學生』卷了她二百塊錢的定金就跑——回頭葉知微才發現,這丫的是個騙子,發過來的學生證是假的!

  葉圖南更深一點,她找到了討論古代軍事的論壇,花三百元從一個論壇用戶手中購買了大量的合集資料,就是太多了,整整十個T,多到根本數不清,也不知道那份能有用,還是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篩選,更讓人糟心的是,沒過兩天,葉圖南便發現這份資料居然是免費分享的,再去找人,人已經把她拉黑了。

  合計痛失去五百大洋的姐妹兩人心情極度抑郁,飯都吃不下去,同時一致認為,找人真的不靠譜,還不如自己來。

  而這件事也被葉圖南拿來舉例,勸說三個帝王幫忙上交。

  對此,三位帝王是完全不同的看法。

  嬴政覺著,識人、做事的時候出問題就是很正常的,他當年也錯估過局勢,讓李信帶兵二十萬伐楚,結果慘敗而歸,比起來他,這姐妹兩人的挫折才到哪兒啊。

  李世民亦是覺著這是小孩子在過家家,這點損失還算事?

  當然,為了照顧一下無才的情緒,他表示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給無才講一下過去四年他手下的大將是如何坑他的,還有對手的豬隊友怎麼把整個勢力拖垮的來開心一下。

  劉徹更是覺著這沒啥大不了的,做事嘛,有得就有失,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能這麼失敗還是識人不行。

  就像他當年比較傾向於儒家,完全是公然跟著竇太後對著干,然後某個被他賞識的頭鐵儒生轅固生,當著竇太後面說黃老是奴僕之說,立馬被竇太後扔野豬圈裡——這時候說明找個身強力壯有多麼重要,他讓人給了轅固生一把匕首,對方一下就能殺了野豬活著出來!

  葉圖南:……

  槽多無口。

  祖龍和二鳳還是安慰她,劉野豬你到底是安慰我還是損我,還有漢朝的儒生是真的猛,等等。

  葉圖南一拍桌子:「情況不一樣,你們出了問題還能拉回來,我拉不回來啊!」

  「所以我說你能力不行啊。」劉徹看著竹簡,頭也不抬的回道:「御人之道,除了天生,更多的還是實踐,你不練,怎麼能會?」

  「我倒是想。」葉圖南頂著兩個黑眼圈,周身縈繞著無邊的怨念:

  「可現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給李斯拍識字視頻,找經濟學課程,農業畜牧技術,初級醫學技術、煉鐵、還有二鳳要看的近代史——我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生產隊的驢都沒有這麼累的!」

  繁多的事物擠壓了葉圖南所有的時間,暴漲的收益無法變現成具體的享受,那也只不過是跳動的數字,時間久了,再難以刺激人的神經,疲倦到不行的她對著劉徹說道:

  「反正二鳳那邊已經答應了上交,你就也出點力唄?真的,再這樣下去,我可真的要罷工了。」

  這話說的有氣無力,絲毫不像威脅。

  其實在劉徹看來,無才做的事情太快太急,不過這倒不是她的問題,是後世節奏本身就快到極致,尤其是工業化能夠讓這點變成現實,比如夜晚充沛的光照、發達的通信、精確的時鐘等等,這也是後世非常不好的一面,加班嚴重。

  看著無才精神萎靡的樣子,劉徹不由得生出幾分感嘆。

  年輕就是好啊,看看,一天六個多時辰的工作,她撐了四十一天才說不干!

  「行行行,幫你,你把給李世民發的那些給朕一份。」

  三個時空同時和無才有聯系就是不好,其中一個做了決定,剩下的兩個不管願不願意,都得跟著做,只能說,還好後世國家真吃飽了撐著,而這天幕又不能傳遞實物,想來,那後世國家會尊重客觀規律,不做太過分的事情。

  釣魚

  多了解國際形式之後,三位帝王對無才信任國家,但不信任地方的行為完全表示理解。

  畢竟間諜戰國時期都已經到處有了,現代那樣的局勢要是沒有間諜,那簡直是玩笑,萬界播放器這種後世從未出現過的奇物,知道的人越多,越有擴散的可能,到時候無才可能不會有事,但他們三個時空一定會有更大的麻煩。

  所以,接觸最少的人來直達天聽無疑是最優解。

  而姐妹二人提出的教授院士兩步走的方法更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在三位帝王,配套李斯主父偃房玄齡杜如晦等眾多名臣陪審團的篩選下,大家終於鎖定了一位人選。

  研究隋唐史的田光中教授。

  而想要接觸到這位教授,其實也不算多難,只需要混進大學,找到課程表去聽對方的課程,便可以以學生的身份在課下和對方聯系上。

  這點,就連李世民都有些感慨:「你們後世國家給予的教育資源是真豐富。」

  葉圖南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當然,大部分情況下,我們大學時候遇到的老師已經是我們能接觸地位最高的人了。」

  不過,熟悉各種和人搭訕攀關系的大臣們,不打算利用『學生』身份和這位教授聯系上,他們出了新的主意。

  這位教授,也很擅長書法,還喜好草書。

  在策劃一番之後,葉知微進入大學教學樓,跟著正常上課,下課後,快速出門,站在田光中教授離開的路口,拿著平板,當對方過來之後,她打來了葉圖南發過來的視頻。

  穿著現代款式唐裝的房玄齡正在書房寫著文章,動作隨心所欲,字跡神采飛揚,就是看起來——

  「怎麼和鬼畫符一樣?」

  「這可不是鬼畫符。」

  路過的田光中教授扶了扶眼睛,他臉上帶著驚訝和遇到同好的驚喜,連忙對著葉知微問道:

  「同學,你知道這視頻裡的人這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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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

  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

  不苟素儉,死之日家無餘財。

  費祎性謙素,家不積財,兒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從車騎, 無異凡人。

  宅舍弊薄,資財無余。

  家無儋石之財。


第119章 番外三

  那當然得知道啊!

  按照准備好劇本, 葉知微先是驚訝,而後又帶了幾分緊張的回道:「這是我一個遠方親戚,平時就喜歡看著古書練練書法什麼的。」

  書法的欣賞終歸是有門檻的, 楷書行書普通人還能看出點好壞,但草書外人看起來真就是鬼畫符, 葉知微明顯就是個不通書法的普通人, 自然看不出草書到底好看到哪裡。

  不過,於此道研究數年的田光中教授就不一樣了, 他一眼就看出來此人書法功力深厚, 必是大家, 放在當今書壇也會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麼他從未見過呢?

  想想如今書法圈的亂像,這等人士不曾出名, 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田光中實在不願錯過這麼一位大家,他輕咳了下:

  「這寫的是滕王閣序中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 秋水共長天一色,你回下試試。」

  葉知微照做。

  而另一邊, 開著私人視頻的葉圖南聽著耳機中傳來的聲音, 緊張的叨叨起來:

  「對方看到了,信息也來了, 咱們要怎麼回啊!」

  「莫急。」房玄齡氣定神閑,絲毫不受葉圖南的影響,他掃了眼屏幕,便知道要說什麼話了:

  「你這樣回……」

  事實證明, 隔著網線,沒人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什麼人聊天, 田光中本就有意結識這位書法大家,而房玄齡正要釣他這位大魚,雙方配合之下,瞬間便一見如故,互相交換了薇信號碼。

  作為純正的古人,又是官場、戰場廝殺出來的宰相,房玄齡的情商和為人處事上,顯然要比田光中教授高了數個層次,當他刻意去結交逢迎的時候,自然能讓對方感覺如沐春風,只覺著自己結交了一位極懂自己的知己。

  知己不僅會書法,還會寫文章,四六駢文亦和詩詞隨手拈來,還對隋末歷史極為熟悉,有些觀點連他都被說服,這樣的高人,卻自幼有疾,只能隱居鄉間,實在是讓人扼腕啊!

  在惋惜中,田光中教授不知不覺的將自己老師——也就是顧勝之院士推給了知己,並透露出對方不少的行程安排。

  這也是眾人特地挑選的結果。

  相較於理工科涉及各類研發的教授,會有著各種防不勝防的間諜出現在身邊,而國家也會定期給予保密培訓,提高防範意識,不過,文學方面被滲透竊取資料的情況便少了很多。

  故而,田光中教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成了被釣的那只魚。

  誰會請這麼一位大家來釣他這麼個窮酸文人?

  不過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的價值不算多高,但顧勝之院士有呀~

  對方是上個世紀僅剩的最後一位文科院士,已經九十二歲高齡,極少出現在世人面前,葉圖南這個小蝦米,壓根不可能知道對方的行程,但現在,她和三個時空的皇帝和親近大臣都知道了。

  「十月二十一號來研究所……」

  「沒活動……」

  「老先生喜安靜,好獨處……」

  「田光中教授有身份牌……」

  將信息總結在一起,確定行動時間的眾人再次編起來理由。

  家裡有一份傳下來的蘭亭序文稿,應該是仿書,不過仿的人有可能是唐太宗,他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可能活不了幾年,又無兒無女的,這東西留給親戚後輩就是糟蹋,別人他也信不過,就帶著早些年做的復印件,請田光中看看真假,要是覺著真,那就把它捐了吧。

  借著這個理由,以及各種時間上刻意做出的巧合,葉圖南成功混到了顧勝之院士面前。

  看著自己恍恍惚惚的學生,和忐可不安,拿著據說是王羲之真跡打印圖片的葉圖南,再看看電腦上解釋這一切的房玄齡,顧勝之院士選擇從口袋裡拿出速效救心丸。

  吃過之後,他拿出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和對方說明了情況。

  在反復從復了三遍以上這不是愚人節玩笑,再用自己的名譽做保證後,顧勝之院士掛斷了電話,他按照電話那端人的要求說道:

  「你們把身上的所有電子通信設備給拿下來,放這裡,別動!一會兒有人來接我們。」

  兩人照做。

  萬界播放器的私人視頻還沒有關,看到這幕的房玄齡確定已經直達天聽,他表示:「既然這樣,老朽便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畢竟是一國宰相,終歸是有不少公事要做,說完,特地換回官服的房玄齡,便從他那新中式的小院落中走了出來。

  霎那間,周圍環境變化,大量的木質結構建築出現在眼前。

  瓦似魚鱗,雕梁畫柱,青磚鋪地,質感古樸,遠遠望去,一層古建築疊著一層,完全望不見盡頭,甚至還有高達幾十米的亭台樓閣,更有其他穿著官袍的人員走動,態度自然,絕非影視棚中能演出的古景。

  看到這幕的顧勝之院士眼皮跳了跳。

  這什麼神話照進現實啊!

  來接人的車極快,出乎葉圖南意料的,過來的兩個兩個人並沒有穿制服,而是很正常人的打扮,只有進來收手機等電子設備的剎那,才表現出特殊人才的專業性。

  五人像是沒事人一樣正常走出去,在樓外上了專車。

  坐在車內,田光中教授才找回了自己恍惚的理智,但找回之後,事情就更加離譜了,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我竟然和房相聊了四個多月!」

  「還得加上李世民劉文靜以及杜如晦和長孫無忌呢。」

  這場『電/信/詐/騙』一直捂著,葉圖南早就要憋壞了,現在總算能放開了說——還是在被騙的正主面前說哎!

  莫名有點小喜悅是怎麼回事?

  這簡直是整個初唐最有名的幾個人了,田光中教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我何德何能有這個資格?」

  下意識的,田光中教授便想拿出來自己的手機重新翻看,這可是初唐名臣和唐太宗,能和他們知己相稱,簡直是死而無憾!那些聊天內容不能存手機裡,得全打印出來才保險,不然,等等,我手機呢?

  田光中教授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手機已經被收走了。

  而後排坐上,顧勝之教授握著那份王羲之真跡的復印件,正看的如痴如醉。

  懷疑人生

  研究所內簡單測試確定真實之後,除了又多了若干人懷疑人生和緊接著而來的興奮上頭的科研人員外,領導們也不得不面對現實,開始一個一個指令的下發下去。

  同樣知情的葉知微一起帶來,順便調查姐妹二人的情況信息,成立調研小組,研究關聯C站網友下有無泄密的可能,再根據葉圖南提供的資料,研究三個時空處於什麼狀況,以及同時還得邀請各類科研人士研究萬界播放器……

  霎那間,整個國家機器迅速出動,時間寬裕,手頭無其它國家級別科研項目的計算機、物理、數學、歷史、人文等學科的教授乃至院士都接到了不告知具體事務的邀請,直到簽署保密協議後,才全部聚集在大廳,聽這條離譜至極的消息。

  看著大屏幕上被截取的房玄齡行走的這段視頻,有人下意識分析起來建築、官服的詳實性,考古的對那些器具嘖嘖稱奇,還有人分析起來這些人的行走姿態,推出這些人有長期跪坐、習慣高枕的睡眠習慣,甚至有人從面容上給出了人種特征……種種論證,都證實了這真不是玩笑,而是另一個真實存在的時空——

  能被他們連接的那種。

  但論證是論證,接受還是需要點時間的,其它科目的科研大佬們還是在懷疑人生,萬界直播間這種小說裡才會有的事情,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裡啊!

  坑爹的,是這種事情居然是!真!的!

  不過,科研大佬們不愧是大佬,適應能力極強,被刷新三觀,懷疑自我沒多久後,便開始思索如何研究,甚至開始針對葉圖南所提供的資料開始分析情況,除了給出各種離譜的四維生物,外星人,他們後世的人類等離譜又合理的猜測外,還開始爭執如何對此事進行研究,測驗並迅速開始了搶人的過程。

  當然,科研大佬們的爭執影響和葉圖南暫時還沒有什麼關系,此刻的她還在接受問詢,畢竟過去做的事情可不少,她總得全解釋清楚。

  問詢持續了數個小時,看到葉圖南表現出疲倦和撐不住的情況,過來問她的制服大姐姐主動提出了讓她先休息的建議,還讓她給姐姐打了通電話,互報平安。

  上交後,周圍人對葉圖南都很和善,特別照顧她的情緒和能力水平,做什麼事情都會告訴她為什麼這麼做,讓她不至於心生恐慌,而問詢的時候,也沒有批評她做的事情有錯——還誇獎她不盲目信任帝王很棒來著!

  這麼對待下來,葉圖南徹底放下了心,下午三點出頭,吃了頓四菜一湯的午飯,小眯一會兒的她醒來,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擔,整個人身輕如燕,舒服至極。

  果然,還是上交國家爽,之後就不用她動腦子啦!

  負責詢問和接待葉圖南的大姐姐和中年領導說了她可以自由走動,手機裡的信息很重要,暫時不能還過來,但又給了她一個新手機,可以連研究所內的局域網,只是研究所內的網內沒什麼東西,都是各種葉圖南看不懂的研究報告,實在是無聊的她推開門,走出了房間,想出門透透風。

  為了更好確定萬界播放器的存在,葉圖南休息的地方不是在宿舍樓,而是科研樓內的休息室,而大廳內各位大佬爭執的聲音實在是不小,葉圖南很快順著聲音找到了門口,然後,她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像。

  過往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各位院士、教授齊聚一堂,互相吵的面紅耳赤,各種詞彙葉圖南是一個都聽不懂,而除了他們,還有——

  顧勝之院士正在和一個中年人搶蘭亭序的復印件?

  院士現在身體仍然康健、聲音更是中氣十足,哪怕隔著十米遠,葉圖南還能清楚的聽到他說的內容:

  「昔日我恨不與二王生於同世、不能為二王門下走狗,如今得見二王真跡復印件,總算能聊以慰藉,就這復印件你還要收走——是想讓我死不瞑目嗎?!」

  葉圖南已經目瞪口呆了。

  顧老,您可是院士,院士啊,蘭亭序真跡的復印件有這麼大的威力嗎?!

  好吧,它真的有。

  真正的獎勵

  葉圖南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順心。

  主要是配合著各位教授大佬們做各種無傷害的實驗和身體檢測,至於大佬們檢測過程說討論的內容,那就是明明字都認識,可合在一起她就完全聽不懂是什麼意思,更不要說那些參雜著英文打出來的報告,需要操作計算機的種種內容了。

  不過聽不懂也沒關系,最後總會有人告知她具體情況,不需要動腦的葉圖南也快速頹廢成一條鹹魚,只會吃吃喝喝打打游戲,然後躺平睡覺。

  而和葉圖南悠閑成反面的,是已經忙瘋了的大佬們。

  事情是這樣的。

  如果按照葉圖南的說法來,那這個不能交易實物的萬界直播間實際價值並沒有那麼高,更多的作用是在研究歷史上,甚至由於物品不能互通,它對歷史的支持也極為有限,畢竟在史學界上,實物才是反對一切質疑的基礎。

  而帝王們也敏銳的發覺到了這點,所以他們早就准備好了更傾向不需要實物的存在來進行交易。

  比如,嬴政召來了各種擅長金文、以及熟知造字的巫覡方士人,表示可以給後世解讀金文和甲骨文,李世民收集了不少歌舞藝人,表示可以提供唐以前有名所有有名的各類曲目,至於劉徹,除了中和這二人的手段外,他還送上了一份各大王侯的墓葬地點。

  嗯,只能說,不愧是毫無節操和下限的漢武帝呢~

  但事情的發展顯然超出了大家的意料。

  在初步了解萬界播放器的時候,不少人對它判斷的價值並不高,因為它看起來基本上只是歷史學家和文學家們的事情,但畢竟涉及第四類接觸,負責基礎數理和科技前沿的理科大佬們怎麼都得研究一下——哪怕大家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事實也的確如此,各種檢測設備都用上,大家仍然找不到這個萬界播放器到底在什麼地方,也無法分析它是怎麼聯系四個時空的。

  可正當大家准備放棄的時候,計算機方面的人員竟然極為輕易的破解了系統程序,又拿到了一份價值巨大的數據。

  看著面前的科研大佬即將講她聽不懂的內容,葉圖南趕緊制止道:

  「額,能不能別說這個數據是什麼了,就給我說它有什麼用好嗎?」

  差點又要開始侃侃而談的大佬頓了下,倒也沒覺著冒犯——畢竟世上一直都是聰明人向下兼容,給上面要經費的時候,他也是需要把內容簡化的正常,再畫畫大餅嘛∼

  重新組織語言,大佬開口說道:「你理解為這是新的,人類未曾解開的數學和物理計算公式,主要涉及空間方面,簡而言之,如果我們吃透了它,那將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葉圖南眼中還帶著清澈的愚蠢,完全不能理解的樣子,大佬智能繼續補充道:

  「比如,它能夠運用到航天飛船的設計上,說不定再過個幾十上百年,我們就能去火星,甚至在等個幾百年,就可以開啟星際航行了!」

  葉圖南徹底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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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滕王閣序。


第120章 番外四

  事情顯然不止大佬向葉圖南解釋這麼簡單。

  人類利用各種方法來探索世界, 總結出來的公式也好、理論也罷,都被統稱為基礎科學,它是人類科學、技術的理論基礎, 是引領後續的科技發展的基礎。

  比如,牛頓三大定律, 成了人類力學的基石, 愛因斯坦的光電效應理論是現在研究光電子、光傳感、光伏電池等技術的理論基礎,更不要說被視為現代物理學基礎的相對論和量子力學, 總之, 現代科技的發展起來, 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這些基礎科學。

  通俗點說,基礎科學的更新,帶來了第一次、二次工業革命, 乃至第三次的信息革命。

  而這次大家看到的,是一分全新的,比過往更加超前, 甚至可以說是劃時代的『新基礎科學』,那參考之前的情況, 這份新基礎科學研究, 有可能引發第四次、第五次乃至更多次的新技術變革,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 它有可能讓人類開啟星際航行時代。

  當然,這只是一個設想,畢竟基礎科學有著很強的前置性,從基礎科學轉化為應用科學再轉化為現實成果, 乃至運用到全社會可能需要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 但這仍然不能讓人忽視它們的巨大價值,總之,這些信息如果放出去,能夠讓整個科研界全部為之癲狂,無數科學家會想盡辦法向國內湧入,整個世界的局勢都會發生變化……

  面前的新來的負責人用葉圖南能夠聽懂的表述,再次將這件事的重要性提升了數個等級,看著對方肩章上的穗穗和星星,就算再不懂技術,也能感受到上層對此事的看重,只是,她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知道這件事很重要,但這不是大佬們的事情嗎?找我是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當然有。」負責人的神情極為慎重,他道:

  「之前的檢測你也聽了,現今的技術手段完全無法捕捉萬界播放器的存在,也就是說,這份新基礎科學研究,是對方主動給予的『真正獎勵』,如果不是你主動上交,那國家、乃至全人類都將喪失一次錯過開啟星際航行時代的機會,圖南,你是我們的功臣。」

  誇完,負責人話鋒一轉:

  「但這份新基礎科學並不完全,按照現有的推論,它是按照另外三個時空的扭轉度,也就是社會變化來進行給予的,也就是說,國家將成立913計劃,重新規劃對另外三個時空的援助,盡最大努力為他們提供社會發展幫助。」

  「哎?」葉圖南這下就有點懵了,她聽不懂理科,但文科內容終究是能看懂不少的,現今圍繞古代發展提供助力的大佬和人員加起來能有上百位,資源交換,各種研究看的人是眼花繚亂——這些提供還的不夠嗎?

  不解的她直接問了出來。

  負責人頓了頓,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兩者不太一樣,舉個例子就是,如果這是一個項目,那之前我們只投資了十個億,邀請的是文科類學家和少部分政治以及理工科的科研人員,現在我們將投資追加到了一百億,同時可以調動所有類目的人員提供助力。」

  看葉圖南懂得實在是不多,負責人不得不更加詳細的解釋為什麼會這麼做。

  國家的財政預算是有限的,必須要優先供給更有用的類目,所以以理化生為主的科研經費向來比歷史類的文科多,直至現在也是如此,葉圖南的萬界播放器無法被破解,就代表它無法創造科技價值。

  而古代的文化典籍和那些『失傳』的技術,一來沒有實物支撐,二來,某些技術的『失傳』,並不是如今復制不出來,存粹是因為無法創造經濟效益且復原成本太高,就像是馬王堆的素紗禪衣,早期復制不出來那麼輕是因為現在的蠶培養的品種太好,吐的絲過於粗了。

  後來南京雲錦研究所將復制素紗禪衣的任務接了過去,從控制蠶的體型到種植專門給這種蠶吃的桑葉,花了小二十年將其復制了出來,其復制品甚至比原版的還要輕薄。

  這種復制肯定不能說它沒有用,它的像征和精神意義很大,但是它無法創造超出投入成本的經濟價值。而這樣的情況不止是素紗禪衣,是大量的古技藝由於高昂成本,無法轉化經濟產品,就只能依靠國家撥款,但國家財政又是有限的,古代交易的那些『失傳技術』同樣如此,於是,上層撥給的支持,自然不會太多。

  當然,這個『不會太多』是上層認知的,現在落實的撥款是以千萬來計算——只是撥款,沒算教授和場地之類的,算了絕對要破億。

  而現在,有了能夠提升國力,布局未來的可能,國家的重視程度自然會更加上升,這也不能怪國家,畢竟比起來花錢完全復制實際作用不大的越王勾踐劍,肯定沒有投資渦輪葉片,也就是飛機的心髒,發動機關鍵支撐更重要,畢竟後者關乎於整個國家航天不受制於它國。

  「我懂了。」葉圖南點這著頭,表情有些遺憾。

  表面上看,這是文化和古技藝不受重視,但更深層的原因,其實還是是國力不足,文化自信永遠是依托於國力自信存在的,而國力自信又源於科技發展帶來的富足生活,國家當然想兩條腿同時走路,可現實只能讓一條腿先走,畢竟,沒有科技發展帶來的國力自信,文化自信便如同一個泡影。

  就像,最近幾年很火的漢服和簪娘們卷的各項非遺技藝,就是依托於發達的經濟,能夠讓大家手有余錢,能夠買得起工業化制作的漢服,而充沛的工業生產,也能讓制作發展的原材料以一個較為低廉的價格被簪娘所購買到,如果沒有這兩者做為支撐,漢服很難像如今這樣爆火。

  當然,現在非遺奢侈品發展的不足,不能全歸於國力,還是有商業化和營銷不夠的緣故,而想要營銷它們,還是得賣故事包裝——這還是得靠古文化來。

  想到這裡,葉圖南隱約明白了這位新來的負責人找自己是什麼意思了。

  「價值低,國家投入就小,同時,我的人身自由權就大,所以大家可以放假,我也還能出研究所去逛商場。」

  說著,葉圖南神情同樣嚴肅起來,她看著負責人:

  「現在成立專項計劃,投入這麼大,管理的肯定很嚴格,是不是要我藏到深山老林這樣的地方,隱姓埋名一輩子?」

  面對這樣的情況,葉圖南算不上多開心,畢竟這和蹲監獄沒什麼區別,不過比起來新基礎科學的重要性,她覺著自己還是能犧牲一下的——要是能再談談待遇和每年允許出來望風那就更好了。

  「這倒不至於。」

  正當葉圖南以為自己未來的生活即將暗無天日的時候,負責人說道:

  「我們呆的地方還是在研究所內,畢竟這是基礎科學,不是實驗制造,跑那麼遠反而不合適,就是以後你外出次數要減少,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四五天就出去一次,還得提前打報告協調,旅游什麼的也沒什麼可能了。不過你放心,生活上組織會盡量滿足你的需求,現在研究所已經在給你專加網線,工資按照最高檔給你發,還給你配備了二居室,國家三級的廚師……」

  「啊?啊!」

  葉圖南整個人肉眼可見放松了下來,臉上也多了不少笑容,她松了口氣,沒啥大不了的擺了擺手:

  「害,我還以為有多難呢,原來是這樣啊。有房有錢有網有吃的還能繼續買快遞,那不出研究所就不出研究所唄,我保證完成任務!」

  對她這種習慣獨處的懶人來說,這樣的生活,哪裡是苦日子,分明是天堂啊!

  而答應的葉圖南又迎來了一波保密條例的培訓,同時還加了一個安全上網的守則,不背下來不能上網的那種。

  這也是慣例,別說她,來這兒的所有人都要經過這樣的培訓,隨便抽查,哪個都能背的滾瓜爛熟,當然,學霸和普通人之間都是有區別的,大佬們隨便翻翻,看一遍就全記住了,而葉圖南,她還在苦哈哈的背著書。

  於是,已經擺滿電腦的信息大廳出現了奇景——別人在劈裡啪啦打著鍵盤工作,葉圖南邊看著電腦邊背條例。

  好在做為文科僧,背書這種事情終究是難不倒她,看著還剩一半的葉圖南每天都在給自己貼加油條,再過幾天,她就能有網上啦!

  這天,葉圖南正在背安全上網守則時,一群穿著軍.裝的人突然走了過來。

  帶隊的人指揮著他/她們入列,打開電腦開始鏈接視頻,葉圖南有些好奇,她詢問起來劉姐,也就是最初負責接待詢問自己的大姐姐:

  「這是要干什麼啊?」

  劉姐笑的溫和,她輕聲解釋道:「漢朝現在匈奴寇邊,我們打算給予一些信息援助。」

  信息援助?

  葉圖南懵了,隔著兩個世界呢,又不能傳送武器,那能援助個啥?

  漢朝

  很明顯,劉徹也是這樣認為的。

  自從無才將萬界播放器上交後,劉徹就只有一個感覺。

  可算是來了群正常人了!

  當然,這種正常指的是他適應的正常——政治家間能夠兜底的相互博弈。

  除此之外,除了那些歷史學家對早期的政治過往、社會狀態非常感興趣外,他們所需要的技術也在極短的時間得到了完善,甚至還得到了詳細的政體分析,這讓劉徹在怎麼搭建他的內外朝的設想上更加清晰起來。

  而各方面都在走上正軌,令人高興的同時,劉徹迎來了新的煩心事。

  匈奴寇邊。

  因為天幕帶來的影響太大,最早做出的應對措施已經毫無作用,匈奴不再是中等規模的侵擾,而是集結了一只號稱十萬,實際在七萬人左右的騎兵分三路進攻,劉徹勒令邊疆防守的同時,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衛青身上,將兩萬裝備、訓練最優秀的騎兵給他,希望能夠扭轉戰局,希望盡量能打個平局。

  而經歷過評論區消息傳遞在一息之間就能夠傳遞之後,劉徹再面對不知情況,只能等待戰局結果的日子就開始難受起來,每日就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身上爬。

  七萬兵力分三路,最差一路也得有兩萬,同等兵力,從未帶過這麼多兵的衛青,能行嗎?

  看著後世用謹慎言語說的『提供一點地理信息上幫助』,焦慮的劉徹直接回了同意。

  後世與現在的差距太大,兩千年地形地貌都差了很多,但至少還有個大概,總能參考一下吧?

  事實證明,無論是劉徹還是葉圖南,想像力都還是太貧瘠了。

  坐在大廳內的葉圖南連手冊都來不及背了,她偷偷挪了挪自己的椅子,正大光明的去看信息員們的分析。

  軍隊無論是出行還是作戰,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地形,兩千年滄海桑田的變化下,現代的地圖並不能做為古代行軍的指點,當然,古代地圖更不能,所以將軍會提前派出斥候尋找合適的前路,而這一次,斥候的任務變得更加繁重,他們走的更遠,盡量尋找高處,好讓後世通過天幕拍攝全貌。

  在葉圖南看來,這就是一張張平庸無奇的風景照,甚至因為現在是秋季而變得格外蕭瑟,但在信息員手中,它能夠分析出無數決定戰爭走向的關鍵信息。

  確定時間,結合樹木的影子,礦石情況,能夠精准的計算出現在所處的地理位置。

  通過地形走向,判斷出最適合前進的道路和扎營地點。

  對空氣濕度和土壤含水量的建模,再加上地形,可以隨時判斷水流距離和行進方向。

  對單位內野草啃食的情況和糞便的分析,能夠判斷是敵人的數量和距離長遠……

  甚至,因為萬界播放器的存在,這些信息不需要斥候回歸到衛青面前才能將消息說出來,他們只需要按照後世的要求,來到某個地方呆一會,按照後世的要求插幾根樹枝、挖出來些許泥土,扒開草,後世整和出來的信息,就已經彙集到了衛青手中。

  看著面前每半小時更換一次的『動態地圖』,衛青沉默了。

  這哪裡是『提供一點地理信息上幫助』,這分明是把對手現在在哪兒人員多少正在干什麼全給他了,相當於打王者他開局拿了一件裝備不說還開了透視掛——這種情況下要是還打不贏,那直接找根繩子上吊吧!

  「有這樣的神器在手,只打境內防守反擊的話,是不是太浪費了?」

  看著地圖,衛青若有所思。

  之前,他可是和陛下商議的要打下來河套的啊。

  巧的是,後世也是這麼想的。

  開了全局地圖還打防守反擊,這不是有病嗎?看,對面那片養馬的草場多好,還有那麼多牛羊,不去摸下來,那多虧~

  想到一處的雙方一拍即合,衛青當即上演了外甥的絕技,九天奔襲千裡,繞道反端對方老巢,一舉奪下河套平原,將匈奴右賢王連同一眾小王全部俘虜,斬殺剩余兵力七千余人,收攬整個河套數百萬牛羊馬牲畜,順帶斷了進攻境內的匈奴大軍的後路,前後夾擊,殺、俘虜三萬余眾,重創匈奴,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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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嗶嗶一點最近新查到的資料,不全,不全,不全,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其實現在有一個概念就是,古代很多技藝是失傳,無法復制的,這個就怎麼說呢,沒有完全說清楚原因,並不是不能復制,是復制的成本太高且沒有市場化回本,所以沒人復制,也就沒人會,所以歸類於『失傳』。

  和美國登月考古有那麼點相似吧。

  其次還有的原因是,有一些材料是現在沒有了,或者說有也不允許復制,比如點翠,還有一些青銅器之類的,尋找合適的礦石和保持恰到好處的雜質對現在的確比較困難。

  剩下的還有一些真正的『技術』失傳,同時兼顧了以上兩者,一方面是我們無法完全復制當年的生產環境和生產條件,而且也沒有完全復制的必要,沒市場,復原出來東西只能往奢侈品走,但國內的奢侈品市場……額。

  至於有沒有可能為現代科技提供幫助,這怎麼說呢,我個人感覺是很少的,大部分不能,因為它們失傳本身就是因為落後被淘汰掉的,就像現代媒體炒作古代名刀劍可以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但現代只要是優質刀同樣有這個能力啊,甚至品質更高,真要拿頂尖工藝相比,現代的機床刀具鋼連低碳鋼都能切削,比起來就是欺負人。

  甚至,現在的簪娘們手握現代工業化材料,做出來的很多發簪不比古代的那些精品國寶差。

  還有一個關於基礎科學的,作者是學渣我先說,目前查到的並不是基礎科學百年沒有進步,還是有新理論不斷提出的:

  牛頓搭好力學框架後,狄拉克進一步推進,將其和電磁學聯系一起,1928年有了QED ,在新框架下兼容了狹義相對論,並促成了物理學中"場"概念的現代化。強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的提出後,楊振寧等人繼續發展,1967年溫伯格新提出了弱相互作用力和電磁力的統一理論。70年代則誕生了強、弱、電的大統一理論。

  但是我沒看懂,就,不多寫了。

  關於分析是看照片分析地點得來的,由於作者知識儲備有限……只能寫到這種地步了,可惡,國家機器動起來一定會比這更厲害的!


第121章 番外五

  消息傳回長安, 上下都沉浸在大勝的喜悅當中。

  劉徹更是立刻加封衛青為大將軍,賜食邑七千戶,位在丞相之上, 並賞賜其他參與作戰的武將侯爵之位。

  而不少因為衛青過於年輕,沒有領兵經驗, 又覺著此次反擊戰過於艱險, 無法成功,沒有選擇投身衛青麾下的武將, 簡直悔的腸子都青了。

  傳承

  不過這些事情葉圖南是不知道的。

  這些天她看著信息員們工作, 從最開始的不明覺厲, 很快變成了麻木,最後看都沒興趣看了。

  那些更新的圖片幾乎一模一樣,但這些人卻要一張張的分析比對, 將互相印證的消息整合到一起,時刻不停。

  時間一長,那剩下的只有枯燥和乏味, 絲毫沒有電影中看到的激動人心。

  「現實很多事情就是枯燥乏味的,影視作品怎麼會拍這個?肯定是緊著精彩的地方拍, 你之前做視頻寫稿子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嘛。」

  劉姐摸了摸葉圖南不斷想打瞌睡的小腦袋:「好了, 去睡覺吧,好好休息休息, 接下來還有秦始皇時空的問題要解決呢。」

  萬界播放器沒有升級,想要連接,葉圖南必須在場,打仗這些天, 信息員輪流倒,她也得跟著熬夜, 現在自然是困的不行,劉姐說要睡覺,她直接起身想要回房間,剛走幾步,看到信息員還沒走,下意識便開口問道:

  「他們不休息嗎?」

  「他們一會兒休息。」劉姐答道:

  「這些檢測方法,還得做個簡化版本的教給他們,以後就算沒有這些高科技,也能粗略的做到識別地理位置,探查水源和追蹤敵軍。」

  這完全是現代留給古代的一個『大坑』,想學靠太陽影子定位地理,那天體和相關數學必須跟著全學,總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嘛。

  而數學,它是一切學科的基礎,有了數學基礎,那其它學科的發展,定然不會長久的停滯。

  至於漢代會不會發現這點——

  他們當然會包裝一下話術,比如,誰知道萬界播放器會不會那天突然消失,依靠他們,下一代不會打仗了怎麼辦?還是自己學會才行嘛。

  甚至就算被他們察覺到了,漢代的那些高層,又怎麼會拒絕這種能夠決定戰場走向的知識呢?

  大不了只局限在斥候中傳承,成為一行的機密罷了。

  只要這些知識傳遞到漢代,傳遞到那個世界,那作為明珠的數學知識,即便是有所蒙塵,最終還會被人發現,繼續拾起來研究。

  不過這些葉圖南是想不清楚的,她混沌的大腦只聽到了還要忙,便點頭應到:

  「奧,那你們加油!」

  加油的信息員們忙碌了半個月,最後只留下一位做為繼續教學的老師,就都離開了。

  葉圖南來不及遺憾,兩波新的人員又加入進來。

  這是一群以老人為主的團隊,大部分個個頭發發白,不過年齡雖大,卻精神奕奕,好像能再活個二十年似的。

  葉圖南很快了解到了他/她們的身份,分別是各科目的退休教師,退休課本編寫人員,以及這些年去各地修路的退休工程師,退休地質學家,以及一部分『年輕』的技術員。

  這個年輕是相較於退休大佬,事實上,這部分『年輕人』年齡普遍在30歲以上。

  人員太多,信息大廳已經塞不下這麼多人,劉姐帶著人將新運來的電腦擺放在隔壁房間,部分知道情況老師和工程師們好奇的打量著葉圖南,還有幾位老教授指揮著小伙子們如何布置現場,看著新工作區越發的完善,劉姐給她解釋道:

  「這是給另外兩個時空的長期援助。」

  萬界直播間這個軟件現在被上百台電腦登陸回復,葉圖南雖然也會去看,但信息太多,導致她記得很混亂,直到劉姐提醒,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對了,唐太宗想要修皇家科學院來著!」

  「是崇學館。」

  溜達過來的顧勝之說道。

  最終沒有留下蘭亭序復印件的他,立刻選擇留在了研究所內,憑借著對唐朝的熟知,成功獲得和李世民交流的重任,而後再次得見了王羲之的真跡——隔著視頻的那種,雖然不能帶走這段視頻,但每天能在這裡鑒賞一番,也是讓人開心的事情,看著葉圖南起的這個不倫不類的名字,他笑著說道:

  「古代言簡意賅,能用一個字的,就不會用這麼多字來說明,周時州有序,黨有校,閭有塾,一個字就能表明地區等級,說起來,古代政教合一,這個崇學館,看起來很不一般啊。」

  劉姐點了點頭:「對,這是將崇文館和弘文館合並,繼續歸在東宮名下,說起來,它還招收高官子弟家的女眷呢。」

  顧勝之院士微微頷首,表情意味深長。

  唐時崇文館招收皇族宗室子弟為教育對像,歸東宮管轄,而弘文館只收三品以上高官子弟,歸門下省管理,和中央專門教育機構的國子監是完全不同的體系,前者屬於特權,特設,動它們和『國本』關系不大,只要皇帝和三品以上的大臣自己不反對就行。

  不過,上層人士的行為永遠是中下層人士的風向標,連皇室都開始學這些,他們又怎麼不會跟著學呢?

  尤其是唐時的國子監除了四書五經之外,也有律、算二道,加入化學和物理,也不過是時間的事情。

  而有了網線,外置大腦終於上線的葉圖南劈裡啪啦一陣搜索,把這幾個名字和代表含義找出來的她,也模模糊糊感受到了這裡面的交鋒:

  「我怎麼感覺,這是唐太宗在給他們家留後路呢?」

  國內地域遼闊,只能集權,一旦掌權人昏庸,社會將瞬間急轉直下,民智若開,也很難再轉回去,王朝覆滅在所難免,每逢王朝更替,皇室必然會經歷一波大清理,要是直接換成社會國家,那末代的皇室指不定要被吊死多少人。

  可新時代需要技術人才,只要在這方面培養的好,總能讓一部分偏遠的皇室成員在未來很好的生存下去。

  「有可能。」劉姐推了推眼睛:「說不定還可以限制一下有可能出現的皇室爭鬥,算一箭三雕了。」

  不止是現代對於崇學館多有猜測,唐代各位重臣對皇帝做的這麼個決策也是各種猜疑。

  和後世感受到李世民『真性情』,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自信大方的人物形像不同,本朝人對於皇帝的感覺,其實是四個字。

  高深莫測。

  這種感覺來源於李世民的所能所為,誰能想像一個年輕人十八歲起兵,四年打下這麼大的江山還在逐步坐穩,其本人對降將更是用之不疑,這太違反大家的認知了!

  從南北朝乃至隋時,不斷的王朝更替和毫無底線的戰爭,使得人們全都表現出利益至上的一面,皇帝更是如此,冷血、殘酷,刻薄寡恩,這樣的面孔已經持續太久,哪怕再有天幕講述的歷史驗證,人們終究還是會懷疑這是不是作秀,是不是春秋筆法。

  可當大家真的在李世民手下做臣子的時候,便會發現,他每一步就是在打破大家的固有認知,他沒有作秀,更沒有春秋筆法,而是真的有這個實力和胸襟——

  這自然會給人一種,你怎麼能這麼做,做了之後竟然還能成的不可思議感。

  認知和情緒的不斷加深,自然會讓大家對皇帝產生崇拜和拔高。

  而天幕,它最初還只是大家窺視後世一角的工具,彼時它會造成影響,不過還在群臣的控制範圍內,但當皇帝們主動聯系上了無才,事情就越發的麻煩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路將要往初級的蒸汽時代走,可面對帝制消亡,家天下消失的未來,大量的人都處於迷茫的狀態,除了少部分人對此極為抗拒,更多的人是等著看陛下的態度。

  到底是前進還是後退?前進要進到什麼程度,後退又要退到什麼程度?

  當李世民確定要建崇學館後,各方人馬這才終於動了起來。

  有上奏反駁不合聖人學的,有吹噓皇族子弟學這個就是好,但太子還是不用學了吧的,亦有要求國子監也要加入這些課程,順便開女科的,還有人對官家女眷上學表示質疑,覺著不符合男女大防,要把女眷去掉等等觀點互相衝突,差點沒在朝堂上打起來。

  李世民看著大眾的意見,或是調中,或是堅定底線,硬是將崇學館開了下去。

  不過,等崇學館真正的開始招人授課,已經是兩年後的事了。

  畢竟大唐的課本才剛剛編寫,總需要時間才能完成,而李承乾也剛好達到六歲,正是適合上學的年紀。

  第一屆男女同校的崇學館正式開課,李世民提前翹班,在閣樓上拿著望遠鏡看著一群小蘿蔔頭們上課的莫樣,慢慢的又將視線移到了角落中的陳碩真身上,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

  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光現在的英雄怎麼能夠,未來的也都別跑,都好好的給大唐效力吧!

  而另一邊,工部尚書的應國公武士彟,收到了一封密詔。

  他看完密詔,整個人瞬間皺起來眉頭,「陛下要三娘五年後必須去崇學館,這……」

  妻子楊夫人同樣浮現出了不算多好的猜想,她看向了自己襁褓中的三女:

  「難道三娘在未來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不知。」武士彟搖了搖頭,他心中有些憂慮,卻還是做出一副無事人的莫樣,安慰著妻子:

  「不必多憂心,現在早就和天幕所說的未來大不相同了,後世人說寵冠諸王的魏王李泰,四年前也沒有出生,皇家如此,更何況二十年後?指不定要變成什麼模樣,說不定,連女子都可以在朝堂做官了呢。」

  「喔?」楊夫人有些不信:「我可不信朝堂上的男人會有這心胸,誰會放棄嘴邊的肉?」

  「會有人意識到要必須這樣做的。」

  做為一個在隋末還能攢下大比錢財,選定李淵進行投資的商人,武士彟的眼界也不算多差:

  「人啊,能忍一小部人的人在自己頭上,也能忍自己看不到的時候,有一群人在驕奢淫逸,可要是世上有一半人跪在地上,而且還和站著的人同處於一個屋檐之下,你說,她們能受得住麼?」

  這當然不能。

  楊夫人很快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稍作思量,還是報以悲觀的態度:

  「可再改,也不過是表面的優待罷了。」

  「有個機會已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了,剩下的得靠自己去拿,鄉間平民都會為鍋碗瓢盆爭個你死我活的,誰會把這麼大的利益拱手相讓?」

  武士彟不以為然,通天路什麼時候好走過,他當年押上全部身家豪賭,有人看到他賭贏了,可誰想過他賭輸了是什麼下場?

  拿起撥浪鼓在三娘面前晃蕩,武士彟笑著哄道:

  「三娘啊三娘,你可一定要爭氣,耶耶的國公,日後指不定就要靠你來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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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

  州有序,黨有校,閭有塾——周禮

  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李世民


第122章 全文完結

  秦朝

  陽滋公主處理著醫院的事物時, 耳邊傳來陌生又熟悉的『叮咚』聲。

  這是天幕傳來的聲響。

  陽滋公主手頓了一下,她打開觀看,不是後世人給她的回復, 而是通訊員七號通知她皇帝召見。

  她放下了手中的事務,趕往了宮殿。

  在這個需要人力傳達消息的時代, 一切都是緩慢的, 甚至不是千裡、百裡傳音,哪怕只是鹹陽城內召人, 有時候都得耗費一天的時間。而天幕, 它可以直接省掉一半, 所以哪怕嬴政再克制,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便開始越發的喜好用天幕召人——當然, 這只局限於他的心腹大臣之間。

  沒錯,陽滋公主也成了始皇的心腹,大臣還算不上, 她還沒有確切的實權,這點和巴清不同, 對方有直隸屬於九卿治粟內史的職位:都內令, 俸祿比二千石,並正在做事。

  都內令, 只比九卿低一級,而始皇還特地為其加了俸祿來表示優待,當然,巴清要做的事情也也很復雜, 她要在不傷農的情況下,逐步普及秦幣。

  想要做到『不傷農』, 那事情就變得復雜起來,此人要精通商業之道,讓平民不至於虧損,還能協調各方面的利益,必要時還得拿起來刀殺幾個敢於趁機囤積居奇的人……陽滋公主一開始還不懂父皇為什麼選擇巴清,可現在看,沒人比她更適合的了。

  她精通商業,年紀也大,又沒有後嗣,經驗充足的同時,又不會被利益誘惑,甚至不少大臣也沒有激烈的,以沒有以女性不入朝堂為借口來攻擊她,畢竟,一個老人,還能再做多久呢?

  她做得完,大家省了一件事,她做不完,那正好有個肥差能競爭一下,甚至還可以靠著做過的她的經驗過河——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沒有!

  而相較於巴清,陽滋公主當然是父皇的心腹,但這是血緣和性別帶來的天然優勢,而她真正掌握的權力,壓根比不上對方。

  因為父皇讓她做了醫令。

  這也是新設立的職位,直屬於皇帝,職位低於九卿,名義上和巴清同級,是掌管內外一切與醫療相關的事務,可實際上——

  她手下的醫生還在上學。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是個空頭司令,光個名字好聽。

  出現這樣情況的起因很復雜,得從她想要接手推廣如何正確的給婦人接生說起。

  她變得和大哥扶蘇一樣,試圖去勸諫父皇。

  現在回想起來,陽滋公主還覺著自己像瘋了一樣,居然這麼大膽,她什麼時候敢敢違逆父皇?

  不過,陽滋公主不後悔這樣做。

  她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那個被父親溺死在自己眼前的嬰兒,那些個躲閃著,謊稱夜晚不小心把嬰兒壓死的母親。

  這樣的人倫慘劇,要是還要繼續持續下去,那才是人間煉獄。

  在直面這些之後,陽滋公主便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公子扶蘇這邊,只是她的勸諫,並沒有迎來父皇的憤怒,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表示『知道了』就沒了後續,對她也變得冷淡起來。

  這使得母親和其她姐妹開始指責起來她。

  她們覺著她『瘋了』,她不應該對朝堂上的事情指手畫腳,更不該違逆父皇決策,這完全不像個女子該有的樣子!

  而當時外界來的文士,反而對她一片贊揚。

  那段時間,陽滋公主承擔了極大的壓力,她開始找無才傾述,只是對方並沒有給予回復,反倒是兄長扶蘇過來安慰過她,給她講了很多父皇的難處,以及現實上各種復雜因素和利益牽扯,並告誡她,不要被表像迷惑,母親和姐妹們的指責不一定出於壞,而文士們的誇獎,也不一定真的好。

  在壓力中快速成長的陽滋公主認真聽取了兄長的建議,她沒有讓自己沉浸在郁郁寡歡中,而是繼續著自己之前忙碌的事情,沒有落下。

  有意思的,是父皇冷淡三個月多之後,突然又給她了一道召令,給了她具體的職位,醫令。

  霎那間,指責和誇獎又撲面而來,只是這一次,人變了。

  那些之前贊揚的文士,各個都覺著她不應該接受這個職位,甚至還開始譏諷,而母親則是歡喜鼓舞,覺著她又重新獲得了父皇的信任——這可是管理所有醫士,隨時能夠知曉皇帝身體狀況的人,想做點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對於陽滋公主來說,沒有什麼比大落大起更能鍛煉人的了。

  她仿佛看透了一些東西,又好像沒有完全看透,不過沒關系,她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她不曾理會文士們的指責,不僅接下來了這個職位,還開始大張旗鼓的考核,招收醫者,順帶著引發了一波采藥熱,不僅儲備了大量的藥材,還讓農人發了波小財。

  而在後世人指點著如何搭建醫療體系的時候,陽滋公主在努力學習那些『管理學』知識。

  在父皇需要前,她已經准備好了各種『均衡膳食』——還是後世改善過口味的。

  甚至,她正在借著後世對於如今藥材儲備不足,最好在各地培植藥材上,一邊培養著下屬,一邊擴張著醫令的職權範圍,盡力不讓它被局限在宮內。

  走在前往面前父皇的路上,陽滋公主也忍不住思索,她最近是不是哪裡做的有些過了,又被人彈劾了,還是什麼原因,讓父皇如此急切的召見?

  而進入殿內的剎那,陽滋公主便忘記了自己的所想,她吃驚的看著屋內的巨型圖紙。

  這圖紙是由絹布所繪,半米寬,目測能有三、四丈長,上面密密麻麻的線條,看的人頭暈眼花,而父皇和扶蘇兄長正認真觀看著,時不時的還商議著什麼。

  有侍人通報,嬴政自然知道女兒已經過來,他沒有抬頭,還看著這幅地圖,倒是扶蘇招呼起來她:

  「陰曼來了?快過來看看,這可是我秦國的全部疆土。」

  陽滋公主瞬間明白了,這是地輿,還是後世人畫的地輿,其詳細程度必然是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地步,屬於只能掌握在極個別人手中的機密,怪不得殿內竟沒有侍人守著,她有些遲疑:

  「這種軍機……」

  「過來看就是了。」嬴政倒是很滿意女兒越發優異的眼力,他問道:「你覺著南陽這處如何?」

  這些日子因為藥材不足,需要追查產地的緣故,陽滋公主對秦國掌握的土地狀況也比較熟悉,她看著地圖,再想想父皇最近憂慮的事情,心中突然有了猜測:

  「南陽大部分屬於秦地,不過現納入來的地區與原韓魏楚四國接壤,似乎道路甚是難行?」

  「何止是難行!」嬴政冷哼一聲。

  他看後世民國時期,各地的火車軌道會刻意維持不同的寬度,使得火車不能暢通全國,用來營造自己的封閉性,以便更好的控制這片地區。

  而現在的車不同軌,其實也有同樣的效果,消耗的畜力和車軸磨損不僅會極大的增加國家損失,還會讓商人往來、各地交流變得極為困難,甚至營造出人員互不相容的狀態,尤其是南陽。

  「井陘(只有一條車轍)相遇,因誰該讓道而起爭執的爭執數不勝數,甚至因此而喪命的都不是沒有,而如今一個地區,五種車轍——」

  扶蘇後面的話不用說,陽滋公主能明白,父皇肯定早就看這不順眼了,她略微沉思,很快想到了關鍵:

  「想改修馳道,太損耗民力,不過,現在又提,是後世又有了什麼更好的技術了嗎?」

  「是,也不是。」聽陽滋公主說出『技術』二字的嬴政明顯停了幾秒,似乎正在平復心情,而後,他開口說道:

  「後世已經將如何修建馳道的計劃都做出來了,只剩下有人照做即可,朕想派你去南陽和內河,等你修完這兩地和朕…百年後,便封你在廣陵為王。」

  說完的嬴政完全不想回憶後世人說的,比較擅長基建和組織人手,提供的『一點技術援助』是怎麼變成『億點』的。

  而陽滋公主預料到了前半段,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後半段——莫說公主,秦朝公子都沒有封地啊!

  一時之間,她被驚的說不出話來:「父皇,這,您怎麼會?」

  「只是封地而已,又不是封國,此位不會永世而繼,而是每代降級相傳。」

  如果可以,嬴政當然想將權力全部收在一個人手中,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權力終究要下分下去,只不過是人多人少的區別。

  而當他開始參考著後世去建立封建王朝的時候,他便發現,其實大部分朝代,都需要藩王來分得一部分權力,鎮壓邊疆,就算沒有藩王,還是會有新的人代掌這份職權。

  整個朝中都是原六國人士,到底有多少心向大秦,還是懷念過去的,嬴政無法分辨,既然權力不會消失,只會換人,那為什麼不相對情況下更安全的自家人上?

  當然,在考慮穩定周邊的同時,嬴政還在考慮必然會出現的藩王做大,而這時,他便看到了陽滋公主這樣的女兒。

  按照已經試過行不通的歷史走,豈不是最終還是得到失敗結果,為什麼不換一個新的呢?

  女子生育艱難,死亡風險極高,哪怕真的有皇位要繼承,亦不會生太多,頂多兩、三個孩子,還有一半的可能是女兒,就這點後嗣,中央不放心,直接扣國都當質子,她敢謀反個看看?

  當然,這種情況只能保證五十年,畢竟陰曼也有可能頭胎就生個兒子,兒子長成後子嗣瞬間能夠擴張起來,但一項制度用個五十年才出問題,已經夠久的了,到時候削藩也好推恩令也好,總歸有後招等著,更何況,扶蘇上位後沒有女兒等著封王嗎?

  弊端當然有,好處也很多,不過這些東西不用他說,讓扶蘇去,兄妹二人感情深厚些不是壞事。

  陽滋公主完全不能拒絕這份誘惑,她答應了。

  嬴政不知道,他神來一筆的設計,還真的讓公主封王成為了一項補充制度長久的流傳了下去,這些公主的封地常卡在中央外的各處要道,形成了一道拱衛皇帝的防線,只不過這樣的公主不算太多,主要以皇帝的姐妹亦或者親近、受上任皇帝寵愛的公主擔任。

  現代

  在現代大佬們的不斷援助古代的努力下,不僅得到了更多的新的基礎科學資料,還再次給葉圖南升級——她不用每天打卡上班一樣出現在技術大廳,只要在她所處範圍的一百米內,都可以登陸萬界播放器的賬號。

  這讓葉圖南解放了不少,甚至還能和姐姐在樹蔭下聊天。

  相較於葉圖南,葉知微就不能承受這種禁錮管制的生活,所以沒多久她就簽了保密協議離開了這裡,而離開容易,再想進來就難了,想見個面都得打報告,再加上葉圖南被迫跟著忙的原因,兩個人一直都是打視頻電話。

  嘮叨過家長裡短的話題,葉知微對著妹妹問道:「你這兩年還是什麼都不做嗎?」

  相較於研究所內大量研究生起步,不是教授就是院士大佬們,姐妹兩人做個文員都不夠格,很多時候想幫忙都幫不上,只能擺爛,雖然擁有萬界直播間,但葉知微還是很擔心再這樣下去妹妹徹底廢掉——哪怕有國家兜底,這也不是一件好事。

  「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葉圖南臉上很是輕松,混吃混喝地生活當然很好,可再一群全都在認真忙碌的大佬內摸魚,那就怎麼都不得勁了,她也試圖給自己找過事做,只是研究所內無論文理都需要極強的專業知識,她學起來都吃力,更不要說幫忙了。

  好在,葉圖南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拿出來手機,打開界面給葉知微看:「我這兩年在寫作。」

  她衣食無憂,寫作也不需要在意數據,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打磨,甚至,她身邊多是優秀的文史人才,甚至還可以請教那些古人——這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資源,而她,觸手可得。

  「大家上班我也上班,一天八小時,讀讀寫寫的,總共也寫了十來本書,一共二百來萬字吧。」

  葉知微接過來手機,從上往下滑,看葉圖南從最初的幾百個收藏到最後那本十萬收藏的小說,心中驚訝不已:

  「好家伙,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看著一個個文名,她又忍不住問道:「你這些的都是古代文?等等,這本《奇寶錄》我看過,好多非遺技藝——居然都是你寫的?!」

  「對啊,還有歷史原型呢。」葉圖南接過來手機,站在原地,鄭重的詢問道:

  「姐,你有沒有興趣,把這個拍成電視劇?」

  葉知微一怔,猛的搖頭:「不行不行,我哪有這個本事。」

  「可我記得,你當初分班的時候,最想選的不是影視剪輯,而是導演。」

  葉圖南當然明白姐姐的忐忑,就像是她當初也覺著自己能寫到這樣的程度,她勸道:

  「姐你不知道,有人來找我買版權了,可我真不想讓資本把它拍成爛片,我是沒辦法把它拍好了,可你行啊,就算是零基礎也不是不能學,而且你完全不用擔心投資的問題,我現在有三千——」

  「停停停!」

  葉知微完全沒想到自己過來一趟,居然還會有這麼大的驚喜等著自己,但正如妹妹說的這樣,她的確最想做導演,只是娛樂圈沒有資本,壓根沒有普通人進入的通道,可現在,她全有了,甚至她還有更加隱形的財富——國家。

  也就是說,她完全不用擔心影片拍了不能播的問題。

  唯一讓人猶豫的,大概只剩下她沒有多少經驗,直接上手,肯定拍不好。

  「不能這麼急。」

  葉知微沉默良久,說道:「這樣,你幫我安排個電影學院,讓我進修個一年,在找個劇組實習個兩年,再說拍電視劇的事兒。」

  這就是答應了。

  「完全沒問題!」

  對於葉圖南寫文,乃至她寫的什麼內容,寫這個是為了什麼,研究所的負責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也能夠猜到她會提出什麼要求,這種對國家無害,甚至可以說有益的小請求,答應的極為爽快,而葉知微在這方面的確有天賦——

  她只用了一年半的時間,便將導演如何拍攝,需要的人員全部配齊,而在拍攝《奇寶錄》時,又大膽的啟用了大量的新人,認真培訓了四個月到半年不等的儀態,用一年多的時間,拍出了總共二十六集電視劇。

  這部電視劇的劇情其實很簡單,現代的女主進入一家博物館工作,某日從庫房中發現一本破舊墊角書,因為拿取過程損壞了書線,致使書頁散落而意外穿越進書內,要重新回到現代,就得將散落的書頁收集起來,而收集的過程,便是參與到書所記載的故事中。

  而這些故事,則是以一件古代的『寶物』為基礎所衍生出來的。

  也就是說,葉圖南完全是為了非遺技藝而編的這麼盤醋包出來的這麼盤餃子,她將這些古代的寶劍、扇子,絲綢、瓷器等物品,和俠氣、忠義、美貌、財富等各種像征聯系在一起,富賦予它們這樣的價值,當然,這不代表故事不好看,相反,物品的價值向來都是人賦予的,故事都不好聽的話,誰會接受這個概念呢?

  所以,她的故事也寫也很不錯,經過大佬斧正的認可那種。

  葉知微是個新手導演,她拍出來的電視劇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但電視劇中的爛劇太多,反襯這本劇情不錯,沒有智障情節的電視劇也成了精品,評分維持在了9.1,義烏更是出現了大量的商品定制,連帶著這部分技藝的產地也火爆了一把,不僅吸引了不少游客游玩,還讓好多經營這些非遺技藝的人找到機會,擴大名氣,尋求轉型。

  從這部劇之後,姐妹二人以一、二年一部的頻率,開始大量的產出作品,《奇寶錄》出了第二部,緊接著是側面描寫講述盛唐的《大唐國子監》,以一個商人來展示西漢絲綢之路發展的《闖沙海》,還有以明清女子生存為題材的《詩社》。

  等積累的差不多了,葉知微終於向電影發力,開始拍《秦國》,以及魔改版的仙幻《諸子百家》並由此開始逐步走出國門,宣揚著國內的歷史,並成功吸引了大量的年輕人和商人投入古代技藝的復興當中,甚至還真孕育出來了數個以歷史悠久、技藝精湛、皇室專享等在海外知名的奢侈品品牌。

  很多很多年後,成為知名作家的葉圖南看著金星空間站搭建成功的消息,笑著對成為知名大導演葉知微說道:

  「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的決定,沒有之一。」

  「當然。」葉知微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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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啦,撒花∼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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