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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戰爭的秘密/The Secrets of War》作者:Liz21【完結】

《(HP)戰爭的秘密/The Secrets of War》作者:Liz21【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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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戰爭結束,伏地魔勝利了。鳳凰社最後一個幸存者金妮·韋斯萊,被賜予德拉科·馬爾福,作為他幫忙殺死哈利·波特的獎勵。金妮以為自己只會擁有不幸,可她在馬爾福莊園發現了一個秘密,可以改變她的人生和德拉科在戰爭中的角色。

作者:Liz21
譯者:GinnySue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虐戀情深 西幻 魔法幻情
搜索關鍵字:主角:金妮·韋斯萊,德拉科·馬爾福 ┃ 配角:HP眾人 ┃ 其它: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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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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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第一章

  痛苦的尖叫聲在黑暗的走廊裡回蕩。女人為死去的孩子和失去的愛人哭泣,一邊抽噎,一邊低聲說她們想死或者想活下去。男人,剩下的男人很少,骨頭斷裂的痛楚令他們夜復一夜地尖叫,虛弱的身體飽經折磨,精神也崩潰了。

  這是德拉科所駐守的犯人營裡的聲音,他已經習慣了。他的腳步發出回響,與痛苦的喊叫交織在一起。他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在肮髒堡壘的石壁上不斷回蕩。冰冷的走廊裡光線微弱,唯一的光源來自透過柵欄窗的月光和牆上的火把。空氣中滿是血和穢物的氣味,這是德拉科永遠也不會適應的東西,他回家之後,長袍和皮膚都會粘滿惡臭。有水從天花板上滴落,德拉科的鞋踩進了一個小水坑裡。

  他經過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乞求被放出來。「求求你,先生,」她哭著對他說。「我有三個孩子。求求你,他們需要我。」

  德拉科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他經過幾個牢房,時不時敲擊房門驚嚇囚犯,然後轉向另一條走廊,走向盡頭的一扇大黑門。他鎮定下來,然後敲敲門,走了進去。

  房間很昏暗,只有地上幾根點燃的蠟燭和從兩扇窗戶照進來的月光。光線將一個穿黑袍的男人籠在陰影裡,勾勒出臉的輪廓,但德拉科卻看著男人的肩膀。他十分了解那雙紅眼睛,像蛇一樣狹窄的鼻子。他的胃在翻滾,他每次見到他都會有這種感覺,直視這個男人的臉令他有些想死,德拉科懷疑這種事真的有可能發生。

  伏地魔心滿意足地笑著,站在那裡等他。德拉科朝他走去,跪在他面前,親吻他的袍角,二人一時沉默無話。

  「你做得很好,德拉科。」伏地魔說,舌頭像蛇一樣發出嘶嘶聲。「你幫忙俘獲了鳳凰社的大多數成員,負責找到了哈利·波特,讓我能仁慈地殺了他。如果你父親能活著看到這些——我知道他會很驕傲。」

  德拉科沒有動。「謝謝你,主人。」

  「告訴我,年輕的馬爾福,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德拉科的心怦怦直跳,但是他一動不動。他知道,他一眨眼之間就能擁有想要和渴望的任何東西。伏地魔獎勵他的僕人是沒有限度的。

  德拉科盯著伏地魔的袍角。「有一樣東西,主人。」

  「站起來,德拉科,看著我。」

  德拉科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體。他比伏地魔高幾英寸,可在他身邊,他覺得自己很渺小。他微微猶豫,然後看向伏地魔的眼睛。

  伏地魔看著他,接著輕輕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想要這個囚犯。不過我或許應該問問為什麼,你小心翼翼地對我隱藏了那些信息。」

  德拉科的胃翻了個個兒,但是他面色無波。「你一定聽說過我們的家族互相憎恨,主人。她恨極了我——她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玩物。」

  伏地魔惡毒地笑了。「對,她會奮起掙扎,但我希望你能意識到你將要應付的是什麼。她已經弄傷了三個食死徒,當然,是在沒有魔杖的情況下。」

  德拉科點了點頭。「我已經知道了——其中就有潘西——但是我相信我能處理好她。她沒有魔杖,會有一個家養小精靈監視她。」

  伏地魔看了一眼德拉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我真想知道,她還活著是不是因為你的關照,德拉科。」

  「我不否認,得知我們抓住了最後一個韋斯萊,我的興趣並沒有達到頂峰。我憎恨她和她死去的家人,就如同我憎恨波特一樣。留著她的性命,讓她慢慢哀悼,會讓她比死還慘。」

  伏地魔露出了難看的笑容。「像真正的食死徒會說的話。如果你確實想要,就帶她走吧。金妮·韋斯萊是你的了。」

  德拉科點了點頭。「謝謝你,主人。」他走出月光照亮的房間,沿著兩邊都是牢房的走廊往回走。他走到由克拉布和高爾看守的最後一個牢房時,他讓他們退下,然後在柵欄門口停了下來。他將手放在冰冷的金屬上,聽著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離去。確認走廊沒人之後,他低頭看向稻草地上睡著的紅發身影。

  她比在霍格沃茨時更瘦弱,更蒼白。牢房裡只有一扇窗,月光沐浴著她,照亮了她天使般的臉龐。曾經鮮紅飽滿的嘴唇因為干燥而皸裂,不再濃密的頭發肮髒打結。長著雀斑的臉上有點髒,閉著的眼睛下面突兀地浮現出黑眼圈。她在肮髒的稻草地上蜷成一個球,身體在一件破爛的薄鬥篷下顫抖。這裡與其他牢房不同,只關了她一個人,她的獄友都已經死了,但她躺在那裡,好像在等待死亡。

  金妮在睡夢中微微抽搐。「媽媽。」她喃喃道。「爸爸——你們在哪兒?」

  她的呼吸加快,二十歲的身體又動了動。「羅恩!」她叫道。「羅恩!」她靠向德拉科,他看見了她左腕上的粉色傷疤。過了一會兒,她的呼吸平穩下來,但她仍然輕聲喚著死去的家人。

  她低聲叫著的那些人,哪怕他們死了,德拉科也憎恨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韋斯萊一家死在一個月前,恰好在戰爭結束之前,他們的死亡極大影響了戰爭結果。但是沒人知道在她家人死亡之前,最小的韋斯萊身處何方。伏地魔私下告訴德拉科,他那晚去韋斯萊家,打算把他們都殺了,可發現金妮失蹤之後,他等著她回來,俘虜了她。他沒說自己為什麼沒有立刻殺了她。

  德拉科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匆匆穿過走廊,走上通往辦公室的樓梯。他衝進房間,將門摔上,把裡面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德拉科的目光落在了克拉布和高爾之間的深褐色頭發女孩身上。

  「潘西!」德拉科叫道。「清理一下韋斯萊。我建議你這次擊昏她,除非你想要另一只熊貓眼。」

  潘西將茶杯放回桌上,瞪了他一眼。「我絕不會碰那個渣滓!你不能——」

  「你很清楚,你必須服從我的指令。」德拉科厲聲說。「你們兩個,」他對克拉布和高爾說。「等她結束後,我希望你們兩個把她送到馬爾福莊園——我會在那裡等著。如果你們碰她,你們知道會發生什麼。」

  二人無聲地點了點頭,但是潘西眯起藍眼睛,繼續瞪著他。「那個家伙有什麼讓你著迷的?你讓這些傻瓜守衛她的牢房,免得有人碰她;給她比其他人更多的食物。黑魔王知道她這些特殊待遇嗎?」

  「黑魔王允許我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德拉科說。「我想干什麼是我的事。我希望你服從指令,潘西,否則你將要給我一個交代。」

  她瞪著他,她的眼神會讓任何男性緊張不安,除了德拉科,她焦躁地吼了一聲,衝出了房間。他聽到她衝下樓梯,引起了一陣騷動,她叫道:「起來,韋斯萊!」一邊敲打著柵欄門。德拉科惱火地嘆了口氣,然後離開房間,走向幻影移形點。

  ~*~

  金妮走在一條長長的石頭車道上,克拉布和高爾在她兩邊,都不回答她的問題。他們帶她幻影移形到一扇飾有「M」的黑色大門前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他們對大門輕聲念出自己的名字,大門打開,讓他們進入。他們只在拽著她進入大門時才觸碰她。

  「我說,」她又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沒人回答她。金妮生氣地揚起了手,不過她知道,最好不要襲擊體型是她兩倍的人。這裡太黑了,她只能看清石頭小路兩邊的樹。甚至繁星和月亮都被烏雲掩蓋。她聽見了遠處的水流聲和頭頂樹葉的沙沙聲。

  他們繼續沉默地走著。「而且你們兩個為什麼總站在我的牢房外面?」她譴責地看著他們,繼續問道。「我從沒見過你們兩個主動做其他事情。」她停了下來,記起和他們一起在霍格沃茨時,他們兩個總是跟著他們的領頭人,像狗和僕人一樣聽命於人。「如果馬爾福沒死,我會懷疑他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她看見兩個男人在她頭頂交換著目光。「呃,馬爾福?」克拉布問。

  金妮看著他,驚訝地發現他終於說話了。「對,馬爾福——你們兩個到處跟著的可怕男孩。別告訴我你們已經忘記他了。」

  高爾在她的另一邊動了動。「你怎麼知道他……呃……」

  「死了?」金妮問。「我親眼看見的。就在幾個月前。」金妮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去年冬天死了,不是嗎?」

  聽見克拉布竊笑,她震驚地看向他。「你在笑什麼?」

  克拉布對她笑了笑。「人們還覺得我們蠢呢。」他邊走邊說。

  「對。」高爾也笑著說。「至少我們不相信眼見為實。」

  金妮正想開口問他,這時,她看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一座恢弘的莊園矗立在她面前。對金妮來說,莊園大得要命——宏偉的白色牆壁比前面的常青樹還要高。十三英尺高的雙扇門兩邊分別佇立著長柱,環形車道中間有一座帶燈噴泉。莊園中有幾盞燈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花園的草坪前面整齊排列著小燈籠,照亮了玫瑰叢和紫丁香。但是令她最為好奇的是,那扇門的中間也有著相同的「M」。「M」是誰?

  他們很快就到了門口,克拉布抓住「M」中央的巨大門環,敲了三次。金妮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的腦海中壓抑著許多疑問,以緊張的焦慮而終結,但她沒有一絲恐懼。伴隨著吱嘎聲,門打開一條縫,一個家養小精靈探出了頭。

  「請進。」家養小精靈尖聲叫道,然後打開門,對他們鞠躬。克拉布和高爾一人抓住金妮的一條胳膊,將她拽了進去,她認為這沒有必要。

  「別太粗暴。」高爾嘀咕道。「你知道,如果我們留下瘀痕,他會殺了我們。」

  克拉布點了點頭。金妮來回看著他們。「誰會殺了你們?」她問。「你們在說誰?告訴我,該死的!」

  「你這脾氣啊,韋斯萊。如果你想在這裡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得改掉。」

  金妮倒抽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德拉科·馬爾福。

  「馬爾福?」金妮語無倫次地說,很慶幸那兩個人還抓著她,因為她要震驚地昏倒了。「馬爾福?但是……但是你應該死了!」

  德拉科虛假地哈哈大笑,另外兩個人也模仿著他。「你為什麼那麼以為?」

  「我看見你死了!」她叫道。「哈利殺了你——我就在那兒!我看見你完蛋了,我什麼都看見了!」

  德拉科搖了搖頭。「你真的以為黑魔王會這麼早就把他最喜歡的食死徒派出去嗎?」

  「你怎麼——」

  「那是扎比尼——我們讓他喝了復方湯劑愚弄傲羅。他們跟蹤了我好幾個星期,然後我順利逃脫了。」

  金妮仍然吃驚地盯著他,想不明白。這就好像有人死而復生,而她對這個人的死起初就毫不抱憾。「可是為什麼?」她問。「你活著跟我有什麼關系?」

  德拉科咧嘴一笑。「韋斯萊,你是我找到你死去男朋友的獎賞。」

  聽到哈利的名字,金妮瞬間變了臉色。「我不明白——」

  「我贏得了你,韋斯萊。無論我想要什麼,黑魔王都會滿足我,而我只想擁有你,因為坦白來說,我覺得你受的罪還不夠。」

  金妮幾乎沒有發覺克拉布和高爾松開了她的胳膊,她跪倒在了瓷磚地上。「你們兩個——離開。」德拉科對兩個男人厲聲說。他們離開房間,關上了沉重的門。

  金妮繼續跪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德拉科。「這全是玩笑。」她喃喃道。「你不想要我——你恨我。」

  「一點沒錯。」德拉科說。「我想不斷提醒你,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另外,戰爭已經結束了,這會給我帶來樂趣。」

  金妮搖著腦袋。「你真惡心。」她輕聲說。「你一定瘋了。」

  德拉科衝她擺了擺手。「我和你一樣神志清醒,不過我會猜想,你在監獄的幾個月過得如何。告訴我,韋斯萊,你喜歡在別人被折磨發出的尖叫聲中入睡嗎?」

  金妮瞪著他,劇烈顫抖地站了起來。「你真可怕。」

  德拉科露出了假笑。「謝謝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要讓我的家養小精靈菲利普斯照顧你了。晚安。」說完,他走出了門廳。

  雖然他早就走了,金妮仍然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幾乎沒有發覺有人拽她的裙子。「韋斯萊小姐。」 菲利普斯尖聲叫道。「韋斯萊小姐,菲利普斯來帶你去你的房間。」

  金妮跟著家養小精靈走上恢弘的樓梯,它又延伸出兩道樓梯,每一道都通往一個廂房。她徹底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腿還在動嗎?她走向左側的廂房,菲利普斯的聲音仿佛從遠處傳來。

  「這是主要的起居走廊,韋斯萊小姐。馬爾福主人也住在這裡。」

  她幾乎沒有注意富麗堂皇的綠色牆壁、許多高大的窗戶和高高的天花板。到處都是深色的桃花心木門,通向數不清的房間。牆上掛著移動人物的畫像,但她不想去看裡面到底裝著誰。她繼續往前走,直到撞上了菲利普斯。

  「這是你的房間,韋斯萊小姐。」家養小精靈說,打開了一扇門。

  金妮又大吃一驚——她的房間太大了。房間中央是一張深紅色的大床;它真的很大,床邊甚至還有幾個方便上床的台階。床的四周懸掛著金色簾子,簾子拉了起來,露出許多與床罩配套的金色枕頭。一面牆邊有一個大壁爐,前面放著一張深紅色沙發,另一面牆邊是一張桌子和一個書架。經過更細致的觀察,她發現有一扇門通往衣帽間,裡面已經裝滿了女性服飾,另一扇門通向一個專用浴室。金妮發現這個浴室幾乎是弗雷德和喬治為她展示的級長浴室的復制品。裡面有一個大浴缸和許多水龍頭,全部由白色大理石制成。甚至還有一盞枝形吊燈。

  「這是莊園的第二個主臥室。」菲利普斯尖聲說。「第一個是馬爾福主人的房間,就在你的房間對面。還有許多別的房間,每一間都不同且獨一無二,舞廳、圖書室、客廳、茶室、廚房等。馬爾福主人說你可以隨意使用莊園裡的其他房間,除了右側走廊的最後一個房間。」

  「為什麼?」金妮問道,環顧著房間。「那是哪裡?」

  「他的書房,小姐。」

  金妮點點頭,不明白書房有什麼要緊。「如果沒事了,小姐,我能拿一件睡袍,然後送你上床睡覺嗎?」

  睡覺——這是金妮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她點點頭,菲利普斯跑向衣帽間,拿著一條淺綠色的長睡袍回來了。她雖然精疲力竭,但仍然拒絕讓菲利普斯給她換衣服,她勸服家養小精靈離開,然後換上了睡袍。

  金妮走上兩級台階,爬到床上,甚至沒有費心把枕頭挪到旁邊。她只是躺在那裡,接受她正在她最憎恨的敵人的房子裡,然後漸漸入睡。

  ~*~

  窗外的鳥叫聲喚醒了金妮。突然的光線令她眨了眨眼睛,她真想知道她那狹小的窗戶怎麼能進來這麼多亮光。

  她緊閉雙眼,捂著耳朵,等待著每天的尖叫聲響起,卻一直沒聽到。她朦朧地睜開眼睛,沒有見到牢房的磚牆,而是紅色和金色。她仿佛被打了一記耳光——她在德拉科·馬爾福的房子裡。

  她爬下床,差點從兩級台階摔到地上。她打開門,沿著走廊——經過畫像和畫作——跑向大樓梯。她突然想,她必須出去。她不在乎她沒有魔杖,光著腳,還穿著睡袍——她現在必須離開這座莊園。這成了她的生存需求,仿佛她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對她尖叫,讓她遠離馬爾福,在他的房子裡沒有好處。她衝下樓梯,看到前門時,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穿過餐廳,沒留意有人坐在那裡,她伸手抓住門把手,然後立刻痛得叫起來,飛到了空中。

  她驚叫一聲,落到了門口不遠處。她仰面躺在那裡,頭暈目眩地看著浮雕天花板,捧著紅腫的手,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你出不去,韋斯萊。」

  聽到聲音,金妮抬起頭,卻沒看到任何人。「是誰?」她叫道,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餐廳——你為什麼不過來吃早餐呢?」

  金妮的胃叫了起來,但她沒有理會。她現在不想要食物。她猶豫地走向毗鄰的房間,裸足踩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她探進腦袋,發現德拉科坐在大餐桌的末端。

  德拉科對她露出了假笑。「你沒花多久就發現了,對嗎?」

  金妮瞪著他。「那是什麼?」她捧著手叫道。

  「那,」德拉科邊切雞蛋邊說,「是一道能保證你待在房子裡的小咒語。我們可不想你逃跑,對吧?」

  「別那樣和我說話!馬上放我出去!」

  德拉科笑著放下餐具。「你不明白嗎,韋斯萊?你哪兒都不能去。你昨晚已經處於我的控制之下了。」

  金妮火冒三丈。「我是一個人,馬爾福,不是你可以擁有的掃帚。」

  「你知道嗎,你應該更加慶幸,你離開了地獄魔窟,生活在奢華之中。」

  「你錯了!」金妮叫道。「我寧願等待死亡的降臨;每天被慘叫聲吵醒……吃殘羹剩飯……」

  提到食物,她的胃叫了起來,她忍不住看向餐桌上豐富的早餐。德拉科露出了假笑。「或許你可以先閉嘴,吃一個多月以來第一頓真正的飯。」

  她搖了搖頭,可她的胃叫得聲音太大了,她知道德拉科能聽到。「不吃飯也不會讓我放了你。」他在一片吐司上塗抹著黃油。「如果你因為不吃東西而過於虛弱,那事情可就簡單了。」

  金妮微微靠近桌子,看見了她最喜歡的早餐食物:蘋果法式土司和培根,奶酪煎蛋卷和全麥面包。甚至還有放了許多糖漿的乳酪薄餅。要知道,她可是一直靠走味兒的面包和肉湯存活。

  她不知不覺地在德拉科的對面坐下,抓過視線內的所有東西。她將雞蛋塞進嘴裡,很清楚自己看起來像一只豬,但是她不在乎。

  德拉科皺起了鼻子。「至少邊吃邊喘氣吧。」

  她不想這樣做,但還是聽取了他的建議,她知道應該給她的胃時間去適應這麼多食物。她最不想的就是吐在餐桌上。

  早餐的余下時間十分安靜;金妮忙著吃東西,沒空去侮辱德拉科,而他也出奇安靜。他先於她吃完,但是他坐在那裡看著她——這讓她很緊張。她吃飽之後,就將空盤子推到一邊,感覺自己重了五英鎊,她抬起頭看著德拉科。

  「既然你吃完了,」德拉科說,「我要給你說說住在這裡的規矩。」

  金妮開口想要爭辯,但德拉科繼續說道:「首先,你不可以去外面。就算你設法離開了房子,莊園周圍都有魔咒和保護措施。你連噴泉都到不了就會被抓住,所以別嘗試了。

  「其次,房子隨你探索,除了我的房間和書房。我建議你哪個房間都不要偷偷溜進去,否則又會讓你大吃一驚。」

  金妮低頭看著仍然紅腫疼痛的手。「這要多久能好?」

  德拉科也看了看她的手,然後起身推開椅子。他朝她走過來時,金妮的胃提到了喉嚨,她真後悔打斷了他的話。

  「沒關系。」她說,他拿出魔杖,接近了她。「真的沒什麼——對不起,繼續說規矩吧。」他用魔杖指向她時,她皺著臉,緊緊閉上眼睛,等待更多疼痛的到來。

  但是,她的手突然不疼了。她睜開一只眼睛,低頭看去。她的手潔白細膩,一點傷痕都沒了。她驚訝地看向德拉科。

  「那是警告。」他收起了魔杖。「下次我會讓你忍受痛苦。」

  她看著他放魔杖的地方。「你會將我的魔杖還給我嗎?」

  「不,所有囚犯的魔杖都被折斷了。」

  「那麼我在這裡還是囚犯。」

  德拉科靜靜地看著她。「不是,如果你配合,可以得到部分自由。除了那幾條規則,你在這棟房子裡想做什麼都行,只要你明白我是掌權者,你要一直聽命於我。」

  金妮咬緊了牙關。她嘗試著想像余生都要聽命於他,自願與他和平地相處一室,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不過,她又想了想與他鬥爭多年,那該多麼累人啊。她已經見識過他的脾氣,知道他們的處境不會改變。甚至只會更加糟糕。

  「我還能恨你嗎?」

  德拉科輕輕笑了笑,但那笑容很快就不見了。「我也不希望是別的情感,韋斯萊。」

  ~*~

  吃過早餐後,菲利普斯給她放了洗澡水。德拉科說他要離開一整天,如果她有點腦子,就不會嘗試再次逃跑。雖然她的手治愈了,她仍然記得那種疼痛,並不打算在短時間內再做嘗試。

  她泡了令人愉快的香草和覆盆子香味的澡,然後用一條像牙色浴巾裹住瘦小的身體,走進了衣帽間。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項鏈,驚嘆地看著裡面的衣服。衣服都十分華貴,類別禮服長袍到麻瓜牛仔,每一件看上去都符合她的尺寸。她挑了一條寬肩帶的淺米色裙子;她換上裙子,裙邊垂到了地上,裙子很舒服,仍然展現了她的曲線。她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瘦。其實這是她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看見鏡中的自己。

  她走近鏡子,發現她看起來不像以前的金妮了,她的胃沉了下去。她眼中的火焰熄滅了;甚至雀斑都暗淡了。她的眼睛下面有黑眼圈,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她的顴骨微微突了出來。她嘆了口氣,走到一邊,用毛巾擦干頭發,不能使用魔法令她很惱火。

  她決定先探索一下這棟大房子,她想知道她會發現什麼,會用多長時間。她從樓下開始。她在餐廳右邊發現了一個大廚房,但她只來得及瞥見一個老式大火爐,就被幾個家養小精靈趕了出去。從廚房沿著走廊繼續走,有一間茶室,放置著幾套茶具,有一套上面的標示表明它來自日本。這個房間挨著一間客廳,裡面有一架鋼琴。金妮忍不住誘惑彈了幾個琴鍵。

  餐廳對面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她懷疑那是舞廳。裡面有幾盞枝形吊燈,長長的垂地窗簾掩住了窗戶。角落裡放著一架三角鋼琴和豎琴,右側是一個舞台。金妮抬頭看向天花板,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雖然沒開燈,但那裡滿是繁星。

  她離開舞廳,沿著走廊繼續往前走,她找到了第二喜歡的房間——圖書室。雖然她不像赫敏,但她一直有讀書的熱情,她立刻挑了一本書,坐進一把舒適的扶手椅裡。

  她一直在讀書,直到胃餓得叫了起來,但是她還沒起身走向廚房,菲利普斯就端著一個裝有湯和三明治的托盤,出現在她的身邊。「小姐想吃午餐嗎?」

  金妮貪婪地接過托盤,放在旁邊的茶幾上。她狼吞虎咽地喝下美味的熱湯,很慶幸她能隨時吃到食物。她的火雞三明治吃到一半時,她才發現菲利普斯還在。

  「呃……怎麼了?」金妮問。

  「菲利普斯只是想知道小姐是否感到愉快。」

  金妮忍住了哼聲。「感到愉快這個說法並不准確。」她放下了三明治。「我看見這裡還有其他家養小精靈。怎麼只有你來幫助我?」

  菲利普斯笑了笑。「菲利普斯是你的專屬家養小精靈,小姐。」

  「專屬?所以我的要求你都會照辦嗎?」

  菲利普斯熱情地點著頭。「對,小姐!菲利普斯很高興為您服務!」

  金妮坐在那裡,消化著這個新信息。「那你總是能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訴我?」

  菲利普斯繼續點頭。「菲利普斯能告訴小姐比如書在哪裡,秘密通道,還有——」

  「為什麼馬爾福把我困在這裡?」

  菲利普斯不再點頭了。「噢,不行,小姐。菲利普斯不能告訴你。」

  「但是你應該告訴我……」

  「馬爾福主人是我的主人,小姐,他禁止我談論這些。」

  金妮露出了笑容。「所以確實有事可說了!」

  菲利普斯的臉拉了下來。「不,小姐!菲利普斯——」家養小精靈驚惶地停了下來,抓起金妮膝蓋上的書,用力打著腦袋。

  「別這樣!」金妮叫道,伸手把書搶了回來。「對不起——你說得對,我們不應該說。」

  菲利普斯喘著粗氣。「如果我讓小姐不快活了,菲利普斯很抱歉——菲利普斯必須懲罰自己。」

  金妮只好點了點頭。她試圖那樣利用家養小精靈,她覺得很恐怖。她把吃了一半的食物推回給菲利普斯。「我突然不餓了。」她拿起書假裝閱讀,直到聽見菲利普斯消失。

  金妮盯著書頁,目光卻沒有移動。德拉科昨晚告訴她,她是一個獎賞,但為什麼是她?她不相信他會因為想讓她遭受痛苦,而和她在同一棟房子裡生活。她在這裡待了一天,過得比在監獄裡舒服多了——這不可能是他的計劃。她睜大了眼睛——除非他想讓她看似過得更輕松,等她重獲希望時,他就將她打回原形。對,這很斯萊特林。她決定不配合他。

  暮色降臨,但是她繼續坐在椅子裡,慢慢地看書;她的眼睛越來越沉重了。她眨了眨眼睛,忍著哈欠,縮在椅子裡,將腦袋靠在椅背上。又讀了幾頁,她就合上了眼睛……

  她夢見自己騎在一把掃帚上,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場上飛行。太陽剛剛從禁林的方向落下,綠色的草地沐浴在暮光之中。她笑了笑,大膽地翻了個個兒;這是她最喜歡的飛行時間。她騎著掃帚旋轉,練習著動作,直到天黑了下來,但她沒有回到城堡裡面。她剛剛結束繞場一圈時,發現有人站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把掃帚,抬頭看著她。她突然很惱火——有人偷走了她的獨處時刻。她還沒來得及讓他走開,他就騎上掃帚,朝反方向飛去。

  她很惱火,但也好奇他是誰,她向他飛了過去。她剛剛靠近,他就加速飛走了。金妮猶豫地停下,然後跟上了他。他是想玩游戲嗎?

  金妮是一個優秀的飛行者,但這個人顯然飛得更好。他繼續從她身邊飛走,金妮越追逐,他就飛得越遠。她惱火地哼了一聲——她好奇極了,這個人還不停下來。

  「你能停下來嗎?」她叫道。她聽到了低沉的笑聲——這是一個男人。她急忙伏在掃帚上,加速朝他俯衝,卻因為對力量判斷失誤,從掃帚上掉了下去。

  她在夜色中墜落,尖叫聲在球場上回蕩。她看見那個男性飛行者朝她飛來,但是他太遠了——他不可能及時接住她。她在墜落……墜落……

  她輕輕落在一個安著柵欄窗戶的黑暗房間——她回到了她的牢房。赫敏眼淚汪汪地看著她,月光照亮了她髒兮兮的臉。

  「金妮,你不管怎樣都要活著離開這裡。你必須做到。他們不會殺了你——你是純血。」

  金妮覺得臉頰很濕——她在哭泣。「你不會死,赫敏。你那麼聰明。他們——」

  「他們將我視作威脅。」她溫柔地笑了笑。「別難過,金妮。死亡會讓我自由。但是你——還有別的在等著你。我知道。」

  金妮喘著粗氣醒了過來,她挺直身體,把書碰到了地上。她用顫抖的手捂住跳得飛快的心髒,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姐!小姐!」

  金妮被身邊的家養小精靈嚇了一跳。「你嚇死我了,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很抱歉,但是你遲到了!」

  金妮困惑地看著小精靈。「什麼遲到了?」

  「晚餐,小姐!主人很不高興,小姐。你應該快點去餐廳!」

  金妮不明白家養小精靈為什麼驚惶。她慢慢穿過走廊,去往餐廳,但是家養小精靈抓住她的裙子,想拖著她向前。她的夢從腦海裡溜走了,她想著德拉科今早對她的表現。給她治療傷口的人肯定不會介意她晚餐遲到。

  她走進餐廳,桌子中央點著蠟燭。一只大瓷盤裡放著一塊火腿,旁邊是沙拉和土豆泥。她剛想坐下,看到德拉科,就停了下來。他的紅酒已經喝了一半,他面無表情,對她眯著眼睛。他將餐巾放在膝蓋上,對她的空椅子點點頭,她坐了下來。

  空間的房間裡只有銀器碰撞的聲音。德拉科將杯中的酒喝光,酒杯又自動倒滿了。他的盤中有食物,但是他沒碰。

  寂靜帶來了可怕的緊張氣氛,令金妮局促不安。她拂去了臉上的長發。「我在圖書室睡著了。」她注意著不去道歉,因為她一點都不為惹他生氣而感到抱歉,但是她覺得需要說些什麼。

  德拉科放下酒杯,臉有些紅。「你每晚要准時來餐廳。明白嗎?」

  金妮把勺子放在土豆泥裡。「我說我睡著了。」

  「我不在乎室內植物有沒有掐死你——你要准時。比起等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讓我等待很不禮貌。」

  金妮笑了起來。「對,你對我很有禮貌!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毛病,但是別——」

  德拉科立刻衝到了她身邊,金妮甚至沒反應過來。他抓住她的肩膀,粗暴地把她推到牆上,緊緊壓著她的身體。她能在他的呼吸中聞到酒味,她抬頭看著他眯起的眼睛。

  「當心點兒,韋斯萊。」他吼道。「你不想讓我發脾氣吧。」

  金妮忍不住嗚咽起來。如果這不是發脾氣,那是什麼?他的憤怒似乎與今早不同。「放手,馬爾福。你弄疼我了。」

  德拉科對她邪惡地笑著,將她壓得更緊了。「怎麼了,韋斯萊?別告訴我你不喜歡這樣。」他抓住想推開他的手,將它們按在她腦袋兩邊的牆上。

  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住她的腹部時,金妮忍住了吃驚的叫聲,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魔杖。德拉科看著她睜圓的眼睛,又笑了起來。

  「感覺到了,韋斯萊?知道惹我生氣會發生什麼了?」

  金妮瞪著他。「你喝多了,馬爾福。放開我!」

  「你應該慶幸我覺得你很惡心,不想對你做任何事情。」他吼道。「其他食死徒一定喜歡把你綁起來,給你看看作為一個純血叛徒要付出什麼代價。」

  「你去死吧。」她叫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你想折磨我,不是嗎?不能錯過長期監視敵人的機會,對嗎?」

  德拉科的笑容消失了,但他微微放松了她。「你不是挺聰明嗎?沒錯,黑魔王也贊同我,還有更好的折磨人的方法。」

  金妮瞪了他一眼。「你真惡心。」她咬牙切齒地說。「我痛苦你就興奮。」

  德拉科貼在她身上蹭了蹭。「顯然如此。」他松開她的手腕,從她身邊走開了。「別再那樣和我說話了,否則我會讓你看看,真的激怒我會發生什麼。」

  金妮沉默地看著他離開了餐廳,他剛走出門,她就跪倒在地。她用顫抖的雙手捧住腦袋,相比害怕,她更覺得肮髒。


Chapter 2

  第二章

  接下來的幾天裡,金妮都待在圖書室,在臥室裡吃飯。她真想知道,她不再去餐廳有沒有激怒德拉科,但他從來沒有叫她過去,她也不會主動要去。

  德拉科那晚非難了她之後,她不知道在餐廳待了多久。蠟燭燃盡,菲利普斯發現她抱著腿坐在地上。她在牢房時就是這樣。與她一起坐牢的同伴都離開後,需要的時候就沒人來安慰她了,這是她安慰自己的最佳方式。她會暫時想起她還小的時候,被雷雨驚嚇,她的媽媽經常把她抱在懷裡,或者哥哥們從霍格沃茨回來後會與她打招呼。甚至爸爸下班回家後,也會先抱她,說要滿足了小女兒才能輪到其他人。

  菲利普斯讓她擦干眼淚,跟著她返回臥室,那裡有熱氣騰騰的浴缸在等著她。但她並沒有尋求放松,而是想除去德拉科的觸碰給她帶來的肮髒。她恨這個男人,可驚愕逐漸消失了。她還能對一個食死徒抱什麼期望?她知道她應該感到慶幸,沒被他或其他食死徒強奸。她會在晚上聽到女人的尖叫,然後轉為輕聲抽泣。不久之後,她們就不再反抗,只能默默承受。但是,每當食死徒走到她的牢房門口看著她,他們不等解開褲子,克拉布和高爾就會干預,讓他們換個地方。

  被那兩個人保護只令她更加惡心。

  第二天早晨,菲利普斯讓她下床沐浴,帶著她來到圖書室(在她得到德拉科已經離開莊園的保證後),她發現在小說的世界中很容易迷失自我。第一天,她讀了《貝奧武甫》和《高文爵士與綠衣騎士》這種經典小說。第二天,她發現德拉科很欣賞喬叟,但是,她讀《巴斯之妻》這個故事時,看到一個騎士強奸了一個女人,最終還與這個漂亮和忠誠的女人相愛了,她就讀不下去了。她討厭這個構思。

  第三天,她回到圖書室,尋找能令她沉浸其中的東西,她挑選了《失樂園》。她早餐簡單吃了些水果和酸奶後,菲利普斯給她泡了茶。

  「小姐喜歡她的書嗎?」 菲利普斯笑著問。

  金妮對家養小精靈笑了笑。她已經喜歡她了。「喜歡,謝謝,但是我開始厭倦讀書了。還有別的事情可做嗎?」

  菲利普斯點了點頭。「噢,有的,小姐。有鋼琴和射箭場……噢,可小姐不能出去……噢!有一個室內花園,花朵常年開放,而且——」

  「你不是提過一個秘密通道嗎?」

  菲利普斯點著頭。「對,小姐。它是最隱秘的。」

  「你能帶我看看嗎?」

  家養小精靈猶豫了。「菲利普斯不能肯定,小姐。主人從來沒有提過它。」

  「如果他沒提過,我相信他不會介意。」金妮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想讓你告訴我,肯定會特意說這個地方不能去。」

  菲利普斯專注地看著她的手。「我不知道,小姐……大多數家養小精靈甚至不知道它。它被很好地隱藏在女主人的肖像畫旁邊,並且——」

  金妮坐直了身體。「你是說納西莎·馬爾福?」

  菲利普斯睜大眼睛看著她。「菲利普斯不是故意說的!完了,主人不會高興!」她瘋狂地看著四周,然後抓起金妮旁邊的一個小花瓶,撞著自己的頭。

  金妮站了起來。「你還好嗎?」

  菲利普斯搖晃著身體。「菲利普斯必須懲罰自己,小姐。」

  「可你不是故意告訴我的。」金妮說。

  「這不重要。」菲利普斯說。「主人總是說,如果你拿不准時,家養小精靈就應該受到懲罰。」

  「太可怕了!」金妮說。「從現在起,我禁止你傷害自己!」

  菲利普斯看起來想要爭辯,但她點點頭,劈啪一聲消失了。金妮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她要去找德拉科已故母親的肖像。

  她穿過走廊,經過客廳,右轉了兩次。牆上掛著幾世紀以來馬爾福家族的肖像,但沒有一個是她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見過的那個美麗的金發女人。

  她向左拐進一條更黑暗的走廊;她的腳步在地上發出了回響。光線昏暗,沒有窗戶。她走上一個只有五級台階的小樓梯,來到了一個掛著空相框的死路。

  金妮低聲咒罵一聲,正想轉身離開,有人問道:「你在這裡干什麼?」

  金妮轉過身,看到了納西莎·馬爾福的肖像。「什麼?但是你從哪兒……」

  「我在我的其他肖像裡。」納西莎說,「我聽到了腳步聲,我親愛的德拉科絕不會來看望我。」

  聽到德拉科的名字,金妮皺起了鼻子。「對,我認為他不會忍心來的,對嗎?」

  納西莎盯著金妮。「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在這裡干什麼?」

  「想找一條秘密通道。」金妮說。她用手摸索著牆壁。「有口令嗎?或者需要推些什麼東西?」

  「我問你在馬爾福莊園干什麼?」

  金妮停了下來。「我不知道。」她認真地說。「你應該問你的兒子。」

  納西莎刺耳地笑了起來,令金妮血液冰冷。「蠢姑娘,我不是說過他從不來看望我嗎?我甚至不相信他參加了我的葬禮。」

  金妮目瞪口呆。「可你是他的媽媽!」

  「對,我相信他覺得是他害死了我。」

  金妮努力回想著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記得哈利在戰爭結束前說過一些,因為小事故什麼的……

  「我是被殺死的。」金妮還沒問,納西莎就說道。「黑魔王親自下手。」

  「為什麼?」金妮輕聲問。「哈利說是出了什麼差錯。我現在想起來了。」

  納西莎擺弄著指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好奇極了。「因為,」金妮說,「如果你告訴我,我會讓馬爾福來看你!」

  納西莎眯起了眼睛。「好像他會聽你這種渣滓的話似的。」

  「我想辦法讓他過來。」金妮沒有理會她的話,「如果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還有通道在哪裡。」

  她們瞪眼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接著,納西莎嘆了口氣。「也無妨。」納西莎說。「或許他能告訴我,我們的房子裡為什麼有一個純血叛徒。」

  「對,對,我既恐怖又貧窮,是一種恥辱。」金妮說。「接著說吧。」

  納西莎對她皺著眉頭。「我頂替了我的兒子。」她說。「如果我不這樣做,被殺的人就是他。」

  「你頂替了什麼?」

  「他不在任務地點。」她說。「他被派去監視一個鳳凰社成員,我後來去查看他時,他和那個成員都不見了。」

  「那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被殺了?」納西莎問。「我告訴黑魔王,我和德拉科調換了位置,是我玩忽職守,丟失了寶貴的信息。」她停頓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會為他而死。」

  金妮敬畏地看著這個美麗的金發女人。她眨掉眼中的淚水,猜想著她的哥哥們被殺害之前,她的母親是否也曾試圖保護他們。

  納西莎翻了個白眼。「噢,別同情我了。你還想不想知道秘密通道在哪裡了?」

  「哦!」金妮嚇了一跳。她差點忘了她起初來這裡的原因。「對,拜托你。」

  「在我的左邊。」她指了指,「在牆上,有一塊微微突出的石頭。推它。」

  金妮走到右邊,用手摸索著牆壁,找到了那塊與她眼睛水平的石頭。她看了看納西莎的肖像,然後推了石頭。

  石壁發出響聲,向裡移動;露出一扇門,金妮打開門,裡面是由燈籠照亮的石頭通道。她輕聲道謝,然後走了進去;石壁在她身後合攏了。天花板低矮,通道很狹窄;燈籠上結著些蜘蛛網。金妮的腳步聲在回響,她真想知道會走到哪裡。

  她走了大概五分鐘,通道分成左右兩條路,一扇黑色的門出現在左手邊。金妮好奇地打開門,看見了一條繡著斯萊特林之蛇的掛毯。她掀開掛毯,發現自己正在圖書室後面的角落裡。她很吃驚,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從沒想過看看掛毯後面,她返回通道,把門關上,繼續朝前走。

  沿著這條路,她發現了更多的門,通往不同房間。在一個岔路口,金妮發現有一扇門通往她不知道存在的一個游泳池。她原路返回主通道,繼續向前。

  過了許久,她走累了。她想從其中一扇門離開,但是,自她走上一道樓梯後,還沒看見有門,她想知道通道的盡頭是哪裡。她一直朝前走,直到看到了死路,牆的中間有一塊突出的磚。

  她急切地跑到牆邊,正要推動那塊磚,這時,她聽到另一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她為什麼在這裡與你無關,潘西。」

  金妮愣住了——這是德拉科的聲音。他已經回家了?她將耳朵貼在磚牆上。他在哪個房間?她在等潘西的回答,卻沒有聽到聲音。

  她聽到德拉科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她躲起來了。正好,她跟料想中一樣難搞。」

  金妮眯起了眼睛。他才難搞呢。她極力分辨著女性的聲音,卻聽不到——他一定在用飛路交談。

  「潘西,你能別管我了嗎?你知道嗎,你起初就不應該飛路到我的書房。」

  金妮的心跳得飛快。這個通道通往他的書房,一個不允許她進入的房間。她向自己保證一定會再回來,然後原路返回了,她焦急地想在德拉科發現她之前離開。

  她走到通往圖書室的門,把門在身後關上,穿過掛毯,來到最近的過道。

  「你在這裡干什麼?」

  金妮輕叫一聲,轉過了身——德拉科從旁邊的過道朝她走了過來。她逼自己不要去看掛毯,並拿了一本書。「只是看看。」她一邊說,一邊舉起書作為證據。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掛毯,然後又轉回到她身上。她緊緊抓著書,幾乎不敢呼吸。

  「你一直躲在這裡嗎?」

  「嗯。」金妮說,不知道他說的是通道還是圖書室,「你為什麼想知道?」

  德拉科對她揚起了眉毛。「這是我的房子,韋斯萊。我有權利知道你是否在我的圖書室裡。」

  金妮松了口氣。「哦,這樣啊。」她說。「對,我喜歡這裡。有問題嗎?」

  「說話小心點兒,韋斯萊。」德拉科眯起眼睛說。「你不想我重演上次的事吧。」

  想起他怎樣壓住她,金妮沉下了臉。她盯著雙腳,臉紅了。「不想。」她說。

  二人陷入了沉默。金妮擺弄著手中的書,甚至連書名都沒看。她屏住呼吸,希望他能走開,讓她一個人待著。

  「我聽說菲利普斯和你說了秘密房間的事。」

  金妮抬起頭,書掉到了地上。「什麼——什麼秘密房間?」她被逮住了。她在馬爾福莊園待了不到三天,就惹上了一些與她無關的事。如果她不那麼愛打探就好了——他現在要把她送回監獄了。

  「花園。」德拉科抱著胳膊說,對她揚起了眉毛。「怎麼了,韋斯萊?你十分……緊張。」

  金妮放緩著飛快的心跳。「不,我——我只是不知道那個房間是一個秘密。僅此而已。」

  德拉科放下胳膊,聳了聳肩。「不是了。它剛建好的時候是——我母親設置的,對我父親保密。」他皺了皺鼻子。「他討厭花那類東西。」

  聽見他提起他的母親,金妮睜大了眼睛。「你的母親——她——」

  「死了,韋斯萊。跟你的母親一樣。」

  金妮停了下來。她本想說他的母親在走廊裡,希望她能遵守承諾,說服他去看望她,可聽到他提起她的母親,她就停了下來。她受夠了。他昨晚那樣壓著她,好像她是垃圾,他用他的……他的東西頂著她,好像她是一個妓女,現在,他提到她死去的母親,仿佛她什麼都不是。

  金妮火冒三丈,舉起手要打他,想讓他有些禮貌。

  她還沒能碰到他瓷器一般的皮膚,德拉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她氣惱地漲紅了臉。她身陷囫圇,她也不在乎了。不久之前,她還怕他把她扔回監獄,現在,她欣然接受他的威脅。

  他盯著她,挑釁著她。他的眼睛就像暴風雨前烏雲密布的天空。「過來。」他叫道,拖著她走開了。

  她現在害怕了。「等等——馬爾福——怎麼——」他們離開圖書室時,她結結巴巴地說。他要帶她去哪兒?

  他們穿過走廊時,她的腦海湧現出許多瘋狂的念頭。他要折磨她。她很了解他,他有一屋子的刑具,因為她不聽話,他就要懲罰她。如果她不好好對待他,他就會讓她知道後果。或許他知道她去了秘密通道,發現了他的書房,他要用痛苦來確保她遠離那裡。

  不過,如果戰爭教會她什麼,那就是為她的生命而戰。她拼命地想把胳膊從他手中拽出來,可他抓得更緊了。她看向周圍,想找到什麼可以打他的東西,但是他們路過的幾個花瓶她都夠不著,他們走得太快了。

  她想拽掉他的頭發,逼他放開她,這時,他們在一幅畫前停了下來,畫中穿白裙的女人站在田野中央。金妮急忙喘了一口氣。

  德拉科面無表情,沒有看她,只是微微皺起了嘴唇。「卡切汀花園[1]。」他對畫框說。

  一陣強風吹動了女人的頭發和裙子,接著傳來一聲響動,畫框向前移動,露出一個大洞。

  德拉科朝洞口點了點頭。「別光站在這裡。」他松開她的手,把她推向入口。

  金妮盯著黑暗的洞口,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在等著她。她張開嘴想爭辯,但德拉科又推了推她。「進去,韋斯萊,否則一周沒有晚飯。別讓我用魔杖。」

  她別無他法,只好鼓起格蘭芬多的勇氣,爬進了洞裡。洞裡鋪了墊子,爬起來很容易,但是由於沒有亮光,她的動作很慢。聽到德拉科也從她身後爬進來時,她加快了速度。如果她盡快到達那個房間,或許就有時間找到一些能保護自己的東西。

  她加快速度的時候,部分通道亮了起來。光線令她停了下來。似乎有許多小光點在通道的牆壁和天花板上移動,朝另一端指著路。金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腦袋旁邊的一個光點。她的觸碰令它飛走了。「這是——」

  德拉科從後面撞上了她。「該死,韋斯萊!」他叫道。「這條通道還不夠擠嗎……別玩那些仙靈了,接著往前爬。」

  仙靈?仙靈為什麼會在通道裡?金妮繼續向前,甚至沒有費心壓低聲音,罵了德拉科幾句。隨著他們的深入,仙靈之光越來越亮。她的心情也不由輕松起來。這裡有仙靈,還會有什麼可怕的厄運在等待她呢?

  通道現在徹底被照亮了,她能看見兩邊牆壁上的像牙。她看到前方有綠色的東西,不由眨了眨眼睛。她爬得更快了。那不會是……

  通道盡頭通往一個房間,金妮倒吸了一口氣。她爬出洞口,站了起來,看向四周。這裡有一棵柳樹、一個小池塘、玫瑰、郁金香和水仙花。鮮艷的三色堇和奇珍花朵仿佛印在明信片上似的。一大叢百合中有一張木制長椅,旁邊有一座噴泉,水從玫瑰雕塑中噴了出來。

  她轉著圈,感受著這一切,直到頭暈目眩。她吃驚地看著德拉科,差點忘記他還在這裡。「這是花園。」

  「對。」他說。他將手插進口袋,繃直了後背。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你恨我。」她觀察著他冷漠的臉,卻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愧疚。「這是為了那晚——」

  「我沒道歉。」他厲聲說。「別以為我內疚了,韋斯萊。我們來搞清楚一件事。我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都是發自內心的。但是,我已經經歷過一場戰爭——我不想在我的家裡再來一次。」

  「那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和你一起生活?怎麼,你覺得我們會合得來嗎?」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你能閉嘴一次嗎?梅林啊,我嘗試著你擺脫那個乏味的圖書室,還得受到你的斥責。」

  圖書室。這就說得通了。他害怕她繼續在圖書室裡待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現斯萊特林掛毯後面的秘密。「所以你想讓我來這裡,而不是圖書室。」她慢慢地說。

  德拉科用手揉了揉臉。「韋斯萊,你害我頭疼了。隨便你吧。我就是以為你會樂意知道,除了那個該死的房間還有別的。」他用指尖揉著太陽穴。「我需要喝一杯。我們走吧。」

  「等等,我想待在這裡。」

  德拉科發出一聲冷笑。「如果你認為你能在這裡躲著我生活,那就大錯特錯了。你來和我一起喝白蘭地。立刻。」

  想到要與德拉科一起做任何事,似乎都很可怕,但是,她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清楚地寫著「你沒有選擇」,她只好回到了通道。

  他帶著她來到客廳附近的一個房間,裡面有壁爐、撞球台、一個十三英尺的酒吧、一副棋盤和幾把皮扶手椅。德拉科一言不發地拿出兩只玻璃杯,倒滿了白蘭地。他遞給她一只杯子,然後喝了一大口。

  金妮喝了一小口酒,皺起了臉。

  「怎麼了?」德拉科站在被家養小精靈點燃的壁爐旁問。「不喜歡白蘭地?」

  金妮皺著鼻子又喝了一口。「哈利喜歡——我一直覺得它很難喝。」

  聽到哈利的名字,德拉科繃緊了下巴。「愚蠢的波特。」他嘀咕道,然後大口喝光了杯中的酒。他走回吧台,重新倒滿了酒。他又喝了一大口,接著在金妮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金妮蜷著腿坐在椅子裡。她把酒杯放在桌上,不想再喝了,德拉科瞪著她,無聲地命令她喝光。金妮嘆了口氣,拿起酒杯,皺著鼻子喝了一大口。

  金妮在座位上不自在地扭動時,德拉科露出了壞笑。「沒那麼糟糕。」他說。

  金妮搖了搖頭。「如果你喝到吐,就很糟糕了。」

  德拉科喝了一口酒。「馬爾福才不會傻得喝到吐。」

  金妮翻了個白眼。「好像我是故意喝到吐似的,馬爾福。是哈利想玩一個麻瓜飲酒游戲。」

  德拉科抓緊了酒杯。「波特,波特,波特。」他吼道。「你就會說這些嗎?」

  「我就是在聊天。」金妮瞪著他。「你不必為此發脾氣。」

  德拉科把杯子放在桌上,盯著她,直到金妮局促不安。她極力躲閃著他的灰眼睛。

  「喝酒。」

  金妮看向他。「什麼?」

  「我說喝酒。」他靠在椅子上說。「你很喜歡飲酒游戲——你每次冒犯我,就得喝酒。」

  金妮目瞪口呆。「你不能那麼做!」

  「你對我的行為指手畫腳,所以現在是兩杯了。」德拉科笑著說。

  金妮吃驚地看著他。他們都沒有動,但是他繼續面帶笑意地看著她。金妮不情願地喝了兩小口。

  德拉科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小口喝吧?」

  金妮瞪著他,喝了大一口酒,火辣辣的液體穿喉而過,令她咳嗽起來。

  接下來的一小時裡,金妮又冒犯了德拉科幾次,喝光了杯中的酒。德拉科給她倒了第二杯;他正在喝第四杯。

  「你知道嗎。」金妮含糊不清地說。「我喝得越多,就會更加冒犯你。我喝酒的時候會忍不住顯露出真情實感。」

  德拉科的臉頰微微泛紅。「你清醒的時候也忍不住,韋斯萊。」

  金妮笑了起來,她的頭輕飄飄的。「我能說什麼?你是一個混蛋——噢,真難喝。」金妮為此辱罵喝了一大口酒。她抬頭看向德拉科。「你怎麼還沒喝醉?你比我喝的多。」

  「你有一段時間沒喝酒——你的酒量不行了。」他邊說邊喝了一口,有幾滴濺到了他的襯衫上。

  金妮拍了拍手。「我們應該玩飲酒游戲!這樣你就會喝醉了!我知道一個很好的——」

  「不,韋斯萊。」

  「馬爾福。我不打算做這裡唯一出醜的人。就是一個簡單的游戲——」

  「我不玩接龍游戲。」

  金妮停了下來,手也僵住了。「你說什麼?」她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玩這個?」

  德拉科聳了聳肩。「僥幸猜中。」他邊說邊喝光了杯中的酒。

  金妮將頭歪向一邊。「你什麼時候開始了解麻瓜飲酒游戲的?」

  「潘西戰前和一個混血談過戀愛。」他說。「所以我討厭她。」

  金妮哼了一聲。「混血又沒什麼錯。哈利就是混血!」

  「你能不提波特嗎?」德拉科吼道。「我不想聽!」

  金妮放下酒杯,琥珀色液體濺到了桌上。「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真是多謝了!」

  「喝酒!」他叫道。

  「不喝!」金妮回道。「你已經害我喝醉了!你為什麼要灌醉我,嗯?這樣你就可以占我便宜了?」

  「我為什麼要撿波特的剩?」

  金妮的臉紅了,但是她沒有說話。

  德拉科笑了起來。「怎麼,你和波特從沒做過不道德的事?」

  金妮瞪了他一眼。「對,我們沒做過,這不關你的事。」

  「可憐的波特——死時還是處男。」

  金妮立刻站起來,衝到他面前。「你怎麼敢這樣說他!」她叫道。「他死是為了我能生活得更好!」

  德拉科假笑著站起來,低頭凝視著她。「看看現在是誰讓你生活得更好了。」

  金妮搖了搖頭。「我在這裡不比在監獄裡好過!我寧願回到監獄,這樣就不用每天忍受你了!」

  德拉科的假笑消失了。「你這個不知感激的小家伙。」他厲聲說。「你應該慶幸我在你被強奸之前把你從那個魔窟拉了出來!」

  「為什麼?這樣你就能將我據為己有?」

  德拉科緊緊攥著手中的空酒杯。「我沒對你做過任何事!」

  金妮打著哆嗦,但仍舊沒有退卻。「我感覺到了你在餐廳裡對我的反應。你只是在等待完美的時刻。怎麼回事,馬爾福?如果女孩不是醉到沒法拒絕,你就按不住她?」

  德拉科將酒杯摔到牆上,到處都是玻璃碎片。「出去!」他叫道。

  金妮搖了搖頭。「你沒有否認——這就是你帶我回來的原因?對嗎?」

  「出去!」

  金妮看著他手中的魔杖,清楚自己應該趕快逃走。她在門外停下,靠在走廊的牆上,聽著德拉科打碎了更多玻璃杯。聽到他發出憤怒的吼聲,她打了個哆嗦——她不願意想像,如果他發現她在等他,會做出什麼事,但是她不想輕易與他妥協。她說到了德拉科也無法狡辯的痛處,在得到答案之前,她不會放棄。

  半個小時過去了,她坐在地上,之前喝的白蘭地讓她昏昏欲睡。德拉科安靜了,但他沒有出來。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打了一個哈欠。

  她聽見腳步聲在右側停了下來,可她突然困得睜不開眼睛。沒過多久,她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靠在一個溫暖又結實的東西上。

  「愚蠢的韋斯萊。」

  金妮被抱在德拉科的懷裡,聽到他的話,皺了皺眉頭。她感覺到他開始走路了;他的步伐令她的腦袋微微晃動。接著,她被放在了她那張溫暖的床上。

  在睡著之前,她記得的最後一樣東西是一雙凝視的眼睛。

  ~*~

  第二天早晨,金妮走下主樓梯,很慶幸今天是德拉科的工作日。因為昨晚喝的白蘭地,她有點頭痛,她每次閉上眼睛都會看見德拉科憤怒的臉。她不太記得她怎麼到床上了——她只記得飄進了一個結實的東西裡。她搖了搖頭,打算絕不再與德拉科共處一室。

  她站在門廳,扯著淺綠色夏裙,思考著今天要做什麼。她走向客廳,打算彈鋼琴,溫習一下她的技巧,她剛剛踏入房間,就停了下來。

  她不是獨自一人。

  她用余光看見了他;她僵住了。德拉科手中的報紙發出了沙沙聲。「到起床的時候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你在這裡做什麼?」金妮問,沒有看他。

  德拉科合上了報紙。「我不是住在這裡嗎?」

  「我的意思是,」金妮說,「你不應該在工作嗎?」

  德拉科聳了聳肩,倒了一杯茶。「我休假了。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我都會在家。」他指著身邊的椅子。「坐下。」

  金妮渾身僵硬,但還是坐了下來,不去看他的眼睛。「我不是一條狗。」

  德拉科為她倒了一杯茶。「當心,韋斯萊。你想讓我再拿出白蘭地嗎?」

  「你喝酒的時候,我不想在你的身邊,非常感謝。」

  房間裡十分安靜,金妮忍不住從德拉科放在桌上的手看向他的臉。他正瞪著茶壺,好像是它冒犯了他,而不是她。

  「那件事,」德拉科最終說道,仍然沒有看她。「是失誤。你明顯酒量不行,而且有口無心。」

  金妮皺起了眉頭。「有口無心?馬爾福,我沒有——」

  「是你刺激我的。」德拉科對她叫道。「如果你沒說我想占你便宜的話,我就不會——」

  「表現得像一個耍脾氣的五歲男孩?」

  德拉科對她眯起了眼睛。「你不順從我,就會得到這種結果。你不明白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中嗎?」

  金妮將胳膊環抱在胸前。「我絕不會對你俯首聽命,馬爾福。我覺得如果你把我放了,對我們兩個都好。」

  德拉科發出刺耳的笑聲,讓她想起了納西莎。「我永遠不會放了你,韋斯萊。」他嘶嘶地說。「這裡現在是你的家。如果你想安生過日子,我建議你學會閉嘴。」

  金妮瞪著他。她才不會認輸。「這棟房子對我們兩個來說夠大了。我們為什麼不能生活在不同的廂房呢?我相信我們可以把我安排到你再也不必見到我的地方。」

  「我想起來了。」德拉科靠在座位上說。「你的特權被取消了。未經我的允許,你要一直待在我能看見你的地方。」

  金妮目瞪口呆。「你開玩笑吧。」

  「我向你保證,我沒開玩笑。」德拉科冷靜地說。「怎麼,你以為你在和我吵架之後,就能整天躲在圖書室裡嗎?你應該慶幸,我允許你擁有一個單獨睡覺的房間。」

  金妮吃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這就是他的計劃。她知道,如果她能不計任何代價避開他和他的酒,就可以在他身邊活下去。

  德拉科俯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你無話可說,我建議你學會保持沉默,韋斯萊。我討厭別人不尊重我。」

  「你想要我的尊重?」金妮說。「你必須要自己爭取。」

  德拉科從茶杯上方看了她一眼。「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將茶水一飲而盡,把茶杯放在了咖啡桌上。「我今天要去翻倒巷辦些事。你和我一起去。」

  金妮頓時精神抖擻,她真討厭自己這樣。「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她熱切地問。

  「這不是郊游,韋斯萊。」德拉科站了起來。「我帶你去只是因為我不信任你,不想把你單獨留下。」他朝門口走去,快離開房間時,他停了下來。「怎麼了?快點跟上,我可不會整天都等著你。」

  金妮嘆了口氣,跟著他離開了房間。「我離開房間的時候,你要跟上,」他們穿過走廊時,德拉科說,「除非我說你不用跟來。梅林在上,我不想跟你共用浴室。」

  「感謝上天。」金妮嘀咕道。

  德拉科從前門旁邊的壁櫥裡拿出一件黑色和一件深綠色的鬥篷。「穿上。」他把綠色鬥篷遞給她,然後自己穿上了黑色鬥篷。「一直戴著兜帽。」

  金妮披上輕便鬥篷,拉上兜帽,把頭發塞了進去。「為什麼要戴兜帽?」她忍不住問道。

  德拉科扣上了鬥篷。「最後一個韋斯萊對任何食死徒來說都是一個大獎。」德拉科說,「我不喜歡分享我的東西。」

  金妮瞪了他一眼。「我們怎麼走?」

  「幻影移形。」他拿出魔杖,敲了敲前門。「我不信任你使用飛路粉——你從壁爐裡出來後很可能會逃跑。」

  金妮咒罵了一聲。這就是她的計劃。德拉科又敲了幾次門後,門開了,她跟著他走了出去。空氣溫暖干燥,微風有些冷意;秋天要來了。金妮站在前廊裡,伸開胳膊,沐浴在她十分想念的陽光之中。

  「韋斯萊!」德拉科叫道。

  金妮不情願地跟上他,踏上她之前走過的石頭小路。她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確保與他拉開幾步距離。這裡在白天看起來很不一樣。綠色山巒延綿起伏,林間小路兩邊種滿了樹,遠處的籬笆擋住了外面的景像。常青樹之間種著玫瑰叢和其他花卉。金妮抬頭看向藍色天空,兜帽滑落了下來。看見一只鳥從頭頂飛過,她忍不住笑了——她上次見到鳥似乎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們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飾有「M」的門口,他們穿過大門後,德拉科就轉了過來。他看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你的兜帽,韋斯萊。」他伸手把兜帽拽了上去。

  他的手拂過她的臉頰,把金妮嚇了一跳。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一個男人撫摸她的臉,然後吻了她。

  金妮的臉紅了,腦海也亂成一團。德拉科幫她掖好頭發,對她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金妮躲避著他的眼神。「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想起還是忘記?金妮極力回想著這一幕來自哪裡。

  德拉科盯著她,然後聳了聳肩。他抓住她的胳膊,毫無預警地幻影移形了。

  他們幻影移形到了翻倒巷的盡頭,德拉科仍然抓著她的胳膊。「我們到了。」他說,又看了一眼她的兜帽。「跟著我,別和任何人說話。」他邊說邊動身了。「我建議你不要逃跑——這裡有比我還壞的人。」

  金妮點點頭,緊緊跟在他身邊,她甚至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的熱量。他們走進黑暗的巷子,這裡生意比她想像中更好。當然,自從黑暗勢力贏得戰爭,金妮認為大家不會害怕表明他們對黑魔法的支持了。

  他們在人群中穿行,幾個人抬頭看見德拉科,立刻向後退去。她注意到,德拉科似乎威嚴地在街上行走,昂起腦袋,不和別人說話。幾個人好奇地看著金妮,但是她一直低頭走路,眼睛盯著德拉科的腳。

  他們深入對角巷,在一個空曠的區域停了下來。德拉科轉過身說:「我要進入這家商店。我希望你待在這裡。別亂走,別和任何人說話。」

  金妮點點頭,看著德拉科進了一扇門。金妮蹲在窗邊,窺探著店裡。她在一堆商品之間發現了德拉科的金發。她踮起腳尖,想看清他在干什麼,這時,一個刺耳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你這個小美人怎麼在這裡呀?」

  金妮轉過身,看見了一個沒牙的油膩老巫師。他睜大了眼睛。「天啊,你可真漂亮!就你自己一個人。」

  金妮鼓起她的格蘭芬多勇氣。「我和別人一起來的。」

  老巫師看了看四周。「我沒看見。」他看著她說。「只有你一個人。」

  金妮搖了搖頭。「不是。」她說。她想起了德拉科穿過巷子時,人們恐懼的樣子。「我和馬爾福一起來的!」

  老巫師拉下了臉。「馬爾福?」他湊得更近了。「我從來不喜歡那家伙。他的死鬼父親騙走了我的財產。」

  「我是說,我不是和他一起來的。」她飛快地搖著腦袋,一縷頭發掉了出來。「我和哥哥們一起!」

  老巫師將一根髒兮兮的手指伸進她的紅發,卷在指尖上拉扯著,金妮發出一聲驚叫。「我很喜歡紅發。」巫師說,他離她很近,金妮甚至能聞到他呼吸中的惡臭。「你叫什麼名字來著?」他抓住她的胳膊,金妮叫了起來。

  一扇門砰地關上,有人突然來到金妮面前,用胳膊摟住她,保護著她。「滾開,你這個渣滓!」她聽見德拉科叫道。

  金妮盡可能地抬起頭;她的頭被按在了他的胸前。德拉科憤怒地看著老巫師。

  老巫師畏縮了。「馬爾福先生。」他卑躬屈膝地說。「對——對不起。不知道這位女士屬於您。」

  德拉科用魔杖指著他,只憑一個眼神,老頭就落荒而逃。德拉科胸膛劇烈起伏,仍然緊緊抱著金妮。他放下魔杖,低頭看向她。

  「你還好嗎?」他問。

  金妮試著動了動。「不能……呼吸了……」

  德拉科立刻松開她,往後退了幾步,仿佛被燙到了。金妮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德拉科。「你不必這樣來營救我。」她說,將頭發掖到了耳後。「我能處理好。」

  德拉科嗤之以鼻。「所以你知道那個男人以綁架女性並將她們賣到性市場而聞名嗎?」

  金妮睜大眼睛,愣住了。「顯然不知道。」德拉科說。他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來吧。我現在必須牽著你的手,免得一會兒又有人想和你搭訕。」

  金妮的臉很燙,她想拒絕,可她看向身邊,一個醜陋的老巫婆恰巧經過。她立刻抓住德拉科的手,緊緊跟在他身邊,讓他帶著她走到巷子的更深處。

  她的手在他的手中變得越來越熱,金妮有些焦躁不安。「你能別亂動嗎?」他們經過一群盯著一盤手指和腳趾的老太婆時,德拉科嘶嘶地說。

  「太奇怪了!」她輕聲說。「我和一個該死的馬爾福拉著手。」

  「對,對,我相信你全家人都會死不瞑目。」

  金妮瞪了他一眼。「你的家人也是。」她嘶嘶地回答。

  德拉科用力攥了攥她的手。「我們到了——別說話。」他說,他們走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商店。幾個玻璃櫃中放著珠寶、被詛咒的帽子和鬥篷。他們進去之後,德拉科就放開了她的手。

  「早上好,馬爾福先生。」一個梳著灰色發髻的老太太說,然後鞠了一躬。她看了看金妮。「啊!您的朋友是誰?」

  「與你無關。」德拉科說,把金妮拽到了身邊。

  女人盯著金妮,然後又鞠了一躬。「抱歉,馬爾福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

  德拉科從兜裡掏出一只黑色天鵝絨盒子。「這是我母親的。」他將盒子放到櫃台上,推到了女人手中。「我想讓你檢查有沒有詛咒——梅林才知道那個女人給我留下了什麼。」

  想到納西莎,金妮愣住了。她徹底忘了她與納西莎的會面,還有她會讓德拉科去看望她的承諾。她現在與他一起站在這裡,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履行承諾。

  女人從她那側微微打開盒子,朝裡看去,並沒有直接掀開蓋子。金妮看了一眼德拉科,然後踮起腳尖,探出腦袋,想看個究竟。

  女人發現金妮在看她,就把盒子合上了。「我需要一兩周的時間,先生。」她說,卻仍然看著金妮。金妮忍不住也瞪著她。

  德拉科轉向金妮,翻了個白眼。「走吧。」他說,他抓住她的胳膊,帶她走出了商店。

  他一直緊緊抓著她,往翻倒巷與對角巷的交界處走去。金妮想掙脫他,但是他抓得更緊了。

  「停下,否則我又要拽你的手了。」德拉科吼道。金妮立刻聽話了。

  「那麼……」金妮說。「你說那是你母親的?」

  「跟你有什麼關系?」

  「好吧。」金妮說,「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她有沒有詛咒?」

  德拉科拽著她停了下來。「我的母親死了,韋斯萊。你知道的。」

  德拉科低頭盯著她時,金妮十分緊張。「就是,」她停頓了一下,不想往下說了,「我覺得如果你想去看望她的肖像,她真的會很高興,而且——」

  看到德拉科的表情,她停了下來。他睜大眼睛,抿緊了嘴唇。「你和我母親說過話了?」他慢慢地說著每一個字,好像費了很大力氣。

  金妮用力喘了一口氣。「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有一天迷路了,她,嗯,她幫我找到了回去的路。」

  德拉科繼續盯著她。他張開嘴,又閉上了,然後搖了搖頭。「算了。你不許再和她說話。」

  金妮十分震驚,甚至都沒有爭辯。「你沒有叫嚷。」她吃驚地說。

  德拉科用力地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邊。「這並不難。」

  金妮盯著他,隨他拽著她往前走。雖然他一路都沒有朝她轉頭,但是她知道,他一直用余光看著她。走到兩個巷子交界之後,他真正地看向她,她才意識到,他為了不爭吵做了多大努力,她真想知道她能不能做到同樣的事。

  [1] 原文系法語


Chapter 3

  第三章

  在馬爾福莊園生活與金妮想像中不同。

  她還年幼和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她和羅恩總是幻想馬爾福莊園什麼樣。金妮見到德拉科,發現他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然後發現他的恐怖父親給了她湯姆·裡德爾的日記,金妮只能想到,這兩個人生活的地方是黑暗的。你走過黑暗的走廊時,怪獸雕塑會盯著你;你的腳步聲在回響,你的心髒咚咚作響,自己都能聽到。他們幻想出了蜘蛛網——不是因為這裡不干淨,而是為了增加戲劇效果。許多房間裡都有可怕的動物,如果你不了解你要去的地方,隨便打開一扇門就可能要你的小命。

  陽光照不進莊園,都被深黑色窗簾遮住了。這裡還有行為舉止的規範:不許交談,不許眼神接觸,尤其是不許快樂。羅恩還補充,全家人只穿黑色,白天從不出門,但是金妮會說,盡管馬爾福一家很可怕,但他們不是吸血鬼,雖然他們的蒼白皮膚確實讓她這樣想過。

  克拉布和高爾抓著她第一次進入馬爾福莊園時,德拉科·馬爾福沒死的真相令她過於震驚,她甚至沒有留心周圍。比如那個噴泉為什麼沒噴血(羅恩的想法)?如果她認真看一看四周——而不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她要在馬爾福莊園生活——她就會發現,房間十分明亮,給人以溫暖舒適的感覺,還有淡淡的肉桂香氣。

  在這裡生活了兩個星期,她還沒看到一間房間符合她和羅恩對「馬爾福莊園的樣子」的推測。她的房間讓她想起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她還以為莊園裡不容許這樣。客廳有著淡藍色的牆壁和一扇大凸窗,讓房間灑滿陽光,她會在那裡彈白色鋼琴。因為她不能單獨離開房子,晚上的時候,她會躺在舞廳的地上,看著天花板上的星星,辨識她最喜歡的星座。菲利普斯為她指出,德拉科的星座是它們之中最明亮的,這是納西莎設計的。

  顏色鮮明的房間讓她的日子比預料之中輕松。她拿著一本書坐在壁爐前時,總會想起陋居的那些夜晚,她和家人們一起待在壁爐旁的時光。金妮很快就發現了馬爾福莊園有肉桂味的原因——菲利普斯每天早晨都烤肉桂面包,這是德拉科的最愛,也是韋斯萊夫人最喜歡的調味料之一。德拉科還收藏了許多的魁地奇裝備,從最新款的飛天掃帚到最好的手套,這些東西不僅讓她嫉妒,也會讓她所有的哥哥嫉妒,包括沉默寡言的珀西。

  她經常待在秘密花園——不僅因為她知道德拉科想讓她離開圖書室,還因為這裡讓她想起了陋居後院的花園。她會坐在柳樹旁,回憶他們小時候,她和哥哥們會在一棵老柳樹的枝條上蕩來蕩去。雖然房間裡的陽光是假的,但她會覺得自己在室外,這會令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德拉科沒再出現,也讓她更輕松了。經歷了翻倒巷的事情,她想了很久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她發現他沒有跟她展開另一場無盡爭吵,而是不見了。他們從翻倒巷回來之後,他嘟囔著她得到獨處的允許,然後就上樓了。接下來的一周裡,她都沒見到他,哪怕去餐廳吃晚餐時也沒有。她問菲利普斯,他是不是又去工作了,但是他說過,他休假了,家養小精靈既不會回答,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她認為他一定在他的書房裡,還想使用秘密通道去他的書房——她一直還沒回去過——但是她知道,如果德拉科確實在家,最好還是不要去。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想知道他是否在家——她只能將其歸結於好奇,如果她知道莊園裡只有她自己,她會呼吸得更暢快。這也在就餐時間給她造成了負面影響——每次她走向餐廳,內心焦躁不安,以為會見到德拉科,可裡面總是空無一人。

  這段時間見不到他,令她回想著他們之前一起度過的時間。這兩周裡,她穿著昂貴的衣服,吃著豐富的食物,她很想感激她的新生活,但是時間和地點全都不對。對,雖然她很固執,可也明白這種生活比她過去那一個月裡要好得多,她在那裡很可能每況愈下,甚至死掉。但是,她在享受其中的同時,也背負著極大的負罪感。她深愛的人都死了,而給予她這種生活的人參與了他們的謀殺,她怎麼還能享受生活呢?她每次微笑著在舒服的床上醒來,覺得休息良好,可想到她所愛的人永遠長眠,再也不會像她一樣醒來了,她又覺得十分悲哀。

  畢竟,她的家人離世才一個多月。他們離開她和她被俘虜後,才過了一個月。當她覺得自己活不下去時,又有更多的東西被奪走。戰爭持續了幾個月,從一開始就有她認識的人死去,直到上個月,她才明白死亡的含義。她正在敵人家中,而那人對這種事情幸災樂禍,她要怎麼忍受呢?

  可見不到這個敵人,令她更加關注他了。畢竟,德拉科仍然是敵人,還是一個令人困惑的敵人。她注意到,她反抗他時,他喝酒時,或者她提到哈利的名字時——她很清楚,但她忍不住——他就會表現出本色。一方面,她還不想舍棄哈利,哪怕這樣會令德拉科心平氣和,另一方面,她喜歡激怒他,用他最討厭的人折磨他。她原本以為哈利死了,德拉科只會嘲笑他的名字,可他仍然表現得十分惱火和怨憤……她想不明白。

  但是,德拉科比較友好的時刻,才真正令她不解。比如他為她治手,或者帶她去花園。雖然她懷疑他這樣做是為了讓她遠離圖書室,但他可以禁止她去那裡,而不是帶她去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還有在翻倒巷,他從想捉住她的老巫師手中救了她。她仍然記得他將她抱在懷裡,保護著她,詛咒那個覬覦屬於他的東西的老頭。

  保護他的獎賞。

  他做什麼的獎賞——她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她以為是因為他找到了哈利,但是她知道,這機會微乎其微。戰況急轉直下時,金妮鼓勵哈利藏起來,為最後一戰積聚力量。如果他們的英雄在此之前就死了,那可怎麼辦?她的家人死去沒多久,她就在牢房裡聽到了哈利的死訊;她懷疑哈利離開了藏身之處,想替韋斯萊一家報仇。

  德拉科找到了哈利?不可能。只有她、赫敏和韋斯萊一家知道他在哪裡,誰都不會因為嚴刑逼供而泄露他的位置。

  另一段記憶也令她緊張不安,德拉科告訴了她,她為什麼成了他的獎賞。不是他為什麼贏得她,而是他要對她做什麼。他要不斷提醒她什麼是痛苦和悲傷;她的罪還沒有受夠,這就是他的工作。但是,在這裡待了兩個星期,她碰到最糟糕的事就是和他吵架,最後以威脅和摔碎的玻璃杯而告終。她並沒有受傷。

  她不知道德拉科·馬爾福打算對她做什麼,這個想法才最令她害怕。

  一天早晨,她發現菲利普斯在廚房飛快地翻著櫃子。家養小精靈一直在嘀咕:「噢,天吶,噢,天吶。」她拿出瓶子,閱讀標簽,然後又放了回去。

  「怎麼了,菲利普斯?」金妮問,在廚房中央的島式工作台旁坐了下來。

  「噢,天吶。」菲利普斯繼續說。「噢,天吶,小姐,菲利普斯有麻煩了。菲利普斯找不到正確的魔藥,如果她找不到……」家養小精靈打了個哆嗦。

  金妮皺起了眉頭。在德拉科如何對待家養小精靈這方面,她和她的哥哥還是對的。「我命令過你不許再傷害自己吧。」

  「該擔心的不是我菲利普斯,小姐。」 菲利普斯轉身看著她。「如果菲利普斯找不到正確的魔藥,馬爾福主人就不會好轉,那菲利普斯該怎麼辦呢?」

  金妮挺直了身體。「馬爾福病了?」

  菲利普斯點點頭,眼中湧起了淚水。「主人過去幾天都躺在床上,覺得很難受。菲利普斯一直給他送飯,但他吃得很少,都沒力氣下床了。」

  所以她才沒有見到他,甚至是吃飯的時候。「他得了什麼病?」她為什麼沒事?如果有什麼病毒在傳播,她多多少少也會生病。

  菲利普斯搖了搖頭。「主人說他在工作時染上的,那些囚犯因此而死,小姐。」

  金妮吃驚地站了起來。囚犯因此而死?可她兩周前還是一個囚犯啊……

  金妮緊緊抓住工作台,覺得頭暈目眩。「帶我去見他,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睜大了眼睛。「但是主人說你不許進他的房間——」

  「你想不想讓他康復?」她耐心地問,但是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多天了——她被關在牢房裡,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已經是很多天以前的事了。然後她被送到馬爾福莊園,過上了舒適的生活,而牢房裡的其他人正因為某種疾病逐漸死亡。現在,把她救出來的那個人也染病了。

  菲利普斯沉默一陣,然後跑向金妮,拽著她的袍角。「這邊走,小姐。」她帶著她離開廚房,走上樓梯。她們拐進金妮居住的走廊,馬上要到她的房間了,金妮正要繼續往前走,菲利普斯停了下來。「他在這裡,小姐。」

  金妮看向她的臥室對面的房門。「馬爾福的房間一直在我的對面?」她驚訝地問。她一直忙著探索莊園一樓,甚至沒想過看看自己臥室周圍的房間。

  菲利普斯點點頭,然後打開了門。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金妮進去之後,就關上了門,她發現這是一個布滿陰影的房間。她眨了眨眼睛,想適應黑暗。

  「小姐。」菲利普斯輕聲說,她的聲音在金妮前方。

  金妮緊張朝前走去,眼睛漸漸適應了環境。她很快發現菲利普斯站在一張大床旁邊,床簾都放了下來。菲利普斯點燃床頭櫃上的蠟燭,掀開一面簾子,將它束起來,金妮看到了睡著的德拉科。

  他的臉比平常更加蒼白,額頭滿是汗水,令輕柔的淺色頭發貼在了上面。他的眼睛似乎縮了進去,使得顴骨更顯突出。他踢掉了被子,汗濕的睡衣貼在他的身上。金妮慢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那裡很燙。她的觸碰令德拉科發出輕聲呻吟,朝她轉過了頭。

  金妮皺起了眉頭。「你能給他拿些退燒的東西嗎,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剛剛在找,小姐。菲利普斯更努力地找找。」她跑出了房間。

  金妮拿起蠟燭,繞過床邊,去浴室裡拿了一條毛巾用冷水浸濕。她回到德拉科的床邊,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她的哥哥們知道她在干什麼就好了。

  她用手指將德拉科的頭發拂到一邊,將濕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他的身體似乎放松了。金妮滿意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他的濕衣服,皺起了眉頭。這樣可不行。

  她打開浴室旁邊的門,找到了他的衣櫥,拿出另一件絲質睡衣。她拿著睡衣,坐在德拉科床邊的椅子上,等待菲利普斯回來,這樣她就能給他換衣服了。

  金妮擺弄著襯衫,等著菲利普斯,但是她還沒出現。金妮靠在椅子裡,看著德拉科。他睡得不踏實,用手摸著睡衣。

  金妮搖了搖頭。她絕不可能幫他換衣服。她能來看他就不錯了,她甚至還給他的額頭敷了濕毛巾,但是要看他裸著的上身?這就過分了。她只見過哥哥們光著上身,那時他們在房子旁邊的池塘裡游泳,她懷疑這不能算數。

  「快回來啊,菲利普斯。」金妮喃喃道。德拉科又動了動,這次濕毛巾掉了下來。

  「唉,這家伙。」金妮站了起來,真想把手裡的襯衫扔掉。「你欠我的多了,馬爾福。」但是,她知道受苦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他或許什麼都不欠她。

  她解開一個個紐扣,露出了他的胸膛。她的臉很燙。如果他現在醒來,發現她正在脫他的衣服,那可怎麼辦?他會作何反應,或許對她扔一兩個玻璃杯?金妮盯著被子,扶起德拉科,脫下他的襯衫。「你知道嗎,」她在他的重壓之下嘀咕道,「如果你給我一根魔杖,這就會容易多了。」

  金妮把濕上衣扔到一邊,要給他換上干淨的,看到他的左臂,她愣住了。黑魔標記泛著光,嘲弄著她,憎恨地盯著她。金妮的手在顫抖。它跟她在陋居上方看到的記號一模一樣,她一點都不想知道裡面的情況。他這種人殺了她的家人。或許就是他親手殺的。

  她差點跑掉,讓菲利普斯繼續幫他換衣服,但她咬著嘴唇,移開了目光。她幫他換好衣服,蓋上被子後,又去浸濕了毛巾。她剛回到椅子上坐下,菲利普斯就拿著一個瓶子跑了進來。

  「菲利普斯找到了,小姐!」她叫道,將瓶子舉著給她看。「菲利普斯也叫了醫生。他很快就會來。」

  金妮感謝了家養小精靈,請她等候醫生。菲利普斯離開之後,金妮回到德拉科身邊,用枕頭墊著他坐起來,喂他喝了魔藥。

  喝下魔藥後,他的臉沒那麼燙了,金妮站在那裡看著他。他睡著時看起來更加年輕。畢竟,他才二十一歲,但是戰爭可不管年齡。它讓人們飛速成長,做好准備。二十一歲的德拉科是一個食死徒,最後一個在世的馬爾福,擁有這座大莊園和父母的遺產。他的年紀不應該過這種生活,他的人格已經受到了影響,而他也知道。

  金妮用胳膊抱住自己。他帶她離開監獄時,她應該感激他。這裡有醫生和魔藥,她知道他會活下來。但是她——如果他沒有把她帶到莊園,她會和其他囚犯一起死掉。

  有人敲門,醫生走了進來。知道德拉科能得到良好的照顧之後,金妮就離開了房間,她需要去樓下喝杯茶。

  ~*~

  金妮正在喝茶時,醫生就走了,他告訴她,德拉科只要每四小時喝一次魔藥就會康復。「到處都是討厭的病毒。」他遞給她一張紙,上面記載著魔藥制作方法。「不過我很驚訝,你還很健康。它的傳染性很強,但只是在初期。還好你丈夫知道不要傳染給你。」

  她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應了。菲利普斯進來收拾她的茶杯,金妮把魔藥單子遞給她。「讓他每四小時喝一次。」她站了起來。

  菲利普斯面露難色。「可是小姐,」她說。「這裡的家養小精靈不允許制作魔藥。房子裡有一位小姐曾經命令菲利普斯的曾祖母在提神劑裡下毒。主人活下來了,可曾祖母沒有。」

  金妮嘆了口氣。她之前幫德拉科換衣服還不夠,她現在還得為他的健康負責。但是,如果她拒絕這樣做呢?誰會阻止她——菲利普斯?德拉科病得太厲害了,根本無能為力。

  德拉科多次聲稱她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現在情況反過來了。她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他。

  菲利普斯將她帶到廚房後面的一個房間,裡面放著坩堝和材料櫃。金妮拿了她需要的東西,正要關上門,卻看到了一個材料,斯內普教授在魔藥課教過,如果將它添加過多會致死。她拿起瓶子,看向坩堝。德拉科·馬爾福的性命握在她手裡,她有機會徹底將它改變。

  ~*~

  金妮平衡著手中的托盤,用後背推開了臥室門。菲利普斯給了她這個食物托盤,請她給德拉科送藥時順便拿上來。金妮上樓梯的時候,緊張得差點將它弄掉兩次。她制作魔藥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因為每道步驟之前,她都會看一眼桌上的致命材料,制作魔藥的時間比她預想中要久。

  她以前殺過一個人。那是她參與的唯一戰鬥——也是那次,她目睹了德拉科·馬爾福的死亡,不過她現在知道那是布雷斯·扎比尼了。她本不應該在那裡。她的家人和鳳凰社都清楚表明,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不應該去戰鬥,她的醫療技能對他們更有價值。但是,她多次生氣地指出,赫敏比她更擅長醫療,而且只比她大一歲,她卻能與羅恩和哈利並肩作戰。

  她得到機會後,就不再抱怨這件事了。

  那天的事她記不太清了。她和哈利去麻瓜倫敦購物。他們以為會很安全——因為迄今為止,所有戰役都發生在魔法界。伏地魔並不是沒有嘗試屠殺麻瓜,但是鳳凰社極力阻止著這種事情的發生。

  她和哈利牽著手在街上漫步,瀏覽櫥窗。他們在一家珠寶店前停了下來,因為金妮想看一個心形的銀掛墜盒——她母親有一個類似的,她很驚奇它們竟然這麼相似。她忙著欣賞它,這時,櫥窗反射出來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頓覺難以呼吸,握緊哈利的手,令他也抬起了頭。

  他們身後站著德拉科·馬爾福。

  哈利轉過身,手中拿著魔杖,將金妮推到了他的後背和櫥窗之間。金妮記得看到金發男人時,她的心跳得很快。德拉科·馬爾福謀殺了萊姆斯·盧平之後,鳳凰社很想抓住他,無論死活。他現在就在麻瓜倫敦,身後還有兩個食死徒。

  「波特,波特,波特。」他壞笑著說。「戰爭進行中,你還有時間購物?」他將頭歪到一邊,看向金妮。「還帶著你的女朋友。這不是很甜蜜嗎?」

  「別牽扯到金妮。」哈利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你我之間的事,馬爾福。我知道我們都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

  他笑了,或者金妮認為德拉科·馬爾福露出的是笑容。「你不知道,波特。」他說,然後喊出了一句詛咒。

  哈利抓住金妮,撲到地上。詛咒從他們頭上擦過,擊中了後面的櫥窗,碎玻璃濺了她一身。她記得尖叫——她不知道是她的尖叫,還是周圍人的尖叫。哈利喊叫著讓她別動,然後起身繼續與馬爾福戰鬥。

  金妮沒聽哈利的話。她跳了起來,抽出魔杖,正好發現一個食死徒接近她。「昏昏倒地!」她用魔杖指著他叫道。

  他輕松地彈開詛咒,哈哈大笑。「哎呀,小姑娘。」他說,露出了一口黃牙。「你最好再來一次。你不知道我這種人會對你這麼漂亮的小家伙做什麼。」

  金妮握緊魔杖,胃翻了個個兒。她朝後退去,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她在等這個男人詛咒她,但他只是嘲笑著她,玩弄著她。「統統石化!」她叫道。

  他又將咒語擋住,笑聲回響在她的耳畔。「你甚至不嘗試殺了我嗎?」

  她的嘴裡湧起了膽汁。她以前詛咒過別人,傷害過他們,但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她見過人們像蒼蠅一樣倒下,她不願那樣做。男人步步緊逼,而她不斷後退,踩到一塊碎玻璃,最終仰面倒在了地上。

  男人站在她面前,嘲笑著她。金妮看向哈利,想尋求幫助,但是他忙著應付德拉科·馬爾福。另一個食死徒一動不動地躺在旁邊。

  「來啊。」男人舉起手吼道。「讓這位漂亮的女士來射空門吧。」

  她做不到。金妮用魔杖指著他,手在發抖。她就是想和哈利一起購物。梅林才知道這是他們多久以來的第一次約會。她怎麼能用殺戮咒來結束它呢?

  她看向男人上方,發現珠寶店兩層樓上面的露台邊緣放著一個花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男人抬起頭,飄起的花盆正好從三樓落下,砸中了他的頭。金妮睜大眼睛,看著他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頭上流著血。

  她不知盯著他看了多久,然後從地上爬起來,碎玻璃把手都扎出了血。她小步走近那個人,等他起身攻擊她。但是他沒有動。

  她聽見哈利在發射詛咒,但她仍然盯著這具一動不動的身體。她用腳踢了踢他,他還是沒動。他的血染紅了街面,與地上的碎玻璃混在一起。

  她殺了他。她已經極力避免這種舉動,卻還是殺了他。她的胃危險地翻了個個兒,身體也輕飄飄的。她抬起頭,正好看見德拉科·馬爾福像這個男人一樣倒在地上,這一幕令她昏了過去。

  而她現在正在馬爾福的房間,她曾經目睹他的死亡,也在那時殺了人。這兩件事都要再次發生了。

  德拉科睡得很不安穩——所有簾子都被系了起來。她走進他的房間,將身後的門關上,熄掉所有燈,只留下了床頭櫃上的蠟燭。

  「是誰?」他低啞地說。

  金妮沒有說話,把托盤放在拉著窗簾的窗戶旁邊的桌上。她背對著他,將魔藥從放著食物的托盤裡拿了出來。「是我。」她輕聲說。

  她聽見他在床上動了動。「韋斯萊?」他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金妮停了下來。跟一個她想殺死的男人交談比她想像中更難。「我來給你送藥。」她說。「菲利普斯說我必須這樣做。」她將顫抖的手伸進口袋,拿出秘密材料,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它。她還沒把它加進魔藥裡。她不能立刻這麼做——有些事情阻止了她。她首先需要知道一些事。

  她慢慢擰開材料的蓋子。「我有一個問題,馬爾福。」她握著魔藥,輕聲說道。「你上周一直避開我,是因為不想讓我生病嗎?」

  沒有聲音——他甚至沒有動。她還以為他又睡著了。她一只手拿著魔藥;另一只手握著材料,等待他回答之後,就將兩者混合。

  「是。」他氣若游絲地說。

  金妮松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材料,用顫抖的手將它推到一邊。怎麼可能?她怎麼能殺死一直保護她安危的人呢?

  金妮轉身走向床邊。「給你。」她扶著他起身,讓他靠坐在枕頭上。「把這個喝了——會讓你康復。」

  德拉科頭也不抬地接過魔藥,聞了聞它。「你沒下毒吧?」

  她顫抖地笑了笑。「這次沒有,馬爾福。」她看著他接過魔藥,皺著臉一飲而盡。他的臉色慢慢好轉了。「有用嗎?」

  德拉科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會活下去,有用。」他睜開一只眼睛看著她。「我想我應該謝謝你。」

  不,她把裝著食物的托盤端給他時,她想道,她才是應該感激他的那個人。

  ~*~

  她正在森林裡奔跑,樹枝劃破了她的長袍。晚上很冷;一只貓頭鷹在頭頂的樹上鳴叫。金妮想衝向她的目的地——她要遲到了。有人會發現她不在。她焦灼萬分,一不留神被一塊石頭絆倒,撲到了地上。

  金妮抱怨著爬了起來,拍掉長袍上的泥土和草葉,發現衣服裂了一道口子。她咒罵一聲,在一塊石頭上坐下,拿出魔杖,希望能修補它。她的魔杖停在了半空中——她看見了一個東西。她低頭看著身下的大石頭,歪歪扭扭的孩童筆跡在上面寫道:「羅恩和金妮到此一游。」

  金妮心跳加速,看了看四周。她在陋居後面的樹林裡。她在家裡。她站起身,將魔杖塞進口袋裡,不再在意那道裂口,直奔通往她家的小路。她的腳步落在高草上,心也怦怦直跳——她的家人,她多想他們啊。她的腦海裡全是一個念頭——她終於能再見到他們了。她會發現她的母親在廚房裡做飯,她的父親在讀《預言家日報》。弗雷德和喬治會對珀西惡作劇,查理和比爾在下巫師棋。羅恩在給赫敏寫信,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終於到家了。

  她跑上一座小山,過了這座山,她就到家了,這時,她在她家上方的空中看到了一個綠色的東西。她急忙停了下來,差點震驚得摔倒。那是黑魔標記。

  她過了一陣才能挪動僵硬的雙腿。「媽媽!」她邊跑邊叫,差點被長袍絆倒。「爸爸!」她跑到山頂,停下來發出了一聲尖叫。陋居的屋頂著火了。

  她立刻跑下山,拿出魔杖,做好准備。她穿過後院,雞瘋狂地四處亂跑,一只生鏽的坩堝絆倒了她。她爬起身,踉蹌地走進門,呼喊著她家人的名字。

  沒有回應。金妮咳嗽著;廚房都是煙。「媽媽!」她難以呼吸,盲目地在房間裡奔走,撞上了桌子。「羅恩!有人嗎!」

  她用魔杖喚出一陣風,吹走面前的煙,創造出一條干淨的通路。她松開捂著嘴的手,終於能好好呼吸了,她走進起居室,然後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她的八個家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金妮震驚地丟下魔杖,跑向離她最近的莫麗。

  「媽媽!」她叫道,跪下來搖晃著她母親的肩膀。「媽媽,醒醒!」但是她的母親睜著眼睛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淚水順著金妮的臉頰滑落下來,她放開她的母親,爬向羅恩,他在莫麗和比爾之間。「羅恩!」她哭著說。「羅恩,這不好笑!」她抓著他的襯衫,搖晃著他,他的頭轉到了一邊。「起來,該死!我很抱歉我之前離開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走。我都道歉了,你就別再胡鬧了!」

  樓上的地板劈啪作響;房間越來越熱,煙越來越多。金妮咳嗽起來,想找到魔杖清除這些煙。她抽泣著從哥哥和媽媽的屍體旁爬了過去,找到她的魔杖,又在房間裡施了一道勁風。

  火已經蔓延到了房間盡頭的樓梯,她的父親離那裡最近。她爬過其他哥哥的屍體,想爬到她爸爸的身邊。「爸爸。」她喃喃道,「離開這裡——著火了。」

  她爬到父親的屍體旁邊,就失去了所有力氣,她太累了,她將頭靠在她爸爸的襯衫上。「醒醒。」她輕聲說,煙霧彌漫的空氣令她咳嗽起來。

  她閉上眼睛,最後一絲力氣也離她而去,就算她能站起來,她也不想離開。她不想離開她的家人——她要和他們待在一起。

  她感覺有一雙手把她從死去的父親身邊抱了起來。「不。」金妮輕聲說。「放開我。」但是這個人將金妮抱進懷裡,走出冒著濃煙的著火的房子,來到了新鮮空氣中。金妮深吸一口氣,沙啞地咳嗽起來——她終於又能呼吸了。她眨了眨眼睛,睜開眼睛想看看是誰救了她。

  她看到了一雙紅眼睛。

  金妮在床上尖叫著醒來,喉嚨疼痛不堪。她滿身是汗——頭發也濕了。她踢著毯子,想要翻身下床,被子纏住她的腿,讓她從床上摔了下去。

  「放開我!」她抽泣著,想掙脫出來。她緊緊閉著眼睛,不想再看見那雙紅眼睛。它們恰如哈利所描述的那樣,能穿透你,讓你變渾身發冷,軟弱無助。它們只會帶來死亡,讓你想去死,因為這是更輕松的解脫方法。因為如果你看見那雙紅眼睛,死亡很快就會到來了。

  她聽見門突然打開了。「韋斯萊?」一雙手碰到她的肩膀,令她尖叫著用胳膊捂住了腦袋。

  「別碰我!」她哭著叫道。「你已經殺了我的家人——你不能殺我!」

  那雙手搖晃著她。「韋斯萊,是我!德拉科!」

  聽到這個名字,金妮喘了口氣。德拉科……一個食死徒。德拉科……把她當作獎賞贏回來的人。德拉科……把她從死亡中救回來的人。

  她睜開眼睛,慢慢抬起頭。他瞪大灰眼睛——不是紅色的,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金妮開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她搖搖頭,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在發抖。

  德拉科皺著眉頭,然後彎腰將她抱了起來。「這是我第二次送你上床,你知道嗎。」他將她放在床上,從地上撿起了被子。「你最好別養成習慣。」

  金妮盯著他。她看見他在說話,但是聽不明白。她覺得身體麻木,可她至少不再哭了。

  德拉科繼續看著她,用手抓了抓頭發。他打了個響指,菲利普斯出現了。「給她拿一杯無夢魔藥。」他說,仍然看著金妮。

  「不!」菲利普斯還沒離開,金妮就睜大眼睛叫道。「不,我不想睡覺。」

  「不會做夢。」

  她搖了搖頭。「求你別逼我。」她輕聲說。「我還不想睡。」

  德拉科嘆了口氣,然後低頭看向菲利普斯。「你聽到她的話了。」他說。「一個小時後送過來。」菲利普斯離開後,德拉科也要轉身離開。他還沒出門,金妮就跳下床,朝他跑了過去。

  「別離開我!」她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停了下來。她看著她的手——她抓著他的左前臂,黑魔標記所在的地方。她松開手,閉上了眼睛。那個標記——在她家上方的那個標記。

  「對——對不起。」她閉著眼睛說,但她知道德拉科正看著她。「我就是現在不能單獨待著。」

  他沒有說話,她露出了苦笑。她對馬爾福說這些干什麼?讓他看到她現在有多麼脆弱,不是夠糟糕了嗎?她還追上去,這樣抓著他,好像他會解決她的問題,好像他真的會幫她。

  「走吧。」他握住她的手腕,拽著她離開了臥室。

  她一睜開眼睛,他就放開了她。他們一起在走廊裡穿行,金妮用胳膊抱住自己,德拉科將雙手插在了睡褲口袋裡。金妮用余光看著他,這才發現他沒穿上衣。她立刻垂下目光,臉頰發燙。她對自己說,她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她畢竟給他換過衣服……只不過他那時一動不動,她看不到他走路時肌肉的動態,他比在霍格沃茨更加寬闊結實了。他先下樓時,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戰爭令哈利日漸消瘦——韋斯萊夫人很不滿意。他總是忙得不好好吃飯;焦慮得不想吃東西。但是德拉科……他的身材似乎完全符合食死徒的標准。

  她與他並排行走。這樣她就看不到他了——她跟在後面只能看到他的裸背。金妮低頭看了看自己。她忘了穿長袍,只穿了一件及膝的長T恤,就像在霍格沃茨時一樣。

  德拉科帶著她走進有吧台的房間。看到他去拿白蘭地,金妮停了下來。「我不想再玩飲酒游戲了,馬爾福。」

  他拿出酒杯,倒了一點酒。「只是給你的。」他說。「它會幫你……平靜一些。」

  金妮想拒絕,但是她記起她的母親為大家和戰爭憂心忡忡時,她的父親總會往母親的茶裡加一些火焰威士忌。她走到他身邊,接過了玻璃杯。「謝謝。」她輕聲說,喝了一小口酒,然後在一把扶手椅中坐了下來。

  德拉科走向熄火的壁爐,彎腰從旁邊拿了些木頭。「馬爾福干體力活?」金妮問,她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我又不是不行。」他一直背對著她,但她知道他在瞪眼睛。不久之後,壁爐點燃了,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和我說說。」他靠在椅子裡說。「怎麼回事?」

  金妮將頭別到一邊。「我就是做了一個夢,行嗎?」

  「夢讓你叫得像個女妖精?」

  她看向他。他沒有像她意料之中那樣露出壞笑。「我的夢會。」她輕聲說。她又喝了一口酒。「我又看見他們了。」

  「誰?」

  金妮攥緊了酒杯。她又想哭了。「我的家人。」她輕聲說。「我一直看著他們……我一直看著他們的屍體堆在一起……房子著火了……他們——他們死去的面孔望著我……」

  德拉科什麼也沒說,可她也沒期望他說什麼。他憎恨她的家人,他能說什麼來安慰她呢?金妮喝完酒,把酒杯放在桌上。「但不是這些讓我尖叫。」她抬頭看著德拉科的眼睛。「是那雙……那雙紅眼睛。」

  德拉科僵住了,她知道他看著它們時,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恐懼。「黑魔王。」他說。

  金妮點了點頭。「是他在陋居找到了我。他——他殺了我的家人。」

  「你本來也該被殺死。」德拉科皺起眉頭說。「那晚你在哪裡?」

  「我——」她去了哪裡?那天晚上的記憶模糊不清。她面對著死亡,怎麼能記得這種小細節?「我必須去對角巷。我記得是在最後一刻。羅恩不想讓我去——他擔心那裡會有襲擊。」

  他們坐在那裡,聽著火焰劈啪作響。金妮的心跳已經放慢了——她能冷靜地再次呼吸了。

  「你家人的遭遇,」德拉科盯著他的手說,「你——」

  「別說了。」金妮說。「別把這件事說的那麼可怕,因為我知道你並不這樣認為。」但是他這樣說,令她的心更輕松了。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我或許恨過他們。」他說,「但是我仍然覺得在一家人吃晚飯時襲擊他們是非常低劣的。我討厭他們,可就連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金妮還沒回答,他就站了起來。「你喝完酒了——你准備好上床睡覺了嗎?」

  金妮點點頭,起身跟著他走出房間,他們一直安靜地走到了樓梯上。「你康復了嗎?」金妮問。「你應該下床嗎?」

  「我喝了兩天惡心的魔藥就夠了。」他說。金妮打量著他——他似乎恢復健康了。「另外,雖然我喜歡你做我的護士,可如果我們不回歸正常,地獄可要結冰了。」

  他說得對。他生病之後,他們好幾天都沒吵架了。她每次給他送藥,他們都會愉快地聊上幾句。她咬住嘴唇,免得自己笑出來。

  「當心點兒,韋斯萊。」德拉科在他們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如果你不那麼謹慎,或許會真正開心起來。」

  金妮僵住了。「我不知道——」

  「好好活著,韋斯萊。」他的灰眼睛閃閃發亮。「你得到了重新生活的機會。如果你不能為自己而活,就為那些死去的人而活吧。」他轉動門把手,看了她一眼,然後走進了房間。「晚安。」

  他關上門後,金妮盯著他的門看了許久,不斷回想著他的話。活著。她還記得怎麼活著嗎?但是為了其他人而活……她想到了她的家人。她走向她的房間時,她想,這或許不太難。


Chapter 4

  第四章

  金妮次日早晨醒來時,外面正在下雨。她躺在床上,聽著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努力回想著她的夢。她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沒做夢——菲利普斯昨晚應德拉科的要求,給她留下了一杯無夢魔藥。所以她的心才沒有劇烈跳動,她的前額也沒有汗濕。她許久以來第一次平靜地睡了一整晚,她差點松一口氣,可她制止了自己。不做夢就意味著她不會再次想到發現她死去家人的場景,想到已經去世或失蹤的摯愛。她不必驚慌失措,卻也不能再看到他們的臉了。她皺起了眉頭。她沒有家人的照片;沒有哈利的照片。他們只存在於她的記憶中,而她的記憶在睡夢裡最清晰。

  隆隆雷聲響起,但她沒有瑟縮。她通常會害怕暴風雨。她還小的時候,就總是害怕打雷,會去向哥哥們尋求安慰。可她現在該去找誰呢?

  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一片黑暗地帶。她被囚禁時一直待在那裡;有人死的時候,她就會去那裡。她會逃到內心深處,蜷縮起來,等待一切消失。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也碰不到她,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傷害不了她——如果她什麼都感覺不到,怎麼能感受到痛苦呢?當她再也無法反抗,再也忍受不了尖叫和死亡時,這是她的依托。但是,這令她的身體和靈魂都變得軟弱無比。

  她閉上眼睛,想繼續睡覺,這樣她就能把今天都睡過去,這時,她的腦海中響起了德拉科的最後一句話。

  「你得到了重新生活的機會。如果你不能為自己而活,就為那些死去的人而活吧。」

  她睜開了眼睛。活著。到底什麼是活著呢?只是下床熬過這一天嗎?她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偏偏是德拉科告訴她要怎樣活著,她不由對他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他怎麼能對鳳凰社唯一的幸存者這麼說?對最後一個韋斯萊這麼說?她在這場戰爭中的唯一成就就是活著。而他只會奪走別人活下去的權利。

  但是……她的怒火很快就消失了。她的話語,她的思想,並沒有讓她覺得她好像想通了活著這件事。她將手舉過頭頂,看著蒼白的皮膚。她從來沒有曬黑過,可她現在白得像死人。雀斑很明顯,好像有人用記號筆畫上去似的。她知道,如果她站在一面鏡子前,會看見憔悴的臉頰和冷漠的雙眼。她會看見一個經歷過戰爭的金妮,而不是她想成為和保持的那個人。

  但她現在最關心的不是她的健康。她知道,繼續在馬爾福莊園吃一個月飯就會讓她恢復正常健康的體重。可能她在花園裡待久一些,人造陽光甚至會令她的皮膚閃閃發亮。她的身體健康可以恢復,但是心理健康呢?經歷過這些事後,她還可能恢復嗎?

  她將手緊握成拳頭。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她在一年級經歷日記事件後,就是這樣做的。金妮起身坐在床邊。放棄一切,聽天由命,這樣很容易,可哈利曾經對她說,容易的事情並不總是正確的。如果她有強烈的願望,就要拼盡全力。如果她想活下去,克服過去發生的一切,她必須接受許多事情。接受已經發生的事情,哪怕她不想這樣做,也必須放下了。她不能繼續為她家人和朋友的死而焦灼痛苦,明白沉湎其中會令她多麼消沉。湯姆·裡德爾的日記被毀掉之後,她絕望地度過了半個暑假。她只會想,她怎麼能這樣做。她怎麼能傻到在那本日記上寫字?她差點殺了人;她差點被開除。她一直在做這些假設,幾乎迷失其中,後來查理告訴她要放下過去,否則她就無法過好現在,更別提將來了。

  她走進浴室,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抓緊了洗手池。她想過以前的日子,可她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如果她足夠努力,或許能找回以前的自己,這可能就足夠了。她洗澡的時候想,她或許有一天會再次真正地開懷大笑。她會露出微笑,溫暖地想著那些她愛的人,他們一起共度的時光。她會為他們而活,因為這是她能給予他們的全部。

  她意識到,德拉科說得沒錯。她笑了起來,笑聲從牆壁回蕩到了她的心裡。

  ~*~

  金妮覺得肩上的重擔仿佛被卸了下去。沐浴令她極為放松,沐浴更衣後,她的心情很好。天氣也毀不掉她的好心情——她已經邁出一步,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她知道她的家人會以她為傲。

  她蹦蹦跳跳地下了樓,走向餐廳;她下定決心要吃回健康的外表。她記得哈利每次從德思禮家來拜訪他們,她的母親都會將他喂飽,直到他再也吃不下一口。這段記憶令她突然很難過,但她立刻將它拋到腦後,專注於其他事情——比如德拉科·馬爾福。

  她走進餐廳,差點對他露出笑容,但她及時制止了自己。她對自己說,這樣太過了。她此刻或許很快樂,可就算他對她說了那些話,她也不至於真的對他好。

  德拉科對她揚起眉毛,看著她坐下。他繼續看著她用各種各樣的早餐裝滿盤子。她切開薄煎餅,然後抬起了頭。「有事?」她問他,覺得他茫然的神情很有趣。

  德拉科眨眨眼睛,垂下了眉毛。「沒事。」他繼續吃著早餐。「你似乎……不同了。無夢魔藥很有用?你今晚還想再喝嗎?」

  金妮邊吃邊想,再也不會做那種夢太誘人了。她每天早晨都能笑著醒來,不必被迫想起過去。但是……她知道她不應該忘記發生的事情。而是接受和釋懷。或許那些夢遲早會消失,她就可以繼續生活了。「不用了。」她說。「我覺得我現在可以應付了。」

  德拉科點點頭,他們靜靜地吃完了早餐。金妮吃飯時偷偷看他,端詳著他的外表。與在霍格沃茨時相比,他變化很大,這種改變不僅是外貌。他似乎成熟了,不再對仗勢欺人感興趣。她努力回想著他在學校時多麼冷酷,然後與他現在對待她的方式相對比。她認為戰爭改變了他,或者是什麼大事。戰爭改變了他們所有人,一些人變壞了,而對德拉科來說,算是變得更好了。

  德拉科抬起頭,發現她在看他。她紅了臉,立刻低頭看向她的盤子。太棒了,她想。他發現她盯著他看,只有梅林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她繼續低著頭,正當她覺得再也無法避開他的凝視時,餐廳裡響起了劈啪聲。

  金妮抬頭看見菲利普斯遞給德拉科一個白色信封。「這個剛剛送來,先生。」家養小精靈說,然後又消失了。

  德拉科看著信封,煩惱地抱怨起來。「是潘西的筆跡。」他說。「那個該死的母牛就不能不煩我。」

  想到潘西,金妮忍不住瞪起了眼睛。「她要干什麼?」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然後打開信封,拿出一張用銀色墨水書寫的綠色卡片。他更響亮地抱怨了一聲。他的樣子差點令金妮咯咯發笑。「我恨她,真的。」他說。他對金妮揮舞著卡片。「又是她那該死的舞會。梅林知道我多討厭它們。」

  金妮不禁感興趣地抬起了頭。真正的舞會?她曾經想過這些舞會是否還在繼續。她從沒參加過,只在學校跳過舞。舞會與財富聯系在一起,但她仍然可以想像。她幻想身著華服參加舞會,那裡會有香檳和跳舞。一個神秘男子會抱著她旋轉,他們會跳上一整晚。

  德拉科將卡片扔到桌上。「至少是假面舞會。」他說。「我無法想像你不戴面具會發生什麼。」

  金妮點點頭,然後愣住了。「等等——什麼?」

  「你當然也得去。」他說,好像事情就這麼定了。「上面說要帶一個女伴,雖然我覺得你不算,你記得我生病之前說過什麼吧?你要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金妮驚慌失措。她已經忘了那個愚蠢的規矩。「馬爾福,你不會真的想讓我去那個舞會吧!」她說。「那裡肯定全是食死徒!我還以為你想讓我保持低調!」

  「我們會用魔法讓你的頭發變色。」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人會知道你是誰。」

  他走出房間,她急忙追了上去。「如果我不去呢?」她緊跟在他身後。「你就不能挑一個你能和她愉快相處的淫娃蕩婦嗎?」

  德拉科停下步伐,轉身面對著她。「那種女人太無聊了。她們外表迷人,頭腦卻空空如也。而且她們有叫我德拉基的討厭習慣。」

  金妮瞪著他,覺得他的話一點都不好笑。「我不會去。」

  「你沒有選擇。」他說。「而且別說你從沒想過去參加舞會。我相信這是每個窮女孩夢寐以求的機會。等我們為你找到合適的裙子,你就會喜笑顏開。」

  「我——」她停了下來。她確實幻想過參加舞會,可她才不會喜笑顏開呢。「但我不會有任何樂趣。」

  「我也沒有。」他說。「這跟樂趣無關,韋斯萊。你要裝出樣子,在希望所有人下地獄的同時,假裝你喜歡他們。」他停頓了一下,對她露出扭曲的笑容。「如果我必須痛苦,那你也得跟我一起痛苦。」

  金妮瞪了他一眼。羅恩和她說過,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接受分院時,分院帽一碰到他的腦袋就把他分到了斯萊特林。她看得出來原因。「什麼時候?」

  「還有一個星期。你有足夠的時間憂郁。」

  金妮漲紅了臉。他正在破壞她的好心情。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因為他笑得更快活了。「有問題嗎,韋斯萊?」

  她想說有,他就是問題;他一直是問題。她之前以為他成熟了,他就開始用愚蠢的行徑害她痛苦,來證明她是錯的。她開口想回擊,卻停了下來。德拉科正期待地看著她——他想讓她叫嚷爭論。據她所知,他可能很樂意她發脾氣。金妮閉上嘴,對他露出了假笑。她才不會讓他滿意。

  「沒有,馬爾福。」她說,他驚訝地斂了笑容。「我能去客廳嗎?」她真討厭干什麼都要得到他的允許。

  德拉科沉默了一會兒,觀察她的反應。「不行。」他說。「至少現在不行。我們要去翻倒巷。我要取一個包裹。」

  納西莎的包裹。金妮徹底忘了。還有她要讓德拉科去看望納西莎的肖像的承諾,但是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她之前提到他死去的母親,他就結束了這個話題,她最不想做的就是玩弄他的怒火。所以她只是點點頭,對他說她會去做准備。她走上樓梯,感覺德拉科在盯著她,她真想以他為榜樣,用他的詭詐方法使他看望那個肖像。

  ~*~

  金妮極力躲避著翻倒巷中的水窪,但是沒用。雨越下越大,巷子裡全是雨水。她的長袍和鞋都濕了,不過她戴著兜帽,裡面還算干爽。下雨的好處之一就是清理了巷子——沒人瘋狂到去購物,至少除了德拉科。因為這裡只有他們,他沒像上次那樣拉著她的手。正因為如此,她突然很愛雨天。

  「你能別在水窪跺腳了嗎?」德拉科厲聲說。「你把我都弄濕了。」

  金妮看向他,但是他的臉被兜帽遮住了。他身上已經濕了,而且她也沒有跺腳,但她覺得說出來沒有意義。她對他吐了吐舌頭,決定他們經過下一個大水窪時,她一定要跺腳。

  他們走進商店時,她知道要一直戴著兜帽,保持安靜。她十分贊同——或許她好好表現,就能看到德拉科取了什麼東西。她想像著納西莎擁有許多東西——德拉科為什麼偏偏對這一樣東西如此感興趣,甚至拿來檢查是否有詛咒呢?

  「下午好,馬爾福先生。」老太太說。她又看了金妮一眼。她顯然很好奇她是誰。「這是你的包裹。我檢查過了,沒有詛咒。」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真令人驚訝。」他說,將盒子拿在手裡。「你肯定裡面沒藏著什麼?」

  女人點點頭,看向金妮。「給別人佩戴也很安全,如果你要問這個的話。」

  德拉科瞪了她一眼。「我沒這麼說。」他將一個零錢包扔到櫃台上,戴上了兜帽。「日安,阿狄森夫人。」

  他從金妮身邊走過,打算離開,可她沒跟上,而是與阿狄森夫人四目相對。老太太了然地看著她,她打了個哆嗦。「快點,韋斯萊。」德拉科叫道。

  金妮嚇了一跳,急忙跟在他身後。他們剛走出商店,金妮就鼓起勇氣,說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馬爾福,我能——」

  「不行。」他叫道。金妮瞪著他。從他們離開馬爾福莊園後他的心情來看,他顯然很討厭身上濕乎乎的。或許是不喜歡弄亂頭發。

  「好吧。」她說。「在我看到盒子裡的東西之前,我是不會閉嘴的。」

  德拉科有些猶豫,但是腳步未停。「如果你覺得你能對我使用這種小把戲——」

  「那我只會談論哈利。」金妮又說道。「我們都知道你對他多麼著迷。」

  德拉科停了下來,轉身瞪著她。「那你每次提起他的名字,我就讓你喝酒。」

  「喔,喝酒只會讓我管不住我的舌頭。」金妮說。「到時我會把所有煽情的細節說出來,比如他吻技如何,我們到底進行到哪一步——」

  發現德拉科憤怒地漲紅了臉,她停了下來。她知道她戳到了他的痛處,可是看著他火冒三丈,她不知道她想不想和他同處一地。金妮後退一步,後背靠上了一堵磚牆。她發泄了,卻也陷入了困境。「馬爾福,我只是在開玩笑——」

  德拉科把盒子推到她面前,她沉默了。「你為什麼這麼想看它?」他問。「只是你愚蠢的好奇心,還是你覺得它會是什麼小線索,助你幫我死去的母親完成你那偉大的格蘭芬多冒險?」

  金妮睜大眼睛看著盒子。她感覺兩者皆有,但更多的是好奇。她從小就像貓一樣好奇,總會陷入某種困境。五歲的時候,她好奇用飛路粉旅行的感覺,太小還沒經歷過。一個小時後,家裡的一個朋友發現她在對角巷游蕩,哭著找媽媽。最糟糕的是她對一本會說話的日記感到好奇,沒有聽從更好的判斷,而是決定繼續在上面寫東西,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我就是好奇,馬爾福。」金妮說,躲閃著他的目光。「僅此而已。」雨下得更大了。雖然現在是夏末,她卻覺得寒冷徹骨。

  德拉科對著她的臉晃了晃盒子。「那就看看吧。」他厲聲說。「如果你那麼好奇,就看一下。我真希望阿狄森夫人漏掉了什麼詛咒。」

  金妮沒有理睬他的辱罵,而是盯著盒子。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盒子。該死——都怪她經常跟弗雷德和喬治在一起,才會這麼好奇。德拉科後退了一步——她甚至沒發覺他靠得這麼近——低頭看著她。「快點,韋斯萊。我濕透了,很想回家。」

  她差點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之後再讓她看盒子,但是她知道,這是她這樣做的唯一機會。所以她沒有等德拉科將盒子收回,或者她自己打退堂鼓,而是打開蓋子,朝裡面看去。

  她看見了一條鑲有綠寶石的銀項鏈。她正想將它還給德拉科,這時,她的眼中閃過一道明亮的白光,她痛苦地叫了起來。

  她跪倒在水窪之中,頭痛欲裂。她捧著腦袋,好像有一把滾燙的利刃反復刺入她的大腦。眼中的白光越來越強烈,然後消失不見,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一幅畫面,她又叫了起來。

  是納西莎的項鏈。

  畫面一出現就消失了,可疼痛還在繼續。她感覺有一雙手搖晃著她的肩膀。「金妮?」

  是德拉科。金妮發出輕聲啜泣,想蜷縮起來。她的兜帽掉落下來,雨淋濕了她的頭發,像淚水一樣從臉頰滑落。或許她疼哭了。

  一對結實的胳膊將虛弱的她抱了起來。金妮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德拉科的臉。他的兜帽也掉了下來,濕頭發黏在臉上,但他似乎沒有發覺。他睜大眼睛低頭看著她,神情焦慮。他保護地抱緊了她。「你還好嗎?」

  金妮想說她還好,可她還沒開口,就昏了過去。

  ~*~

  金妮沒睜開眼睛,就知道她回到了馬爾福莊園的床上。她能在枕頭上聞到她使用的洗發水的茉莉香味。房間另一端燃著壁爐,令她感覺溫暖而舒適。如果她不頭疼的話,那可太舒服了。

  她睜開眼睛,滿目都是金色和紅色的床品,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她還沒來得及掙扎,一雙溫暖的手就扶住了她的胳膊和後背。她嚇了一跳,發現德拉科正在幫她坐起來。她甚至沒看見他,但是看到他在這裡,她覺得很驚訝。

  「放松,韋斯萊。」德拉科說。她靠坐在枕頭上後,他遞給她一個高腳杯。「這會幫你止疼。」

  金妮甚至沒考慮他可能給她下毒。她大口喝下魔藥,並沒有在意惡心的味道。她咽下最後一滴藥,暖意瞬間流經全身,疼痛消失了。

  她松了口氣,將高腳杯遞給他。「謝謝你。」她說。她這才發現自己穿著睡衣,急忙將毯子拉到了胸前。她紅著臉,抬頭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也有些臉紅。「菲利普斯給你換的衣服。」他說,忙著放下高腳杯。「你濕透了。」

  她點了點頭,但她的心仍然怦怦直跳。她看向他,注意到他還穿著濕衣服;他的頭發也濕著,還有些亂。她想問他為什麼還沒換衣服——他為什麼在這裡等著她醒來,但是她問不出來。她看了看四周,發現他在她的床邊放了一把椅子。他一直照顧著她,就像她之前照顧他那樣。

  「你現在可以走了。」她說,「我覺得好多了。」

  德拉科終於抬頭看向她的眼睛。他搖了搖頭。「除非我們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剛剛給一個對詛咒稍有了解的人送了信,我相信他——」他停頓了一下。「我相信他會善待你。他很快就到。」

  金妮點了點頭。「那麼這條項鏈還是被詛咒了?」

  德拉科用手抓了抓頭發。「我不知道。我也給阿狄森夫人派去一只貓頭鷹,詛咒她下地獄,但是她立刻回了信,說她檢查了書中的每個詛咒,都沒有發現。」德拉科坐回了椅子裡。「我只知道,你打開盒子時,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可我現在覺得很好。」金妮說。疼痛消失後,她覺得又恢復了健康。「詛咒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詛咒可能以其他方式出現。你現在似乎很好,但你可能不到一周就痛得癱倒在地。詛咒的影響也可能很緩慢,直到為時已晚,你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金妮盯著被她咬過的手指甲。他說得對。根據她在霍格沃茨學到的知識來看,她也這樣認為,但她很難相信她會遇到這種事。「那條項鏈你怎麼處理了?」

  「我把它收了起來。」德拉科說。「它和你一樣需要接受檢查。」

  金妮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她立刻轉向德拉科,把他嚇了一跳。「我們可以詢問你的母親!我相信她會告訴我們——」

  「不行,韋斯萊。」德拉科說。「如果這又是你想讓我去和她說話的計謀——」

  「不是。」金妮立刻說。「但是,如果這樣我們能更接近真相——」

  「她不會告訴我們。那是她的項鏈。如果上面有詛咒,也是她施的魔法。」

  金妮沒想到這一點。這個想法甚至從沒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過。她不久之前還會認為納西莎很可能對物品施加詛咒,不過,發現她為救兒子而死後,她的形像就變得柔和了。「如果我們找不到問題呢?」

  德拉科面無表情,但他抿緊嘴唇,雙手攥著膝蓋。「我們會找到。」他堅定地說。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再睡一會兒。檢查的時候我會叫醒你。」

  他打開門,剛要走出去時,她叫住了他。「等等,馬爾福。」

  德拉科轉身看著她。他似乎很疲憊,比平常更加蒼白。金妮將他的濕衣服盡收眼底——她突然希望他沒有感冒。

  「謝謝你。」她尷尬地說。「謝謝你照顧我。」

  德拉科沉默地看著她。正當她覺得應該收回話這句時,他點點頭,然後關上了身後的門。

  ~*~

  她這次醒來時,發現門外有兩個男人的聲音。金妮皺著眉坐了起來——止痛魔藥開始失效了。她看向窗外,發現天黑了,雨也停了。她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個裝著三明治的托盤,她立刻拿了一個三明治,她自早餐之後就沒吃東西了。

  她一邊吃著火雞三明治,一邊聽著門口的聲音。一個男人是德拉科;另一個人她認不出來,但是聲音聽上去很熟悉。是一個更加低沉的聲音,語調似乎十分嚴肅認真。她的三明治吃到一半時,聲音變大了,她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我的母親什麼都沒說?」

  金妮停了下來。那是德拉科的聲音,看來他聽取她的建議,去問納西莎了。

  「她什麼也不會告訴我。」另一個聲音說。「她堅持要見你。」沉默。「如果你去——」

  「你知道我不會去。」德拉科叫道。「你忘記她怎麼死的了嗎?」

  金妮睜大了眼睛。她差點跳下床,將耳朵貼在門上,好聽得更清楚一些。

  「你知道我不會忘記。但是如果這關乎一個人的性命——」

  「金妮不會有事。」德拉科吼道。「我只是需要你來證實。」

  德拉科使用她的教名,令金妮弄掉了三明治。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太奇怪了。十分……正式。仿佛背後蘊含著什麼意義似的。

  「當心,馬爾福先生。」這個聲音警告道。「如果你開始迷戀她,黑魔王會不高興。」

  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門,把金妮嚇了一跳。她不知道那是拳頭還是身體。「她屬於我,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會迷戀一個韋斯萊。」

  金妮對門吐了吐舌頭。她本來就不希望他迷戀她,可他也不必侮辱她。「好。」這個聲音說。「我們能繼續了嗎?」

  門把手轉動起來。金妮將剩下的三明治扔到盤子裡,拂去膝蓋上的碎屑,這時,門開了。她抬起頭,發現德拉科走了進來,看到他身後的人時,她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斯內普。

  「你!」她對他叫道,他和德拉科都停了下來。他殺死鄧布利多後,許多人都說他死了。鳳凰社立即切斷了他們與斯內普的聯系,將他視為叛徒,其他間諜沒有他的消息,也沒人見過他。所有人都希望西弗勒斯·斯內普最終罪有應得——死掉。

  斯內普眯起了眼睛。「如我之前所說,馬爾福先生。」他對以前的學生說。「如果你不能馴服她,擁有一個韋斯萊也沒用。」

  「你怎麼敢!」金妮叫道。她從床上跪坐起來,德拉科走上前想把她推回去。「你竟敢碰我!」她對德拉科嚷道。德拉科大吃一驚——她很久沒對他叫嚷了。她將怒氣轉向斯內普。「我們信任你!我們全都信任你!你知道大家有多少次可以告發你嗎?你以為我上學時不能去找馬爾福,告訴他你是鳳凰社的間諜嗎?」

  「但他是黑魔王的間諜。」德拉科插嘴道。他似乎不再因為金妮的憤怒而吃驚,現在也瞪著她。「他愚弄的是你們,不是我們。」

  金妮憤怒地握緊了拳頭。根本不應該這樣。「他是雙重間諜。他表面看似為鄧布利多做間諜,可其實——」

  「可其實這個方法能更容易地打入你們愚蠢的小鳳凰社。」斯內普慢吞吞地說。「你們那麼輕信,可真令人惡心。」他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或者我應該說,曾經?」

  「你真恐怖。」她說。她渾身顫抖,保持聲音穩定對她來說都是挑戰。「我想讓你離開我的房間。你們兩個。」

  德拉科開口想爭論,但是斯內普打斷了他。「我也很願意,韋斯萊小姐。但馬爾福先生請我過來是有原因的。」他看向德拉科。「不過,如果我是他,我會讓你忍受詛咒造成的痛苦。」

  「對,可你不是我,所以我們能在韋斯萊朝我們扔東西之前搞定這件事嗎?」德拉科厲聲說。

  金妮放下剛剛抓起的枕頭,覺得自己很愚蠢。她想朝斯內普或德拉科扔枕頭,因為她身邊只有枕頭了,而且她覺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麼,就會失聲尖叫。

  「我要開始了。」斯內普說,在「我」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但是你必須離開,馬爾福先生。」

  德拉科張大了嘴,此刻的他看起來像在霍格沃茨時那個愛抱怨的小男孩。「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那麼做吧!韋斯萊屬於我——」

  「我要對她做的檢查很私密,你最好不在周圍。」斯內普說。他看了看金妮。「韋斯萊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當然可以。」

  德拉科看向金妮,等待她的回答。「我——」金妮說。斯內普說的私密是什麼意思?噢,梅林啊,她要在他面前脫掉衣服?她看著德拉科。她極度不想與斯內普獨處,但如果這是私密檢查,她不想讓德拉科看到,無論他的在場可能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我介意。」

  德拉科臉紅了,瞪了她一眼。他大步走出房間,摔上了門。斯內普盯著他的背影。「正當我以為他長大了……」他抽出魔杖,轉向金妮。「我們開始吧。」

  魔杖和斯內普的接近令金妮畏縮。她突然希望德拉科在這裡,她沒有讓他離開。「等等。」她睜大眼睛看著斯內普,向後退去,直到撞到了床頭板。她無處可逃了。她緊緊抓著上衣。「我要穿著衣服!」

  令她驚訝的是,斯內普看著她,然後翻了個白眼。「我也希望如此。」他用魔杖指著她。他默念了咒語,因為金妮什麼也沒聽到,就感到一股暖意流經她的身體。一道粉光從她的指尖沿著胳膊向上流動,她叫了起來。「怎麼回事?」

  「我在搜尋你身上的詛咒。」他說,把魔杖放回了口袋裡。「如果你身體哪部分有詛咒,光就會停下,變成藍色。」

  金妮感覺暖意滑下了後背。「可你說這是私密的——」

  「這個,」斯內普嚴肅地說,「是為了讓馬爾福先生離開房間。」

  「我不明白——」

  「你在他身邊一定要小心。」斯內普低聲說。「我不知道他對你有什麼打算。」

  金妮張開嘴,然後又閉上了。「我——」她說不下去了。斯內普剛才還在侮辱她,現在卻讓她小心?「你在搞什麼?」

  「你和鳳凰社對我或許做出了假設,但是你們只知道一半真相。」斯內普飛快地低聲說道。「我知道我忠於哪一邊,鳳凰社雖然被消滅了,但我仍然有責任力所能及地幫助最後一個成員。」

  金妮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不會真的期望我相信——」

  「噓!」斯內普厲聲說,指了指門口。金妮閉上了嘴,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多年來在課上一直服從斯內普,還是因為她知道他說的話很重要。但是他的舉動——緊繃的肩膀,一直瞟著門口的眼神——他焦躁不安的樣子與她所認識的他截然相反。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通常冷靜自持。她知道,他作為一個間諜,如果流露真實情感,就會被發現。所以他這樣的舉動——

  「你沒說真話吧。」她輕聲說。「你不可能——你殺了鄧布利多!」

  「我聽令行事。如果這樣可能贏得戰爭,我相信你也會做同樣的事,韋斯萊小姐。」

  金妮搖了搖頭。「但是我們沒贏。」她說。「你做的事一點用都沒有。」

  斯內普沉下了臉。他不再看向門口了。「我盡力了。」他說。「對,我們沒贏。那是因為馬爾福先生。」

  「馬爾福?他怎麼——」

  「我相信他告訴過你,他為什麼贏得你這個獎賞吧?」

  金妮停了下來。「嗯。他說是因為找到了哈利。但是他不可能——只有我的家人和赫敏才知道哈利藏在哪裡。」

  「我不清楚馬爾福先生怎麼知道他在哪裡,可他確實知道。黑魔王找到波特時,我不在場,但是我知道黑魔王從德拉科那裡得知了確切地點。我們已經知道波特藏了起來。黑魔王很生氣——他知道他即將贏得這場戰爭,他想以波特的死亡來收場。他甚至殺死你的家人,希望能將波特從藏身之處引出來。」

  金妮突然覺得難以呼吸。「那個殘忍的人。」她輕聲說。「沒起作用。我知道哈利想出來為我的家人復仇,但是他還沒有做好准備。他很虛弱——虛弱得不能戰鬥。他必須拯救所有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清楚這一點之後,黑魔王采取了激烈手段。他開始說,找到波特的人會得到嘉獎,他們會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那時,德拉科把波特的位置告訴了他。」

  金妮覺得身體軟弱無力,頭暈目眩。「他要了我。」她微弱地說。「他把哈利的位置告訴伏地魔,就是因為他想要我。」她想搖頭,可是她根本動不了。「但是那也無法解釋他怎麼知道——」

  「你家人死後,還有一個人活著。」斯內普說。「德拉科可能從她那裡得到了答案。」

  金妮搖了搖頭。「赫敏。」她念著這個名字。「赫敏寧死也不會出賣哈利。」

  斯內普沉默了。「在她死之前,」他低聲說,「殺她的人反復拷問了她。」

  金妮剛想問那個人是誰,門卻開了,德拉科走了進來。「你們完事了嗎?」他厲聲說。「我已經等得夠久了。她被詛咒了嗎?」

  她看著德拉科,突然知道了答案。「你,」她說,「你殺了赫敏。」

  德拉科僵住了。「你對她說了什麼?」他對斯內普嘶嘶地說。

  斯內普對德拉科揚起眉毛。「我只是說了讓她難受的事。」他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對你來說,在她面前有個好名聲那麼重要。」

  德拉科的胸膛不斷起伏,臉頰泛紅。「她有沒有受到詛咒?」

  「她沒事。」斯內普說,撫平了長袍。「我的工作結束了。」他對德拉科點點頭,然後走向門口,完全沒有理會火冒三丈的年輕人。金妮看著斯內普關上身後的門,將德拉科和她關在一個房間裡,她差點發出尖叫。

  德拉科轉向了金妮。「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的憤怒把她嚇了一跳。「就是,」她說。「就是……就是你殺了赫敏。」金妮感覺到她的下唇在哆嗦。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對她來說太過沉重,她覺得她要崩潰了。眼淚即將奪眶而出,可她不想在德拉科面前哭泣。

  德拉科用手抓著頭發。「別那樣看著我。」他說。「我做了我該做的事。」

  「什麼事這麼重要,你必須殺了我唯一剩下的人?」金妮淚流滿面地說。她急忙抹掉淚水,她討厭這樣。她為什麼要哭?他是一個食死徒,她不是應該料到會這樣了嗎?她不是應該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僅僅是照顧她嗎?

  德拉科對她伸出手,可看到金妮繃緊身體,他又縮了回去。「你不會相信我。」他說,「但是我不想殺她。」

  金妮哈哈大笑。「對——我忘了,你上學時就一直迷戀赫敏!你當然想讓她活著!」

  「我看不出她的死有什麼意義!」他叫道。「對,我討厭她。對,我曾經想親手除掉她。但是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變了。情況不一樣了,我知道她活著會比死了更有用。」

  「有什麼用?」金妮問。她憤怒地從床上爬了下來,朝德拉科逼近。她挺直身體,但仍然比他矮上幾英寸。她戳著他的胸膛,他沒有反抗。「被強奸?被折磨?赫敏會對你有什麼用?她知道她死定了!她親口告訴我的——她告訴我她會死,因為她不是我這樣的純血;她會死,因為她知道的太多了。」

  「和她的血統無關!」德拉科厲聲說。「告訴我——有沒有人曾經踏足你們的牢房強奸她?有嗎?」

  金妮停了下來,但她仍然很生氣。「別告訴我是你制止了他們。」她說。「你怎麼敢期望我相信。」

  「就是因為我,她才活了那麼長時間!」德拉科叫道。「我把你們兩個關在一起——我讓克拉布和高爾在門口保護你們兩個。我最討厭那個泥巴種賤人了,就算她死了也是!」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金妮叫道。「如果你討厭她,為什麼還要搞這些麻煩事?」

  「與你無關!」他吼道。「我受夠你的問題了。」他轉身想要離開,但金妮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把他拽了回來。

  「不!」她叫道。「我厭倦了一無所知——你隱瞞太多事情了!你說你幫了赫敏——為什麼?你為什麼讓克拉布和高爾守衛我的牢房?你為什麼不讓你的猥瑣朋友強奸我們兩個,折磨我們,像對其他囚犯一樣為所欲為?」

  德拉科低頭瞪著她,但是她沒有理睬。「我想要答案,馬爾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是你的獎賞?你說是為了讓我受罪,但是我來這裡之後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德拉科緊緊攥著她的胳膊,金妮痛得叫了起來。「你想這樣?」他吼道。「你想讓我傷害你?這就是你希望從我身上得到的?」

  金妮想用另一只手打他,但他也攥住了那只胳膊。金妮拼命掙扎,可他抓得更緊了。「我再也不怕你了,馬爾福。」金妮叫道。「你想對我怎樣就怎樣吧,但是在我知道真相前,我會繼續糾纏你。你為什麼幫助赫敏?你怎麼知道哈利在哪裡?為什麼我在監獄裡有額外待遇?為什麼克拉布和高爾?為什麼——」

  「我是為了你!」德拉科叫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金妮還沒明白他的話,德拉科就將她拉到懷裡,親吻了她。


Chapter 5

  第五章

  德拉科的吻落下來,金妮繃緊了身體。他的嘴唇很暖——比她想像中要暖。她一直認為德拉科會是一個冷冰冰的人;與他的個性相稱。可他的嘴唇十分溫暖,用力地吻著她。這個吻的力道令她仰面倒在床上,德拉科也一起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伸手想將他推開,但他仍然攥著她的胳膊,她動不了。她的腦子轉得飛快——德拉科·馬爾福,一個食死徒,她天生就憎恨的人,正在吻她。她開口想讓他滾開,可分開嘴唇只令他加深了這個吻,將舌頭探入她的口中。

  金妮正打算咬他的舌頭,卻感覺他的觸碰令她的身體放松了。德拉科松開她的胳膊,用手捧住她的臉,但是她仍然沒動。他的吻——他的嘴唇與她纏綿——他的舌頭輕輕戲弄著她——這一切都感覺十分熟悉。熟悉得令她的身體背叛了自己,她也開始吻他。

  但是,馬爾福的觸碰令她全身湧起的感覺不是愛。金妮討厭他碰她,討厭他好像有這樣做的權利。她討厭自己這樣回應他。哈利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好像他碰不到她,就會爆炸。她的胃收緊了——她無法否認,有一個男性碰她感覺很好——她太久沒碰過男人了。她真討厭這樣。

  德拉科將手伸進她的發絲中拉扯時,她覺得很生氣。她發出一聲呻吟,她竟然為他發出這種愉悅的聲音,她差點哭出來。作為報復,她也伸出手,用力拽著他潮濕的頭發。

  德拉科放開她的唇,嘶了一聲,令金妮覺得更熱了。「金妮。」他說,然後更用力地吻著她。

  他又用了她的名字——她真討厭他這樣叫她。她討厭他這樣碰她,討厭她的身體喜歡這樣。她想傷害他——她想為喜歡這種行為而傷害自己。她咬了他的嘴唇,嘗到了血的味道,德拉科瞪大了眼睛,他的驚訝令金妮內心發笑。

  這時,她發現有東西頂著她的腹部。梅林啊——疼痛令他勃起了,是她帶來的疼痛。救命,這讓她更興奮了。

  金妮立刻將他的長袍從肩上拽了下來。她解開他的襯衫時,德拉科松開她的嘴唇,咬著她的脖子,金妮發出了一聲尖叫。她的身體更熱了——她承受著這種疼痛,而且想要更多。

  他脫下襯衫,露出赤裸的胸膛,金妮用指甲用力抓著他的後背。德拉科發出呻吟,撕扯著她的睡衣,拼命想將它脫掉,最終撕成兩半。

  金妮發覺空氣襲上了她的胸部——她在睡衣裡面什麼都沒穿。她沒來得及害羞,德拉科的手就覆在她身上,擰著她的乳頭。「就這樣。」她輕聲說。她想說,就這樣讓她更疼吧。幾個月以來,她從沒像現在這樣鮮活,她需要更多。但是,她不知道她的話會不會讓他停下來,她想繼續,直到她知道何時才會最疼,何時他才會占有她,傷害她,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

  她生澀地解著他的褲子紐扣。德拉科推開她的手,自己解開了褲子,他脫掉褲子時,金妮躺到床中間沙沙作響的毯子上,等著他。

  德拉科終於脫光衣服,一動不動地看向她。金妮見他的目光在她為他等待的裸體上逡巡,不由屏住了呼吸。他不慌不忙地將她印入眼中,她發出了一聲嗚咽。她想讓他的手再次落到身上——她想讓他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瘀痕,她想感受他粗暴的雙手。她所做的事情很可怕,可是梅林啊,這是她很久以來最鮮活的時刻了。

  德拉科終於有了動作,爬上床,跨坐在她的身上。看到他的下體,金妮瞪圓了純真的眼睛。她的心跳得很快——他怎麼能進去呢?一定會疼,肯定疼死了,而她對疼痛無限歡迎。

  他的雙手再次落到她身上時,他很溫柔。他輕輕親吻她的嘴唇,然後向下吻著她的脖子和胸部,他溫柔地含住她的乳頭,用舌頭打轉。金妮急促地喘息著。等等——可他沒有弄疼她。不應該這樣。他的態度很好,可她不喜歡。此時此刻,她只能讓自己喜歡疼痛的感覺。

  金妮用力拽著他的頭發。德拉科發出呻吟,更用力地吮吸著她,令金妮滿足地呻吟起來。她從床上抬起臀部,與他的下體緊密相貼。她從未這樣做過,但是她知道他喜歡,所以她動作沒停。

  德拉科放開她的胸部,抬頭看著她半閉的眼睛。「你確定?」

  確定什麼,她想問。確定她需不需要感受疼痛嗎——是,她確定。她確定想讓他碰她嗎?這不是有些太遲了嗎?她點了點頭。看到他在她的腿間蓄勢待發,她的心跳加快了。感覺到他微微探入,她不由輕輕喘息。

  「馬爾福先生——你需要看看這個——」

  金妮尖叫起來,急忙遮住身體,把德拉科從身上推了下去。德拉科大聲咒罵道:「斯內普!從這裡滾出去!」

  門猛地關上了。金妮的心怦怦直跳,臉頰發燙。她拿過被撕爛的衣服,想遮住自己,可房間裡現在只有德拉科,他已經見過她的裸體了。他剛才被推到了床的另一邊,他跪起身體,朝她看去。被人打斷令他一臉憤怒。

  他對她伸出手,但金妮立刻退後了。她極力想遮住自己。斯內普的闖入驚醒了她。讓她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打算做什麼。她睜大了眼睛。她差點和德拉科·馬爾福發生關系。

  德拉科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金妮——」

  「別那樣叫我。」她叫道,淚水湧了上來。噢,她真討厭自己。她差點把第一次給了一個馬爾福。她的家人會怎麼想?哈利會怎麼想?

  他再次對她伸出手,但是她發出一聲哭叫,他停了下來。他的樣子幾乎令她心碎——不像她料想中那般生氣,而是很挫敗。他看了她許久,然後轉身背對著她,撿起衣服,慢慢穿上。

  金妮移開了目光。她不能看著他。她幾乎不能碰自己。她緊緊抓著被扯爛的睡衣,這時,一件襯衫遞了過來。她抬起頭,看見德拉科把他的衣服遞給了她,讓她遮蓋身體,他一直盯著床,沒有看她。

  金妮默默接過襯衫,套在了身上。她想感謝他,但是她對他說不出來。她看著他從地上撿起長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

  金妮松了一口氣。她慢慢爬下床,走向衣帽間,拿了一條麻瓜牛仔褲穿上。她不知道身上會不會有瘀痕,或者什麼痕跡。德拉科的欲望留下來的痕跡。

  她用顫抖的手指系上牛仔褲的扣子,根本不敢看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很羞愧。羞愧,還有利用德拉科的罪惡感,雖然他並不配被這樣利用。她想傷害他,她想傷害自己,她為此付出了代價。

  有人敲門,金妮轉過身,看見德拉科將頭探了進來。「我們需要你出來看看這個。」

  金妮點點頭,走到門口,躲避著他的目光。她跟著他穿過走廊,他的裸背伴隨著每一步而動。她想,他為什麼還不把上衣穿上呢。他們靜靜地走下樓梯,來到客廳,斯內普正在那裡等他們。斯內普看向金妮,她紅了臉,急忙看向地面。

  斯內普清了清喉嚨。房間裡氣氛十分尷尬,她覺得要受不了了。「韋斯萊小姐。」他說。「我需要你告訴我,你看見馬爾福夫人的項鏈時發生了什麼。」

  金妮努力回想著除了她感受到的疼痛,還發生了什麼。「有一道白光,然後很疼。接著,我在腦海裡看到了項鏈,我好像用手拿著它。」她抬頭看著斯內普。「你為什麼這麼問?」

  斯內普與德拉科對視一眼,然後轉身從身後拿過一樣東西。他把項鏈遞給她時,金妮繃緊了身體。她等待著貫穿全身的疼痛,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覺得她聽見德拉科松了口氣,不過她逼自己不要看他。

  「沒有道理啊。」斯內普含糊地說。「為什麼你第一次看到它會有那種反應,第二次卻沒事?不過我要檢查的不是這個——你看中間的綠寶石。」

  金妮俯身看著項鏈。她怕碰它,怕把它拿在手裡。掛墜上刻著銀色的字——G.W.

  金妮挺直了身體。「那是——那是我的姓名縮寫!」

  「你看到它之前,還沒有這些字。」德拉科說。他從斯內普手中拿過項鏈,仔細查看。「所以我猜測,我的母親是不是在上面施了某種咒語,讓這條項鏈依附於特定的人。」

  「很有可能,但她這樣做沒有意義。」斯內普說。「我也檢查過上面是否有詛咒,沒有發現。」

  金妮盯著德拉科手中的項鏈。「可為什麼是我?」她問。「為什麼馬爾福的珠寶會依附於一個韋斯萊。我是最不可能的人。」

  聽到她的話,德拉科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睛。他們四目相對,金妮臉紅了;她的心跳得很快。不久之前,這雙眼睛還看著她的裸體和渴求的樣子。金妮移開了目光。

  「我認為最好將這條項鏈放在安全的地方。」斯內普說。「當然,如果你沒問題的話,韋斯萊小姐。它現在屬於你了。」

  金妮搖著腦袋。「我不想要它。把它拿走——離我遠點。這條項鏈有問題,我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斯內普把盒子遞給了德拉科。「我知道把它放在哪裡。」德拉科說完就離開了,只剩下金妮和斯內普單獨待在一起。

  金妮也轉身打算逃走,免得尷尬,但斯內普攔住了她。「我為打擾你們而道歉。」斯內普說,「不過我認為這樣最好。」斯內普放低了聲音。「在我們知道他的真正動機之前,你不能接近他,韋斯萊小姐。」

  「我不想接近他!」她立刻說。斯內普對她揚起了眉毛。「你看到的是意外。」金妮說。「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我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斯內普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點了點頭。「當心,韋斯萊小姐。有可能是德拉科在項鏈上施了依附咒語。如果你戴上項鏈,可能就無法擺脫它了,你將受到他的控制。」

  這個想法令金妮打了個哆嗦。他現在不斷支使她已經是個問題,但是她可以拒絕他。如果她被項鏈牽制,就不一定能違背他的命令了。「我會再見到你嗎?」她不喜歡自己渴望的語氣,因為她仍然討厭斯內普,但是,她這邊只有他一個活人了。

  斯內普點了點頭。「我想你會參加帕金森小姐的舞會吧?德拉科提到他要帶你去,我才決定去,我怕你可能會需要保護。」

  「你覺得德拉科會對我做什麼?」

  「不是德拉科。」斯內普說。「而是那些參加舞會的人。如果他們聽說有一個鳳凰社成員在場,任何事都可能發生。有些人很想報復鳳凰社。」

  金妮點了點頭。她知道鳳凰社成員為了活下去,殺了許多食死徒。他們不像食死徒那樣對謀殺引以為傲,但是,鳳凰社殺了很多人,毀滅了許多邪惡的計劃。雖然她知道阿茲卡班現在已經不再關押囚犯,可是有一些人因為鳳凰社成員或與鳳凰社關系千絲萬縷的傲羅,在那個可怕的地方度過了大好年華。食死徒或許贏得了戰爭,但是他們遠沒有忘記是誰令他們含冤受屈。

  斯內普撫平了長袍。「我必須在馬爾福先生回來之前離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給我派貓頭鷹,但是我不會回復,免得德拉科截獲信息。」

  金妮點點頭,看著他走出了房間。今天發生的事令她昏頭轉向。她已經猜想,項鏈帶來的疼痛是不是因為它已經依附於她了——這就能解釋她為什麼在腦海裡看見了那條項鏈,為什麼她第二次看見它時沒有難受。金妮咬著嘴唇,靠在一把扶手椅上。可問題是德拉科知不知道項鏈上有依附咒語,如果這是他有意為之呢。雖然她很樂意這樣怪責德拉科,但她清楚地記得,他起初不願讓她看這條項鏈。如果她注定會這樣,她絕對不會求他煩他,讓他同意她看。除非他知道,他太主動給她看他母親的東西會很奇怪,因為如果他毫不抱怨就把它遞給金妮,會十分可疑……

  「斯內普走了?」

  金妮被德拉科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沉浸在思緒中,沒聽見他進來。「剛走。」她說。她盯著他赤裸的胸膛——他為什麼就不能穿件衣服——從他的身體看向他的臉,她發現他在看她。金妮紅著臉,移開了目光。「我現在能走了嗎?」

  「嗯,今天對我們來說都很漫長。明天我們要去對角巷給你買潘西舞會上穿裙子。」

  金妮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們的胳膊碰到了一起,她用余光看到他的身體繃緊了。她差點停下來——她差點要問他為什麼那樣做,他為什麼吻她——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走上樓梯,回到了她的房間。

  她想洗澡,洗干淨被德拉科觸碰的身體,可是她突然很疲憊。她脫掉褲子,爬上了床,躺下來之後,她才意識到她仍然穿著德拉科的襯衫。她抓起黑色布料,拿到鼻端;是德拉科的味道——麝香的氣味,充滿神秘。她又聞了聞,為這樣做感到羞愧不已,她深陷入枕頭中,然後睡著了。

  ~*~

  夜晚,臥室房門的嘎吱聲驚醒了金妮。她用力眨著眼睛,想看清是誰,但菲利普斯放下了床帷。「菲利普斯?」她叫道。唯一的回應是關門聲。金妮用胳膊肘撐起身體,掀開毯子,正打算去看看是誰,這時,一面床帷被拉到一邊,她借著窗外的月光,發現是德拉科。

  「馬爾福!」金妮驚叫道,想完全坐起來。她急忙去拿毯子——她只穿了德拉科的襯衫,現在的姿勢令她露出了大腿根。但是,她還沒能這樣做,德拉科就按住她的手,一言不發地爬上床,來到了她的身邊。

  德拉科將毯子推到一邊,露出她的腿,甚至還有腳,金妮覺得口干舌燥。他仍然沒穿上衣,勻稱的腰上只掛著一條寬松睡褲。她看著從肚臍延伸到褲子裡的淺金色毛發,臉越來越熱。她用力吞咽了一下。

  德拉科將一只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輕向上探去,令她顫抖。他停在她的大腿外側,撥弄著她的內褲邊緣。「你——你在干什麼,馬爾福?」她問。噢,她很清楚他的手在干什麼,她沒有阻止他。

  德拉科的手離開她的腿,像叢林野貓一樣在她的身上游走。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腦袋兩側,跨坐在她的腰上。他低頭看著她,頭發都垂落下來。「我想有始有終。」他低聲說。他俯身啃咬著她的耳朵,金妮喘息起來。「我想讓你屬於我。」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金妮的眼皮微微顫抖,威脅著要閉上眼睛,讓他為所欲為。但是不行,她突然想。這是德拉科·馬爾福,她不能讓他引誘她。她睜開眼睛,想讓他滾開,可她還沒說話,他就俯身吻了她。

  他第一次吻她時,她沒發現他的嘴唇多麼柔軟。它們很溫柔,遠比他對她的態度溫柔。也不像他們扯掉對方衣衫時那樣粗魯和苛求。他的吻很輕柔,輕柔到她幾乎感覺不到。她之前希望他粗暴,弄疼她,可是現在,他小心翼翼地對待她,仿佛她會破碎。金妮迎合著他的吻,用力吻著他的唇,試圖加快節奏,或者將他推開,但他沒有理睬她的反抗,只是離開她的嘴唇,親吻她的下頜線。他溫柔地一路吻過她的喉嚨,留下微小的吻痕,在上面輕輕吹氣,然後來到了襯衫的開襟——他的襯衫——被她穿在身上。

  金妮希望他也把襯衫扯掉——她還想要那種攻擊性——但是德拉科又吻上了她的唇,用舌頭分開她的嘴唇,滑了進去。金妮沉浸在他的吻中,甚至沒有發覺他的手伸進襯衫,探向胸部。他的手找到了目標,輕輕擠壓著她的胸,她抵著他的嘴發出一聲呻吟。

  她將手伸進他的頭發,用力抓緊。德拉科在她口中發出了嘶嘶聲,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起來好像失控了,但是他推開了她。「我們按我的方式來,金妮。」他說。「我不會再任由你對我發泄。」

  「但是——」他怎麼知道?金妮沒有問他,而是湊上前親吻他,她覺得直接做比理清現狀更容易。她發現最好是讓她的身體做主,而不是用腦子思考。她配合著德拉科的緩慢速度,可心卻瘋狂跳動,她覺得如果他停下來,她會受不了。

  他停下來,將襯衫從她的頭頂脫了下來,但是她還沒有發出抗議的呻吟,他的手就回到了她身上。他低頭親吻她的胸部,用舌尖在一只乳尖上打轉,然後向下親吻她的腹部。德拉科脫下她的內褲時,金妮覺得要喘不過氣了。她以為他會起身,但他吻了吻她的大腿根部,分開了她的雙腿。

  金妮好奇地看著他,猜想著他接下來會做什麼。哈利和她從沒進展到這一步——他最接近她內褲的那次,是把手伸進她的校裙裡,不過也僅限於此。她從沒像為德拉科一樣,為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地躺下。也沒有一個男人這麼接近只有她自己碰過的地方。她看著德拉科置身於她腿間,她正要問他想做什麼,就看見他伸出了舌頭。

  他舔弄她的感覺令她叫了起來。他碰到一塊特別敏感的區域時,她渾身發顫,雙手抓緊了身下的床單。德拉科似乎有些失控,緊緊抓著她的大腿,嘴唇貼得更加緊密,舔舐吮吸著每一處。

  極大的快感讓金妮繃緊了身體,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積聚。德拉科將一根手指插入她的體內,然後是兩根,她呻吟著,猛地抬起了臀部。他的手指在她體內抽插,起初很溫柔,但他很快就加快了動作,金妮在他身下虛軟無力。

  「哦!」金妮輕喘著,抓緊了身後的枕頭。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騎著飛天掃帚飛到最高處也不及這種快感,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上升,然後隨時都可能墜落。她感覺德拉科在她體內蜷起手指,用舌頭舔了舔最敏感的區域。金妮覺得自己爆發了。

  在一波波強烈的快感之間,她真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暈過去。她模糊地記著她叫了一個名字,一個對於她的嘴唇來說很陌生的名字。

  「德拉科!」

  這一定是他在尋求的回應,因為她剛清醒過來,德拉科就欺身而上,用力地親吻她,令她難以呼吸。金妮將雙腿纏上他的身體,使他們更加貼近。她用雙腳撥弄著他的褲腰,想把它們脫下。

  德拉科推開她的腳,試圖在擁著她的同時脫掉褲子。他的動作瘋狂而急切,發現褲子沒脫下來,他咒罵了一聲。金妮真想笑,但是,看到他起身脫掉褲子時,她失去了聲音。看著他令金妮口干舌燥——她已經忘了他有多大。

  她猶豫著伸出手,將他握在手中,德拉科呻吟了起來。她的觸碰會讓他覺得很爽,這種意識令一股浪潮湧過她的身體,她還想這樣做。她想讓他像她不久之前一樣軟弱無力。

  雖然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可她的手似乎已經接手了,而且做得很好。德拉科跪在她面前,緊繃了身體。他捧著金妮的臉,親吻她的嘴唇,但是金妮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感覺到他的搏動,迅速趴下身體,將他含入口中。

  這次,德拉科再也支撐不住,差點仰面倒下。他仰面躺在床上,在金妮上下吞吐時,用手抓著她的頭發。金妮體內湧起一股瘋狂的快感——就像他取悅她時那樣,但卻有所不同。這種快感來自於她知道他由她控制,他現在極度脆弱,很需要她;知道她能讓他體會她剛才的感受,她能給予他同樣強烈的快感。

  「金妮。」他呻吟道。金妮繼續套弄著他,舔著頂端。「哦,梅林啊,金妮。」德拉科叫了起來。

  金妮的的跳得很快。她能感覺到他快要到了。她輕輕握住他的睪丸,德拉科弓起了身體。她抬起頭,發現他閉著眼睛,張開了嘴。

  「韋斯萊。」

  金妮放慢了動作,德拉科剛剛叫了她的姓氏,她覺得很困惑。這是什麼文字游戲性癖嗎,嫌棄地叫出一個名字?

  「快點,韋斯萊。我沒有一整天時間。」

  金妮倒吸一口氣,放開了他。他怎麼敢這樣對她說話!她真想抓住剛剛被她含在嘴裡的東西,把它捏爆。她坐了起來,俯身要去打他的臉。

  「我說醒醒!」

  金妮睜開眼睛,發現德拉科站在床邊看著她。金妮發出一聲尖叫,抓過毯子蓋住赤裸的身體,但是她發現她的襯衫又回來了。她看著德拉科,這才發現他衣冠整齊。

  金妮瘋狂地看向四周。如她昨晚睡覺時一樣,所有床帷都系了起來,現在是早晨,不是夜晚。她的心跳仍然很快,臉也很燙。

  「你還好嗎,韋斯萊?你到底夢見了什麼?」

  金妮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他。「沒什麼,德拉——馬爾福!什麼都沒夢到!」噢,不,她立刻想道,她剛才沒在春夢裡見到他……她沒有……

  德拉科對她揚起了眉毛。「好吧。」他拉長聲調說。「如果沒什麼的話,能請你抬起屁股下床去收拾一下嗎?已經到了午餐時間,我們今天要去購物。」

  「午餐時間?我睡了多久?」

  「久得要命。」他垂下了眉毛。「你覺得還好嗎?這可能是項鏈的某些副作用。」

  金妮搖了搖頭。「不,我很好。我確定我很好。」

  德拉科看著她。她發現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穿的襯衫上。「十分鐘後樓下見。」他說,又看了看她,然後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離開後,金妮松了一口氣。她爬下床,發現雙腿在顫抖。她拿出衣服時,幾乎無法直視鏡中的自己。羞愧和內疚也無法掩蓋她此刻的感覺。厭惡和尷尬,還有她為什麼會做這種夢的疑惑。

  金妮脫掉內褲時停了下來。她低頭看著它,煩躁地嘆了口氣。它濕透了。她脫掉內褲,把它塞進了衣帽間的角落裡。如果她有魔杖,她一定會燒掉它。她惱火地穿上手邊的衣服,衝出房間,摔上了身後的門。德拉科即將看到的金妮不會是快樂的金妮,她不會被他激起欲望。

  ~*~

  他們走進對角巷時,她的壞心情還沒消失,甚至還覺得不自在。金妮走下樓梯,第一眼見到德拉科之後,心裡的緊張感就背叛了她。他們走向大門時,她偷偷瞄了他幾眼。她終於承認,對,他很有吸引力,她被他吸引也很正常,考慮到她才十九歲,好幾個月都沒碰過男人,又一直待在他身邊。但是,哪怕在他態度好的時候,她也仍然憎恨他,或者至少是不喜歡他。她想起了斯內普對於他的警告,知道怎麼回事之前要當心。她覺得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德拉科上床,她根本就沒想過。

  但是,做過那樣生動的夢之後,他們在現實中做過那些事之後,離他這麼近仍然令她覺得不自在。德拉科一定也感覺到了,因為他沒有對她加以嘲諷——他幾乎沒有說話。她發現沉默的馬爾福比叫嚷的馬爾福更可怕。

  他們快走到摩金夫人長袍店時,他對她說,她可以隨意挑選,他會回到這裡找她。她站在巷子裡,看著他走入了翻倒巷。她皺起眉頭,走進了商店。

  不管他出於什麼動機,金妮都很慶幸德拉科讓她獨自購物。她無法想像為他試上許多裙子,或者他要求她去試。她剛剛把一條米色裙子放在櫃台上,說記在德拉科的賬上,這時,她聽到門開了。

  「天啊,我沒想到這裡會有一條小黃鼠狼。」

  金妮嚇了一跳,轉身看去。是潘西·帕金森,她瞪著眼睛。「德拉科應該很清楚不能讓你亂跑,尤其是有著這麼一頭紅發。」

  金妮抓著長袍的兜帽——她換完衣服後忘記將它拉上了。她堅定地站在潘西面前。「馬爾福沒有控制我。」她尖銳地說。

  潘西哈哈大笑,但是笑聲並不快活。「你就是這麼說服自己,晚上才能睡得著嗎?還是為了保持理智?告訴我,韋斯萊,屬於一個馬爾福是什麼感覺?你和你死去的家人的努力有點失敗啊。」

  金妮憤怒地漲紅了臉。「別提我的家人。」她嘶嘶地說,「你這個肮髒的食死徒。」

  潘西的眼中閃著怒火,她往前走了一步。「肮髒到令我們獲勝?」她問。「除了是叛徒和婊子,你還是什麼?」

  金妮張大了嘴。「我不是!你怎麼敢——」

  「你是說德拉科還沒上了你?」潘西嘶嘶地說。「我知道他為什麼想要你。其他人或許認為他是為了折磨你,但是我更了解他。」潘西又靠近了一步。「我其實什麼都知道,韋斯萊,如果你以為你能讓他——」

  「我不想要他!」金妮叫道。「如果你那麼想要他,就搶走他啊,因為我不想要!」

  潘西皺起了臉,金妮覺得她好像很痛苦。「我曾經想要他。」她說。「但如今情況已經變了。比如——」她拿出魔杖,指著金妮的胸口。「我可以在公共場合折磨你,而不會因此受到懲罰。」

  金妮臉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立刻看向周圍,但是商店裡只有摩金夫人,她正若無其事地忙著整理一堆長袍。

  潘西看了一眼摩金夫人。「她知道她什麼也做不了。」潘西說。「誰也不行,韋斯萊。全世界唯一能讓你苟延殘喘的人現在不在這裡。這件事不會令你內心洋溢著暖意嗎?」

  金妮往後退了一步,雙手在身後摸索著,希望能抓住什麼重物去攻擊潘西。她的身後只有緊貼著的櫃台。「如果你傷害我,馬爾福會殺了你。」她說。她說出這句話之後才發現,她覺得這是真的。

  潘西一定也是如此,因為她的魔杖動搖了。「一定有他無法營救你的時間和地點。」她說。她把魔杖收回長袍裡,朝門口走去,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馬爾福不能總在你身邊,我們下次相遇時,我會確保這一點。」

  她剛走出門,金妮就雙膝發軟,跪倒在地。金妮抱緊顫抖的身體。她一直很勇敢——她不是無緣無故被分到格蘭芬多的——但是,沒有魔杖令她失去了所有勇氣,她完全沒有防御能力。出了馬爾福莊園,她就必須依靠德拉科生存。

  門開了,她聽見德拉科吃驚地叫著她的名字,她知道是他。他蹲在她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你病了嗎?」

  金妮逼自己抬頭看著他的臉。不管她之前怎麼想,她現在要依靠這個男人生活。金妮點了點頭。「我覺得胃有點難受。」

  德拉科站起身,幫她站了起來。「靠著我。」他對她說,他們離開商店,去往幻影移形點。金妮照做了,極力不讓自己因為這個舉動而哭出來。她所信仰的一切,家族之間的仇恨,為戰爭付出的努力,最終換來了這種結果。德拉科多年以來一直嘲笑她窮;羅恩總是難聽地評價這個金發男孩。他的父親用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折磨她,他幾乎殺了鄧布利多——她吻了他,差點把她從來沒給哈利的東西給了他——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知道她之所以還活著,全都是因為他,她余生都要這樣依靠他生存。

  他們走進馬爾福莊園後,金妮抽噎著跪倒在地,肩膀劇烈起伏。她為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悲哀。她知道好好哭一場後,她會堅定地執行她的計劃,接受現實,繼續前行。她會這樣做,但是,她此刻只想哭一場。

  她很慶幸德拉科沒有碰她,因為她知道,如果他這樣做,她會徹底崩潰。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感覺到他在看著她。可她不在乎——她一直哭到再也哭不出來,哭到失去力氣。她抽著鼻子,一塊手帕遞到了她面前,她感激地接了過來。

  金妮盡可能平靜下來後,她用顫抖的雙腿站起來,將手帕還給了德拉科。

  德拉科接了過來。「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金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他的臉。「快好了。」

  德拉科點點頭,低頭看著手中被她的淚水浸濕的手帕。「有些東西或許會讓你覺得更好一些。跟我來。」

  金妮好奇地跟在他身後,猜測著到底什麼東西會有這種效果。他們走進客廳,德拉科拿出一個包著絲綢的包裹。「《預言家日報》有人欠我一個人情——我讓他找來了這個。」

  金妮困惑地看著包裹,德拉科把它遞給她時,她只是撫摸著絲綢。她不敢打開它,看到德拉科費了很大力氣尋來的東西。她輕輕展開了綢布。

  布料落到地上,她倒吸了一口氣。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的手中是一個相框,裡面是她和家人去埃及時登在《預言家日報》上的照片。

  她抬頭看著德拉科,她的反應似乎令他很不自然。「為什麼?」她問。

  德拉科移開目光,聳了聳肩。「你沒有可以記住他們的東西,對嗎?」

  金妮搖了搖頭,將相框抱在胸前。「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德拉科抬起了手。「拜托,什麼都別說。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韋斯萊跟我多愁善感。」

  金妮笑出了聲,她終於露出了笑容。「我覺得我能做到。」她又低頭看向照片。「我能單獨待一會兒嗎?」

  德拉科點點頭,離開了房間,他說等他回來後,他們可以一起喝茶。金妮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低頭看著興奮地對她揮手的家人。這是她所依靠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會為她做這樣的事。

  她笑著看向她的家人,覺得她對德拉科的恨意漸漸消失了。


Chapter 6

  第六章

  金妮不得不克制自己,不要走到哪裡都帶著她家人的照片。德拉科把照片給她之後,她哭著看了它幾個小時,但她的臉上露著溫柔的笑容。她的家人終於都回來了,她從沒這樣開心過。她現在只需要一張哈利和赫敏的照片,但她知道別碰運氣,向德拉科提出這種要求。他能為她這樣做,已經令她大吃一驚,她不想毀了這種行為的價值。

  她將相框放在床頭櫃上,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家人。他們熱情地對她揮手,然後去做自己的事了——弗雷德和喬治在整蠱珀西,比爾揉著小金妮的頭發。這張照片唯一讓她不喜歡的是斑斑在裡面。看見羅恩手中拿著老鼠很奇怪,羅恩最終在早期戰役中殺了蟲尾巴。

  金妮剛想下床,卻聽見門開了。她繃緊了身體。她上次在床上聽見門開時,她在做夢,德拉科來找她。金妮立刻坐了起來,看向門口,但是那裡沒人。她困惑地想下床,這時,菲利普斯突然在旁邊出現,她尖叫著倒了回去。

  「菲利普斯!」金妮叫道,「你嚇死我了!」

  「菲利普斯很抱歉,小姐。」家養小精靈說,「菲利普斯只是想告訴小姐,她的裙子今早送來了。菲利普斯必須在主人將它打開之前拿走。」

  金妮笑了笑,毫不驚訝德拉科好奇到想偷看。「嗯,謝謝你。」她說。「你可以把它放進我的衣帽間。還有別的事嗎?」

  金妮從家養小精靈的臉上得知了答案。菲利普斯面露難色,揪著身上的衣服。「還……還有別的事。」 菲利普斯盯著自己的腳說。「菲利普斯不知道該不該說。菲利普斯可能會讓主人不高興。」

  金妮下了床,蹲在菲利普斯面前。「沒關系,菲利普斯。」金妮說,「不管你要說什麼,我相信馬爾福沒必要知道。」

  菲利普斯繼續揪著她的衣服。「可是小姐,這是主人的事。他……」家養小精靈閉上嘴,搖了搖頭。

  金妮睜大了眼睛。「他病了?」她問。她記得他照顧她的時候還穿著濕衣服。她當時覺得他可能會感冒,尤其他的頭發還濕著,而他現在可能已經感冒了,她的心沉了下來。是她害他又生病了。

  家養小精靈猶豫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主人……主人不舒服。」

  金妮疑惑地揚起腦袋。「不舒服?不舒服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他的病嗎?他因為虛弱而開始妄想了?

  菲利普斯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湊到金妮身邊。「主人,」她輕聲說,「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喝酒,小姐。」

  家養小精靈的話差點令金妮哈哈大笑。德拉科沒有生病——他喝多了。金妮心中的焦慮消失了,但是他一大早就喝多了,這件事並沒有使她感到安慰。「他為什麼一直喝酒,還這麼早?」

  家養小精靈用手捂住嘴,搖著腦袋。金妮嘆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好吧,如果你不告訴我,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菲利普斯點點頭,帶頭走出了房間,金妮根本沒時間去拿長袍,穿在睡衣外面。金妮跟著家養小精靈朝樓梯走去。她們來到樓梯底部時,金妮正要去往帶有吧台的房間,但菲利普斯走向了反方向。

  「我藏起裙子之後,他就往這邊走了。」菲利普斯說。「他不經常來這裡,不過他小時候喜歡這個地方。」

  金妮首先想到的是秘密花園。她想像著小德拉科和他的母親一起去那個房間,跟她在那裡待上幾個小時。但是,菲利普斯在兩幅馬爾福祖先的肖像畫之間停下來時,金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家養小精靈推了推靠近左側肖像的一塊磚,金妮就是這樣找到了納西莎畫像旁邊的秘密通道。

  牆壁移到一邊,創造出一扇臨時的門。金妮懷疑另一端可能是黑暗的走廊,但是面前的明亮房間令她吸了一口氣。氯的味道衝擊著她的鼻孔,她走進房間,菲利普斯留在了走廊裡。這是她探索秘密通道時最先發現的泳池房間。這是一個大房間,有著玻璃天花板,陽光從上面傾瀉下來。中間有一個大泳池,角落裡有一個小一些的熱水浴缸,泳池對面的牆邊有一個吧台和幾張沙發。德拉科就躺在吧台旁邊的一張沙發上。

  金妮朝他走了過去,腳時不時會踩進水坑裡。她邊走邊仔細地看著他。他仰面躺在沙發上,一條胳膊放在眼睛上遮擋陽光。另一只手拿著一個差不多空了的火焰威士忌瓶子。她發現他沒穿上衣——又是這樣——腰帶解開了一半,好像他本打算游泳,又不想去了。她屏住呼吸,無聲地接近他,決定先把瓶子拿走。

  她蹲到與德拉科平齊的位置,一邊留神著他,一邊將手伸向瓶子。他顯然失去了知覺,對她的出現一無所知。她慢慢握住瓶子,想把它拽出來,她的手幾乎要碰到德拉科的手了。德拉科往回拽著瓶子。

  「滾開。」他抱怨道。

  金妮立刻驚訝地松開手,連連後退,卻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德拉科拿開擋在眼睛上的手,低頭斜眼看著她。

  「我看到你的衣服下面了。」

  金妮滿臉通紅,急忙用衣服遮住身體。確認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後,她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德拉科躲避著她的目光,將頭轉到一邊。金妮立刻又握住瓶子,可他仍然緊緊地抓著它。

  「把它給我,德拉科。」金妮耐心地說。

  德拉科沒松手。「我差點就做到了,但是斯內普毀了一切。」

  他的話令金妮心跳加快了。「你為什麼喝酒?」她改變了話題。

  德拉科伸過腦袋去喝瓶子裡的酒,金妮只好松了手。他喝酒時,火焰威士忌灑在了他的胸前。

  金妮皺著眉頭。「你怎麼能直接喝呢?」

  「放進嘴裡,咽下去。」他放下了空瓶子。「沒那麼困難。」

  如果換一種情況,她一定會覺得德拉科這樣很滑稽。但是她打心裡覺得,他現在這樣也有她的原因,她不能笑話他。「喝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說。

  「但是能讓你暫時忘記。」德拉科說。他坐起來得太快,不由呻吟一聲,捧著腦袋,掙扎著想站起來。

  金妮也站了起來。「你在干什麼?」她希望他可以到此為止,上床睡覺,但是她覺得他不會這樣做。

  德拉科對吧台擺了擺手。「還得喝點。」他說。他還沒站穩,金妮就把他推倒了。「該死,韋斯萊!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叫道。

  金妮雙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我不會袖手旁觀,看著你把自己喝死。」她說。「你喝夠了,馬爾福。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喝酒。」

  德拉科瞪著她。「我喝夠了會告訴你。」他吼道。他還想站起來,但金妮又把他推了回去。金妮推他的肩膀時,德拉科抓住她的手腕,想將她推開,卻拽著金妮和他一起倒了下去。

  金妮跨坐在了他的膝蓋上。她紅了臉,急忙要起來,但是,她感覺有什麼東西頂著自己,不由愣住了。她呼吸急促,鼓起勇氣看向德拉科。酒精令他的臉頰微微泛紅,但他不再神志不清了。他松開她的手腕,用力抓住她的屁股,然後十分緩慢地抬起臀部,頂上了她。

  金妮猛吸了一口氣,臉紅透了。德拉科的反應使她渾身發熱。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他吻她和摸她的畫面,全都湧入了她的腦海,她知道她的內褲立刻就濕了。德拉科一定也知道,因為他將一只手伸進他們之間,用一只指尖摸著她的內褲。

  他的觸碰讓金妮打了個哆嗦,她緊緊抓住了德拉科的肩膀。他的觸碰跟她的夢裡一樣,梅林啊,她覺得很興奮。她知道她不應該讓他碰自己,她應該推開他,回到她的房間,但是她動不了。她動不了,因為她從心底知道她想這樣。她想體驗夢中的感覺,無論她想不想要他。

  見她沒有阻止他,他將她的內褲攥在手裡,輕而易舉地扯掉了。金妮輕叫一聲,看向德拉科。他微微張著嘴,半睜的雙眼也看著她,她真想躲開他的目光。

  她微微跪起身體,讓他可以觸碰她。他明白了她的暗示,用指尖撫摸著內褲剛才覆蓋的地方。德拉科發出一聲呻吟,金妮顫抖著。

  「真濕。」他粗啞地說。「我讓你這麼濕。」

  金妮沒來及回應,德拉科就將兩根手指插了進去。他在她體內蜷起手指,金妮呻吟著抓緊了他的肩膀。「噢!」她叫道,他抽出手指,然後更用力地進入。

  過了一會兒,金妮開始隨著他的手指移動。她騎在他的手指上,不斷起伏,她每次用力向下,他的手指就會進入得更深。她緊緊抓著德拉科,指甲陷進了他的皮膚。她咬著嘴唇,閉起眼睛,感受著流經身體的感覺。她的腦海裡只有這種感覺多麼美妙,他在對她做什麼,她不想讓他停下來。

  德拉科的另一只隔著上衣抓住她的胸部,揉捏著乳頭。金妮呻吟起來,睜開眼睛,低頭看著德拉科。他的呼吸很粗重,幾乎在喘息。他舔著嘴唇,又捏了捏她的乳頭,然後將手伸進她的發絲中,讓她低頭親吻他。

  他吻她的力道跟她騎在他手指上一樣激烈。他輕咬她的嘴唇,她倒吸了一口氣,他更用力地吻著她,舌頭滑入了她的嘴裡。金妮的手離開他的肩膀,捧住他的臉,加深了這個越來越狂熱的吻。她從他的嘴裡嘗到了火焰威士忌,但是她十分專心,並沒有介意這苦澀的味道。

  他蜷起手指時,她的心揪緊了。德拉科埋在她頭發裡的手拽著她仰起頭,好讓他能啃咬吮吸她的脖子。金妮發出一聲尖叫,發現自己夾著他的手指達到了高潮。

  她沉浸在高潮余韻中,倒在了他身上。她在德拉科耳邊喘著粗氣,頭靠在一邊。她的高潮遠比夢中強烈,她覺得渾身無力,但卻很滿足。德拉科將手指從她體內抽出時,她抗議地呻吟了一聲。

  快感開始消退後,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她挺直身體,躲閃著德拉科的目光。「不應該這樣。」她盯著他的胸口說。「根本不應該這樣。你喝多了——我,我不應該那樣做。」

  她匆忙地從他身上下來,但是他緊緊抓著她的屁股。「別。」他說。「給你——」他拿起放在旁邊墊子上的魔杖。「施一道清醒咒;但是我向你保證,剛才的事情足以讓我清醒了。」

  金妮沉默地將他的魔杖拿在手中,注視著它。她覺得手中湧起了一種力量。這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拿魔杖,她想念這種感覺。她發現德拉科看著她的動作,在他將魔杖收回之前,她施了那道咒語。她看著德拉科逐漸清醒,握緊了魔杖,害怕他會將它拿回去。她被俘虜後,這是她第一次施魔法,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想念它。

  德拉科輕輕握住了她拿魔杖的手。「你想念它吧?」他問她。

  金妮看著他,點了點頭。「魔法對你我來說一樣重要。」她說,「沒有它,我的心裡就好像有一個洞,什麼也無法填補。」

  德拉科看向魔杖,又讓她拿了一會兒,然後從她手中拿走了它。他把魔杖放到一邊,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我告訴你,你可以再次使用魔法呢?」

  金妮大吃一驚。「但是我不可以。」她說。「你說過我的魔杖像其他囚犯一樣被折斷了。你說過這是被禁止的。」

  德拉科攥了攥她的手,讓她安靜下來。「如果你能再次使用魔法,你會做什麼?」

  「我什麼都會做。」金妮立刻說。想到可以再次使用魔法,她的心跳得飛快。「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會——」

  看到德拉科的眼神,發覺身下逐漸脹大的東西,她停了下來。他一定也意識到她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加快了。「馬爾福。」她猶豫地說。「你要我做什麼?」

  德拉科抓住她的臀部,壓向他的勃起。金妮驚叫一聲,但立刻捂住了嘴。「我想讓你別再克制自己。我們顯然都想要對方,金妮,我不想再玩這些游戲了。」

  金妮搖了搖頭。「我不想要你,馬爾福。」她說。

  「我想讓你別再那樣叫我。」德拉科沒有理會她的話。「我想讓你叫我的名字,我也會這樣叫你。」

  金妮看著他。她只在夢中高潮的時候叫過一次他的名字。她想從他的腿上下來,但是他將她按了回去。「說。」他說,「說你會聽我的話。」

  她看著他有些凌亂的金發,看著他因為快感而霧蒙蒙的灰眼睛。她能感覺到他的勃起頂著她,她極力克制,才沒摩擦他的下體。「我會聽話。」

  德拉科抓著她,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松開了手。金妮小心翼翼地爬下來,盡量不碰到他,她站在地上,這才發現雙腿在顫抖。她正要撿起被撕壞的內褲,卻發覺德拉科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把它踢到了沙發底下,火焰威士忌的空瓶子旁邊。「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喝酒。」

  德拉科也看著酒瓶。「我做了一個夢。」他沒有看她。

  「與戰爭有關?」她問。

  「是我在戰爭中失去的東西。」他說。他抬頭看向她。「你為什麼不去洗澡,然後和我一起吃早餐呢?」

  他在對她發號施令,金妮很想瞪他,但她確實打算洗澡,她也需要一個離開的理由。她點點頭,然後離開了,只剩他獨自躺在沙發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一邊洗澡,一邊想著他的話,猜想著他在戰爭中能失去什麼。在她看來,德拉科在戰爭中只有獲利。他起初是一個弱小的年輕食死徒,連鄧布利多都殺不了,然後變成了一個人人懼怕的男人。他贏得了尊重、權力、超出她認知的財富。但是,他失去了父母,不過據金妮所知,只有納西莎的死亡對他有影響。他從不提起盧修斯。金妮甚至不知道他怎麼死的,但她很慶幸他死了。

  金妮拿過一塊布,抹上肥皂,小心翼翼地洗著兩腿之間。德拉科對她所做的事仍然令她感到酸痛,但是這種感覺很好。她所感受到的快感讓她覺得這種酸痛很值得。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德拉科所給予她的感覺,那種足以抹去她一開始感受到的愧疚和厭惡的快感,金妮的身體有些興奮。她思考著她為什麼會以這樣的方式被德拉科所吸引,她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那條項鏈。她看到項鏈之後,才親吻了德拉科,然後夢見了他。她猜測上面是不是有一道依附咒語,是不是會將她與德拉科聯系在一起,讓她想和他發生關系。但是,她懷疑沒有那樣的咒語,她開始思考,她努力尋找借口,只是想逃避自己的內疚。

  她覺得內疚,是因為她從沒讓哈利對她這樣做。跟哈利在一起是不一樣的。他們很純潔,她的感情是基於校園愛戀。但是與德拉科在一起十分狂熱,充滿激情。對於哈利,她有許多情感,不想用性來毀掉它們,但是對於德拉科,她沒有感情,對她來說,他碰她只會使她更加興奮。她知道那只是快感,感情這麼復雜的東西不必作為阻礙。

  她關掉淋浴頭,將浴巾裹在身上。她穿過房間走向衣帽間時,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相框。她的家人又對她揮著手,她的臉紅了。要是他們知道他們的寶貝金妮剛剛做了什麼。她立刻走了過去,急忙換上衣服。

  她下樓吃早餐時,發現德拉科已經換好衣服,梳洗完畢。她走進房間,他抬頭看向她,她紅著臉看向了別處。她覺得很奇怪,他的手指在她體內做那種親密的事情時,她都能直視他的眼睛,但她現在只覺得尷尬。

  她坐了下來,將盤子裝滿食物,正要吃飯時,發現德拉科的盤子旁邊有一個長盒子。「那是什麼?」她問。

  德拉科喝了一口茶。「我的承諾。」他說。「當然,假如你遵守你的承諾。如果我覺得你沒有遵守承諾,我會把它拿走。」

  金妮皺起了眉頭。他的話毫無意義。她向他承諾,會叫他的名字,不再克制感情——可她沒有感情可以克制。而他承諾給她魔法。金妮的叉子掉在了桌上。「馬爾福,那不是我認為的東西吧?」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我還沒把它給你,你就違約了。」

  「我是說,德拉科。」她立刻說,希望他不要生氣。「對不起,我是說德拉科。」

  她的話似乎令德拉科緩和了。他將盒子拿在手裡,盯著看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猶豫之後,還是把盒子遞給了她。

  金妮以為她會接過來,打開蓋子,但她只是將它拿在手裡。她很害怕打開它,發現裡面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她知道她會很失望。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蓋子,喘息著抓住了裡面的東西。

  「是我的魔杖。」她輕聲說。她睜大眼睛看著德拉科。「但是你說所有囚犯的魔杖都被折斷了。你怎麼——」

  德拉科移開了目光。「他們抓住你時,我把它偷走了。」他說。「後來我就一直保管著它。」

  金妮看著這根她十一歲起就擁有的魔杖,心跳得很快。因為德拉科做了這種事,冒了這種險,她知道他早就想要她作為獎賞了。這不只是一時痴迷,或者心血來潮。他計劃著擁有她;他計劃著最終得到她。

  金妮握住魔杖,將它捧在胸前。她很久沒有碰過它了。她覺得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回來了,她終於覺得完整了。「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說。

  「有一些規矩。」德拉科說。「你不許對我使用魔杖,否則會有嚴重後果。我不需要重演蝙蝠精咒事件。」

  如果金妮沒有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魔杖,她一定會露出笑容。這是她去霍格沃茨時,父母送她的禮物。雖然他們經濟很緊張,但是他們不知道魔杖的使用是否會因性別而產生差別,他們不想讓她用哥哥的二手魔杖。他們送了她魔杖作為禮物,而不是可以帶到學校的動物,這也是她擁有的最初幾樣新東西之一。

  她抬起頭,對他笑了。「謝謝你……德拉科。」

  德拉科有些臉紅,看向一旁。「別讓任何人知道你有魔杖。」他說。「如果有人發現我給了鳳凰社最後一個成員一根魔杖,我會受到嚴厲懲罰。」

  金妮點了點頭。她會格外小心——只要她不會再次失去她的魔杖。她把魔杖放在旁邊的桌上,繼續吃東西。她一邊吃,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它。拿這個作為交換,她覺得德拉科對她的要求很公平。

  她快吃完時,突然有了一個主意。「馬爾——我是說,德拉科。」她說,「你有冥想盆嗎?」

  她與德拉科相處這麼長時間,已經清楚如何解讀他的肢體語言。聽到她的問題,他繃緊身體,躲避著她的眼神。他不用回答,她就知道他有,但是他不想讓她用。

  「為什麼這麼問?」他說。

  金妮抓住了魔杖。「既然我有了魔杖,我可以從自身提取記憶。我就能再次見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還有——」

  「還有波特。」德拉科吼道。「不行。這種事只會讓你沉湎於過去,你現在應該釋懷了。」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仿佛沒有商量的余地了。金妮也站了起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了他。「求求你,德拉科。」她說。她真討厭自己乞求的樣子。「就比你給我照片多一點點。我就是……我就是想最後見他們一次。或許如果我這樣做,我就可以釋懷了。」

  德拉科沉默地看著她。金妮感覺到他的肌肉在她手中繃緊了。「如果我這樣做,」他終於說道,「你再也不會提起他們的名字?你再也不會在這棟房子裡提起波特的名字?」

  金妮張開了嘴,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德拉科討厭她提起她所愛的人,但是,能跟別人談起這些事,可以令她感到安慰。他們永遠存在於她腦海的角落裡,她有時會在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如果她與他達成協議,卻不小心提起他們,那可怎麼辦?德拉科到時會怎麼做?

  「我向你保證,你再也不會聽到他們了。」她說。

  她感覺到德拉科放松了,他點了點頭。他輕輕拿走她的手,然後朝門口走去。「我十五分鐘後來找你。」他說,「在這裡等著。」

  金妮看著他離開,腦海中湧起許多念頭。他為什麼把她留在這裡,而不是直接帶她去用冥想盆呢?她猜測著他是不是想隱藏什麼東西——一段放在裡面的記憶。金妮很想跟上他。他告訴她在這裡等著。如果她耐心一些,就能達成所願,可是她那該死的好奇心很快就淹沒了她。她想知道德拉科要藏起來的是什麼。

  金妮還沒能制止自己,她的腳就不由自主地走出了房間。她不知道她的計劃是什麼——她甚至不知道她要去哪裡,或者德拉科可能去了哪裡。就算她找到了正確的房間,然後呢?她要怎麼暗中監視德拉科,然後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回到餐廳?

  她走上樓梯,朝他的房間走去。據她回憶,她在那裡照顧他時,並沒有看見冥想盆,不過她當時也沒有仔細看。她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門口。她剛要開門,卻看到遠處走廊裡有亮光。

  金妮停了下來,看向前方。走廊盡頭有一扇微微打開的門,裡面透出了一道銀色光線。金妮的心跳加快了,她慢慢朝那扇門走去,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

  她走到門口,看向裡面。房間很大,裡面放著一張堆滿紙的桌子、幾個書架和玻璃櫃。房間一側有一個壁爐,德拉科站在房間後面的角落裡,一個冥想盆旁邊。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她在哪裡了。這是德拉科的書房,她不能踏足的房間。

  她小心地避免碰到門把手,德拉科和她說過,它被施了魔咒,不許她進入。她微微推著門,讓門縫再大一些,好讓她看得更清楚。門發出了吱嘎聲,她微微瑟縮,但是德拉科顯然沒有聽到聲音。金妮松了一口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他伸出魔杖,對冥想盆彎下了腰。冥想盆裡發出的銀光照亮了他的臉和金發。他將魔杖伸入盆中,慢慢提取出一縷記憶,把它放進手裡的一個小瓶中。他這樣做了幾次,金妮越來越好奇了。她想知道他在隱瞞什麼重要的事情,不能讓她看到。

  德拉科的魔杖突然停頓了,他看著冥想盆,伸出手,好像要觸碰液體,進入回憶,但他立刻停了下來。他看了看四周,然後在金妮眼前觸碰液體,進入了冥想盆。

  金妮等到他完全進入冥想盆後,才猶豫著走進了書房——她知道德拉科聽不見也看不見她,但是她不知道他會在他的記憶裡待多久。她只想趕緊看一眼他在看什麼。

  她經過堆滿羊皮紙的桌子,瞥到一本很像日記本的黑皮書,她打了個哆嗦。她此刻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窺探德拉科思想的機會,可如果這意味著她必須拿起一本日記,那她不感興趣。她拿過旁邊的一張羊皮紙。上面是馬爾福在法國南部一處地產的無聊信息。想到馬爾福比她預想中要富有得多,金妮翻了個白眼。她拿起另一張羊皮紙,上面是西西裡島避暑別墅的信息,她煩躁地嘆了口氣,來到了桌子的另一邊。

  她推開椅子,忍住了想坐下來的衝動。她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偷偷翻找上,但是她覺得她必須這樣做。她試著拉開一個抽屜,卻發現它上了鎖,阿拉霍洞開咒語也打不開它。金妮又試了兩個抽屜,都沒有成功,她越來越煩躁了。這是她發現德拉科·馬爾福秘密的機會,可她卻一無所獲。

  她正想去看冥想盆,這時,她發現桌上有一個相框。她拿起相框,卻發現裡面是空的,照片裡的人此刻恰好不在。金妮看著背景——她認出了霍格沃茨的湖邊。看上去是春天,巨烏賊的兩只觸手伸出了水面。粉色花朵隨風擺動,淺藍色的空中只有一朵雲。金妮看著相框,露出了笑容。它令她想起了她在霍格沃茨的時光,她多麼懷念啊。

  冥想盆裡傳來響動,金妮驚惶地掉落了相框。她抬起頭,看見銀光閃動——德拉科要出來了。金妮立刻邁過破碎的相框,鑽進了桌子底下,用胳膊抱住膝蓋,使自己被完全遮住。她聽見了德拉科的腳步聲和一聲嘆息——他已經從冥想盆裡出來了,她被困住了。

  她屏住呼吸,等著他離開房間,但他似乎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因為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過了許久,她盡量保持不動,不發出聲響。她思考著她要怎麼脫身;如果她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她真想知道他會不會懲罰她,或者奪走她的魔杖。金妮害怕地握緊了魔杖。她剛剛才得到它——她無法忍受與它再次分離。

  德拉科的腳步聲令金妮豎了起耳朵,但是,她發現他正朝她走過來時,她的心沉到了底。腳步聲在桌旁停了下來,金妮微微探出腦袋,看到了他的黑色鞋頭。「怎麼……」她聽見他喃喃道,接著,她看見他彎腰撿起她掉落的相框。他撿起碎玻璃,放回相框裡,用魔杖指著它說:「恢復如初。」

  相框恢復了原樣。德拉科站了起來,金妮聽見他把相框放回到桌上,然後走出了房間。金妮又等了幾秒鐘,才伸出腦袋看向四周。德拉科不在。她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想趕緊溜出去,她在桌旁停了下來。她看著相框,發現裡面的人回來了。金妮看著對自己揮手的人,心沉了下去。

  這是她的照片。

  金妮用顫抖的手拿起相框,仔細地看著它。她現在知道背景為什麼這麼熟悉了——她六年級時讓科林給自己拍了這張照片。她穿著校服,因為外面很熱,她脫掉了長袍。金妮看著自己對鏡頭紅了臉,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厭惡在她的心中翻滾。這張照片在德拉科桌上放了多久,這個笑容就對他展露了多久。金妮把它放回到桌上,希望她從來沒有碰過它。她的腦海很亂,但是她必須忍住嘔吐的衝動,邁開雙腿。此刻,她應該離開這個房間,然後再去應對她所看見的東西。

  她跑出書房的門,很慶幸它還開著。她剛跑到她的房門口,就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金妮溜進房間,跑進了浴室。她剛把門關上,背靠在上面,就聽見臥室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金妮?」她聽見德拉科問,「你在裡面嗎?」

  「我——我在。」她喘著氣說。她用手捂著心髒,祈禱它能平靜下來。

  「你在裡面干什麼?」德拉科在門的另一邊問道。「我和你說過在餐廳等我。」

  金妮看了一眼馬桶。「我覺得惡心。」她說。「我——我想是因為我吃的東西吧。」

  德拉科沒有回應。金妮握緊魔杖,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她在說謊。他一定看見她躲在桌子下面,或者見到她不在餐廳,就知道她一直在書房。如果她沒弄掉她的照片,就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了。

  「我會讓菲利普斯給你送一些管胃的藥。」德拉科終於答道。「如果你覺得好些了,還想使用冥想盆嗎?」

  金妮的心跳慢了下來。他相信她,或者至少接受了她的理由。她很清楚,但是德拉科就站在門的另一邊,這是她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她相信,她一看到他,知道他多年以來一直擁有一張她的照片,她的表情一定會出賣她。他現在還想帶她去用冥想盆,而她只想躲在浴室裡避開他。

  「我,」她說,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她最終必須要面對他,可是她的腦海現在很亂。不管怎樣,她仍然想見她的家人。或許她可以看看她與他同在學校時的一些記憶,看看他對她的迷戀是何時開始的。

  因為這就是金妮的感覺。她開始猜想,她能在戰爭中活下來是不是巧合,德拉科把她作為獎賞要回來之前,他扮演了什麼角色。

  「嗯。」她最終說道,「好的,今晚吧。」

  金妮沒有聽到回應,以為他已經走了,她跪在地上,捧著腦袋。她只想了解與德拉科有關的事情,結果她發現的所有事都與自己有關。她不知道她還能再承受多少。她顫抖地站起來,走向洗手池,用冷水洗了臉。她拿過毛巾,將臉擦干,然後朝門口走去。她要睡一會兒;在這種情況下,睡眠很有用。

  她走到床邊才發現,德拉科還在她的房間裡。看見他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她差點叫出聲,但她咬住了嘴唇。「你要干什麼?」她問,極力不流露出害怕或驚訝。

  德拉科站了起來,撫平長袍。「就是想確定你沒事。」他說。他對她皺起了眉頭。「你很蒼白,讓我摸摸你的額頭。」

  他伸出手來,金妮躲避了一下,他停了下來。他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又要碰她的臉,但是金妮這回將臉轉過去,繃緊了身體。

  「你怎麼回事?」他問。「你今早還在我身上,現在卻受不了我碰你。」

  金妮盯著她的床,努力保持呼吸平穩。她知道他會注意到她不一樣了,但是她假裝不了。她無法忘記她在他桌上看到的東西,他現在應該知道真相了。

  德拉科往前走了一步。「你一直在浴室嗎?」他問。「你什麼時候離開餐廳的?」

  金妮的心跳加快了;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你離開後幾分鐘。」她說,仍然看著她的床。「你可以去問菲利普斯——她看見我往我的房間走了。」

  謊言脫口而出。她現在真的覺得惡心了。如果德拉科那樣做了——如果他去問家養小精靈呢?那他就會知道金妮說謊了,她一直在他的書房。

  金妮偷偷看了一眼德拉科,發現他正在看著她。「不用,沒必要。」他說。「我會讓菲利普斯給你送藥,不過我希望你恢復正常。」

  金妮點了點頭。正常意味著她在他身邊不能心煩意亂。對他來說,正常或許意味著她必須像今早一樣表現,但是她覺得她哪樣都做不到。遠遠不行。

  德拉科終於離開房間後,金妮倒在床上,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她躺了一會兒,然後翻身看向床頭櫃上的相框。她又有了新的疑問——德拉科擁有她的照片多久了?他怎麼得到的?他想要她多久了?

  金妮蜷縮起來,抱著她的一只枕頭。她覺得找出真相確有必要,可她現在應付不了。


Chapter 7

  第七章

  德拉科離開她的房間後,菲利普斯很快就給她送來了魔藥。金妮知道,在馬爾福莊園,家養小精靈不能送藥,她問為什麼是她來。她很慶幸來的是家養小精靈,而不是德拉科,她也信任她,但是她記得菲利普斯非讓她給德拉科送治療的魔藥。菲利普斯猶豫了一下,說沒關系,主人已經檢查過魔藥沒有下毒了。她將藥瓶放到金妮嘴邊,打斷了她的問題。

  喝完魔藥後,看到她的照片擺在德拉科的桌上而導致難受的胃好多了,但她仍然沒有安心。看到那種東西怎麼能冷靜呢?她記得她對科林說,這張照片對哈利具有怎樣的意義。哈利死去那晚將它帶在身上,所以德拉科才得到了它?但是,這就意味著伏地魔殺死哈利那晚,德拉科也在場,金妮不願意去想。她無法想像自己親吻了一個眼睜睜看著哈利被折磨和殺死的人。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魔藥,她又會覺得惡心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整天,一直等著德拉科出現。她知道她必須再見到他,他期望她恢復「正常」,這讓她煩惱不安。一開始,她沒有在意他把她當成獎賞要回來,因為她以為他會折磨她。她覺得這個想法很正常,而這才是不正常的。她可以承受痛苦,因為這是馬爾福的正常行為。馬爾福就應該這樣對待韋斯萊。否則就不對,與許多事情相違背。他顯然不打算折磨她時,她以為他變了,他偶爾對她很好時,就很容易忽視這些奇怪之處。甚至他們赤身裸體地親吻時,金妮也忽視了她與敵人之間的親密,而將其歸結於簡單的吸引。

  但是,她在他的桌上發現了她的照片,這與她的想法背道而馳。照片像征著他對她的迷戀。這並不是她最初想的那樣,是他的復仇和折磨。不只是馬爾福擁有韋斯萊。不只是性吸引力。這一張照片向金妮表明,德拉科對她的感情不僅是想要她而已。她有一張家人的照片,是因為她在乎他們;她愛他們,想每天都能看到他們。那麼對於德拉科來說,擁有一張她的照片只能意味著他的感情過界了,不過他不配擁有這樣的感情。

  金妮翻身看向她的家人。她記得她十歲的時候,在《預言家日報》上找到了一張哈利的照片。有一篇文章寫他去了霍格沃茨,配了一張他和海格購物的照片。金妮剪下照片,把它放在床邊,這樣每天早晨醒來就能看見它了。她迫不及待地等羅恩回家,因為他給她寫信,提到他和哈利是好朋友,甚至取笑她愚蠢的迷戀。可羅恩回家後,卻拿這張照片嘲弄她,說這既詭異又反常。他說哈利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應該遭受這種對待,然後從她那裡拿走照片,撕掉了它。

  多年以後,金妮明白了這樣很奇怪,她的小女孩迷戀已經變成了痴迷。而現在,她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她覺得她正站在羅恩的角度,以一種方式來看待它——不安。她想回到書房,親手撕掉它,但是她暫時沒有力氣。

  有人敲門。她沒有回應。她知道是誰,也知道有什麼事,但她不想理他。德拉科沒再敲門,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卻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

  「我會將你的粗魯歸結為你正在生病。」她聽見德拉科拖長聲調說。她逼自己不要因為聽到他的聲音而繃緊身體,而是繼續看著她的家人,尋求他們的支持,用以安慰自己。

  她聽見德拉科朝床邊走來。「吃完藥之後好點了嗎?」德拉科問。

  「嗯。」金妮靠在枕頭上喃喃道。「好多了,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真想知道,在他生氣或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之前,她能避開他的目光多久。

  「冥想盆准備好了。」德拉科說。「我們最好吃晚飯前用,免得你吃晚飯又惡心。」

  金妮看向窗外,發現似乎已經傍晚了。她這樣在床上躺了多久?金妮最後看了一眼家人,然後松開枕頭,坐了起來。她從床上爬下來,躲避著德拉科的目光,可她能感覺到他在看她。她走出房間,德拉科跟在她身後,她剛想走向書房,卻又停了下來。她的心怦怦直跳,這次,她看向德拉科,想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剛才要走向一個她不應該知道地點的房間。

  德拉科沉默地看了她一陣。「這邊。」他帶路穿過走廊。「小心別碰到門把手,否則你會受到電擊。」

  金妮點點頭,跟在他身後。他們來到他的書房後,他為她打開了門,她想感謝他,卻焦躁得說不出話。她走進房間,立刻看向那張桌子,尋找相框,卻發現它不見了。她看向德拉科,發現他正在看她,她嚇了一跳,移開了目光。

  她看得出來,德拉科想說些什麼,但是,他只是帶著她走到了冥想盆旁。「我會讓你看幾個記憶,不過不能占用我太多時間。」他說。「而且我要和你一起。」

  金妮立刻朝他看了過去。「你要和我一起是什麼意思?」她問。「這是私人的——這是我的記憶!」

  德拉科對她眯起眼睛。「你想不想看?」

  金妮想對他叫嚷,讓他知道她當然想,但是請他別插手她的事;可她只能瞪著他。「好吧。」她說,「但你可能不會喜歡你所看到的。」

  德拉科也沉默地瞪著她,金妮開始搜集記憶。她想先看她的家人,她提取了與他們有關的最後一段記憶,放進冥想盆裡。她抬頭看向德拉科。「你准備好了嗎?」

  德拉科點點頭,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觸碰差點令金妮顫抖,她將手伸進液體,她和德拉科被吸進了盆裡。

  墜落了很久之後,她輕輕落在了一個小房間裡。德拉科落到了她身旁,只不過他們現在沒有拉著手。金妮不用看,就知道她在哪裡。這是她在陋居的臥室,是這裡被大火夷為平地的前一天晚上。

  德拉科用胳膊肘輕輕推了推她,她看過去,發現他正看著角落裡的床。金妮在那裡發現了兩個月前的自己。那時的她似乎更健康,仍然在家裡生活,所有家人都還活著。

  「這是我以為的時刻吧?」德拉科低聲問她。

  金妮點了點頭。「伏地魔來的幾個小時前。」她的聲音有一瞬間的顫抖。

  「你在這裡做什麼?」德拉科問。

  金妮剛要回答,一只貓頭鷹突然從窗戶飛了進來。金妮看著自己跳下床,跑向貓頭鷹,立刻把信從它的腿上解了下來。貓頭鷹沒有等待回復就離開了。

  她感覺德拉科在旁邊繃緊了身體。「是波特的信嗎?」他問。

  金妮皺著眉頭,看自己讀信。「我——我不記得了。」她說。「不可能是,因為我最後去了對角巷。」

  金妮還沒猜到這封信來自誰,羅恩就打開了門。見到活生生的他,金妮發出一聲尖叫,想跑過去擁抱他,德拉科抓住她的胳膊,攔住了她。「他不是真的,金妮。」他在她耳邊說。「記得嗎?他死了。該死,我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金妮試圖掙脫德拉科,到她的哥哥身邊,但是,她看著他和手裡拿著信的金妮交談,逐漸恢復了理智。德拉科說得對——這只是一段記憶。金妮不再掙扎,嘗試著放慢心跳。她看到一個家人,就差點迷失——看到其他人,她能應付得了嗎?金妮忙著擺脫思緒,這時,她看到羅恩想從自己手裡把信拿過來。

  「別這樣,羅恩!」金妮說。「媽媽說過不許看我的信吧?」

  羅恩又試著搶信,但金妮把信塞進了褲子裡,羅恩做了個鬼臉。「你可真成熟,金。」他噘著嘴說。「媽媽一定沒注意你一周收了多少封信。我們處於戰爭之中,金。你不能這樣和哈利交流。太冒險了。」

  「不是哈利的信。」金妮說。「是盧娜。她等會想在對角巷見我。」

  「不行。」羅恩抱著胳膊說。「你知道媽媽不會讓你單獨外出。」

  金妮看到自己開口想反駁,這時,兩個人把腦袋伸了進來。是弗雷德和喬治,金妮感覺德拉科抓緊了她的胳膊。

  「媽媽讓下樓幫她擺桌。」弗雷德說。「你們兩個。」

  羅恩看向弗雷德,指著金妮。「她覺得她能去對角巷!」

  喬治笑了起來。「不錯,金。你真的不清她楚媽媽不喜歡這個主意嗎。」

  「如果我們和你一起去,你或許就能去了。」弗雷德說。「媽媽不會讓你單獨去。這太冒險了。」

  金妮瞪著三個男孩。「不,你們不能跟來,我自己行。我上周還去采買食物了!」

  「因為那是大中午。」弗雷德指出。「我們本來應該有人跟你去,但是我們都有任務。」

  金妮正要朝他們叫嚷,但是莫麗喊他們下樓准備晚餐。金妮瞪了哥哥們一眼,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金妮和德拉科也只能跟上。

  他們下樓時,金妮發現德拉科打量著四周。他們走進家具不配套的狹小起居室,金妮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謝天謝地,德拉科什麼也沒說,他發現她在看他,對她揚起了眉毛。「怎麼了?」他問。

  他們恰好在此時走進熱鬧的廚房,金妮就沒有回答他。羅恩、弗雷德和喬治跟在金妮身後進了廚房,看見她的家人都在一個房間裡,她的心都要碎了。她看見父母在爐子上做晚餐,比爾和查理在擺放盤子。甚至珀西都在幫忙把面包從櫃子裡拿出來。金妮感覺到德拉科抓住了她的肩膀,她這才意識到她在哭。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離開。」德拉科對她說。「也許我們應該——我覺得對你來說已經夠了。」

  金妮搖著腦袋,擦掉了眼淚。「不,我需要看。」她說。「我需要看到他們——我想念他們。」

  德拉科沒說話,但他沒有放開她。金妮又看向了她的家人。

  「你要去對角巷?」莫麗對站在羅恩和雙胞胎之間的金妮說。莫麗指著雙胞胎,「你們兩個去放銀器。」

  「就去一個小時左右。」金妮說。「盧娜讓貓頭鷹給我送信,說她想和我一起吃晚飯。我很久都沒見她了,媽媽。」

  莫麗繼續攪拌著燉菜。「那就讓她過來。我們會給她留位置。」

  「可這是給她過生日。」金妮立刻說。「她還要幫她爸采訪餐館老板。」

  亞瑟一邊切雞,一邊抬起了頭。「我不知道,金。那裡兩個星期前還發生了一場襲擊——」

  「我上周去了也沒事。」金妮立刻說。「我要回家時會給你們派貓頭鷹,這樣你們就知道我幾點到家了。」

  金妮看著自己,然後看向德拉科。「真奇怪。」她皺著眉頭說。「我不記得對角巷的事了。我就記得現在,還有回來的時候。」

  「一定是因為打擊。」德拉科說。他看了看房間。「看到這一切都毀滅了……我可能也會忘記我做了什麼。」他又看向金妮。「你為什麼選擇這段記憶?你似乎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家人爭吵,我相信你有比這更好的記憶。」

  金妮聳了聳肩。「我想見到我最後記得的他們。」她看著她的家人,溫柔地笑了。「雖然我們吵架,但我很愛他們。」

  德拉科攥了攥她的肩膀,好像要安慰她,金妮也樂於接受。她看到自己從衣架上拿過一件鬥篷披在身上,與爸媽吻別,朝哥哥們揮手,她又哭了起來。如果她知道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們,她一定會再次擁抱所有人。但是,如果她知道他們那天晚上都會死,金妮不知道她會不會留下來。

  金妮看著自己走向門口,她知道,他們必須跟上去,或離開這段記憶。金妮沒有理會自己,而是繼續看著她的家人,記住每一個與他們有關的最後細節。羅恩瞪著金妮,弗雷德和喬治在用兩把餐刀擊劍。比爾和查理對他們哈哈大笑,甚至珀西都笑了,雖然他極力保持著嚴肅的表情。

  看到珀西,一個可怕的想法令她的心沉了下去。甚至戰爭開始之後,珀西也一直與家人疏遠。但是,是金妮說服他回家的;她懇求他回家,哪怕只是吃一頓飯。她和他說明了家人在必要時的重要性,他們都很需要對方。

  金妮用手捂住了嘴;她覺得她要吐了。「不。」她喃喃道。「哦,梅林,不。」

  德拉科將她轉了過來。「怎麼了?」他問,想看看她的臉。「你想吐?」

  金妮微弱地點了點頭,德拉科拿出了魔杖。他們立刻從她的記憶回到了他的書房。他們剛站在地板上,金妮就跪倒在地,用手捂住了臉。

  「我害死了他。」她哭著說。「都怪我害死了他。」

  德拉科在她面前跪下,想將她的手拿到一邊,但是她沒有動。「你在說什麼?」他說。「金妮,你知道這不怪你。你留下也阻止不了黑魔王。」

  金妮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抽泣。「是我讓珀西那晚回家吃飯。」她說。「他——他在魔法部一直很忙,但是我派貓頭鷹給他,告訴他我們需要他回來。」金妮抬頭看著德拉科。「我把他叫回來之後就離開了。我留下他送死了。」

  德拉科立刻搖了搖頭。「可是如果你留下來,你也會死。」他說。

  「如果他死前會這樣想呢?」金妮繼續說。「他身邊所有人都被殺害,如果他知道他沒聽我的話就會安全呢?」她渾身顫抖,又發出一聲抽泣。

  她還沒反應過來,德拉科就將她抱進了懷裡。她將臉埋在他的長袍裡,他的胳膊保護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不在乎了。她不在乎他的書桌上有一張她的照片。她不在乎他對她有種深深的痴迷,她不在乎他正在碰她。她只能屈從於他帶給她的安全感,就這麼大哭一場。

  他抱住她顫抖的身體,金妮拼命抓著他的長袍。她以為她能應對再次見到她的家人。她可以每天看他們的照片;記憶為何如此不一樣?她開始後悔選擇了那個記憶。如果不是他們被害的那個晚上,會更容易一些嗎?那晚離開家人的愧疚令她又流出了新的淚水。德拉科說得對——如果她留下來,她也會死,可這樣一來,她的家庭就完整了,就像她對珀西說的那樣。

  她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些念頭。疑問湧入她的腦海,那是他們死後,她從沒想到要問的問題,而這全部指向抱著她的那個人。

  金妮松開德拉科的長袍,微微後退,看著他的眼睛。「你知道嗎?」她問。「你知道我的家人要死嗎?」

  德拉科沉默地看著她。他放開了她,讓她覺得軟弱無助。「真的重要嗎?」他最終說道。

  金妮打著哆嗦,他的問題令她知道了答案。她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要再哭了。「回答問題,德拉科。你知道我的家人那晚會被殺害?知道我也會死嗎?」

  這次,德拉科躲閃著她的目光,他逃避的眼神確定了她心中的恐懼。她早就應該想到,或許她在馬爾福莊園的第一天晚上,她得知是他害得哈利被俘和死亡時就應該想到。還有不久之前,她聽說他殺了赫敏,他可能還折磨或殺害了許多她所愛的人。

  她的悲傷和愧疚立刻被憤怒取而代之。她生命中的一切都被毀了,而德拉科一直與死亡和毀滅相伴相隨。他說他贏得她是為了折磨她,也許他說得沒錯,因為此時此刻,與這個毀掉她愛的所有人的人如此靠近,讓她生不如死。她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她將手握成拳頭,瞪著德拉科。他一定感覺到了,因為他終於看向了她的臉。

  「金妮——」

  金妮揚起手,打了他一巴掌。他的臉偏到了一邊,她看見他震驚的表情和通紅的臉頰,知道她傷害了他,但是這不夠。一巴掌不足以讓他感受到他讓她遭受的每一點痛苦。金妮一遍又一遍地用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她想對他尖叫;她想告訴他自己有多恨他。可她只能傷害他,而她從中得不到一點寬慰。

  她打得疲累了,這才發覺他沒有阻止她。他沒有用手將她推開,或試圖擋住她的拳頭。他只是跪在那裡,一言不發地承受著她給予的一切。當她意識到,再多的捶打和巴掌也不能讓事態變好,眼淚又落了下來。她感覺到德拉科又將她抱進懷裡,她只能放棄掙扎,趴在了他的胸前。

  她緊緊抓著他,哭聲逐漸消失。她為他所做的事情而憎恨他,她為從他身上尋求安慰而憎恨自己,可她只有他了。他讓她身邊的人都死了,讓她只有他了。

  眼淚漸漸止住了。金妮在他的長袍中吸了吸鼻子,發現她的眼淚把它洇濕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事,或者至少比剛才好多了,就放開了德拉科。他也松開了她,看著她擦著眼睛和潮濕的臉頰。他的沉默令她緊張,但她同時也欣然接受。

  她還沒來得及感到尷尬,德拉科就站了起來,對她伸出手。她握住了他的手,他們都站起來後,金妮看向了冥想盆。「我還想看一段記憶。」

  德拉科搖了搖頭。「不行。你今天已經受夠了。」

  「所以再看一些也不是壞事。」金妮說。「我就是……我需要宣泄出來。我見到了我的家人,這比我想像中更令人撕心裂肺,但我仍然見到了他們,也接受我不會再見到他們了。我覺得就算我想,我也見不到了,盡管很難,可這就是我的結局了。」她停下來,吸了口氣。「我需要見到最後一個人,然後我會保證,我再也不會靠近冥想盆一步了。」

  德拉科凝視著她,然後回到了盆邊。「你會保證?」他問。「而且再也不會提起他們的名字?」

  金妮咬著嘴唇,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只是需要做這一件事。然後就結束了。」

  德拉科盯著冥想盆,沉默半晌,然後嘆了口氣。「那就做吧。但是我不希望是另一段與你家人有關的記憶。我覺得你承受不了了。」

  金妮點點頭,走到冥想盆前。她將魔杖尖放在太陽穴上,思考了一陣,抽出一縷銀絲,將它放進盆中。德拉科還沒機會看到它是什麼,她就抓住他的胳膊,觸碰了液體。

  他們落到了一個通風良好的黑暗房間。有水的味道,但是據金妮所知,周圍沒有水。德拉科用手摸索著她的胳膊,想找到她。「我們在哪裡?」他問。

  金妮正要開口回答,一個小火坑裡燃起了火,照亮了房間,或者說照亮了這個狹小的房間。房間裡有一張單人床和上面鋪滿羊皮紙的書桌。牆上掛著地圖,但是牆壁引起了金妮的注意。它不是牆紙或典型的牆體材料——這是一個洞穴。

  她發現德拉科環顧四周,然後抬頭看了看洞頂。「我們在一個洞穴裡。」他看到了床,用手指著它。「有床。洞穴裡怎麼會有床?」

  但是金妮沒有理他,因為他的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答。這時,兩個人走進了房間,他們的影子映在牆上。她看到德拉科認出這兩個人,繃緊了身體,她也強打起精神。見到哈利和與上段記憶差不多的自己,她抱緊了胳膊。

  「你不應該來這裡,金。」哈利說,帶著她走向書桌。他翻動著幾張紙,然後坐在了椅子裡。看到他疲憊而病懨懨的樣子,金妮和記憶中的她都皺起了眉頭。他的臉很蒼白,眼下烏青一片,他還是那麼瘦。

  金妮在床上坐了下來。「你來這之後,我就沒見過你。」她說。「我知道羅恩和赫敏之前來過,所以別跟我來這套。」

  「可羅恩和赫敏不是單獨來的。」哈利說。「如果出了什麼事——」

  「不會。」金妮說。「哈利,你其實就在陋居的後院。如果我願意,我可以每天晚上來見你。單獨待在這裡對你沒好處。」金妮停下來,看了看房間。「我不喜歡這裡——你怎麼受得了?」

  哈利聳了聳肩。「你爸裝飾之後,就沒那麼糟糕了。而且你媽發現了一個好咒語,能防止蝙蝠出來。」

  金妮跳下床,朝哈利走過去,跪在他的面前。她握住他的手,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一起待在陋居?你知道我們都會做你的保密人。」

  哈利繃緊身體,松開金妮的手,站了起來。他大步穿過房間,然後轉了過來。「你知道我不相信保密人,金。」他說。「經歷我父母的事之後就不信了。」

  金妮站了起來,看著他踱步。「但是如果你偶爾來吃晚餐——」

  哈利停下來,搖了搖頭。「太危險了。你不記得我上次和別人在一起發生了什麼嗎?他們死了。納威因為和我在一起而死了。」

  「那是納威選擇的冒險。」金妮說。「他們反正都要殺他,哈利。鳳凰社所有成員都和你一樣,是他們的目標。」

  聽到她的話,哈利只是搖了搖頭。他看著四周,然後又看向了她。「你不應該在這裡。」他說。「我不能冒險。我不能冒險——」

  金妮走到他身邊,用親吻讓他閉了嘴。金妮察覺到身邊的德拉科繃直了身體,哈利進入房間後,她頭一次看向德拉科。他面無表情,但是她看到了他通紅的臉頰和眼中的怒火。金妮低下頭,發現他握成拳頭的雙手在顫抖。她想要觸碰他,告訴他沒關系,但是,他讓她受了那麼多傷害,她知道這是她能以牙還牙的唯一方法。他已經傷害過她;現在輪到她了。

  她看向那兩個人,發現金妮放開了他。只是一個簡單的吻,她知道能讓他安靜下來。這似乎起了作用,哈利吸了一口氣,身體放松了。他甚至輕輕笑了笑。「我需要這樣。」他說。

  金妮也對他報以微笑,然後抱住了他。「我想你,哈利。」她將臉埋在他的頸中,聲音有些沉悶。她放開他,看著他的臉。「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哈利將手放在她的臀部,聳了聳肩。「等我想出新戰術。我現在做什麼都沒用。戰鬥令我越來越虛弱,而伏地魔越來越強大。」哈利嘆了口氣,「我希望萊姆斯還在。他總是能想出許多計劃。」

  「我上周去了他的墳墓。」金妮說,「他和其他人的。」哈利張開了嘴,但金妮將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羅恩和我一起去的,別擔心。」

  哈利點了點頭,接下來,令兩個金妮都感到驚訝的是,他吻了吻放在他唇上的手指。

  「哈利,我——」金妮說,抽回了手指。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哈利就將她抱進懷裡,用力親吻著她。

  「夠了。」德拉科在她身邊吼道。他抓著金妮的胳膊。「我們現在就離開。」

  金妮對他拉下了臉。「我們不走。」她說,將目光從那對親吻的戀人身上移開了。「我還沒看完。」

  「如果你覺得我會站在這裡,看你和波特上床——」

  「嫉妒了?」金妮嘶嘶地說。她睜大了眼睛。她還沒想清楚自己在暗示什麼,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他確實對她有感覺,或者至少他對她的欲望足以讓他因為眼前的一幕而發瘋。

  這一定擊中了德拉科的要害,因為他更緊地攥住她,滿臉通紅。「我為什麼要嫉妒我已經擁有的東西?」

  金妮瞪著他,把胳膊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別碰我。」她叫道。「我們約好看完這個記憶,然後我再也不會看或提起哈利了。我還沒准備離開,所以忍著。」

  德拉科又想抓住她的胳膊,但金妮將他的手打到了一邊。德拉科縮回手,這次朝她伸出了兩只手。金妮想推開他,可他用兩條胳膊緊緊抱住了她。金妮扭動著,試圖掙脫。「馬爾福,放開我。」她說,覺得喘不過氣了。「你不能讓我走。」

  「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德拉科在她耳邊嘶嘶說道,他們的臉現在貼得很近。「你似乎已經忘了這裡誰做主,如果你認為你能對我發號施令——」

  「哈利,不。」

  金妮和德拉科都停了下來,困惑地看著對方,然後一起轉頭看向已經移到床上的一對愛侶。金妮躺在床上,頭發有些凌亂,哈利趴在她身上,呼吸粗重。

  「什麼?」哈利問,然後又俯身親吻她,但金妮將頭別到了一邊。

  「我說我做不到。」她說。她想坐起來,但哈利一直壓著她。「我不能做你想做的事。」

  「但是,金,」哈利說。「你知道我們等了多久嗎?你知道我想要多久了嗎……我想要……」哈利紅著臉說,聲音逐漸低了下來。

  金妮這回坐了起來,將哈利推到一邊。她用手理著頭發,避開了他的目光。「對不起,我做不到。」她說。

  哈利一定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因為他耷拉著肩膀,坐在了金妮旁邊。「沒關系。」他說,但他的聲音聽上去並不是這樣。他握住她的手。「或許等戰爭之後,等一切都結束之後?」

  金妮看著自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她回過頭,發現德拉科在看她,而不是床上的那兩個人。他拿出魔杖,他們回到了書房。

  他們落到地上之後,德拉科放開了金妮,但是他一直站在她面前。「你從來沒和我說過,波特試圖和你發生關系。」他說。「你說你們沒做,我還以為波特又做了聖人。」

  金妮紅著臉移開了目光。「發生了什麼真的重要嗎?」她說。她想走開,但德拉科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為什麼不和波特上床?」德拉科低聲問道。

  金妮掙扎著,可德拉科牢牢地抓著她。「我沒准備好。」她說。「並不是所有女孩都會跳到床上,可以嗎?」

  「哪怕你隨時可能會死?」德拉科問。「或者他會死?你為什麼不想在他死前擁有他?」

  「德拉科,放手——」

  「你在隱瞞什麼。」他說。「你和波特到底怎麼回事?」

  金妮瞪著他。「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就是不想——」

  「不想和你從小愛著的男人上床?」德拉科打斷了她。「對,這樣很合理,尤其是因為你特別願意和我上床。」

  如果可以的話,金妮准會打他一巴掌。「你什麼也不知道。」她嘶嘶地說。「你不知道做他的女朋友是什麼樣,和大難不死的男孩在一起是什麼樣。人們期望著——我的家人設想著——可我就是做不了那件事。我做不到。」

  「哪怕他一直求你?金妮,讓打敗黑魔王的人求你跟他上床,然後你拒絕了他,那是什麼感覺?」

  「德拉科,快放開我。」

  「你一開始就知道你能控制他嗎?」德拉科咄咄逼人地說。「你不把他可能在死前體會到的唯一好處給他,你喜歡這樣嗎?」

  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但是她強忍著不要哭出來。「我說了不是那樣!」她叫道。「不是那樣,你放開我。我說放開我,該死!」

  「那是什麼樣?」德拉科吼道。「什麼樣,金妮?你和波特到底怎麼回事,你都不讓他隨心所欲地碰你?」

  「我不愛他!」金妮叫道,淚如泉湧。「我像愛哥哥一樣愛他,但不是那樣的!我就是……我就是做不到。」

  德拉科放開了她,凝視著她。「我早就知道。」他說。金妮羞愧地捂著臉,哭了起來。


Chapter 8

  第八章

  金妮盯著盤子裡的烤鴨,但是她不餓。其實她想到食物就覺得惡心。她看向德拉科,他正在優雅地吃東西。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後,他怎麼能有胃口?他剛剛發現,她不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愛哈利,他的回應就是吃東西?

  金妮沒有拿叉子,而是端起酒杯,希望可以舒緩她的神經。她此刻幾欲發狂;她的思緒很亂,渾身發抖,她只能喝酒,看著德拉科吃飯。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他只是吃著食物,仿佛她不在同一個房間。

  他的沉默激怒了她。她以為這個新聞會讓他快活地跳起來,但他一直面無表情。她以為她一直沒讓哈利碰她的原因會讓德拉科興致盎然,但他甚至沒碰她。她吐露了可怕的秘密後,在他的書房裡嚎啕大哭,他只是看著她,然後說該吃晚飯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金妮用力握緊玻璃杯,喝下紅酒。她極度神經質,而德拉科對於這件事的冷漠態度對她毫無助益。他怎麼能忽略用哈利取笑或傷害她的好機會呢?他其實可以把這當成他的勝利;哈利最終將一切都輸給了他,甚至是金妮。可他什麼都沒說。

  金妮喝光了酒,將杯子放在桌上,讓它自動倒滿,然後又將酒杯放到嘴邊,品嘗甜美的液體。她譴責過德拉科喝酒,但她開始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了。這樣她就有事可做,而不用看著德拉科。他的目光之前總是落在她身上,而現在輪到她盯著他了。金妮差點笑起來——真是風水輪流轉。

  她開始喝第三杯酒時,德拉科對他的酒杯伸出了手。他慢慢地喝著酒,迅速瞄了她一眼,她幾乎沒發現。金妮火冒三丈,在酒精的幫助下,憤怒立刻將緊張取而代之。他為什麼都不看她?真相水落石出,她令他厭惡了?知道她說謊會令他煩惱嗎?他病態地迷戀著她,可她覺得她才是受到指責的那個人。

  他怎麼敢指責她;他只知道部分真相。他沒給她時間解釋,她為什麼做哈利的女朋友和假裝愛著他。她有自己的原因;她有自己的正當理由。她每次和哈利在一起時,都會在腦海裡想上一遍又一遍。如今,這已經不再是秘密,她覺得也應該把整個故事講出來,但是觀眾只對他想看的東西感興趣。而且金妮覺得無論她此刻對德拉科說什麼,他都會用那雙灰眼睛指責她。他會盯著她,仿佛她很肮髒;他會對她吼叫,仿佛他不敢相信他想要她。他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需要她了。

  這個念頭讓她喝光了第三杯酒。她覺得腦袋輕飄飄的,臉也很燙。她盯著手裡的酒杯,發現必須集中精神才能清晰地思考。她試圖記起她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空腹過量飲酒可不好。但是她現在不在乎。

  德拉科將盤子推到一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看著他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唇。金妮很生氣;他這樣都很完美。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他的外表,他的頭發,甚至他的衣著。他的動作十分優雅,他從不把食物掉到桌上。金妮低頭看向他的盤子,發現他吃剩的食物仍然保持原位,沒有混在一起。這一切都讓她惡心。

  巧克力奶酪蛋糕被送上來時,她在喝第四杯酒。一個家養小精靈給他們的蛋糕分別淋上甜莓酒,她的胃一陣痙攣。金妮看著她滿滿的盤子被拿走,換上了甜點,雖然食物看上去很美味,但她此刻想避開能消除身體嗡嗡聲的任何東西。如果不是這樣太粗魯,她真想推開盤子,她真想知道做些粗魯的事會不會引起德拉科的關注。或許不會。

  她看著德拉科小口地吃著奶酪蛋糕,一點碎屑都沒沾到嘴唇上。她發現他繃緊肩膀,知道他發現了她在看他,不過他可能早就感受到了。金妮喝著酒,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討厭鬼,想移開目光,卻發現她做不到。這個男人迷住了她,她為此而憎恨他。

  她等著他吃完甜點,因為她知道,接下來他就必須面對她了。等他吃完東西,他就必須理會她。然後她會把她的故事告訴他。她會告訴他,她為什麼那樣對哈利,她為什麼對她的朋友和家人說謊。她必須讓他知道;她必須讓他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否則她覺得她會撕裂。但最重要的是,她想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她想讓他像之前那樣看她,因為只有這樣,她才知道她那樣對待哈利沒錯。如果德拉科能再次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她會知道她仍然被需要,並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見到他推開盤子,她的心提了起來。她放下酒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等著他看向她。可他沒有——他推開椅子,旁若無人地站了起來。

  金妮見狀,也站了起來,突然的動作令她搖搖晃晃,但是德拉科沒有看她。他朝門口走去,仿佛他的餐廳裡沒有一個微醺的女人。金妮拖著腳步跟在他身後。她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但是現在不會了。

  「你要去哪兒?」金妮叫道。她能聽出自己聲音中的怒火,很慶幸她依然口齒清晰。她懷疑如果她說不明白話,就不能向他表明她的意思了。

  她等著他停下腳步回應她,但令她生氣的是,他繼續朝樓梯走去。「去我的房間,韋斯萊。你為什麼不也去睡覺?今天對我們倆來說都是漫長的一天。」

  金妮停了下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爬上樓梯。他剛才叫她什麼?他怎麼叫了她的姓氏?驚訝褪去後,德拉科已經不見了。金妮又覺得火冒三丈,朝他追了上去。如果他覺得他能從她身邊溜走,就太想當然了。

  她衝上樓梯,心髒跳得很快,但她沒有多做理會。她的腿好像也隨著每一個動作而發出抗議。她的身體似乎想聽從德拉科的話,找個地方睡覺。她開始後悔喝了太多酒,可現在也沒用了。她現在只想去見德拉科。

  她走向他的房間,無視了他不讓她進入他房間的警告,直接闖了進去。「如果你覺得你能——」

  金妮停了下來,盯著面前的德拉科。他正把上衣拽過頭頂,露出了赤裸的腹部。金妮看著他結實的肌肉,臉立刻紅了,她抬頭看向德拉科,發現他也在看她,上衣將脫未脫。

  似乎過了許久,他才把衣服徹底脫了下來。他將衣服扔到一邊,踢掉鞋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金妮緊緊閉起眼睛,然後再次睜開,希望能抹去腦海中他的結實身體。「你為什麼不理我?」她問,逼自己看著他的臉,而不是身體。

  德拉科坐在一把椅子上,彎腰脫掉襪子。「我沒有不理你,韋斯萊。」他將襪子團成球,和其他衣服扔到了一起。

  「有!」金妮叫道。她又覺得十分憤怒。「就有,你剛才叫我韋斯萊。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德拉科靠在椅子上,沒看她的臉,而是觀察著指甲。「你為什麼在乎我怎麼叫你?我以為你不喜歡我叫你金妮。」

  「對,可是之前也沒能阻止你,不是嗎?」金妮說。「你表現得不一樣了,我不喜歡。」

  德拉科從椅子上站起來,經過她身邊,走向衣帽間。「我想怎麼表現就怎麼表現。」他進了衣帽間裡,回頭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在乎這個,韋斯萊。我覺得你會很喜歡我不理你。」

  他穿著一條灰色寬松褲子走出衣帽間。她看著他的身體,臉頰滾燙,渾身發麻。「不是。」她停了下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怒火也消失了。「不是這樣的。」她搖了搖頭,整理著思緒。她不打算因為德拉科沒穿上衣就失去自己的立場。這個念頭突然令她困擾。「你為什麼總是不穿上衣晃來晃去?」她叫道。

  德拉科終於抬頭看向了她,她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他看上去很想笑。「不喜歡嗎,韋斯萊?那就出去。我甚至不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又從她身邊經過,往床邊走去,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躲進被裡,金妮就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了他。「是因為我說的與哈利有關的那些話嗎?」

  德拉科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朝前走去。「我不在乎你有沒有欺騙波特。」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

  德拉科沒有諷刺她,只是保持沉默。金妮感覺他繃緊了肌肉,以為他要推開她,他卻看向了她。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她感覺一股熱流湧過她的身體。她覺得膝蓋發軟,但並不是因為情愛。他眼中的強烈情感讓她害怕。

  但是她沒有放開他。「你不想要我了,對嗎?」她不想開門見山,可話就這麼說了出來。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和他說話;她為什麼會在乎。「你想要我只是因為你覺得哈利擁有我——你想要我只是因為你嫉妒他。不過你現在知道真相了,哈利根本沒有擁有過我,你就不想和我有任何關系了。」

  她發現德拉科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他在做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他沒看她,金妮一定會露出壞笑——她惹惱他了。「我以為知道我從沒愛過他,你會很高興。我以為得知我背叛了你最恨的人,你會很興奮。」

  「那是你想要的嗎?」德拉科終於說話了。

  金妮望著他。她再也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了。事情之前還講得通——她能假裝愛著哈利,將德拉科拒之千裡,可是真相現已水落石出,她覺得抗爭更難了。她想要什麼?她看著他的眼睛,然後將目光落在他柔軟的嘴唇上。他對她失去興趣,她應該放心才是,可她只覺得空虛。她想再次被人需要。她所愛和在乎的人都死了;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愛她或承認她的存在。沒有人,除了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她必須要在也永遠失去他之前,把他找回來。

  他們又對視許久,然後她上前吻了他。

  她能感覺到,她的觸碰令德拉科繃緊了身體,但她一直親吻著他。他的嘴唇沒動,這是一個冰冷的吻。她意識到了這個吻有多麼尷尬,沒有感情,可這也令她吻得更用力了。她松開德拉科的胳膊,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她想擁有他;她想讓他擁有她。她想被人需要。

  可德拉科一動不動,胳膊垂在身體兩側,嘴唇也沒有回應,金妮睜開眼睛,發現他低頭看著她,看著她所做的事情。她突然明白了她在做什麼,她在對一個馬爾福投懷送抱,而這只是因為她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她立刻向後退去,倒吸了一口氣。「對不起。」她喃喃道,用手捂住了嘴。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道歉——什麼都失去意義了。「我不應該那樣做——我不應該——」

  她現在既困惑又尷尬。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覺得她要崩潰了。他想到了她剛才是對他投懷送抱嗎?她等不及知道答案了。她不再看他,從他的房間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關上門,喘著粗氣,不過並不是因為奔跑。她要哭了,可她知道,她今天已經哭夠了。她想坐在床上,整理思緒,但是她的家人會看著她,她甚至不敢看他們。她不敢再看他們的眼睛——她幾乎無法面對自己。她看了一眼浴室的門,匆匆跑了進去。她打開熱水龍頭,想燙一燙全身,除去體內的污穢。她剛才真的對一個馬爾福投懷送抱了?她之前發現德拉科確實想要她,不是還很厭惡嗎?他不想要她了,他不會迷戀而對她緊追不舍了,她不是應該高興嗎?

  金妮脫掉衣服,站在淋浴頭下,幾乎沒有發覺熱水弄疼了她的皮膚。她想淹死自己;她剛才做了那種事,她沒法再面對自己了。尤其是德拉科——她對他投懷送抱之後,如何還能與他對視。她的心跳停了停——他不想要她了,如果他要把她送回監獄呢?他現在知道她多麼可怕和卑鄙,她對他還有什麼用處呢?

  金妮用胳膊緊緊抱著赤裸的身體。就像又有人死了。她感覺好像別人都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也帶走了她的快樂;又剩下她一個人了。但是,她這次回到監獄,該輪到她死了。這個世界再也沒人會利用她,她要死了。

  她站在淋浴房裡,等著熱水用光,但是水一直在流。她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水龍頭可能被施了咒語,她只好用手把水關掉,這時,她才在水汽中發現,高溫燙紅了她的皮膚。紅色與她左腕上的疤很相配,這是她直到如今還不願看的東西。

  她靠在淋浴間的牆上,盯著那道疤。她在馬爾福莊園得到重新生活的機會後,就小心翼翼地不去看她的手腕和它代表的意義。在她重建人生的過程中,她甚至差點忘了這道疤。她全身心地成長和生活,嘗試著放下過去,幾乎忘了她曾經試圖自殺。

  金妮停了下來——不,不是試圖自殺。不是那樣的——她從來不是那種人。她有她的原因,就像她不愛哈利,卻和哈利在一起那樣。她的理由或許不正確,可是有其道理,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做法。

  金妮走出淋浴間,拿了一條毛巾。她很慶幸鏡子上有水汽,因為她不想看到自己。厭惡、羞愧和其他消極情緒都積聚在她體內,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承受多少。

  ~*~

  她好像回到了剛來馬爾福莊園的時候。她躲著德拉科,只不過她這次在秘密花園消磨時間,而不是圖書室。圖書室只會讓她想起她剛開始避開德拉科的時候,她不願意想到他。她爬過地道,看著花朵和柳樹,想起了德拉科第一次帶她來這裡時,他的友善舉止與平時格外不同。但是,她依然很慶幸,她在玫瑰和郁金香花叢中待了一會兒,發現這樣會讓她更輕松地忘掉金發男人和她對他做的事。

  菲利普斯已經知道要來花園找她,家養小精靈會把金妮的飯送到這裡。金妮可以在草地上野餐,看著魚在池塘裡游來游去。這讓她想起了陋居的夏天,她很高興地發現,她感受到的痛苦沒那麼強烈了。她現在的人生在走下坡路,不過也許在冥想盆裡看見她的家人後,她就得到了真正的解脫。她發現與他們有關的夢逐漸消失,卻被與德拉科有關的夢取而代之。一些夢與他深夜來到她的床上的那個夢一樣;其他的夢令她更加困惑,她根本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還有一個夢裡,她把他和哈利弄混了——她夢見她在霍格沃茨的一個空教室裡,沒有與哈利親熱,而是與德拉科緊貼雙唇。這種錯誤的情況竟然令金妮心潮澎湃;德拉科脫掉她的格蘭芬多長袍,她解開他的斯萊特林領帶,這使她記起,他們兩個沒有相戀,這是違背常理的,不過這也令人更加興奮。

  那個夢讓她顫抖著醒來。她仍然能感覺到德拉科的手落在她的身上,緊抓著她的臀部,一遍又一遍地衝入她的身體。這是她第一次夢見他們做愛。這個夢似乎很生動;她記得自己仰起頭,緊緊抓著身下的桌子邊緣。她不知道那是學生還是老師的桌子。她覺得很可能是斯內普的教桌,但是她所感受到的快感,值得讓她光屁股坐在這個頭發油膩的男人的桌上。

  她醒來後,發現這個夢對她的身體產生了巨大影響,她立刻爬下床,一邊走向浴室,一邊脫掉衣服。她光著身子爬進空浴缸,坐在一個較大的水龍頭下,把熱水擰到最大。水流衝擊著她的敏感之處,她抓緊浴缸邊緣,支撐著自己。她高潮的時候,想著夢裡的德拉科,他的斯萊特林領帶松散,頭發有些凌亂。她猜想著走廊對面的他在干嘛,猜想著他是否仍然系著領帶。她很慶幸,高潮過後的她很疲倦,因為之前親吻德拉科遇冷後,她不想深夜去他的臥室了。

  第二天,她待在花園裡,試圖忘記那個夢和浴缸裡的事情。身處這裡更容易忘記;她可以在這裡坐上幾個小時,甚至忘記她在馬爾福莊園。她最終不再猜想馬爾福在干什麼,他會不會把她送回監獄。她此刻並不在意;不過他把她送回去的話,可能會讓她得到教訓。也許她離他越遠,就會愈加減少在性上對他的需求。還有那些需求——它們是女人的性需求嗎?還是她覺得能通過性獲得注意?如果他親吻她,抓緊她,撫摸她,就能表現出他需要她,哪怕這僅僅是因為性。哈利對她也是這種需求——她知道他愛她,但她也知道他多麼想要性生活。她不會因為他的欲望而責備他;他是青少年,而她是他的第一個真正的女朋友。並不是說她一開始就知道她能控制他,可是哈利本身就很強勢,知道她在這段關系裡占著真正的上風,使她感到驚訝。

  金妮厭倦坐在柳樹下看玫瑰噴泉後,就開始探索花園深處。房間很大,她覺得它可能被施了咒語,可以無限延伸。無論她穿過多少灌木和花叢,都沒有碰到牆壁,或者她處在一個房間裡的跡像。花園裡有普通植物和異國植株;她在草藥課上學過一些,但是它們都不致命。

  她邊走邊摘了一支雛菊,笑著將它別在耳後。雛菊很普通的花,但一直是她的最愛。因為花園裡的地精,陋居一直種不了雛菊,但是她記得自己從霍格沃茨場地回來時,總會在發絲裡插一支雛菊。金妮坐在花叢旁邊,聞著花香。她在這裡很平靜,什麼也不會打擾她。

  她看著黃色花蕊的小白花,用目光數著花瓣。她順著花瓣慢慢向下看去,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將手伸進新鮮泥土裡,親自種點什麼。她猜想著花園裡還有沒有讓她這樣做的空間,雖然這個房間不會為她提供種子。這時,花的根部吸引了她的目光。地上鼓著一個小土包。她好奇地伸出手,想把它按下去,但是她沒有碰到松軟的泥土,而是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她突然很興奮。雛菊下面埋了東西。她跪在地上,用手挖著土包,只挖了一英寸,就碰到了那個東西。她拽出一只小木盒。金妮睜大眼睛,看著沾滿泥土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擦干淨,然後將它放在了膝蓋上。

  這是一個黑色木盒,沒有雕花,沒有掛鎖,金妮微微打開盒蓋,發現也沒有咒語。她可以隨意查看裡面的東西,知曉它被藏起來的原因。

  她只猶豫一下,就打開了盒子,發現裡面是折起來的羊皮紙。她輕輕拿起一張,觀察著外表。在她看來就是普通羊皮紙——她用來寫作業或給父母寫信的那種。她慢慢將紙展開,上面布滿了折痕。紙上潦草地寫道:「午夜三點溫室見我。」

  金妮揚起了眉毛。她瀏覽著羊皮紙,可上面沒有日期或名字。沒有細節或其他證據,能看出這張便條是誰寫的和送給誰的。她甚至拿出魔杖,嘗試了幾道咒語,但是什麼都沒顯示。她把便條放到一邊,又拿出了幾張,希望可以得到線索。

  但它們全都一樣——都是短便條,寫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便條之間唯一的差別就是地點;二人似乎不會在同一地點會面兩次。金妮讀著一張張便條,心跳得很快。她手裡是霍格沃茨的一樁風流韻事;這毫無疑問。金妮看著筆跡,想破譯寫字的人是男是女。字很凌亂,但她的哥哥不會這樣寫字;更像是倉促寫就。好像寫字的人害怕別人會發現寫的內容。

  她身邊堆滿了羊皮紙,盒子已經空了,金妮把裡面的便條全都看了。她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不應該被泄露的東西。金妮拂去了盒子邊緣的泥土。可這個盒子為什麼被埋在花園裡?馬爾福莊園裡有誰會相信花園可以保存秘密?

  金妮的心跳加快了。德拉科帶她來到秘密花園時,曾對她說過,他的母親建造了這裡,而且對他的父親保密。納西莎背著她的丈夫建造了這個房間;她建造這裡是為了隱藏她的秘密,不讓她不愛的人發現。

  金妮想跳起來,去找納西莎的畫像,詢問和她秘密相戀的人是誰,但她制止了自己。現在是大白天,德拉科隨時可能出現,她要怎麼過去?她一邊努力思考,一邊把便條按原樣折好,放回盒子裡。她將盒子埋在原處,然後蓋上泥土,用手撫平表面。她站了起來,把手擦干淨,記住了盒子埋在雛菊下,她朝柳樹走去,從門口離開了。

  不管德拉科說了什麼,她本就想再去找納西莎的畫像,而這讓她有了更多理由。

  ~*~

  金妮離開秘密花園時,天已經黑了。走廊光線昏暗,金妮猜測著德拉科是不是已經睡覺了。秘密花園總是很明亮,她只能根據菲利普斯給她送飯來確認時間。在那裡待了三天後,她的眼睛已經很難適應黑暗了。她抽出魔杖,輕聲念著「熒光閃爍」,照亮了黑暗的走廊。

  她的腳步很輕,不想引起任何注意。她很慶幸自己穿了平底鞋,而不是帶跟的鞋,她邁著小步,每次繞過拐角都會四處張望。她不知道自己如此謹慎,是不想被人發現她要去找納西莎的畫像,還是她那晚在德拉科的臥室裡和他發生了那些事後,不想面對他。她認為兩者皆有,可她不願去想後者。

  問題是要找到畫像。她遇到德拉科過世的母親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確定她拐進了哪條走廊。她現在已經了解了馬爾福莊園的大多數地方,但是,她發現她如果不多加注意,還是會迷路。她有兩次走錯了路,不得不往回走。她有一次碰到了死路,但是那裡沒有畫像。金妮低聲咒罵了一句。她目前還沒碰到德拉科算是幸運,她再浪費時間,好運就可能用光了。

  她以為她找到了正確的路,卻看到了她已經路過的一幅畫像。她大聲地咒罵起來,吵醒了畫像裡的人。

  「你介意嗎?」一個畫框上標著阿迪恩•馬爾福的男人說。「我想睡覺。」

  金妮對他發出一聲譏笑。他很年輕,似乎三十來歲,有著馬爾福家族的金發;只不過他的頭發很長,束成了一條馬尾辮。不過,他的臉部骨骼和和他瞪她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德拉科,她為此而對他很惱火。

  「我不介意。」她叫道。「我不介意另一個馬爾福是否會對我叫嚷,批評我,或者不理我。」她火冒三丈,沒有理會阿迪恩•馬爾福驚訝揚起的眉毛。「如果你能告訴我去哪兒找納西莎•馬爾福的畫像,我就會讓你睡你的美容覺。」

  男人的眉毛慢慢落回原位,他的臉似乎也放松了下來。她能感覺到他用灰眼睛打量著她的眼睛和垂在臉旁的頭發。「真紅的頭發。」他說。「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你不會碰巧有韋斯萊血統吧?」

  金妮愣住了。聽到一個馬爾福平靜地說出她的姓氏,似乎不太對勁。「我——我是韋斯萊。」她說。

  她以為他會譏笑或侮辱她,可他露出溫柔的神情,微微笑了起來。「對,我就知道你是。」他說。「不僅因為紅發,還有你生氣時眼睛閃閃發亮的樣子。她也是這樣——她脾氣很急,我幾乎應付不了她。」

  「誰?」金妮好奇地問,已經忘了納西莎的事。

  「麥達內。」他說。「麥達內•韋斯萊。她是一個窮人的女兒,他曾經很富有。但是我的父親希望自己更富有,所以他趁那個老頭睡覺時偷走了他的城堡和金子。」 阿迪恩皺起了眉頭。「韋斯萊沒證據證明是我父親做的,所以我父親脫身了,但是,韋斯萊的妻子,麥達內的母親,因為他們沒錢請醫生而去世,世仇就這樣結下了。」

  「這樣啊。」金妮說,「馬爾福和韋斯萊對彼此的恨意就是這麼來的?」

  阿迪恩點了點頭。「自那以後,馬爾福和韋斯萊在一起就是禁忌。否則會遭受死亡的懲罰。」

  金妮看著男人,發現他的年紀不可能是正常死亡的。「你是這麼死的?」她問。「你和麥達內——」

  阿迪恩對她勉強笑了笑。「我希望你和年輕的德拉科不要走我們的老路。」他說。「我會祈禱歷史不要重演。」

  聽到德拉科的名字,金妮愣住了。「不,我們不是那樣的。」她立刻說。「他恨我。」她想說她也恨他,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謊話。

  阿迪恩對她皺起了眉頭。「你來之後,畫像之間一直在竊竊私語。」他說。「他們談論著生活在這裡的敵人,一個韋斯萊,可最令大家驚訝的是德拉科對你顯而易見的愛慕。」

  金妮搖了搖頭——她不想聽。「但是他現在恨我。」她說。「他——他甚至不會觸碰我——」金妮尷尬地停了下來。

  阿迪恩對她露出了微笑。「我知道我和麥達內在一起會害死我們後,我也不會碰她。我很想讓她認為我恨她,因為這樣就意味著她會安全。」

  「但是沒什麼需要讓他保護我。」金妮說。

  「除了他自己。」 阿迪恩說。

  他的話讓金妮睜大了眼睛,心跳得很快。她後退幾步,看了看四周。所有馬爾福畫像都眯眼看著她,眼神裡的恨意顯而易見。

  「我該走了。」她迅速地說。「對不起——我甚至不應該來這裡。」

  阿迪恩皺著眉頭,但還是點了點頭。「在下一個走廊左轉,接著右轉。」他說,「你就會找到納西莎的畫像了。」

  她幾乎沒有聽清他的話,就要匆忙離開。「謝謝你。」她說。她停了下來。「我為你和麥達內的事感到難過。」

  「如果你真的感到難過。」畫像說,「就請你謹慎對待德拉科。那種愛哪怕現在也是一種禁忌。」

  但金妮只是看了看他,然後離開了走廊。那種愛——那種愛不存在,她知道她不必擔心那件事會重演。

  她穿過走廊時,畫像們都在竊竊私語。她直視前方——不去看那些對她怒目而視的馬爾福祖先。她覺得她好像正走向死囚室,所有人都盯著她,評判著她。她覺得她正在走向厄運,那些眼睛都想讓她受罪。

  她按照阿迪恩的指示,左轉之後右轉,終於認出了這個地方。她走上五級台階,接著看見了死路,卻發現納西莎的畫像裡又沒人。

  金妮低聲咒罵了一句,但還是朝畫像走了過去。「馬爾福夫人。」她輕聲說。「馬爾福夫人,拜托,我需要和你談談。回來,在——」

  「在什麼,韋斯萊?」

  金妮發出一聲尖叫,猛地轉了過去。德拉科站在她的身後。

  金妮背靠著畫像。她被當場發現了。「你怎麼——」

  「畫像告訴我,一個韋斯萊在走廊裡亂走。」德拉科說。他的魔杖發出的光照亮了他的臉,給高顴骨和對她眯起的眼睛底下蒙上了陰影。「他們說你問要去哪裡找我的母親。」

  他的聲音很冷靜,這太恐怖了。金妮看了一眼他的魔杖,然後看向他的臉。二者似乎都沒有威脅,可她的心跳很快。有些事情不對勁。她等著德拉科對她叫嚷,但是他這樣冷靜,更使她更害怕。

  「我想我和你說過離她遠點吧。」他說。

  金妮握緊了魔杖,但她知道她不能對他使用,除非她想讓它被拿走。「可我需要和她談談。」她說。「我在花園房間裡找到了一些她的東西。埋在雛菊下面的東西。」

  她看見德拉科氣得咬牙。「別編造故事作為你違抗我的借口。」他說。

  「但這件事千真萬確!」金妮說。「你的母親可以確認——我可以親自帶你去看。有一個裝滿信的盒子。你媽——」

  有外遇?一個德拉科也許不應該知道的秘密?金妮制止了自己。她應該告訴德拉科,他的母親雖然和他的父親結了婚,卻愛著另一個人嗎?她可能背叛了他?

  「德拉科?是你嗎?」

  金妮轉過身,看到了畫框裡的納西莎,但是金發女人沒有看她。「我的兒子。」納西莎看著德拉科。「過了這麼久,你終於來看我了。」

  金妮看向德拉科,他臉色蒼白,眼睛微微突出,魔杖尖端冒出了幾個火花。他什麼也沒說。

  金妮又看向納西莎,她也終於朝她看了過來。「我必須說,我很驚訝你說到做到。」納西莎對她說。「我真沒想到你會有辦法讓德拉科來看我。」

  冰冷的恐懼淹沒了她。「不。」金妮搖著頭說。「我不是有意的。那不是——」她看向德拉科。「德拉科,那不是我來這裡的墓地。我沒有欺騙你——」

  德拉科緊緊攥住她的手腕,打斷了她的話。「我們現在就離開。」他說。

  「但是,德拉科——」納西莎說,可德拉科轉過身,拖著金妮大步離開了走廊。他拽著她衝下樓梯,仿佛她是一個布娃娃,差點讓她絆倒。她幾乎從五級台階上摔下來,但是她緊緊抓住德拉科,他拽住了她。

  金妮回頭看了一眼畫像。「德拉科。」她說。「德拉科,等等。」

  德拉科繼續大步向前,手握得很緊。金妮嘗試著用另一只手推開他。「你弄疼我了。」金妮說。「如果你放手——」

  但是德拉科沒有理會她和她的話。他繼續衝過走廊,將她拖在身後。金妮希望能看到他的臉,知道他對她多麼生氣。他會傷害她嗎?他會將她永遠鎖在她的房間嗎?她沒聽他的話,會受到什麼懲罰?

  他們爬上主樓梯,朝臥室走去,金妮以為他會把她扔進她的房間,然後鎖起來,但他們直接從她的房間門口走了過去。德拉科徑直走到走廊盡頭,她知道他要帶她去他的書房。

  他抖了抖魔杖,書房的門打開了。他把金妮推進去,然後關門上鎖。

  金妮勉強站穩腳跟,發現她被困住了。「你要對我干什麼?」她問。

  德拉科沒看她,也沒有回答;他又抓住她的胳膊,拽著她走向冥想盆,他用魔杖從太陽穴抽出一縷銀絲。

  金妮看著他將銀絲放進盆裡,她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旋轉的記憶,德拉科就觸碰液體,他們被拉了進去。

  金妮下落時,她感覺德拉科放開了她。他們終於落地後,德拉科穩穩站在地上,而她倒在了他的前面。金妮咒罵一聲,揉著屁股,看了看四周——他們被黑暗籠罩。不——金妮更仔細地看了看。他們身邊都是穿黑色長袍的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很緊密,擋住了光線。他們都戴著兜帽,遮住了臉,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金妮看向德拉科,想尋求解釋,卻發現他盯著她的前面。她也看向前方,只發現了穿黑色長袍的人,這時,人群散開,另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人走進圓圈,站在金妮的右側。她看著這個人摘下兜帽,接著,她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她的身邊站著伏地魔。


Chapter 9

  第九章

  金妮抬頭看著伏地魔的紅眼睛。她想起了那段記憶,她發現家人死了之後,被抱出著火的陋居,然後看到了那雙紅眼睛。金妮驚叫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急忙想逃走。她跑向板著臉的德拉科,抓住他的胳膊,好像他會保護她不受面前這個怪物的傷害。

  她絕望地抓住他,德拉科沒有看她,而是說道:「冷靜,韋斯萊。他只是一段記憶。他不會傷害你。」

  她當然知道,可她控制不了狂跳的心髒和因恐懼而睜大的雙眼。無論他是不是記憶,誰面對那個人——那個東西——能冷靜?她看向德拉科,他似乎沒有感到難過,但看起來也很不對勁。他好像在逼自己保持冷靜;她能感到他的身體很僵硬。金妮放開了手,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今晚,」伏地魔嘶嘶地說,吸引了金妮的注意力,「你們會見證,違背主人是什麼後果。我的話你們要照辦;你們的命屬於我。那些不聽話的人就得受罪。使我不悅的人,沒有例外。」他停了下來,看著周圍的每一張臉。「把她帶進來。」

  人群像剛才那樣分開,兩個穿長袍的人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金妮根據寬大的肩膀,判斷那是兩個男人,他們將那個人扔到了伏地魔面前。

  「摘下兜帽,給大家看看一個失敗食死徒的臉。」伏地魔嘶嘶地說。

  那人背對著金妮,摘下兜帽,露出了一頭金色長發,和德拉科的頭發一樣顏色,她倒吸了一口氣。「是你的母親。」她轉身對德拉科說。但他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睛盯著面前的女人。

  「你知道你為什麼跪在我面前嗎,納西莎·馬爾福?」伏地魔問。

  納西莎點了點頭。「因為我沒聽您的話,離開了我的崗位。」她輕聲說。

  「而且沒有獲得鳳凰社,」伏地魔嘶嘶地說,「和哈利·波特的信息。」他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德拉科,走上前來,站在你可悲的母親身邊。」

  金妮看見一個戴兜帽的人走了出來,站在納西莎身邊。哪怕他戴著兜帽,她也知道那是德拉科。

  「這個任務一開始安排給了你。」伏地魔對德拉科說。「確實是你的母親接手了嗎?」

  金妮從戴著兜帽的德拉科看向跪在地上的納西莎。這不是真的,金妮想。納西莎曾經對她說過,擅自離開的人是德拉科;她只是幫他頂替,想保護他。納西莎是替她的兒子而死。

  「是的。」德拉科說。

  金妮吸了一口涼氣,轉身看向身邊的德拉科。她想問他怎麼能撒謊;他在判處他的母親死刑,但是,見到德拉科的表情,她問不出來了。他眯著眼睛,雙手握成了拳頭。他渾身發抖,臉似乎比平時更加蒼白。

  金妮發覺伏地魔又說話了,可她對德拉科伸出了手。「德拉科。」她說,握住了他的肩膀。

  德拉科避開了她。「別碰我。」他怒斥道,眼睛仍然看著前方。

  金妮對他皺起了眉頭,不過這是出於憐憫。他正備受煎熬。金妮看向垂著頭的納西莎,和旁邊戴著兜帽、沒有做出努力救他的母親的德拉科。如果換作金妮,她會撲到母親身上,讓伏地魔先殺死她。

  「你做好死的准備了嗎,納西莎·馬爾福?」伏地魔說。

  納西莎終於抬起了頭,但她沒看伏地魔,而是看向身邊兒子的臉。「嗯,如果有必要,我還會這樣做。」

  伏地魔憤怒地吼了一聲,納西莎伸出手,想握住兒子的手,這時,伏地魔用魔杖指著她叫道:「阿瓦達索命!」

  他的魔杖射出一道明亮的綠光,亮到令金妮閉上了眼睛。她睜開眼睛時,納西莎已經倒在了德拉科的腳下,金發鋪散在地上。觀眾一個接一個離開,納西莎的屍體旁最後只剩下了伏地魔和戴著兜帽的德拉科。

  「你最好別走你父母的老路。」伏地魔說,沒等德拉科回答,他就消失了。

  金妮沒有意識到她在哭,她看著德拉科摘下兜帽,低頭看著死去的母親。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沒有碰她,或者把她抱起來帶走。他就那樣看著她,胳膊一動不動地垂在身體兩側。

  德拉科抓住她的手時,金妮嚇了一跳。她知道該離開這段記憶了,看到德拉科蒼白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不應該爭論。她對他點點頭,接著,他們也消失了。

  他們回到書房後,德拉科放開她,立刻走向角落裡的一個迷你吧台。金妮見他想給自己倒一杯白蘭地,手裡的杯子卻一直抖動嘆了口氣,朝他走了過去,對酒杯伸出手。「給我,我給你倒。」

  德拉科吼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開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韋斯萊。」他氣惱地說。「尤其是出於憐憫。」

  金妮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對他生氣只會讓事態惡化。「我就是以為你需要我的幫助。」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他嘶嘶地說,用身體擋住她,倒了白蘭地,酒從杯裡濺了出來。「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她——」

  「你的母親?」金妮問,但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德拉科把白蘭地往吧台上重重一摔。「別跟我提她。」他叫道。他抓緊酒杯,喝了一大口白蘭地。

  「但是,」金妮說,發現她很難對一個大嚷大叫、喝酒的馬爾福保持友好。「那你為什麼給我看那個記憶?」

  他喝光杯裡的酒,把酒杯摔在吧台上,然後朝她轉過身來。她與他離得很近,德拉科朝她逼近,令金妮向後退去,想遠離他。

  「那是為了讓你再也不去找她的畫像。」他說。

  金妮感覺後背撞上了牆。「可我現在關心的不是納西莎。」

  德拉科發出一聲大笑。「你想說你關心我?」他說。「你想說你在莊園裡待了這麼久之後,經歷了那些叫嚷和爭吵之後,你對我有感覺?」

  金妮搖了搖頭。「不是那樣的。」她說。「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真的很難過,而且——」

  德拉科靠近她,一只手按在她腦袋旁邊的牆上時,金妮僵住了。「而且什麼?」他俯身問道。「你覺得你能幫我?你覺得你會幫我從我母親的死中得到救贖?」

  「你覺得你要為這件事負責。」金妮說。「所以你才會這樣表現——你覺得愧疚。」金妮停頓了一下,抬頭看著他。「你說她和你調換了崗位,你騙了伏地魔。」金妮不想激怒他,讓他更生氣,但是她知道,他只有面對真相和他扮演的角色,才能接受他母親的死亡。

  「閉嘴。」他嘶嘶地說,朝她靠得更近了。「如果你再和我的母親說話,如果你再提到她的名字——」

  「我和你說了,」金妮說,「我現在想的不是她。」

  看見德拉科的眼睛瞬間睜大,她的心狂跳起來——也許她的話觸動了他。她知道他需要安慰,但他現在像是一條毒蛇,無論他傷勢如何,如果你試圖幫他,他就會咬你一口。

  「你幫不了我什麼。」德拉科最終說道。「什麼也抹去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金妮看著他。「我們沒法讓他們復活。我們只能釋懷。」

  「你倒是說得容易。」德拉科說,但是他的聲音冷靜多了。「你不必為家人的死負責。」

  「珀西呢?」

  德拉科搖了搖頭。「你沒有把珀西拖到那裡,綁住他,坐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黑魔王殺了他。」

  「可是如果你試圖幫她,你也會被殺死。」金妮說。「你根本救不了你的母親。」

  「我可以聽從指示!」德拉科叫道,用手捶著牆。「如果我聽黑魔王的命令,待在崗位上,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金妮想問他為什麼離開崗位。她想問是什麼重要的事讓他違背伏地魔的命令,可她知道,那種問題只會雪上加霜,讓他更難平靜下來。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覺得這是自己的任務——也許是因為她看過家人死亡的那段記憶後,他在那裡安慰她。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她的觸碰令德拉科畏縮。「你不能再這樣自責了。」她說。「我很清楚——不應該這樣生活。你只會折磨自己。」

  「那我就活該承受痛苦。」德拉科說,但是他的語氣不像之前那樣惱火。「我覺得你會尤其贊同。我殺了你的泥巴種朋友。我找到了波特。我知道你全家人都要死。這樣你還不認為我應該為害死我的母親而忍受折磨嗎?」

  聽到德拉科的話,一團怒火在金妮心中湧起。他說得對——她不僅應該恨他,還應該為他飽受折磨而感到快樂——他活該。但是除憤怒之外,還有其他情感,一種她捉摸不透的陌生情感。這種情感十分濃烈,足以讓她忽視對他的恨意,看到在她面前崩潰的這個男人。

  她又有了想吻他的衝動,不過是作為一種安慰。這可能是她來到莊園後的第一個無私舉動,她想抱住他,就像他對待她那樣,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無法解決這種情況;她無法回到過去改變一切。她只能陪在他身邊,就像他對待她那樣。

  她仰起頭,德拉科離她很近,她正要吻他,卻停了下來。她想起了昨晚親吻他時,他做出的反應。忘記他恨她太容易了。但是,他親口對她說,他不想要她或需要她。金妮退了回去。

  德拉科垂下眉毛,她發現他看了一眼她的嘴唇。他知道她要做什麼。「金妮。」他說,但又停了下來。

  金妮也放開了他的肩膀。「你說得對。」她說,「我幫不了你什麼,不過那是因為你不給我機會。」她輕輕推開他,他讓開了路。金妮轉過身,但是他仍然盯著牆壁,仿佛她還站在那裡。「可這並不意味我覺得你活該承受痛苦,德拉科。」

  金妮看著他沉默的樣子。也許她瘋了——也許他確實活該。也許她在他身邊待得太久,不願見他承受她曾經承受過的痛苦。金妮嘆了口氣。他已經表明他不想要她了,她覺得探究自己對他的新情感有些太晚了。

  德拉科看著牆壁,沒有說話,金妮轉身離開了,經過他的書桌時,她停了下來。桌上放著她的照片。

  金妮的心跳得很快。不過,等等——他應該恨她。如果他不想要她,為什麼把她的照片放了回去?除非……不;金妮搖了搖頭。她對他投懷送抱時,感覺到他的身體做出的回應了。他顯然不想要她了,他剛才還說他不需要她。

  在德拉科轉身發現之前,她從書桌和相框旁走了過去。她走到門口,很想問他如果她碰到門把手是否會受到電擊,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對她說的話,他的身體反應,還有相框,全都理不清頭緒,想這些只會讓她頭疼。金妮拿出了魔杖,令她驚訝的是,一道簡單的阿拉霍洞開咒就把門打開了。她最後看了一眼德拉科,然後離開了。

  ~*~

  金妮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第一眼就看見了掛在衣帽間門上的華麗米色禮服。她睡眼朦朧地看著它,想知道它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下了床,更仔細地看著這條裙子。它看起來正合她的尺碼;裙子很長,上身部分秀氣迷你,裙擺從臀部開始向外展開。沒有肩帶,奶油色花邊突顯了胸部。金妮低下頭,看見了搭配裙子的鞋。

  「菲利普斯?」金妮叫道,家養小精靈立刻出現了。「菲利普斯,這條裙子為什麼在這裡?」

  「這是你的裙子,小姐!」 菲利普斯笑著說。「為了舞會!」

  金妮目瞪口呆。潘西的舞會——她徹底忘了。「別告訴我是今晚。」她說,不再看那條裙子了。既然她現在想起了舞會,也就想起這條裙子是她自己選的,不過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小姐。」 菲利普斯說。「主人說吃完午餐後,菲利普斯必須得開始幫你准備了。」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她覺得很惡心。她一周前就知道她要和德拉科參加舞會,可那似乎是很久以後的事。甚至她挑選禮服時,也沒想過她穿上會是什麼樣。她甚至希望德拉科會想通,意識到她是最不應該被帶去舞會的人。

  「德拉科在哪兒?」她問菲利普斯。或許她還能給他講些道理,讓他帶別人去。

  「主人今天出去了,舞會前才能回來。」

  金妮咒罵了一聲——他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她開始想一些極端計劃。或許她可以讓自己生病,就不用去了。或者她可以扭傷腳踝,就不能跳舞了。但是,她想到的情況德拉科都能用魔法解決。似乎別無他法——她只能去潘西的舞會,在那裡忍受痛苦。

  ~*~

  金妮盯著客廳裡的老爺鐘。差一刻七點鐘,德拉科還沒回家。金妮低頭看著身上穿的禮服。如菲利普斯所說,她吃完午飯就開始准備了,她在放滿各種香料的浴缸裡泡了很久後,菲利普斯為她梳頭化妝。最後的結果遠超金妮想像。她只能用美麗來形容自己。她覺得自己像一位淑女,穿著漂亮的禮服和高跟鞋。她甚至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和配套的耳環,她化了妝,頭發也燙了卷,她差點認不出來自己。她覺得德拉科沒必要改變她的發色了。

  她穿著高跟鞋的腳很疼,可她太緊張了,根本坐不住。她在客廳裡踱步,希望能放松下來,至少能夠呼吸。她覺得她要去赴死了。她將待在一個滿是食死徒,滿是想要折磨和殺害她的人們的房間。而她只能藏在一個面具後面,如果這個小東西沒了,她就在劫難逃。她開始猜想,如果出了什麼事,德拉科會不會保護她。他會寡不敵眾。她是他的人也無關緊要;所有人看到他們之中有一個韋斯萊,都會十分憤怒。

  知道斯內普會在場,也於事無補。她上次在莊園裡見過他後,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她開始猜測,他與她同一陣線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個玩笑。她能多信任一個殺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的人?她仍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信任斯內普和他站在她這邊的聲明;此刻,她只知道她再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她真想知道,如果遇到那種事,那兩個男人會不會幫她。她想帶著魔杖,可她沒地方將它藏起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有魔杖,而給德拉科帶來麻煩。但是,她又有了一個念頭——一個更深也更加險惡的念頭。如果這都是德拉科折磨她的計劃中的一部分呢?他從一開始就告訴她,他就是要令她生不如死,當他沒有這樣做的時候,她猜想著,他是不是打算先讓她過上寧靜快樂的日子,然後再徹底毀掉她。她既然知道他不想要她了,他怎麼還能忍住不這樣做?如果他就是帶她去舞會,把她放在滿是食死徒的房間裡,然後讓他們隨意欺凌她呢?

  金妮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咳嗽,她轉了過去。看到德拉科,她的呼吸停滯了。他的頭發光滑地向後梳著,跟他在霍格沃茨時一樣,他穿了一件黑色禮服長袍,領子勾勒著銀邊。她發現他上下打量著她時,腦海裡所有關於他背叛她的想法都消失了。

  「你……真好看。」他說。「我是說,對於一個韋斯萊來說,你收拾得不錯。」

  金妮對他眯起了眼睛。「對於一只白鼬來說,你也是。」

  德拉科也眯起眼睛,朝她走了過去。金妮不得不忍住像昨晚那樣縮到牆邊的衝動。他將手從背後伸出來時,金妮瑟縮了一下,等著他的魔杖出現,卻看見了一個面具。

  「這是給你戴的。」他說,「一直戴著。所有人會在午夜摘下面具,不過如果我們那時還沒走,你一定要戴好你的面具。明白嗎?」

  金妮看著面具。它是白色的,在燭光下閃閃發光。「明白。」她說,對它伸出手,但德拉科把它拿了回去。

  「讓我來。」他說,金妮還沒回答,他就靠近了她。他離她很近,金妮能聞到他身上的麝香氣味,與她之前穿過他的襯衫上的味道一樣。金妮耐心地站著,讓德拉科在她的臉上調整面具,用魔杖將它固定。

  他後退一步,仔細看了看,然後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了他自己的面具。它是純銀色的,與他的眼睛很相稱。金妮沉默地從他手中拿過面具,上前將它放在他的臉上。他低頭看著她,她的臉紅了;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為什麼還對他這樣?

  金妮調整面具時,手碰到了德拉科的臉頰。她覺得這是她上次吻他之後,離他最近的一次。盡管她不再對他投懷送抱,可她還是感覺到了被他觸碰的需求。

  戴好面具後,金妮向後退去,轉身避開德拉科的目光。「我們要走了嗎?」她問,朝門口走去。

  「等等——你的頭發。」德拉科說,金妮還沒轉身,就感到頭上一股冷意。她看向門口的鏡子,發現她的紅發卷發變成了深棕色。

  金妮拽著一縷卷發,看著它的顏色。她審視著自己,覺得她現在的發色比紅發更適合現在穿的裙子。德拉科選擇這個顏色,她並不驚訝。經歷了昨晚,把她變成金發只會讓他想起他的母親。

  「還有一樣東西。」德拉科說。金妮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德拉科就打了個響指,菲利普斯拿著一副手套出現了。德拉科從家養小精靈手裡接過手套,遞給了金妮。

  金妮看了看手套,然後接了過來。這是一副白色晚裝手套,像她的面具一樣閃閃發光。手套很長,金妮知道能蓋到胳膊肘。她困惑地抬頭看著德拉科。「為什麼戴手套?」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她的心沉了下來。「我猜你會想遮住它。」

  金妮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向左手腕上的傷疤。她只有在對德拉科投懷送抱之後,洗澡的時候,才想起這道疤。她根本沒想過德拉科也會想到它。

  金妮突然很想遮住這道疤。知道德拉科能看到它,還有他可能對她產生的看法,令她煩躁不安,覺得赤裸裸的。「它令你困擾嗎?」她問,強忍著不要戴上手套,把疤遮起來。

  德拉科抬頭看著她的眼睛。「我只是不想讓人以為我的女伴想自殺而已。」

  金妮張大了嘴巴。「你怎麼敢這樣!我才不是——」

  「你在監獄裡割了腕。如果那不是自殺——」

  「我沒有選擇!」金妮叫道。「不是自殺就是被殺!」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

  可金妮還沒能回答,老爺鐘就響了,宣告已經八點。德拉科咒罵了一聲,朝門口走去。「快戴上那該死的手套。我們得走了——我們遲到了。」

  金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拉著臉戴上手套,跟了上去。戴上手套藏起傷疤,使她覺得更加自在,卻更讓她感到惱火。她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她,但如果德拉科認為她想自殺……

  她用手提起裙子,匆忙跟上德拉科。她不希望看不見他。

  ~*~

  他們幻影移形來到了潘西家前面的草坪,這座宅邸不如馬爾福莊園大,但仍然很壯觀。環形車道兩邊都是燈柱,停放著許多馬車;身著禮服的人下了馬車,朝打開的雙扇門走去。幾個人在滿是小仙子的玫瑰花叢裡聊天,一些人坐在噴泉旁邊的石雕座位上,喝著酒杯裡的香檳。黑色石頭莊園的窗戶全都亮著,光線照亮了前面的草坪和夜空。

  確認她的面具還在原處後,德拉科抓住金妮的胳膊,塞進他的胳膊底下,帶著她走向前門。金妮盡量不去想德拉科正挽著她——她知道這只是做樣子。她既興奮又焦慮;這是她的第一個舞會,她心中的小女孩喜歡她所穿的禮服,想像著跳上一整晚——哪怕是和德拉科——但是,焦慮提醒著她的身份,和她都會遇到誰。

  「我不想讓你和任何人說話。」他們接近門口時,德拉科低聲說。「一直待在我身邊。還有——」

  金妮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我知道了,德拉科。雖然不聽你的話很有趣,可你真的以為我想做任何事情引起關注嗎?」

  德拉科看向她,金妮詛咒著他戴的面具。它隱藏了所有表情,只能看到他皺起的嘴唇和冰冷的眼睛。他看上去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他們沉默地走上了通往前門的樓梯。

  一個寬肩膀的大塊頭男人站在門口。他戴著一個綠色面具,穿著非常簡單的灰色長袍。德拉科和金妮在門口停下,向男人出示了潘西的邀請函。男人看了邀請函一眼,又看向德拉科,然後點了點頭。但是,在德拉科離開之前,男人看了一眼金妮。

  「我還以為你會帶上那個韋斯萊女孩。」男人嘀咕道。

  聽到她的名字,金妮僵住了,她感覺德拉科的身體也抽動了一下。「你真的以為我會那樣做嗎,克拉布?」德拉科問。他攥緊了金妮。「朗達這個女伴比那個韋斯萊垃圾好多了」

  克拉布贊同地點了點頭,德拉科拽著金妮離開了門口。他們走到克拉布聽不見的地方後,金妮轉身看向德拉科。「朗達?這是什麼名字啊?」

  令金妮吃驚的是,德拉科笑了。「如果你要用假名,我們就不能拿它找點樂子嗎?」

  金妮想咬住嘴唇,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更喜歡性感一點的名字,比如維多利亞,或裡瑞安儂。」

  「也許我可以叫你坎迪,或者保留紅發,叫你羅格。」

  金妮哈哈大笑,令幾個人朝她看了過來。金妮紅著臉捂住了嘴。能和德拉科一起歡笑讓她感到溫暖,也不會想起他不想要她了。「人們會以為我是妓女。」

  「是嗎,給你。」德拉科松開她的胳膊,從經過的侍者的托盤裡拿了兩杯香檳。他遞給她一杯。「我聽說妓女們喜歡喝酒。」

  金妮瞪了他一眼,如果她沒有身著華麗禮服,置身於奢華派對上,她一定會對他吐舌頭。金妮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感覺冒著泡的液體滑下了喉嚨。

  德拉科又將胳膊伸給她,朝舞廳的方向點了點頭。「你准備好進獅子坑了嗎?」

  「更像是蛇坑。」金妮說,挽住了他的胳膊。他們走到門口,有幾個人站在那裡,但是,他們看見德拉科,就立刻讓出了路。金妮低聲笑了起來——她想,德拉科的頭發顏色那麼淺,就算他戴著面具,任何人都會認出他。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帶著優越感走來走去,好像他是這裡的主人,這是他舉辦的派對。

  德拉科和金妮經過那群人時,他們的目光從德拉科轉向金妮,她低頭看向了地面。她知道她的眼睛是棕色的,但她不知道化妝品蓋住了多少雀斑,這一直是韋斯萊的像征。她低聲咒罵著,喝了一口香檳——她應該讓德拉科把雀斑也藏起來。

  他們走進舞廳,金妮咬住了舌頭,免得她流露出吃驚的樣子。這裡與德拉科的舞廳一樣大,只不過裡面都是跳舞和聊天的人。天花板掛著枝形吊燈,銀色和綠色的橫幅和帷幔從天花板上垂下,掛在牆上。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個小樂隊在演奏華爾茲,許多男女侍者端著飲料和開胃小吃的托盤。但是,最令金妮印像深刻的是人們的樣子——房間裡的所有女人都身著看起來跟陋居同等價值的禮服,所有男人也同樣優雅。每個人的頭發都經過精心打理,他們甚至舞姿都很優美。只是看著他們,就令她緊張不已,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是怎樣被撫養長大的。她真想知道,她的禮服和面具能不能隱瞞她是一個韋斯萊的事實。

  金妮寧願躲在角落裡,遠離這些與她截然不同的人,德拉科帶著她走進了人群。「我要走一走,假裝我很高興看到大家。」他在她耳邊說。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膚上,令金妮打了個哆嗦。「但是你怎麼能看出誰是誰?所有人都藏在面具後面。」

  「哦,有其他辦法。」他指向左邊。「看見那個身邊圍著三個金發女郎的男人了嗎?那是弗林特。傳言他現在訂婚了,但也阻擋不了他做下流的花花公子。如果我是你,我會小心他。」

  金妮贊同地點了點頭。她記得弗林特上學時就喜歡趁周圍沒人,在地牢裡攔截女孩。「帕金森呢?」她問。她們上次在長袍店相遇後,這也是她想小心的人。

  「她總是穿帶花邊的粉裙子。」德拉科說,對一群人點著頭。「梅林在上,我看到她就覺得惡心。」

  他的刻薄令金妮笑了起來,德拉科恰好也低頭看向她,他也在笑,他的表情使金妮渾身發熱。她突然變得十分大膽,忍不住利用德拉科的好心情,抓緊德拉科的胳膊,拽著他貼近自己。也許是因為派對的氛圍,看到人們都成雙結對,或者是她的頭暈目眩,令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和男孩跳舞。也可能是香檳上了頭,或者看到德拉科如此英俊,與她挽著胳膊。也許因為他發現她不愛哈利後,這是他最關注她的一次,她很懷念。

  她聽見德拉科的呼吸停滯了,有那麼一瞬間,金妮真怕他會推開她,但他只是驚訝地睜大眼睛,低頭看著她。金妮又咒罵著他戴的面具,想知道她的突然舉動會讓他露出什麼表情,他在想什麼。金妮想到了他桌上放著她的照片——他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對她失去了那麼多興趣嗎?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金妮——」

  「喲,看看這是誰。」

  德拉科和金妮立刻分開了,看向前方。潘西站在他們面前,像德拉科預言的那樣穿著粉色禮服。她將胳膊抱在胸前,撅著屁股,金妮知道她在面具下面瞪著眼睛。

  「晚上好,潘西。」德拉科說。「派對看起來不錯。」

  不過潘西沒有理會德拉科的話,而是盯著金妮。「這個蕩婦是誰,德拉科?我希望不是弗林特的女孩。」

  金妮漲紅了臉,也瞪著潘西。她感覺德拉科摟住了她的腰,但她懷疑這只是為了防止她撕爛潘西的臉。「這是朗達。」德拉科說,「我希望你別叫她蕩婦,這是為了你好。她脾氣不好。」

  潘西打量著她。「你不就喜歡脾氣不好的嗎,德拉科?」她看向德拉科。「這不就是那個韋斯萊丫頭吸引你的地方嗎?」

  她覺得她的心跳要停止了。他們剛到達,她就已經被提到兩次了。她覺得德拉科也繃緊了身體,就如克拉布提起她時一樣。「別告訴我你嫉妒那個韋斯萊垃圾。」德拉科對潘西說。「這對你來說也很低級,潘西。」

  金妮覺得自己曾經把潘西打得眼眶發青,簡直是一個戰士,因為她現在看到潘西憤怒的樣子,覺得心驚膽戰。她抓住德拉科的胳膊,想讓他知道她想離開,可她的動作只引起了潘西的注意。

  「我希望你知道你有厲害的競爭者。」潘西對她說,「不是我。我相信德拉科沒和你說過他養在莊園裡的寵物吧?」

  「夠了,潘西。」德拉科吼道。

  潘西看著德拉科。「你是說朗達不知道韋斯萊?」潘西笑了起來。「天啊,你一心只想將韋斯萊據為己有,不是嗎?你沒帶韋斯萊當你的女伴,我相當驚訝,但我覺得你不願分享她吧?」她對德拉科露出了壞笑。「太可惜了,因為我知道弗林特會很樂意和她玩玩。」

  「如果你不立刻閉嘴,我會讓你後悔。」德拉科咬牙切齒地說。金妮感覺到他氣得發抖。「我和你說過,我怎麼對待韋斯萊是我的事,為了你好,你最好別再提她。」

  潘西的壞笑消失了,但她仍然瞪著他。「你不能那樣對女主人說話——」

  德拉科往前走了一步,將金妮留在一邊。「你忘了我是誰。」德拉科說,「忘了我對你擁有什麼權力。按我說的做,為了你好,你最好別再提起韋斯萊。」

  潘西堅持了一會兒就退縮了。她看向金妮,說道:「祝他好運;他是混蛋。」然後她就匆忙走開了。

  金妮看著潘西離開,松了一口氣,對回到身邊的德拉科輕輕笑了笑。「沒那麼糟糕,對嗎?」

  德拉科放聲大笑,幾個人轉頭看向他們。德拉科瞪著他們,令他們避開了目光。「這就是我討厭這些派對的原因。」他說,喝光了杯子裡的酒。「要麼應付難纏的潘西,要麼應付這裡的其他蠢貨。」他把空杯放在經過的托盤上,又拿了一杯酒。

  金妮看著他喝下第二杯酒。「我們現在只需要你喝醉,然後把簾子點著。」

  「那會給這個無聊的派對增添一些刺激。」德拉科笑著說,金妮也笑了起來。

  德拉科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金妮還沒來得及問他,就聽見有人在她身後說道:「我不知道你的女伴是誰,馬爾福,但是她從後面看起來很漂亮。」

  金妮厭惡地轉過身,發現弗林特正在打量她。她立刻退回德拉科身邊,他摟住了她的腰,她微微松了口氣。

  「我希望你別那樣對我的女伴說話,弗林特。」德拉科吼道。「尤其你的未婚妻還在旁邊。」

  金妮看向弗林特身後,驚訝地發現一個矮小的金發女人站在那裡。她身著閃爍的深藍色長袍,戴著淺藍色面具。這個女人低著頭,盯著地板,沒有被弗林特的話惹惱。實際上,她似乎沒有表情,仿佛周圍根本沒有派對。

  弗林特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女人,笑了起來。「好像她會說什麼似的。」他對德拉科說。接著,他看向了金妮。「我現在和你的女伴搞在一起,也不會怎樣。我的未婚妻知道她的位置。」

  金妮掩飾不住臉上的厭惡,但弗林特似乎並不在意。他又在打量她。「她真好看,馬爾福。你在哪兒泡到她的?」

  德拉科把她摟得更緊了。「我看不出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德拉科說。「而且我沒有泡她,不像你亂搞關系。」

  弗林特只是聳了聳肩,好像德拉科說的是事實。「你叫什麼名字,小寶貝?」他問金妮。

  德拉科搶先說道:「朗達。」

  弗林特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後又看向金妮。「你還幫她回答,馬爾福?我猜這種控制力會讓你興奮吧——真是相當有控制力,不是嗎?你應該試著在床上把她綁起來——那才真的有趣。」

  弗林特每次開口令金妮感到的憎恨和厭惡終於使她勃然大怒。「你真惡心。」她忍不住罵道。

  弗林特睜大了眼睛,德拉科松開她,轉頭看向她,但是,弗林特身邊的金發女人也看向她,引起了金妮的注意。金妮不由得看向那雙藍眼睛;她覺得這個女人的目光頓時讓她冷靜了下來,仿佛她在看著她在意的人。

  弗林特走上前來,她們的眼神交流中斷了。「你好大的膽子,你這個小——」

  德拉科走到金妮面前,擋住了弗林特。「弗林特,我不允許。」德拉科吼道。「如果你碰她一根手指——」

  「你怎麼能讓那個蕩婦暢所欲言?」弗林特叫道。「你不知道女人就應該待在床上嗎?」

  金妮希望她能看到德拉科的表情;她很生氣。「就因為你把女人當玩物,不意味著我也這樣。」德拉科說。

  「是嗎?」弗林特反駁道。金妮看向德拉科,發現他氣紅了臉。「我聽說你把韋斯萊女孩養在你的莊園裡。我相信你已經把她玩遍了吧。」弗林特往前走了一步,與德拉科面對面。「告訴我,馬爾福,你讓她知道叛徒是什麼下場了嗎?」

  「我怎麼對待韋斯萊是我的事——」

  「如果你沒有,那就讓我來。」弗林特說。「她在監獄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得到她,但是你那該死的守衛從來不讓我碰她。」他露出了笑容。「不過我得到了她的朋友。」

  德拉科撲向了弗林特,金妮扔掉杯子,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了他。「德拉科,別在這裡。」金妮懇求道,拼命抓著他。她知道德拉科更強壯,能輕松地推開她,可她仍然抓著他。不是保護弗林特——如果可以,她會親手打他一巴掌——但是打架只會引起關注,這是她最不需要的。她覺得每次別人提起她的名字,都沒人注意到她,這純粹是靠運氣,但是,如果整個舞廳都在看她,她知道一定會有人認出她到底是誰。

  弗林特哈哈大笑。「你真可憐,馬爾福。被你的女人攔住?」他轉身笑著走開了,他的未婚妻跟在他的身後。

  弗林特離開後,德拉科繃緊了身體,然後看向金妮。「你為什麼這麼做?」他叫道。

  金妮用余光發現有幾個人在看他們。「德拉科,拜托,有人在看——」

  德拉科瞪著他們,直到他們移開了目光。「你擔心這個?」德拉科說。「好吧——跟我來。」

  金妮還沒來得及說話,德拉科就拉住她的手,拽著她走出舞廳,進入了走廊。他大步從前門走了出去,沒跟克拉布說話。金妮以為他們要去幻影移形點,但德拉科拽著她向左轉,經過幾個人和玫瑰花叢,來到了空無一人的花園邊上。

  他立刻松開她,在一張雕花長椅上坐了下來。金妮揉了揉手;德拉科抓得太緊,弄疼了她。德拉科火冒三丈,然後摘下面具,扔到了草坪上。

  「這真是個壞主意。」他說。「我就不應該來。」他看向金妮。「你怎麼能攔住我?你聽到他說的話了——他強奸了你的泥巴種朋友。」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但是你之前說過,赫敏和我一樣受到保護。」

  德拉科用手抓了抓頭發。「克拉布和高爾的工作只是看著你——我把格蘭傑放進你的牢房不過是想安慰你。」

  「但是,」金妮說,在德拉科身邊坐下。「弗林特從沒進過我們的牢房。赫敏也從沒對我說過——」

  德拉科搖了搖頭。「這都沒有意義了。」他說。他放下手,沉默地看著前方。

  但是這對金妮有意義。想到赫敏被弗林特強奸,她就覺得惡心。金妮用戴手套的手捂住了嘴。她在牢房裡時,一直很慶幸沒人碰她和赫敏。她晚上睡不著時,能聽到女人的哭泣和尖叫,她一直等著男人來她們的牢房,但是他們沒有來。那弗林特怎麼得到赫敏的,金妮不知道,但是,想到她的朋友經歷了那樣的事,她的胃劇烈地翻攪著。金妮立刻站了起來。「我要去洗手間。」她捂著嘴嘟噥道。

  德拉科揚起眉毛,慢慢站了起來。「你還好嗎?」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赫敏被弗林特挾制的畫面,金妮搖搖頭,眼中湧起了淚水。「我需要——」她只喃喃說出了這幾個字。她需要馬桶;她需要呼吸。她需要用力踢弗林特的襠部,讓他再也不能強奸其他女人。

  德拉科一定理解她,因為他拽著她的另一只手,離開花園,回到了房子裡。克拉布問他面具去了哪裡,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大步穿過走廊。他在一扇門前停下,放開了她的手。「到了。」他說,對門點了點頭。他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很蒼白——你——」

  但是金妮沒聽完他的問題,就跑了進去,這個房間有梳妝鏡和沙發,穿過另一扇門後,裡面是馬桶和洗手池。她沒有鎖門,趴在馬桶上干嘔起來。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的心怦怦直跳,胃不斷抽搐,她幾乎無法呼吸了。她覺得頭暈目眩——她一直想著可憐的赫敏。但是這不合理——弗林特什麼時候強奸的她?他如何在金妮不知道的情況下得到她的?德拉科肯定應該知道的。

  金妮什麼也想不通,她從馬桶旁站了起來,想喘口氣。她好像剛跑完一英裡,渾身虛軟麻木,額頭上也全是汗水。金妮摘下面具,在洗手池洗了洗臉。她需要冷靜下來。

  「你好,金妮。」

  金妮倒吸一口氣,從洗手池旁邊跳開了。門口站著弗林特的未婚妻。

  金妮朝櫃台上的面具伸出手,但是她知道,已經太遲了。「求求你別告訴別人我是誰。」她懇求道。她的偽裝沒了——她被人看見了。她努力思考著怎樣才能阻止這個女人告訴所有人,盥洗室裡有一個韋斯萊,可是她沒有魔杖,她阻止不了她。弗林特的未婚妻會告訴所有人,他們會衝進來,弗林特、潘西和所有想要傷害她的人。

  金發女人笑了笑,但她似乎很難過。「你不知道我是誰嗎,金妮?」

  金妮搖了搖頭,女人摘掉了她的面具。金妮看著她的臉,大吃一驚,面具從手中掉了下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盧娜。


Chapter 10

  第十章

  時間似乎放慢了。金妮發現她正看著盧娜的臉,這是她在霍格沃茨時的一位好朋友,但是,她吃驚地愣住了。她的腦海裡湧起了百萬個問題。盧娜為什麼會在舞會上?她真是弗林特的未婚妻嗎?金妮被囚禁後,她遇到了什麼事?

  金妮不由自主地朝盧娜走了過去。「怎麼,」金妮只能喃喃地說。「怎麼……」接著,她徹底失控了。她跑到盧娜身邊,緊緊抱住了她。「噢,盧娜。」金妮哭著說,眼淚又流了出來。「你還活著。我以為你——」她以為什麼?她在牢房的時候,只聽到了哈利死亡的消息。她經常想到她的朋友們,猜想著是不是有些人還活著,躲藏了起來,但是,她一直做了最壞打算。畢竟,這才是戰爭的真實。

  金妮松開了盧娜,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盧娜,你見到我不激動嗎?」金妮問,極力忍著眼淚。不久之前,她還孤零零地在這個世上,只有斯內普站在她這邊,可現在盧娜回來了。雖然盧娜一直沒加入鳳凰社,可她仍然幫了許多忙,作為《唱唱反調》的記者,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她有許多認識食死徒的線人,她能通過他們發現一些重要信息,比如他們接下來會在何時襲擊何地。此刻,在這個滿是食死徒的莊園裡,金妮不再孤單了。

  盧娜對她眨了眨眼睛。「當我知道你在這裡的原因時,很難說我是高興的。」盧娜輕聲說。「你真的和馬爾福在一起?」

  盧娜的措辭令金妮猶豫了一下——她說得好像他們是一對。「你沒聽說嗎?德拉科得到了我作為獎賞。自那以後,我就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盧娜微微歪著頭。「你叫了他的名字,」她說,「真有趣。弗林特一直在嘗試,但我就是沒心情這樣做。」

  金妮捂住了嘴。她真的直呼了德拉科的名字嗎,還是對盧娜?「我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金妮立刻說。「就是他命令我做的——」

  「我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強大的東西。」盧娜看著金妮的眼睛說。「弗林特騷擾你時,我能感覺得到。馬爾福不僅憤怒。他還有占有欲。」

  金妮很想笑。「那只是因為他擁有我。」金妮說。「你知道男人怎麼看待他們的財產——」

  「我認為他愛你。」

  這一次,金妮覺得身體仿佛被凍住了。除了她狂跳的心,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那——」她說,「那不可能。德拉科恨我。」

  盧娜對金妮笑了笑,傷透了她的心。「被敵人愛比被敵人恨要好。」

  盧娜移開了目光。金妮低頭看向她的左手,發現了手指上碩大的訂婚戒指。「盧娜。」她慢慢地說,「你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和弗林特在一起?這不可能。」

  盧娜又看向她,金妮差點倒吸一口冷氣,她看到盧娜哭了。在戰爭期間,她從未見過盧娜哭。從未見過她精神崩潰。

  「這是……他的所作所為產生的後果。」盧娜說。

  有人在敲門。「金妮?」是德拉科的聲音。「你還好嗎?」

  金妮將頭轉向門口。「啊——是的!」德拉科知道盧娜和她一起在裡面嗎?他甚至知道盧娜是弗林特的未婚妻嗎?「我馬上出來!」

  盧娜含著眼淚,又露出了笑容。「他關心你,這可真好。你千萬不要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金妮。有比與食死徒一起生活更糟糕的事情。」

  金妮搖了搖頭。「我不明白。」她說。「你要和弗林特結婚了——他肯定對你有感情吧。」

  盧娜嘆了口氣,將手放在了肚子上。「他只關心他的所有物。」

  金妮正想搖頭,跟盧娜問個清楚,這時,她的目光落到了盧娜的手上。盧娜穿的裙子不像其他人那樣合身,腰腹那裡很寬松。但是,盧娜將手放在腹部時,金妮發現這個年輕女人不像她記憶之中那麼瘦小。盧娜一直很瘦,沒有曲線,不像現在這樣有肚子。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足以讓金妮感到冰冷的恐懼。

  她想起了弗林特之前說的話。「不過我得到了她的朋友。」

  金妮捂住嘴,淚水刺痛了雙眼。盧娜一定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為她羞愧地低下了頭。「哦,盧娜。」金妮輕聲說。「他沒有……他沒有……」

  「如果他知道我會懷孕,我覺得他不會碰我。」盧娜盯著腳說。「我像你一樣被關了起來,但是我一直被關在一個單人牢房裡,只供弗林特……使用。」她抬頭看著金妮。「他說他在霍格沃茨時就一直喜歡我的頭發,想親自摸一摸。」

  金妮搖著腦袋。「那個恐怖的男人。」她說。憤怒立刻取代了悲傷。「他怎麼敢認為他可以……」但是,金妮對盧娜說不出來他的所作所為。她怎麼能向這個可憐的女孩證實這麼可怕的事實?她幾乎接受不了弗林特強奸赫敏,但是這對她來說更加容易,因為金妮知道她已經死了,再也不必忍受這些。但是,弗林特說的是金妮的另一個朋友,一個活生生站在這裡的朋友,金妮只想將他碎屍萬段。

  「他發現我懷孕後,說他不想讓他的孩子成為私生子。」盧娜輕聲說。她看向一邊,好像在看什麼重要的東西。「我開始猜想哪種的人生更糟糕——做牢房裡的囚犯,還是被囚禁在他的家和床笫之間。」她停了下來,緊緊捂著肚子。「我不想把孩子帶來這樣的世界上。」

  「別人知道嗎?」金妮幾乎無法想像潘西知道,還欣然接受。

  盧娜點了點頭。「大多數人都知道。」她說。「馬爾福把你帶回莊園後,消息傳開了。在那之後,越來越多食死徒承認做了同樣的事。只不過他們沒人像馬爾福關心你那樣關心他們擁有的女人。」

  又響起了敲門聲。金妮嚇了一跳,拿起了面具。「我馬上出來,德拉科,別敲了。」金妮匆匆戴上面具,照過鏡子確保她戴好之後,她看向了盧娜。「對不起,但是我得走了。」她說。「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德拉科肯定會讓你來訪莊園。」

  盧娜又對金妮笑了,她越這樣,金妮就越想傷害弗林特。盧娜一直是一個活潑的女孩,什麼也不能使她消沉,但是,金妮得知她的情況後,對她來說,盧娜像是以另一種方式死在了戰爭中。

  「我恐怕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金妮。」

  金妮搖了搖頭。不——她剛剛找到盧娜。她不可能再也不見她。她想爭辯,可她知道她沒時間了。「我會通過斯內普給你傳信。」她說。「你可以信任他。」

  盧娜看起來好像要說些什麼,卻只是點了點頭。「記住,金妮。」金妮推門時,她說,「有比馬爾福愛你更糟糕的事情。」

  金妮看著金發女孩,然後看向她的手,她保護著她無法保護的東西。金妮看著她,將這一幕刻入腦海,然後離開了房間。

  她走進化妝室時,德拉科正在小房間裡踱步。「你怎麼在這裡?」她問。

  德拉科嚇了一跳,轉了過來。「該死,韋斯萊。」他朝她走了過去,抓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仔細觀察。「裡面怎麼了?你哭了?」

  金妮回頭看了一眼門。德拉科一定沒看見盧娜溜了進去。德拉科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和臉,她也看著他。她此刻只能想到,盧娜宣稱他愛她。

  「沒什麼。」金妮說,將德拉科的手從臉上拿了下去。「我們可能得出去了——我覺得帕金森不會喜歡你在女洗手間。」

  令金妮驚訝的是,德拉科笑了。「她已經看見我在這裡了。她差點大發雷霆。」

  想到潘西生氣的樣子,金妮也很想笑,但她忍不住想到了盧娜。還有盧娜對她說的與德拉科有關的那些話。她看著德拉科,猜測著他是否知道盧娜的事。

  「我們回舞廳嗎?」德拉科指著門問。

  金妮看著他用手指著的門,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盧娜在裡面的房門。她慢慢點了點頭,德拉科帶她離開房間時,她無聲地跟她的朋友道了別。

  他們往舞廳走時,她意識到他在說話,但她聽不明白。她的思緒很亂——她剛剛接受了太多信息。她應該告訴德拉科,弗林特沒有強奸赫敏——而是盧娜嗎?但是,如果德拉科知道她剛才不僅和弗林特的未婚妻盧娜說話,還摘掉了面具,德拉科會作何反應?金妮知道她可以信任盧娜,但她不敢賭德拉科也會。

  「我必須再走幾圈,然後我們可以跳舞。」德拉科在她耳邊輕聲說。

  金妮忍不住紅了臉。她,和德拉科跳舞?這個念頭似乎太荒謬了,但她竟然沒有抱怨。她只是說:「我能待在這裡嗎?我覺得我今晚受不了再多與韋斯萊有關的評論了。」

  德拉科皺著眉,看了看四周。他仍然沒戴面具,她的提議讓他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好吧。」他最終說道,「但是我不會讓你單獨待著。」

  金妮想問她能和誰待在一起——她不能和盧娜一起,她在派對上誰也不認識。她還沒開口,德拉科就抓住她的胳膊,拽著她走向舞廳邊上,那裡放著一張擺滿開胃菜的桌子。那邊只有一個穿戴純黑色長袍和面具的男人。金妮走近後發現,長袍的材質似乎與男人油膩的頭發十分相配。

  「哦,該死。」她說,發現那個男人是斯內普。她真想知道她之前怎麼沒注意到他。他單獨站在那裡,不跟任何人交際,顯得格格不入。斯內普只穿黑色,也沒有為了舞會洗頭發。

  他們走到斯內普面前,德拉科看了看四周,然後說:「我要去和幾個人說話,我需要你看著她。」

  金妮瞪了一眼德拉科,甩開了他的胳膊。「我不需要保姆。」

  德拉科沒有理她。「她叫朗達,她不能單獨一個人。弗林特和潘西已經盯上她了。」

  金妮覺得斯內普翻了個白眼,但是被面具擋住了。「好的,馬爾福。」斯內普說。「別讓我跟她待一晚上就行;我懷疑她不會是個好同伴。」

  金妮瞪著他,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德拉科攥了攥她的胳膊肘,保證他很快就回來,令她氣惱的是,她又臉紅了,尤其斯內普還在看著。他上次撞到他們兩個在一起時的情況非常尷尬。

  德拉科剛離開視線,金妮就轉向了斯內普。「你知道盧娜還活著嗎?」她還沒考慮她能否真正信任斯內普,話就脫口而出。但是,如果他說他要保護她,鳳凰社的最後一個成員,也許他也能為盧娜做些什麼。

  斯內普喝了一口手裡的蘇格蘭威士忌。「你已經發現了,我一點都不驚訝。」他說。「我知道。是我用咒語發現她懷孕的。」

  人群分開了,金妮看見弗林特在和三個金發女郎說話,她們沒有一個是盧娜。「他怎麼能?」她瞪著弗林特。「他怎麼能做這種事,還沒有得到懲罰?」

  她聽見斯內普嘆了口氣。「世道變了。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做錯事沒有懲罰的世界。弗林特做的事情,其他食死徒都在做,他們都沒受到懲罰。洛夫古德小姐很幸運,弗林特願意養她和孩子。」

  金妮看向斯內普。「幸運?」她嚷道。「幸運?你看到她了嗎?你看到她呆滯的眼神了嗎?他毀了她;她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朋友了。他害得她半死不活。」

  斯內普對金妮的爆發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等她生下孩子,情況可能會有所改變。」他看著金妮。「我沒說我贊同這件事;但是我無能為力。」

  金妮搖了搖頭,繼續瞪著弗林特,他也正好朝她看了過來。「我們一定能做些什麼。」她說。「我不能袖手旁觀,看著弗林特毀掉她。」她看向斯內普。「盧娜是我最後的親人——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你甚至都應付不了馬爾福,你要怎麼幫她?」斯內普問,然後喝光了他的酒。

  但是金妮沒有理會他的話。她和德拉科的情況……還能忍受。盧娜說得對——她很幸運,能和德拉科而不是弗林特在一起。她在馬爾福莊園受了那麼多苦之後,知道她朋友的處境更糟糕,她懷疑她再也哭不出來了。

  金妮看向附近的桌子,發現那裡有一碗潘趣酒,她希望裡面摻了烈酒。「我去倒點潘趣酒。」她嘀咕道,沒等斯內普的許可,她就從他身邊走開了。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必須集中精神才能保持手不動。她氣得發抖。如果那不是弗林特和盧娜,而且斯內普對這件事視而不見。斯內普答應要幫金妮——他不應該也幫助金妮的朋友嗎?還有德拉科。他會怎樣評價這件事?如果她提出請求,他會願意做些什麼嗎?金妮把杯子放在桌上,看著潘趣酒邊上的一塊軟干酪。可如果斯內普說得對呢?如果任何人都無能為力呢?金妮怎樣才能讓盧娜得到自由?

  「你好啊,朗達小姐。」

  金妮僵住了,感覺到弗林特就站在她身後,她打了個哆嗦。金妮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頸後,令她作嘔。

  金妮用手抓住了桌子。「嗯?」她問。

  弗林特在摸她的屁股。「我……想為我之前的行為道歉。事情有點……失控了。」

  金妮盯著軟干酪旁邊的一把齒刀。噢,她真想拿起刀,馬上把他切碎。「弗林特,你的未婚妻還在旁邊,我勸你別碰我。」

  弗林特低聲笑了起來,金妮希望他能離她遠點,但他向她貼得更緊了。金妮感覺到他的勃起頂著她的後背時,她差點叫出聲。「她不是問題。」他說。「但是,我想帶你游覽莊園,讓你知道我有多麼歉疚。我懷疑馬爾福不會這樣彬彬有禮。」

  德拉科——金妮現在正需要他。弗林特在她身上蹭來蹭去時,他在哪裡?還有斯內普——他是不是在旁觀,卻堅持自己無能為力?但是一定能做些什麼——一定能做些什麼阻止弗林特。

  金妮繼續盯著那把刀,在她知道自己做什麼之前,她小心地握住它,將它塞進了左手套裡。「好。」她聽見自己說,「游覽一下也好。」確認刀放好之後,她轉身對弗林特笑了笑。「只有我們兩個吧?」

  弗林特微微睜大眼睛,然後笑了起來。「當然了。」他說,用手指撫摸著金妮的胳膊。「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朗達。」

  金妮點了點頭,弗林特抓住她的胳膊,帶她走出房間。他們從桌旁走開時,金妮回頭看了斯內普一眼,發現他在和克拉布說話。金妮還看了看周圍,尋找德拉科,卻沒發現他的金發。金妮露出了笑容——如果她不能指望他們對弗林特做些什麼,那她就親自動手。

  弗林特帶著她穿過走廊,路過了她見到盧娜的那個洗手間。他一路上一句話沒說,直到他打開一扇門,帶她走進了一個房間,裡面放著一架鋼琴、幾張沙發和一個吧台。金妮發現,這裡沒什麼精美的東西,也沒什麼值得展示。她至少慶幸房間裡有燈光。

  「那麼,」金妮說,從弗林特身邊走開,看著牆上的一幅畫,「你在哪兒遇見你的未婚妻的?」

  她聽到弗林特抱怨了一聲;他就在旁邊。「我們一定要談論她嗎?」他問。弗林特將手放在她的腰上,把她拽向自己時,她僵住了。「我更想談論你。」

  弗林特開始親吻她的頸後,金妮咽下了喉嚨裡湧起的厭惡。「你在學校時就認識她嗎?」她問道。

  他濕乎乎的嘴唇每次落到她的皮膚上,她都會顫抖。「算是吧。」他邊吻邊說。「她比我小幾歲。但我不是那時得到她的。」

  弗林特忙著親吻她的脖子,金妮慢慢從手套裡抽出了刀。「得到她……是什麼意思?」她問,用右手將刀貼近身體。

  弗林特在金妮耳邊低沉地笑了起來。「這個叛徒是自食其果。」他嘶嘶地說,舔著她的耳垂。「她當時其實是在乞求。」

  金妮很憤怒,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不要發抖。她握緊了刀子。「乞求什麼?」

  弗林特又笑了起來,用手握住她的腰,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天啊,你真懵懂,朗達。但我更喜歡女人這樣。」金妮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的嘴唇又貼上了她的耳朵。

  「我讓她成為了我的。」他輕聲說,「即使這意味著在她尖叫的時候,把她綁起來操她。」

  金妮立刻轉過身,弗林特驚訝地松開了手。弗林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金妮就用刀頂住了他的脖子。

  「你這個惡心的混蛋!」金妮叫道,用力地按著刀,刀碰到的皮膚都紅了。

  弗林特睜大了眼睛。他朝口袋伸出手,想尋找魔杖。「別動!」金妮叫道。「如果你試圖拿出魔杖,我會馬上割斷你的喉嚨。」

  弗林特猶豫了,然後把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手裡並沒有魔杖。他將雙手舉過頭頂。「冷靜,朗達。」他說。「這是什麼怪癖前戲嗎?」

  金妮按了按刀子,有一些血流了出來,弗林特倒抽了一口氣。「這對你來說只是性嗎?」金妮厲聲說。「只要你能逃脫懲罰,你會對任何人都不講道義。」

  雖然被刀威脅,弗林特還是瞪著她。「那對你來說呢?」他吼道。「你以為自己是誰,你能——」

  「如果你不放了盧娜,我發誓我會殺了你。」金妮說。

  聽到盧娜的名字,弗林特又瞪圓了眼睛。「都是因為那個叛徒?」他說。金妮更用力地按著刀子,令他咳嗽了起來。

  「向我保證你會放了她。」金妮喘著粗氣說。「離她和她的孩子遠點,我會饒了你的命。」

  金妮一度以為他真的會同意。弗林特沒有出聲,一動不動。他的眼神在算計,但他沒有反抗。他也沒再說什麼令人惡心的話;他只是看著她。

  金妮放松了手中的刀。「既然我們達成協議——」

  但是,金妮還沒說完,弗林特就朝她撲了過來。他撞開她拿刀的手,差點割到自己,然後撲到了她的身上。金妮發出一聲尖叫,感覺他把她推到了地上,整個人都騎在她身上。

  「你這個愚蠢的賤人。」他嘶嘶地說,打了金妮一巴掌。金妮覺得臉火辣辣的,她的頭撞到了地上,很疼。

  弗林特哈哈大笑,按住金妮的肩膀,跨坐在她的臀部。「你以為你能傷害我?」他叫道,從前面扯開了金妮的裙子。空氣襲了上來,弗林特用舌頭舔著她的胸口,她又發出了尖叫。弗林特又笑了。「對,叫吧,寶貝。我就喜歡她們叫。你真應該聽聽你那個叛徒朋友的聲音。」

  弗林特抓住她的雙手,用一只手將它們按在頭頂。他將另一只手伸到身下,掀開她的裙子,摸索著她的內褲。

  金妮在他下面踢著腿,但他太強壯了。她將頭轉到一邊,看見那把刀就掉在她旁邊,但她夠不到。

  弗林特看向刀子,立刻抓住了它。「哦,你想用這個嗎?」他問,用下面頂了頂她。他的堅硬緊貼著她,金妮又叫了起來。

  弗林特把刀貼上她的臉,她睜大了眼睛。「哦,別擔心,親愛的。」他說。「你的臉太漂亮了,我舍不得毀掉。但是,我真想知道你摘下面具該有多漂亮。」

  金妮的心跳加快了。在他對她做了這些事之後,如果他摘下面具,發現她的真正身份,就全都完了。他不僅會強奸她,還會殺了她。

  金妮搖著頭,想從他身下掙脫出來,但他將她抓得更緊了。他把刀子放到一邊,對她眨了眨眼睛。「我待會兒再用它。」他說,然後對她的面具伸出了手。

  他摘掉面具時,她又叫了起來,希望有人能聽見。淚水刺痛了雙眼——德拉科在哪裡?她需要他。他會救她;他不會讓弗林特這樣碰她。

  她只能想到德拉科,這時,弗林特摘下了她的面具,吃驚地看著她。

  「韋斯萊?」他喃喃道。他張大了嘴巴,然後又慢慢閉上了,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立刻用壞笑掩飾了驚訝。「這比我想像的還要好。」他用力攥著她的下巴。「你不知道,我早就想給你看看做叛徒的下場了。」他嘶嘶地說。「但是馬爾福的蠢守衛從來不讓我接近你。所以我才占有了你的朋友洛夫古德——除了你,就是她最好了。」

  金妮一邊大叫,一邊拼命搖頭。不,不可能——盧娜被他強奸是她的錯嗎?保護她是德拉科的錯嗎?但是,她現在最需要德拉科的時候,他去哪了?

  弗林特放開她的下巴,扯掉了她的內褲。金妮把嗓子都叫啞了,雙腿也漸漸無力反抗。弗林特笑著脫掉了禮服長袍。「這就對了,寶貝。跟我鬥沒用,因為你絕不會贏。」

  房間裡閃過一道綠光,弗林特從金妮身上飛了出去。金妮震驚地躺在地上,看著弗林特撞到房間另一端的牆上,然後倒了下去。

  「金妮!」她聽見德拉科叫道,他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看到她的樣子,他漲紅了臉,睜大了眼睛:撕爛的胸衣,堆在腰上的裙子,通紅的臉頰。

  「你來了。」金妮說,雖然發生了這些事,她還是露出了笑容。

  德拉科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轉過身,金妮發現斯內普就在他身後;兩個男人似乎都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要在弗林特醒來之前帶她離開這裡。」德拉科快速地說。「你能拖延試圖阻止我們的人嗎?」

  斯內普點了點頭;他的魔杖也拿了出來。「快點。」斯內普說,示意德拉科離開房間。

  他們離開房間時,金妮看了一眼地上的刀,然後看向德拉科的臉。「謝謝你。」她剛說完,就筋疲力盡地昏了過去。

  ~*~

  金妮醒來時,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定有人給她換了衣服,因為她不再穿著撕爛的裙子,脖子和耳朵上的珠寶也不見了。金妮嘆了口氣,往蓋到下巴的被子裡縮了縮。今晚很漫長,發生了太多可怕的事情。

  現在,不僅盧娜的秘密被發現了,金妮的秘密也不再安全。她真想知道,弗林特會不會告訴所有人,一個韋斯萊參加了派對,她知道他很可能會這樣做。他或許會吹噓他差點強奸了她;這對他來說肯定是一種榮譽。

  但是,除了差點被強奸和殺害,最讓她擔心的德拉科的處境。弗林特也許不知道襲擊他的人是德拉科,可所有跡像都指向他。德拉科會因為把她帶到舞會而有麻煩嗎?還有襲擊弗林特,雖然他只是在保護她?金妮用手捂住了臉。她似乎要為所有人的麻煩負責任。她無法忘記弗林特對她說的話,因為他不能強奸她,所以他強奸了盧娜。這有多少是她的錯?盧娜被囚禁,一個孩子即將出生,她應該受到責備嗎?盧娜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恐懼,而這都是因為金妮被德拉科保護起來了?

  這一切又讓她想到了德拉科。盧娜提到他時很溫和,哪怕她知道他是食死徒。盧娜說愛不是理所當然的,還說了情況可能會更糟糕。經歷了今晚的事之後,金妮知道盧娜說的是事實。與弗林特這種人相比,德拉科簡直是天使,金妮能擁有他真的很幸運。

  金妮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她叫道:「進來。」

  德拉科探進腦袋,然後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門。他仍然穿著禮服長袍,頭發有些凌亂,他似乎很疲憊。「你怎麼樣?」他問,來到了她的窗邊。

  金妮聳了聳肩。「就是有點嚇到了。」她說。她停了下來,看著德拉科。他為什麼一直在救她?如果他恨她,怎麼會一直這樣做?「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兒?」她問。

  德拉科用手抓了抓頭發,在床邊坐了下來,沒有看她。「我回來時發現你不見了,就多多少少猜到了。除了弗林特,還有誰能把你拖出房間?」德拉科停下來,看著被子。「我看到了他之前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你侮辱他只會令他更加興奮。」

  金妮輕輕推開被子,坐了起來。「我以為……我以為如果我能單獨對付他,威脅他,他可能會離盧娜遠點——」

  「別傻了,金妮。」德拉科看著她說。「在此之前,如果不是斯內普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洛夫古德的事。弗林特是卑鄙小人,但一旦涉及到女人,誰也阻止不了他。沒人可以。你必須接受和釋懷。」

  金妮目瞪口呆。「釋懷?德拉科,他強奸了我的朋友?你怎麼能指望我接受?」

  德拉科搖了搖頭。「我沒指望。我只是想說,你什麼也做不了,所以別再做傻事,讓你陷入比洛夫古德更糟糕的境地。」

  金妮想反駁,但她突然想到,這是德拉科表示擔憂的方式,或者他至少不想再見到她落入同樣的境地了。金妮閉上了嘴,仔細看著德拉科,從他的金發到那張頑固的臉。她一直在想阿迪恩·馬爾福說德拉科愛慕她,盧娜也這樣說。難道她盲目得看不出來嗎?她以為他恨她,可他的書桌上仍然放著她的照片。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為什麼會來救她?為什麼別人每次提起她的名字時,他都要為她辯解?

  德拉科嘆了口氣。「很晚了,你應該去睡覺。」他正要起身,金妮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

  她紅了臉,緊張得發抖。「別走。」她說。

  德拉科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怎麼了?你又想要睡眠魔藥嗎?」

  金妮盯著他,然後慢慢搖了搖頭。「那不是我想要的。」她輕聲說。「我想讓你別再對我說謊。」

  德拉科困惑地皺起了眉頭。「我不明白。說什麼謊?」

  金妮慢慢靠近了他,看著他的目光從她的嘴唇看向她的眼睛。「關於你對我的感覺。」她說。

  有那麼一瞬間,他睜大了眼睛。「金妮,我——」但是金妮沒給他機會說完,就湊上去吻了他。

  這個吻很短,短到他沒法拒絕她。金妮往後退了退,看著他迷茫的雙眼。「我希望你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感覺。」她輕聲說。

  她注意到德拉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但是他沒有動。他坐在她身邊,似乎愣住了。隨著時間流逝,恐懼襲上心頭。如果金妮誤會他了呢?如果他為她做那些事只是因為她屬於他,他想保護屬於他的東西呢?如果阿迪恩和盧娜都錯了呢?如果他對她根本沒有感情,她像她以為的那樣孤獨呢?

  金妮退了回去,正想道歉,德拉科卻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懷裡,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唇。他的觸碰令金妮倒吸了一口氣,她馬上熱情地回應了他。她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輕咬她的下唇,然後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裡。他突然壓向她,令她仰面倒在了床上,。

  他們之間只有被子,但德拉科繼續吻著她,從她的嘴唇到脖子,一路留下甜蜜的親吻。金妮喘著粗氣,德拉科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她。

  「你確定想知道?」他說,低頭吻了吻她。「因為如果我這樣做,我這次就不能停下來了,金妮。有太多東西要讓你知道了。」

  金妮凝望著他的灰眼睛,然後看向他有些紅腫的嘴唇,意識到她只想讓它們落在她的身上。「確定。」她說。

  德拉科低頭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一邊低頭吻她,一邊慢慢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


Chapter 11

  第十一章

  德拉科慢慢掀開被子,金妮覺得自己的心要爆炸了。他們上次一起在她的床上時,他們之間的節奏太快了,沒給金妮思考的時間。但是,德拉科現在放慢了速度,顯然不想像之前那樣——倉促。被子掀開後,金妮發現她穿著一件長T恤,就像她在霍格沃茨穿著睡覺的那種。

  發現德拉科也在看她的長T恤,她的臉紅了。她突然希望她穿著性感的衣服——也許是蕾絲睡裙。德拉科抬頭看向她的眼睛,她真想知道他是不是有過許多女人,她們有多好看。

  她還沒來得及難為情,德拉科就覆在她身上,輕輕吻著她的嘴唇,輕得她幾乎感覺不到,接著,他加深了這個吻。金妮將手伸進他的發絲中,忍不住輕輕拽著他的頭發。德拉科貼著她的嘴唇發出呻吟,令她驚訝的是,他正頂著她。

  金妮倒吸一口氣,正好給了德拉科機會,將舌頭探了進去。它溫柔地刺探著金妮的口腔,卻在金妮回應他的吻時變得更加熱情。金妮很快摟著他的脖子,盡量讓他低下身體,德拉科用手抓著她的頭發,與她緊緊相貼。金妮覺得自己血壓飆升,渾身冒汗;她覺得她索取不夠他。她只想品嘗他;她想擁有他。她此刻理解了德拉科對她的痴迷,因為她覺得對他欲罷不能。

  德拉科結束了這個吻,二人都氣喘吁吁。他的頭發很亂,臉頰通紅。他沉默地抬起身子,把金妮的T恤下擺拽了起來。金妮也微微起身,讓德拉科把它從頭頂上脫下來,扔到了一邊。

  她身上只剩下內褲和裙子裡面穿的無肩帶胸罩。至少這兩件很性感,她想。德拉科似乎沒怎麼留意,只覺得它們礙事。他把手伸到她的背後,找到掛鉤,立刻把胸罩解開了,快到不是令金妮大為驚嘆——就是讓她有些擔憂。他也將它扔到了一邊,冷空氣還沒襲上金妮赤裸的胸口,他就俯身含住了一只乳頭。

  德拉科的舌頭在她的乳頭上打著圈,金妮不由喘了起來。一開始,他的嘴唇溫柔地吮吸著她,接著,他似乎變得十分渴求,越來越用力。快感變得強烈,金妮朝他弓起了後背,正當她以為愉悅感達到頂峰時,他的另一只手伸進了她的內褲。

  金妮感覺到腿間的手指,幾乎跳了起來,不過它們只停留了一瞬,他就將手指滑了進去,她劇烈地抖了起來。

  「哦!」她喘著粗氣。她不知道要把注意力放在哪裡:德拉科親吻她的乳房,還是他在她體內蜷縮的手指。德拉科不斷抽出手指,然後更加用力地進入,快感成倍增加。金妮緊緊抓著他的肩膀,覺得需要抓點什麼。接著,她的手落到他的胸前,她急切地想解開他的禮服長袍,想將它從他的肩上脫下去。她需要看到他赤裸的身體;她需要觸摸他,就像他現在觸摸她一樣。

  德拉科從她的胸前抬起頭,張嘴喘著粗氣。他搖了搖頭,繼續抽插和蜷曲手指,每次都越來越用力。「你先。」他說,他吻著她,咬著她的下唇。「等你高潮,我們再繼續。」

  金妮無法回答;她感受到的快感太強烈了。她松開了他,深深地陷入床單裡。德拉科的另一只手找到了她腿間敏感的核心,她繃緊身體,不住地顫抖,他用拇指按住它時,金妮覺得自己爆發了。

  高潮使她喘不過氣,虛弱無力。她躺在那裡,覺得失去了全部力氣,她懶洋洋地看著德拉科爬下床,脫掉衣服和鞋子。從表面上看來,他似乎很輕松,好像他身邊的床上每天都會有一個半裸的女人,他剛剛令她高潮,然後寬衣解帶。但是,金妮更仔細地看著他,發現他解扣子的手指在發抖,他幾乎是踢掉了鞋。他脫下內褲時,金妮忍不住紅了臉,向旁邊看去。

  感覺到他回到了床上,她看向他,覺得自己的臉紅了。她忘了他不穿衣服的樣子多麼迷人。她試探地伸手觸碰他的胸膛,用手指撫摸結實的表面,然後向下摸著突出的肋骨。她抬頭看著德拉科的臉,發現他閉著眼睛。知道她能影響他,金妮忍不住露出了壞笑。在她失去勇氣之前,她的手向下握住了他的陰莖。

  她的手包圍他時,德拉科突然睜開了眼睛,接著,她開始緩慢地上下擼動。德拉科發出一聲呻吟,身體些微發軟,但他仍然挺著身子,坐在金妮身邊。金妮用手把他的臉拽了過來,貪婪地親吻他的嘴唇,她的另一只手則越來越猛烈地擼動著他。她從沒做過這樣令人興奮的事;對她來說,給德拉科帶來快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是一次完全的權力之旅。

  德拉科放開她的嘴唇,喘息著把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她感覺到他的肌肉繃緊了。她覺得他馬上要高潮了,他卻推開了她。

  金妮皺起了眉頭。「但是,德拉科——」

  德拉科搖了搖頭,將手伸向她的內褲,迅速將它脫了下來。「如果你繼續這樣做,我暫時就什麼都做不了了。」他說,然後低頭吻她。

  德拉科覆在金妮身上,他的腿擠在她的腿間。他們兩個赤裸相貼,金妮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要第一次性交了。她會失貞於一個馬爾福,而她一點都不愧疚。不過,她立刻看了一眼旁邊的相框,令她高興的是,德拉科已經將它翻過去了。

  她回過頭,發現德拉科正在看她。「你確定嗎,金妮?」他問。「因為我現在停不下來了。我——」

  金妮只是捧住他的臉,親吻了他。這使她想起了她用親吻讓哈利安靜下來,可是這次不一樣。她想讓德拉科安靜,但是想讓他繼續。

  德拉科將她的吻視為答允,因為他用膝蓋分開了她的腿。他用將手伸到她的腿間,撫弄了她一陣,然後把手拿開,將陰莖對准了她的穴口。

  金妮抓著腦袋下面的枕頭,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德拉科低頭吻上她的嘴唇,迅速進入她的體內,填滿了她。

  但是,她沒覺得疼,而是直接感受到了快感。兩個人都發出呻吟,停頓了一會兒,接著,金妮輕輕抬起臀部,德拉科開始動了起來。他輕輕抽出,然後再次插入,越來越用力,越來越快,就像剛剛在她體內的手指那樣。金妮緊緊抓著他的肩膀,快感令她嗚咽起來;她從不知道這種事能有這麼好的感覺。德拉科在抽送之間低頭吻她,將手伸進她的發絲中,撐在她的身上。

  金妮松開他的肩膀,抓著他的後背,德拉科呻吟起來,加快了速度。他們渾身是汗,一起瘋狂地律動。金妮將雙腿緊緊纏上德拉科的身體,熟悉的快樂痛楚席卷而來。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第二次高潮時,一直看著德拉科的眼睛。

  她高潮之後,德拉科也顫抖起來,緊接著射了。德拉科倒在她身上,在她耳邊粗重地喘息,但她喜歡他的重量。她用手撫摸著他汗濕的後背,他們都喘著粗氣,兩顆心都跳得飛快。

  德拉科恢復力氣後,從她體內滑了出來,她覺得有些失落,但是他翻身摟住了她。她被他用胳膊緊緊摟在懷裡,與他赤裸相貼,她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想到他們剛才一起做的那些事,她認為她不應該覺得奇怪。

  疲憊很快令她眼皮發沉,金妮的呼吸也隨德拉科平穩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她精疲力竭,閉上眼睛,不安穩地睡著了。

  ~*~

  「去做啊,韋斯萊。」

  金妮抬起了頭——她沒躺在德拉科身邊。她驚惶地看向四周,胃打成了結。她回到了她在監獄的牢房裡。

  一把匕首被扔進她的牢房,與地上的干草混在一起。金妮驚恐地盯著它,但她動彈不了。「不。」她輕聲對門口穿著鬥篷的人說。「不,我不去。」

  「好吧。」一個女聲說。「那就明天死在黑魔王手上。我只是想幫你而已。」

  女人發出殘忍的笑聲,然後離開了。金妮看著留下的匕首,用胳膊抱住了膝蓋,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個小時,直到走廊裡充斥著尖叫。

  「不!」一個女人哭著說。「不,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我做什麼都行!」

  走廊裡傳來了掌摑聲,女人沒了聲音。她旁邊的牢房有人在輕聲哭泣。金妮捂住了耳朵。「閉嘴!」她叫道。「閉嘴——從我的腦袋裡出去!」她想讓叫聲停止,她討厭這些哭聲。她們為什麼不能像赫敏一樣堅強?他們送她去死時,她也沒有哭。

  匕首反射著月光,落到了金妮眼中。她真想知道,她的家人是哭泣,還是勇敢地面對死亡。哈利呢——他為了生命一直戰鬥,還是就此放棄,虛弱得無法生存?

  金妮手腳並用,慢慢爬向匕首。只要能再見到她的家人,能再擁抱他們,見到他們的笑容,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她拿起了匕首。她很孤單,很空虛。所有人都離她而去。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感覺手腕上有些溫熱的東西。她低下頭,眨了眨眼睛,發現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她什麼時候做的?她看著匕首鮮紅的刀尖,更用力地朝傷口割去,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

  她聽見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兩個男人在說話。「我們休息一下,他也不會發現。」一個男人說。「反正我們整天看守她。」

  快一點,她對自己說,再用力一些,更多鮮血流到了她的皮膚上。地上積了小小的一灘血。她閉上眼睛,開始看到了黑點。她突然覺得身體發沉,匕首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她疲憊地仰面倒了下去。

  快了,她輕聲對自己說。她很快就會見到她的家人了。很快。

  金妮猛然驚醒——她無法呼吸,也動不了——有什麼按住了她。她扭動著身體,尖聲叫了起來。她要與死亡作鬥爭;她不能死。

  她被松開了。她立刻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渾身赤裸。她為什麼光著身子?

  「金妮?金妮!」

  有人在搖晃她的肩膀,令她頭暈目眩。她向後倒了下去,但有人抓住了她。

  「放松。」那人對她說,把她抱進了懷裡。「深呼吸。你驚恐發作了。」

  對,她覺得呼吸會管用。她聽從這個聲音,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脈搏跳得很快。她緊緊閉著眼睛,直到可以對焦才把眼睛睜開。德拉科正擔憂地看著她。

  「怎麼了?」金妮問,他把她放回了床上。

  「你做噩夢了。」他說,拉過一條毯子裹住了她。「你一直在扭動呻吟,然後突然嚇醒了。」

  金妮看著他。「噩夢?」她問。她看著床頂,想回憶起她的夢。她記起了聲音和尖叫。那裡很黑——

  金妮突然抓住了左手腕。「我想起來了。」她說,看著粉色的長疤。「是我……是我要自殺的時候。」

  她感覺德拉科繃緊了身體。「我記得那晚。」他說。「克拉布和高爾離開了看守崗位——他們發現你倒在自己的血泊裡,還有一把匕首。」

  「哦。」她輕聲說,「所以我聽到的是他們的聲音。」

  德拉科搖了搖頭。「我事後差點殺了他們。我甚至不知道你怎麼得到匕首的。」

  「一個女人給我的。」金妮說,「守衛不在的時候。」

  德拉科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一個女人?她長什麼樣?」

  金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戴著兜帽,聲音很奇怪,好像她用魔咒做了掩飾。能聽出來是女聲,但是認不出來。」

  德拉科用手抓著頭發,起身在她面前開始踱步。看到他的裸體,金妮臉紅了。「可這不可能。」德拉科說。「那晚沒有女人當值。為什麼有人會這樣做?」

  「她說她想幫我。」金妮輕聲說。「她說我第二天就要被殺掉,如果我還有格蘭芬多的勇氣,就應該在此之前自殺。」

  德拉科停在了她的面前。「但是你從沒上過被殺的名單。」他說。「所有守衛都知道不許碰你。」

  金妮看著他。「那她為什麼那麼做?」

  德拉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除非——」他停下來,然後搖了搖頭。

  「除非是潘西!」金妮叫道,興奮地坐直了身體。「一定是她!我在監獄裡時,她對我一直很糟糕,更別提我在長袍店遇到她的時候了。」

  德拉科用手揉著頭發。「她當然恨你,但是恨到想殺了你?她的動機是什麼?但不可能是她——她那晚和我在一起。」

  他的話讓金妮愣住了。她之前猜測,他是否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過,這個念頭又溜進了她的腦海。她看著赤身裸體的德拉科,想到他們剛才一起做的事,和他有沒有跟其他女人這樣做過。當然,她十分懷疑他在占有她的童貞之前根本不是處男。金妮的腦海中閃過潘西在德拉科身上的畫面,她突然覺得很不舒服。事實上,想到任何女人碰德拉科,都會讓她覺得惡心。她不喜歡想到德拉科像碰她這樣去碰別人。

  金妮盯著她的手,舔了舔嘴唇。「你和潘西……」她說不下去了。

  德拉科沉默了一會兒,金妮的心驟然下跌。他們當然在一起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霍格沃茨時是一對。金妮記得,潘西總是跟著德拉科,像金妮對哈利那樣對他痴迷。只不過對金妮來說,她對哈利的感情不足以讓她跟他發生關系。

  德拉科低沉的笑聲將金妮喚回了現實。她驚訝地看向他。

  「你不是也這樣吧。」他躺在床上,把胳膊枕在腦袋底下。「不過我猜所有人都認為我們在霍格沃茨時睡過。」

  金妮的心突然輕松了,她看著面帶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德拉科,她覺得他從未如此英俊。

  「所以你們兩個從來沒有……」

  德拉科搖了搖頭,看著前方。「仔細想想其實挺有趣的。我想我們很像你和波特——只是為了做秀。父親想讓我和她談戀愛——說和純血在一起對我的形像好。潘西當然很樂意。我們還小的時候,她就喜歡我。」

  「但是從來沒有做過——她一定很想。」

  「哦,潘西試過幾次。」德拉科說。「我甚至數不清她有多少次想對我搞突然襲擊。」

  金妮皺起了眉頭。一個十幾歲男孩拒絕與他心甘情願的女友上床,這很不合理。「那你為什麼不——」

  德拉科看向她。「因為,」他說,「她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金妮愣住了,紅暈浮上了她的臉。他說得夠多了,這讓她再次疑惑他想要她多久了。是在霍格沃茨時開始的嗎?當然,一定是這樣,不過到底多久?他有多久一面想要她,卻還繼續取笑她的家人和朋友?他把她弄哭了那麼多次,與羅恩和哈利打架,卻偷偷迷戀著她?金妮真想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給他帶來了怎樣的折磨;還有考慮到他所誇耀和代表的一切,他愛上敵人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金妮意識到德拉科在看著她。他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臉。「過來。」他溫柔地說,輕輕將她拽過來,這樣他就可以吻她了。

  金妮俯下身,輕輕吻著他的嘴唇。她只覺得這樣做是對的,而不再擔憂他想要她多久了。她也知道他絕對不會告訴她——他從未親口承認他想要她。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開始只是一個溫柔的吻,最後卻讓金妮喘不過氣來。德拉科躺下後,她意識到是她在掌控這個吻,和她想做的任何事。她此刻想繼續親吻德拉科。知道他從沒和潘西在一起,他不久前才跟她在一起,讓她想再次索取他。她突然想讓潘西知道,她從來沒有得到他。她想要德拉科,就像哈利一直想要她那樣。這就像發燒;讓她發燙,渾身發抖,可她永遠也不想讓這種感覺消失。

  金妮更用力地吻著德拉科的唇,總覺得還不夠。她突然變得很大膽,或許是因為內心的激情,金妮掀開毯子,爬到了德拉科身上。

  她低頭看著德拉科的臉,發現他睜大了眼睛,但是,他還沒說話,她就俯身咬住他的下唇,將雙手伸進他的頭發,輕輕拉扯。

  德拉科猛地抬起臀部,發出一聲呻吟。金妮忍不住露出了頑皮的笑容。德拉科在她身上對她為所欲為時,一定也是這種感覺。金妮低頭吻著他的脖子,輕輕吮吸,然後一路吻到他的耳朵,咬著他的耳垂。她親吻他的脖子和胸膛時,感覺德拉科繃直了身體。她越來越往下,舔著他的肚臍,她越往下,他的呼吸就越粗重。

  金妮來到他的腿間時,她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德拉科。他半閉著眼睛,臉色潮紅,張嘴喘息著。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六神無主。如果他已經這樣了,那他很快就會坐臥不寧。

  金妮像夢中那樣彎下腰,含住了他的陰莖。德拉科的臀部彈了起來,往她嘴裡進得更深了,金妮貪婪地接納了他。他對她一向親密,而這次輪到她了。她想知道他是什麼味道,是什麼感覺。她想讓他屬於自己,就像她屬於他一樣。

  「哦,梅林。」她舔弄著他時,德拉科喃喃道。雖然她只在夢裡做過這事,但她的嘴和手似乎知道該怎麼辦。她似乎知道,如果她舔德拉科這裡,他就會跳起來,如果她在那裡用點力,他就會呻吟。

  但是,正當她漸漸熟練時,德拉科費力地說:「金妮,求求你,金妮,我忍不住了。爬——爬到我身上。」

  雖然她想繼續取悅他,但她很願意聽他的話。他的興致高漲對她也產生了同樣的影響,她覺得如果他不能馬上進入她的體內,她就會死。

  金妮放開他,爬回了他的身上。德拉科現在渾身是汗,滿臉通紅,但他還能伸手抓住她的屁股,引導她來到他的陰莖上。金妮感覺到他頂著她的穴口,就用力坐了下去。

  她的動作令他們都倒吸了一口氣。金妮跨坐在德拉科身上,膝蓋落在他的身體兩側,過了一會兒,她又能動了。她想告訴德拉科,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可令她驚訝的是,她的臀部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她開始在他身上騎乘。德拉科緊抓著她的屁股,幫她上下移動,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現在金妮在上面,掌控著局面,她不禁加快了速度。德拉科之前放慢速度,不想弄疼她,可金妮現在希望能又快又猛。她知道她明天會酸痛,不過她喜歡每一次撞擊,德拉科從某個角度衝擊著她,使她呻吟不已。

  金妮發現,在上面的撞擊角度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金妮微微俯身,繼續在德拉科的身上不斷起落,幾乎眼冒金星。她加快了速度,體內快感迅速累積;她想盡力在高潮前增強快感。她抬頭看著德拉科,他一定知道她想做什麼,因為他立刻用手抓住她的乳房,捏住了她的乳頭。

  德拉科的觸碰讓她飛越了邊緣。她弓起後背,發出一聲尖叫,仍然勉力待在上面,直到德拉科也很快達到了高潮。他射精後,金妮立刻倒在了德拉科身上,覺得她再也動不了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急促,可她覺得棒極了。她從不知道性會這麼美妙。她曾經想過她為什麼要等這麼久,但是,她突然很高興她第一次是和德拉科一起。實際上,她與他一起經歷了許多第一次,只有初吻是和哈利。

  金妮從德拉科身上爬了下來,酸痛的屁股令她發出一聲呻吟。她知道她騎在他身上太用力了。德拉科皺著眉頭看向她。「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金妮搖搖頭,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不是那樣。」她說。但是她突然停了下來,心中充滿恐懼。不是那樣……不是她作為處女應該感受到的疼痛……不是他占有她的第一次時她沒有感受到的那種疼痛。

  她立刻坐了起來,看向德拉科。「沒疼。」她睜大眼睛,飛快地說。「沒疼——為什麼沒疼?」

  德拉科坐了起來,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金妮,你在說什麼?」

  但是,金妮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各種念頭和畫面,她幾個小時前才發現盧娜被弗林特強奸了,然後弗林特又襲擊了她。她驚恐地想到她在監獄裡那一個月,每晚都聽到有女人被強奸,她一直等著下一個輪到她自己。她每天晚上都在等待,她會突然醒來,發現身上有一個男人。但是據她所知,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

  她突然覺得無法呼吸。金妮捂著胸口,淚水湧了出來。她感覺德拉科跳了起來,他立刻來到她面前,雙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想到赫敏被弗林特強奸時,也是這種反應,只不過那個人不是赫敏,而是盧娜,這個念頭仍然讓她惡心。

  德拉科搖了搖她的肩膀。「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他緊張地問。

  金妮喘不過氣來,只能搖了搖頭。她終於猛吸了一口氣,朝他問道:「有人進過我的牢房嗎?」

  德拉科放開了她。「你在說什麼?當然沒有;有克拉布和高爾看守。」

  金妮搖搖頭,哭了起來。「可你怎麼能信任那兩個人?」她問,說出腦海中的想法後,她終於能自如呼吸了。「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人不會嘗試做些什麼,或者讓任何人進去?」

  「因為他們知道我會殺了他們。」德拉科說。

  「那是在你發現的情況下。」金妮說。「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會什麼都不知道。」

  德拉科慢慢搖了搖頭。「金妮,你在說什麼?」

  「我——」金妮說,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有些不對勁。我們……我們做的時候,第一次,我沒感覺到疼。一點都沒有。」

  德拉科困惑地皺了起眉頭。「所以?」

  「我是處女,德拉科!記得嗎——我和你說過,我從來沒跟哈利上過床。我沒和任何人上過床,但我和你發生關系時,我覺得我之前已經做過了。」

  德拉科沉默半晌,終於明白她的話之後,他慢慢搖了搖頭。「沒人碰過你,金妮。」他說。「我很確定。所以我才讓克拉布和高爾看守你,這樣你就不會被——」

  「強奸?」金妮說。「像監獄裡的其他女人那樣?」

  但是德拉科一直在搖頭。「不是,沒這回事。」他說。「我會知道——你也會知道。」

  「如果他們消除了我的記憶,我就不會知道了。」她說,沉默了下來。這一切都合理了。在那種地方生活一個月,一直沒人碰過她,這似乎很不真實。知道弗林特很想要她,怎麼還能信任克拉布和高爾呢?

  可德拉科的臉微微泛紅。「沒這回事。」他生氣地說。他放開她,跳下了床,撿起衣服匆忙穿上。金妮有些吃驚地看著他漲紅了臉,頭發凌亂,隨意套上了禮服長袍。

  「你要去哪兒?」她問。她的譴責惹惱了他?他覺得她在暗示是他在牢房裡對她做了什麼嗎?金妮止住了思緒——她真的覺得德拉科會那麼做嗎?

  「去跟克拉布和高爾談談。」德拉科說,終於穿完了衣服。他抬頭看著她。「如果你想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

  但是,金妮還沒來得及回答,德拉科就走出房間,砰一聲關上了房門。金妮目瞪口呆地盯著房門,過了一會兒,她用毯子裹緊赤裸的身體,緊緊蜷縮了起來。

  她覺得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是反應過度嗎?還是做最壞的打算?她一直將她在監獄裡沒被強奸歸結為運氣好,但是她有多麼幸運呢?如果有人曾經嘗試讓她自殺,就不會有人想用另一種方法得到她嗎?她想著盧娜和她的遭遇,甚至還有赫敏,她真想知道她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德拉科說她們受到保護,但是金妮能想像出背著德拉科所發生的事。

  她的腦海很亂,根本睡不著,所以她一直沒睡,等德拉科回來。她猜測他可能回到派對去找克拉布和高爾,不知道他會遇到什麼麻煩。弗林特肯定已經醒了——如果他撞到德拉科怎麼辦?弗林特會把金妮的出現告訴潘西;金妮突然更擔心德拉科的安危,而不是自己的處境了。

  金妮一定睡著了,因為樓下一聲巨響驚醒了她。她抱著毯子坐了起來。

  「德拉科?」她叫道,但是沒人回應。

  金妮擔憂地下了床,疲乏的雙腿令她皺起了眉頭。她松開毯子,拿過浴室門內側掛著的長袍。樓下又傳來一聲響動,把她嚇了一跳,好像有什麼被撞翻了。

  金妮盡可能系緊長袍,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夜深了,走廊的燈光很昏暗,這一幕景像令她打了個冷顫。她正要去她的房間拿魔杖,卻聽到樓下有人——或者有東西——拖著腳步,她停了下來。她朝樓梯走去,沒有浪費時間去拿魔杖,她希望她沒有做錯。她只知道,德拉科有麻煩了,他馬上需要她。

  她走下樓梯,來到黑暗的大堂。她站在黑暗的房間裡,心跳得很快;她屏住呼吸,等著聲音再次傳來,可以告訴她要去哪裡。她突然希望自己拿了魔杖,她正想回去取時,又聽到了聲音——聲音來自客廳。

  她往客廳走去,聲音稍微大了一些,但依然模糊不清。金妮難以辨別是誰的聲音,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馬爾福莊園。德拉科把克拉布和高爾帶了回來,向她證明什麼都沒發生嗎?金妮裹緊了長袍;她不想讓那兩個人或任何人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在派對上已經聽夠了,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德拉科的獎勵,她和他睡了。她自己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要怎麼跟他們解釋不是那樣的。她一心只想著其他事情,甚至忘了她確實和德拉科·馬爾福上了床,而最令人困惑的是,她還很喜歡。

  客廳門口有燈光。她在門外停了下來。她能聽見兩個男人在說話——德拉科和斯內普。金妮很困惑,她背靠在牆上,屏住呼吸,偷偷往客廳裡看去,裡面的景像讓她嚇了一跳。德拉科面對著她,坐在沙發上,臉上有一道傷口。斯內普拿著魔杖站在他面前,金妮只瞥見傷口上有一點血,斯內普就將它清除了。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就那樣出現。」斯內普說,收回了魔杖。「弗林特很快就意識到襲擊他的是誰了。」

  德拉科小心地摸了摸被治好的臉頰。「我認為他不會有膽量追擊我。」他說。「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嘴上說說。」

  德拉科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吧台走去,他經過門口時,金妮急忙縮了回去。金妮聽到酒杯叮當作響,知道德拉科在忙著倒酒,就又往房間裡看去,德拉科喝了一口白蘭地,拿著另一杯酒走了回去,遞給了斯內普。

  斯內普聞了聞液體,然後把酒杯放在了桌上。「重點不是弗林特的反應。這對你來說太冒險了——」

  「是他襲擊了金妮!」德拉科叫道,用力將酒杯放在了桌上。「你以為我會放過他嗎?」

  「你為了一個純血叛徒和單純的獎賞去襲擊他,這對你來說太冒險了。」斯內普說道。「你為了一個韋斯萊而襲擊了一位食死徒同伴——」

  「我只是在保護我的東西。」德拉科吼道。「弗林特也會為他自己的女人做同樣的事。」

  斯內普揚起了眉毛。「你是說韋斯萊小姐是你的女人?」

  金妮發現德拉科的臉有些蒼白,然後他拿起酒杯,開始在房間裡踱步。「我想說的是,她不管怎樣都屬於我。」他說。他停了下來,盯著斯內普。「你幫我對付弗林特是不是太快了。為什麼突然對一個韋斯萊忠心耿耿?」

  金妮屏住了呼吸,頭一次為斯內普的嚴肅感到高興。當然,她和斯內普關於他的忠誠立場的談話完全是個秘密。金妮也仍然懷疑,斯內普是不是真的站在她這邊,她現在才想到,斯內普在德拉科面前幫助她,看起來有多麼奇怪。

  但是對斯內普來說根本不成問題,因為他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他冷靜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白蘭地,然後把酒杯放回桌上,看向德拉科。「在我們現在生活的世界裡,很難有你可以支持的人。我以為你會感激地接受我的幫助,而不是批評我。」

  德拉科看了看斯內普,然後嘆了口氣。「當然,我向你道歉。」德拉科說。他又喝了一口白蘭地。「弗林特知道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斯內普搖了搖頭。「你和韋斯萊小姐安全離開後,我就讓弗林特醒了過來,假裝我恰好發現了他。但這不是問題所在。讓我們希望你的行為不會傳到黑魔王那裡吧。他不會對你的行為掉以輕心,哪怕這是為了一個……獎賞。」

  德拉科繃緊了身體,然後慢慢點了點頭。「我認為弗林特不會做到那種程度。」他說,喝完了杯裡的酒。但是,金妮發現他繼續盯著酒杯,她不太確定他看起來有多麼自信。

  斯內普清了清喉嚨。「我發現弗林特襲擊你之前,你在和克拉布說話。跟韋斯萊小姐有關嗎?」

  德拉科困惑地抬頭看向斯內普。「你怎麼知道?」

  金妮看到斯內普得意地笑了。「在過去幾周裡,你給他和高爾的命令似乎都與她有關。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對她的額外關注是在幫她的忙。」

  德拉科用手抓了抓仍然有些凌亂的頭發。「我也一直這麼和她說。」他說。「金妮——她——」德拉科停了下來,盯著地板。「你要怎麼證明一件你知道根本沒有發生的事?」

  斯內普皺起了眉頭。「復雜到極點了。」他說。「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德拉科聳了聳肩。「她覺得可能發生了什麼事,為了不讓她知道,她的記憶被抹去了。但是什麼都疏通不了封住的記憶,對嗎?」

  「未必。」斯內普說。「有人說,如果有強力的東西觸發,失去的記憶就能恢復。還有像我這樣的人,接受過訓練,能查出一個人是否真的失去了記憶。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檢查一下她。我不能告訴你被封住的記憶是什麼,但我能看出來她的記憶有沒有被動過。」

  金妮的心跳得很快。一方面,她想讓斯內普幫她,想知道她的記憶有沒有被封住,可另一方面,她覺得很不安。她根本無法知道她被隱瞞了什麼記憶,知道她的記憶被封住又有什麼好處呢?不斷猜測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可怕的大事,有人甚至選擇將它清除,可能會讓她發瘋。

  德拉科一定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因為他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覺得沒必要。我知道她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她一定會信任我。」

  「是嗎?」斯內普問。「我是說,信任你。」

  斯內普的問題把金妮嚇了一跳,德拉科也吃驚地看著他。信任——什麼是信任?一個充滿邪惡的世界上存在信任嗎?她還不知道他對她的真正動機,她知道他仍然充滿了秘密,許多秘密還與她有關,她真的能信任德拉科嗎?她能學會信任這個參與殺害她所愛的人的男人嗎?她收緊了浴袍,突然意識到她有多麼赤裸裸。

  「信任。」德拉科終於說道,「是一種棘手的東西,我覺得我們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答案對斯內普來說一定足夠了,因為他點點頭,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必須走了——很晚了。你很快就會來工作吧?」

  金妮沒有等德拉科回答,而是輕手輕腳地盡快走開了。她屏住呼吸,爬上樓梯,祈禱兩個男人都不會出來發現她,意識到她一直在偷聽。

  金妮剛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就聽見門輕輕地開了。她閉緊雙眼,極力控制著呼吸,她聽見德拉科脫掉衣服,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她感覺他伸出手,把她摟到身邊時,她的心幾乎跳出了喉嚨,但是,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也放緩了呼吸。

  德拉科將金妮抱在懷裡時,她忍不住想起了德拉科所說的關於信任的話。他沒有真正回答斯內普的問題——他懷疑她對他的信任嗎?他是不是也知道,他沒做什麼博取她信任的事,仍然有太多沒得到解答的事情?德拉科稍微動了動,金妮紅了臉,發現他光著身子。她與一個她幾乎不信任的男人睡了,她應該感到困擾,可她發現,到目前為止,與德拉科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不合理的。

  她感覺到德拉科緊貼著她的心跳,聽著他放松的呼吸,她頭一次讓自己放松下來,安然地接受現狀。


Chapter 12

  第十二章

  金妮坐在霍格沃茨的一間空教室裡。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想,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她怎麼能不知道呢?鄧布利多死後,學校是最先被毀掉的。麥格教授盡可能讓它一直開放,可沒有鄧布利多的保護,學校很快就和其他魔法學校一起崩塌了。

  但是,她現在就坐在霍格沃茨的一張桌子上,好像在等人。外面天黑了,她穿著舊校服。金妮擺弄著格蘭芬多領帶,想念著她曾經擁有的。二手長袍的布料有些扎人,但它在她的指尖之下感覺很真實。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把她嚇了一跳。她跳下桌子,走向一扇窗戶,看著樓下湖面反射的月光。有地方響起了鐘聲,她知道現在已經午夜了。

  「答應我,你永遠都是我的。」

  金妮發出一聲尖叫,轉了過去。德拉科站在她身後,臉色陰沉。

  看見他穿著校袍,系著斯萊特林領帶,她皺起了眉頭。她認為她確實在做夢,這個夢可真奇怪。她已經兩次在夢中把哈利和德拉科混淆了,因為她絕不可能和德拉科這樣。但是,她更仔細地看著他,發現他比現在看起來小多了。她記得德拉科曾經的樣子,把哈利換成了他。

  「答應我,」他繼續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的。」他神色陰沉。「我不會讓你成為他的。」

  他的?可哈利已經死了。金妮搖著頭;一切都毫無意義。「德拉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年德拉科在她眼前變成了她所熟知的德拉科。他長高了幾英寸,胸膛更寬闊了,他脫掉了霍格沃茨校服。但是,他仍然陰沉地看著金妮,好像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我會想方法讓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他說,拿出了魔杖。「你必須相信我。你相信我嗎,金妮?」

  金妮目瞪口呆地看著指著自己的魔杖,嘴像魚一樣動著。他這樣用魔杖指著她,她怎麼能相信他呢?「等等,德拉科——」

  「對不起,吉妮維婭。」德拉科輕聲說,他的魔杖射出一道光,擊中了她,奪目的光令她閉緊了眼睛。

  她睜開眼睛時,知道她在馬爾福莊園自己的臥室裡。這個夢讓她的心髒怦怦直跳,不過看到從窗戶照射到她臉上的陽光,她很快冷靜了下來。這就解釋了她夢裡的強光。而德拉科對她念咒很可能是因為他還躺在她身邊,緊緊地抱著她。

  但她的胃還在狂跳,好像剛剛經歷了一段非常真實且駭人的旅程。她看向放著家人照片(仍然翻了過去)的床頭櫃,盯著放在一旁的魔杖。夢到被她剛剛睡過的男人威脅可不是好兆頭。她想起了斯內普讓她小心德拉科的警告。金妮發誓她會小心,但她開始想到,跟這個食死徒、害死她所愛的人、還把她作為獎賞贏回來的男人睡覺一點都不明智。

  想到這裡,她屏住呼吸,慢慢轉過身體,面對著德拉科。但她有所動作時,他只在夢中咕噥一聲,稍微松開了她。金妮看著德拉科睡著的樣子,認為他處於最脆弱的時刻,只有這樣,她才能決定拿他怎麼辦。她看著他英俊的面孔,然後是昨晚吻過她的嘴唇。但是這張嘴多年前曾對她的朋友和家人口出惡言,或露出可怕的假笑。可她又想起昨晚,他知道她沒有經驗,他的嘴唇多麼溫柔地落在她身上。如果他是她應該當心的人,他為什麼不利用她滿足自己的欲望,不在乎她有沒有得到快感?

  金妮緊緊閉上了眼睛;她不願再想了。她想暫時忘記德拉科的真正身份,因為這樣一切都會更加簡單。她每次想弄清他到底是誰時,她的思緒就會原地打轉——她覺得自己一無所獲。但是她無法否認,她很喜歡昨晚和他在一起的經歷,想到再做一次,她的胃就翻騰起來。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德拉科正看著她。看到他醒了,金妮的呼吸卡在了喉嚨裡,她真想知道他會不會讀心,因為從他緊張的表情來看,他似乎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也許他料到,她對跟他睡了這件事不會那麼和顏悅色。

  無論怎樣,金妮開始希望他說些什麼,可德拉科繼續盯著她。他的臉上沒有表情,金妮覺得局促不安。他在打量她。他在等她邁出第一步,等她在他們昨晚共度春宵之後說些什麼,做出表態。但是金妮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她應該提起昨晚麼?或許恭維他的技術?也許他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也許他開始意識到這是多麼大錯特錯,造成了許多難題。她胡思亂想時,沉默也令她越來越不自在,她意識到他們赤裸相貼,只有一條被子蓋住了腰部以下。

  為了打破沉默,金妮決定為了安全起見,問他一些她已經知道的事情。「昨晚怎麼回事?」她輕聲問,看了一眼他臉上昨晚受傷的地方,那裡沒有疤痕。她知道這個故事——他去找克拉布,但弗林特也找到了德拉科。雖然有麻煩,但沒什麼大事,德拉科仍然沒有她沒被強奸的證據。

  「你以為你在牢房裡的遭遇都是錯的。」他堅定地說。

  金妮皺起了眉頭。根據德拉科昨晚和斯內普的對話,他在離開之前就知道真相。「你怎麼知道?」她問。

  她發現德拉科緊抿了嘴唇,但只是一瞬間。「我昨晚問過克拉布。他發誓沒讓任何人進去。他知道如果他那樣做了,就會危在旦夕。」

  「可你怎麼知道他說了實話?他可能在撒謊。」

  德拉科慢慢搖了搖頭。「他太傻了,不會說謊。他撒謊就都寫在臉上了。我會知道。」

  金妮沉默了。德拉科說得對,克拉布確實不會撒謊。德拉科或他的兩個打手在霍格沃茨曾多次試圖偷襲羅恩或哈利,有一次克拉布被麥格教授抓個現行時,金妮就在旁邊,他想狡辯,卻不幸失敗,這就是證據。作為一個斯萊特林,他不是十分狡詐多端。不過,德拉科對克拉布評價也許可信,可德拉科昨晚和斯內普談論這件事時,他聽上去並不像一句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令她驚訝的是,德拉科將她更緊地抱在懷裡,他們的嘴唇貼得很近。「我懷疑你不會聽我的話,但是,如果我告訴你不必擔心,你覺得你能試試嗎?」德拉科更輕柔地問道。

  金妮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嘴,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一直想起昨晚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如果她願意,可以再來一次。她只需湊上前吻他就行了。他們的身體那麼貼近,肌膚微微相碰。哦,她想,這是最好的性張力。就在她以為情況不會更糟糕時,她發現有硬物頂住了她,她拿一百萬加隆打賭,這不是德拉科的魔杖。

  金妮抬頭看著德拉科的眼睛,發現之前的嚴肅神情已經被完全不同的東西取而代之了。德拉科摟著她的手輕輕掠過她的皮膚,用手指劃著圈,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幾乎沒有發覺,她的呼吸變成了短促的喘息,隨著他的觸碰,她之前對德拉科的疑惑已經逐漸消失。她等著德拉科吻她,等他走出第一步,可他繼續看著她,就是在戲弄她。見他顯然不打算主動出擊,金妮將所有沮喪、念頭和恐懼拋出窗外,湊上前用力地吻了他。

  她的嘴唇剛一碰到德拉科,他就撲上來回吻了她。金妮從他猛烈的攻勢中看得出來,他們所感受到的性張力一樣強烈。相比昨晚的溫柔,金妮覺得德拉科一夜之間變成了野獸。他吻遍她的全身:嘴唇,脖子,胸脯。他又咬又吸——很用力。他徹底地吻著她,咬著她的下唇,金妮倒吸了一口氣,他又來到她的耳朵,輕咬著耳垂。他的手一直在四處游走,摸索,撫摸,攥緊。金妮只能努力跟上他的節奏。

  她在他身上蹭動,很想讓他進入她。可他逗弄著——或者說是摧殘——她的乳房。金妮扯著他的頭發,他含著她的乳頭,發出了模糊的呻吟。作為回應,他咬了一口那裡敏感的肌膚,金妮喘著粗氣,抬起屁股朝他迎合。

  「求——求求你,德拉科。」金妮嗚咽道。哦,她真討厭懇求,可她此刻只想要他。

  德拉科抬頭看向她,對她露出了壞笑;她知道自己滿足了他膨脹的自尊心,如果她不是這麼興奮,一定會翻個白眼。但是,她不必再次懇求,德拉科就擺好姿勢,迅速撞了進去。

  他們一起發出了呻吟,但他這次沒有停下,也沒有放慢速度。德拉科不斷大力抽插,金妮向前弓起了整個身體,不得不伸手按著床頭板。她很快就高潮了,德拉科把她纏在他背上的雙腿搭在肩上,猛烈地以一個角度衝擊時,她又達到了高潮,差點昏過去。汗珠從德拉科臉上滑落,與金妮的汗水混雜在一起。金妮松開床頭板,指甲用力抓著德拉科的後背,他終於射了出來,令她一同再次得到了極致快感。

  金妮把虛軟無力的腿從德拉科的肩上放下來之後,他就倒在了金妮身上,他們都喘著粗氣。他們剛恢復正常呼吸,德拉科突然抓著左前臂,從她身上跳了起來。

  「不。」他嘶嘶地說。「現在不行。」

  金妮靠在顫抖的胳膊上。「怎麼了?」她勉強坐起身,想看個究竟,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這樣做。她看到德拉科的手底下有一個黑色標記在燃燒,她的胃墜了下去——是黑魔標記,他的主人正在召喚他。

  金妮震驚地看著德拉科匆忙下床,撿起了內褲。金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她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去。」她絕望地說,知道自己聽上去像個傻瓜。她算什麼,能阻止他不去見神秘人?

  她的觸碰令德拉科停了下來,但他回避著她的目光。「金妮,別這樣。」他說,把胳膊從她手中拽了出來。他穿上昨晚的長袍,期間一直背對著她。

  德拉科拿出魔杖時,金妮又一次絕望地朝他撲了過去。「求求你,別去。」她說,「求求你,為了我,別去見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赤身裸體地撲向他,阻止他履行職責。畢竟,她知道他就是這種人。

  德拉科終於看向了她,他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生氣。他皺著眉頭,眼神看起來很憂慮,不像平常那樣嚴肅了。「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我不會有事的。」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臉,然後劈啪一聲消失了。

  他離開之後,她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做出那種舉動了。不是因為她不願意跟伏地魔手下的人睡覺,或者他跟她發生關系之後就走,讓她覺得很難受,或者她就是不喜歡這種情況。看到泛光的黑魔標記,心中的恐懼讓她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她被帶到馬爾福莊園後,德拉科從來沒被如此突然地叫走。昨晚,弗林特在派對上看見了她,還試圖強奸她,德拉科為她襲擊了自己的同伙,現在,德拉科被唯一能處理這些事的人叫走了。斯內普昨晚也這樣說,希望伏地魔不會得知德拉科所做的事,因為伏地魔不會掉以輕心。德拉科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德拉科必須付出代價,而這都是因為她。

  ~*~

  金妮穿好衣服,就讓貓頭鷹給斯內普送信,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她覺得現在就是測試斯內普對她的忠誠的好時機。她甚至不確定她要跟他提出什麼請求。她只是告訴他,德拉科被叫走了,她對此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看著德拉科的雕鸮在窗外飛遠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反應過度了。她當然不喜歡德拉科去見伏地魔——她為什麼會喜歡?雖然她和德拉科的關系有所變化,並不意味著她的態度也會轉變。

  為了打發時間,讓自己不再憂心忡忡,她讓菲利普斯給她找了一本關於制作避孕魔藥的書。她幾乎不願承認她和一個食死徒睡了——她肯定不想要一個食死徒的孩子。很不幸,制作這種魔藥比她想像中要難。她的魔藥成績一直不錯,可她發現自己很難集中精神。她有兩次差點搞錯材料,差點忘記每兩分鐘順時針攪拌一次。她想讓菲利普斯幫忙,卻想起家養小精靈不許在馬爾福莊園制作魔藥,就算斯內普出現,她也不會請求他的幫助。她用了一個小時,吃力地完成了這個復雜的魔藥,她把它放在一旁冷卻,然後就能喝了。

  金妮洗了手,在莊園的走廊裡閑逛。她覺得自己走得迷迷糊糊,思緒很不集中。所以,當她發現自己站在通往秘密花園的畫像前,她有些驚訝。她立刻進入了房間,知道鮮花和陽光會對她有好處。另外,在這個地方,她覺得和德拉科有些許聯系。

  她想去柳樹下,也許睡上一覺,她突然覺得很累,可她的腳好像有自己的計劃,帶她走向了雛菊。她看著最喜歡的花,聞著芬芳的香氣,思緒越飄越遠。斯內普收到她的信了嗎?他能保護德拉科不受伏地魔的傷害嗎?金妮一直想說服自己,不會有事的——她在戰爭中的糟糕經歷使她變得總是預料最壞的情況。但是,他們要對付的是伏地魔——毀掉無數生命的始作俑者,她還能有什麼指望?

  她的目光從花瓣落到泥土上,她就是在這裡發現了裝滿秘密的盒子。她差點忘了她找到的密信,她知道那是納西莎·馬爾福的。她曾經試圖和德拉科的母親談論這些信件,了解和她在霍格沃茨通信的人是誰,這個秘密花園是不是用來藏起這些信,不讓她的丈夫盧修斯發現。金妮盯著泥土,突然想起德拉科不在家,不能像上次那樣阻止她和納西莎說話了。

  德拉科可能有麻煩,而她還偷偷去找納西莎,這讓她覺得有點內疚,金妮跪在地上,用手挖著泥土,尋找盒子。當她什麼也沒找到,她皺起眉頭,在雛菊的另一邊繼續挖掘,但她肯定她沒有把盒子放回那裡。過了一會兒,她的手上沾滿了泥土,仍然一無所獲。她拿出魔杖,念了一道簡單的咒語,她的母親以前做園藝工作時會用這道咒語移走泥土。可令她吃驚的是,雛菊下的泥土都移走之後,那裡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個人可以拿走盒子。她回想著她去找納西莎的畫像詢問,被德拉科發現時,金妮告訴德拉科,她在雛菊旁邊發現了他母親的盒子,而那個盒子現在不見了。

  她將泥土恢復原位,走向噴泉洗手,一陣全新的恐懼籠罩著她。如果確實是德拉科拿走了那個裝信的盒子,就意味著他讀了信,會發現納西莎可能與他父親以外的人有染。金妮不知道這會對德拉科造成什麼影響——他從不提起他的父親,她一直很慶幸,但是,她突然發現德拉科從不提起他的名字有多麼奇怪。她能理解德拉科為什麼不願見他死去的母親——他覺得是他害死了她——但金妮懷疑德拉科並沒有在盧修斯的死亡中扮演相同的角色。她甚至不知道盧修斯怎麼死的。她絕對不想問德拉科,也不是很在乎。她只是很高興他死了;她無法想像與他一起生活在馬爾福莊園。

  她一邊洗手,一邊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因為之前和德拉科的親熱,她的頭發仍然有些凌亂。她把手甩干,拿出魔杖想整理頭發,卻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真有趣,一個囚犯有魔杖。我相信這是被禁止的。」

  金妮立刻轉過身,發現她在用魔杖指著斯內普。她輕輕松了一口氣。「是你啊。」她說,放下了魔杖。

  斯內普揚起了眉毛。「我可不會輕易被魔杖制伏,韋斯萊小姐。」斯內普說。「如果換作別人看到你,你無法想像會造成怎樣的麻煩。馬爾福先生的麻煩可能已經夠多了。」

  金妮愁眉苦臉。消失的盒子讓她差點忘了斯內普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你收到我的信了?」她立刻問。「你知道怎麼回事嗎?有什麼你能做的嗎?」

  「我過來的路上去了一趟總部。」斯內普說。「據我所知,沒什麼可擔心的。黑魔王在他的私人房間和德拉科談話,不過請放心,我沒聽到裡面有什麼可怕的動靜。」

  「但門上可能施了無聲咒語。」金妮立刻說。

  令她驚訝的是,斯內普露出了假笑。「我向你保證,如果有人接受懲罰,黑魔王想讓所有人知道。」

  看著斯內普自信的臉,金妮又能呼吸了。不過她知道,除非她再次看到完完整整的德拉科,否則她不會停止擔憂。

  「但最讓我感興趣的是,」斯內普繼續說,「你對德拉科十足的擔憂。我已經警告過你別和他太過親密吧。」

  金妮張大了嘴巴。「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真的嗎?那請跟我解釋一下,如果你沒有親近德拉科,廚房裡為什麼會有正在冷卻的避孕魔藥。」

  金妮滿臉通紅,但是,看到斯內普譴責的眼神,她火冒三丈。她知道她被發現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覺得羞愧。「我不知道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她厲聲說。

  斯內普的眼中閃著怒火。「韋斯萊小姐,我上次以身犯險保護鳳凰社最後一位成員的安全,現在看來似乎是白費心思,你正在撲進你最應該遠離的人懷裡。」

  「可你甚至不知道德拉科是否危險,對嗎?」金妮問。

  「他要為鳳凰社的半數死亡負責,更別提是他找到了——」

  「我知道他做了什麼!」金妮叫道。「我知道他殺了赫敏和盧平,哈利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但是他對我不同——」

  「真令人驚訝,一點調情就能讓你完全忘記他是誰和他所做的事。韋斯萊小姐,他對你好只是因為他知道你很可悲,能給他想要的東西。」

  金妮握緊魔杖,指著斯內普。「收回這句話。」她說,氣得發抖。

  斯內普只是瞥了一眼她的魔杖。「我不會,因為你知道這是實話。你的人生急轉直下——沒人關心你了。你孤獨又脆弱,還和這個害你這樣悲慘的男人一起待了幾周,這些足以讓你忘記你的身份和立場。」

  「也正是因為德拉科,我才活著!」金妮叫道,很想忘掉斯內普逼她面對的事實。「是他帶我離開監獄,生活在奢華之中。他保護我不受弗林特的傷害。是他一直讓人看守我的牢房,我才沒被強奸!」

  「你真的相信他做這些都是出於好心?」斯內普說。「他變了,能夠信任?」

  「我從來沒說我信任他。」金妮說。「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非黑即白。」

  斯內普沉默了許久,金妮一直舉著魔杖。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把魔杖掉在了地上。

  「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記憶,看看有沒有被封住。」

  金妮摸索著魔杖。她昨晚就知道,斯內普有這樣做的能力,但她已決定不這樣做了。「為什麼?德拉科已經問了克拉布——他說我沒遇到什麼事。我聽到你們兩個昨晚說的話了——德拉科說他不想讓你檢查。」

  「對,我看見你在門口了。所以我才提議幫忙,因為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從德拉科那裡得知我能幫你解決你的問題。」

  金妮慢慢搖了搖頭。「可是有什麼用呢?」她問。「我是說,就算你發現被封住的記憶,並不意味著你能將它解開。知道我遇到了可怕的事,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這樣只會讓我發瘋。」

  「但是如果這能向你證明德拉科到底是——」

  「跟德拉科沒關系。」金妮說。「我覺得他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你沒想過嗎,韋斯萊小姐,德拉科不願讓人檢查你的記憶是否被封住,是因為他就是始作俑者?」

  斯內普的話似乎讓時間放慢了。金妮想告訴他,他真是太荒唐了,這不可能是真的,但是斯內普的神情十分肯定,她也不由語塞,她知道他說到了痛處。斯內普指出了她在德拉科身邊所感受到的猶疑,以及她知道他所保守的秘密。她知道德拉科想要她已經很久了,久到他的書房裡放著她的一張照片,久到想要她作為獎賞。她又忍不住想到,他們每次在一起時,他似乎總是知道怎樣愛撫她,就像他之前做過似的。

  恐懼充滿了她的胃,但她試圖擺脫這種感覺。「德拉科……德拉科絕對不會對我那麼做。」她說。現在牽扯到了德拉科,她甚至不敢把他的名字和「強奸」這個詞放在同一個句子裡。「我記得我剛來這裡時,我指責他想灌醉我,占我的便宜,你真應該看看他有多生氣。如果他對我做過更可惡的事,他不會有那樣的反應。」

  「馬爾福家族總是注重個人形像。」斯內普說。「盧修斯做的事你一半都不會相信,但是如果別人說這事是他干的,他會和德拉科一個反應。」

  金妮搖了搖頭。「可那是盧修斯——他是一個冷漠無情又可怕的人。德拉科不是那樣。德拉科不會——」

  金妮停了下來。得知盧修斯·馬爾福在她一年級時的所作所為,見到他無禮的兒子捉弄她的家人,她一直覺得德拉科會長成一個小盧修斯。他被他的父親那樣撫養,像他的父親那樣憎恨所有韋斯萊,德拉科會因為想要她而做出什麼反應?他會覺得背叛了一直崇拜的父親嗎?他對她的痴迷越來越強烈,痛苦會轉變成瘋狂,直到他終於有機會得到她,他會把所有挫敗都發泄在她身上嗎?

  金妮發現斯內普在點頭,這才意識到他正看著她的眼睛,她知道他在閱讀她的思想。「你開始明白我的想法了。」斯內普說。「德拉科起初贏得你作為獎賞,所有人都覺得是為了折磨你——我最初也那樣想的,雖然這解釋不了對你的持續保護。但是,他一直都想將你據為己有。想想吧,他的父親讓他憎恨你這種人,可他只想要你。這與他的信念——他所塑造出的形像——背道而馳。這足以讓一個男人瘋狂,讓他去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金妮覺得雙膝發軟——四面牆似乎在朝她逼近。不久之前,她還和那個男人睡過,那個可能對她做下惡事並封住她記憶的男人。

  斯內普掏出魔杖,指著她的腦袋。「只要你允許,我就會進入你的思想。但是我們必須快點,趁德拉科回來之前。」

  金妮張開了嘴,但什麼也說不出來。如果德拉科做了那種事,她想知道嗎?她真的想知道那個和她睡過、和她一起生活的男人強奸了她嗎?她逐漸對他產生了依賴,甚至擔心他的安慰,知道這件事與他有關,她能受得了嗎?如果斯內普發現她的記憶被封,會改變她和德拉科之間的一切,會帶走她在世上僅存的最後一個人。

  但是,她的腦海中又響起了斯內普的話。「你孤獨又脆弱,還和這個害你這樣悲慘的男人一起待了幾周,這些足以讓你忘記你的身份和立場。」

  「來吧。」金妮說。

  她看著斯內普的臉,他用魔杖指著她的太陽穴,專注地凝視她的眼睛。幾秒鐘過去了,可對她來說好像是幾個小時。她沒什麼感覺,沒覺得有人在檢查她的記憶,她十分憂慮,也沒有在意斯內普會不會看到她的一些隱私。

  她看到斯內普變了臉色,知道檢查結束了,但他很快控制了自己。他收回魔杖,繼續注視著她。

  「你的記憶被封住了。」他說,「是我見過最嚴重的。發生過什麼重要的事,德拉科不想讓你記得。」

  金妮伸手抓住身後的噴泉,靠在了上邊。斯內普離開很久之後,她還待在那裡,她的身體失去了知覺。


Chapter 13

  第十三章

  德拉科的臥室很黑,金妮坐在他的床上,等他回家。拉上的窗簾遮擋了月光,蠟燭也滅了,金妮穿著一套黑色內衣。她知道德拉科會喜歡,因為她在她的衣櫥裡發現了它,好像在等她換上去取悅他。她開始明白了德拉科對她的期望和他最渴望的東西。

  聽到樓下的大門開了,她竟然很冷靜,還在想,如果是服從主人的召喚,德拉科能不能直接在房子裡幻影移形出入。當她聽到德拉科用沉重的步伐走上樓梯,好像這個會議把他累壞了,他幾乎沒力氣走到床邊,她的想法就消失了。但金妮知道,一旦德拉科發現床上等著他的是什麼,睡覺會成為他腦海中的最後一件事。

  但是,德拉科接下來做的事讓她有些驚訝,幾乎心神恍惚。金妮聽見德拉科在門外停了下來,沒有開門,而是打開了走廊對面的那扇門——她的臥室。金妮忍不住想,他可能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或者要和她一起睡。她只希望他看見她的床上沒人,不會在房子裡到處找她,因為如果她再等上一會兒,她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什麼。

  臥室的門開了,走廊裡的光照了進來,她松了口氣,又覺得很緊張。她能看清德拉科的臉,發現房間漆黑一片,他有些驚訝。但金妮看不出他的眼神是疲憊還是擔憂。

  德拉科從口袋裡拿出魔杖,舉在面前。「金妮?」他輕聲叫道,然後用魔杖照亮了房間,眼前的一幕令他倒吸了一口氣。德拉科不像通常那樣冷靜,而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也分開雙腿跪在床上的金妮。她的肩上披著一件綠色透視長袍,略露春色。

  德拉科看她的眼神讓金妮打了個哆嗦。對於她今晚想做的事情來說,震驚是必不可少的,她希望他只關注她的身體。

  「我一直在等你,德拉科。」金妮說。作為補充,她還眨了眨眼睛,咬住了下唇。

  這確實起了作用。德拉科把魔杖扔到地上,亮光消失了。因為缺乏光線,金妮又緊張起來。她知道德拉科還在房間裡,也許還在盯著她,可她現在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知道她希望接下來發生什麼,但是他呢?

  正當她的眼睛開始適應黑暗時,她突然被推倒在床墊上,她發出了一聲尖叫。德拉科在她的身上——盡管她看不見他,她能聞到他的古龍水味。不僅如此,他柔軟的嘴唇很快吻上了她,拉扯著她的下唇,然後用力地吻她。

  德拉科的手滑到她的肩上,輕輕褪下那件纖薄的長袍,金妮拼命喘息著。她看不見東西,這增強了她的其他感覺,德拉科的指尖劃過她赤裸的腹部,撫摸著她的內褲邊,她知道他很想脫掉它。他的手回到她的胸部,隔著胸罩抓住了她的乳房,她沉浸在了這種感覺中。

  金妮將手伸進他的頭發,拽著德拉科親吻她的嘴唇。德拉科發出了嘶嘶聲,她感覺到他頂著自己,知道他想要更多。他順從地吻著她,他似乎暫時滿足了,但是,金妮發覺他又將手伸到她身下,想脫掉她的胸罩。

  「等等。」她在親吻之間說道。

  德拉科的手停了下來,但他繼續從她的嘴唇吻到脖子。「怎麼了?」他粗啞地說。

  他的舌頭舔著她的耳垂,金妮猶豫地說:「我——我想在上面。」

  她無需要求兩次。前一刻,他還吻著她,下一刻,德拉科就抓住她的腰,將他們翻了過來,讓他自己仰面躺在床上。金妮跨坐在他的膝蓋上,他又開始撫摸她。

  「你能點一根蠟燭嗎?」金妮問,在他身上蹭動著。「我想看你高潮的樣子。」

  她還沒說完最後一個字,就聽見德拉科打了個響指,兩側邊桌的蠟燭都亮了,足以照亮床上。她終於能在德拉科臉上看到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欲望,知道她掌控了他,她俯身輕輕親吻他的嘴唇。

  「德拉科?」她輕聲問,又吻了吻他,咬著他的耳朵。「我為什麼在這兒?」她輕聲說。

  她對他的耳朵吹了口氣,德拉科的身體劇烈地震了一下,他想抓住她,金妮卻將他的手推了回去。「你——你是說在我的床上?」他顫抖地問。

  金妮暫時沒有回答,而是轉動著臀部,令德拉科發出了呻吟,她感覺到了他的搏動。「你知道我的意思。」她問,雙手來到他的胯間,開始慢慢解開他的褲子。房間裡響起了他粗重的喘息聲。「我為什麼在這棟房子裡?你為什麼把我帶出監獄?」

  德拉科的呼吸停滯了一下,他沒有說話,金妮也沒指望他會說什麼。她脫掉他的褲子,他的勃起釋放了出來。金妮抬頭看著德拉科的眼睛,把他握在了手裡。

  德拉科大聲呻吟起來,身體劇烈顫抖。金妮套弄著他的陰莖,看著他因為快感而扭曲的臉。「你要告訴我嗎,德拉科?」她又問道,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如果你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作為回報,我會把我給你。」

  德拉科的勃起在她手中抽動,他正喘著粗氣,專注地緊閉雙眼,額頭上滿是汗水。

  「看著我,德拉科。」

  德拉科睜開眼睛時,金妮也放開了他,但是又跨在了他身上。她將內褲拉到一邊,穴口對准了他的頂端,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搏動。

  「告訴我,你就可以進來。」她說,極力控制著局面。

  德拉科向上抬起屁股,但金妮躲開了。「金妮,」德拉科說。「別讓我求你。」

  金妮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你求我。我只想要真相,德拉科。就一次,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德拉科又抓住了她,但她把他推開了。「金妮——」

  金妮懸空停在他身上。「告訴我。」她輕輕落下身體,他還沒能進入,卻足以讓他知道他會得到什麼。

  「因為……」德拉科喘息著說,他停頓時,金妮又往下了一點。「因為……」他又說道。

  金妮停了下來。「快說,德拉科。」

  「因為我愛你!」他叫道,然後抓住她的屁股,讓她重重坐了下去。

  德拉科突如其來的話語和行為讓金妮失去了控制,沉浸於他深埋在她體內的感覺中。德拉科繼續抓著她的屁股,引導她的動作,讓她稍微起來,然後再次落下。她幾乎屈從於傳遍全身的感覺,他的雙手緊緊抓著她,好像永遠也不會放開。但是,她突然想起了他的話,自她來到馬爾福莊園,來到她生命中的終極監獄,除了第一天晚上,她從沒感到這樣憤怒。

  「你怎麼敢對我說這種話。」金妮嘶嘶地說,德拉科還沒做出反應,她就抓住藏在胸罩後面的魔杖,迅速站了起來,叫道:「速速禁錮!」

  從魔杖射出來的繩子纏住德拉科,把他的胳膊和腿都綁住了。金妮想專注地施展咒語,卻看到德拉科的神情立刻從震驚轉為疑惑,然後是憤怒。但是她板著臉,用最後一條繩子纏住了他的嘴,不許他說話。

  金妮渾身發抖,低聲嘶嘶道:「你怎麼敢對我說這種話,好像這是真的,好像我們真的算什麼。」

  德拉科想張嘴,但是被繩子緊緊纏住,只發出了模糊的聲音。

  金妮將魔杖對准他的臉。她很久沒有這樣氣憤了。這與她對殺害她所愛的人的伏地魔和折磨那些還活著的人的食死徒的憤怒不一樣。超越了對馬爾福這個名字本身多年的恨意。這個邪惡而卑鄙的男人躺在她面前,甚至想觸及只有心愛的人才觸及過的地方。從德拉科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使世界上的一切都顯得是錯誤的。德拉科認為他有權力對她說那些話,這讓她想像他傷害她那樣去傷害他。

  金妮抖了抖手腕,纏著德拉科的繩子收緊了,他痛得眼睛有些突起。金妮無動於衷。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人,可她現在覺得她一點都不像真正的自己。她此刻幾乎覺得她處在德拉科的位置,掌控著權力,而德拉科是她,被綁了起來,處於控制之下。但德拉科仍然在繩索中掙扎著,試圖說話。

  「我說閉嘴!」金妮叫道,從魔杖裡噴出的火花落到德拉科臉上。她的肩膀不斷起伏,氣得流下了眼淚。「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什麼話都不行,無論你覺得自己多麼狡詐鬼祟。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

  德拉科愣住了。他臉上的憤怒消失了,她知道自己終於得到他的主意了,他流露出了一絲恐懼的懊悔,但是,這遠不及她現在的感受。但是不管她有什麼感覺,都無法阻止脫口而出的話語。

  「你感覺到的不是愛。」金妮說。「根本不是。我知道你迷戀我。我看見你桌上放著我的照片——霍格沃茨照的那張。有多久了,德拉科?」她說,解開綁著他的嘴的繩子,允許他開口說話。

  但是他沒有。德拉科沒有為自己辯護,想出借口,甚至有所動作。不過,他不合作不意味著她會放棄。金妮盯著他,後退幾步,直到腿碰到了椅子,她將手伸到墊子下面,拿出了一個瓶子。這次,她確信在德拉科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德拉科終於開了口。「你從哪——」

  「拿到這瓶吐真劑?」金妮打斷了他。「從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那裡。」金妮回到床上,擰開瓶蓋,按住德拉科,往他的嘴裡倒了幾滴。

  金妮見過喝下吐真劑的人。他們不能控制所說的話時,身上會起變化,但德拉科的神情似乎很警惕。他的眼睛有些迷茫,可仍像往常那樣皺著眉,好像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清楚地知道會發生什麼。

  「多久了,德拉科?」金妮問。「你想要我多久了?」

  金妮看著德拉科繃緊了臉,想與魔藥的影響做抗爭,他的聲音很猶豫,但仍然說出了答案。「從我們在霍格沃茨時開始。」德拉科說。

  她莫名地打了個哆嗦。她多少猜到了,可親口聽到他說出來,令這件事更加的真實。「所以我才會在這裡?你把我帶到這裡不是因為你恨我,而是出於你的迷戀?」

  德拉科又猶豫了,接著輕聲說:「是的。」

  金妮的心跳得很快。「你什麼時候開始計劃讓我來這裡當囚犯?」

  這次,德拉科直接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家人被殺害的那晚。」

  聽到他直白地將她家人的死亡與這個計劃放在一起敘述,她拿著魔杖的手氣得發抖。她此刻真想讓他忍受折磨。她想使用他曾經用在別人身上的詛咒。她想讓他經受她的家人被殺害之前經歷的每一分痛苦。但是她快沒時間了,她還不能這樣做。

  「哈利呢?」她聲音顫抖地問。「我知道你有多恨他,所有人都知道。不過因為他擁有我,而你沒有,也許你更恨他了。還有……如果你說我家人死的時候,你就打算把我帶到這裡,那剩下的幾個人裡,能阻止你把我帶走的只有哈利……」金妮深吸了一口氣。「你要對哈利的死負責嗎?」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永遠屬於我。」德拉科輕聲說。

  金妮發出了一聲抽泣,可她不願在他面前哭泣。她已經哭夠了。「你真是混蛋。」金妮嘶嘶地說。她曾經想過的事情,極力編織的解釋,都狠狠甩到了她的臉上。這種感覺就像是剛遇災禍,又罹大難,她真想去死,因為她知道事情再也不會好轉了。他的話差不多解答了她的所有疑惑,只剩下了一個問題,使她去質疑這一切的問題。

  「你——」金妮猶豫了,她害怕說出那個詞,盧娜的遭遇也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可能一直和一個強奸犯同床共枕,但她說不出口。不過她必須知道——她必須知道她的記憶為什麼被封住了。

  「我來這裡之前,你封住了我的記憶嗎?你在……和我發生性關系之後封住了我的記憶嗎?」

  她真恨自己沒勇氣說出「強奸」這個詞,因為說出口就會讓這件事更加真實,她看著掙扎的德拉科,真希望這不是真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其他可能性。

  「對。」

  金妮很慶幸身後有一把椅子,因為她雙膝發軟,直接倒了進去。她松開手中的魔杖,目瞪口呆地看著德拉科。一個男人殺了她所愛的人,還奸污了她,她應該驚訝嗎?這難道不是占有她的另一步嗎?

  但是,想到她自願和這個奪走她貞操的男人睡過,令她覺得更加難受。

  她發現德拉科在繩索中掙扎。魔藥開始失效了,但德拉科迷茫地看著她,似乎沒有發覺他又恢復控制了。金妮逼自己之後再想這件事,她立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裙子和長袍,把它們穿上,拿著魔杖朝門口跑去。她在門口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仍然躺在床上的德拉科。

  「為了占有我,你做了這麼多事,可你永遠不會真正擁有我,你有什麼感覺?」

  德拉科看著她。「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感受到這種痛苦。」

  金妮猶豫了,因為他此刻很像他想讓她看到的德拉科,可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房間,奔向他的書房。

  她用魔杖打開門,屏住呼吸走進了房間。她知道她的繩子會困住德拉科——戰爭之前,她學會了把人綁住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她只需要一點時間給斯內普寫信,讓他在馬爾福莊園外面跟她會面。她不知道要去哪裡,或者怎樣在一個滿是食死徒的世界上藏起來——她只知道斯內普說得對,她必須盡可能遠離德拉科,哪怕意味著拿生命冒險。因為如果德拉科變態到能去強奸她,為了占有她而殺害她的摯愛,等他終於意識到他不能擁有她時,還有什麼能阻止他殺了她?

  金妮走向壁爐,在書桌旁停了下來。金妮看著照片裡霍格沃茨時的自己。金妮忍不住拿起相框,看著年少的自己笑得很燦爛;想到德拉科以為她在對他笑,她覺得很厭惡。

  她想徹底脫離他的人生。金妮打開相框,把照片拿了出來,她正要將照片裝進口袋,卻停了下來。她翻過照片,背面寫著「答應我,你永遠都是我的。」

  金妮困惑地看著這句話。她記得照片是拍給哈利的,但她不記得寫過這句話。更令人困惑的是,這不是她的筆跡,但是字體跟這句話一樣,看起來很熟悉。她之前在哪裡聽過呢?

  金妮想讓自己別管了,趕緊給斯內普寫信,可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絲顫動,她知道有些事情還沒搞清楚。德拉科向她坦白之後,她依然覺得這像是一個謎。也許斯內普是對的——也許她對生命裡剩下的最後一個人逐漸產生了依賴,她正在編造多留一會兒的理由,因為她受不了再獨自一個人了。或許困在馬爾福莊園裡,讓她變得和德拉科一樣瘋狂。

  但是無論她瘋沒瘋,她都不會屈服於自己的想法。金妮把照片放在桌上,打開抽屜,尋找墨水和羊皮紙。兩個抽屜鎖著,但更深的第三個抽屜打開了,她找到了一沓羊皮紙。她拿出了紙,正要關上抽屜,尋找墨水,這時,她看到了藏在羊皮紙下面的東西。

  那是她在花園裡找到的裝著納西莎秘密情書的盒子。

  她差點忘了她之前在雛菊下面沒找到這個盒子。金妮把羊皮紙放在桌上,將盒子從抽屜裡拿了出來——它仍然有泥土的味道。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對這個盒子如此感興趣。她應該擔心她的逃跑,可她只能想起秘密通道另一端納西莎的畫像,她日復一日地等著她的兒子和她說話,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去。這個為她兒子而死的女人曾經有一段偉大的愛情,她不得不保守這個秘密。

  金妮看了一眼德拉科書桌旁邊光禿禿的牆壁,她知道秘密通道就在那裡。她很容易就能跑過去,向納西莎詢問她找到盒子之後的所有疑問。如果不是為了她自己的好奇心,也許是因為這個女人雖然對她和她的家人很殘忍,可金妮覺得她好像將納西莎的心捧在了手裡,她不能讓它永久塵封。

  她幾乎要朝那扇活板門跑去,但她又制止了自己。她或許能幫納西莎一點忙,但是這對金妮的處境毫無幫助。她又想到了斯內普,如果事情按照計劃進行,德拉科永遠不會知道斯內普與金妮的逃跑有關。如果斯內普是無辜的,那她可以讓他親自去見納西莎。

  金妮將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蓋子,拿出一些信件,放進了她的口袋裡,有一些撒在了桌上。如果斯內普能把這些給納西莎看看,想起她曾經的愛人,也許能消除她的痛苦。金妮知道,她只能為這個女人做這些了。

  金妮知道她必須掩蓋自己的行跡,她拿起其他信件放回盒子,這時,她看到的東西讓她的胃莫名地蠕動起來。

  有一張打開的密信落在她的照片旁邊。上面還是相同的筆跡。只不過這封信上寫道:「午夜時分,在最能看清湖面的教室裡見我。這次我會派一只貓頭鷹,讓你知道我在附近。」

  她立刻想起了那天早上的夢。她在霍格沃茨,午夜鐘聲響起,一只貓頭鷹在叫。她在等人,穿著斯萊特林長袍的德拉科突然出現,讓她承諾她將永遠屬於他。

  「你不應該以這種方式發現。」

  看到德拉科站在門口,金妮發出了一聲尖叫。她還沒來得及動作,他就拿出魔杖,叫著「除你武器」,她的魔杖飛到了他的手中,他把它放進了他的長袍裡。

  「你怎麼能掙脫那些繩索?」金妮嚷道。「沒人知道那個咒語,除了——」

  「在戰前教你的人?」德拉科打斷了她。他舉著魔杖走進了書房。「告訴我,金妮,你記得那個人是誰嗎?」

  德拉科拿著魔杖靠近她時,金妮後退了幾步。「我當然知道。是……」但是她突然想不起來是誰教她這個咒語了。德拉科在這裡,她沒有魔杖,事情失控了,她根本沒法集中精力。她計劃得很詳細,可還是失敗了,她注定在劫難逃嗎?

  德拉科現在離金妮近了,她能看出他臉上的憤怒。他的臉從未這麼紅,但是他如烏雲一般的灰眼睛才是最讓她害怕的。她認得這種眼神,知道他很快就會失控,讓她感受痛苦。

  「告訴我,金妮。」德拉科說,將她逼到了牆邊。「告訴我,你家人死去的那晚,你在哪裡?」

  她不僅害怕,還覺得困惑和沮喪。「這有什麼關系?」

  德拉科對她露出了瘋狂的笑容。「哦,相信我,這與所有事都有關系。」

  金妮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魔杖。「你和我一起看的那段記憶。」金妮說。「我在晚餐前收到一封信,要去對角巷。是盧娜寄來的。」

  「不過你忘了,盧娜在幾周之前就被俘虜了。」

  「我——」金妮停了下來。「那不可能。我和我的父母說我去見她。如果她被俘了,他們應該知道。」

  德拉科俯下身,他的臉離她很近。「你會對你父母知道和不知道什麼感到驚訝。」

  金妮對他怒目而視。「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這種強奸犯和謀殺犯?」

  德拉科僵住了,繃緊了臉。「我不否認我是謀殺犯,但是我從沒強奸過任何人。」

  「騙子!」金妮叫道。「你強奸了我!我在監獄時,你強奸了我,然後封住了我的記憶。那道記憶咒語現在也讓我忘記了別的事。」

  德拉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走到書桌旁,把金妮嚇了一跳。他用魔杖敲了敲鎖住的第一個抽屜,然後拿出一個裝有銀色液體的瓶子。金妮沒有出聲,直到她發現標簽上寫著「G.W.記憶」。

  德拉科抬頭看著她。「你想拿回記憶嗎?」他說,把瓶子遞給了她。

  金妮張大嘴巴盯著它。她一直都是對的。「我——但是你不能解封記憶。」

  德拉科收回胳膊,走向冥想盆。「跟斯內普了解的那種記憶咒語不一樣,我猜你一直在和他交流。不過這個瓶子裡的記憶不是你的——是我的。」

  金妮愣在了牆邊,可她的目光不願離開德拉科手裡的瓶子。她真的想看一看德拉科對她隱瞞了什麼可怕的事嗎?但是,她又想起她對斯內普說,如果她永遠也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會發瘋。那看見的東西會讓她發瘋呢?

  「會有一些副作用,」德拉科說,「為你展示你人生被抹去的部分。會讓你感到震驚,可能會讓你發瘋。」他又遞出了瓶子。「值得你冒險嗎?」

  她朦朧地意識到,她的腳開始朝德拉科和瓶子走去,但她一直保持沉默。難道她最好別知道,保存最後一點理智嗎?可她能想像德拉科在這件事後會怎樣對待她——也許她瘋了更好,就不會意識到她余生都要和強奸她的男人一起困在馬爾福莊園。

  她對瓶子伸出手,德拉科不願意放手。「我想單獨看。」她說。她不可能和那個始作俑者看著自己遭受折辱。

  德拉科猶豫了,但還是點了點頭,松開了瓶子。「但是我會在這裡等你。」

  金妮不願多想,急忙將瓶子裡的東西倒進冥想盆,再也沒看德拉科一眼,就觸碰液體,進入了德拉科的記憶。

  金妮以為記憶會帶她回到她的牢房,但是,她驚訝地發現她在一間臥室裡。她不認識這個房間,不過她能聽見窗外城市的喧嘩,德拉科就站在窗邊。

  金妮猶豫著,知道他看不見她,然後向他走了過去。他焦慮地看著窗外。他看上去很像她剛才在書房看到的德拉科;他的頭發上沒有發膠,身體更加健壯,他仍然繃著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她低下頭,發現他在擺弄魔杖,不過這更像是一種緊張的習慣,因為他並沒有在意。有人敲門,他立刻把魔杖裝進口袋,然後說:「進來。」

  一個女人溜了進來,她用披肩遮住臉,好像在喬裝自己。她關門上鎖,摘下披肩,露出了一頭紅發,然後轉過身來。金妮看見自己站在面前,她的胃沉了下去。

  她面前的金妮剛剛進入食死徒德拉科·馬爾福的房間,卻沒有表露出驚訝。她只是脫掉長袍,冷靜地看著他。「為什麼是今晚?我差點走不開。」

  金妮向後退去,倒進了身後的一把椅子裡。她知道德拉科封住了一段記憶——他甚至親口承認了。可她以為他趁她被俘、手無寸鐵之際,在監獄對她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所以看到自己主動和德拉科處在一個房間,金妮覺得這不可能,她試著想清楚,卻頭疼得更厲害了,而且什麼也沒想出來。

  德拉科從窗邊朝她走了過去。德拉科對她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金妮繃緊了身體。「因為我需要見你。」

  金妮十分困惑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坐在床上,嘆了口氣。「相信我,我也需要見你。可是珀西來了,他是因為我才來陋居的。」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她很高興自己現在坐著,否則她肯定會暈倒。這是她家人被殺害的那天晚上。她不記得自己那晚當時在哪裡,只記得之前和之後的事情。

  德拉科在她身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個金妮停了下來,靠在他的懷裡。「這比我想像中更難。」她在德拉科的胸前說。「我真想讓這一切都結束。」

  德拉科撫摸著她的手,金妮看著德拉科的臉——他的臉仍然像等待時那樣緊繃,另一個金妮一定注意到了不對勁,因為她很快就坐直身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德拉科就俯身吻了她。

  金妮看著德拉科和她自己擁吻著倒在床上。他們開始熱切地褪去對方的衣衫時,她看不下去了。她知道她吻過德拉科,甚至脫過他的衣服,可那是現在,她是他莊園裡的囚犯。她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幕。

  他們脫光衣服後,她真想別開目光——從這個視角看裸體的自己有些奇怪,她甚至覺得下流,仿佛她在偷窺一對戀人。但床上的人是她自己,她不可能和德拉科是戀人。雖然她極盡否認,可她能看出德拉科在床上看著金妮的眼神,他眼中的溫柔與金妮之前和他上床時一模一樣。他的觸碰溫柔而篤定,好像他這樣做過無數次了,跟金妮在舞會之後第一次和他發生關系時一樣。

  但是金妮立刻打住了。她以為那是她的第一次,跟他的第一次,她是處女,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她現在親眼看到德拉科覆在另一個金妮的身上,迅速進入了她,他們都愉悅地叫了出來。

  金妮將頭轉向一邊。她不能再看了。她不想再看眼前發生的事情。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以為德拉科強奸了她,違背她的意願占有了她,但是德拉科給她看的東西卻完全相反。令她的所有指控都變成了錯的。她不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甚至都不認識自己了。

  聽見他們在高潮中叫了出來,然後開始穿衣服,她才轉了回去。她知道她能隨時離開這段記憶,但是她仍然需要答案。她需要一些東西來搞清楚一切。

  另一個金妮和德拉科都穿好了衣服,站在床邊輕輕吻了吻對方,接著,金妮哭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能再見你?」她問,尷尬地想抹去眼淚。

  德拉科攔住她,親手擦掉了她的淚水。「我有一個計劃。」他說。「但是你必須信任我。」

  金妮看著他說:「當然,我——」

  德拉科拿出魔杖指著她時,她停了下來。「德拉科,你在做什麼?」

  金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他們。金妮露出了猶疑的表情,德拉科雖然神情堅定,但他的手在發抖。

  「這是唯一的方法。」德拉科說。「只有這樣你才會永遠屬於我。他要贏了,金妮。黑魔王要贏了,只有這樣他才會讓我擁有你。」

  金妮伸出了手。「德拉科——」

  德拉科猶豫了一下。「我愛你,金妮。」他說,金妮還沒能開口,他就叫道:「一忘皆空!」

  金妮看著德拉科的魔杖中射出一道光,擊中了另一個自己的胸膛。金妮看著自己好像以慢動作倒下,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床上。

  金妮震驚地看著德拉科俯下身,親吻另一個金妮的嘴唇,然後站直了身體。「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你總有一天會回到我的懷抱。」他說。「請你知道,我這樣做只是因為我愛你。」

  他離開了房間,這段表明金妮為什麼在德拉科的莊園裡的記憶結束了。


Chapter 14

  第十四章

  回憶結束時,金妮覺得自己被拽出了記憶,一眨眼之間,她又站在了德拉科的書房裡。德拉科遵守承諾,站在那裡等她。

  她茫然地看著他。他繃緊了臉,等待她的反應。她想起了他說她不應該以這種方式發現她在馬爾福莊園的原因,她真想知道他打算怎麼告訴她,他們曾經是戀人?

  想到這裡,還有她剛才看到的東西,她臉色慘白,德拉科一定看出來了,因為他往前走了幾步,她覺得自己在搖晃,但她抓住冥想盆穩住自己,朝他叫道:「別靠近我。」

  德拉科對她伸出的手停了下來。他的表情和記憶裡抹去她的記憶時一樣:充滿了痛苦、悲傷、愧疚和猶豫。她從不知道他會有這些感情。

  這全是表演,她想。一切都是編造的,就是為了折磨她。他曾經說過想讓她痛苦,他正在通過奪走她的心智來達到目的。

  金妮對他搖了搖頭。「這不是真的。」她說。「你真惡心,馬爾福。」

  德拉科臉色變了,手也放了下來;他看起來很泄氣。「金妮——」

  「別那樣叫我!」她近乎歇斯底裡地叫道。她緊緊抓著冥想盆,覺得喘不過來氣。他那樣叫著她的名字,她只能想到他在那段記憶裡對她說「我愛你,金妮」。金妮搖著頭,覺得她要失控了。「你編造出這些東西就是為了接近我。」

  德拉科看著她。「你跟我都知道,記憶是沒法編造的。」他冷靜地說。

  金妮繼續搖著腦袋。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拼命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德拉科在說謊,可她越是想解決這個問題,她的頭就越疼,她的身體就越顫抖。越來越多的事情都變得合理了。比如德拉科為何碰巧知道她最喜歡的麻瓜飲酒游戲,她穿什麼樣的衣服睡覺。她喜歡的食物為什麼總是出現在餐桌上,他清楚地知道觸碰哪裡來取悅她。她在那段記憶中見過了他痛苦的表情,回想著她被迫來到莊園這段時間,她看見過多次這種表情。

  越來越多的證據湧入腦海,她的頭痛消失了,可她的身體還在不斷顫抖。她陷入了沉思,甚至沒有發覺德拉科來到了她的身旁。

  「別逼自己。」德拉科說。「人們會因為拒絕接受而發瘋。」

  金妮此刻寧願發瘋,也接受不了她成為囚犯之前和德拉科在一起的事實,但是,她看著他的眼睛,看到她的反應令他那麼傷心,她只能放聲大哭。

  金妮松開冥想盆,跪在地上大聲地抽泣著。德拉科扶著她,跪在她身旁看著她。金妮不願看他,把頭靠在了膝蓋上,她哭是因為她在戰爭期間跟他在一起,她的家人那時還活著,她背叛了他們所有人。她的家人死去那晚,她丟下他們,和他們的敵人偷偷約會。可能就是這樣才害死了他們。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她抬起頭時,德拉科還擔憂地跪在她身邊。她該對一個她根本不記得愛著她的男人說什麼呢?

  「什麼時候?」金妮聲音顫抖地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德拉科將手伸進頭發裡,呼了一口氣。「對你來說,是你六年級開始。」他說。「你有一天晚上出去飛行,我在那裡看著你。我五年級末就開始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不能把你從我的腦海裡抹去。我以為那是出於討厭,因為我在飛行的時候戲弄你,你飛得太快,從掃帚上掉了下去。我救了你之後——我真的不知道。不過那晚之後,我們之間就有了些什麼。」

  聽著德拉科的講述,金妮想起了她剛到莊園時,在圖書室裡做的那個夢,她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場飛行,她的周圍還有一個人。接著,她開始墜落和尖叫——

  金妮搖了搖頭。「但是我夢見了——」

  「記憶的碎片肯定會回來。」他說,「尤其是你在我身邊。」

  見她沒有回答,德拉科繼續說道:「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在校園裡各處私會。」他對桌上裝滿秘密的盒子點了點頭。「我們通過便條告知會面地點,掩飾筆跡以防它們被發現。」

  金妮目瞪口呆地看著盒子。「可那是納西莎的。」她說。「我發現它們被埋在——」

  「雛菊。」德拉科說。「你最喜歡的花。」

  金妮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

  德拉科對她輕輕笑了笑,差點嚇她一跳。她從沒見過或記得他這麼開心,好像肩上的重擔都被卸了下去。「因為我總是偷偷給你塞雛菊,就為了氣波特。」

  德拉科一提起哈利的名字,她就知道他立刻後悔了。他的笑容消失了,他想碰她的手,但是她躲開了。「哈利。」她說。「我不可能那樣對待哈利。」她又搖了搖頭,眼淚又湧了出來。「不,我不可能那樣背叛他——他恨你。」

  這次,德拉科搖了搖頭。「你親口對我說你不愛他。」他說。「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和我在一起。我找了你好幾個星期,但是你很抗拒。你一直回到他身邊,每次我在附近,你都會待在他旁邊,好像要證明你我永遠都不可能。只不過你和我都知道,你不能永遠欺騙自己。」

  「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會那樣愛他。」金妮哭著叫道。「可那並不意味著我會跟他最討厭的人在一起。我仍然像愛哥哥一樣愛著他,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傷害他。」

  「但是你通過跟他在一起而傷害自己。」德拉科說。他不再平靜地向她解釋了。他的語氣很激動,仿佛他們已經就這件事談論上千次了。據金妮所知,這很有可能。「你一直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討厭秘密,可你也討厭真相。你愛你的家人,但你也愛我。」

  金妮因為他的話愣住了。「我——什麼?」

  她微弱的聲音似乎讓德拉科平靜了下來。他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你愛我,金妮。」他輕聲說。「只有愛才能讓我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不明白嗎,經歷了這麼多事,我抹掉了你的記憶,你仍然回到了我身邊?」

  他溫柔的聲音令她哭了起來,他握住她的手時,她沒有推開。她知道他比她更傷心。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她說。「如你所說,如果我們多年來一直在冒險,你為什麼詛咒我,奪走我的記憶,就是為了讓我回來?」

  金妮知道,這部分是德拉科最不想詳細講述的。他放開她的手,起身走向他的書桌。他拿起她的照片,金妮莫名地知道,這一定是一份給他的禮物。金妮也站了起來,他看著相框,但是她站在原地沒動。

  「是出於絕望。」他說,沒有看向她。「我們幾個月來一直如履薄冰——我們有幾次差點被發現,戰況越激烈,我們兩個就越冒險。」德拉科抬頭看著她。「我的母親是因為我們而死。」

  金妮睜大了眼睛,但是她不明白。「可她告訴我,你沒在崗位上,她頂替了你。所以——」

  「我被派去監視你。」德拉科說,放下了相框。「我奉命追蹤你,取得信息,然後殺了你。」

  金妮僵住了,她模糊記得在繁忙的城市裡飛快穿行,不斷回頭看向那個一直跟著她的戴兜帽的人——

  「你在倫敦。」他說,「為了防止有人監視,我確實追蹤了你,然後將你堵到一條私密的巷子裡,所以你知道那是我。但是我沒有彙報,黑魔王勃然大怒。俘虜和殺死波特的女朋友是我們那時的首要任務,任何做不到的人都會被殺掉。」德拉科停了下來。「黑魔王安排我執行這個任務就是因為他知道我多麼恨韋斯萊,我肯定會成功。」

  如果德拉科說的是真的,如果他確實愛著她,她無法想像他接到殺她的命令時,心裡在想什麼,接著,他知道違背命令會有什麼後果,卻還拿性命冒險。

  「但是你的母親——」

  「她不知道我們的事。」他說。他又看著相框。「她只是以為我失敗了,跟黑魔王說她接手了這個任務。」德拉科摩挲著相框邊緣。「她為了救我而死。」

  金妮看著他,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納西莎說的是真的——德拉科為他母親的死感到內疚和自責。所以他才不去見她的畫像。

  「雖然戰爭帶來了許多死亡,可直到她死了,我才意識到我們的處境。」他說。「想到這種事可能發生在你身上,我發現我必須做點什麼來確保你的安全,甚至在戰爭結束之後。」

  德拉科從書桌旁走到了她身邊,但是沒有理會她的淚水。「黑魔王殺了母親後,沒有再次追捕你。我們此刻安全了,可是不能再承受失去任何人的風險了。過了一段時間,沒什麼消息——有許多的死亡和戰鬥,我很天真,以為你會安全。但是,我很快就聽到了謀殺你家人的計劃。」

  金妮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可她的身體仍然在顫抖,憤怒湧了上來。「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樣愛我,你為什麼不救我全家人,而是只救我?」金妮問。「你為什麼不警告我會發生什麼,這樣我至少有時間把他們藏起來——」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德拉科漲紅著臉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失去他們會讓你多痛苦?還是不知道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你知道我和你上床的時候讓你的家人去送死,你可能會永遠恨我?」

  金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寧願你用余生鄙視我,也不願永遠失去你。」他說。「我在悲劇發生前才想出這個計劃——剛夠時間讓你離開房子。如果我沒這樣做,金妮,你早就死了,那我也跟死了一樣了。」

  金妮看著他。首先,他對她說他愛她,然後說他們在戰前是戀人,現在是他救了她多少次?可是這仍然不合理。「你為什麼不寫在信中,讓我的家人去安全的地方?我有足夠時間與我父母爭辯去不去對角巷,還安全脫險。我也會有足夠時間解釋——」

  德拉科只是搖了搖頭。「說什麼?你如何對他們解釋你怎麼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如果他們覺得疑惑,想知道具體情況呢?如果你說漏了你是從我這裡聽說的呢?那一定會產生更多問題,浪費更多寶貴的時間。」

  金妮想跟他爭論,但她突然意識到了可怕的事實。就算德拉科警告了她,她毫無證據,要怎麼跟全家人解釋他們會被襲擊。她的家人不僅不會相信她,還會問許多問題,或者試圖說服她,她只是過於擔憂了,他們這裡十分安全。她的母親會擔心她是不是發燒或焦慮得病了,她的父親會提醒她這棟房子施加了哪些咒語。然後弗雷德和喬治會取笑她,試圖讓她忘掉這件事,珀西會說這棟房子受魔法部保護,絕不會出問題。比爾和查理會若無其事,繼續幫忙准備晚餐,而羅恩——

  「羅恩會相信我。」她看著遠方,輕聲說道。「他總是比其他人更認真地看待我。」

  有什麼東西碰著她的臉頰,把她嚇了一跳。她在專注地沉思,沒發覺德拉科來到她身邊,用手捧住了她的臉。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知道她想的所有事情,哪些假設和可能性,他都想過——也許想過幾百次。他的眼睛憂心忡忡,好像他整夜不睡,思考著要怎樣才能救她。無論她說什麼,事已至此,過去不可能改變。

  德拉科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知道我能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讓你忘記一切。」他輕聲說。「無論我怎麼做,你的家人都會迎接他們的命運。他們沒機會了,但是你有機會。我抹去了你對我們關系的所有記憶,因為你只有恨我,才更有可能讓黑魔王相信,我想要你作為獎賞來折磨你。我一直訓練對他封閉我的記憶,可是如果他探查你的記憶,就會發現我們在一起,那樣我們都會死。」

  金妮想說,過度的信息量令她覺得頭暈,但是,德拉科這樣緊緊抱住她,向她坦白他為愛所做的犧牲,她從內心深處知道確實如此。可在此之前,她在他的房間裡暗算他時,他在她心中是完全不同的。她怎麼知道他對她說的都是真的?

  德拉科一定注意到了她眼中的疑慮,因為他放開她,走向了書桌。「如果你還想要證據,我有。」他說,用魔杖敲了敲另一個上鎖的抽屜。他拿出一個大盒子,他打開盒子時,金妮倒吸了一口氣。裡面有上百個標著她姓名首字母的小瓶子。

  他抬頭看著她。「這些都是我對你的記憶。你成了囚犯後,我就開始保存它們,等待你准備好發現一切的那天。」

  金妮搖了搖頭,看著這些瓶子。這似乎是很多年的記憶。她想告訴他,她不可能准備好去接受這些事,但是,她越思考他對她說和給她看的東西,很多疑問都有了答案。他一直對她很有耐心,還做了許多好事,比如給她家人的照片,他在等她重新愛上他。也許他從未打算給她看這些記憶;也許他只想等著與她重新開始。

  如果她看了他的所有記憶——她的記憶,她會有什麼反應?她的大腦會因為這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信息而崩潰嗎?她會想起什麼嗎?她已經夢到過德拉科所說的事情。如果她順其自然,讓真相慢慢顯現呢?但是,她又看向德拉科,想知道她現在應該怎樣和一個愛她、而她卻不記得自己愛過的男人一起生活。

  金妮還沒能決定,德拉科就關上盒子,把它放回了抽屜裡。「你今天受夠了。」他說。「我覺得我們都需要睡覺。」

  金妮想爭論,但是她突然覺得疲倦壓倒了自己。她點點頭,跟著他走出了房間。她立刻沿著走廊朝她的房間走去,她不想和德拉科一起走,她關上臥室的門,脫掉衣服後,這才想起德拉科仍然拿著她的魔杖。

  她爬到床上,毫不在意她仍然穿著用來誘惑德拉科的內衣。她頭剛碰到枕頭,就睡著了。

  ~*~

  金妮出現在了霍格沃茨的走廊裡,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她穿過長長的走廊時,這個模糊的念頭立刻消失了。外面很黑,根據鐘聲判斷,已經過了宵禁,但是她仍然走著。她必須盡快到達某個地方——她已經遲了幾分鐘。

  再三檢查,確保沒人尾隨之後,金妮溜進一間教室,關上了身後的門。房間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靠在教桌上。

  看到德拉科仿佛擁有世界上所有時間的樣子,她露出了微笑。他們看著對方。她仔細看著他的金發——應她的要求,他今天沒用發膠,垂在眼前。他的斯萊特林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袖子挽了起來。他的眼中充滿了欲望,幾乎讓她融化。

  「你遲到了。」她走向他時,他說。

  金妮點點頭,脫下了校袍——房間裡很悶熱。「羅恩、赫敏和哈利一直待在壁爐旁邊。」她說。「我只好等到他們睡覺。」

  聽到她朋友們的名字,德拉科像往常那樣繃緊了臉,但是他沒有發出侮辱。「波特沒注意到你嗎?」

  金妮輕輕笑了笑。「你知道他和那兩個人在一起時,從來不會留意我。」

  德拉科對她露出了壞笑。「我一直知道他是個傻瓜。」他說,然後抱住她用力地親吻。

  他突然的動作令金妮發出了驚訝的呻吟,然後立刻融化在了這個吻中。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盡可能與他貼近。她想聞到他,想觸碰他。她想讓他永遠埋在她的體內。

  德拉科一定和她有同樣的緊迫感,因為他立刻抱起她,一邊把她放在身後的桌子上,一邊吻得她無法呼吸,但是她喜歡這樣。德拉科脫褲子時,金妮放開了他的脖子,將手伸進他的發絲中拉扯。

  德拉科大聲呻吟起來,加快了脫褲子的速度。搭扣剛解開,他就把一只手伸進她的裙子裡,想脫掉她的內褲,只不過她根本沒穿。

  感覺到她已經濕了,德拉科睜大了眼睛,他脫掉內褲,然後將手指伸入她的體內,使金妮朝他弓起了身體。她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然後是他的領帶,在他的撫弄下達到了高潮。她剛剛回過神來,他就抽出手指,將陰莖深深地插了進去。

  這種結合令他們都發出了呻吟,但是他們沒有停下來,德拉科瘋狂地在她體內大力抽送,金妮不得不將雙腿緊緊纏在他身上,免得倒下。她用手撐著桌子,又高潮了,這也讓德拉科射了出來,二人以呻吟和汗水結束了這場性事。

  金妮再也支撐不了顫抖的身體,靠進了德拉科懷裡,他把她抱起來,放在地上鋪著的校袍上。他在她身邊躺下,四肢也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一起等待呼吸恢復正常。

  「德拉科?」金妮放緩呼吸之後叫道。

  「嗯?」他閉著眼睛說。她知道他想睡覺,但是沒有時間能浪費了。

  「我……我覺得我愛上你了。」

  德拉科立刻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她。見到他震驚的臉上沒有其他反應,金妮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她快速地說。「韋斯萊不應該愛上馬爾福。可我只知道,我們在過去九個月裡一直這樣,我卻仍然對你欲罷不能。我的意思是,我對我所愛的人說謊,賭上了一切,可我最害怕的就是每晚必須離開你的時候。」

  說到這裡,她哭了起來。她很怕他臉上的表情,後悔說了這些話。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一直說服自己不要多言,她擔心如果這不僅是性,她就會永遠失去他。可是她再也忍不住了。

  他還是沒有回答,她正想起身離開,知道他不想要她了,他卻突然吻了她。這個吻很短,但是,他看著她的眼睛時,她從未見過他這麼開心。

  「我們會有辦法的。」德拉科說。「我向你保證,金妮,我會永遠愛你。」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笑著吻了他,他攬著她倒在地上,這次緩慢而甜蜜。

  金妮在床上醒來時,更令她驚訝的是臉上的淚水,而不是她剛剛做的夢——不,是記憶。真的是這樣嗎?經歷過那樣痛苦的愛之後,這就是金妮對德拉科的真正感情嗎?她受不了沒有他的一分一秒,而他愛她愛到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她知道,無論她坐在床上思考多久,也永遠不會完全知道答案。她下了床,直接走出了房間。她沒敲德拉科的房門,她打開門,發現他睡著了。

  在她說服自己離開之前,她關上身後的門,在德拉科身邊躺了下來。她躺好之後看向他,這才發現他睜開了眼睛,他還醒著。德拉科沉默地將她拉進懷裡,他們都沒有說話,漸漸睡著了。


Chapter 15

  第十五章

  金妮早晨醒來時,她屏著呼吸睜開眼睛,見到德拉科還在睡覺,她松了口氣。他也許根本沒發現她昨晚偷偷爬上他的床。因為現在已經是白天了,得知他的愛——不,他的迷戀——的夢魘已經微微淡去,這給了金妮時間去理性思考。可是如果德拉科看到她在這裡,認為她在這裡是良好的回應,那麼他很快會發現,他必須等到她想清楚。

  雖然昨晚和她曾經愛著的這個男人同床共枕似乎很不錯,可金妮內心深處仍然知道,無論德拉科說什麼或做什麼,她都不能相信他。他說她在霍格沃茨時也愛著他,但她清楚地記得那段日子有多可怕。就算他們之間有所變化,也解釋不了他們——在一起之後他的舉動。他已經承認是他害死了哈利和赫敏,他還知道她的家人會死。他過去和現在都是食死徒,擁護著那個一夜之間將世界由好變壞的男人。金妮覺得任何記憶都改變不了躺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如果德拉科取走她的記憶,它們就永遠消失了。不過此刻,她當時認識的德拉科就在她的腦海中。

  人們總是很容易看到消極悲觀的一面,而不去接受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沒有人喜歡改變,但是讓她去接受這些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無法理解的東西——這就是她的問題。金妮願意相信,德拉科現在對她已經足夠好了,相信他不像她曾經想的那樣是個純粹的壞人,至少對她不是。但是這種情況現在改變了嗎?她以前就是那樣看待他的嗎?如果非要她對德拉科產生感情,她想出的唯一方法就是放棄自己的良心和美德。對一個人好,就能原諒他對其他人的恨意嗎?金妮將手放在心口,想知道她的內心哪裡有地方去愛一個憎恨其他人的男人?她怎麼能為了一個男人,就將一生所珍視的東西和信念棄之不顧?

  現在問題已經不在於戰前他們是否相愛了。應該找出哪裡出了問題,才導致如今的局面。一定有問題,金妮想,因為德拉科無論過去還是將來,都是一個與她的信仰背道而馳的人。

  是性嗎?想到昨晚的夢和她與他在莊園裡的記憶,金妮的臉紅了起來。她與他在一起時感受到的欲望時無可否認的;他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他會為她做任何事,她無法完全掌控他。她甚至記得在學校裡時,女孩們總說他有多性感,雖然她討厭他,卻也不盲目。但她從不覺得他性感——這就會承認了她想要他,作為一個韋斯萊,她不會這樣做。但是她不禁注意到,他的眼睛總是比同齡男孩更加深沉,他的嘴唇幾乎像女孩一樣粉嫩飽滿,如果他不塗發膠,看起來也許就沒那麼糟糕了。

  金妮覺得身體變得越來越熱,她搖了搖頭;可能正是這樣想德拉科,才使她最初惹了麻煩。無論她有沒有記憶,都會遇到目前的處境。因為她來到莊園之後,和他在一起多少次了?她有多少次對他產生幻想,甚至因為他令她產生的身體感覺,而忘記他到底是誰?是從性開始的,她天真的頭腦不知怎的將它跟愛混淆了嗎?

  金妮慢慢坐起身,皺眉看著德拉科的後背,很慶幸她看不見他的臉。她既想打他,又想吻他,來發泄她的懊惱,而後者令她更加懊惱。也許她少時對他的感覺,就是像現在這樣開始的。也許那是一個叛逆的階段,她想要德拉科只是因為她不應該擁有他。她蜷起腿,把頭搭在膝蓋上,更努力地集中思想。她能想起羅恩、赫敏和哈利在學校時經常惹惱她,總是將她排除在外,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這真的糟糕到她要以跟敵人睡覺作為報復嗎?

  金妮懊喪地呻吟著,緊緊閉上了眼睛。最糟糕的是,如論她怎樣折磨自己的大腦,都永遠不會得知答案。德拉科從她那裡把它拿走了,每當她想把它找回來,就只會頭痛。

  「我和你說過別想了。」

  聽到德拉科的聲音,金妮發出一聲尖叫,差點從床上掉下去。她坐穩身子,朝他看去、他已經翻過身來,正看著她——他臉上那是得意的笑容嗎?金妮瞪著他,覺得懊惱已經消失,准備向他發起攻擊。她覺得十分困惑,人生驟然巨變,他真的覺得這種事好笑嗎?

  「離我遠點兒。」金妮說。她真想揍他一頓,把他自己的記憶給揍出來。

  德拉科對她揚起眉毛,笑得更厲害了。「離你遠點兒?」他問,將頭靠在胳膊肘上。「是你上了我的床吧,韋斯萊。」

  他那輕松傲慢——馬爾福式的態度令她十分吃驚,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他昨晚還跪在地上,安慰哭泣的她。她能在他的臉上看到,他因為她這樣發現真相而感到難過,他害怕他做了這些事之後,她會拒絕他。她此刻感受到的痛苦讓她明白了,為什麼她今早起來不必看著他的眼睛,竟會覺得松了一口氣。因為如果她再次看到昨晚所看到的東西,她要怎麼否認一切和她那些瘋狂的念頭?她之前在羅恩看赫敏的眼神和她父母的眼中看見過那種神情。雖然哈利這樣看過她,卻不曾像昨晚那樣激起她心中的波瀾。哈利帶著愛意看著她時,她覺得愧疚。德拉科這樣看著她,對她說她也許不記得了,可他們以前愛著對方時,她想相信他。無論這讓她有多害怕。

  德拉科睜大眼睛,笑容消失了。他撐起身體,對她伸出了手。「金——」

  金妮手忙腳亂地爬下床,躲開了他。「你是騙子。」金妮叫道,真恨自己的身體正在顫抖。她真的相信他愛她嗎?盡管她有種種疑問和否認,可是經歷了戰爭之後,還有愛的希望嗎?她低頭看著自己,發現她只穿著內衣,不由羞愧不已。

  「不,等等。」德拉科叫道,下了床,但她已經跑向了門口。她剛剛跑到門口,門就自己關上鎖住了。

  金妮轉過身,發現德拉科喘著粗氣,用魔杖指著她。恐懼湧上心頭,但是德拉科垂下魔杖,把它放在床上時,她又覺得困惑。

  「別那樣看著我,金妮。」德拉科說,「我就是想在你去哪裡躲上一周之前和你談談。」

  金妮對他眯起了眼睛。「現在又是金妮了?還沒把我搞糊塗,馬爾福?」

  德拉科只是嘆了口氣,用手捂著臉。「說漏嘴了。」他閉著眼睛說。他把手拿開了,令金妮驚訝的是,他看起來很愧疚。「你不知道我要花費多少努力才能在你身邊不說漏嘴,但是我相信你已經發現好幾次了。」

  金妮皺起了眉頭。「我不明白——」

  「我們習慣了那麼跟對方說話。」德拉科說。「就像我們周圍還有別人那樣。我們會有獨處的時刻,不過這其實是你的主意,讓我仍然表現得像個混蛋,這樣我就不會失去這種能力了。」

  金妮努力想像著德拉科竟然還會失去成為一個可怕的人的能力。「那麼你說的說漏嘴,」她說,「就像你知道我喜歡的麻瓜飲酒游戲是什麼。」

  德拉科點了點頭。「你讓我玩過一次。真是太無聊了。」

  金妮很想笑,但她忍住了。「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痴迷地跟蹤我時得到這些信息的?雖然你和我說了這些事,不過你也清楚,你確實痴迷著我。」

  德拉科變了臉色,金妮知道她說了太多實話。她還沒來得及將這句話收回,德拉科就大步朝她走了過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背靠著門,她無路可退了。德拉科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只好讓自己打起精神。

  「因為這個。」德拉科說,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嘴唇。

  「這個」是她的喘息和蔓延全身的暖意——不是恐懼。是她的身體立刻貼上面前的這個男人,永遠也不會放開。是她的心否定了她的頭腦,因為不管她的大腦怎樣想,吻他的感覺很好。

  金妮正想放松時,德拉科放開了氣喘吁吁的她,向後退了一步。「你——」

  「我不能逼你接受一切。」德拉科搖著頭說。金妮頭暈目眩地看著他用力抓著頭發。「你還沒准備好。無論我多麼想要。」

  他沒給她時間回答,就跑進浴室,關上了身後的門。金妮目瞪口呆地看著浴室的門。事情才剛剛好轉,他真的就從她身邊走開了嗎?她愣在原地,想著德拉科痛苦和沮喪的表情,但這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他自己。

  金妮回想著昨晚,想起他脆弱而挫敗的樣子,德拉科·馬爾福害怕失去他努力維持的一切。她的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時,他沉默地坐在旁邊,只希望她不要徹底拒絕他。因為他的手中此刻捧著他們兩個人曾經分享過的一切。金妮試著想像,如果一個人擁有一段關系中全部的愛,現在要讓另一個人記起來,那會是多麼可怕的感覺。把這件事放在德拉科身上,只會加深這種感覺。

  金妮聽到淋浴打開了,她泄氣地轉過身,想離開房間,卻停了下來。她知道如果自己現在離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時間逼自己接受一切了。如果她在身體仍然對德拉科的吻有所反應時不做出行動,那麼她的大腦最終會取得勝利,讓她因為否認和疑慮而發瘋。

  她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她脫掉胸罩和內褲,幾乎是跑向了那扇門,她擔心自己會臨陣退縮。她甚至沒給自己深呼吸的時間,就打開了浴室門,一股蒸汽撲面而來。她靜悄悄地走進去,關上了門,害怕她還沒走進去,德拉科就會讓她離開。

  蒸汽消失之後,金妮能透過透明的淋浴門看到德拉科。他靠在牆邊,低頭背對著她,水流不斷落在他的背上。雖然金妮知道他聽不見她,她還是踮著腳尖走進大淋浴間,突然因為她所做的事害怕起來。她關上淋浴間的門之後,德拉科才驚訝地抬起頭,見到她赤身裸體地站在他面前,他睜大了眼睛。「金?」

  金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我准備好了。」

  她的話音剛落,德拉科就轉了過來。他朝她走了過來,但金妮能看出他的害怕和疑慮,他輕輕捧住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後低頭吻了她。

  有什麼在金妮身上蔓延,不僅是他的觸碰令她感受到的溫暖和欲望。她摟住德拉科的脖子,想在他繼續吻她時抱緊他。德拉科落在她臉上的手突然抓住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來。他溫柔地讓她背靠在潮濕的浴室牆上,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金妮用雙腿纏住他,做好了准備,他停了下來。

  「我愛你。」他說。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一下進入了她。

  結合的快感令他們都發出叫聲,暫時停了下來。金妮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次跟其他幾次的感覺都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她現在知道了真相,不再猜疑德拉科了。現在都取決於她了。

  德拉科慢慢地抽送,金妮只能大聲叫著,抓住他的肩膀支撐自己。德拉科低下頭,隨著每次抽送親吻她的嘴唇,他的力道很大,她的後背貼著滑溜溜的牆壁不斷往上,但他一直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她放開德拉科的肩膀,將手伸進了他的頭發,德拉科嘶了一聲,動作更加迅猛,每一次都撞得很深,她覺得自己要昏過去了。體內的快感終於爆發,浴室裡回蕩著金妮的叫聲。

  德拉科很快也射了,他靠在她的耳邊粗聲呻吟,身體還在抽搐。過了一會兒,他有了動作,雖然她的腿又酸又痛,可她不想讓他松開她。德拉科輕輕從她體內滑了出來,幫她站在了地上。

  德拉科沉默地幫她洗著澡,金妮很慶幸。他沒什麼需要說的了,他也沒有盼望她會說什麼。他們回到床上時已經天光大亮,他們蓋著毯子,金妮躺在德拉科的懷裡,她心裡想,是否有那麼一天,她會對那三個字做出回應。


Chapter 16

  第十六章

  金妮這次醒來時,很高興地發現德拉科在看著她。他們仍然緊緊相依,腦袋躺在同一個枕頭上。金妮能感覺到陽光的溫暖,但她不知道現在幾點,或者她睡了多久。她的身體又酸又痛,但是感覺很好,她的大腦——她決定暫且不去管它。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她湊上前吻了吻德拉科的嘴唇。

  她結束這個吻時,發現德拉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什麼?」她問。

  德拉科笑得更厲害了。「信不信隨你,你在霍格沃茨時就是這樣。」

  金妮突然感覺到了恐懼和懷疑,但她逼自己不要再想了。她能習慣只通過德拉科來了解自己的過去嗎?她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信的來源。「我怎麼樣?」

  德拉科的手指滑下她赤裸的肩膀,讓她脊背發涼。「前一秒熱情似火,下一秒冷若冰霜。」他說。他的目光跟著他的手,一路滑下了她的胳膊。「不過你總是那樣。我起初就是因為這個才注意到你的。」

  金妮努力集中精神聽他說話,可他溫柔的撫摸令她分神。她確實有脾氣——她長大一些才意識到,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這麼多哥哥。「你知道嗎,多數正常人會感到害怕,而不是被吸引。」

  德拉科輕聲笑了起來。「多數人都想要他們不能擁有的。」他說。他的指尖來到她的臀部,又沿著她的後背回到了肩膀。

  他令人放松的觸碰讓金妮嘆了口氣。「和我說說我們的第一次。」她紅了臉。她不想說出他們第一次發生性關系,因為她不知道一開始是不是只有性,然後才是戀愛。不過根據剛才浴室裡發生的事來看,她覺得就是性。

  德拉科一定發現了她的猶豫;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臉上,她覺得自己臉紅了。「或者說說你第一次意識到我想要你的時候?」他說。「這才是真正開始有趣的地方。」

  金妮立刻點了點頭,擔心談論性會偏離她此刻需要的口頭交流。她已經向自己證明了他們的性關系——太多次了。

  「讓我想想。」德拉科說,繼續撫摸著她。「你知道這開始於你從掃帚上掉下來。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的。我抓住你的時候,你被迫看著我——我的意思是,真正將我當成救了你的人,而不僅是一個可怕的馬爾福——我能發誓你有了一些想法。因為在那以後,你的眼神裡就不只有討厭了。」

  「我甚至知道是你救了我嗎?」金妮問,努力集中在這個想法上。

  德拉科又笑了起來。「我覺得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但是你沒有打我,至少沒有立刻打我。這對我——那時的我來說就夠了。」德拉科頓了頓,露出了嚴肅的神情。「我違背了永遠不會和你有牽扯的諾言。我選擇救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事情再也不會簡單了。我也永遠地墜落了。」

  他說完,手也停了下來,隨之停止的還有金妮的心跳,但是她剛沉浸在事態的嚴肅性之中,德拉科就笑了笑,手又動了起來。「事情就是那時有轉機的。不僅是想著你,或試圖看你一眼。在那驚險的一刻,我把你抱在懷裡之後,再次擁有你變成了這種不安和難以釋懷的需求。可是你腳一落地就不配合了。

  「事情的開始很純潔。我在大禮堂捕捉到了你的目光。我一直看著你,直到你紅了臉,因為你知道我們之間有些什麼,無論你是否喜歡。我總是在你身邊出現,無論是去教室的路上,還是在湖邊學習的時候。我知道,我越在你身邊出現,你就會更加意識到,我不會就此走開,你就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事了。這一定起了作用,因為你終於有反應了。」

  「我做了什麼?」金妮問。「我打了你?」

  「有幾次吧。」德拉科笑著說。「當你意識到你不能再無視我,你就開始反擊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面對我時的樣子。盡管我很隱秘,計劃周密,卻還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本來要去上魔藥課。我總是在那時去看你,因為我這段時間有空,我去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路上都會經過斯內普的教室。但是我這回等你經過時,你卻沒來。

  「我很慌,以為你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你上課從不遲到。所以我沒有再等,而是決定親自去找你。只不過是你找到了我。我剛走出地牢,你就突然出現了,把我嚇了一跳。我足足用了一分鐘才意識到,你徹底發現了,不再是貓捉老鼠了。老鼠現在想要答案。

  「你對我說,你知道我在跟蹤你,你很厭惡我吃飯時看著你。你很感激我救了你的命,但那已經過去了。你聲音裡的恨意——我差點相信了,可是你對我說,我很幸運,你沒有告訴你的哥哥們時,你的聲暴露了。你沒有生我的氣。你是在對你自己生氣,因為你想讓我看你和跟蹤你。你生氣是因為你背叛了家人和哈利,因為你主動接近我,就說明這件事對你產生了困擾,讓你不能不在意了。

  「所以我抓住機會吻了你。你打了我。」

  金妮張大了嘴。她被這個故事深深吸引,甚至不知道該因為自己如此好鬥而感到震驚、大笑還是歡呼。因為金妮仍然德拉科說的是另一個人,她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

  「然後呢?」金妮問。

  「你又想打我時,我抓住了你的手。」德拉科說。「然後我又吻了你。不過這次你回吻了。」

  金妮覺得渾身發熱,德拉科的手又回到了她的肩上。「是什麼樣的?」她輕聲問道。

  德拉科看了一眼她的嘴唇。「很像我們在這裡的第一次親吻。」他說。「憤怒。粗魯。充滿激情。仿佛你極力想讓自己不對我產生任何生理感覺。仿佛你徹底將它從身體裡除去,我就會消失。」

  她清楚地記得他們在莊園裡的初吻。一切都跟德拉科描述得一樣,還多了困惑和背叛的感覺——兩種她仍然不能抹去的感覺。「但是接下來呢?一個吻不足以讓我不惜一切地說謊,和你偷偷約會。」她至少知道這是真的。雖然她失去了記憶,他們之間發生了這些事,她仍然有道德和尊嚴。一定有什麼大事撼動了她。否則那不過是一個該死的吻。

  德拉科將胳膊肘放在枕頭上,用手拄著腦袋。「對,我發現你太固執了。並非我以為和你好好親熱一場就能讓你忘記你和我的真正身份。我知道這肯定不容易,否則我早就嘗試了。我沒料到你會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甚至更恨我。但你確實這麼做了。」

  「就像一切重新開始,除了我後退了兩步。之前,我還能在遠處看你,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秘密,沒有風險。之前,我還能確保自己永遠不靠近,但是我——我們——越界了。你過了一陣才意識到,一旦跨過那條界限,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我們親吻之後,一個月過去了。那段時間裡,你沒怎麼看我,甚至不知曉我的存在。每當波特和你的哥哥跟我發生衝突,而你又在附近,你要麼消失,要麼躲避著我的眼神。我不知道這是出於憎恨還是恐懼。」

  一定兩者都有,金妮想。她能想像得到,她主要是憎恨自己,而她想怪罪於德拉科。她也許自責了好幾周,不僅想忘掉德拉科吻了她,還想忘掉她的回吻。那一吻使她失去了一些自我。或者是她所認為的自我。

  「然後發生了什麼?」她問。她的聲音很輕,不再有玩笑或戲弄的語氣了。她必須知道是什麼驅使她來到他身邊,超越了一個吻,超越了她所捍衛的一切。

  德拉科一時間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看她。他的目光似乎沒有落在任何東西上,只是看著虛無。

  「是我父親的死。」他最終說道。

  金妮困惑地皺起眉頭。她用毯子遮住胸前,坐起來看著他。「你在說什麼?我不記得——」

  「你不記得他的死亡,至少不太清楚。」德拉科抬頭看著她說。「當然,你知道他死了,但是可能從沒想過具體細節,或這件事為什麼對你來說這麼模糊。它與我們的聯系太緊密了——與其他的記憶有關。」

  她想,這就說得通了。她會在意一個敵人是怎麼死的?在戰爭期間,雖然她痛恨死亡,厭惡死亡,可是每一個食死徒的倒下都會讓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們越少,對鳳凰社就越有利。她從沒聽說他們是怎麼死的——哈利一直認為他在保護她,不讓她知道真相。她只是模糊地知道盧修斯死了,而她覺得很慶幸。

  「如我所說,我們接吻的一個月後,發生了一些事。」德拉科說。「吃晚飯的時候,我發現——所有人都發現了,」德拉科清了清喉嚨。「他——盧修斯去執行任務。黑魔王想讓他綁架部長。盧修斯對那裡了如指掌,很輕松就能潛入魔法部。可是他到那裡時,你們的人已經在等他了。」

  他說「你們的人」的語氣讓金妮瑟縮了一下。他說這話時並沒有憤怒或憎恨,但是她覺得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的。這是一種譴責,將她與他分開,去了一個她注定要去的地方。那裡不會有金妮和德拉科;根本不應該有他們兩個可以在一起的世界。那四個字甚至更清楚地表明,他有他的人、他的立場、他的信念,而她也有她的,他們兩個永遠不可能達成一致。可是他們還是走到了今天。

  「那部分是保密的。」他說,避開了她的目光。「直到第二年,人們意識到戰爭迫在眉睫,才被披露出來。夜間《預言家日報》只說盧修斯·馬爾福在魔法部死於未知原因。」德拉科發出刺耳的笑聲,讓金妮如芒在背。「他們假裝他是因病而亡,好像我的父親就那麼虛弱。」

  令她擔心的不是德拉科陰沉的表情。「你——你在報紙上發現的?」

  他看向她,他的眼睛又有了焦距,仿佛她的聲音將他拽出了迷霧。「這正是你來到我身邊的原因——憐憫。」他說。

  金妮臉紅了。「我不是故意——」

  「是憐憫。」德拉科打斷了她,「是憐憫讓你終於全無憎恨地來見我了。」德拉科翻身仰面躺著,將手枕在腦袋底下,看著天花板。「我發現我的父親死了時,大禮堂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在那些注視和竊竊私語中,我只是看到,你的眼睛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向了我。我知道波特和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很高興,又少了一個需要擔心的食死徒,大禮堂越來越吵鬧,看著我的人越來越多,你就那樣看著我。我整個月都希望你可以看我一眼,是我父親的死亡終於讓你這樣做了。

  「你一直看著我,直到斯內普過來找我。他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我的母親想讓我明早回家參加葬禮。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德拉科看著她的眼睛。「我聽著他是怎麼死的、他的葬禮和這一切的事情時,我一直在想,你終於看我了。我知道那是出於憐憫,可是這能使我免於失控。」

  金妮不知為什麼,但她的眼中滿是淚水。她將膝蓋抱在胸前,遮住了身體。「然後呢?」她說。

  「你找到了我。」他說。「我不知道你怎麼找到的——斯內普把我帶到一個私密房間,讓我一個人待著。我甚至不知道這個地方,但你還是找到了我。」

  金妮知道,只有一個辦法能找到一個隱藏的房間——活點地圖。那就意味著她翻了哈利——她的男朋友——的行李箱,從他那裡偷走地圖,偷偷去見她最不應該見的人。德拉科也許覺得這是出於憐憫,可是要讓金妮那樣做——她知道在那一刻,她已經代表自己做出了決定。

  「你剛到的時候手足無措。」他說。「你似乎很驚訝——不是因為跟我單獨在一個房間——而是你竟然找到了我。我就站在那裡看著你,想說服自己你是真的,我沒有瘋。你什麼也沒說。我覺得你不敢說話。我們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然後你上前吻了我。」

  金妮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我們——」

  「是的。」德拉科說。「你吻我的時候,我就——我不能放手了。我不知道你只是來安慰我,還是終於感覺到了什麼。我不知道那晚之後,事情會不會恢復正常,這是不是我的最後機會。所以我帶著你走到床邊,你跟上了我。」

  金妮的心跳加快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曾經嘗試根據他們的初吻勾畫出他們的第一次,她以為會是激烈、憤怒、粗暴的性愛,表現出他們有多憎恨對方。可是德拉科說的根本不是那樣。仿佛他們是真正的戀人,而不是兩個做了叛逆事的少年。

  「那是什麼樣的?」她問。她的臉紅了。「我是說,你和我終於越過了那條線,我把童貞給了你。」

  「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德拉科說。「你在發抖。跟你開始以來,我第一次害怕了。我知道在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我們的衣服落在地上,你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我猶豫了,想讓自己堅強起來,從你身邊走開。我從沒想過走到這一步。我從沒想讓你真的找到我,讓你被牽扯進來。我已經夠冒險了,所以我多年以來才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你。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你第一次開口了。你說你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後悔。你很蒼白,但是你的眼睛——你眼中的憐憫消失了。你的眼神很固執,我以前見過很多次,你每次下定決心就會露出這種眼神。我也上了床,慢慢地與你做愛,我知道到了早晨,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德拉科看著她。「也確實不一樣了。」

  聽到他的話,金妮愣愣地看著他。德拉科邁出了第一步,不過是她走完了全程。是她的舉動——她找到他——真正開始了他們的關系。在那之前,情況可能已經平息了。德拉科也許擺脫了他的迷戀,她會假裝那個吻從未發生。除此之外,想到盧修斯之死是導致他們走到一起的主要因素,實在令人費解。她能理解憐憫——當她得知德拉科怎麼知道他的死訊時,她也覺得憐憫。但是她那時在想什麼?是什麼驅使她越過敵對線——背叛一直忠貞不二的哈利?對最愛她的家人說謊?金妮咬著嘴唇,這些問題在她的腦海裡打轉。德拉科剛才和她說的話很有用,不過那都來源於他的角度。他的她的了解都取決於她在過去和他說過多少。而且怎麼證明他說的都是真話?她只能相信他的話。如果他只跟她說了一些零碎的情況,或者調換了一些情節,讓她更能接受呢?哈利一直認為,如果他不把全部真相告訴她——去掉可能會讓她生氣或難過的那部分——他是出於對她的愛而保護她。但她一直覺得那就是謊言——如果不說出全部真相,就都是謊言。如果只有德拉科的一面之詞,他的故事怎麼可能是完全真實的呢?怎麼——

  「啊!」金妮喘著粗氣,她的頭突然一陣劇痛。她用手捧住腦袋,緊閉的眼皮後面閃過一道白光。她聽見德拉科似乎在遠處叫著她的名字。她拼命想找到他,想抓住他,這時,白變成了黑,她什麼也不知道了。

  ~*~

  他們三個在談論即將到來的魔藥考試。金妮心不在焉地聽著。哈利、羅恩和赫敏討論與她無關的事時,她覺得很煩,雖然她早就應該習慣了。赫敏偶爾會注意到她,說她也應該為他們說的考試做些筆記,這樣明年就有優勢了。金妮聽到自己的名字,會點點頭,然後其他的話都隨風而散,只剩下了她腦海中的念頭。或者說是一個念頭——她的腦海在過去一個月裡的唯一念頭。

  她不敢在大禮堂裡看他。就算晚餐時人很多,她也不能嘗試。她知道他會看她。她努力假裝他不存在,而德拉科則恰恰相反。她仍然覺得他在看她,令她感到十分困擾,她極力避免和他共處一室。只有吃飯的時候,他們才會在同一個房間,可是身邊的上百個學生也不能如她所願地擋住德拉科。好像整個房間都很黑,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在交談,但她什麼也聽不見,而德拉科身上打了聚光燈。因為無論她怎樣努力加入身邊的聊天,練習魁地奇讓自己筋疲力盡,或者盡可能經常在哈利身邊,也沒法讓自己不去想德拉科。還有他們在走廊裡所做的事。

  金妮拿起叉子,戳著馬鈴薯。她看了看那三個人是不是還在聊天,卻發現他們表現得好像她不在一樣。這是最糟糕的。自從她做了那件匪夷所思的事,已經過了一個月。事實上,她——金妮·韋斯萊——吻了她家族最大的敵人,他的觸碰讓她感受到了哈利從未給過她的暖意。僅僅一個吻就能模糊她過去多年對德拉科的憎恨,哪怕她在身體上無視他,她的大腦也停不下來想他。不是衝動的迷戀——不像她小時候對哈利的感覺。這不一樣。並非一吻就能讓她愛上他——遠非如此。那一吻為她打開了她從未知曉的一面。她以為她的人生就是和哈利結婚,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她和哈利第一次接吻時,感覺就像她的祈禱得到了回應。她深陷其中,根本沒想到她對他的感情是建立在兒時的迷戀之上,而她現在是一個女人了。有些時候,他更像一個哥哥,因為她的家人實際上就是他的家人。她只會坐在那裡,等哈利跟羅恩和赫敏結束最新的冒險,他什麼事都和那兩個人一起,她知道他永遠不會把她放在跟他們相同的地位。但是她覺得她沒有抱怨或不快的余地,因為她只需要哈利就能快樂了。

  不過,德拉科吻她的時候,她覺得所有思想、情感和正當理由都破滅了。哈利從沒那樣吻過她,好像如果他再不碰她,他就會死。她甚至不知道一個吻或一個眼神裡可以蘊含那樣的情感。他第一次吻她時,她又氣又怕地打了他。他對她的觸碰是她從未感受過,甚至不知道存在的,不過只需一眼,就會將她猛然驚醒。她從沒夢想過余生還會親吻哈利以外的人,但她卻和最糟糕的人這樣做了。她完全被那種美妙的感覺嚇壞了。

  她還想打他,把他推開,讓他離開她的腦海。但是他太快了,德拉科捉住她的手,把她推到牆上,又吻了她。想到這裡,金妮覺得身體變熱了。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他的力道把她嚇了一跳,但是她不害怕。她應該害怕的——一個馬爾福把她逼得走投無路,將她的手舉過頭頂,讓她無法反抗,他還吻著她的嘴唇。就算她想,也掙脫不了他。但是那就是問題——她不想他停下。

  所以她帶著對他的每一絲恨意和困惑回吻了他。她在他身下張開嘴時,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好像不敢相信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不過這並沒有讓他慢下來,她很慶幸。他放下她的手,捧住她的臉,將她拉向了自己。他無處不在:他的舌頭,他的嘴唇,他的氣味。金妮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伸進他的頭發裡,她感覺到有什麼頂著她的腿,她知道他喜歡這種感覺。

  她之所以在一個月後的晚餐上想起這件事,正是因為她的腦海中最揮之不去的念頭:她不想讓他停下來。她在走廊裡和德拉科·馬爾福熱烈擁吻,她想都不想就會讓他抵著牆壁立刻占有她。這時她才真正想到了哈利。在他們的關系中,他們僅限於愛撫,偶爾隔著衣服的摸索。她知道哈利是一個害羞的男孩,她一直以為自己也是,因為她覺得沒必要進展到那一步。但是她要怎麼解釋和德拉科在走廊裡的事?她不應該想跟她愛的人在一起嗎?

  「這次又是什麼?」哈利說,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把她嚇了一跳。但是沒人在意,因為他們都抬頭看向天花板。

  貓頭鷹在投遞像是《預言家晚報》的東西,金妮的胃沉了下去。戰爭初期就有消息等不到明天早上,這不是一個好跡像。越來越多的報紙被扔下來,越來越多的眼睛看著頭版新聞,大禮堂越來越安靜了,哈利拿到報紙時,四周只有紙張沙沙的聲音。

  她還沒來得及動作,羅恩和赫敏就擠上前去看哈利的那份報紙。她翻了個白眼,坐回了座位上,知道她得等輪到自己了,羅恩移開一英寸時,她看到了標題。

  「盧修斯·馬爾福被發現死在魔法部」

  好像有人把房間裡微弱的聲音都蓋住了,而把一個揚聲器放在她跳動的心髒上,她想著那句話,心跳聲越來越響。她想忘記那個姓氏,想抹去與之有關的記憶。可是它就在那裡,白紙黑字,跟她一年級起就憎恨的名字連在一起。

  她對報紙眨了眨眼睛,意識到痛苦和輕松交織在一起。輕松是因為那個曾經想殺了她的男人死了;痛苦是因為她知道她和霍格沃茨的其他人得知了盧修斯·馬爾福的死訊,他的兒子一定也知道了——她一直想著的那個人。

  「看這裡。」哈利繼續說。金妮這才發現,他一直在談論這篇文章。「上面說馬爾福死於『未知原因』。」哈利發出一聲輕笑,衝擊著金妮的耳朵,讓她的皮膚感到刺痛。「似乎鳳凰社終於抓到了他。」

  「很好。」羅恩說,又開始吃東西了。「如果現在能有人關照一下另一個混蛋,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在她周圍,又響起了嘈雜聲。聲音越大,她的心跳就越快,直到她再也無法忍受。她在那一刻放棄了一切,隔著大禮堂朝德拉科看去。

  他仍然牢牢盯著報紙。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似乎毫不在意,而是睜大眼睛,臉色更蒼白了。坐在他身邊的潘西眼淚汪汪地想和他說話,但是德拉科沒有理會她。在金妮看來,德拉科仿佛已經忘記了周圍的人,直到他的目光從報紙轉向了她。

  她太難過了,並沒有感到害怕,她知道他此刻需要她。因為不管他對她是什麼感情——他對她的迷戀,一直跟著她,看著她,讓她忘不了他——如果能幫到他,她會馬上屈服。

  斯內普來到德拉科身邊,金妮看著他們兩個離開了房間。她覺得情況變了,現在輪到她注視著,計劃下一步行動了。

  「現在怎麼辦?」赫敏問。德拉科走出大禮堂時,她也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讓貓頭鷹給萊姆斯送信。」哈利說,「告訴他我們想午夜時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爐和他談談。他會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利的聲音讓金妮回到了現實。她認得那個聲音——這表示他、羅恩和赫敏要丟下她去做些什麼。金妮睜大眼睛,心跳又加快了。她頭一次很高興被他們三個人丟下,因為這意味著她可以更容易地去找那個此刻最需要她的人。

  金妮披著哈利的隱形鬥篷,拿著他的活點地圖穿過黑暗的走廊,她意識到,這確實很容易。但是輕松地溜出公共休息室並沒有削減她的緊張。她做了不可思議的事:她不僅偷了男朋友的東西,還對他們三人謊稱不舒服,想早點上床睡覺,而她做這些都是為了去見德拉科·馬爾福。但最令她不安的是,她擔心找到德拉科後自己會怎麼做,而不是她對那些她應該更加在意的人說謊的事。

  他的名字出現在地圖上一個隱藏的房間裡。它靠近地牢,可是她走過去,卻發現門的地方是一堵牆。她本想盯著牆壁,看上一整天,想著她應不應該進去,跨過那條線,不過她突然意識到,她能來到這裡,實際上已經越界了。她折起地圖,深吸一口氣,然後推動了牆壁。

  牆滑到了一邊,她走進房間之後,就自動合上了。房間裡很暗,她的眼睛適應黑暗後,發現德拉科就站在不遠處,震驚地看著她。

  她立刻注意到,他的旁邊有一張單人床,這更增添了她的緊張。這裡沒有窗戶;散落在房間裡的幾支蠟燭是唯一的光源,燭光落在德拉科的臉上,加深了他的面部輪廓,讓他的眼睛泛著微光。過了一會兒,他眼中的震驚消失了,但她渾身上下每一寸仍然能夠感受到。

  「你怎麼……」德拉科只說出這幾個字,然後又沉默了。

  金妮感覺到了長袍口袋裡的地圖,可是她什麼也不能說。她說的任何話都將是背叛的確鑿跡像,她仍然想知道,她單獨和他待在一個房間裡要干什麼。

  她的目光落到了地板上;德拉科腳下有一份《預言家晚報》,好像他聽到開門就把它掉在了地上。她又抬起了頭,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憐憫,看到是什麼最初驅使她來找他。無論德拉科對她是什麼感情——無論她面前的這個人是誰——都令她感到困惑。但是她知道,他仍然有馬爾福的驕傲,他也許會憤怒地推開她。如果她跨過了那條線,還被拒絕了,她會怎麼辦?

  她又朝他看去,他緊繃著臉,但不是出於憤怒。他很傷心。她是來安慰他的,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者他想要什麼。所以她回想著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親吻他的感覺多麼美妙,這一定對他有著同樣的影響——

  她還沒能阻止自己,就跑到德拉科面前吻了他。她想像上次那樣用力地吻他,表明她仍然恨他,不過她真正吻上他的嘴唇時,這個吻與上次完全不同。她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後退回去看著他,想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他分開雙唇,呼吸很急促。但是他的眼睛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的眼睛裡有一簇火花,那是他吻過她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的,也是她害怕會因為他父親的死訊而熄滅的火花。

  她正猶豫著下一步時,德拉科接過了控制權,告訴她應該怎麼做。他突然低下頭,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他抓住她的屁股,將她拉到懷裡,仿佛害怕她會逃跑。但是她知道,她此刻哪都不想去。她現在與世界上最需要她的人在一起。也許她也需要他。

  這個吻變得很迫切。他深深地吻著她,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裡。金妮發出一聲嘆息,也吻著他,感到一股熱量從腹部傳到了腳趾。德拉科的手從她的臀部移到肩膀,脫掉了她的長袍。長袍堆在她的腳邊,德拉科的長袍很快也落在了地上。金妮雙手發抖地解開他的領帶。她繼續吻著他,這樣他就看不見她有多緊張了,接著她意識到,他解開她的上衣時也在顫抖。所有衣服都落到了地上,只剩下她與德拉科赤裸相貼地親吻。

  她倒在床上時,德拉科終於放開了她,他猶豫了。她能看到他眼中的恐懼,因為她也感覺到了。他們已經走得夠遠了。他們應該停下;他們甚至不應該開始。但是,那是金妮還不知道她會有現在的感覺之前的想法。

  「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她說,她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沒有回頭路了。」

  他盯著她,好像在琢磨她所說的話,接著,他也上了床。她仰面躺在床上,這回再也無法掩飾她的顫抖了。德拉科覆在她身上,然後親吻了她。他吻著她的嘴唇,慢慢向下來到脖子。他很溫柔——她沒想過他會這麼溫柔。他吻了許久,似乎在品味每一分鐘。他終於不再吻她,看著她的眼睛時,她的心跳加快了。感覺到他擺好了姿勢,她緊緊抓著他的後背,他一下子進入了她。

  金妮痛得叫出了聲,指甲陷進了德拉科的皮膚。德拉科停了下來,等她能再次呼吸後,她點點頭,他又繼續了。隨著他每次緩慢進入,疼痛漸漸消失了,快感取而代之。金妮用腿環住拉科的屁股,讓他可以進得更深,他咕噥一聲,她也發出了急促的喘息。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每一次撞擊都讓她越來越暈,越來越熱,直到體內終於有什麼爆發了,快感的浪潮遍及全身。德拉科也緊隨而至,呻吟著倒在了她身上。

  他們躺在那裡,等待呼吸平復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金妮想,和敵人上床之後你會說什麼呢?


Chapter 17

  第十七章

  金妮睜開眼睛時,德拉科正看著她的臉。他臉色蒼白,驚慌失措,比她剛才在腦海裡看到的那張臉要年長一些。或者說是她和德拉科如何開始這段秘密關系的記憶,金妮想。他和她講過了,但是她親身經歷了一遍。

  德拉科捧住了她的臉,他的手很燙。「你還好嗎?」他睜大眼睛,緊張地問。「你覺得不一樣嗎?哪裡疼嗎?」

  金妮困惑地抬頭看著他。她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來,有什麼事不對勁。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預言家晚報》,」她說,「宣告你父親死亡的那份。你有嗎?」

  沉著的聲音透露了她的感覺;她的思緒陷入了漩渦,她在嘗試與水流抗爭。她剛才夢到的——不,那是真的。至少感覺很真實。她腦海裡剛才出現的東西——一段記憶,一個閃回,一個幻覺——就像德拉科貼在她臉上的手一樣真實。她唯一不失去理智的希望就是證明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

  德拉科皺起了眉頭,但是他沒有問什麼,這讓金妮松了一口氣。他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赤裸地躺在床上,德拉科已經穿上了短褲,在床邊站著。

  「怎麼回事?」金妮輕聲問道。她感覺到她的臉又熱又濕,好像她在出汗。

  「你昏倒了。」德拉科在房間對面說道。聽到抽屜關上的聲音,金妮把毯子裹在胸前,坐了起來,德拉科從房間角落裡的一張小桌子旁走了過來。他遞給她一份發皺褪色的《預言家晚報》。和她剛才在腦海中看到的一樣:黑色加粗字體寫著「盧修斯·馬爾福被發現死在魔法部」。她不會發瘋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也發生了。

  她把報紙放在膝蓋上,看向仍然站在那裡的德拉科。「跟你描述的一樣。」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父親的死……我去了你的房間……我們。你說的是實話。」

  她以為她的話會讓德拉科感到滿意,可是他繃緊著臉,沒有一絲笑意。「你怎麼知道?」

  金妮皺起了眉頭。他的冰冷聲音抹去了正在積聚的任何溫暖情感。「我……在我的腦袋裡。你告訴我之後,我就在想這件事,然後我突然覺得很疼——」

  金妮停了下來。看到他臉上的憤怒和悲傷,她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她發現他抹去她的記憶時,他說她沒有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備,他不能逼她時,他的臉上也是同樣的表情。這是一個失敗者對自己所做的決定感到後悔的表情。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輕聲問。

  德拉科從地上拿起一件長袍,遞給了她。「穿上。」他沒有看她。

  金妮盯著長袍,然後看向他。「你抹去我的記憶時,你……你做了什麼錯事。」

  德拉科攥緊了長袍,但是他仍然沒有看她。「我沒有做錯。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那你的手為什麼發抖?」

  他們都看著他那只顫抖的手,他仍然緊緊抓著長袍,好像那是誰的脖子。金妮知道他不會把手拿開,因為那就表明她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不能輕易走出困境了。

  她上前接過了長袍。他頭也不抬地松了手,她把長袍穿在赤裸的身體上。不管他在說什麼謊,她就是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看見德拉科這麼緊張,她覺得害怕。

  她走到他身邊,站在那裡,直到他終於看向她的眼睛。他們對視了一會兒。

  「你不告訴我關於現在的真相,又怎麼能指望我相信你說的過去的事呢?」

  德拉科無動於衷。「你之前從不懷疑我。」

  金妮系緊了腰帶。「我不相信我會那樣。」

  他還沒能說服她,她就離開了她的房間。她以為最新的記憶能讓她更近一步,卻只讓她和德拉科退後了兩步。

  ~*~

  她不確定他到底是什麼人的話,真的很難設身處地地站在德拉科·馬爾福的角度思考。她從小認識的那個德拉科很容易描述:傲慢自大,嬌生慣養,邪惡的小混蛋,頭發油光锃亮,從來沒有需要擔心的事,所以她永遠不會站在他的立場上看問題。她作為囚犯被帶到馬爾福莊園時,他還是一樣,只不過頭發不油膩了。

  但是她現在認識的德拉科……不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她都看到了他臉上的傷痛。她聽過他的笑聲。她感覺過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身體。她在他身邊越久,就愈加發現,德拉科·馬爾福終究還是一個人,而不是怪物。

  是因為她嗎?她改變了他?

  金妮一邊沉思,一邊梳著頭發。她洗了澡,換上了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雖然她的魔杖就在口袋裡,她可以用魔法處理頭發,但是她喜歡梳子那種令人舒服的感覺。如果她閉上眼睛,就能假裝那是她母親的手,在安撫著她。

  金妮越想弄清德拉科是誰,就會遇到另一個阻礙。許多情況證明,德拉科不只是一個卑鄙的人,但他的動機是什麼?如果他的全部任務就是贏得她的信任,揭露他們的秘密過去——也許甚至希望她再次愛上他——他為什麼不直接攤牌呢?他最大的秘密已經暴露;德拉科還在隱瞞什麼?

  有人敲門,她的手停了下來。她還沒准備好面對德拉科。如果她還得再應付一個謊言,再給她一個理由,讓她質疑導致目前這種情況的一切,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金妮深吸一口氣,放下梳子,走向門口。不管她有多麼生氣、煩惱或疲憊,都必須面對門另一邊的人。她走到這個地步,不是為了放棄的。

  金妮打開了臥室的門。「這次又是什麼事,德拉——」

  站在她面前的是斯內普,而不是德拉科。金妮差點叫起來。以為會看到德拉科的臉,結果卻迎來了斯內普,任何人都會大吃一驚。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金妮問道,冷靜了下來。「德拉科讓你來的?」

  斯內普從她身邊走進房間,隨手關上門,把他們鎖在了她的臥室裡。一股恐懼湧上心頭——不是因為和一個疑似食死徒共處一室——而是他臉上的表情。她見過斯內普生氣、厭煩、甚至驚訝的樣子。但是他現在看起來很擔心,而且沒有試圖掩飾。看見斯內普這麼……正常,她覺得很害怕。

  「德拉科不知道我在這裡,所以我們必須快點。」斯內普嘶嘶地說。他拿出魔杖,對門施了一道無聲咒語。

  「怎麼了?一切還好嗎?」金妮問。

  斯內普搖了搖頭。「是洛夫古德。」他說。「她要死了。」

  金妮覺得她的腿就像果凍;她的力氣只夠她在跌倒之前跌跌撞撞地退回到床上。「盧娜?」她喃喃道。唯一在戰爭中幸存的朋友?她最近才找到的那個人……她也像其他人那樣要離開她了?那幾個字揪緊了她的心,讓她又回到了那個她拼命想忘掉的地方——她所愛的人被一個接一個地殺害時,她的思想又會退回到那個黑暗、寒冷、空虛的地方。

  金妮希望自己不要哭了,不要在斯內普面前這樣。「怎麼……為什麼……」

  「她早產了。」斯內普說,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弗林特……對她太粗暴了。」

  絕望和悲痛被突然的憤怒取代了。腎上腺素在金妮體內奔湧,使她站了起來。「混蛋。」金妮罵道。她想傷害他。如果她在舞會上,把刀按在他的脖子上時,就讓他保證離開盧娜……

  接著,她明白斯內普為什麼會一臉焦慮了。他並不擔心盧娜的情況,因為他起初就沒有對她表示出多少關心。他擔心金妮對盧娜發生的事情的反應,和最初導致虐待的原因。

  「是因為我。」金妮說。「我威脅了他。我讓他離她和孩子遠點,我就饒了他的命。然後他看見了我的臉。」

  斯內普的表情沒有變化,她知道這就是真相。她覺得很惡心,但是她忍住了。「這是報復。」她說。「他這樣做就是為了報復我,毀掉我。」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她發現她和德拉科是戀人的記憶之前的事。「我上次見到你時,德拉科被神秘人叫走時了。就在德拉科襲擊弗林特並救了我之後,我以為德拉科會為此而受到懲罰。但是你說沒事。這是——」

  「弗林特沒和黑魔王說假面舞會上發生的事。」斯內普說。「那會毀了他所有的樂趣。」

  金妮搖了搖頭。「不,不,這不可能。」她說,聲音越來越大。「我只剩下她了。他不可能……他怎麼能為了驕傲犧牲一條性命?」她絕望地看著斯內普。「還有孩子?」

  斯內普看著地板。「她在掙扎。」

  女孩。盧娜生了一個女孩。她突然覺得有了一絲希望,不僅因為這個孩子活了下來,還因為弗林特可能因為她是一個女孩,不能做他的繼承人,而把她送人。任何家庭都會比一個強奸犯和殺人犯的家庭好。

  「你說盧娜要死了。」金妮說。「也就是說她還沒死——她還活著。」

  「在她昏迷之前,她讓我去找你。」斯內普搖了搖頭。「我以為她在說胡話。她怎麼知道我跟你有聯系?」

  「你會為盧娜解讀他人的能力感到驚訝。」金妮說,回想著她與藍眼女孩的會面,她那時說過德拉科的真實情感。「就說到這裡吧。」她從椅子上拿起她的綠色鬥篷。「帶我去見她。」

  斯內普沒有拒絕,金妮覺得很吃驚,也很慶幸。現在的他——偷偷溜進馬爾福莊園,對門施無聲咒語,帶她去一個德拉科不想讓她去的地方——都與他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背道而馳。但是,當斯內普開門查看是否安全時,她意識到,這是他表示忠誠的終極表現。斯內普多年以來一直被當成鳳凰社的叛徒,現在,他要澄清自己的名譽,幫助最後一名成員拯救她唯一剩下的朋友。

  他們走進走廊時,金妮在德拉科的門外猶豫了。她對他生氣,也厭倦了他的游戲,但是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應該告訴他她要去哪裡。她上次接近弗林特時,差點發生了可怕的事。她幸免於難都是因為德拉科。

  但是德拉科也會阻止她去。他不會在乎——不能理解——她所愛的人要死了,她要去見那個人。盧娜還活著,金妮用來跟德拉科解釋的每一秒,都會讓她更接近失去她。如果弗林特在,她會解決他。這次她有魔杖,只有斯內普和德拉科知道。

  金妮跟著斯內普走下樓梯,出了莊園。這是她的戰鬥。戰爭還沒結束。

  他們快速走過通往大門的路,要幻影移形到弗林特的莊園時,斯內普讓她不用擔心弗林特。他聽說他的孩子是女孩時,讓斯內普「扔了她」,然後就生氣地離開了。據斯內普所說,他不是喝多了,就是在他的哪個蕩婦那裡。

  這也沒有平息金妮的緊張,然後他們幻影移形了。金妮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在一個房間裡。

  「我們怎麼進來的?」她輕聲對斯內普說。在敵人的房子裡,她忍不住放低了聲音。

  「我在離開之前撤掉了屏障。」他說。他抓住她的胳膊,拽著她走出了大廳。「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金妮點點頭,跟著斯內普走上螺旋樓梯。每走一步都使她的肌肉和神經更緊張。她害怕她會發現什麼,但是,對盧娜的忠誠和對弗林特的憎恨占了上風。

  而德拉科介於兩者之間。曾經有一段時間,她鄙視他更甚於弗林特。如果真如德拉科所說,他們是秘密戀人,那麼她也曾經忠於他,她選擇了他,而不是她的朋友和家人。

  現在不是時候。她把德拉科從腦海裡趕走了。她每走一步,他在她的腦海中就越清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暗自希望他能在她的身邊。但是在此之前,德拉科一直在做決定,選擇犧牲。除了孤獨、困惑和渴望真相之外,她還剩下什麼呢?現在,現實已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不能就這樣走開。她想起了盧娜眼裡的死寂,想起了她聲音裡麻木的痛苦。金妮必須救盧娜。

  「你和德拉科到底怎麼回事?」

  斯內普的聲音把金妮嚇了一跳,他的話把她弄糊塗了。他之前的所見所聞已經足以讓他做出自己的判斷了:撞見她和德拉科在床上,看見避孕魔藥。不管她怎麼為自己辯護,斯內普一直在警告她,不要接近德拉科,不要相信他。如果這還不夠,她上次見到斯內普時,還發現她的記憶被封住了。

  「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金妮說。斯內普有可能知道德拉科封住了什麼嗎,知道他們的秘密戀情?想到這裡,她的胃翻滾起來;她既想知道事情的另一面,又害怕這可能會被用來對付她或德拉科。斯內普帶著她離開馬爾福莊園,她覺得很安全,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有人知道德拉科到底做了什麼,他會有麻煩。

  她看向斯內普,發現他那蒼白的雙頰漲得通紅,仿佛因為她裝傻而感到很生氣。他起初很擔憂,現在又很憤怒。她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我的意思是,」斯內普慢慢地說,「你可以信任我。你必須足夠信任我。」

  他們在一扇門外停了下來,雖然她知道盧娜就在另一邊,可金妮只能看著斯內普。有什麼事在困擾著她。斯內普最應該知道,在他們現在生活的黑暗世界裡,信任別人是怎麼回事。她甚至不能相信那個和她睡在一起的人,那個據說和她有過一段的人。斯內普應當有足夠的理智,不對信任這個話題提出質疑。

  這讓她想起了她偷聽到斯內普問德拉科是否信任她。「信任是一種棘手的東西,我覺得我們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輕心。」德拉科說。

  斯內普打開了門,裡面是一個黑暗的房間。「盧娜在裡面。」

  金妮沒有動。德拉科的話在她的腦海中回響。有鐘在報時,斯內普皺起眉頭,好像失去了耐心。

  「金妮?」

  金妮看向房間裡。是盧娜的聲音。聽起來既緊張又虛弱,她對斯內普的疑惑從腦海中消失了。她來這裡是有原因的。

  「盧娜。」她說,從斯內普身邊走進了房間。她的眼睛適應黑暗後,金妮停了下來。房間裡有一張床,但是上面沒人。金妮轉身想問斯內普。「怎麼——」

  金妮停了下來。斯內普拿著魔杖,面露獰笑。他輕聲念了一句咒語,周圍的蠟燭都點亮了,金妮親眼看到斯內普的鷹鉤鼻變成了更加小巧的朝天鼻,黑眼睛變成了藍色。他的身高收縮了,身體更加曲線豐滿,頭發從油膩的黑發變成了棕色直發。

  把她帶到弗林特莊園的不是斯內普。是潘西。

  金妮只能往後退了一步。她來不及拿魔杖了——潘西已經將魔杖指向了她。

  「怎麼了,韋斯萊?」潘西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指甲抓著黑板。「你看上去好像從來沒見過復方湯劑的效果。」

  金妮的腦袋天旋地轉。她怎麼能這麼愚蠢?斯內普一臉焦慮地走進她的房間時,她就知道不對勁。然後他又問起了她和德拉科……

  「德拉科在哪兒?」金妮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哎呀,你不是一個忠實的寵物嗎?」潘西問,往前走了一步。「你還沒發現這就是你身處這裡的原因嗎?」她笑了起來。「我們知道,讓一個格蘭芬多跑過來真是太容易了。我們只需要給他們一點小誘餌,讓他們做英雄。」

  金妮心中充滿了恐懼。「我們?」

  「我如果現在還不出來迎接我的客人,怎麼能算是好主人呢?」一個男聲在她身後說道。

  金妮轉過身。弗林特靠在她身後的牆上,旁邊是一面鏡子。

  他哈哈大笑。「我忘記我有多想念這個表情了。」他看著她說。「你已經忘了嗎,韋斯萊,斯萊特林最擅長什麼?我們可不都像馬爾福一樣友好。」

  弗林特厭惡地說出德拉科的名字,好像它很髒。金妮瑟縮了一下,但依然沒有退卻。

  「你想知道一些有趣的事嗎?」弗林特問,從鏡子旁邊朝她走了過去。金妮克制著後退的衝動,很慶幸他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在霍格沃茨時,我們把馬爾福當成某種領袖。我是說,有他這樣的父親,他從小就被教導要懂得仇恨,懂得如何欺負每個人,做任何事——我是說任何事情——去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雖然他年紀更小,可是我知道,如果黑魔王有一天掌權了,馬爾福會擁有至高地位。

  「我一直討厭那個笨蛋,但是我尊敬他。我們互相理解。食死徒之間沒有朋友。只有你知道即使有機會也不會背叛你的人。」

  金妮還沒來得及動,他的魔杖就射出了幾根繩子。繩子緊緊地纏住她,將她的胳膊固定在身體兩側,她尖聲叫了起來。繩子停下來後,看到她的雙腿沒有被綁在一起,她這才開始驚慌。

  她抬起頭,弗林特就站在她的面前。他離得很近,她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能聞到他呼吸中的煙草味。他的假笑變成了瘋狂的笑容,就像一個人一生都在等待某樣東西,而現在它就在他的手中。

  「但是這都改變了,不是嗎?」弗林特輕聲說。他從她身邊走開,靠在床上盯著她。「別以為我是刻薄的人,韋斯萊。我並沒有因為馬爾福夠膽量襲擊我而心碎。」

  金妮的心跳幾乎停止。從她看見弗林特的那一刻,她就以為這是他報復德拉科的方式。當然,因為德拉科為她襲擊了弗林特,對弗林特來說,她不過是一個叛徒和渣滓,這足夠激怒他,讓他尋求復仇。「那我為什麼在這裡?」金妮說。她可能覺得害怕,但是她拒絕表現出來。

  弗林特對她笑了笑。「我想嘗一嘗打動著名的德拉科·馬爾福的東西。」

  金妮強忍著淚水。他讓她的腿保持原樣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打算對她做什麼了。

  但是,弗林特伸手抓住繩子時,金妮還是叫了起來。他粗糙的手落在她的皮膚上,抓著她的衣服,金妮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他的胯部。

  弗林特猛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但金妮還沒回過神來,他就狠狠地扇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她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金妮撞到了牆上,靠在上面喘著粗氣,她透過擋著臉的頭發抬頭看著弗林特。他之前還在玩弄她。而現在,他要來真的了。

  「夠了。」潘西的聲音讓金妮嚇了一跳——她忘了她還在了。潘西用魔杖指著金妮,繩子落到了地上。一瞬間,絕望的希望吞沒了金妮,作為一個女人,潘西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盡管潘西殺了許多人,可她不會袖手旁觀看著另一個女人被強暴。

  但是,潘西臉上的表情比弗林特更讓她害怕。根據弗林特的話,他只想玩玩她。而從潘西的眼神看來,她想除掉金妮。

  「我們說好了,我先報仇,然後你才能毀掉她。」潘西對弗林特說。她說「毀掉」時,回頭看了金妮一眼。

  金妮想因為弗林特至少現在還不能碰她而松一口氣,但是潘西的眼神讓她無法呼吸。

  弗林特也不喜歡這個主意。「現在不行了。」他吼道。「你把她帶過來時是有機會的。」

  「她不會說的,你這個蠢貨。」潘西厲聲說。她用魔杖指著他,尖端冒出了火花。「馬上出去,否則我就讓你出去。」

  沒有選擇的余地。金妮認識潘西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嚴肅,這麼生氣。弗林特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因為雖然他瞪了她一眼,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他摔上了門,燭火隨風抖了抖。

  金妮和潘西在搖曳的光線裡看著對方。光影在潘西的臉上舞動,使得她臉上的憤怒更加強烈了,金妮更加意識到,她和弗林特在一起可能會更好。

  「你有機會時應該自殺的,韋斯萊。」

  金妮張大了嘴。「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在黑魔王殺你之前就割腕了?」潘西替她說完了。「刀是我給你的。」

  房間裡十分寂靜。她們看著對方,金妮試圖整理她的思緒和記憶。「但是你那天和德拉科在一起。」金妮說。「他告訴我的。我以為那是你,可他說你和他在一起。」

  「你真沒用。」潘西說。「那是復方湯劑,韋斯萊。我讓弗林特喝了復方湯劑,變成我。我讓他那天和德拉科在一起,我要去執行黑魔王給我的特殊任務。但是說真的,我知道就算我成功了,你自殺了,德拉科為了弄清是誰做的,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他也會殺了他們。」

  並不是因為發現潘西給了她那把刀,讓金妮的心沉了下去。而是德拉科還沒有宣布金妮是他的囚犯,潘西就知道,一個馬爾福會在意一個韋斯萊的死。

  潘西知道德拉科的秘密。她什麼都知道。

  金妮的臉紅了;她覺得自己要吐了。潘西一定從她臉上看出來了,因為她點了點頭。

  「對,韋斯萊。」她說。「德拉科一直以為他很小心。他確實愚弄了很多人,包括黑魔王。只不過德拉科忘了,在你出現之前,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金妮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惡心的感覺。「你知道多久了?」

  「從他不再看我的那一刻起。」她的聲音很輕,金妮差點以為是她想像出來的。「我跟弗林特不一樣,我不會安然接受我身邊的人選擇了渣滓,而不是我。」

  有那麼一瞬間,金妮幾乎為她感到難過了。她能看到她臉上的痛苦,她一定隱瞞了很多年,沒有告訴任何人。金妮記得德拉科提起過他和潘西,說他們就像她和哈利——他們在一起只是裝樣子,根本沒有感情。她能想像得到,如果哈利發現了她和德拉科的事,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她和德拉科。此刻,她從潘西傷心欲絕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們在霍格沃茨確實有過什麼。金妮也許還不清楚細節,但是真相都寫在了潘西的臉上。

  「德拉科知道嗎?」金妮問道。

  潘西看著她,好像剛剛離開恍惚狀態或一段記憶。「當然不知道。」她說。「你認為他會信任我,讓我活著嗎?」

  「但是你什麼都沒說。」

  「因為我跟他不一樣,我知道我忠於什麼。」潘西鄙視地說。「這與少年時的愛戀無關,也不是因為我沒能隨心所欲。多年以來,我坐視大家背後發生的事,卻隱忍不發,是因為我沒有勇氣揭發一個與我有關的人。我們這邊也失去了許多人,韋斯萊。每一次他看起來更快樂,襲擊一個格蘭芬多之前會猶豫,在執行任務時溜走,讓別人替他去死,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每一次都讓我離黑魔王更近一步,因為我已經看夠了,但是我身邊的人越死越多,我意識到我不能失去他。我就是做不到。」

  潘西的眼睛閃閃發亮,身體也在發抖。「所以你被抓進監獄裡時,我就知道,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除掉你。」

  金妮太震驚了,甚至沒有對潘西的最後一句話做出反應。她從沒想過戰爭會在情感層面影響敵對陣營。每當她所愛的人死去,她就更憎恨食死徒和黑勢力。他們每死一個人,對她來說都是一次勝利。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金妮不假思考地說。她沒有編造理由。她就是必須說出來。「他抹掉了我對他的所有記憶。對我們的記憶。」

  潘西點了點頭。「果然不出所料。你在監獄裡和在學校時不一樣。我在霍格沃茨如果足夠小心的話,能看到你在大禮堂裡偷偷看他,你們在走廊裡擦肩而過時,你會露出微笑。但是,你全家人被殺害時,你卻離奇消失,再後來,你被送進監獄時,你看起來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困惑。後來我有幾次看到你和德拉科在一起,你看他的眼神變了。你不愛他,但是我也發現你不恨他,你作為囚犯是應該恨他的。作為一個韋斯萊是應該恨馬爾福的。」

  潘西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弦。「所以是真的?」她問。「我真的愛他?」

  有那麼一會兒,金妮仿佛在和一個好朋友聊天,她可以放松地傾訴所有秘密,不用再背負心事。但是,潘西的臉色陰沉下來時,她又回到了現實。潘西也許知道真相,她也許一直保守秘密。但是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和你說過,韋斯萊。」潘西說,「總會有德拉科救不了你的時間和地點。」

  金妮盯著潘西指著她的魔杖。她必須爭取時間。她必須思考。「但是如果你殺了我,德拉科會知道是你。他會找你的。」

  「誰說我要做殺了你的那個人?」她說。「我告訴弗林特,我結束之後他才能占有你,這是有原因的。對他來說,你不過傷得太重,沒法反抗他。可在德拉科看來,就像弗林特強奸和殺害了你。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是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關心德拉科,看到他遭受這種痛苦,你不會心如刀割嗎?」金妮背靠在牆上叫道。「你認為他就會回到你身邊,把我忘掉嗎?」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比她預想中更尖刻。在此之前,金妮還想找出合理解釋。不過後來真相浮出水面,她知道,對於一個可能已經計劃了多年的人來說,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不管金妮和德拉科過去做了什麼讓潘西傷心的事,她現在要解決了。

  潘西臉上的表情預示了金妮會感受到的每一絲仇恨。

  「鑽心剜骨!」潘西叫道,用魔杖指著金妮的胸口。

  咒語將她甩到牆上,落到了地上。金妮從不知道還能這麼疼。透過震耳欲聾的疼痛,她能聽到她想丟棄的軀殼發出的尖叫聲。她渾身都被捅了一刀又一刀。她的身體在地上翻滾和抽搐,她十分希望這種痛苦能夠結束。她叫得喉嚨生疼,可她還是繼續叫著,逐漸強烈的痛苦讓她叫得越來越響了。她有機會時為什麼不自殺呢?她寧死也不願忍受這種痛苦。她——

  咒語停了。金妮吃力地喘著氣,倒在地上顫抖。她大汗淋漓,淚水也淌了出來。她為什麼要為她不記得的事受到折磨?

  「起來。」潘西叫道,踢著金妮的身體。「快點,你的勇氣去哪了,韋斯萊?」

  新的痛楚讓金妮叫了起來。她想蜷縮起來,但是潘西又踢了她一腳。金妮的身體仍然因為詛咒而顫抖,她還在哭。她的家人死前受到折磨了嗎?他們仍然掙扎著起身戰鬥嗎?但是還有什麼意義呢,金妮想。她每天都努力活下去,可是她注定無法這個新世界裡生活。就算她今天想辦法活下去了,那明天呢?接下來呢?她就應該和她的家人一起死去。

  一段記憶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止住了她的眼淚。那是在赫敏死之前。她說:「別難過,金妮。死亡會讓我自由。但是你……還有別的在等著你。我知道。」

  她還有德拉科。

  金妮閉上眼睛,想著德拉科的臉。她知道已經太遲了;他這次不能救她了。但是她要去抗爭,就如同他會為她的死復仇一樣。為了讓她走到今天,他付出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金妮不會放任自己死在地板上。

  雖然她的胳膊在顫抖,金妮還是慢慢跪在地上,然後站了起來。她雙手叉腰,微微前傾身體,喘著粗氣。她低下頭,看見潘西正不耐煩地跺著腳。

  「真可悲。」潘西說。「我不知道他看上你什麼了。起初我以為是為了氣波特。可是德拉科殺了你的男朋友之後,還是圍著你轉。」

  金妮的心裡冒起了怒火。她從後兜裡拿出魔杖,指著潘西叫道——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照亮了房間,讓金妮睜不開眼睛。她睜開眼睛時,潘西已經死在了地上,臉上永久凝成了震驚的表情。德拉科站在門口,胸膛不斷起伏,他的魔杖仍然指著潘西。


Chapter 18

  第十八章

  在戰爭期間,金妮多次見過殺戮咒。總是一道綠光閃過,接著是一陣喧鬧。敵人和朋友都會倒下,他們的生命在眨眼之間就被偷走了。來到弗林特的莊園之前,金妮一直都在遠處目睹這些殺戮;哈利和她的哥哥們從來不讓她參加戰鬥,但是他們無法阻止她看到戰爭的真相。她永遠也忘不了看到死人的時候——一秒鐘之前,他們還在戰鬥,呼吸,像其他人一樣努力活下去,然後他們就消失了。謀殺會永遠地改變一個人,無論是殺人者還是目擊者。

  她不敢看潘西躺在不遠處的屍體。金妮已經看見了潘西臉上永久凝固的震驚表情。那是被背叛的表情;在潘西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極其諷刺的事情,她被她一直支持並為之冒著一切風險的人殺了——而這都是為了救一個敵人。

  所以金妮才不願去看那具屍體。她只顧看向德拉科。德拉科的胸膛不再起伏了;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手緊抓著魔杖,眼睛一眨不眨。金妮突然想到,德拉科的母親去世後,潘西也許是與他最親近的人。他對她們兩個人的死都負有責任。

  你要怎麼安慰一個殺人犯?

  走廊裡傳來一聲響動,把金妮和德拉科嚇了一跳。德拉科轉身用魔杖指著門口,等了一會兒後,他朝金妮擺擺手,她知道安全了。

  「我們需要離開這裡。」德拉科說,繼續警惕地看著走廊。

  金妮望著德拉科。她知道他是一個殺人犯。他害死了她所愛的許多人。她之前也殺過人。如果在過去的幾年裡,死亡一直與她如影隨形,她為什麼仍然難以接受發生的事情呢?

  德拉科正要往前走,但卻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她。他轉身朝她走了過來,金妮一時之間覺得很害怕。他走向她時,她看見了一個只知道憎恨和死亡的男人;一個絲毫沒有悔恨和愧疚的男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看見了一個殺了他從小認識的朋友,卻毫無悔意的男人。

  但是,德拉科用手捧住她的臉時,她覺得她的身體冷靜下來了。她一看向他的眼睛,恐懼就消失了。他有著殺人犯的臉和身體,但是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你還好嗎?」德拉科問,仔細檢查她的臉和身體,看有沒有受傷。

  金妮沒有說話。她當然很好,她想。德拉科又一次救了她,不管他付出了什麼代價。再過多久,德拉科就會為她犧牲一切?她握住了他的手。「你呢?」

  他立刻露出了看著潘西屍體時的表情。金妮在戰爭期間經常見到這種面具,人們會為了麻木他們的情感和思想而戴上它。金妮這才知道,不應該問這個問題;人們戰鬥,但是他們不願記起。德拉科那方已經勝利了,但他仍然在戰鬥。一個人能承受多少?

  金妮的腦海裡湧起許多念頭。德拉科怎麼知道她在這裡?他遇到了什麼事?他還好嗎?弗林特——

  「弗林特還在這裡。」金妮說,拿出了魔杖。「他在等潘西結束。」

  「我們走。」他回答。德拉科握住了她的手,金妮跟在他的身後,他們舉著魔杖,開始穿過走廊。他們每經過一扇門,德拉科都會低聲念出一道咒語,等待,然後走向下一扇門。每走一步,每經過一扇門,都讓金妮更加焦慮。她想抓緊德拉科的手,跑向大門,逃離危險,但是她知道他為什麼要搜尋每個房間。德拉科要找到弗林特,然後殺了他。

  「屏障又恢復了嗎?」金妮查看著身後,輕聲問道。

  「對。」他說。他停了下來,檢查另一個房間。「潘西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聽到德拉科提起潘西的名字,金妮盯著他的後腦勺,他怎麼能那麼輕松地說出她的名字,好像他根本沒有結束她的性命。「她什麼都知道。」金妮說。「我們的事。她什麼都知道。」

  德拉科停下了腳步。他們站在黑暗的走廊裡,唯一的光線來自他們的魔杖頂端。金妮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為什麼要告訴他?潘西告訴金妮,她知道這段秘密關系的全部真相時,金妮也曾想過德拉科是否也應該知道。她暗自覺得他應該知道,這樣就可以向他表明,他不是不可戰勝的,盡管他小心謹慎,做出了犧牲,人們還是可以發現他們。他們永遠不會真正安全。不過這就是她的後半部分理由——讓他知道,他為之努力的一切總有一天都會被毀掉。他的計劃不是已經失敗了嗎?有多少本不該死去的人死了?他把詛咒搞砸了嗎?德拉科計劃了多久讓金妮重新愛上他?

  德拉科沉默了。通過最近與他的相處,金妮看得出來他很緊張。「那她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他的話讓她打了個冷戰。他的語氣與之前的眼神一樣——冰冷無情。金妮松開了他的手;德拉科沒有阻止她。她知道他救過她許多次,她很感激。但是她怎麼能站在這裡,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舉動,就這樣全盤接受呢?她努力回想著戰爭之前的德拉科,想證明他並不總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人犯;他的身上一定有更深沉、更偉大的東西,使她愛他勝過一切。她知道他在戰爭期間殺害盧平和她的其他同伴時,她還和他在一起。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才讓她忽視了他的罪孽?她如何看待自己愛上了一個與她的立場背道而馳的人?

  失去了德拉科的觸碰,金妮才意識到走廊裡有多麼黑暗可怕。不僅是暗影,還有等著她的東西。她真討厭自己在譴責德拉科的同時還需要他。這不是讓她比他更糟糕嗎?

  「我們在浪費時間。」德拉科喃喃道,繼續往前走去。

  金妮跟了上去;雖然她現在情緒復雜,可現在不是固執的時候。他們每經過一扇門,金妮都會松一口氣,同時也感到焦慮。她不想再見到弗林特;她不能再目睹德拉科殺死另一個人。但是如果弗林特不死,她和德拉科就會有生命危險。金妮的思緒停下了。她知道這就是德拉科做所有事情的動機——只要她最終能活下來,他會拿任何人和任何事冒險。

  她應該為他所做的一切恨他,還是應該心存感激?

  他們檢查了到樓梯的所有房間,然後停了下來。「如果他離開了呢?」金妮輕聲說。「也許他看見你和——」

  德拉科搖了搖頭。「如果他看見我,早就襲擊我了。」他說。他看了一眼金妮。「弗林特的人生就是要得到他想要的,而他此刻想要的是你。」

  金妮打了個哆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停了下來。她想感謝他,卻說不出口。

  「盧娜。」他說,金妮倒吸了一口氣。「她讓貓頭鷹給我送信,告訴我她偷聽到了他們的計劃,你處於危險之中。」

  「盧娜。」金妮說。「她沒事吧?她在哪裡?」金妮能聽出自己聲音中的驚恐。她一知道自己被設計了,盧娜沒有奄奄一息,就把她忘了。但是,金妮現在不必面臨死亡的威脅,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盧娜。她不會讓弗林特和潘西傷害盧娜。如果他們發現她在偷聽怎麼辦?如果盧娜拿性命冒險去救金妮呢?

  「她說如果我成功救了你,殺了弗林特,就會找到她。」

  金妮不必再聽了。「我們得去找她。」她說,從德拉科身邊走開了。「我們必須——」

  德拉科抓住她的胳膊,攔住了她。「你沒聽我說嗎?」德拉科說,見金妮想掙脫,把她的胳膊攥得更緊了。「我只有殺掉弗林特才能找到她。他對她施了詛咒,金妮。弗林特知道你想救她,所以他安排好了,他活著的時候,你絕對無法接近她。」

  金妮搖了搖頭。「我不——」

  「是古魔法。」德拉科說。他放下了金妮的胳膊。「就像一種所有物咒語——不讓你的東西落入他人手裡的方法。」

  金妮知道那種咒語,不過是用在物品上的。有一年夏天,珀西在他的東西上施過——他終於厭倦了雙胞胎沒收他的書,把它們藏起來,或者用作惡作劇的道具。後來弗雷德和喬治想拿珀西的東西時,都感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疼痛——不是很糟糕,但是足以讓他們離他遠點了。可那是用在書上的;如果用在人身上會產生什麼結果?

  「這對我們意味著什麼?」金妮問。

  德拉科盯著她,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如果我們找到她,金妮,你一定不能靠近她。明白嗎?」

  德拉科的語氣讓金妮害怕。他的眼睛冰冷,臉色嚴峻,但是他聲音中的絕望比一切都讓她害怕。不再是她對德拉科的復雜感情,也不再是對他們過去的困惑。這又是一場戰爭;要步步為營,如果你不小心,這可能就是你的最後一步。

  德拉科猶豫了。「我想讓你離開。」他說。「我掃清了道路,我們會一起走下樓梯,你一離開這棟房子,就幻影移形回莊園等我。」

  金妮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會離開。盧娜在這裡。」

  「我說過,除非弗林特死了,否則我們拿她沒有辦法。」德拉科說。「這裡不安全,金妮。我找到那個混蛋才會離開,你到時候不能在這裡。」

  他說的每個字都讓金妮越來越生氣。「我也在這場戰鬥中。」金妮說。「都是因為我,我們才會在這裡,德拉科。這是我的戰鬥。我要結束我和弗林特之間的事情,救出盧娜。」

  金妮說完,德拉科將她抓得更緊了。「你不許這樣做。你回家等我。」

  金妮受夠了。她從德拉科手中拽出胳膊,用魔杖指著他。他看了看魔杖,然後看向她,立刻掩飾了震驚的表情。

  「你不能永遠保護我,德拉科。」金妮說。她的手和聲音都很堅定。「我知道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你,但是你不能一直救我。」

  德拉科面無表情,但金妮能看見他眼中的痛苦。「你不會傷害我。」他說。

  這更像是一句要求,而不是陳述;提醒他為她做所的事,還有她對他的虧欠。也許是抱希望與她對他的感情;在她的內心深處,她過去對他的愛一直延續到現在。

  「我以前會嗎?」她問,用魔杖指著他的臉。「我會傷害你,去幫助我愛的人嗎?」

  德拉科表情沒變,但是金妮看到他拿魔杖的手痙攣了一下。

  「你不會。」德拉科說。「那不是我愛上的人。」

  金妮看著他,臉放松了下來。雖然她知道他們的全部過去,可這句話比之前種種對她的觸動更深。他以前說過——他愛她——但是她告訴自己,那只是激情之語。如果德拉科的話還不夠,那德拉科的語氣讓她徹底放松了。他對自己的話很有把握;他不像她一樣猶豫。不過他也沒有懷疑的理由。

  金妮搖了搖頭。「這不公平。」她說,眼中湧起了懊惱的淚水。「你的計劃是什麼,德拉科?你以為我會奇跡般地愛上你,然後一切都會變好嗎?你以為我會某一天醒來,突然想起來嗎?」

  德拉科終於有了反應。他的表情立刻由嚴肅轉為擔憂,他張開了嘴。「金妮——」

  他想伸手碰她,但是金妮用魔杖制止了他。「不,德拉科。」她說。「你想過我可能永遠想不起來嗎?經歷了戰爭,我失去了許多人,我也許變成另一個人了?我認識的你是現在的你,不是我上學時迷戀的人,而是一個殺人犯和食死徒?你可能犧牲了一切,卻一無所獲?」

  德拉科繃緊了臉。「我每天都在想。可是我那時了解你,我現在也了解你。你有許多機會傷害我,甚至殺了我。你愛我還是恨我都無所謂。這與你是誰有關,金妮。你有一顆博大的心,不會真正傷害別人。這就是我愛上的金妮。」

  金妮的魔杖在顫抖。「我以前殺過人。」

  「那是意外。」德拉科說。「你告訴我的時候都要崩潰了。」

  「那是因為我以為我失去了你。」

  沒等金妮反應過來,話就說了出來。德拉科睜大了眼睛。「你剛才想起了——」

  金妮慢慢搖了搖頭。不,她不記得她的過去,或者不像以前那樣。她沒有感到一陣劇痛,也沒有突然出現的幻覺,使她昏過去。這是她自己的記憶,德拉科無法觸及的東西。她記得她殺人那天,她打算趁德拉科生病給他下毒時想過這件事。她和哈利外出購物,突然遭到德拉科和他的同伙襲擊。她記得很清楚,哈利和德拉科在戰鬥,她不小心用花盆砸碎了一個食死徒的腦袋。金妮當時想起這件事,關注點在於怎樣才能讓一個人去殺人,可是現在德拉科站在她面前,她看到了記憶的另一面。她想起看到德拉科倒在地上死了。她想起看到他倒下,而不是那個躺在她腳邊的食死徒,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痛苦。然後她就昏了過去。

  「我以為哈利殺了你。」她說。金妮放下了魔杖。「那個記憶與哈利有關——你沒有抹掉它。但是……如果我是那種反應,就意味著你沒有告訴我扎比尼會偽裝成你欺騙哈利的計劃。我剛剛才想明白。」

  他們沉默地看著對方,他們的爭論結束了。德拉科似乎很驚訝,幾乎是很高興,因為她與他們的過去有了聯系,減少了努力回憶的痛苦。但是沒過多久,金妮就意識到,這些記憶沒有任何意義。她還沒來得及用儲存記憶的大腦把它合理化,她的本能——她的心就替她發聲了。

  整塊拼圖擺在她面前時,她一直在尋找拼圖中缺失的那幾塊。

  走廊裡傳來的聲音把金妮嚇了一跳,德拉科舉起了魔杖。他把她推到身後,用魔杖指著面前的黑暗。「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德拉科低聲說。「弗林特現在應該已經發現潘西的屍體了。」

  金妮能聽見有人朝他們走來。雖然德拉科擋在她的面前,她依然握緊了魔杖,准備作戰。他離她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繃緊的身體。她知道他做好戰鬥的准備了;弗林特和其他妨礙他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那個人影從黑暗中出現得非常突然,德拉科和金妮都停了下來。金妮比德拉科先做出了反應,她衝破他的阻攔,朝站在他們面前的盧娜跑了過去。

  時間好像放慢了。金妮跑向盧娜時,能感覺到每一塊肌肉的動作;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德拉科在對她叫喊。接近拯救她朋友的每一步,感覺都像一個永恆,金妮伸手抓住盧娜,才發現她臉上恐懼的表情。

  金妮剛碰到盧娜的胳膊,就被甩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她的後背撞上了德拉科旁邊的牆,然後側身倒在了地上。

  房間在旋轉,她很難將注意力集中在德拉科身上,他朝她俯下身,臉色蒼白,睜大了眼睛。他一直張嘴說著什麼,但是金妮什麼也聽不見,只有耳朵裡的嗡嗡聲和飛速的心跳。金妮想屈起手指,可是她動不了——她的身體仿佛受到震撼,停止了運轉。

  一道紅光從他們身邊閃過,映入金妮的眼簾,德拉科猛地向後退去。房間翻了個個兒,金妮沿著走廊看去,發現弗林特用魔杖將盧娜推到一邊。金妮又看向回到她面前的德拉科,他對弗林特回擊了一道咒語。

  咒語在兩人之間你來我往,不斷反彈。弗林特的幾道詛咒離金妮很近。她暈乎乎的。她能看見發生了什麼,不過好像在看麻瓜電視上的表演。她耳朵裡的嗡嗡聲慢慢停止了,她能夠集中注意力了,不過她仍然動不了。

  她只能盯著德拉科,祈禱他能贏,把他們所有人都救出來。他的表情很凶狠,頭發黏在汗濕的臉上,一邊攻擊弗林特,一邊擋掉每道靠近他們的詛咒。大塊的灰泥從牆上飛了下來;一道咒語被一盞枝形吊燈反彈回來,火花四濺。

  金妮決心讓她的身體動起來,這樣她就可以幫助德拉科了。她看向不遠處一塊灰泥之下的她的魔杖,然後是在弗林特身後看著這一幕的盧娜。

  一道咒語擊倒了弗林特。他起身之前,德拉科轉身看向她。「你還好嗎?」他叫道,對她伸出了手。金妮想對他伸出胳膊,動一動手指。

  德拉科等她等得太久了。一道紅光擊中了德拉科的身體。他的身體被拋向空中,轉了好幾圈,腦袋砰一聲撞到了牆上。金妮叫了起來,德拉科軟弱無力的身體倒在了地上。然後是一片寂靜。

  「德拉科!」金妮嘶啞地叫道。

  德拉科的額頭和嘴裡都淌出了血;他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金妮哼了一聲,逼自己朝他挪過去,她的身體剛要有反應,就有什麼銳利的東西擊中了她的肚子,她疼得倒在了地上。金妮咳嗽起來,捂住肚子呻吟著,她睜開眼睛時,發現弗林特站在旁邊。

  他又踢了她一腳,令她大吃一驚。金妮喘著粗氣,弗林特笑了起來。

  「我和你說過,我會得到你的。」弗林特吼道,用魔杖指著她。見金妮想動,弗林特用腳踩著她的胸口,讓她回到了地上。

  「哎呀。」他說,在她面前揮舞著魔杖。「你真能掙扎,不是嗎,韋斯萊?讓我想知道馬爾福看上了你什麼。」

  聽到德拉科的名字,金妮停了下來。潘西說過,雖然她知道德拉科和金妮的實情,但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不過如果潘西發現了,其他人可能也會發現。越多人知道,德拉科和她就越危險。

  「所有人都知道馬爾福討厭你,他覺得你是渣滓。」弗林特說。「但是他讓人守衛你的牢房,一得到黑魔王的允許,就把你帶回了家。關於他在莊園裡對你做了什麼,他如何讓你明白成為敵人意味著什麼,自然有許多流言蜚語。他在潘西的舞會上襲擊我之前,我相信每一個字。我知道占有欲是什麼樣的,但是占有欲和痴迷之間不過一線之隔。」

  金妮看向盧娜,她仍然站在弗林特身後的走廊裡,毫發無傷。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好像不認得金妮,也不知道弗林特用魔杖指著她。

  「你對她做了什麼?」金妮嘶嘶地說。

  弗林特笑著看了一眼盧娜。「她是自作自受。」弗林特看著金妮說。「我知道是她給馬爾福寫了信——我發現得有些太遲了,沒能警告潘西。她冒著生命危險要救你,我還沒殺她就是因為她懷著我的兒子。但是我仍然可以毀掉她,韋斯萊。就像我打算毀掉你一樣。」

  金妮咬緊牙關,想動一動,但是弗林特踩得更用力了。「我有機會時就應該殺了你。」她嫌惡地說。

  弗林特又笑了起來,好像一切都是一場游戲。「什麼,用那把餐刀嗎?」弗林特說。「你殺不了我,韋斯萊。你可以抗爭,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我拿著魔杖,你的魔杖早就被拿走了。」

  金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弗林特的話。他不知道她有魔杖——除了德拉科和斯內普,沒人知道,潘西死之前才看到。金妮幾乎能感覺到她的魔杖在不遠處弗林特看不見的地方震動著。

  「你應該感謝我。」弗林特繼續說。「馬爾福襲擊我之後,我去找了潘西而不是黑魔王。」弗林特停下來,看了一眼仍然一動不動的德拉科。「你知道如果我告發馬爾福,黑魔王會對他做什麼嗎?潘西說她要親自料理你,所以她說服我放過馬爾福,只是襲擊你。可是她現在死了。她跟你有什麼事?」

  金妮停了下來,飛快地思考著。她點點頭,開口想要說話,但是卻咳嗽起來,開始在弗林特的腳下掙扎,讓他知道她沒法呼吸了。有那麼一瞬間,金妮很害怕她對他耍弄的花招會喚出他的邪惡——弗林特也許就想讓她窒息,他只會更用力地踩她的胸膛。弗林特沒有動,正當她開始驚慌時,他把腳從她的胸前抬了起來。

  「告訴我。」弗林特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魔杖指著她的雙眼之間。「潘西找你干什麼?」

  金妮猛吸了幾口氣,然後才開口說話。「她……她對我說,她很嫉妒。她說她一直想要德拉科,她無法忍受他要我做他的囚犯。」

  有那麼一陣,金妮以為弗林特相信了她。他思索著,表情放松了,拿著魔杖的手也松了下來。金妮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魔杖,想撲過去,這時,她突然飄到空中,撞向了牆壁。

  金妮叫了起來,但是她沒有落到地上——她懸在半空中,緊貼著牆壁。弗林特站在她面前,用魔杖指著她,把她固定在那裡。

  他將頭歪向一邊。「你真的把我當傻瓜嗎?」他說。「我不懷疑潘西這麼多年之後仍然對馬爾福有好感,但是她絕不會對任何人——像你這樣的渣滓——承認她嫉妒。她寧願死,也不願讓你凌駕於她之上。」

  弗林特向左抖了抖魔杖,金妮的左臉頰被割開了。感覺到皮膚裂開,血流了出來,金妮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這就是你撒謊的代價。」弗林特說。「現在告訴我,潘西到底跟你說了什麼,韋斯萊,否則我這次可不會那麼友好了。」

  金妮忍住了疼痛的淚水。她看向弗林特身後仍然一動不動的德拉科。他被擊昏多久了?為什麼他還不醒來?如果他——?

  金妮看向灰泥之下她的魔杖。但是她無計可施。她失敗了,德拉科救過她許多次;她得到唯一一個報答的機會,卻什麼也做不到。她可以質疑他的動機,譴責他的品質,不過最終還是德拉科救了她,成為了英雄。

  她的右臉頰被割開了,金妮又叫了起來,響亮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她祈禱她能叫醒德拉科——她祈禱他會救她,因為她不知道如何自救。沒有他,她什麼都不是。

  「沒什麼要說的?」弗林特說。弗林特微微放下魔杖,金妮能感覺到脖子上的壓力。「現在呢?不要以為你死了我就不會干你,韋斯萊。」

  金妮看著弗林特眼裡的惡意,覺得喘不過氣來。對他來說,這已經不再是一個玩笑。金妮知道她可以把真相告訴弗林特——她可以把她和德拉科的隱秘過去和他抹去了她的記憶都告訴弗林特。她可以把德拉科背叛和殺害的人都告訴弗林特,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叛徒。她可以為了自己告發德拉科,也許就能活下來。

  金妮看著德拉科。她寧願面對死亡也不願背叛他,即使這意味著救她自己,因為沒有他的人生似乎毫無意義。

  金妮這才知道,她愛德拉科。

  金妮看著弗林特的眼睛。「去死吧。」她說,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唾沫。

  弗林特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他攥緊了魔杖。金妮最後看了一眼德拉科,然後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抵著喉嚨的壓力增加了,她喘最後一口氣時,突然聽到一聲響動,然後她落到了地上。

  金妮睜開眼睛,發現盧娜和弗林特倒在地上——盧娜撞倒了弗林特,他的魔杖落在他們腳下。盧娜想抓住魔杖,但是弗林特踢了她的肚子一腳,她痛得倒了下去。

  「不!」金妮叫道。她將手伸到旁邊的灰泥下面,抓住了她的魔杖。弗林特還沒能拿到他的魔杖,金妮就用魔杖指著他叫道:「神鋒無影!」

  金妮剛瞥見弗林特那張震驚的臉,他的全身就被割開了數千次。隨著每一次割裂,他流出的血越來越多,金妮感到的恨意也越來越強烈。直到弗林特的屍體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中,她才眨了眨眼睛。

  金妮衝到盧娜身邊,用魔杖指著她說:「速速復蘇。」盧娜稍微動了動,睜開眼睛,對金妮眨了眨。看見盧娜清澈的藍眼睛和表情,金妮幾乎開心地笑起來——弗林特對她施加的詛咒已經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了。她的朋友終於回來了。

  但是盧娜立刻捧著肚子大聲呻吟起來。金妮臉色蒼白,想起了弗林特踢過盧娜的肚子。「我們得帶你去找斯內普。」金妮說。

  「不。」盧娜喘息著說。「不,別帶我去見他。」她要喘不過氣來了。

  金妮搖了搖頭。「不,盧娜,他是好人。他是我們這邊的。」她看向德拉科。「德拉科也需要他。現在我要帶你們兩個回馬爾福莊園——」

  「不!」盧娜哭著抓住金妮的胳膊,讓她停了下來。「我不想。」她說,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我不想把孩子帶到這樣的世界上。」

  金妮沉默地看著盧娜捂住肚子,哭出聲來。但是金妮現在無法思考——盧娜能動,德拉科還不能。「我們必須要走了。」金妮說。「你能走路嗎?就到大門口。」

  盧娜看了一眼德拉科,然後點了點頭。金妮扶著盧娜的胳膊,她勉強站了起來。金妮為德拉科召喚了一個擔架,用魔杖將他抬到上面。看到他的腦袋靠著的牆紙上有一大灘血跡時,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門,盧娜一邊走,一邊哭著喘粗氣,金妮讓德拉科的擔架跟在她身後。他們到達弗林特莊園外面後,金妮就帶著他們幻影移形到了馬爾福莊園。

  她派出貓頭鷹十五分鐘後,斯內普就帶著醫藥包來了。但是,在等他的十五分鐘內,金妮一直在猶豫應該先幫誰——盧娜還是德拉科。盧娜臉色蒼白,一直在冒汗,不過她看到金妮跪在德拉科的擔架旁,撥開他的頭發時,盧娜讓她發誓先救德拉科。

  「都是因為他,我們兩個才在這裡,金妮。」盧娜喘著粗氣說。「他也許是一個馬爾福,但是我們欠他一條命。」

  所以斯內普到達時,金妮對他指了指德拉科。看到她的朋友情況越來越糟糕,她覺得很痛苦,但是更令金妮難過的是,如果這意味著要救德拉科的話,金妮慶幸盧娜的心腸比她更寬厚。

  金妮很感激斯內普沒有問問題,而是直接開始工作了。他把德拉科翻過來,檢查傷口,然後翻找醫藥包,拿出一個小瓶。斯內普讓金妮扶住德拉科,他把小瓶裡的魔藥倒進了他的嘴裡。「可以閉合和清理傷口。」斯內普說。「再晚一點他可能會死。」

  「他會沒事吧?」金妮問,她扶著德拉科躺了下去。雖然她從小就知道魔法,但是一場災難能在一秒鐘內被解決,她還是覺得很驚訝。

  斯內普檢查著德拉科的身體,輕聲念了幾次「恢復如初」。「斷了幾根肋骨和腦震蕩。」處理了所有傷處後,斯內普用魔杖指著德拉科說:「速速復蘇。」

  德拉科的反應沒有盧娜那麼快,不過在金妮過於害怕之前,他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金妮俯身握住了他的手。她看到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以為他會問他們在哪裡或者發生了什麼。但是德拉科的第一個問題是她還好嗎,金妮哭了。在他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仍然是他腦海裡的第一件事。

  金妮剛扶德拉科坐起來,就響起了盧娜的尖叫聲。她終於和斯內普跑到了盧娜躺著的沙發旁。金妮看見盧娜裙子上的血跡,發出一聲驚叫,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盧娜也攥緊她的手時,金妮才意識到她正在用力。

  德拉科急忙讓家養小精靈去拿水和毛巾,這些東西還沒來得及送來,盧娜就大喊一聲,然後軟了下去。金妮在震耳欲聾的寂靜中屏住了呼吸,等著斯內普手裡的小嬰兒哭出來。它沒事吧?是生得太早了嗎?如果——

  微弱的哭聲響了起來。金妮松了口氣,她看向盧娜淚流滿面的臉。孩子活下來了,但是盧娜說過,她不想把孩子帶到這樣的世界上。

  「是一個女孩。」斯內普說。

  金妮這才意識到盧娜流下的是喜悅的淚水。弗林特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想要一個兒子作為繼承人。但是弗林特已經死了,也沒有盧娜害怕有朝一日會變成他父親的兒子。她生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孩,金妮祈禱她在各方面都能像她的母親。

  斯內普用家養小精靈拿來的一條毛巾包住嬰兒,把孩子遞給盧娜,她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嬰兒。「我認為最好讓我暫時照顧她們。」斯內普說。「早產的話,要多注意母親和孩子。」

  斯內普一定看到了金妮臉上的猶豫。「我向你保證,韋斯萊小姐,我的地方十分安全。我有幾個隱藏的房間,洛夫古德小姐和她的孩子不會被人發現。」

  金妮看了一眼盧娜和她的孩子,然後看向斯內普。她別無選擇,只能點點頭。如果她們倆出了什麼事,只有斯內普知道怎麼辦。

  斯內普也衝她點點頭,將醫藥包收了起來。他遞給盧娜一瓶恢復體力的魔藥,然後說道:「德拉科,我能和你說句話嗎?」

  斯內普的語氣讓金妮愣住了。這讓她想起了學生時代——有人陷入麻煩,要受到懲罰時,他的語氣就會這麼權威和強硬。

  德拉科朝金妮看了過來,但是她立刻忙著照顧盧娜,假裝沒有注意。她幫盧娜喝下魔藥後,回頭看向房間對面的斯內普和德拉科,他們正把腦袋湊在一起低聲交談。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她也沒必要聽到。金妮知道,就算盧娜和她的孩子安全了,可怕的事情還是會發生。今晚有兩個食死徒被殺害了,一定會有人發現的。

  「我想我會以我的母親為她命名。」盧娜說,打斷了金妮的思緒。「她在我九歲時死了,但是我覺得她一定會喜歡。」

  金妮看了看盧娜,又看了看嬰兒。看著這麼弱小而無辜的生命,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更難以想像的是,盡管盧娜看上去很高興,金妮卻為她和她的孩子擔心。盧娜也許是對的,不應該把孩子帶到這樣的世界上。

  金妮勉強笑了笑,握住了盧娜的肩膀。「我也這樣認為。」她說。她看向德拉科,他也用同樣憂慮和恐懼的目光看著她。

  他們的命運正在向他們逼近,金妮不知道他們還能撐多久。


Chapter 19

  第十九章

  德拉科和哈利在打架——又來了。

  金妮和一群霍格沃茨學生站在走廊邊上看著。這是一個突然的課間,教授們正在開一個重要會議,所以沒人知道這場戰鬥持續多久才會結束。德拉科用一道咒語擊中羅恩的臉,讓他鼻子流血時,金妮出現了。她在離哈利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的哥哥,他臉上的血和眼中的憤怒。赫敏站在他旁邊,拽著他的胳膊,肯定是在懇求他別摻和進去。

  金妮不知道是誰或者什麼事挑起的爭端,她只想躲在人群裡,希望沒人發現她。德拉科和哈利拿著魔杖站在中間,都露出了憎恨的表情。如果是幾個月前,金妮會跳出來與哈利並肩作戰,或者衝到她的哥哥身邊去幫他。但是事情有了變化——現在一切都變得復雜了。金妮不知道她的立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了。躲到一邊藏起來會更簡單。如果她不必面對真相,一切都會更加簡單。

  「收回去,波特。」德拉科嘶嘶地說。他的語氣讓金妮瑟縮了一下——與他們獨處時相比,他對她所愛的人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多麼不同。

  見到哈利猶豫了,金妮知道,一定是他挑起了這場爭鬥。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如果是德拉科挑事,他絕對不會退縮。但是哈利更加慎重,不管他多麼生氣,都會感到愧疚。不過他也很固執。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也許會退一步。但是他的好朋友受傷了,還有一群人在圍觀,金妮知道,只有她才能制止他,而這個想法讓她很痛苦。起初,她還能站在哈利身邊,假裝德拉科不存在。但是她現在不知道,如果她制止哈利,到底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德拉科。

  「為什麼,馬爾福?」哈利厲聲說。「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取笑我的父母,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當然是與盧修斯有關。他的死是唯一一次所有人都看見了德拉科的弱點。她永遠不會忘記,德拉科和霍格沃茨其他學生一起發現他的父親被殺時,他臉上的表情。他的心裡有什麼坍塌了,對於哈利和羅恩來說,這是攻擊一個他們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人的更容易的方法。

  聽到哈利的問題,德拉科舉起魔杖,朝哈利發射了一道紅色火花。

  哈利輕而易舉地反彈了咒語。「你草率了,馬爾福。」哈利說。「你在想什麼嗎?」

  在那一刻,金妮真討厭哈利。她知道他不可能總是一個偉大的人,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會感覺到恨。但是,她希望哈利看在他死去父母的份上,能對與他有相同遭遇的人產生一點同情,不管那個人是誰。可是哈利現在的舉動就是一切改變之後她見到的許多例子之一。一開始,哈利對她來說是一個英雄——幾乎像神明從不犯錯。以前無論他做什麼或說什麼,她會說服自己他永遠是對的。但是她既然已經見過另一面,事情看起來就不同了。她能看見他臉上的惡意,讓他看上去很醜陋。她可以看出他遠非完美,有時非常自私。而德拉科……他仍然像個馬爾福那樣怒目而視,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他有多恨哈利。但是金妮能從他臉上看出其他東西——痛苦。

  學生們在她身後竊竊私語,不斷走動。金妮轉過身,發現斯內普教授和麥格教授快速朝他們走來。大家爭先恐後地閃開,一個學生從後面推了金妮一下,她發現自己就站在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德拉科和哈利之間。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金妮剛被推過去,德拉科就朝哈利發射了一道咒語。咒語擊中她的胸口之前,她看到德拉科的臉從仇恨、驚訝變成了痛苦。咒語猛烈地擊中了她,她後退著倒進了哈利的懷裡。

  金妮在朦朧之中,看見羅恩跑過來撲向了德拉科。人群上方迸發出火花,學生們散開,讓斯內普和麥格走了進來。他們倆才把羅恩從德拉科身上拽了下來,金妮看到德拉科的臉,克制著自己不要哭出來。

  「你們怎麼敢趁我們不在就打架。」麥格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沒人說話。金妮已經知道是哈利挑起了這場爭端;她現在確定了。

  「馬爾福攻擊了金妮。」哈利回答。

  如果金妮沒有因為這一擊而感到疼痛,她一定會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哈利。當然,在哈利看來在,這就是一次攻擊。他沒有看見——也絕對不會看見——咒語擊中金妮時,德拉科臉上悲傷的表情。但是哈利拿德拉科死去的父親攻擊他的那一半故事呢?

  麥格看了看地上的金妮,然後看向德拉科。「這是真的嗎,馬爾福?」

  金妮盡量避免與德拉科對視。她不願讓他看到她在哈利懷裡。她看向不遠處的羅恩和赫敏,羅恩正瞪著德拉科,赫敏看了看德拉科,然後又看向了金妮和哈利。沒有學生留下來做這場爭端的目擊者。塵埃落定,情況對德拉科不利。

  德拉科沒有回答,金妮終於看向了他。他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她和哈利。他的右眼腫了,臉頰被劃破了,嘴角和鼻子裡都是血。不過他的眼睛——那雙金妮永遠無法從腦海中抹去的灰眼睛——看起來是最痛苦的。

  「是。」德拉科喃喃道。

  金妮看著他被斯內普帶走了。金妮想表示反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說什麼,但是哈利不讓她動。雖然她告訴他,她沒有受傷,麥格還是讓她去了校醫院,龐弗雷夫人把她帶到辦公室附近的一張空床上。房間裡幾乎空無一人,只有後面角落裡的一張床拉著簾子,擋住了裡面的人。

  「我真的沒事。」金妮說。「羅恩比我傷得更嚴重。」

  她的哥哥聳了聳肩,龐弗雷夫人看了羅恩一眼,就讓他坐在金妮旁邊的床上。她告訴他們,她要去拿些東西,然後就進了她的辦公室,嘀咕著這些搗蛋鬼毀了她寧靜的下午。

  哈利在金妮的床上坐了下來。「你沒事吧?」他問,握住了她的手。

  金妮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把手抽回去。他的觸碰讓她覺得不舒服,好像他是一個陌生物體。金妮把這種感覺推到一邊,再次提醒自己,哈利是她的男朋友,是應該與她在一起的人——她應該想讓他觸碰她。但是,就算她讓哈利觸碰她,逼自己露出笑容,她也知道自己是這個房間裡最糟糕的人。

  金妮點了點頭。「我真的沒事。馬爾福幾乎沒擊中我。」甚至說出他的姓氏,也讓她覺得很奇怪。

  哈利點點頭,把手拿開了。「他剛才很草率。他心裡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他分心了。」

  哈利說話時看著羅恩和赫敏,他們三個人交換了神秘的眼神,金妮幾年前就開始討厭這樣了。金妮已經學會了讓他們拋下她去冒險,但她又有了新的理由,對他們腦海中的事情感到懷疑。

  「你們覺得發生了什麼事嗎?」金妮問。「與盧修斯的死亡有關?」

  哈利還沒能告訴她不要擔心,腳步聲把他們嚇了一跳,他們都看向房間的後部。見到斯內普從最後一張病床緊閉的簾子中走了出來,他們都愣住了——羅恩、哈利和赫敏意識到他們的話被別人聽到了,金妮也知道那張床上是誰了。

  房間裡鴉雀無聲,斯內普朝他們走了過來。他停在金妮的床腳,看了一眼龐弗雷夫人的辦公室,然後看向哈利。「如果我是你,波特。」他神情不快地說出哈利的名字。「我在別人身邊會更小心自己說的話。你不知道你能給自己……制造什麼樣的麻煩。」

  哈利臉色陰沉。「別擔心,先生。」哈利說。「我一直擅長處理麻煩。」

  龐弗雷夫人拿著藥瓶和紗布從辦公室出來了。斯內普沒再說什麼,他看了每個格蘭芬多一眼,然後離開了房間。他與金妮對視時,她打了個哆嗦,逼自己移開了目光。有的時候,那個男人看著她時,金妮覺得他能洞悉她的所有秘密,他正在尋找一個特別的秘密。

  羅恩很容易就治好了——揮一揮魔杖,痛得哼了一聲,他的鼻子就恢復了原樣。龐弗雷夫人給了他一張紙巾擦掉血跡,說他下次再帶著這麼愚蠢的傷過來,她就用麻瓜的方法治療他。

  「你怎麼了,親愛的?」龐弗雷夫人問金妮。

  哈利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馬爾福用咒語攻擊了她。」他說。「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咒語,但是她倒下了。」

  龐弗雷夫人點了點頭,金妮發現她看了一眼那張掩藏起來的床。「我相信只是一道簡單的防御咒語——把你的對手打倒在地。不會造成真正的傷害。你哪裡覺得不舒服嗎,韋斯萊小姐?除了摔了一跤,還有其他原因不明的疼痛嗎?」

  金妮搖了搖頭。「我感覺很好。真的沒事。」

  「她應該在這裡過夜嗎?」羅恩問。「我不信任那個白鼬馬爾福。他肯定對她做了什麼,我就是知道。」

  龐弗雷夫人猶豫了。他們都知道金妮沒事,金妮正想這樣告訴她時,她也猶豫了。龐弗雷夫人仍然拿著紗布,不斷看向德拉科的床,好像她有更重要的工作,而不是招待這幾個學生。恐懼湧上心頭。德拉科到底傷得多重?

  「羅恩說得對,我應該留下。」金妮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我就是……很累,有點疼。我可以好好休息。」

  羅恩因為她的配合感到很高興,但是赫敏猶豫了。赫敏看了一眼房間的後部,金妮怔住了,不過她又看向羅恩,聳了聳肩膀。

  「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哈利說。他又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攥。

  金妮也攥緊了他的手。但是哈利親吻她的臉頰時,她強忍著淚水,之後,他與羅恩和赫敏離開了房間,她再也控制不了傳遍全身的羞愧了。

  龐弗雷夫人拉上簾子,讓金妮換上一套睡衣,而她要去「幫助另一位病人」。金妮穿上寬大的睡衣,把魔杖放在兜裡。她換完之後,打開簾子,注意著德拉科床上的動靜。

  龐弗雷夫人走出來時,金妮立刻上了床,但是護士發現了她的目光。「沒事,親愛的。」她說。「你的哥哥打傷了他,但還不至於惹上大麻煩。也許只是幾次禁閉。我現在要下樓吃晚餐。你一個小時之內沒事吧?我吃完會給你帶一些。」

  金妮點了點頭,龐弗雷夫人離開房間,把門關上之後,她又在床上待了幾分鐘。金妮一動不動,差點無法呼吸,一直等到她知道沒人會開門給她驚喜。接著,她光著腳,小心地走向了房間盡頭,房間裡只有她的小腳發出的聲音。她在德拉科病床的簾子外面停下,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她用手分開簾子,走了進去,放下簾子,把她和德拉科藏了起來。

  德拉科正在睡覺。他起來不像金妮想像中那麼糟糕。他的眼睛仍然腫著,但是龐弗雷夫人處理了大多數瘀傷。他被劃破的臉頰已經綁上了繃帶,鼻子應該也跟羅恩一樣得到了治療。金妮松了口氣,然後轉過了身。她告訴自己,她只需要確認一下他是否安然無恙,僅此而已。否則就表明她要比原計劃陷得更深。

  「等等。」

  金妮愣住了,她手抓著簾子,背對著德拉科。她被發現了,但是她不想嗎?見到德拉科擊中她時的痛苦表情之後,她不想單獨和德拉科相處嗎?自從幾個月前,他父親的死訊讓他崩潰,他們第一次睡在一起之後,這是他對她表露過的最強烈的情感。自那以後,他玩起了貓捉老鼠的游戲。上課的時候,如果周圍有其他人,他就像對待他討厭的韋斯萊一樣對待她,有時,她會把他的舉動當真,以為他厭倦了她。可是他每晚仍然會來找她。他每次都想觸碰她,抱著她。無論他白天對她說了什麼,到了晚上,他好像對她欲罷不能,好像中了什麼咒語。有些晚上,他們對彼此很粗魯——他會把她壓在教桌上占有她,或者將她按在一條秘密通道的角落裡。不過,雖然他的手很粗魯,他的抽插很用力,他的眼神卻很溫柔。他想將她從他的內心抹去,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

  金妮攥緊了簾子,希望自己能離開,晚上再回來,他們晚上才應該在一起。日子越來越難過了。起初,她忽略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配合著他的游戲。開始的時候,這樣甚至令人興奮;這樣既反叛又危險,偷偷摸摸和保守秘密讓人覺得很刺激。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更經常地在課上想他,在課間時不去看他也變得愈加困難。她一直覺得他在她的附近,他正在看她,不過只要太陽落山,金妮就必須玩這場游戲。起初,她覺得晚上和德拉科在一起是自欺欺人。可是她現在只有在黑暗中才覺得對勁,白天的她不再是她自己了。

  金妮松開簾子,也不去想心中的任何理由了。她轉向德拉科,很歡迎他的目光與她相遇時她所感到的情感。只需一眼,所有念頭和對哈利與她家人的愧疚就煙消雲散了。

  德拉科看了一眼簾子。「龐弗雷夫人去吃晚飯了。」金妮說。「她一個小時之內不會回來。」

  「波特呢?」

  金妮看向地面。德拉科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利用哈利對付她。她之前擔心德拉科只是想用她來報復他的敵人。但是她的情人每次提到她男朋友的名字仍然會刺痛她。她不需要別人提醒她在做什麼。

  金妮走到了他的床邊。「我想是跟羅恩和赫敏商量什麼事去了。」她站在他身邊,沒有更加靠近。「他對你說了什麼?」

  德拉科躲避著她的目光,看向前方。「老樣子——波特認為某種邪惡的計劃正在醞釀,只有他能拯救世界。」

  「你的父親呢?」

  他們通常不會談論這麼嚴肅的話題。他們起初根本不怎麼說話——他們發生關系,然後金妮會在後悔之前跑掉。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事後停留得時間越來越長,他會抱著她一起聊天。有時,他們根本就不上床。就是那時起,當一切都與性無關的時候,金妮知道她真的有麻煩了。

  「我正在走他自取滅亡的老路。」

  金妮什麼都沒說。德拉科激動地繃緊了臉,金發垂落在眼睛上。他們從不談論戰爭和戰爭的起源。她不知道德拉科是否參與其中,她也不想知道。有的時候,無知就是幸福。

  為了打破沉默,她坐在床邊,拂去他眼睛上的一縷金發。他看著她的每個動作;他總是在看她,這種感覺令人沉醉。她把手拿開時,他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俯下身,她的嘴唇與他貼得很近。

  「我不想再為他哀悼了。」他貼著金妮的嘴唇輕聲說。「你是我唯一想去感受的人。」

  金妮默默地看著他。這是他對她說過的最接近給他們的關系貼上標簽的話。

  她剛要吻他,卻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金妮停了下來,看向德拉科;他們都睜大了眼睛,他的臉沒了血色。他們幾個月來一直很小心。金妮放松了警惕——看到德拉科受傷令她動搖了,她忘了此刻是白天,他們待在一個公共房間裡,任何人都可能走進來發現他們的秘密。

  「金妮?」

  是赫敏的聲音。金妮嚇得全身癱軟,動彈不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環顧四周,卻無處可去。他們被自己所犯的錯誤困住了。金妮看向了德拉科。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嗎?她知道這一切本不該開始——韋斯萊和馬爾福注定不應該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好結果。如果是別人撞見他們,金妮也許能騙過他們——讓他們相信她要結束她哥哥開始的事,或者她在為哈利打探。但是赫敏太聰明了。金妮注意到了她剛才看著德拉科的床,而且她最近在金妮身邊對與德拉科有關的事絕口不提。赫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才會回來。金妮和德拉科就要被發現了,而她和赫敏之間的友誼根本無法超越她對哈利和羅恩的忠誠。金妮會被人懷疑;她會被迫展露出真實的自己——一個騙子和叛徒——甚至她的母親都會把她當成馬爾福的婊子。

  腳步聲停了下來。「金妮?」赫敏猶豫地問,然後繼續向他們走來。

  德拉科盯著簾子,緊張地坐了起來。金妮能看見白色簾子另一面赫敏的輪廓。金妮靜靜地站在德拉科身邊。雖然她很害怕,可她擔心的是德拉科。她的名聲永遠完了,可是她仍有家可回,有飯可吃。但是德拉科……她不願去想他的母親或朋友知道他跟敵人做了什麼之後會怎麼做。她真的很慶幸他的父親死了。她知道當他得知他的兒子和唯一的繼承人和一個韋斯萊在一起,他會做些什麼。

  簾子被赫敏拉開了,她吃驚地看著他們。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赫敏驚恐地盯著德拉科和金妮,她的胳膊軟了下來,魔杖垂向了地面。

  「金妮,」赫敏終於搖著腦袋,輕聲說道。「和馬爾福?」

  盡管毫無希望,金妮還是開口了:「赫敏,不是你想的——」

  「就是我想的那樣。」卷發女孩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這幾個月來一直很奇怪——偶爾消失幾個小時,總是一個人待著。你和每個人都越來越疏遠。你和哈利也越來越遠了。金妮……我以為又是日記的事。我以為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所以我開始留意你。」

  赫敏停頓了一下。「我越關注你,金妮,就越加意識到,有人也在這樣做。」

  三人之間的沉默是對赫敏剛才所說的話的默認。德拉科確實關注著金妮;他們之間發生任何事情之前,她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另一雙眼睛注意到他們之前,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那又怎麼樣,格蘭傑?」德拉科問。他眯起了眼睛。「你要跑掉,像個小泥巴種似的,把一切都忠實地報告給波特和韋斯萊嗎?」

  他刻薄的言辭令金妮畏縮了一下。德拉科現在應該保持沉默。她從未期望德拉科會突然喜歡她的朋友,但是金妮和他交往,他還攻擊他們,使一切看起來更糟糕了。她要怎麼向赫敏證明德拉科擁有只有她知道的另一面,而德拉科卻沒有表現出來??

  赫敏的眼中充滿了憤怒,但是她看向了金妮。「你怎麼能這樣?」她傷心地問道。「你忘了他父親利用日記對你做了什麼嗎?你不知道他總是和羅恩打架或騷擾哈利嗎?金妮——他是敵人。他有一天會成為食死徒,殺你會是他的工作。」

  金妮搖了搖頭,淚水奪眶而出。「你不知道。」

  「可我知道你會傷了哈利的心。」赫敏說。「你是他第一個真心愛上的人,而你卻一直和他的敵人睡覺。你不覺得他已經受夠了嗎?這會讓他崩潰,金妮,但是他需要知道。他需要知道你到底是怎樣的人。」

  赫敏往後退了幾步,金妮知道如果讓她離開,事情就結束了。一切都岌岌可危——哈利的感情,羅恩的愛、金妮的人生都會永遠改變,但是德拉科的人生就毀了。她不能改變過去,不能糾正自己的錯誤,但是她可以讓它消失。

  「對不起,赫敏。」金妮說。赫敏還沒來得及反應,金妮就從睡衣裡抽出魔杖,叫道:「一忘皆空!」

  ~*~

  金妮喘著粗氣醒了過來,將被子抓在胸前。她在黑暗的房間裡瘋狂地尋找著病床和赫敏。她過了一段時間才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和她的思緒,她意識到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或者說是另一段記憶。

  她的心髒怦怦直跳,頭也很疼。這是迄今為止最詳細的夢。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意味著她睡得太久了,仿佛她逐分逐秒地重復了那段記憶。

  金妮抱著被子坐了起來。她渾身上下都在尖叫,說那不是一段記憶,而是一個夢——經歷昨天弗林特莊園的事之後的一個噩夢。她可以假裝這樣,或者將它歸咎於德拉科讓她喝的睡眠魔藥。但是金妮知道,她來到馬爾福莊園之後的每個夢都是對她和德拉科的過去的一瞥。

  金妮無法相信,這段記憶展示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一面——她為德拉科詛咒了一個她愛的人。

  金妮對赫敏使用的咒語和德拉科對她使用的一樣。這讓金妮成了什麼樣的人?金妮一直恨德拉科奪走了她的記憶,覺得他既殘忍又可怕,她怎麼能做過同樣的事情?他們都為了同樣的原因做過同樣的事情——出於保護和愛。金妮和德拉科都不想結束他們的關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少年時期的欲望和叛逆變成了那麼狂熱的東西,金妮此刻甚至害怕自己了。為了德拉科,她抹去了赫敏的記憶,昨晚殺了弗林特。金妮很清楚,她對德拉科的愛和他對她的愛一樣病態。如果兩個人都為了拯救愛情而去殺人,那愛情怎麼會是件好事呢??

  金妮松開了被子。現在死亡不迫在眉睫了,她真想知道她會不會否認自己愛過德拉科。但是,她從沒有因為奪走另一條生命而感到震驚或內疚,她知道這是因為她自己,這並沒有錯。最後的結果不是弗林特就是德拉科死,她全身心地想救她最在乎的人,不計任何代價。人們一定是這樣度過戰爭的。金妮還記得哈利第一次殺人後露出的茫然表情,但是他挺過來了,而且繼續戰鬥。她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你必須深入挖掘,找到一個值得你去往地獄再回來的理由。對哈利來說,是殺了伏地魔。對金妮來說,是救德拉科。

  金妮一直以為是德拉科為她做出了犧牲。他殺人,他說謊。他背叛朋友和家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險。為了保護她,他拿走了她的記憶。這所有的犧牲用內疚和困惑折磨著金妮。她感激他所做的一切,又對他的邪惡和迷戀的感到憎恨。金妮恨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恨要把他們之間的真相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但是她現在知道,德拉科和她在他們的關系中扮演了同樣的角色。他的迷戀和犧牲都不是單方面的。

  金妮知道她愛德拉科,不管是戰前還是戰後。但是,他們一起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命運似乎在反對他們。他們為了愛而抗爭、說謊、殺人,但是,在他們生活的世界裡,勝利永遠不會真正發生。金妮想,不管他們多努力,馬爾福和韋斯萊注定不應該在一起。

  金妮停了下來,思索著她以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類似的話。接著,她突然想起來了,還湧起了一線希望,她急忙下了床,穿上長袍,跑進了走廊。有一個人也許能幫助她和德拉科,因為他在多年前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阿迪恩·馬爾福。

  她光著腳,輕手輕腳地跑下樓梯,轉向右邊的第一個主廊,尋找阿迪恩的肖像。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德拉科在干什麼,但是她知道她必須對她的計劃保密。金妮不知道德拉科是否知道阿迪恩,這個馬爾福很久以前與一個韋斯萊相愛,他們的愛情以死亡告終。如果阿迪恩是對的,等待他們的是一個可怕的結局,她不想讓德拉科知道這一切,他做了那麼多事才讓他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為了她,德拉科將所有煩惱和秘密都留給了自己,她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金妮繼續走在掛滿畫像的走廊裡,到處尋找那個長得很像德拉科的男人。她尋找納西莎·馬爾福的畫像時偶然遇到他,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她當時一直否認她對德拉科的感情,也沒把阿迪恩的警告放在心上。他的話此刻在她耳邊可怕地回響。

  金妮終於找到畫像時,她猶豫了。阿迪翁睡著了,他的金發仍然綁成了馬尾。他看起來很像德拉科,真令人害怕,只不過他愛上一個韋斯萊,並因此死亡時,要比德拉科大上幾歲。德拉科的生命會這樣結束嗎?他能有幸活到阿迪恩的年紀嗎?金妮現在看著這位馬爾福,不知道她是否想聽到真相了。昨天晚上,兩個食死徒被殺,盧娜被救走了。多久之後會找到德拉科的蹤跡?她難道不應該好好享受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點時光,而不是拼命地想辦法維持下去嗎?但是據她所知,德拉科正在與她做同樣的事——與命運抗爭。他們走到這一步不是為了放棄,她也不會讓他的努力白費。

  金妮清了清喉嚨,把阿迪恩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看向金妮,但是她耐心地等著他的困惑逐漸變成了友好。

  「韋斯萊小姐。」他點點頭說。金妮聽到他帶著愛意叫出她的姓氏,覺得很傷心。「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

  阿迪恩的警告在她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來,傳到了她的嘴邊。「你之前和我說過,」金妮說,「馬爾福和韋斯萊在一起是禁忌。否則會遭受死亡的懲罰。誰殺了你,阿迪恩?是誰不讓你和麥達內·韋斯萊在一起?」

  阿迪恩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我希望歷史不要重演。」他說。「你來這兒不是因為好奇吧?」

  金妮搖了搖頭。「阿迪恩,我需要知道是否有什麼詛咒——真正把馬爾福和韋斯萊分開的東西。我……我需要知道我們能否改變我們的命運。」

  阿迪恩沉默了一陣。「沒有必要詛咒,韋斯萊小姐。我的父親一直是一個自私邪惡的人。他偷走韋斯萊的財富,結下了世仇。但是麥達內的父親……他的妻子死去那天,他就變了。他知道給她請不起醫生,是因為我父親偷了他的錢。而麥達內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會盡其所能保護她的安全,並且毀掉馬爾福家族。這個想法令他變得瘋狂。所以當他發現我和麥達內在一起……」

  「他殺了你。」金妮輕聲說。「麥達內的父親殺了你?」

  阿迪恩點了點頭。「馬爾福偷竊,但是韋斯萊殺人。他得到了死亡的懲罰,可是仇恨傳給了他的兒子們,還有兒子的兒子們。有人告訴我,我的父親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就是為了傳承世仇。」

  阿迪恩沉默了,但是金妮知道還有更多故事。「麥達內呢?」

  金妮後悔問了他的愛人的命運。她能看到阿迪恩眼中的絕望,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哭——馬爾福不能哭。

  「她自殺了。」阿迪恩說。「從那天起,我對她的愛就充滿了內疚,強烈到無法否認。我的愛害死了她。」

  金妮的眼裡充滿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搖了搖頭。「如果她和我一樣的話,」金妮說,「她一定沒有後悔。她會感激有這樣偉大的愛,即使死亡也不能讓它停止。」

  阿迪恩點點頭。「這就是你的答案了,韋斯萊小姐。馬爾福和韋斯萊之間沒有詛咒的必要,因為這種關系在這個社會永遠不應該存在。兩個家族早就是死對頭了。但是如果你覺得你和德拉科的愛可以戰勝死亡,只要有這種信念,你們兩個就能贏。」

  金妮覺得身體變得麻木了。她知道她和德拉科的道路沒有答案——她甚至不知道問題。她想為他們找到希望,卻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阿迪恩說得對。金妮和德拉科可以繼續對付每個擋了他們路的人,可是除掉一個,又來了五個。不過除了那些人,金妮很害怕一個人知道德拉科的背叛有多嚴重——伏地魔。他們怎麼能打敗殺死哈利的人呢?

  「不要為未來擔憂。」阿迪恩輕聲說。「我就飽受折磨,最後還是難逃厄運。如果我把那些浪費的時間用在麥達內身上,那才值得。」

  金妮點點頭,輕聲道了謝,然後慢慢地走回主樓梯。無知就是幸福。她願意承受任何身體上的痛苦,也不願忍受精神和情感上的痛苦,知道只要伏地魔和他的追隨者還活著,她和德拉科就永遠不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如果哈利和她所愛的人都是為了殺他而死,那麼她和德拉科就沒有希望了。

  午時鐘聲敲響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站在大廳裡,身上只穿著一件絲質長袍。她下意識地將胳膊抱在胸前,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立刻換上一條簡單的裙子和涼鞋,急得不想洗澡。在她與阿迪恩談過之後,她只想見到德拉科。

  金妮離開房間,走向德拉科的書房,希望能在那裡找到他。房門虛掩著,金妮正要進去,一個聲音讓她停了下來。她仔細看了看門口,發現邊緣泛著綠光——他在用飛路粉交談。

  德拉科的聲音傳到了走廊裡。「對,克拉布,我聽到消息了。斯內普之前派了貓頭鷹給我。有嫌疑人嗎?」

  金妮僵住了。食死徒一定已經知道潘西和弗林特死了。如果是克拉布這樣級別的人告訴德拉科,那就意味著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個洛夫古德姑娘不見了。」克拉布慢慢地說。「哪都找不到。據說她拿到弗林特的魔杖,殺了那個可憐的混蛋。他的身上全是傷。」

  「別傻了,克拉布。」德拉科嘶嘶地說。「你在舞會時見過她——她要生了。一個懷孕的女人怎麼可能行動迅速,不僅偷了魔杖,還殺死了兩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金妮聽了他的話,心裡一沉,不過她知道德拉科比克拉布和其他人都聰明。如果他反駁顯而易見的結論,提供自己的信息,就能擺脫嫌疑。太快同意別人說的話,無異於把自己送上絕路。

  一陣沉默。「但是米裡森說——」

  「你把我說的話告訴她。」德拉科說。「洛夫古德肯定離弗林特家不遠。繼續找。」

  「但是,我們已經——」

  「找到她。」德拉科厲聲說。「等你們找到她,給那個賤人看看,殺了我們的人意味著什麼。」

  綠光剛消失,金妮就走了進去,德拉科從空蕩蕩的壁爐旁轉過身來。她進來得出其不意,他來不及掩飾臉上疲憊的憂慮。

  「他們已經知道了?」金妮問。

  德拉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走到房間角落裡的吧台倒了杯酒。

  「當然。」德拉科背對著她說。「你驚訝嗎?畢竟我們贏得了戰爭。我們肯定更了解這種事。」

  德拉科提到敵人時,仿佛他也屬於他們,仿佛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在與他們作對,她的心變涼了。「那他們要多久才會發現盧娜跟這件事無關?」

  「他們不會發現。」德拉科簡單地說,轉身喝了一口酒。「斯內普把盧娜藏得很好,所以他們不能找到她,對她嚴刑逼供。他們沒有理由相信我們跟潘西和弗林特的事有任何關系。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想呢?潘西和我從小就是朋友,弗林特和我雖然不是好朋友,但是尊重對方。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到底做了什麼讓我氣得要殺了他們?」

  德拉科說得好像他沒有殺死潘西,或者對弗林特有同樣的意圖,這種感覺很奇怪。不過最糟糕的感覺是他是對的——如果不是為了金妮,德拉科絕不會做這種事。如果金妮自己擺脫困境,一切都會不一樣。德拉科會不一樣。

  他在後悔為她所做的一切嗎?

  「但是潘西什麼都知道,德拉科。如果——」

  「其他人不知道。」德拉科說,又喝了一大口酒。「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金妮猶豫了一下。「赫敏知道。」她說。

  德拉科停下動作,立刻看向金妮。「又一段記憶?」

  金妮點點頭,抱住了自己。「我覺得如果我昨晚沒有那樣對弗林特,我會對自己能做出那種事感到震驚。」她說。「但是我仍然很難受。我怎麼能對朋友做出那種事?你怎麼能那麼做?這就是我們做的事嗎,德拉科?我們要出去所有擋路的人,無論他們是誰?」

  一陣沉默。金妮說出了誰也不想承認的想法。如果這件事讓金妮難受,使她想起了多年前做過的事,那麼這件新近發生的事會對德拉科產生什麼影響呢?

  德拉科放下杯子,朝她走了過去。他走近金妮時,金妮僵住了,但是他在她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了下來。他看起來很疲憊。

  「赫敏是第一個。」德拉科說。「你抹去她的記憶時,我覺得令你更震驚的是我們這段關系很認真,而不是你對你的朋友做了什麼。一直都是這樣,金妮。重要的不是我們對誰做了什麼,而是我們能否多擁有一天在一起的日子。

  「我意識到我愛你的那一刻,金妮,我就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你。我說謊和背叛。我殺死我的朋友,害死我的母親。我羞辱了我的父親,以及他為了讓我成為我應該成為的人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金妮,我不會為此感到愧疚。」

  金妮的眼中湧起了淚水。在她了解德拉科和他所做的一切之後,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直截了當。「但是那並不意味著這樣是正確的,德拉科。」她說。「有多少人因為我們能在一起而受苦?」她想到了阿迪恩·馬爾福。「我們注定不應該在一起,德拉科。有那麼多跡像,有太多阻礙了。我們在與命運抗爭。」

  「我不相信命運。」德拉科說。「我們決定自己的人生,金妮,很久以前我就決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你都會在我身邊。」

  她感覺到一滴淚水落了下來,但是她沒有擦掉。「所以你什麼都不後悔?」

  德拉科沉默地站了起來,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我唯一後悔的,」他捧著她的臉頰說,「就是你不記得愛我。我知道這很傻,但是我當時以為那些記憶足夠強大,可以保存下來。」

  一滴淚珠掉落下來,然後是另一滴。德拉科站在那裡給她擦著眼淚,金妮無法告訴他,她其實記得;她昨晚意識到了她愛他。雖然她對她的所作所為不滿意,不過她知道,她是為了愛才這樣做的。

  一切都不利於他們在一起,可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德拉科俯下身來,溫柔地吻著她的嘴唇,金妮哭了起來。他觸碰她時,她的全身都充滿了感情。既然她愛他,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她真想知道這是否就是上床與做愛之間的區別——想完全融入一個人,成為那個人。

  德拉科結束了這個吻,抬起身看著她。雖然她有這種感覺,但是對她來說太過新鮮,她說不出口,他也沒有要求她這麼做。不過德拉科顯然想讓金妮向他表明,他的犧牲不是單方面的,就算她不愛他,她的內心深處也是想要他的。

  她猶豫太久了,德拉科露出了挫敗的表情。他正要後退,金妮抓住了他的手。「不要。」她說,然後湊過去吻了他。

  這個吻不像他的吻那麼溫柔,但是同樣充滿了激情。德拉科回吻著她,將手伸進她的發絲裡時,金妮嘆了口氣。她真想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不感到困惑的時候。

  德拉科吻著金妮,讓她輕輕倒在了沙發上。金妮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想要感覺到他身體的每一寸都緊貼著她。德拉科吻著她的嘴唇、眼皮和額頭時,她想,這就是愛。愛是對一個人欲罷不能,總是想要更多。愛是能為那個人做任何事,只為了能和對方多待一秒,多得一個吻。

  德拉科停了下來。金妮睜開眼睛,看著身上的他。他的金發垂在她的臉上,蒼白的皮膚泛起紅暈。金妮用手指撥弄著他的頭發,盯著他的灰色眼睛。她愛著這雙眼睛多久了——從她第一次發現它們在看她開始,還是更早之前?她能相信德拉科的一個吻就能讓她在霍格沃茨時愛上他嗎?還是他們真的是命中注定?

  金妮用手拂去德拉科臉上的頭發,將他拉下來親吻。不管德拉科怎麼說,她相信命運。她想要相信,盡管一切都很艱難,但他們注定要在一起。她想要相信他們永遠不會分開,哪怕是通過死亡。

  金妮加深了這個吻,德拉科貼著她的嘴唇呻吟起來。沒過多久,她就感覺他在撫摸她的身體,從脖子到胸部,然後把裙子推了上去。她緊緊地抱住他,確保她身體的每一條曲線都與他相契合。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怎麼也不會對他感到厭倦呢?

  金妮解開德拉科的襯衫,他們的親吻變得緊迫起來。他輕咬她的耳朵,低聲說他多麼愛她,他想要的只是她時,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德拉科的手從金妮的身體一側移到她的大腿上,撫摸著它,然後將它挪開,以便與她更加貼近。金妮感覺到他的欲望抵著她,她放棄了他的襯衫,開始脫他的褲子,她很慶幸他沒有系腰帶。

  德拉科把自己從褲子裡釋放出來時,他們才短暫分開,他甚至沒有把褲子脫掉。德拉科又覆在她身上,溫柔地親吻她,然後看著她。「如果你不記得,」他輕聲說,用手將她的內褲拉到一邊,愛撫著她,「只要知道一直是這樣的。如果這是唯一感覺正確的事情,一切怎麼會錯呢?」

  德拉科慢慢進入了她,他的觸碰和話語帶給她的快感讓她叫了起來。她用雙腿纏住他,歡迎他盡可能地填滿她。她想要他的一切,她永遠也不想放開他。她過了太久沒有他的生活,覺得她不能再來一次了。

  他們喘著粗氣,大汗淋漓地一起律動。每一次進入都比上一次更加長久,更加用力,他們從未停止親吻。金妮的快感逐漸累積,她更緊地抓著德拉科。金妮的腦海裡閃現出一幕幕記憶——她從掃帚上掉落時,德拉科抓住了她;他們的初吻;他們的第一次;她在霍格沃茨時就意識到她愛他。

  又一記撞入讓金妮叫著德拉科的名字,飛越了邊緣。德拉科很快也緊隨而至,緊緊抱著她,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呻吟。

  他們躺在沙發上,緊緊地抱在一起。德拉科還貼著她的脖子喘著粗氣,金妮盯著前面,腦袋裡很亂。她越關注德拉科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就越能回憶起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所有時光。仿佛她意識到她愛他之後,一扇窗戶就打開了;那扇她一直關著的窗戶,她必須把它打開,讓微風進來把霧吹走。

  「我記得有一個晚上。」她說,畫面在她眼前展開,「那是我們在霍格沃茨的時候。」金妮皺起眉頭,更多細節湧了上來。「但是我們不應該見面。你有點不對勁。你不見了,我很擔憂……」

  德拉科站了起來。金妮感覺到他在整理她的裙子,拉上了他的褲子拉鏈,但是她繼續往下講述,不想丟失這段記憶。

  「貓頭鷹送來你的信時已經很晚了。上面寫道:『午夜時分,在最能看清湖面的教室裡見我。這次我會派一只貓頭鷹,讓你知道我在附近。』」金妮眨了眨眼睛,看向站在面前的德拉科,他正在觀察著她。「那是我從藏在花園的盒子裡找到的一封信。」她驕傲地說,再次肯定那些越來越清晰的事情是真的。

  他只是點了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去了,我記得我很害怕。你到達時,看起來很難過。但是你說了一些讓我不高興的話。」金妮努力想著將要溜走的記憶。

  「答應我。」德拉科輕聲說,讓金妮嚇了一跳。「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的。我不會讓你成為他的。」

  他的話讓她豁然開朗,金妮點了點頭。不過聽到德拉科的話,她更猶豫了。她覺得這是一段她不願想起的記憶。

  「我生氣了,對嗎?我不高興是因為你沒說一句話,就消失了一整天,然後我覺得你提起了哈利,說他不能擁有我。」 金妮停了下來,德拉科讓她生氣,是因為他覺得她會屬於哈利。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德拉科讓她生氣,卻從未糾正她,也不把自己的觀點說清楚。他讓她簡單地相信哈利是他們之間的唯一問題,然後他吻了她,和她做愛,進一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金妮坐了起來。「那天發生了什麼,德拉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德拉科沉默了。他看著她的時候,金妮注意到他眼裡的光芒因為她的回憶而變得暗淡了一些。這使她懷疑,德拉科是不是希望有關他的一些記憶永遠消失。

  「那天我被叫去見黑魔王,並得到了我的黑魔標記。」德拉科空洞地說。「我瞞著你,但是你很快就發現了。」

  金妮脊背發寒。她想起了她在莊園裡第一次見到黑魔標記的時候。看到死亡的印記烙在她所愛的人身上,這是一種她永遠無法習慣的感覺。

  「你說的那個人?」金妮輕聲說,害怕真相。

  德拉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知道他想說謊。他想走開,把真相對她隱瞞得更久一些。他想保護她。

  德拉科繃緊了下巴。「我們唯一要害怕的人。」

  德拉科剛朝她走了一步,這時,他突然痛苦地抓住胳膊,彎下了身子。金妮尖叫著跑向他,但已經太晚了。她只來得及看到德拉科手臂上燃燒的黑魔標記和他眼中的恐懼。

  「金妮。」德拉科叫道,他劈啪一聲消失了。

  金妮睜大眼睛盯著德拉科剛才還在的地方。他被他們唯一要害怕的人從她身邊奪走了。

  伏地魔。


Chapter 20

  第二十章

  時間慢了下來,金妮盯著德拉科剛才所站的地方。他剛才就在那裡,他們做了愛,然後他在眨眼間就消失了。

  金妮搖了搖頭。他不是消失了。他是被他們唯一要害怕的那個人帶走——召喚了。

  現實快進回來,仿佛打了金妮一巴掌。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跑到壁爐前,抓了一把飛路粉,大聲叫著斯內普的名字。

  斯內普的腦袋立刻出現了,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和她一樣困惑不解。「你怎麼回事,這麼突然呼叫我,韋斯萊?」斯內普厲聲說。「如果我身邊有一個食死徒,或者更糟糕——」

  「伏地魔。」金妮叫道,這個名字讓他們二人都不寒而栗。「他帶走了德拉科。他的黑魔標記——」

  金妮不必繼續說下去了。雖然壁爐泛著綠光,但是聽到她的話,斯內普漲紅了臉。「我盡快過去。」斯內普說,綠光消失了。

  但是斯內普來得不夠快。金妮每分每秒都在焦慮中度過。她跑回自己的房間,換上便於作戰的衣服,拿起魔杖,把它藏在後面的口袋裡,這是她唯一的秘密武器。金妮回到德拉科的書房等待斯內普時,她盡量不四處張望,免得想起他。一見到斯內普,她就知道不是所有食死徒都被召喚了。不管伏地魔想要什麼,他只需要德拉科。

  金妮閉上眼睛,用手捂住了臉。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令她頭暈目眩。她剛剛才意識到她愛德拉科。她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她願意為他戰鬥至死。現在機會來了,她卻只能坐在這裡等著下一步。

  他們愛情的最後一戰終於到了,金妮連要去哪裡找德拉科都不知道。

  斯內普走進房間時,金妮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朝他跑過去。相反,他們默默地看著對方,心裡明白,接下來發生的事會把他們壓垮。

  「只有他被召喚了?」金妮終於問道。

  斯內普點了點頭。「我聯系了幾個食死徒。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都在說弗林特和潘西的死亡。」

  「但是他之前經常和神秘人開會,對嗎?」

  斯內普又點了點頭。「德拉科在戰爭期間與黑魔王……非常親近。所以他才能讓你成為他的囚犯。黑魔王越信任德拉科,他就越願意滿足德拉科的要求。」

  「但是他一定知道德拉科在做什麼。」金妮說。「我們說的是打敗哈利、現在統治這個世界的那個人。」金妮停頓了一下。「德拉科一定知道他不會永遠愚弄最強大的巫師。」

  「我覺得你會對德拉科的能力或黑魔王的力量感到驚訝。」斯內普說。「畢竟,是我訓練德拉科保守他的秘密。」

  金妮睜圓了眼睛。「你早就就知道我們的事——」

  「不完全是。」斯內普打斷了她的話。「德拉科來找我,讓我幫他訓練大腦封閉術。奇怪的是,德拉科從小就被當成黑魔王未來的追隨者培養,卻想用這種方式反抗他的主人,對他隱藏自己的思想和記憶。

  「除此之外,他還有取得成功的堅定決心。我知道德拉科有一個強大的秘密,一個他拼命想要隱藏的秘密。雖然我是訓練他的人,也沒能一窺究竟。直到有一天,德拉科太累了,離他接受黑魔標記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女孩。」

  金妮記得她有幾次感覺到斯內普在看她,好像在努力尋找某個特定問題的答案。

  「德拉科當時和現在都不知道我忠於鳳凰社。我在他的思想裡看到你時,我假裝沒有看到。德拉科繼續他的學業,繼續他的計劃,保護你不受黑魔王和他的追隨者的傷害,我一直留心著你,直到你成了鳳凰社唯一剩下的成員。」

  「但是他從那以後就出了紕漏。」金妮說,盯著自己的手。「他也許擁有訓練和戰鬥的全部力量,但他的弱點是我。」金妮抬頭看著斯內普,在他臉上發現了相同的想法。「他說謊,殺人,背叛,都是為了我。到時候有人會把所有的碎片拼在一起,發現線索指向哪裡。」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斯內普說,但是他的語氣並沒有讓金妮安心。

  金妮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我不能繼續坐在這裡等著德拉科安然無事。我需要你告訴我怎麼找到他。他藏在哪裡,我要怎麼進去——」

  房間裡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聲音,響徹整棟莊園,打斷了金妮的話,她緊緊捂住耳朵,痛苦地皺起了臉。她對斯內普叫道:「這是什麼?」

  斯內普第一個動作是查看他的黑魔標記,金妮的心沉了下去。它不像德拉科被召喚時那樣黑,但金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了斯內普臉上驚恐的表情。

  「他們來了。」斯內普說。他把金妮從門口推開,朝德拉科的辦公桌走去。

  金妮靠在桌子上,上面放著她在霍格沃茨的那張照片,照片裡的自己無憂無慮地對她笑著。

  「食死徒。」他叫道,警報聲震耳欲聾。他看了一眼門口,然後看向金妮。「我控制了德拉科的安全系統。如果他們在這裡,就意味著黑魔王知道了。」

  警報聲突然停了,但是金妮的心髒仍然怦怦直跳。她看著她的那張照片,年輕,愛著德拉科。莊園裡有食死徒來抓她,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張小照片足以成為結束這一切的證據。

  斯內普拿出魔杖,用它關上了門。他轉向金妮。「你需要離開這裡。」他嘶嘶地說。「從秘密通道走,快跑。」

  金妮看向斯內普,發現他臉色蒼白,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不禁感到渾身無力。她從沒見過他這樣一蹶不振;她想,她為什麼沒有想到他們已經走到盡頭了呢。伏地魔控制了德拉科,派他的追隨者來抓金妮,還有間諜斯內普,為了救她要暴露身份了。

  她能聽到樓梯上響亮的腳步聲,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她把目光從斯內普身上移開,環顧著書房,看到了冥想盆,她在那裡發現了她和德拉科的秘密過去,然後看向他們剛剛在上面做愛的沙發。即使面臨死亡,金妮也不能離開這個房間和莊園。她已經欣然接受這個地方和德拉科完全融入她的生活,她還沒有准備好放棄一切。不會直接拱手讓人。

  她正要去拿魔杖,一道紅色火花飛了過來,燒焦了她旁邊的桌子,擊落了相框。金妮嚇了一跳,卻發現是斯內普用魔杖指著她。他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是他的眼睛更陰沉了。

  「快走,把你的魔杖藏起來。」他嘶嘶地說。「記住,其他人不知道你有魔杖。」

  走廊裡爆發出幾聲巨響,好像有人在撞門。「可是你呢?」金妮問,看了一眼秘密通道。

  「走!」斯內普叫道,又發出了另一道紅色火花。走廊裡的巨響越來越近了。斯內普轉身背對金妮,守衛門口,金妮按照她在戰爭中學到的那樣做了——她躲了起來。

  她找到那塊突出的磚,推了一下,入口打開了。她跑進去時,有什麼在撞書房的門。磚門關閉前,她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斯內普面對著門,手中的魔杖已經准備好了。

  腎上腺素湧了上來,金妮在秘密通道裡狂奔。她每走一步都告訴自己,斯內普讓她跑是對的。他也許還能掩蓋自己來莊園的原因,也許說他要替伏地魔抓住金妮。如果金妮留下來和他並肩作戰,對他們倆有什麼好處?如果她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莊園,找到德拉科,她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她經過通往圖書室的門,繼續往前跑。通道裡很安靜;充滿麝香味的空間裡只有她的腳步和心跳聲。她藏在這裡躲避德拉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現在又跑著去找他。

  她跑到盡頭時,等自己喘過氣來,才仔細聽了聽另一面的聲音。很安靜,金妮確保魔杖妥帖藏好之後,推了一下磚。

  磚牆的另一面沒有人。金妮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著怎樣才能安全離開,一個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韋斯萊?」納西莎的畫像問。「你在這裡干什麼?那可怕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金妮轉身看向金發女人嚴厲的臉。金妮充分意識到,她應該在畫像再次發出聲音之前跑走,但是納西莎曾經是一個食死徒。她一定知道德拉科在哪裡。

  「求求你,馬爾福夫人。」金妮輕聲說。「神秘人抓住了德拉科。我需要找到他——」

  納西莎露出了擔心的表情。「黑魔王為什麼抓走德拉科?他做了什麼?」

  金妮紅了臉。一想到要告訴納西莎,她的兒子愛上了一個韋斯萊,以及他所做的其他事情,她就更想逃跑。

  「求求你,沒有時間了。他們發現了斯內普,我必須——」

  在那一刻,金妮很奇怪為什麼她從來沒有發現納西莎跟盧修斯一樣可怕。納西莎瞪著金妮,美麗的臉仿佛每一寸都變成了石頭。「我為我的兒子而死。」納西莎嘶嘶地說。「你得告訴我,他到底做了什麼才值得我這麼做,否則我就尖叫,直到食死徒發現我面前的垃圾。」

  聽到她的話,因為德拉科被抓走所引起的怒火終於冒了上來。就是因為納西莎這種人,德拉科和她不得不從一開始就隱藏他們的愛,他們所經受的痛苦和折磨讓他們走到了如今。金妮不打算不戰而敗。

  「因為你的寶貝兒子愛上了像我這樣的垃圾。」金妮氣衝衝地說,沒有理會納西莎震驚的表情。「從霍格沃茨開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現在我也必須這樣做。你曾經用你自己的生命救過德拉科一次。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可以把我往壞處想,但我想幫的是你兒子。」

  金妮一看到納西莎臉上的痛苦,就後悔自己太尖刻了。納西莎很容易讓金妮生氣,可是金妮差點忘了,德拉科和敵人在一起時,納西莎為他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看起來納西莎也在把時間線拼在一起。

  走廊盡頭的聲音把金妮嚇了一跳。納西莎看了看畫像的邊緣,然後皺著眉頭看向金妮。「太遲了。」她輕聲說。「其他畫像說有兩個食死徒過來了。」

  金妮驚慌極了。她和德拉科的母親被困在一個角落裡,而納西莎很可能會把她交給食死徒。

  聲音越來越近了,金妮只能縮進角落裡。她知道回到書房毫無意義。不過如果她能跑到壁爐——

  「韋斯萊。」納西莎說。

  納西莎聲音裡的友善讓金妮感到驚訝。金妮轉身看向這個長得很像德拉科的女人。她有著同樣冷冰冰的臉,漂亮的金發。她甚至也有一雙灰眼睛,帶著一絲憂傷。

  「黑魔王的唯一弱點是愛。」納西莎說。「這就是他殺我的原因。他無法理解一個人會為了他們所愛的人而死。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他很可能也會對德拉科做同樣的事,因為他永遠不會理解很愛一個人,你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

  金妮看著她。「我不明白……」

  「別反抗食死徒——只有他們才能帶你去總部。但是你一旦到了那裡,就要用盡全力去戰鬥。無論黑魔王有多強大,拿出他永遠不會知道或理解的東西去戰鬥。用你的心去戰鬥,去救我的孩子。」

  金妮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消失了。有男人在對她叫喊,沒過多久,她就感覺有一雙粗魯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按照納西莎的話,讓克拉布和高爾幻影顯形帶走了她,因為納西莎的眼神和德拉科一樣。

  盲目而固執的希望。

  ~*~

  金妮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他們幻影移形到了哪裡。她永遠不會忘記死亡的腐臭或痛苦的尖叫。他們回到了曾經關押金妮的監獄,也是在這裡,她與德拉科開始了新生活。

  起點和終點是同一個地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高爾拽著她的胳膊往前走時,她才睜開眼睛。幻影移形點只有他們三個人。金妮仍然牢牢站在地上,想掙脫這兩個男人。她聽從納西莎的話,跟食死徒來到這裡,但是她現在必須戰鬥。她需要跑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解開繩子,然後用魔杖搞個天翻地覆。

  不過高爾和克拉布對金妮的意圖毫不畏懼。高爾將她推倒在地,用魔杖指著倒在地上的她。

  「我們的手段可以簡單也可以強硬,韋斯萊。」高爾慢吞吞地說。克拉布只是在竊笑。

  金妮吹開臉上的頭發,瞪著這兩個人。她想讓他們滾開,但是她停了下來。他們對情況了解多少?據金妮所知,伏地魔只是有所懷疑。他召喚了德拉科,讓金妮覺得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然後泄露他們的秘密。而且據她所知,斯內普沒被識破。他們仍然有些許安然無恙的可能性。

  金妮繼續瞪著他們。「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她生氣地說。「我為什麼在這裡?」

  克拉布和高爾都笑了起來。「有人似乎忘了自己是囚犯?」高爾說。

  金妮的心沉了下去,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我怎麼能和你們這種蠢貨在一起?」她厲聲說。「我以為我的懲罰是待在馬爾福家。我怎麼回來了?」對她來說,發出恐懼的聲音並不是一件難事。

  高爾露出假笑,沒有回答她,金妮就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推著她走在前面,來到了左側一個入口。金妮看向走廊時愣住了,她拼命想要逃跑,但沒有成功。走廊兩側都是牢房,她最近才終於不做與這裡有關的噩夢了。她在柵欄裡面待了多久啊,看著像她這樣的人走過,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回來。

  金妮忍不住看向囚犯們的臉,從他們悲傷的表情中知道,她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走向走廊盡頭的一道黑色大門。克拉布敲了兩下,然後等待著。金妮的心怦怦直跳。真的來了。無論這扇門後面是什麼,或者是誰。

  門開了,但是門口沒人。圓形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地板上點燃的幾十支蠟燭,在牆上投下陰影。

  金妮還沒來得及冷靜下來,高爾就把她推進房間,關上了門。

  金妮被他推得跌跌撞撞,差點倒在一支蠟燭上,但是她穩住了自己。她跑回門口,想用綁著的手把門打開,但是沒有用。她連魔杖都夠不到。她手無寸鐵,被鎖在了房間裡。

  一陣微風吹動了金妮的頭發,她嚇了一跳,轉身面對著房間。太安靜了,晃動的燭光使房間的陰影裡看起來有什麼東西在動。這個房間和德拉科的書房一樣大,但是光線欺騙著她的眼睛。

  金妮聽見了腳步聲,才知道自己不是在胡思亂想。她屏住呼吸,掃視著房間,聲音從圓形的牆壁上反彈了回來。金妮惟一能做的就是緊緊貼在門上,拼命地扭動著雙手,想掙脫綁著她的繩子。

  當金妮看到什麼東西時,她愣住了。房間另一端有人面朝她站著,但是那人的上半身被陰影遮住了。她只能看到髒兮兮的網球鞋和破舊的卡其褲。她從鞋子的大小知道那個人是男人,也知道伏地魔不會穿這種東西。她仍然在顫抖。

  但是這個人有可能會幫助她。也許是另一個囚犯,也被困在這裡等待死亡。她鼓起所有的勇氣說:「你是誰?」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金妮借著閃爍的燭光看到了他的全身,唯獨沒有臉。她現在肯定這是一個男人了。他穿著一件很髒的綠色毛衣,她無法分辨上面的字。他的手上有干涸的血跡,他沒有拿魔杖。

  「你是誰?」金妮問。「你能說話嗎?你受傷了嗎?」

  燭光抖動著,男人臉上有什麼閃著光,他好像戴著眼鏡。

  金妮的目光又落回到那人的毛衣上,她的身體感到一陣刺痛。時間停滯了,她眯起眼睛想看清楚毛衣上是什麼。

  那是字母H,她曾多次看到母親在自制的毛衣上縫上的字母H,那種綠色毛衣就是為了襯托穿它的男孩的眼睛。

  金妮顫抖著雙腿倒了下去。「不。」她喃喃道。「不可能。你死了。」

  那個男人從陰影裡走出來時,她發出一聲尖叫,愣在了原地。

  她只能盯著哈利。

  他看上去和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他穿著同樣的衣服和破爛的鞋子。他的眼鏡仍然纏著膠帶,因為他擔心用魔法修理它會讓伏地魔發現。

  他的臉上還是那副沮喪的表情。

  「金妮。」哈利輕聲說。

  他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冷戰。「怎麼回事?」她搖著頭,輕聲說道。「你死了。所有人都說你死了。」

  哈利悲傷地笑了笑。「我看上去像死了嗎?你知道,我永遠不會丟下你。」

  她的所有力氣和理智全都崩潰了。金妮起身朝他跑過去,抱著他哭了起來。哈利·波特一直活著。世界還有希望。

  他也跑向她,他們站在蠟燭中間,他把她摟在了懷裡。她趴在他胸前哭泣,從戰爭開始到他死亡的消息傳來,每一段記憶都湧了上來,他輕聲說:「金妮,哦,金妮。」她的朋友和家人都死了,可是哈利沒有。

  金妮微微後退,讓哈利幫她解開雙手。她重獲自由後,立刻用盡全力抱住了他,將所有思念投入這個擁抱。她想起了哈利和羅恩、赫敏,還有他和她的家人一起過聖誕節的情景,她樂意接納每一段記憶。

  金妮往後退了一步,擦去臉上的淚水。「真的是你。」她說,看了看他的綠眼睛和傷疤。「這麼長時間……可是怎麼回事?神秘人……他贏了。」

  哈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確實贏了。我們決鬥了,他贏了,但是他沒有殺我。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害怕他的咒語會反彈,就像我還是嬰兒時那樣。

  「從那以後,我就待在這裡,每天都在祈求死亡。」

  金妮搖了搖頭。「別這麼說。」她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還有機會,哈利。我們有機會解決一切,讓一切變好。」

  「真的嗎?」他打斷她的話。「羅恩死了嗎?赫敏呢?」

  聽到哈利問起他的好朋友,她僅剩的一絲喜悅消失了。她怎麼能告訴他,是的,他最大的戰鬥動力已經消失了呢?

  「哈利——」

  「還有你的家人?鳳凰社的其他人呢?」

  金妮不再哭了,但是她為他和自己痛苦得渾身發抖。「哈利,求求你別——」

  「食死徒掌權了?我們這邊剩下的女人都被強奸和折磨了?」

  「別說了。」她叫道,聲音在牆上回響。「哈利,求求你,你不能這樣對自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不是你的錯。難道你看不出你還活著是一個多麼大的奇跡嗎?」

  「那些人都是因為我而死。」哈利說。「我失敗了。」

  金妮拼命地搖著頭。「不,哈利。這是戰爭。我們都知道。人們死去,生活四分五裂,可是仍然有希望。你要得戰鬥。我們可以一起這樣做,哈利。其他幸存者。還有我。我還在。」

  哈利默默揣摩著她的話。火光搖曳,影子越來越暗。接著,哈利開口了。

  「你真是馬爾福的囚犯嗎?」

  他的話讓她不寒而栗。她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了。馬爾福。德拉科·馬爾福。一個食死徒。他的宿敵。他最恨的人。

  她欺騙和背叛哈利,偷偷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盡管發生了這一切,只有哈利仍然不知道。她本來已經放下了對哈利所做的一切,但是哈利還活著,而且獨自承受著痛苦,這讓她感到加倍的羞愧。

  金妮用胳膊抱住了自己。「是的。」她說。「但是我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哈利的表情沒變。「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金妮盯著哈利,時間靜止了,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在霍格沃茨時和德拉科偷偷會面的記憶;對哈利、羅恩和赫敏關於自己的去處說謊。有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愛著哈利,等待著他屬於她的那一天,只是當他回應她的愛時,她背叛了他,愛上了他的敵人。

  她剛剛意識到她為什麼要為自己和德拉科做這一切。但是,當她以為哈利已經死了,這一切連同其他後果和她的罪孽,就那麼容易理解了嗎?

  金妮張開嘴想要說話,這時,房間裡響起了一聲巨響。她嚇了一跳,轉身發現一面牆滑開了。一陣風吹來,吹熄了一半蠟燭。

  哈利叫道:「後退!」把她推到身後保護她。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金妮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想,來了。伏地魔終於來了。

  燭光像剛才一樣晃動著,將他藏在了陰影裡。這個人往前走了一步。金妮將手伸到背後去拿魔杖。

  接著,那個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充滿了她身體的每個毛孔。

  「金妮?」

  是德拉科。他走進光線之中,金妮看到他就哭了。他像鬼一樣慘白,頭發很亂,但是他身上沒傷。德拉科沒事。

  所有蠟燭突然都亮了起來,照亮整個房間,驅散了陰影。德拉科、金妮和哈利面面相覷。

  「德拉科。」金妮輕聲說。她朝德拉科走去,但是馬上就被哈利拉住了。

  「你在干什麼?」哈利困惑地問。「這是馬爾福,金妮!」

  金妮搖了搖頭,想掙脫哈利。「哈利,求求你——」

  哈利將她抓得更緊了。金妮轉向德拉科尋求幫助,但是他睜大眼睛盯著哈利。

  「你,」德拉科對哈利說。「你應該死了。」

  哈利緊緊抓著金妮,對德拉科怒目而視。「那不就是計劃嗎?」

  金妮被哈利抓得很疼。「放開我,哈利。」

  但是哈利沒有松手。他看著她,她知道她看起來好像不顧一切地想擺脫哈利,去德拉科身邊。她覺得很可恥;哈利剛剛才回來,但是德拉科現在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她必須去他身邊。她感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燃燒,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她也有過這種感覺;為了和德拉科在一起,她會對任何人撒謊,做任何事。

  哈利看了看她,又看向德拉科,好像在嘗試將拼圖拼在一起。

  「我知道金妮成了你的囚犯,馬爾福。」哈利說。「不過她看起來很好;她看起來比我上次在戰爭期間見到她時好多了。」他停頓了一下。「你對她做了什麼?」

  德拉科對哈利眯起了眼睛。看到他的敵人還活著那種震驚一定已經消失了;他的臉恢復了血色,馬爾福式的怒視也回來了。「全是她想要的,波特。」

  金妮看著哈利的表情從困惑變成憤怒,又變成憎恨。但是他一直盯著德拉科。

  「你對她做了什麼,你這個惡心的混蛋。」哈利說。他漲紅了臉。「你折磨她了?擾亂了她的思想?」

  金妮搖了搖頭。「哈利,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麼回事,金妮?」哈利說。「你為什麼要跑到他身邊?你一直是馬爾福——一個食死徒——的囚犯,你突然忘了自己是誰嗎?忘了他的父親想殺了你?忘了他那麼多年一直折磨你的哥哥羅恩?」

  「別說了——」

  「忘了他殺了赫敏?盧平?或者——」

  「我愛他!」

  哈利松開她的胳膊,仿佛被燙到了。蠟燭靜止了。金妮的呼吸哽在了喉嚨裡。她不敢去看德拉科的反應;這與他們無關。而是關於哈利終於知道了真相,她會接受他給她的任何回應。她以為自己曾經失去過哈利,但是除非她對他完全誠實,否則她永遠不可能真正得到他。

  她屏住呼吸,看著哈利的臉。他仍然一臉震驚,但是越來越憤怒了。接著,哈利問了一個她害怕的問題。

  「多久了?」

  金妮可以說是從她被帶到馬爾福莊園開始,因為這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剛到那裡時真的很恨德拉科·馬爾福,離開時又愛上了他,就像德拉科抹去她的記憶時所期望的那樣。

  可是哈利就在這裡,真相終於大白了,金妮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希望他的負罪感會減輕,也許一旦哈利知道了這一切,她就不會永遠失去他了。

  金妮剛張開嘴,德拉科突然拿出魔杖,指向哈利。她惱火地瞪了他一眼,但卻愣住了。德拉科面無表情地看著哈利,眼神十分戒備。

  金妮看著他,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哈利。「德拉科——」

  德拉科一直盯著哈利。「他不是哈利。」

  金妮看向哈利,他正堅定地看著他們。她看著他的眼鏡和傷疤,然後搖了搖頭。「德拉科,你怎麼——」

  「他問你愛我多久了,金妮,而不是你怎麼能這樣。」

  金妮搖了搖頭,想要告訴德拉科,他在無理取鬧,這是真的哈利,這時,她突然明白了德拉科的話。因為她竟然告訴哈利,深愛她且鄙視德拉科的哈利,她愛他的敵人——他滿腦子都是她選擇了德拉科·馬爾福,而不是他——對他來說,只要固執地拒絕相信就足夠了,因為在哈利的心目中,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人並沒有表現出絲毫傷心或困惑。他只是問了一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看到哈利的時候,很容易就忘了她在哪裡和她為什麼在這裡。盡管德拉科阻止了她,但她已經說得太多了,她很害怕。

  德拉科是金妮的誘餌。伏地魔只需變成哈利的樣子,金妮就會把一切告訴他,因為她需要問心無愧,而伏地魔需要在殺了他們兩個之前,知道德拉科對他的背叛到了什麼程度。

  見到哈利露出笑容,她的恐懼得到了證實。金妮吸了一口冷氣,她曾經笑話過很多次的害羞笑容變成了薄唇假笑;那雙深邃溫柔的綠眼睛變成了紅色。他的亂發,他的破眼鏡——連他的傷疤都消失了,在金妮面前,是她對與死亡和恐懼有關的一切的定義。

  伏地魔。

  金妮嚇得叫不出來了。她跌跌撞撞地退到德拉科身邊,他把她推到身後,仿佛他們還有一線希望。但是金妮從伏地魔臉上的笑意中得知,他們已經完了。

  「一個馬爾福愛上了一個韋斯萊。」伏地魔終於說道,蛇一般的語氣在房間裡回蕩。「真……悲慘。」

  金妮可以感覺到德拉科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但是他沒有說話。

  伏地魔交叉起長長的手指,仿佛陷入了沉思。「不過問題不是為什麼,德拉科。而是多久。你對你的主人我保守秘密多久了?你在我面前耍弄我有多久了?」

  「這真的重要嗎?」德拉科終於說道。他的聲音很堅定,但是金妮知道他在害怕。「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殺了我們。」

  伏地魔看著德拉科,把手放了下來。「我確實會的。」他說,「但是我怎麼做,將取決於你對我和我每一個擋你路的追隨者所做的事。潘西。弗林特。你的母親。你的背叛清單可以追溯到多遠,德拉科?」

  德拉科沒有回應,伏地魔抬起了手。「那就用強硬的辦法?」

  伏地魔嗖的一聲拿出魔杖,德拉科飛到了房間另一端。金妮叫了起來,他撞上牆壁,摔到了地上。德拉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他太慢了——伏地魔已經站在了金妮面前,離她只有幾英寸遠。

  面對死亡,勇氣消失了,她退縮了。她只見過伏地魔幾次——哈利和她的哥哥們總是限制她參與戰爭——但從來沒有離得這麼近。她像其他人一樣,從一出生就開始害怕他,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真正的恐懼是什麼。

  「離她遠點!」德拉科在一旁叫道。他勉強站了起來;他的腦袋撞出了血。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往前走一步,伏地魔就舉起魔杖,德拉科被推回了牆上。金妮無助地看著德拉科不管怎樣反抗,無形的束縛還是把他困在原地。

  伏地魔放下了魔杖,但德拉科還在繼續掙扎。「我們都知道,我從你身上得不到任何答案,德拉科。」伏地魔說。他轉身看向金妮。「不過我想,你從來沒教過她像你多年來那樣保護自己的思想吧。」

  金妮來不及閉上眼睛了。伏地魔輕聲說:「攝神取念。」接著,金妮看到了她不由自主展現給伏地魔的每段記憶。

  金妮十歲,她和她的媽媽送羅恩去霍格沃茨讀一年級時,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金妮十四歲,她跟羅恩和爸爸玩紙牌。接下來,她的回憶開始快進了,好像伏地魔在找什麼東西。

  接著,他找到了。

  金妮看見自己坐在大禮堂裡,看著報道盧修斯被害的報紙。畫面跳到了金妮後來去安慰德拉科,真正開始了他們的關系。

  金妮逼自己在伏地魔看到更多之前把他從腦海裡趕出去,但是她知道太遲了。伏地魔看見了報紙上的日期。他清楚地知道德拉科和金妮在一起多久了。

  伏地魔離開金妮的腦海時,她倒在了地上,她一直嘗試著反抗伏地魔,卻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戰勝他,她覺得筋疲力盡。她抬頭看向德拉科,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伏地魔知道了真相,他們只希望能死得痛快一些。

  伏地魔沒有理會地上的金妮;她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伏地魔朝德拉科走了過去,德拉科拼命在無形的束縛中掙扎著。

  伏地魔在離他不遠處停了下來。「德拉科,在我殺你之前,我必須承認,你的計劃相當聰明。我在她的大腦裡看到了足夠的內容,或者說還不夠,我知道你篡改了她的記憶。你知道你受過良好的訓練,足以保護你的記憶,但是要保證韋斯萊的安全,唯一方法就是抹掉她的記憶。這樣風險很大。

  「這值得嗎?我從來沒有被這樣背叛過,我殺你的時候會讓你感受我的每一分憤怒,這樣值得嗎?」

  德拉科與金妮四目相對。他們看著對方,仿佛伏地魔不在這個房間裡,他們根本不害怕,淚水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他望著她的眼神和他們在霍格沃茨初次做愛時一模一樣,充滿了愛和激情,他願意為之付出一切。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後悔愛上她。」德拉科說。「哪怕死亡也不會。」

  金妮的心跳差點停止了。伏地魔背對著她,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怒火在整個房間裡湧動。蠟燭的火焰劈啪作響,伏地魔用魔杖指著德拉科的心髒。

  「那麼只有在死後,你們才能擁有彼此。」伏地魔嘶嘶地說,舉起了魔杖。

  「不!」金妮叫道。她不假思索地從口袋裡拿出魔杖,叫道:「除你武器!」

  伏地魔的魔杖從他手中飛走了,同時也解除了德拉科的束縛,他倒在了地上。伏地魔轉身看著金妮手裡的魔杖,眼神瘋狂而困惑。

  金妮用魔杖指著伏地魔,慢慢站了起來。她努力讓自己的胳膊不要發抖;她知道她之所以除去伏地魔的魔杖,是因為她的行動出其不意。

  伏地魔盯著她的魔杖,她被俘虜時就應該折斷的那根魔杖。他什麼都明白了,他轉身對德拉科叫道:「你!」他用蜘蛛一樣細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開他。」金妮叫道,用魔杖指著伏地魔。

  伏地魔停了下來,但他仍然抓著德拉科的脖子,德拉科喘不過氣,漲得滿臉通紅。「如果我不放呢?」

  「我會殺了你。」金妮說。「別以為你對我做了這些事,我不會殺你。」

  笑聲不是金妮意料之中的回應。伏地魔哈哈大笑,但是他的眼中沒有笑意。他放開了德拉科,德拉科艱難地長吸了一口氣。

  「你,一個韋斯萊,在挑戰我?」伏地魔說。「為了他?」

  「不要,金妮。」德拉科喘著粗氣。他勉強站了起來,不過伏地魔仍然站在他們中間。

  金妮沒有理會德拉科,而是瞪著伏地魔。「你看見了我的所有記憶。你知道我為德拉科做過什麼。」

  伏地魔看著她。「是的,我也開始把德拉科為你做的事情拼湊起來了。他母親的死也就說得通了……我本來讓德拉科去抓你。還有你為什麼是這裡最健康的囚犯;我那麼迫切地想殺光你們這些喜歡麻瓜的蠢貨,你卻是唯一幸存下來的韋斯萊。

  「我現在知道了,為了救你的命,他對我說了多久的謊話,我殺他的時候會很高興。不過我不得不說,盡管他是一個叛徒,但在最重要的時刻,他仍然對我忠心耿耿。」

  讓金妮感到震驚的不是伏地魔的話——而是德拉科臉上消失的血色。

  「這是什麼意思?」金妮問,但是她不想知道。

  這一次,伏地魔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殺了許多你們的人——盧平算一個,當然還有格蘭傑——」

  「我都知道。」金妮厲聲說。她知道伏地魔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什麼都告訴我了,我已經接受了。」

  「可是你以為哈利·波特還活著,這又怎麼可能呢?」

  金妮慢慢搖了搖頭。「那有什麼關系——」

  「當然,你忘了。德拉科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波特,這樣我就可以殺了他。」

  金妮清楚地記得,她第一次作為囚犯去馬爾福莊園的時候,德拉科說她是他找到她死去的男朋友的獎賞。「他告訴我了——這不算——」

  「德拉科知道哈利在哪裡,是因為你告訴了他。」

  金妮沒有動,也沒有呼吸。伏地魔就算立刻殺了她,她也不會察覺。她只能盯著德拉科,希望他會說那是謊言。

  德拉科什麼也沒說。

  「我記得我當時在想,德拉科知道波特的下落是多麼奇怪。」伏地魔繼續說道,好像在談論天氣。「他從來沒有告訴我他是怎麼發現的,只是簡單地把地點告訴了我,以及如何找到通往波特藏身之處的秘密地道。他說他想要的回報就是得到獎賞。

  「想想吧,波特就你家的樹林裡,離我殺了所有人的地方只有幾英裡遠。德拉科告訴我波特藏在哪裡之前,我先去找了他們,想知道波特藏在哪裡。他們寧死不說。你把波特的藏身之處告訴了那個你以為你能信任的男人,從而讓他們都白死了。」

  金妮搖著腦袋,耳中心跳咚咚作響。「我絕對不會那樣做。」她說。「不管我對德拉科是什麼感情,他仍然是敵人。」

  「你想知道我怎麼殺死波特的嗎,韋斯萊?」伏地魔沒有理會金妮,繼續說道。「我找到他時,他毫無防備地在等你。他聽說你還活著,但是他不知道你已經成了囚犯。他等著你去找他,我就在那時殺了他。

  「想想這一切,波特和其他人的死都是因為你愛上了馬爾福。他主動交出了被選中的人,犧牲了波特和其他數百人的性命,只為了他能擁有你。

  「現在,讓我問你一個我問過馬爾福的問題——這值得嗎?」

  盡管金妮的魔杖仍然指著伏地魔,但她的眼睛卻盯著德拉科。他的傷口還在流血,脖子上也有淤青。他凌亂的金發垂在臉上,但是這都無法與他的眼神相比——他看起來垂頭喪氣。

  「這是真的嗎?」金妮說。「我……你……」

  德拉科盯著地面,垂下了肩膀。伏地魔站在一旁,好像在看電影,他的笑容越來越險惡了。

  「你沒告訴我波特在哪裡。」德拉科終於說道。「是我從你的記憶裡竊取的。」他抬起頭,懇求地看著金妮。「我知道救你的唯一方法是抹去你的記憶,而我能讓你回到我身邊的唯一方法是給黑魔王他唯一想要的東西——波特。」

  金妮想相信他在說謊;她不願承認,他們二人面臨死亡的時候,德拉科會放棄一切,讓她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這會成為她對他的最後印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對她說謊,這樣她就不會失去拯救他們兩個人的理由了。

  但是,她第一次得知斯內普站在她這邊時,他說德拉科怎樣得到她的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黑魔王采取了激烈手段。他開始說,找到波特的人會得到嘉獎,他們會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那時,德拉科把波特的位置告訴了他。」

  也許她沒有癱倒在地的唯一原因,是她在內心深處一直知道。她知道德拉科為了她會做出什麼事,她知道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救她的命。難道很難相信金妮還好好活著是因為德拉科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嗎?

  不,可怕的是,哈利的生命最後被奪走了,她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伏地魔說得對——她生命中的每個人都因為她和德拉科對彼此的迷戀而死。她和德拉科一樣滿身罪孽。

  金妮盯著德拉科太久了。她用余光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動,但是沒反應過來,伏地魔的魔杖就飛到了他手裡。知道他隨時都能這麼做,她的身體裡充滿了令人作嘔的恐懼;他只是在玩弄她的情感和思想,選擇在他徹底擊垮她之前削弱她。

  「我給你一個選擇。」伏地魔說,他們用魔杖指著對方。德拉科撲向前,但伏地魔揚起另一只手,把他推回了牆上。

  伏地魔看著金妮。「和我說這不值得,馬爾福不值得為你們兩個而死的人,然後我會放了你。」

  「這樣做,金妮!」德拉科叫道,反抗著伏地魔。他漲紅著臉說出了這幾個字。

  金妮看著德拉科。她想到了她為什麼愛他,想到了這樣做的代價。她想到了再也見不到的摯愛的雙親和哥哥們;她想到了像姐姐一樣的赫敏,她那麼愛羅恩。她想到了從戰爭開始時失去的每一個生命,她問自己,如果她在霍格沃茨離開德拉科,有多少是可以避免的。

  金妮想到了哈利的死造成了更多死亡,讓那些活著的人身處煉獄。

  的確,她和德拉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死亡和痛苦跟隨著他們,但他們還是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為什麼?兩個人怎麼能如此相愛,甚至死亡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不值得。」金妮終於說道。「沒什麼能抵得上一條無辜的生命。」

  伏地魔笑了,仍然用魔杖指著金妮。「這就是你們的歸宿。」他說。「一切都是徒勞的。」

  「你錯了。」金妮說,魔杖牢牢地握在手中。「這不值得,但是自始至終,我們從未停止相愛。我們反抗著應該將我們分開的每條律例、每個人。我們克服了魔法、信任和我們本身,雖然每一秒鐘都是錯誤的,但是我們總是會簡單地愛著彼此。」

  伏地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睛閃著紅光,魔杖迸出了火花。

  但是金妮不在乎了。她不會再逃跑和躲藏。她准備為他們的信念而戰鬥。

  「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把我們分開。」她說。

  「那就這樣吧。」伏地魔嘶嘶地說,舉起了魔杖。

  「不!」德拉科叫道,掙脫了伏地魔。伏地魔用魔杖指著金妮時,德拉科朝她撲了過去,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紅色火花擊中了他的後背。

  德拉科無力地倒在地上,金妮叫了起來。她跪在他身旁,把他翻了過來,她的眼中滿是淚水。「不,求求你,不要。」她說,她放下魔杖,把他的腦袋放在她的膝蓋上。她的淚珠落在了他緊閉的眼睛上。

  她聽到伏地魔朝她走了過來,但是她不在乎。「德拉科,求求你。」她晃了晃他,輕聲說道。

  金妮想去拿魔杖,但是伏地魔已經先她一步把它踢開了。她抬起頭,發現伏地魔俯身看著他們,用魔杖指著她的額頭,她倒抽了一口氣。

  「我殺了波特。」伏地魔嘶嘶地說,「鳳凰社幾乎所有成員,鄧布利多的全部追隨者。但是你們倆會是我最喜歡的死亡。你們以為你們能蔑視這個世界和我的法律;你們以為愛的力量足以拯救你們。它只會帶給你們死亡。」

  金妮抬頭看著他。她將德拉科緊緊抱在懷裡。「即使死亡,我們仍將勝利。」

  伏地魔咆哮著舉起魔杖,金妮抱著德拉科,閉上了眼睛,她的眼皮後面突然閃過一道白光。記憶似乎湧進了她的腦海——她知道的,還有被德拉科抹去的。據說在你死之前,你的一生都會在眼前閃現,在這一刻,金妮才終於想起了每一段記憶,她對德拉科的每一分愛,以及他也同樣愛著她。

  一切都是值得的。


Chapter 21

  尾聲

  德拉科做了一個最奇怪的夢,雖然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但還是睜不開眼睛。

  他在夢中戰鬥;他在一個布滿蠟燭和陰影的房間裡,他受傷了。他的額頭在流血,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

  有一個女人在哭。她在尖叫,德拉科突然很想去救她,可是不管他多努力四處張望,都看不到她。他想弄清楚他認不認得她的聲音;她的聲音像是一個遙遠的記憶。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見了她,不過他只看到一閃而過的紅色,然後一切又變得模糊了。他越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間裡的女人身上,他的頭就越疼。

  但是,就在德拉科以為自己會永遠迷失時,一道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房間。太亮了,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溫暖籠罩著他,充滿了他的每一個毛孔。

  「德拉科?」

  女人的聲音在清晰地對他說話。德拉科睜開眼睛,想找到她,可是光線太亮了;他只能看到一個女人的輪廓對他伸出手。他也想對她伸出手,但是白光太刺眼了。德拉科仍然在與它抗爭。他需要接近那個女人,不管她是誰。她需要他的幫助。

  德拉科咕噥著,用盡全身力氣衝破了那道成為阻礙的光。他離那個女人越來越近了,他能透過分隔他們的那道光牆看到她的紅發。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絕望地伸手去觸碰她的手指。

  一切變黑了。德拉科這次睜開眼睛時,他知道他醒了。

  德拉科茫然地環顧著房間;他回到了馬爾福莊園,仿佛從未離開。

  他努力回憶他的夢,大腦因痛苦而模糊不清。有一個女人——她需要他。德拉科拼命想要接近她,就在他碰到她的時候——

  「金妮!」他叫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右邊發出一聲響動,斯內普突然在他的床邊出現了。「你醒了。」斯內普惱火地說。

  德拉科沒有時間弄清楚斯內普為什麼站在他的床邊,為什麼他看上去很擔憂。德拉科想用手撐著下床,但是他的胳膊像果凍一樣,好像很久沒有用過了。

  令他詫異的是,斯內普想把他推回床上。「別動,德拉科。你暫時還不能下床——」

  但是德拉科不能不動。他推開斯內普的手,掙扎著要下床。「金妮。」他說。「我要去找她——她需要我的幫助。」

  這時,德拉科又看到了——斯內普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但是已經足夠了。

  他的表情讓德拉科心中充滿了恐懼,他想弄明白怎麼回事,這時,他的大腦似乎突然清醒了。德拉科突然想起自己消失了,金妮去找了他;哈利·波特活生生地站在那裡,可是他突然變成了伏地魔——

  「金妮。」他叫道,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斯內普推到一邊,跳下了床,差點摔倒在地。但他忍著雙腿的疼痛,穿過走廊,衝進了金妮的房門。

  德拉科停了下來。她的房間很安靜,床周圍的簾子都拉上了。壁爐裡生了一堆小火,房間裡很暖和,但是德拉科盯著她的床,身體僵住了。他突然不敢去看簾子後面藏著什麼。

  他屏住呼吸,慢慢朝金妮的床走去,全然不顧自己疼痛的身體。他聽見斯內普衝到門口,但是慶幸他沒有進來。

  德拉科在床邊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拉開了簾子。看到這一幕,他的心猛地一沉,差點癱倒在地。金妮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頭發鋪在枕頭上。她看上去那麼平靜,那麼安詳——

  「她……」德拉科說不下去了。

  斯內普走近了一些。「她還活著,但生命垂危。」他說。

  德拉科有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一生中有一半時間都在愛金妮,他用了很大一部分時間去竭盡全力地保護她。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愛她的時候,還有他為了愛她而付出的代價。德拉科知道,他早就之前,他會犧牲一切——他的忠誠,他的驕傲,他的家人和朋友,甚至他自己——把金妮·韋斯萊從戰爭的痛苦中拯救出來。他說謊,他殺人;他背叛了所有人,改變了自己的一切。他盡其所能地讓金妮可以快樂地活下去。

  在此過程中,金妮最終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的命。

  德拉科跪在她的床邊,握住了她的手。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為了確保她的安全做了這麼多事之後,現實迎面而來,讓他知道他不能總是隨心所欲。

  最終,死神會計算出德拉科和金妮在一起犧牲了多少人的生命,並用他們中的一個來扯平。

  接著,德拉科做了一件他一生中從未做過的事——他哭了。

  ~*~

  接下來的幾天,德拉科一直坐在金妮的床邊,不願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以防她醒來。斯內普放棄了讓他休息和吃飯的企圖,而是讓家養小精靈給他送吃的,但是德拉科連碰都沒碰。

  一個星期後,斯內普離開了,他說如果有事就讓貓頭鷹給他送信。「我檢查了她的生命體征,她看起來很好——沒有損傷,也沒有生病。」斯內普看著金妮說。「她就是不願醒來。」

  問題是兩個人都不知道伏地魔對金妮做了什麼;德拉科最後的記憶是為她擋了一道咒語。斯內普說他從馬爾福莊園逃走了,去了總部,他在那裡找到了昏迷的德拉科和金妮。斯內普讓德拉科醒了過來,給他進行醫治,但是金妮沒有反應。

  不過真正神秘的是,伏地魔不見了。

  伏地魔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每個食死徒都能感覺到與主人的分離,幸存的鳳凰社成員從藏身之處出來時,大多數食死徒也消失了。

  每一天,全世界都團結在一起,變得更加強大,對抗邪惡,完成最後的戰鬥。然而,馬爾福莊園裡的日子卻越來越黑暗了。

  德拉科從椅子坐到了金妮的床邊,到了晚上,他會躺在金妮一動不動的身體旁。他看著她的胸部不斷起伏,這是她還活著的唯一跡像。斯內普曾經嘗試窺探她的思想,但是被擋住了。不過讓斯內普感到困惑的是被擋住的感覺。

  「跟你之前封住記憶不一樣。」斯內普說。「好像變成了一種更強……更大的……」

  斯內普最後說,金妮好像被困在自己的記憶裡了。

  德拉科溫柔地撫摸著金妮的臉頰。自從斯內普幾天前說了那番話以後,德拉科就一直坐在這裡,時時刻刻都在想這是不是他的錯。德拉科知道封住金妮的記憶的後果;他知道她也許永遠不會想起他們的愛情,如果那樣,她可能會永遠抗拒和憎恨他。他也知道身體上的症狀:因為太努力回憶而產生頭痛,或者休克。

  但是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金妮想起盧修斯死的時候,她去找德拉科,她怎麼問他的,她什麼時候去的,他對她做了什麼。她知道德拉科封住她的記憶時做錯了什麼,但是他不願相信。

  他只想保護她,拯救他們的愛情。現在,他正在為他的自私付出代價。

  自從母親去世後,德拉科就一心想著保護金妮的安全。他的那方逐漸取勝,而金妮身邊的人漸漸死去。她似乎不知道她有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德拉科只擔心有一天他不能在那裡救她。

  有一天晚上,他夢見金妮抹去了赫敏的記憶,然後他就有了這個想法。但是,封住記憶並希望它們有一天會回來已經夠困難的了,要抹去特定的記憶更是一個挑戰。

  德拉科詛咒金妮那天,他覺得自己好像死了。知道她醒來的時候對他只有不好的回憶,他們為之努力的一切都是單方面的,這差點毀了他。但是,他願意為了他們兩個承受這些;他知道,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他就能足夠堅強。

  即使她不再愛他,只要每天看著她就足夠了。

  直到有一天,家養小精靈來給金妮換床單時,德拉科才離開了床上。他不想看到有人用魔法讓金妮無力地懸在空中。德拉科覺得他需要活動活動筋骨,於是漫無目的地在莊園裡游蕩。

  不過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然來到了母親的畫像前。

  聽見她的喘息聲,他才發現自己在這裡。他睜大眼睛,緊繃了身體;他母親的聲音幾乎把他從迷茫中喚醒了。

  「德拉科。」她輕聲說。「我以為你——」但是她停了下來,看著他的黑眼圈和髒衣服。「一切還好嗎?」

  德拉科只是看著他的母親。幾個月以來,他不願去見她的畫像;知道她為他而死,這種愧疚讓他難以承受。但是,他突然特別希望她能像他小時候那樣抱著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德拉科沙啞了,但是他停了下來。軟弱的情緒控制了他。他要怎麼解釋金妮·韋斯萊這個敵人對他的意義呢?

  過了一會兒,納西莎說:「她還好嗎?」

  德拉科覺得腦袋裡的迷霧消失了。「你怎麼——」

  「你被帶走那天晚上,她來找過我。」納西莎說。「她很害怕,但不是為她自己——是因為你。韋斯萊告訴我,黑魔王把你抓走了,她求我告訴她怎麼去總部救你。」納西莎停頓了一下。「接著,她告訴我你愛她。」

  德拉科感覺到了一種新的情緒。在他們的秘密關系中,金妮總是擔心別人發現真相後會怎麼想。但是德拉科從未應對過這種焦慮。他從不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少數幾個親近的人。在伏地魔之前,他唯一真正害怕的是他的父親,但在他死的那天晚上,這種恐懼消失了。

  德拉科從不擔心別人發現,因為他知道他總會處理好這件事。但是他知道他的母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死……

  「我已經知道了。」她說。「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沒有堅守崗位。我知道我為什麼而死了。」

  「事情不應該那樣的。」德拉科幾乎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他抓了抓凌亂的頭發。「我很小心;我把一切都計劃好了。一切都很好,直到我被派去追捕她……去殺她。我做不到。我怎麼能……」

  「德拉科。」

  德拉科停了下來,看向他的母親。他以為她會生氣,卻發現她笑了。這是一個悲傷的笑容,其中並未蘊含著他應得的憤怒。

  「我為你而死,我至今不後悔。」她說。「如果我的死能讓你和你愛的女人幸福,不管她是誰……我怎麼能拒絕我唯一的孩子呢?現在告訴我,怎麼了?」

  德拉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他的母親總是向他表達他的父親不願表達出來的愛。但是他一直覺得,如果她發現她的兒子到底是怎樣的人,她會永遠恨他。

  「金妮救了我。」德拉科終於說道。「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我們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怎樣解除咒語……」

  納西莎沉默地思考著。德拉科知道尋求幫助是毫無意義的。沒有辦法了;金妮會永遠沉睡,而德拉科知道,沒有她的話,他也活不下去了。

  但是,納西莎突然睜大了眼睛。「我的項鏈——綠色和銀色的那條,我在遺囑裡留給了你。你知道它在哪裡嗎?」

  德拉科也睜大了眼睛。他也記得那條項鏈;他很好奇他的母親為什麼把它留給他,卻不想親自來問她。他想把它扔了,但又想到金妮戴上它會很好看。所以他之前才會檢查上面是否有詛咒——

  「但是它被詛咒了。」德拉科說。「金妮碰到它,就陷入了——」

  然而,納西莎看起來毫不驚訝。她對德拉科眯起了眼睛。「你詛咒了韋斯萊,對嗎?我記得她第一次來到我的畫像前時……她看起來緊張又困惑……」

  德拉科猶豫了,但是真相已經顯而易見。「我抹掉了她的記憶,讓她忘了我們的事。」他說。「這是……這是保證她安全的唯一辦法。」

  「那就對了。」納西莎說。「那不僅是一條項鏈,德拉科。它是用來對抗詛咒的。它能消除戴著它的人身上的詛咒。如果金妮受到詛咒,而且碰了項鏈,那項鏈就會對她起作用。」

  德拉科的心開始狂跳,但是他不敢抱有希望。「但是她受到了傷害。」德拉科說。「她昏過去了——」

  「這不是一個溫和的過程。」納西莎說。「它是用來作為防護的,所以在被詛咒後戴上它……會有不同的效果。如果你讓她一直戴著它,你的詛咒慢慢就會失效。可能就是那次觸碰打開了她的記憶之門。她想起來了嗎,德拉科?」

  德拉科愣住了。斯內普說她被封住的記憶很像德拉科之前的詛咒,不過有些變化……

  德拉科向前撲去,推了一下那塊磚,打開了母親畫像旁邊的牆。但是,在他跑進秘密通道之前,他說:「謝謝你,媽媽。謝謝你所做的一切。」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經過通往圖書室的門,跑上了樓梯。他一直跑到他的書房,來到書桌前。

  德拉科用魔杖指著桌子下面說:「阿拉霍洞開。」一個隱藏的抽屜突然打開,裡面放著那條項鏈。

  德拉科看著綠銀相間的珠寶首飾,然後看向中間那塊刻著「G.W.」的寶石。這條項鏈就是這樣宣告金妮受到詛咒的嗎?這個在他的莊園裡放了很久的小東西,是問題的答案嗎?

  德拉科拿起項鏈,盡量讓自己不要跑到金妮的房間。他必須做好心碎的准備;他必須知道,如果這不起作用,他會找到另一種方法。他必須找到另一種方法喚醒金妮。

  德拉科發現金妮回到了床上,家養小精靈不在。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邊,用另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頭發。他想告訴她,他是來幫忙的,他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有用,會不會痛,但是,德拉科的心像是在喉嚨裡跳動。德拉科深吸一口氣,把項鏈戴在了金妮的脖子上。

  他以為項鏈一碰到金妮的皮膚,金妮就會像幾個月前碰到它時那樣,開始顫抖或尖叫。但是她沒有。德拉科看著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告訴自己不要哭,彎腰想把項鏈摘下來,可是他碰到寶石時,它燙到了他的手。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發生的事情。每顆綠色寶石慢慢地從綠色變成了紅色,好像每顆珠子裡都充滿了什麼東西……它好像在吸收金妮身上的詛咒。

  時間慢了下來,他看著最後一塊綠色寶石變成了紅色。接著——

  「德拉科?」

  德拉科的呼吸消失了,他立刻看向金妮的臉。她慢慢睜開眼睛,用手揉了揉,好像剛剛從長時間的小睡中醒來。

  德拉科笑著把金妮緊緊抱在了懷裡。他很久都沒笑過了——那似乎是以前無憂無慮的時候了,他的人生中所擁有的一切就是他唯一需要的:金妮。

  金妮尖叫著說她喘不過氣來了,她想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德拉科吻著她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一切都好,讓她停了下來。

  最後,反倒是金妮不得不讓德拉科冷靜下來。德拉科真想弄清楚他們什麼時候互換了角色。在金妮為他殺了弗林特那晚?還是她一直這麼強大,他總是拼命保護她,所以從來都沒發現?

  「你記得發生了什麼嗎?」德拉科平靜下來之後說道。「我只記得我被咒語擊中了,但斯內普說我只是昏迷了一會兒。」

  金妮沉思地咬著下唇。「我記得。」金妮說。「我什麼都記得。伏地魔擊中了你,我以為你……我以為你死了。我抱著你,根本不怕死,因為我知道我會擁有你。就在我以為真的要結束的時候,我……德拉科,我都想起來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道白光進入我的腦海裡,所有的記憶都被打開了。」

  那道白光——德拉科記得在他的夢中見過。

  「可是我們怎麼黑魔王手裡活下來的?」德拉科問。

  金妮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母親告訴我,我們能對抗伏地魔的唯一力量就是我們的愛。哈利嬰兒時就是這樣活下來的——他的母親保護了他。但是我……我覺得不是因為我們。我覺得是你給我施加的記憶詛咒。自從我來到這裡,每當我想起什麼,那道白光就會突然爆發,讓我知道我忘記了什麼。當我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白光徹底失控爆發了,你曾經愛著我的每一段記憶都湧入了我的大腦。」

  金妮停了下來。「我認為這是一種強大的記憶,甚至死亡也無法將它帶走。」

  他們都沉默了。德拉科不願相信他對她的詛咒是他們得救的原因;這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你之後怎麼回事?」德拉科說。「金妮,你昏迷了好幾個星期……」

  金妮睜大了眼睛。「那麼久嗎?」金妮停頓了一下。「我夢見了被你封住的記憶。我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記憶裡……只不過我是通過重溫來體驗了一遍。不管伏地魔用來詛咒我的咒語是什麼,我認為那道白光擋住了它,直到我的記憶將它反彈了。」

  德拉科看著她。她的話根本說不通,但是在他們經歷這麼多事之後,他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你現在都記得了?」德拉科問,撫摸著金妮的臉頰。

  見到金妮笑著流下眼淚,他知道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他知道,既然金妮——他的金妮——回到了他的懷抱,他犧牲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他還有顧慮。現在她知道了關於他的一切——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真想知道她對他是什麼看法。她知道他對哈利的死負有責任,也知道他殺害了她所愛的人。

  「你後悔嗎?」德拉科問,低頭看了一眼項鏈。「你現在明白了一切,知道了我的所有秘密……你後悔嗎?」

  你恨我嗎?他想這樣問。他清楚地記得她說過她愛他。但那是在她發現哈利的事之前……她知道德拉科究竟是怎樣的怪物之前。

  「我想恨你。」金妮輕聲說。「我對那些沒有活下來的人和我想念的人感到內疚,我想為此而恨你。但是我在內心深處知道,你盡了一切努力,想讓事情不要變成這樣。我知道我的哥哥們雖然會因為你和我在一起而把你撕成碎片,但是為了我,你還是希望他們活著。而哈利……」

  金妮停頓了一下。「哈利親口告訴我,除了戰爭,還有死亡和犧牲。我們以某種方式幫他完成了工作,我覺得只有這樣想,我才能背負他的死,繼續生活下去。這也許是我能說的最自私的話了,但是,我與我的過去錯失了很久,我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它。你需要向前看,希望下次能做出正確的事情。」

  金妮撥開德拉科眼前的頭發,讓他打了個寒顫。「我想和你一起創造新的記憶,德拉科。我希望有更強大的記憶來幫助治愈那些痛苦的記憶。」

  德拉科點點頭,拿起她的手吻了吻。「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們已經做到了。我們以後也能做到。」

  金妮湊上前,輕輕吻了吻德拉科。「我愛你,德拉科。」她貼著他的嘴唇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忘記。」

  德拉科吻著金妮的嘴唇,拉上了簾子,將他們包裹在愛意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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