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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咒術師少女不會夢到虎杖少年》作者:一品寒梟【完結】

《(綜漫)咒術師少女不會夢到虎杖少年》作者:一品寒梟【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0279個瀏覽者
文案:
  
鹿島螢快要死了。
臨死之前鹿島螢哭著打電話給喜歡的人告了白——橫豎都是死,還不如在死之前讓自己喜歡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這樣也算死而無憾。
只是鹿島沒想到她喜歡的人恰好是個咒術師,在解決一切後甚至還不忘給她發了張好人卡。
敲他麻。
  
平凡了十六年的普通高中生少女鹿島螢在某次遭遇咒靈撿回一條命後突然被某只背後靈上身,從而開始了自己並不平凡的咒術師生活。
然而看著強的一塌糊塗的老師,曾經暗戀過的初中同學,徒手扔釘子暴打咒靈的女漢子以及看上去像是唯一正常人的黑發少年隊友,鹿島螢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鹿島螢:謝邀,人在東京,剛下電車,已經和咒靈打了幾個照面了,我感覺特別好,我和我的同學都擁有著美好的未來.JPG
  
大概是靈異單元故事。
成長型軟妹,智商在線,前期有點慢熱,後期有展開。封面人設@疏鏡太太。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鹿島螢(ShikazhimaKei) ▏ 配角:咒術師眾,靈能力者,橫濱的秧歌們,友好的博多人,打網球的,畫漫畫的 ▏ 其它:咒術回戰
  
一句話簡介:存在於你看不見的地方
  
立意:敢於正視過去,才能面向未來。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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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臨死前告白被發好人卡

  鹿島螢快要死了。

  烏雲壓的很低,潮濕的氣息螺旋般從天空深處慢慢沉澱,殘留了幾分刺骨的冰冷。

  少女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小跑著,她的動作相當狼狽,幾乎是踉蹌著前行,仿佛有什麼怪物正跟在她的身後。

  事實也的確如此,過往的行人或許看不見,但是那只身上布滿了眼睛的球形[怪物]確實就在距離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腐爛的肉質蠕蟲般挪動著,發出了一陣詭異刺耳的笑聲。

  恐懼感壓迫著她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即使她的腳踝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壓力,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強迫著自己繼續跑下去。

  [但是……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誰來救救她啊……]

  右邊就是她家樓下的幸平餐館了,那裡平時都很熱鬧,就算是生意最慘淡的時候也會有不少客人。鹿島螢猶豫了一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卻轉身向著自己家裡跑去。

  不管怎麼樣,她絕不能把這只怪物引到人多的地方去。

  關上門,踢掉濕漉漉的鞋子,鹿島螢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樓梯,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裡。她哆嗦著手鎖上了門,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抱著膝蓋瑟縮在房間的角落裡,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敢放大。

  那只[怪物]似乎是被她甩開了,此時此刻鹿島螢只慶幸自己兩年前報了田徑隊。但是她依舊能夠感受到那只怪物在她屋子周遭打轉,詭異的笑聲回蕩在耳畔。

  她將臉埋入了自己的大腿之中,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忍不住小聲哭泣了起來。

  她就不該參加那場莫名其妙的筆仙游戲。

  ……

  一切都要從下午課間時的聊天說起。

  鹿島螢的手中拿著一把淺灰色的雨傘,她沉默地站在門口,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幾個男生,手指擰緊了雨傘邊際的塑料帶子。

  「筆仙真的很有意思啊!鹿島同學真的不想去嗎?」高個子的男生興致衝衝道。

  「對啊,你看你的同桌都去了,你要是不去那得多掃興啊。」另一個男生也附和著。

  鹿島螢一臉冷漠,強忍住了用雨傘帶子勒死眼前幾個人的衝動。

  誰想大晚上去廢棄教室玩鬼故事游戲啊!你們和恐怖游戲裡那些暑假想要去精神病醫院和吃人小島上玩的制杖男主有什麼區別嗎!?

  「小螢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用為了我這麼努力啊。」黑發少女拍了拍鹿島螢的肩膀,爽朗道:

  「惡靈是不存在的!現在是科學時代,怎麼可能會有惡靈這種東西呢!」

  但是問題的關鍵點根本就不在惡靈上啊……

  「那我也要一起去。」鹿島螢堅定道,

  「讓由美一個人去還是太危險了。」

  幾個男生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果然還是人多一些才熱鬧嘛!」

  「沒錯,鹿島同學能這麼為他人著想真的是太好了。」

  好你個頭啊!

  鹿島螢當然也不相信惡靈的存在,但是幾個高年級的男生邀請女孩子單獨在夜晚去廢棄教室什麼的,總感覺不太安全。

  本來就沒有見過幾面,就這樣隨便拉女孩子去玩筆仙也太失禮了!

  話是這樣說,既然同桌也想去,鹿島螢也只好跟著一起去了。好在邀請筆仙的過程比她想像中還要順利,那些男生也沒敢動手動腳,可能是因為兩人陰森的目光讓他們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失禮之處吧。

  「小螢有什麼想要問的問題嗎?」輪到鹿島的時候,同桌轉頭問道。

  「我的話,就問一下戀愛運勢好了。」鹿島螢想了想。

  筆仙回答的結果倒是意外的很不錯,雖然鹿島螢完全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戀愛前景就是了。

  本來她覺得以同桌的玩心起碼要到晚上七八點才能回去,然而這場游戲還未來得及結束儀式,就被某個意外狀況打斷了。

  「大晚上不回去在這裡干什麼呢!都給我記過!!」

  夜巡的老師衝了進來,以教導主任的嚴肅態度衝著廢棄教室的幾個家伙怒吼道。

  「哇是老師!快跑啊!!」

  「這個點居然還有巡邏的老師嗎!!」

  大家像是早有准備那樣從後門逃跑了,留下身後進行著死亡凝視的老師。

  最終鹿島一行人還是順利逃脫了。作為女子田徑隊第一人,鹿島螢直接一騎當千跑出了校門,順帶甩掉了那些高年級的男生。許久之後,她的同桌才喘著粗氣跟了上來。

  「呼,忘記結束儀式就跑出來了啊……不過問題應該也不大。」同桌有些懊惱。

  「沒有結束也沒事,那種東西就是玩著開心而已。」鹿島螢拍拍對方肩膀安慰道。

  「說的也是。」同桌笑了笑,

  「不過很難得啊,沒想到你也玩的很開心,筆都被你轉個不停呢。」

  「轉筆?」鹿島螢愣了一下。

  「是啊,你沒有轉筆嗎?」同桌笑嘻嘻,

  「我開始以為是那幾個男生轉的筆來著,結果他們也說沒有,我就以為是你轉的來著。」

  她呆呆地看著同桌,腦海裡開始細細回想方才玩筆仙的過程,顯然,她根本就沒有做過那種事情。

  鹿島螢頓時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但是那支筆確實突然轉快了,奇怪……難道是自己不小心轉快的嗎?還是說她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應該是她記錯了吧?

  「是我轉的啦。」按捺住有些不安的內心,鹿島螢勉強地笑了一下,

  「我看氣氛有點沉悶,就主動轉了下筆,如果嚇到你了我會道歉的。」

  不過,她真的是記錯了嗎……

  「有什麼好道歉的啊,小螢你也真是的,總是喜歡想那麼多,這樣可不行!」同桌捏了捏鹿島螢的鼻子,似乎有些生氣。

  「作為懲罰——晚上陪我去幸平餐館吃飯!我請客!」

  「其實你就是想去幸平餐館吃飯吧。」

  「知道的話就別點破啦。」

  筆仙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至少鹿島螢當時是這麼認為的,原本對於那天的印像也應該只有幸平餐館裡好吃的要死掉的五目炒飯和帥氣的紅發小老板的笑容才對。

  然而意外就在次日發生了。

  第二天早上,參與筆仙游戲的一個男生被發現吊死在了籃球場,肢體遭到了某種變態級別的破壞,他的內髒幾乎全部被掏空,小腹的皮膚凹陷下去,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卻完好無損,甚至沒有沾染上多少血跡。

  第三天,參與筆仙游戲的另一個高年級男生被發現死在了下水管道中,他是被完整地塞進去的,身體被壓縮成了一團,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態。

  然後是第四天,體育器械的倉庫裡發現了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第三個男生,他的五官全部被剝離,只能從血淋淋的臉上勉強看出死前的痛苦和扭曲。

  每過一天參與筆仙的那些人之中就會死一個人,而現在是第五天。

  事件發生之後,學校裡也出現了不少警察和咒術師,包括她在內,參與筆仙的幾個人也被頻繁進行詢問,但是也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她開始也不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直到今天,她終於親眼見到了所謂的[惡靈]。

  鹿島螢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明明是夏天,她卻感覺背後一陣惡寒。

  她覺得自己今天要死了。

  察覺到怪物的氣息越來越近,鹿島螢終於還是顫抖著手指撿起了掉落在床腳的手機,劃開了通訊錄,找到了位於角落裡的那個熟悉的名字,按了下去。

  那是她喜歡了三年的人,整整三年的人,她都沒有勇氣向自己喜歡的少年告白,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如果不說出那句話,那麼自己對於他來說就是永遠的普通同學。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必須說出那句話。

  嘟——嘟——哢——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聽筒那頭很快傳來了少年爽朗的聲音。

  「你好——是鹿島同學?有什麼事嗎?」

  太好了,他果然還是記得自己的。

  少女的原本難受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她抽了抽鼻子,哽咽了一下,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地用沙啞的聲音開口了:

  「虎杖同學,我,我喜歡你。」

  幾乎用盡了幾個世紀積攢的勇氣將那句話說了出來,鹿島螢捏緊了話筒,放緩呼吸,等待著電話另外一頭的回答。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對於鹿島螢來說卻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良久,聽筒的那頭才再度響起了少年的聲音。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喜歡我。」

  謝謝你喜歡我。

  謝謝你。

  ……

  哦草。

  鹿島螢悲痛欲絕,死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了白結果還被發了好人卡,這他媽簡直都要死不瞑目了好嗎——

  不過也很正常,虎杖同學,本身就不是那樣隨便的人啊。高中之後他們就不在一個學校,她和虎杖悠仁同學也有一兩年沒有見過面了,一個一兩年都沒見過面的同學突然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你和你告白,要是答應了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吧。

  這是一場從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的告白啊。

  於是鹿島螢哭的更慘了。

  「但是,為什麼鹿島同學在哭?」

  電話那頭又響起了少年的聲音,他居然還沒有掛斷電話。

  「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鹿島同學可以和我說一下嗎?」


第2章 就算是拒絕也不能傷害

  「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鹿島同學可以和我說一下嗎?」

  虎杖悠仁非常冷靜,他並沒有因為鹿島螢突如其來的告白而表現出不理解,反倒是耐心地問起了關鍵性的問題。

  鹿島螢終於忍不住了,她一邊快要斷氣地哭著,一邊將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部告訴了虎杖悠仁。

  「我,我知道虎杖君肯定不會相信我說的話。」鹿島螢擦了擦眼角,艱難地哽咽著。

  「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欺騙虎杖君,我好害怕,我真的,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明白了。」電話那頭傳來了冷靜的聲音,

  「我有辦法解決。」

  鹿島立刻停下了哭泣。

  「什麼?」鹿島螢驚了,「虎杖同學相信我說的話嗎?」

  「嗯,我現在就過去找你,你家在哪裡?給我發個定位吧。」

  鹿島螢心中一陣驚喜,但是她也來不及說太多,迅速發了定位坐標給對方。她死死盯著手機的屏幕,片刻後便聽到虎杖悠仁松了口氣,道:

  「太好了,剛好我現在就在這附近。你等一下,我立刻就過來。」

  電話瞬間被掛斷了。

  掛斷的電話音在耳邊回蕩著,鹿島螢頓時感覺到手腕一陣酸痛,她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舉著手臂很久了。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虎杖同學要來她家裡了!!

  她喜歡的人要來她家了!!!

  不能穿著這件衣服見面啊!校服都濕透了,她至少也得拿件外套披在身上......

  想到這裡,鹿島螢恍恍惚惚地從角落裡爬了起來,或許是虎杖同學的話給了她勇氣,她很快走到了衣櫃旁邊,拉開了衣櫃的門。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衣櫃裡面,她的呼吸頓時僵硬住了。

  一個詭異的小球正蹲在她的衣櫃裡,球體的頭皮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凹凸不平的眼睛,青筋縈繞著每一只眼睛凸起。在注意到鹿島螢的目光後,那幾只眼睛同時看向了鹿島,一股極為惡心的感覺順著她的胃蔓延了上來。

  那正是之前一直追逐著她的怪物。

  鹿島螢猛地關上了衣櫃,她迅速退回了房間的門口,手摁在了門的把手上。

  父母都出差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只要她打開門,就能從房間裡逃出去。

  冷靜下來,虎杖同學馬上就能來救她了!她必須冷靜下來!!

  她緩慢地摁下了門把手,卻發覺觸感有些不太對。於是她下意識地緩緩移動著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手觸碰到的地方。

  那是一只布滿了眼睛的門把。

  鹿島螢喉嚨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不可名狀的尖叫。

  「走開!!」

  她掄起板凳直接向著門把的方向摔去——她確實將那玩意打飛了出去,但是它很快又向著鹿島螢的方向飛了過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鹿島螢咬著牙抄起了手邊的掃把,脊背緊緊靠在了窗戶的旁邊——但是這裡是二樓,雖然窗戶就在她的旁邊,但是她跳下去的話大概率非死即殘。

  那玩意還在接近著她,眼看就要撲到自己的身上了。

  她可能活不到虎杖同學來的時候。這樣想著,鹿島螢的鼻子突然有點酸。

  明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告白了啊……

  絕不能在這裡放棄!

  她再度握緊了手中的掃把——就在那玩意撲上來的那一刻,一只看上去像是貓頭鷹一樣的生物卻突然打碎了玻璃窗戶飛了進來,它的爪子一把抓住了鹿島螢的肩膀,徑直向著窗口外邊飛了出去。

  「嗚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高空飛行讓鹿島螢沒忍住尖叫了起來,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就穩當地落在了一個人的懷抱之中。

  「你沒事吧?幸好我們趕上了!!」

  鹿島螢茫然地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一件外套突兀地蓋在了她的身上,還帶著些余溫。

  粉發的少年看上去似乎松了一口氣,他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顯然是一路奔跑過來的。

  「我叫了伏黑同學一起,多虧了伏黑同學你才沒出事——那個咒靈在哪裡?」

  咒,咒靈?是剛才的那個東西嗎?

  鹿島螢第一時間向著窗口的位置指了過去,兩人也很快看清楚了那只咒靈所在的位置。

  「我看見了,在那裡。」

  那個叫做伏黑惠的人指向了某個方向,那個頭上長滿眼睛的咒靈正從窗口跳了下來,向著她的方向撲了過去。

  虎杖悠仁將鹿島螢輕輕放在了地上,轉身就向著那只[詛咒]衝了過去,鹿島螢看到他抄起了一把像是廚具的菜刀,在躍起的瞬間猛地抬起手,干脆利落地一刀斬斷。

  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消失在了空氣之中,被斬斷的[咒靈]瞬間化作一團黑色的煙霧消散了。

  好厲害!!

  「只是低級咒靈,運氣不錯。」伏黑惠道。

  「是的,但是,不好意思啊鹿島同學,不小心把你家的玻璃砸壞了。」虎杖悠仁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歉意,

  「會讓你感到困擾的吧,明天會有人處理的哦。」

  「沒有的事!你們大晚上還跑來救我已經讓我很高興了!!」鹿島螢急忙道,

  「但是我的同桌,她,她很可能也被那什麼咒靈給附身了!!還有其他人,請你們也……」

  「這個應該只是其中一個,其他的咒靈野薔薇同學和五條老師去處理了,五條老師很可靠的,你不用擔心你的朋友的安危。」虎杖悠仁道。

  那就好,鹿島螢這才安心下來。

  可惜其他的人已經救不回來了,他們的父母和朋友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那麼,我和伏黑同學就先離開了。已經很晚了,等會伏黑同學會把你送回去的,今天晚上還是先好好休息吧。」虎杖悠仁道。

  「哎?你們要走了嗎??」

  「是的,畢竟等會還要和五條老師會和嘛。」虎杖悠仁低頭看了下手機,「果然,比我們還要更快速地解決了呢。」

  「畢竟是那家伙,這種程度對他來說比吃喜久水庵的[喜久福]還要簡單吧。」伏黑惠面無表情。

  「沒想到你還記著那件事情啊伏黑。」

  五條老師?難道那位就是虎杖同學的班主任?虎杖同學剛才用的招數就是他的老師教的嗎?

  無數的疑問堵在了鹿島螢的心中,她很想詢問虎杖同學一些問題,但是現在顯然並不是時候。

  「對了,剛才鹿島同學打電話給我,是向我告白了吧?」

  在離開之前,虎杖悠仁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停下了腳步詢問道。

  「離開之前我還是想要確認一下,鹿島同學對我的喜歡,是指交往的那種嗎?」

  一旁的黑發少年腳一拐,一頭撞到牆壁上去了。

  鹿島螢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在四周游走著,終於還是緩緩集中在了一點,化為了某種堅定的意志。

  「是的,我是認真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繼續道:

  「我喜歡虎杖同學三年了,謝謝你當初幫助了我,我也努力變成了自己想要變成的樣子,直到今天我也依舊很喜歡你。本來我以為我快要死掉了才會向虎杖同學告白,但是那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我的真心話。」

  「如果要我現在重新說一遍的話,我還是會說——虎杖同學,我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表白。」

  伴隨著少女聲音的落下,四周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靜。名為伏黑惠的男生用力咳了咳,用肩膀撞了撞虎杖悠仁的肩膀,似乎在提示著他什麼。

  「這樣啊……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看著鹿島螢,良久,卻突然笑了,

  「鹿島同學很努力呢,我有聽說過鹿島同學這幾年來的事情,之前聯校運動會的田徑比賽也有看,我記得鹿島同學拿到了女子組第一名吧,真的很厲害!」

  「你有去看那場比賽嗎!?」鹿島螢有些意外。

  「是的,因為我也參加了,我是男子組第一名。」虎杖悠仁點點頭,

  「本來想和你打個招呼的,但是你匆匆忙忙走了,所以沒有來得及。」

  「我覺得現在的鹿島同學很優秀,也很欣賞這樣的鹿島同學,通過自己的努力逐漸變成自己期待的樣子,這樣挺好的。」

  虎杖悠仁認真地看著鹿島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但是戀愛這種事情是不能輕易就做出回應的。我很欣賞鹿島同學,但是我對於鹿島同學的感情還沒有達到可以成為男女朋友的程度。如果我明明內心裡不愛鹿島同學,卻答應了鹿島同學的交往請求,那對於鹿島同學來說也是一種傷害吧。」

  鹿島螢愣住了。

  「身為咒術師的我一直待在鹿島同學身邊也會讓你困擾的,和咒術師沾染太多也很容易被咒靈盯上,我也不希望今天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在鹿島同學身上。」

  「所以,我還是決定拒絕鹿島同學的交往請求。」

  ……

  什麼啊。

  為什麼這個人就算是拒絕了她,也會讓她這麼喜歡啊。

  真的是,太狡猾了。


第3章 所謂朋友就是要一起轟

  鹿島螢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她在一條幽僻的道路上奔跑著,那是一條相當長的路,仿佛窮其一生也無法到達盡頭。

  而在地平線的交接處,風折起墨綠色的一角,黑發的男人正背對著她站在灰色的天際下,突兀的像是白紙上的一筆濃墨。

  [你是誰?]

  鹿島螢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突然扔出了夢境。

  ……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鼻腔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她發了會呆,總感覺意識還有些恍惚。

  記憶直到前一天晚上的某個節點就停了下來,鹿島螢只記得她昨天晚上見鬼了,見鬼後哭著給暗戀三年的男同學打電話告了白,沒想到暗戀的人恰好是個相當厲害的咒術師,除完靈後還順手給她發了張好人卡,簡直堪稱史詩級名場面。

  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當然不可能是被好人卡事件刺激過度而倒下的,從放學起鹿島螢就經歷了長達兩個小時的追逐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來的。可能是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才導致她脫力昏倒了。

  真是糟糕透頂的一天啊。

  「所以說那家伙最後還是拒絕了你的表白對吧?你也算是嚇到我了,我可沒想到你會突然那麼勇啊。」

  同桌正坐在病床的床鋪邊上,她正在很努力地削蘋果,然而那只可憐的蘋果被她削地坑坑窪窪的,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陣亡在她的手中。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真的,求你了。」

  鹿島螢生無可戀地癱在床上,眼角的紅腫還沒有消退掉,為此她還被同桌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番……所以說她真的不是因為失戀才哭成這樣的啊!

  「說起來由美,你這幾天睡得怎麼樣?」

  「啊,我嗎?」同桌指了指自己,一臉淡然,

  「我睡得很香啊,你不會以為我被那幾個人的死亡事件給嚇到了吧?」

  「……」

  鹿島螢表示不想說話。

  「你還在糾結筆仙的事情啊,我倒是覺得這件事和筆仙沒什麼關系,而且我也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可同情的。」同桌聳聳肩,

  「那幾個男生的死也是他們自己的原因,而且我們和他們之間也沒什麼交情,遇到了這種事情我也只會覺得那些家伙有點可憐,不至於那麼難過。你也別總是想太多啊。」

  同桌從來不信惡靈那一套,自那之後也一直正常地吃飯睡覺打游戲,頂多和鹿島螢吐槽兩句這幾天為什麼變冷了,就連鹿島螢也不得不佩服對方過分粗條的神經了。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鹿島螢點點頭,也不再繼續談論這件事情了。

  「那就好!順便我給你帶了午飯!是幸平餐館的蛋包飯哦,吃點好吃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吧!」

  在觀察了一下自己手中被折磨地慘不忍睹的蘋果後,同桌果斷把蘋果扔進的垃圾桶,同時笑眯眯地提起了一個塑料袋。在打開塑料袋的那一瞬間,熟悉的香味頓時在病房內散了開來。

  「說起來幸平餐館的小店長也超帥的,我看你們關系也還不錯,不如就地發展新戀情?談戀愛之後就有口福了啊,說不定我還能經常來蹭蹭飯。」

  「小店長還是個初中生啊由美你是禽獸嗎!」鹿島螢瞳孔震驚。

  「初中生怎麼了?而且你也就比他大一歲,年下最香了嘛,還是說小螢你不吃養成系?」同桌懶洋洋地問道。

  「這完全就不是一碼事吧!」

  鹿島螢心疼地看著垃圾桶裡那只被折磨已久的蘋果,心中默哀了幾秒鐘。

  「我說你啊,腦袋裡總是喜歡想些有的沒的,小螢明明就很漂亮啊,而且成績也不錯,運動方面也相當厲害,就是性格太猶豫不決了。」

  同桌伸出手彈在了鹿島螢的額頭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鹿島螢沒忍住嗷了一聲,

  「天涯無處何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這個世界上的帥哥數不勝數啊!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呢!有時候要多來幾次感情經歷才能慢慢成長起來嘛。」

  「我才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不,這不叫隨便!這叫風流倜儻!」選修了中文的同桌字正腔圓道。

  「……」可以的,不愧是打Galgame打出全員後宮HE結局的女人。

  「總之你不懂的啦,反正由美又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暗戀過……那種事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的。」鹿島螢放棄了爭論,重新癱了下去。

  同桌的臉猛地扭曲了。

  「你在看不起我嗎!你絕對是在看不起我吧,小螢我好失望好難過你居然是這種人!」

  「都說了不是啦你這個笨蛋!」

  在和同桌調侃了幾句後鹿島螢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不過同桌也坦言是虎杖悠仁打了電話給她讓她來照顧自己的。鹿島螢猜測對方應該還在處理筆仙事件相關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打電話去干擾他們。

  手機叮咚的響了一下,正准備躺回去再睡個回籠覺的鹿島螢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然而就在她看見信息的內容時,瞬間精神一振。

  [玻璃窗修補完畢!已經打電話通知鹿島同學的父母了,鹿島同學可以安心休息了!]

  來信的頭像是一只可愛的小老虎,信息還附帶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團子表情包。

  是虎杖同學!

  原本暗沉的心情瞬間變得小雀躍了起來,鹿島螢緊張地按著回復的長框,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寫了一大段回復,寫完之後鹿島螢突然又反應了過來,還是糾結地一個鍵一個鍵將原本的文本逐一刪掉,發了一句[謝謝WW]過去。

  ……

  她到底在慫什麼啊!

  算了,還是好好睡一覺來祭奠她逝去的戀情吧,雖然那段戀情從來沒有開始過就是了。

  鹿島螢沮喪地把手機丟在了枕頭旁邊,拉起被子繼續睡覺。

  不過就算虎杖同學通知了她的父母,鹿島螢也沒有指望他們能跑過來看看自己。他們兩個都在博多出差,忙得很,估計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他們快樂007。

  鹿島螢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見過她的父母了,小學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被鄰居照看著長大的,所以鹿島螢對父母也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依稀記得父母上一次回家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那天是鹿島螢的生日,他們匆匆忙忙地趕回家,把生日蛋糕扔到桌子上就離開了。最後還是她的同桌帶著她的兩個朋友一起從她家窗戶爬了進來,蹭吃蹭喝順便干掉了蛋糕,末了還沒忘記補上了那句父母沒來得及和她說的生日快樂。

  鹿島螢抱著一臉懵逼的小伙伴們哭的稀裡嘩啦的,完全忘記了被瓜分完畢的生日蛋糕。

  同桌比她晚兩年上學,年齡比她大兩歲,和隔壁的影山兄弟一起都是她最好的發小,雖然初中三年同桌消失了一段時間,不過初三畢業後同桌還是跑回來和鹿島螢上了同一所高中。

  只是影山一家在去年搬去了東京郊區,確實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按照鹿島螢的想法,她本應該和計劃裡的一樣,努力學習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畢業後找到一份靠譜的工作,如果能攢錢開一家餐廳是最好不過了。

  最後,能夠順其自然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才是她想要追求的未來。

  只是……

  ……

  鹿島螢點了下腦袋,在一陣顛簸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時此刻她正坐在一輛飛馳的電車裡,四周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玻璃窗外的風景如同幻燈片般變化著,又像是摁下了快放鍵的文藝電影。

  電車裡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坐在她對面的陌生男人。

  ——是上一次見到的那個人嗎?

  這樣的想法莫名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男人的手肘支撐在大腿上,身體微微前傾,額發在他的眉目間落下了幾分陰影,那雙黑色的眼睛正安靜地注視著她,壓迫感幾乎撲面而來。

  鹿島螢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那個,請問你是?」

  她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在做夢,但她還是莫名有些緊張。

  沉默在車廂中蔓延了幾秒鐘,伴隨著電車駛入隧道,漸進的黑暗也逐漸籠罩住了他的表情。

  [最上啟示。]

  鹿島螢在腦海中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所以,就是你和我簽訂了靈魂契約?]

  「……啊?」


第4章 迎難而上才是人生的

  靈魂契約?

  鹿島螢一臉茫然,她迅速回憶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非常確定自己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男人,更沒有和任何人簽訂過什麼契約。

  ……所以這種聽上去像是讓她成為魔法少女一樣的發言難道是什麼新型的碰瓷方式嗎?

  「我不記得有和你簽訂過什麼契約。」

  鹿島螢飛速看了對方一眼,然後迅速別開目光。

  嗯,雖然是實話實說,但是她也不太想招惹眼前的這個男人啊。

  然而最上啟示的臉色一瞬間卻變得相當微妙。

  [但是主動簽訂契約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

  這次陷入沉默的人變成了鹿島螢。

  所以是她強迫別人成為魔法少女嗎?!這聽上去更加詭異了吧!

  「那個,誣陷人也是不好的……」

  鹿島螢感覺自己快要哭了。

  換句話說,就算她真的有那個心思,也沒有強迫眼前這個人簽訂契約的實力吧?雖然她對於對方的實力一無所知,但是對面傳達而來的壓迫感也不是騙人的啊。

  [看起來你確實一無所知。]最上啟示倒是毫不意外,

  [那麼就來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吧,或許能讓你回想起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你應該還記得廢棄教室裡召喚筆仙的事件吧?]

  鹿島螢的臉色瞬間變了。

  ---------------

  一切都是源自於前幾天的那場筆仙事件。

  身為惡靈的最上啟示在一次意外事件中遭到了某個白毛咒術師的追殺,為了躲避追捕他的咒術師,最上啟示來到了附近的一所學校裡,恰好遇到了正在玩筆仙的鹿島螢一行人。

  他旁觀了那場筆仙游戲,也確實看到了那群人召喚出來的筆仙。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筆仙],只是學生們對筆仙傳聞的恐懼感凝結而成的咒靈。

  最上啟示並不打算介入其中,不過在那群學生轉筆的時候他倒是起了點戲弄的心思,隨手用了點咒術調快了轉筆的速度。

  直到筆仙游戲結束,他才發現自己身上莫名出現的靈魂契約。

  [靈魂契約是一種強制性契約,在雙方同意且滿足契約條件下才能建立,一旦連接成功就無法輕易解除。]最上啟示道,

  [惡靈和人類簽訂契約後,雙方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互流通。以及,雙方只要有一方死亡,簽訂契約的另外一方也會死亡。]

  鹿島螢:……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美好的契約啊。

  「但是我真的不記得有和惡靈簽訂過什麼契約啊。」鹿島螢結結巴巴道。

  [我當然也不記得有和人類簽訂過靈魂契約。]最上啟示沉吟道。

  完全超出了常理的契約麼……

  [你是咒術師麼?]

  沉默蔓延了片刻,最終還是被最上啟示率先打破了。

  「當然不是。」鹿島螢搖頭。

  [也對,咒術師如果都像你這樣,那咒術界大概也差不多了。]最上啟示表示贊同。

  ……雖然這家伙說的是事實但是也太過分了吧!

  [但是你的身上確實擁有著強大的咒力,甚至有部分的遺傳術式的能力。]最上啟示道,

  [我想,靈魂契約之事大概也和你未知的術式有關。]

  「遺傳術式?那又是什麼?等等——」

  鹿島螢突然回想起了什麼,她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緊張道:

  「所以你從筆仙聚會那天就和我進行靈魂綁定了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之後發生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全部看到了?!

  [確實,有什麼問題麼?]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啊!」

  鹿島螢抓狂,早知道最上啟示就在自己的身上她也就不可能打電話給虎杖悠仁了啊!看在靈魂綁定的份上對方也不可能讓自己隨隨便便死掉吧!!

  [我為什麼要說?如果我主動暴露了自己,反倒對我的處境很不利吧?]

  這麼說倒也沒錯……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突然來找我?」鹿島螢有些郁悶。

  [我本想先探探你的底細,不過看起來應該是我多慮了。]最上啟示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現在的你毫無威脅性。]

  ……

  鹿島螢漠然,她心如死灰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所以,那個,你有聽見我對虎杖同學的告白嗎?」

  [聽見了。]

  鹿島螢:……

  好了,她可以社會性死亡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看著捂住了臉幾乎要把上半身埋到腿上的少女,最上啟示漫不經心道,

  [眼下的情況倒是恰好掩蓋住了我的身份,作為報答,如果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我也不介意聽聽。]

  人類是感情豐富的生物,不同的環境下也會產生不同的感情和欲望,對於金錢和權力的追求,對於愛情的渴望和復仇的執著,這些都可以成為拿捏的把柄。就算是實力無上限的強者,只要擁有對於外界的感情或自身欲望的追求,他們心靈就會存在弱點。

  眼前的少女自然也是一樣的。

  「那,我想讓虎杖同學喜歡我!可以嗎!」鹿島螢猛地抬起頭,幾乎脫口而出。

  最上啟示:……

  「啊,抱歉,我不該說這種話。」

  注意到惡靈先生詭異的目光,鹿島螢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

  「那樣的喜歡也沒有意義啊,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你需要思考的是那種問題嗎?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離那個男人遠一點。]最上啟示挑眉,

  [身為兩面宿儺的容器,那家伙很危險。]

  「兩面宿儺的容器?」鹿島螢一驚,

  「虎杖同學的身上居然也有惡靈嗎?」

  [你不能直視他的靈魂,看不出也很正常。]最上啟示淡淡道,

  [高專收留了他恐怕也是想要利用他吧?作為宿儺的容器,他最終的下場可不會太美好。]

  鹿島螢的內心咯噔了一下。

  看得出來鹿島螢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最上啟示干脆將關於虎杖悠仁的記憶直接丟給了鹿島螢,片刻之後,鹿島螢對於事件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雖然她的臉色看上去差極了。

  「所以說,虎杖同學難道就沒有別的選項了嗎?」

  鹿島螢一愣一愣的,似乎被這一連串的事故給搞懵了。

  [有,現在去死也可以。]

  鹿島螢:這種話說了和沒說都沒什麼區別吧……

  「可是,就算是高專也不可以隨隨便便就剝奪別人生存下去的權力吧!!」鹿島螢有些生氣,

  「這又不是虎杖同學的錯!為什麼一定要虎杖同學去承擔後果啊!!」

  [哦?即便他隨時可能會暴走,甚至威脅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也沒有任何關系嗎?]

  鹿島螢愣住了。

  虎杖同學,會傷害到其他人嗎?

  那樣溫柔的虎杖同學,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兩面宿儺的容器,隨時可能會暴走傷害到其他人,卻還被告知會和惡靈一起死去。

  即便遭遇了那種事情,再度出現在她面前的虎杖同學卻和以前一樣可靠,讓人安心。他的臉上依舊是毫無陰霾的笑容,遇到危險的時候也總是第一時間考慮其他人。

  明明他才是承受最多的那個人。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

  為什麼這個世界就不能對善良的人溫柔一點呢……

  [我不可能會幫你帶虎杖悠仁離開高專,而你也絕對打不過那個叫做五條悟的男人。]最上啟示很干脆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最上先生也打不過五條悟嗎?」鹿島螢小聲問道。

  [未必。]

  最上啟示別開了目光,

  [但是我沒有理由幫你。]

  ……

  怎麼會這樣。

  鹿島螢沮喪地坐在病床上,她攥緊了手心的被單,心中默默地扎著那個叫做五條悟的混蛋的小人。

  那場夢境太過於真實,直至她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恍惚。但是對應了最上啟示所說的話,鹿島螢也能差不多確認這些事情是真的。

  她到底該怎麼辦?


第5章 不要小看平平無奇的日

  第二天一早鹿島螢就去辦理了下出院的手續,她的身體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礙,繼續待在醫院裡也沒什麼意義。

  「啊,是小螢姐!」

  就在她路過家門口樓下的街道時,一個充滿朝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幸平餐館的小店長正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店門口,衝著鹿島螢笑著揮了揮手。

  「是小店長啊,怎麼,今天不用去幫幸平先生的忙嗎?」

  大概是被對方的笑容感染到了,鹿島螢也沒忍住笑了一下。

  「本來是想去見小螢姐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院了,真好。」

  幸平創真摸了摸後腦勺,他有些憂慮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塑料袋,故意拉長了聲音:

  「我還打算去給小螢姐送午飯,這次可是我相當拿手的五目炒飯來著——」

  「沒關系,就算現在給我也不遲!我怎麼可能拒絕小店長的五目炒飯呢!」

  鹿島螢飛速向前,鄭重其事地接過了對方手中的五目炒飯,仿佛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這可是幸平餐館的五目炒飯啊!真的會有熱愛美食的人類會拒絕這個嗎!反正她無法拒絕!

  「聽到小螢姐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幸平創真看著眼前確實欣喜的女孩,嘴角也不免更加上揚了些。

  「作為報答,今天下午我幫你帶食材吧。」鹿島螢飛快地說著,

  「聽說下午超市有打折食材哦,要我給你帶一點嗎?畢竟上次你還教我做了櫻餅和水饅頭來著。」

  「可以啊,那就辛苦小螢姐了。」

  這樣的[交易]在平時也並不罕見,自從鹿島螢上高中搬到這裡後,她花了不到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和樓下的小店長混熟了。

  單方面是因為他們家的飯做的實在是太好吃了,鹿島螢的父母雖然不怎麼回來,但是給她的生活費倒是嚴重超支,就算天天去幸平餐館吃飯也完全沒有問題。

  考慮到以後可能會搬到其他的地方去,鹿島螢也有很認真地提出向幸平一家學習一些食物的做法。幸平父子很爽快地答應了,甚至沒有收她的學費。作為報酬,鹿島螢時不時就會幫這對父子帶點食材,也算是禮貌性的交易。

  對於食材的挑選以及特價食品出現的日子計算鹿島螢可謂是了如指掌,在幸平創真的傳授下她也懂得了一些挑選食材的方法,總能夠買到既便宜且質量上乘的食材。

  ……唯一的難度就是如何從同樣富有經驗的家庭主婦裡搶走看准的東西就是了。

  望著還在搶特價土豆的主婦們,鹿島螢悲憤不甘地放棄了繼續擠進去搶食材的想法。

  [有人盯上你了。]最上啟示冷不丁道。

  [是之前追殺我的咒術師,應該是來找你的。]

  「咒術師?」鹿島螢好奇地轉過頭去。

  很奇怪,明明街道上人來人往,但是鹿島螢還是一眼看到了那個站在她不遠處的白發男人。

  他實在是太醒目了,不管是氣質還是外形都讓人很難移開目光。不過那家伙是在coslpay旗木O卡西嗎?蒙著眼睛要怎麼看路啊。

  似乎注意到了鹿島螢的目光,男人還向著她微笑著揮了揮手,仿佛一開始就是在等她的。

  「最上先生,我該怎麼辦?」鹿島螢心如死灰,「跑掉還是走過去?」

  [我建議後者。]

  ……被那樣的家伙盯上確實很難逃掉,畢竟是最上先生都感到棘手的咒術師啊。

  鹿島螢認命地提著五個塑料袋向著那個銀發的男人走了過去。

  「您好,請問您是來找我的嗎?」

  畢竟是對方先和自己招手的,她這麼問也沒問題。

  「是的,沒想到你居然直接走過來了啊。」銀發的男人看上去有些驚訝。

  「您是想問我一些問題嗎?」鹿島螢問道。

  「這麼說也沒錯啦——」

  「很抱歉,我現在還在忙著大采購。」對方還未來得及說完,鹿島螢便很干脆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我答應了朋友要幫他帶食材的,現在可能沒時間。」

  她頓了頓,用更加溫和地語氣說道:

  「當然,如果您願意幫我買一下特價土豆的話,或許我就能很快和您回去談談了。」

  「……」

  看著眼前正在瘋搶特價土豆的家庭主婦們,銀發的男人一時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鹿島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確實很強大了。

  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內用最迅速敏捷的方式挑出最新鮮最便宜的土豆,不在超市馳聘多年是根本練不出這樣的功夫的。

  「沒想到您真的這麼厲害。」

  看著幫自己將七八個塑料袋的食材提回家的銀發男人,鹿島螢一時間有點心虛。

  畢竟她一開始只是想借此暫時拒絕對方的邀請的,沒想到這家伙居然直接幫他買完了所有的目標食材,順便還幫她把食材送了回來。

  真是可怕而又賢惠(?)的男人。

  「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心安理得地將一個陌生男人帶回家啊。」

  銀發的男人隨手將塑料袋放在了地上,他看上去相當輕松,仿佛只是在路上散了一圈步。

  「說笑了,我知道您是誰,來找我的話,也是因為虎杖同學的事情吧。」鹿島螢禮貌且疏遠道,順帶補了一句,

  「畢竟您穿著和虎杖同學很相似的衣服。」

  鹿島沒打算把最上啟示的事情說出去,最上先生對於她而言更像是一層保險,不到必要的時候她也不打算暴露這個事情。

  「原來如此,很不錯的觀察力。」銀發的男人笑了笑。

  「拖鞋在這裡,請換好鞋子再進來。」

  鹿島螢拆開了備用的一次性拖鞋放在了地上,伸手打開了客廳的燈。從玄關望去,入目的是一塵不染的客廳地板,以及玻璃桌面上鋪墊的畫著櫻桃的棉質桌布。餐桌的中間很有格調地放了一個編織水果籃和一瓶插花,花瓣看著很新鮮,應該還是前不久剛換的。

  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收拾的相當有個性,看得出來房子的主人很熱愛生活。

  「我父母平時都不在家,您隨意點沒關系。」

  鹿島螢隨手將淺棕色的長發扎了個高馬尾,示意對方進屋,

  「先坐一會吧,不過在這之前我可以先詢問一下您的名字嗎?我叫鹿島螢,想必您之前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

  「五條悟。」銀發男人聳聳肩,

  「沒必要對我用敬語,這樣疏遠可是會讓我很難過的啊。」

  ……誰管你難不難過哦。

  鹿島螢敷衍地點點頭,在五條悟關上門後她就去了廚房取了點自己做的曲奇餅,能夠現拿的零食並不多,不過用來招待客人也足夠了。

  五條悟倒是自來熟地拉開座位坐下了,他看上去悠哉悠哉,完全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不過鹿島螢也不怎麼介意就是了。

  「好了,現在你可以問了。」

  鹿島螢將曲奇餅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他的對面,雙手攏在桌面上,認真地看著他。

  「噗,這麼嚴肅可是讓我很有壓力的啊。」

  五條悟沒忍住笑了。他隨手拿起了一塊曲奇放入了嘴中。甜度和酥軟度都掌控的很好,手藝倒是意外的不錯。

  鹿島螢依舊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眼神很顯然在表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然就把你掃地出門的意味了。

  「好吧,看起來你很趕時間,那麼我就直說了。」五條悟攤手,身體隨之向後靠去,

  「我來找你是想讓你轉學去高專。至於轉學的手續和其他的流程我們會幫你解決,你只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就可以了。」

  轉學去高專?

  雖然鹿島螢有猜測到對方的想法,但是這家伙什麼都不解釋直接拉人去本升專真的沒問題嗎??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虎杖同學在的那所學校嗎?」

  全名應該叫做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吧?她之前還上谷歌搜索了一下,確實是叫這個名字。

  「沒錯~事情就是這樣。」五條悟的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頗為愉悅地敲打著桌面。

  「這樣啊。」鹿島螢點點頭,

  「為什麼找我呢?我明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日本高中生而已。活了十幾年沒有變身過魔法少女也沒有遇到過奇怪生物哦。」

  「說起來,平平無奇的日本高中生明明才是漫畫的主角吧?」五條悟嚴肅地指正了。

  ……可惡,失算了,這家伙居然也是少年漫愛好者嗎?!

  「好吧,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指我擁有強大的潛力,然後被貴校看中了,所以你特地千裡迢迢來到這裡把我帶去高專好好培訓並上學是嗎?」鹿島螢面無表情道。

  「從字面意思來看倒是沒什麼問題呢……」

  五條悟若有所思,眼前少女似乎和資料裡顯示的[羞澀內斂的女孩]完全不一樣啊,難道是數據錯誤嗎?

  然而下一秒對方的發言就再度刷新了他對於少女的認知。

  「我同意了,我這幾天就能收拾好東西走人,請問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棕發的少女雙手抵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眼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第6章 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

  清晨的空氣分外清新,微風從敞開的玻璃窗拂過,撩起了淺綠色格子的窗簾,陽光順勢而落,在窗台上留下幾縷跳躍的光影。

  [你想要轉校去高專?]

  最上啟示沉吟片刻,隨即恍然,

  [終於想不開打算和虎杖悠仁殉情了麼?]

  「怎怎怎麼可能是殉情啊!」

  鹿島螢捂住了臉,有些無措地解釋道:

  「最上先生難道不想和我解開靈魂契約嗎?只靠我們兩個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去高專說不定就會有解決辦法了!」

  [哦。]最上啟示冷漠。

  「我知道最上先生在想什麼,我不是因為想要追虎杖同學才跑去高專的!真的不是!」鹿島螢小聲道。

  「不僅僅是為了解開靈魂契約,我也想解決虎杖同學的問題,我……還是不想讓他死。」

  [你認為以你的術式能對抗兩面宿儺?]最上啟示覺得有些好笑。

  「最上先生也不知道我的術式是什麼吧?既然我的術式能夠涉及到靈魂,說不定對虎杖同學有一定的幫助呢?」鹿島螢嚴肅了起來,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棄,告白是一回事,救人又是一回事,如果出事的是由美或者其他的朋友,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那麼,事先說好,我是不會出手的。]

  「安心啦,我不會麻煩最上先生的。」鹿島螢笑了,

  「畢竟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呀,什麼事情都依賴最上先生的話,反倒顯得我很過分吧。」

  ……

  果然,這家伙是笨蛋吧。

  ---------

  下午的主要任務是插花。

  鹿島螢收拾著桌子上的花枝,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掉枝條上多余的葉子和枯萎的花瓣,階梯式地一層一層插在了花瓶之中。

  這是家裡最後的庫存,去高專也不好把這些漂亮的花帶上。鹿島螢打算做成插花送給樓下的小店長,就當做是送別禮了。

  可惜同桌不喜歡花花草草,所以鹿島螢也沒打算送她插花。至於其他人……要把插花帶去東京郊區也很麻煩啊。

  果然還是打電話問問比較好。

  「所以說,鹿島同學也要來高專嗎?」

  「啊!是的!!」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鹿島螢捏緊了手機,語氣有些緊張,

  「不過,我要來高專是因為五條老師的邀請,不是因為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這一點請務必放心!!」

  生怕虎杖同學誤解了什麼,鹿島螢特地加重了後面一句話的語氣,語氣也變得有些急衝衝的。

  「噗,鹿島同學也不用那麼緊張啊,正常相處就可以了。」虎杖悠仁笑了。

  「可是,虎杖同學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不對嗎?」鹿島螢有些憂慮。

  「這是鹿島同學自己的選擇啊。」虎杖悠仁認真道,

  「我沒有權力對鹿島同學的選擇說什麼,而且我覺得,如果是鹿島同學的話,做什麼事情一定都經過深思熟慮吧?」

  鹿島螢:……這算是在誇她嗎!

  可惡!這樣下去她絕對會飄的啊!

  「我很高興能夠和鹿島同學繼續當同學的,沒想到鹿島同學也是咒術師世家的人啊,嚇了一跳呢。」

  咒術師世家?

  鹿島螢沉默了一下,尋思這件事情應該也和她那對不知道跑去哪裡的父母有關。

  不過也無所謂了,不管她是什麼人,現在的她也只是[鹿島螢]而已。

  「說起來,鹿島同學在干什麼?現在打電話過來會打擾到你嗎?」虎杖悠仁問道,

  「不會啊。」鹿島螢心情頗好地踮了踮腳尖,

  「我在插花呢,等去高專那邊的時候,我也可以插一次花給虎杖同學看看。」

  「居然是插花嗎,鹿島同學很厲害啊!」虎杖悠仁有些驚訝。

  「只是興趣愛好而已啦——」

  分分鐘將插花日程安排上的鹿島螢心中仿佛有只小鹿在亂撞。

  和五條悟老師確定了想要去高專的想法後,鹿島螢順帶申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理由是想要和自己的朋友道一下別。

  五條悟很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也表示既然選擇在一個星期後去高專,鹿島螢就得自己搭乘電車去目的地。咒術師都是很忙的,不可能在這裡等她忙完了再一起回去。

  這樣也挺好,畢竟鹿島螢完全不想和那位看上去就很危險的白毛咒術師待在一起。

  於是事情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鹿島螢你這個大笨蛋!超級大笨蛋!」

  黑色短發的女孩狠狠地咬了一口蛋糕,每一個動作都充斥著凶殘和憤怒。

  「好啦好啦,慢點吃,別噎著了。」

  鹿島螢拍了拍她的肩膀,此時此刻的她顯得格外沉穩淡定。

  「你就和我的混蛋老弟一樣混蛋!」同桌咬牙切齒,

  「說好的過一年就從國外回來!結果到現在都不給個消息!氣死我了!」

  「啊這……」

  鹿島螢有點心虛,她沒敢說自己是為了虎杖同學去高專的,如果真的說了的話同桌估計又會劈頭蓋臉地教訓她一頓吧。

  「你要離開這裡了嗎?」

  在同桌氣呼呼地吃完蛋糕走人了之後,幸平創真擦著盤子好奇地問道。

  「是的,雖然真的很舍不得,但是我確實得離開啦。」

  她認真回答著,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有些沮喪,

  「哎……可惜以後吃不到小店長做的飯了。」

  「這倒是不用擔心啊。我記得你不是還在東京內嗎?到時候來這邊也很方便吧。」幸平創真安慰道,

  「隨時過來我也會隨時歡迎的。」

  「可惡,居然用這種方式來誘惑我……好,那麼我就爽快地答應了!」鹿島螢一臉嚴肅。

  「小螢姐還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啊——」幸平創真壞笑道。

  「對了!想起來還有個禮物要送給你呢!」

  「禮物?」

  「嗯!是這個!」

  鹿島螢提起了手中的紙袋,將一瓶插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櫃台上,隨後展開雙手——

  「鏘鏘!這個是送別禮!雖然只是簡單的投入花,但是還是感謝小店長這段時間的照顧啦!」

  「哇,這可真是……」

  幸平創真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插花,臉上露出了幾分訝然。

  「顏色上我可是費勁了心思啊,你看像不像你的配色?」

  鹿島螢的雙手在背後攥著,身體微微前傾,淺棕色的長發滑落在臉側,那雙粉橘色的瞳孔正期待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那是一束階梯式的插花,從下到上是赤色的火鶴,深紅色的玫瑰花,淺紅色的山茶花,淺粉色的康乃馨,最後是作為點綴的淺金色郁金香,如同紅色海洋裡泛起的金色浪花。

  確實,是相當用心的禮物。

  幸平創真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插花,蜜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幾分不經意的笑意。

  「嗯,謝謝,我很喜歡。」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鹿島螢開心地笑了。

  和幸平創真的道別相當的愉快,小店長還送了她幾本甜點烘焙的書,順便和她聊了聊料理方面事情。小店長的父親則一臉笑眯眯地站在兩人身後,表情莫名有點深沉。

  「到了地方可以交換下地址啊。」幸平城一郎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以後相互寄東西也方便,可以隨時寄一些能夠長時間保存的食物嘛。」

  「那麼等我確定了住址就發短信給小店長!」鹿島螢信誓旦旦道。

  「好嘞!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幸平創真也認真了起來。

  於是兩人愉快地擊了個掌,相視一笑。

  學校那邊五條悟也幫忙搞定了,收拾好相關的衣物和行李之後,鹿島螢打電話向五條悟再度確認了下地址,打算將行李直接寄過去,輕裝上陣。

  「啊~說起來上次在鹿島同學家裡吃的曲奇餅相當不錯呢,是鹿島同學的手藝吧?」對方在通話的過程中愉快地說著,

  「可以的話,能幫親愛的老師帶一盒手制曲奇餅嗎?」

  鹿島螢:「……行,我知道了。不過五條老師可以幫我調查一件事情嗎?」

  「哦?你想知道什麼?」

  ……

  說起來,要帶伴手禮的話,手制甜品倒是不錯的選擇啊。

  反正只是做個曲奇餅,傳說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雖然她對五條悟的心毫無興趣,但是讓對方心情好點也有利於自己今後的發展。

  嗯!順帶還可以做一些烘焙點心給未來的同學嘛!!

  鹿島螢在烘焙箱前躍躍欲試。

  不過這兩天她都沒怎麼看到最上啟示的身影。雖然最上先生平時都不怎麼說話,但是連續幾天都不搭理她倒是有點奇怪。

  難道是去調查什麼事情了麼?雖然說短暫性的離開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鹿島螢搖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扔了出去。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啊,最上先生那麼強,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

  ——比起擔心這個,果然還是先擔心一下伴手禮的問題比較好吧。

  ……

  此時此刻,東京市區的另一端。

  明明是夏日,庭院裡本該蒼翠的草叢卻隱約有些枯黃,在夕陽的籠罩下,更是染上了星點漂亮的淺金色。

  黑發的惡靈漂浮在一扇緊閉的門前,按照情報來源,這間房屋原本應該是鹿島螢同桌的家。

  然而這是一間空房。

  根據情報,這間房屋的主人在三天前就開始策劃搬家的事情了。而三天前,恰好就是鹿島螢和[同桌]道別的時候。

  正常來說,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少女,就算和朋友的關系再怎麼好,也不可能會因為朋友的離開而果斷搬家。

  是因為鹿島螢要離開了,所以就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了嗎?

  看著門牌上[乙骨由美]的字跡,最上啟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第7章 靠譜的隊友是險境的必

  鹿島螢將耳機摘了下來,平井大輕松調的《Story of Our Life》從耳機口中傾瀉而出。電車緩緩停下,她隨著人群排隊上車,很快融入了那片雜色,成為其中並不醒目的一個小點。

  出行那天的天氣很不錯,因為是周末,車站也多了不少學生。馬上就要考試了,對於學生來說周末也是難得的放松日。

  一想到自己即將遠離這樣的日常煩惱,鹿島螢的心情就很失落。

  「好想去澀谷玩啊——」

  「說到澀谷啊!聽說有家很不錯的貓咖呢!下次有機會要不要去看看?」

  「果然還是等考試之後吧……」

  ……

  女生的聊天聲漸入耳中,鹿島螢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隨手掛上了耳機,心情頗好地哼著曲子,目光不經意地打量著四周。

  出行的學生,周末還要加班的上班族,出門買菜的主婦……各色各樣的人們混合在一起,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卻讓鹿島螢的心中泛起了幾分違和感。

  當然,重點並不是[人群]。

  座位的陳設,玻璃窗外變換的場景,甚至扶手杆上的斑駁,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熟悉。

  她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嗎?

  鹿島螢很快想起來了,那正是她和最上啟示第一次正式見面所在的場景。只不過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戴著帽子,身著修身馬甲,外披黑色外套的橘發男人。

  是巧合嗎……

  構成夢境的素材或多或少都來自於現實經歷,這些記憶在夢中重現或者憶起——這樣的論點也成為了不爭的事實。

  雖然她從小到大也沒少坐電車,但是連細節的地方都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果然有些細思極恐啊。

  就在鹿島螢盯著對方沉思的當下,對面的男人恰巧也抬起了頭,那雙漂亮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藍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她的瞳孔。

  ……

  鹿島螢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迅速低下頭去,臉頰微微浮起幾分紅。

  好尷尬啊!!!再怎麼說在電車上盯著一個陌生人的臉看也太不禮貌了吧!他到底在干什麼啊!!

  鹿島螢在內心瘋狂毆打自己。

  不過對方身上確實有著非常吸引人的氣質,和高調宛若一枝花的五條悟老師不一樣,眼前的男人更像是一杯低調甘甜的朗姆酒,看似無害,卻能在片刻間將人灌的酩酊大醉。

  絕——對是個超危險的人!!

  鹿島螢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關注眼前的男人。她目光落向了別處,卻意外地瞄到了另外一個場景——

  靠近車窗的位置,一個身材微胖的上班族向著窗戶的位置靠了靠,那只刻意用身形擋住的手若有若無地移動著,伸向了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女孩的裙擺。

  被騷擾的女孩也意識到了什麼,她恐慌地想要躲開,但是電車上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沒辦法從中逃脫。

  是電車色狼嗎?

  看著幾乎快要哭出來卻不敢掙扎的女孩,鹿島螢沉默了幾秒,很快做出了決斷。

  「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舒服。」

  幾步走上前,棕發少女輕輕握住了女孩的手,溫聲道:

  「要不,去我的座位上坐著休息一下吧。」

  「謝,謝謝你。」

  女孩抹著即將要掉下來了眼淚,立刻跟她走了過來。鹿島螢有意無意的向著窗戶那邊看了一眼,那個上班族有些窘迫地別開了目光,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啐,人渣。

  [你想要做的原本不止如此吧。]

  腦海中的聲音突兀響起,在平靜的湖泊裡泛起一陣波瀾。

  鹿島螢沉默了。

  確實,她本可以更加勇敢地站出來指責的,犯了錯誤就應該接受懲罰,那樣的人渣也絕對不可能會因為這次失手就收手的。

  人們的內心都有著潛在的正義感,一旦有人站出來了,大家也都會陸續站出來去為女孩子說話。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第一個站出來的。

  「如果是曾經的最上先生會怎麼做呢?」鹿島螢在心中問道。

  [你覺得我會對社會人渣手下留情嗎?]最上啟示冷笑。

  「……」

  果然,最上先生是一位相當嚴格的人啊。

  「但是我做不到。」

  鹿島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其實我很膽小,也不想惹事,只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好我的事情。」

  ——甚至連好好連拒絕別人,認真說出自己真實想法的事情都做不到啊。

  「這個世界上的[社會人渣]總會源源不斷的出現,就算是最上先生也無法殺死所有人吧?只有努力保護好自己,才能夠減少這種事情的發生。」

  她做不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個少年漫主角那樣對著社會人渣來一記正義之拳,那些更多的只是漫畫或者小說的劇情。

  不是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站出來保護弱者的,能夠有勇氣保護好自己,都能夠算是勇敢的人了吧。

  [這樣的你居然想要拯救虎杖悠仁,真是讓我驚訝。]

  「那不一樣。」鹿島螢搖搖頭,

  「如果我沒有任何力量,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那麼我也不會想去高專了,人要有自知之明嘛,況且——」

  她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幾分淺笑,

  「我只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下去啊,因為喜歡才會擁有勇氣。難道最上先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最上啟示愣了一下。

  為了自己在意的人能夠活下去,做出一些努力麼……

  怎麼可能沒有過。

  結果也只是不盡人意罷了。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了她的身上,鹿島螢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窗外如同幻燈片般切換的景色,稍稍有些出神。

  似乎在不經意之間,她突然越過了某個溝壑,到達了另一段的彼岸。

  七八年沒有出現過的父母,自己未知的能力,最上先生的出現……鹿島螢總覺得這一切應該是有關聯的。五條悟應該也知道關於自己的一些事情,如果去問他,說不定能得到一些關於她父母的信息。

  但是鹿島螢一點都不關心。

  她早就忘記了那兩個人的長相了,照顧鹿島螢長大的是成熟靠譜的鄰居和影山一家,相比起父母,鹿島螢和他們倒是更加親近。他們除了寄錢,也並未用其他的方式表達過自己的關心。

  寫在紙張上的親情太過於蒼白,也過分抽像,更何況他們連信都沒有寄過。

  鹿島螢只是覺得他們盡職盡責了,也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就算他們真的給鹿島螢打電話訴說關心,鹿島螢可能也只是安靜接受,不會有什麼過多的感覺。

  畢竟,愛這種東西不是一句[我愛你]那麼簡單的啊。

  電車逐漸駛入了隧道口,黑暗將四周的一切漸漸吞沒。就在四周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鹿島螢感受到有一股冰冷的液體從她的脊背滑過,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已經過去半分鐘了,黑暗如同滑膩的蛇在空氣中游走著,宛若白日墜入黑夜,冰冷刺骨。

  說起來,這條隧道有這麼長嗎?

  鹿島螢有些不安地用腳尖點著地面,然而腳尖處卻突兀地傳來了一陣軟踏踏的觸感。

  [出……出……]

  有什麼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與此同時,一股極為強烈的惡臭味也隨之傳來。鹿島螢下意識地向下看去,然而四周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不對勁。

  不安感逐漸升起,鹿島螢壓抑住內心的緊張,冷靜地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手電筒。然而就在手電筒亮起來的那一刻,一個坐在椅子上,殘缺不齊的高大屍體瞬間闖入了她的視野。

  鹿島螢:……淦!!

  那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屍體],更像是一具失去了骨骼支撐的肉堆,當鹿島螢看過來的時候,那些肉塊還在緩緩蠕動著,勉強像是[臉]的一邊轉了過來。

  鹿島螢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太掉san了,這他媽是什麼恐怖重口游戲的CG嗎?!

  視線掃過一圈後她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眼珠還在緩慢地轉動著,但是下半身幾乎要融化在地面上了——地面上滑膩的血肉,也正是那些[人]不斷融化的肉/體。肉泥一樣的面孔上裂開了一個口,從中斷斷續續地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疼……好疼啊……」

  他們說的確實是[語言],然而除了最上先生或者宿儺這樣的惡靈,大部分的惡靈應該是不會說話的。

  顯然,這些人不是什麼咒靈,他們是人類,甚至還活著。

  鹿島螢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勉強忍著才沒有直接吐出來。

  咀嚼骨肉的聲音清脆的在耳邊響起,鹿島螢下意識地向後看去,一只倒掛在電車頂棚,長著無數人類頭顱的蜘蛛撞入了她的視野。那玩意的口水啪嗒一聲滴落在了地上,融化了一大塊殘缺不齊的人肉。

  簡直是堪比B級片的重口場景。

  「砰!」

  就在對方即將要撲上來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從她的身後彈射而出,那只蜘蛛瞬間被打飛了出去,在走道上狼狽地打了幾個滾,發出了類似於哭泣的叫聲。

  「嘖,這是什麼怪物?異能力?」

  方才坐在她對面的橘發青年緩步走了過來,黑色的風衣拂過血跡,他的臉色陰沉,周身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帽子前輩!」

  鹿島螢有些驚喜,下意識給對了取了個無傷大雅的外號。

  「後退,這裡交給我就好。」

  男人的聲音意外的令人安心,鹿島螢乖巧地點點頭,迅速向後退了幾步。

  方才的那只蜘蛛又爬了起來,它身上的傷迅速恢復,繼續瘋狂地向男人發動了攻擊。

  「最上先生,這一切肯定不是真實的吧?」

  鹿島螢抓住了一處還算干淨的扶手杆,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蔓延的血肉。

  [哦?你是怎麼發現的?]最上啟示的聲音難得帶了些興然。

  「列車一直都沒有行駛到盡頭,而且那些[人]的外貌也不對。」鹿島螢分析道,

  「我記得坐在那個座位上的是女孩子,眼前屍體的外形顯然是一個成年男人。我想,被帶到這個世界的應該只有我和那位前輩,剩下的[肉塊]應該是之前被帶到這個世界的人,因為無法逃脫,才作為[養料]被吸收掉了吧。」

  這種時候居然還能認真觀察思考……倒是很冷靜啊。

  「最上先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鹿島螢有些緊張。

  [是隧道中自殺的人留下的負面感情凝結而成的特級咒靈,這裡大概是它的未完成領域。]最上啟示不屑一顧,

  [很弱,不值一提。]

  「……」

  看著打怪很辛苦的帽子前輩,鹿島螢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幸好那位前輩聽不見最上先生的聲音啊,不然直接說出這種話也太失禮了。

  帽子前輩還在努力地暴打咒靈,那只咒靈被無數次被打飛,又無數次毫發無損地爬了起來。同時鹿島螢也注意到了,每當咒靈受了一次傷,地面上的[人]就會莫名少一兩個,顯然是作為[養料]被吸收掉了。

  前輩的體力是有極限的,鹿島螢不可能一直在旁邊圍觀,她得想辦法做點什麼。

  至少,要把她發現的事情告訴前輩。

  「前輩,你這樣是不行的!其實……」

  帽子前輩在聽到鹿島螢聲音的那一刻回過頭了,然而就在男人看向鹿島螢那一刻,他的瞳孔卻猛地收緊了。

  「快躲開!」

  鹿島螢愣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向上看去,幾滴粘稠的液體順勢滴落在她的臉上,一張散發著惡臭的血盆大口從上方墜落而下,一口將她吞了進去。


第8章 所謂主角就是要在適當

  「給我去死吧!!!」

  車廂內的沉寂僅僅停滯了幾秒,橘發青年的眼中瞬間爆發出了幾分怒意。巨大的壓力自他為中心展開,連帶著那只咒靈一起壓了下去。

  碩大的蜘蛛[砰]的一聲撞擊在了電車的玻璃窗上,口/器的位置裂開了一條縫,明明是足以將方圓幾百裡的地面壓凹陷下去的重力,此時此刻居然不能對一輛電車造成破壞。

  這個地方果然很不對勁!!

  中原中也向前走了一步,他緊張地掃過眼前的每一個角落,卻並未看見女孩的身影。

  他的眸子黯淡了一下。

  已經被吃掉了嗎……

  如果自己剛才的反應可以更快一點的話,那個女孩說不定就不會出事。

  該死!!!

  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眸子中的怒火閃爍著。

  「咕嘟……咕嘟……」

  咒靈詭異地蠕動著,中原中也擦了擦臉上被劃出的血痕,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蜘蛛,警惕地後退了幾步。

  方才他對著那只蜘蛛的頭部來了一記重擊,然而下一秒蜘蛛身上的傷勢卻開始恢復,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四周的肉堆又少了一些。

  難道說,這只[蜘蛛]的力量來源其實就是四周的這些肉堆?

  「嘖,真是惡心的家伙。」

  中原中也後退了幾步,藍眸子裡浮現出幾分厭惡。

  也就是說,只要將[食物來源]解決掉就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再度集中了自己的力量,他不再將攻擊目標設置為那只蜘蛛,轉而向著那些肉堆攻擊而去。

  然而下一秒,細微刺痛的聲音突然連綿響起,如同銳利的針細細扎入頭皮,讓他的整個動作微微一滯。

  「救……救救我啊……」

  「我還不想死……救救我……」

  「好痛苦……好痛苦啊……」

  ……

  呻/吟,求救,掙扎,哭喊……雜亂無章的聲音如同洪水般湧入了他的大腦,中原中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形往下猛地墜去,炸裂般的疼痛感讓他幾乎沒辦法再繼續行動下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該死的港口黑手黨!去死吧!

  中原中也努力克服壓力想要站起來,卻在抬頭的那一刻愣住了。

  「砰!!!」

  四周的空氣在一瞬間膨脹了起來,像是灼燒的火焰,連帶著強大的力量貼著他的側臉瞬間爆發,落下一陣黏膩的深紫色液體。

  「轟隆!!!!」

  原本連中原中也都無法打碎的車廂出現了一道狹長的裂紋,中原中也的身形微微一頓,棕發的少女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順勢輕盈地落了下來。

  「……你還活著??」

  中原中也有些懵逼,然而少女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空白中夾雜著冰冷。

  ——想要打敗那只咒靈。

  那樣的想法突然浮現在了鹿島螢的腦海之中。

  ——想要……保護帽子前輩。

  強制性的命令介入了大腦之中,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這樣強烈的保護欲也太不對勁了。

  但是思維無法發散下去,她也無瑕去繼續思考這樣的問題。

  鹿島螢感受到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從不明處湧來,在她被吞入片刻後一瞬間爆發,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中原中也的身邊,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境。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要走神。]

  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鹿島螢微微一驚,欣喜也隨之而來。

  「最上先生!!!」

  [這種程度,不需要我親自出手吧?]

  黑發的惡靈浮於空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掙扎的蜘蛛,眼中透露了幾分輕蔑。

  「嗯!請交給我吧!」

  鹿島螢抬起頭,昔日溫和漂亮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決絕,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不能自己解決,那麼日後怎麼救下虎杖同學呢?」

  [很好。]

  最上啟示最後的聲音帶了點認可的笑意,鹿島螢站穩了身體,這一次她清醒地感覺到了力量的暗流在她的血管下湧動。

  這就是……操縱術式的感覺嗎!

  「喂!這到底是是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一時間有些思維短路,眼前的女孩身上突然間爆發出的強大力量如同天災降臨,她的手在空中平行劃過,車廂的玻璃窗在一瞬間碎裂,整個車廂都爆發出了極為凄慘的哀鳴聲——然而那些幾乎能夠撕碎一切的力量卻並沒有對中原中也造成傷害。

  「帽子前輩!這裡就交給我吧!」

  鹿島螢抬起手,卻先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狂風撩起她的長發,那張堅定的臉在碎屑和骨肉的間隙中稍稍傾側,露出了一個安定的笑容。

  「你——」

  中原中也下意識抬起胳膊,下一秒刺眼的白色光芒映入了他的瞳孔,足以撕裂般一切的力量湧向蜘蛛,連帶著那些哀鳴的肉堆,在瞬間化為了粉末。

  光芒終於吞噬了一切。

  ……

  鹿島螢眯起了眼睛,隧道外溫和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在她的發尾上,泛起幾分漂亮的光澤。

  窗外的風景依舊,深邃黑暗的隧道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漸行漸遠。

  這是……回來了?

  電車停了下來,提示到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鹿島螢急忙抱起書包跟著下車,卻注意到前面的那位身材微胖的上班族一臉恐慌,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漬,臉色看上去差極了。

  只不過這一次,鹿島螢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縷淡紫色的氣息。

  [是詛咒師。]最上啟示道,

  [方才的咒靈應該就是他放出來的,你打算怎麼辦?]

  鹿島螢瞳孔猛地收縮了。

  「是他!」

  身體下意識地動了起來,少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她緊皺著眉頭,在眾人困惑的眼神下向著不遠處還處於恍惚狀態的中原中也喊道,

  「那件事情就是他干的!!」

  上班族的臉色猛地變了。

  「什麼?」

  中原中很快反應了過來,眼中瞬間浮起了幾分陰霾。

  「啊,你是說剛才的那個——」

  「糟,糟了!」

  男人心中一急,迅速將衣角抽走打算逃跑,卻一個不甚——手機掉在了地上。

  「哢嚓。」

  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屏幕莫名自己打開了,無數張偷拍的照片自動彈出在了屏幕上,一時間,整個車廂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暴風雨即將降臨的寧靜。

  「不,不是我!!」

  上班族的臉色一陣慘白,他踉蹌著後退著想要下車,卻被幾個憤怒的女高中生堵住了門口。

  「就是那個家伙!一上車就色眯眯地看著我!」

  「居然偷拍女孩子的裙底,你這家伙真夠惡劣啊!!!」

  「惡心的社會人渣!!」

  「千萬別放過他!!」

  「不,不要打臉——嗷!!」

  拳頭如同雨點般落在了詛咒師的身上,慘叫聲隨之響起。鹿島螢拾起地上的手機,毫無同情地站在了同樣一臉沉默的中原中也的身邊。

  ——這不就做到了嗎?

  有什麼聲音在她的的腦海裡響起。那不是最上啟示的聲音,而是她自己的聲音。

  不去嘗試,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樣的事情做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困難的。

  漫畫和小說的劇情,果然也是源自於現實的嘛。

  少女的嘴角上揚著,看得出來,此時她的心情好極了。

  -------

  「總之,有關於今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還是多謝你了。」

  中原中也壓了壓自己的帽子,面上嚴肅的表情也緩和了些,

  「那個家伙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是……」

  「我也沒有想到帽子前輩是異能力者呀。」鹿島螢溫和地笑了笑。

  「彼此彼此啊。」

  大概是被少女的笑容感染到了,中原中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那位詛咒師最終還是被帽子前輩的部下押走了,雖然不太清楚帽子前輩的身份,但是鹿島螢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說起來——」

  就在鹿島螢發呆的時候,中原中也正在細細打量著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之色。

  「我們之前,是不是有見過面?」

  ……哎?

  鹿島螢愣了一下,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

  帽子前輩的臉色確實很嚴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而且以前輩的性格應該不會用這麼無聊的方式搭訕吧?難道自己真的見過帽子前輩?

  然而記憶搜索的結果是零。

  「可能見過吧,抱歉,我記不起來了。」鹿島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帽子先生的表情顯然有一瞬間的卡殼。

  「好吧,我明白了,以及……」

  中原中也支吾著,一時間欲言又止,

  「今天的事情,還請務必不要說出去。」

  鹿島螢了然。

  果然是從事特殊職業的人麼?難怪帽子先生的身上總有種特別的氣質呢。

  「我不會說出去的,今天也多謝您了,和前輩也相處的也很愉快呢。」

  淺棕色長發的少女隨手將被風拂起的長發撩到耳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不過,也請前輩不要把我的秘密說出去哦。」

  ……

  東京郊區,車站附近。

  「啊——我都說啦,這次的試探的很順利,嗯,比我想像中要強大的多。」

  銀發的男人隨意地拿著電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電車。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花了點錢買下了這輛車,打算對此進行一系列的調查。原本的五條悟恰好接下了調查電車失蹤事件的任務,沒想到來到這邊的時候,電車的詛咒師居然已經被解決了。

  只不過那位詛咒師和港口黑手黨有點私人恩怨,倒是讓他輕松了不少。

  這一次的詛咒師圈養了一只相當棘手的咒靈,以往不少咒術師都栽在了他的手上。高專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派出了五條悟來解決這只特級咒靈。

  只是,最終解決詛咒師的並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也不是五條悟。

  「看起來應該是她解決的了。真是沒想到啊,那家伙居然無師自通地使用出了那種術式,應該說不愧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嗎。」五條悟笑了。

  「……如果是她的話,也不奇怪。」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幾分憂慮,

  「我已經收到由美姐的消息了,等我忙完這邊的事情立刻就回來。」

  「這麼著急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乙骨同學。」五條悟打趣道。

  「她的能力封印被破除了,如果不加以束縛會很危險。」名為乙骨的少年在電話那頭道:

  「你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去高專。」

  「我做事有分寸。」五條悟勾起唇角,

  「她的情緒控制力很好,況且那家伙的身上也有壓制力量的存在,我並不擔心這一點。」

  「嗯……單單論她的能力確實很強。但是那份能力的不可控性太大了,至今我們也不知道[他心通]的上限在哪裡吧?」乙骨的語氣有些沉重。

  「安心,就交給我好了。」五條悟笑道,

  「我知道該做什麼,畢竟這也是[那個人]托付給我的[束縛]嘛。」

  掛斷電話後,五條悟的神色卻發生了些許變化。

  雖然比想像中要順利,不過那孩子恐怕已經被盯上了,果然還是快點會和比較好。

  不過,距離鹿島螢下電車已經有段時間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打電話過來,該不會是走丟了吧?


第9章 初次見面說自己是好人

  鹿島螢確實走丟了。

  比走丟更慘的是,她連手機和錢包一起丟了。

  然而比這還要凄慘的是,在她丟錢包的時候最上先生恰好不在她的身邊,結果連條線索都沒能留下來。

  [居然能在大街上走著被人順了手機錢包,你終於超出了我的預料啊。]最上啟示沉默地看著她。

  「別說了,再說的話我真的要哭了。」

  鹿島螢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她捂著自己的臉,整個人充斥著頹喪的氣息。

  應該是在下車站的時候被摸了口袋……就算她能找到監控,估計也沒辦法抓到人了。

  不僅僅是手機,她的錢包也一起被順走了,現在的她全身上下一分錢都沒有,至於打電話求救,她能背下來的只有她的同桌以及虎杖同學的電話號碼,但是她沒有錢去電話亭打電話。

  倒是可以去向路邊的人借錢,但是以鹿島螢的臉皮厚度,她是真的不好開這個口。

  所以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不妨和我說說?」

  男人的到來悄無聲息,像落在耳畔的羽毛,留下幾分無法揣測的溫柔。

  鹿島螢僵硬地抬起頭,便看見長椅旁一位身著袈裟,留著及肩的黑發以及奇怪劉海的男人。他微微俯身,神色擔憂,看起來似乎真的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好心路人。

  ……騙人!平平無奇的路人怎麼可能穿著這種cosplay一樣的衣服在大街上閑逛啊!不是穿個袈裟就能出家了好嗎!好歹也剃個頭發敬業一下啊!!

  鹿島螢忍住了想要強烈吐槽的欲望,對眼前的這個詭異打扮的眯眯眼更加警惕了。

  他的個子很高,落下的影子幾乎能把鹿島螢整個人都籠罩住,一時間讓她想起了某個身高同樣不可思議的白毛咒術師……不過雖然那家伙是僧人的打扮,但是他的身上完全沒有僧人的那股靜謐沉穩的氣質。而且僧人也會戴耳釘的?現在的僧人都這麼潮流了嗎??

  「還,還好。」

  鹿島螢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警惕地往旁邊挪動了兩下。

  黑色的氣息如同漩渦般縈繞在他的周遭,即便最上啟示不提醒,她也知道對方應該是一名詛咒師。

  「真的沒關系嗎?你好像很難過,而且還在哭……」

  身著僧袍的男人溫和地詢問著,那只纖長的手落在了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觸碰她面頰,鹿島螢下意識地向後瑟縮了一下,面色慘白地站了起來。

  「不要那麼警惕嘛,我可不是什麼壞人啊。」

  僧人打扮的男人笑了笑,然而那樣的笑容在鹿島螢眼中卻宛如惡鬼。

  「抱歉,我,我真的沒什麼事!」

  鹿島螢霍地站了起來,戰戰栗栗地鞠了一躬,露出了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謝謝您的關心!」

  鹿島螢轉身就跑,她充分發揮了自己身為田徑運動員的優勢,瞬間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

  「啊,走掉了。」

  男人看著遠去的女孩的背影,緩緩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臉上露出了幾分異樣的表情。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本來是想來一場感人的重逢呢……」

  不過,總有一天會再次見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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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是詛咒師吧?」

  鹿島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的恐懼還未散去,只感覺連心髒的尖端都在顫抖。

  「我感受到了,那種壓迫感……」

  為什麼他會向著她伸出手?看向她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家伙和中原中也一樣是認識自己的?

  真是見鬼了。

  [確實是詛咒師。]

  實力並沒有到達五條悟的威脅程度,但是也不算弱。

  [他的身上沒有敵意,不過——]

  最上啟示突然安靜下來了。

  短短幾秒鐘時間,一股極為強大的靈力集合體突然靠近了過來,只是那份力量毫無敵意,讓最上啟示想起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腳步聲在小巷口停了下來。

  「小螢?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蹲在這裡,是身體不舒服嗎?」

  黑色的身影停在了少女的身邊,看身形似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此時此刻他正微微俯身,眼中透露出幾分擔憂的神情。

  「茂.....茂夫??」

  鹿島螢泛著淚花的眸子抬起,透露出幾分訝然。

  「嗯,是我,好久不見了小螢。」

  名為影山茂夫的少年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你怎麼突然來這邊了,我都不知道……你不是在市區上學嗎?」

  意外來的太過於驚喜,以至於少女下意識放下了心防,壓抑的感情瞬間崩潰了。

  「茂夫嗚嗚嗚嗚嗚!!」

  鹿島螢哇的一聲就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少年,影山茂夫的身體微微一滯,瞬間僵硬了起來。

  「我,我不小心把手機弄丟了……錢包也弄丟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嗚嗚嗚嗚……」

  鹿島螢哭哭啼啼著,仿佛要把內心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

  「小小小小螢你冷靜一點!!」影山茂夫的臉騰的紅了起來,語氣更加緊張了,

  「對了!!我們去找師父吧!!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師父?」

  鹿島螢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抬起頭,

  「是靈幻先生嗎?」

  「是的!我上高中後師父也和我一起搬過來了,事務所就在這附近!我現在就可以帶你一起去!」影山茂夫結結巴巴道。

  「好!都聽你的!!」鹿島螢用力點頭。

  太好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了青梅竹馬,果然倒霉的事情遇到的多了總會遇到幸運的事情嗎!!

  「不過,在那之前……」

  影山茂夫突然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小螢,你的身上是不是依附了惡靈?」

  「哎??」

  鹿島螢愣了一下,然而影山茂夫手中的靈力開始逐漸聚集,連黑色的短發都微微飄起,儼然是要開大的樣子。

  「等一下!茂夫,這是誤會,你說的惡靈其實是——」

  [沒居然被你認出來了。]

  意外的,最上啟示的聲音聽上去倒是很高興。

  [好久不見,影山茂夫。看起來你最近過的還不錯。不過不問清楚情況直接動手,就不怕產生誤會麼?]

  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影山茂夫愣了一下,身上的靈力波動也開始逐漸平靜了下來,

  「小螢和最上先生原來認識嗎?」

  「茂夫居然也認識最上先生嗎!?」鹿島螢瞳孔震驚。

  [……]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一惡靈間彌漫了開來……所以這種[明明我們三個都互相認識但是都不知道彼此認識]的狀況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啊喂!!

  好在這陣尷尬最終還是被影山茂夫率先打破了。

  「不管怎麼樣,小螢和最上先生還是一起先去師父那裡吧,等到那裡之後我們再細談,你們看可以嗎?」影山茂夫認真道。

  「好……」鹿島螢沮喪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果然還是先找到最靠譜的靈幻先生再說吧。


第10章 成熟的大人才是生活的

  中午,手機營業處。

  「手機卡注銷了,銀行卡也沒什麼問題。啊對了,你錢包裡的錢多不多?我記得超過一定數額就可以報警。」

  靈幻新隆在記賬本上寫寫畫畫,抬頭看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少女。

  「不多的,只有一點零花錢。大部分錢我都存在銀行卡了。」鹿島螢小小聲。

  「OK,那就沒問題了。」

  靈幻新隆合上了本子,疲憊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指點點。

  「我說啊,手機掉了的第一時間就要去凍結手機卡啊!亂跑有什麼用?而且掉了錢包不應該去找警察嗎?實在不行找路人借一下錢打個電話給熟人也好啊。鹿島同學,你的常識讓我很堪憂啊!」

  「對不起靈幻先生!我知道錯了!」

  鹿島螢淚汪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內心卻莫名很踏實。

  幾個小時前,影山茂夫將鹿島螢拉到了靈幻事務所,在鹿島螢將自己遭遇的事情和靈幻新隆說了之後,靈幻新隆第一時間就將少女拉去了手機營業廳處理了手機卡以及銀行卡的事情,相關的證件也凍結和補辦了。

  「辦理的錢和卡的費用之後給我就行,不要以為是小孩子就可以賴賬哦。當然,我知道小螢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對吧?」

  回到靈幻事務所之後,靈幻新隆徑直坐在了椅子上,他習慣性地摸向了桌角的一盒棒棒糖,撥開塑料紙塞進了嘴裡。

  唔,檸檬味的,有點酸。

  「這個我當然知道!」鹿島螢急忙點點頭。

  「知道就好。哎,居然都這個點了,我們下去吃午飯好了,小螢和茂夫也餓了吧?」

  靈幻新隆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隨手松了松自己的領帶,正准備起身,卻被鹿島螢嚴肅地摁住雙肩坐了下來。

  「怎麼能麻煩靈幻老師出門吃飯呢,午飯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嗯?啊……倒也不是不可以。」

  靈幻新隆的神情一時間有點恍惚。

  得到了靈幻新隆的同意後,鹿島螢迫不及待地前往了廚房,恰好冰箱裡還有一些食材和調料,足夠鹿島螢做三人份的午餐了。

  鹿島螢熟悉地收撿著食材,拿出昨天剩下來的冷飯,打算直接做炒飯。

  與此同時,她也將背包裡的明太子拿了出來——吃米飯的話當然要搭配明太子!否則米飯會失去靈魂的!

  飯菜的香味很快就從廚房裡飄了出來,靈幻新隆和影山茂夫兩人從門口探出頭去,看著鹿島螢熟練的切菜和翻炒姿勢,臉上露出了[怎會如此]以及[可以嫁了]雲雲的震驚表情。

  「哦哦哦!是五目炒飯啊!」在金黃的米飯入目的那一刻,靈幻新隆的眼睛瞬間一亮。

  「好香!居然還有明太子!」影山茂夫也很驚訝。

  「當然,萬物皆可明太子!」

  鹿島螢認真地宣布道,只有在這件事情上她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受到了五目炒飯之神恩惠的兩人一邊瘋狂點頭贊同一邊去洗手吃飯了,鹿島螢考慮的很周全,除了炒飯和明太子的搭配外,她還給三人一人煮了一杯果茶。炒飯易飽,明太子添味,果茶解膩,可以說是相當完美的搭配了。

  幸平餐館的菜譜,永遠的神!

  「小螢啊。」靈幻新隆一把拍住了她的肩膀,語氣鄭重而又認真,

  「有了這樣的手藝,不管什麼類型的男生都能拿下了吧!」

  鹿島螢:……不,別再讓她回想起告白失敗的悲傷過往了。

  「那麼,之前茂夫你說還有一件事情要找我商量對吧?那又是什麼事情?」

  吃完飯後,靈幻新隆放下了碗筷詢問道。

  「啊,是的!」影山茂夫急忙放下了碗筷,

  「事情的過程大概是這樣——」

  影山茂夫將最上啟示的事情告知了靈幻新隆,在此期間靈幻新隆也一直保持著相當嚴肅的態度,聽到最後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麼小螢,最上啟示之前有傷害過你嗎?」

  「沒有。」鹿島螢搖搖頭,

  「很好,可以的話,能讓他出來和我聊聊嗎?」

  靈幻新隆的雙手微微合攏,擺出了碇源堂的經典動作,眼中透露出幾分詭異的光。

  鹿島螢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我問問……最上先生,您現在方便出來一下嗎?」

  她這樣問了一句,四周平靜了幾秒鐘,氣氛卻在剎那間變得陰暗壓抑了起來。

  明明是中午,初夏的陽光卻漸漸變得無精打采了起來,風卷起地面上的碎紙屑,連帶著窗外樹葉的交錯輪舞,發出了沙沙的磨擦聲。

  [找我有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在三人的腦海裡響起,語氣聽上去好像不太友善。

  雖然不是第一次直面最上啟示這種等級的惡靈,但是影山茂夫還是第一時間警惕了起來,倒是身為在場唯一普通人的靈幻新隆看上去相當淡定。

  「按照茂夫的說法,你們現在的狀況應該相當危機吧?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

  鹿島螢哽住了。

  打算當然是有的。

  只是鹿島螢暫時還不是很想把高專的事情告訴靈幻新隆,一來對方是自己重要的前輩,如果他得知了高專的事情肯定又會為自己操心,二來靈幻先生並不是靈能力者,他本來就不該被卷入這件事之中。

  但是最上先生顯然不會想這麼多。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嗎?]最上啟示的態度相當冷淡。

  「當然有關系。你的態度目前也不明吧?小螢本身就是因為你才落到今天這個境界吧?」

  靈幻新隆的語氣中並沒有責怪的意味,更多的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我知道你們之間是因為莫名的原因聯系在一起的,但是既然有了聯系,那就要做好未來的打算和准備。剛才茂夫也說了有詛咒師盯上你們的事情吧?」

  「小螢……」

  暫時也不太清楚有關高專事件的影山茂夫有些緊張地看向了鹿島螢。

  [區區詛咒師而已,那種程度恐怕鹿島螢自己都能輕松解決。]

  「但是小螢還是個孩子。」靈幻新隆看上去很不高興,

  「小孩子只要做好小孩子的事情就好了,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為什麼要在這種年齡面臨詛咒師的威脅?這種事情的發生本身就是錯誤。」

  「那個,總之大家先冷靜一下……」

  感受到變得劍拔弩張的氣氛,鹿島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和影山茂夫一起在旁邊安靜地當樹樁。

  雖然靈幻先生也是為她好,但是這樣果然還是……

  「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啊,小螢,你能夠相信他嗎?」靈幻新隆憂慮地看向了鹿島螢。

  「哎?我的話——」

  [我並不需要你的信任,具體要怎麼做,難道不是你自己的事情麼?]

  最上啟示打斷了鹿島螢還未說完的話,片刻後,惡靈的氣息便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

  實際上,鹿島螢還是願意信任最上啟示的。

  這也和她本人的性格有關,無論什麼時候,鹿島螢總是願意將人往好的那方面去想。人無完人,誰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只是有的人知道及時止損,有的人卻會錯一輩子。

  至少最上先生不是後者,這已經很幸運了。

  「咚咚咚。」

  一陣敲窗的聲音突兀地闖入,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抱歉抱歉,我有打擾到你們聊天嗎?」

  恍然間,一個銀發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大開的飄窗上,他一只手提著甜品的袋子,一邊輕輕地扣了扣窗戶的玻璃,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

  「啊!如果打擾到的話你們可以繼續,不用在意我的。」

  所有人:……

  ——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從關著門的二樓飛上來的啊!!!


第11章 奧斯卡金獎獲得者竟在

  提問:當有陌生人大白天莫名其妙出現在你家二樓的窗口前露出絲毫沒有悔改意味的笑容並且向你若無其事打招呼的時候應該怎麼辦?

  正常人當然是不會做出這種無比神經質的事情的,然而五條悟顯然不是正常人。

  但是靈幻新隆卻給出了最為准確的答案。

  「如果需要來靈幻事務所咨詢的話請走正門,在戶主沒有允許的情況下直接爬窗的應該算是犯了非法搜查或者非法侵害公民的住宅的罪狀啊,按照刑法你得賠償我一萬五千日元左右,這還不算受到驚嚇的精神損失費——還有,你剛才還敲了我的窗戶吧?那也算是侵害了我的私人財產啊!」

  靈幻新隆刷刷刷的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賠償價格,在眾人更加震驚的目光裡將賬單遞了過去,面色沉重。

  「這大概是總共需要的賠償的價格,請過目。」

  一頓操作猛如虎,甚至沒有使用計算機,那個男人就迅速計算出了賠償費用。

  即便在咒術界最強的面前也能不動如山,不愧是靈幻先生!!

  鹿島螢滿臉都寫著敬佩。

  「這樣啊,我看看……」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並且順手接過了賬單,他看上去居然真的在認真思考——你思考個什麼勁啊不會真的想要付錢吧??

  然而五條悟卻輕快地放下了手中的賬單,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刷刷刷的不知道做了些什麼,片刻後,靈幻新隆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好了,賠償已經用五倍數打給你了,這樣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嗎?」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純良而又無辜。

  鹿島螢臉色的表情沉默而又悲傷。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可惡!萬惡的有錢人!

  靈幻新隆面色依舊,他露出了幾分不染塵世的不屑表情,緩緩掏出了手機,向著手機上看了一眼——

  「來來來,這是我們事務所最好的沙發,這位先生請坐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好好談談,請千萬不要客氣——茂夫!去把碗收了!這位可是我們尊貴的客人!別讓人家等太久!!」

  鹿島螢&影山茂夫:……

  不要妥協的那麼明顯啊喂!

  「嘛,其他的事情倒是沒必要,我也不是來做什麼咨詢的,我只是來接我可愛的學生。」

  五條悟靠在沙發上,推了推自己的黑色墨鏡,露出了墨鏡後的那雙如同藍寶石般璀璨的眸子。今天他倒是換了一身行頭,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畢竟鹿島同學的手機不是丟了嗎?也算是我考慮不周,所以我就親自來接你了。」

  鹿島螢:……你怎麼知道我手機丟了?!

  「原來如此,是小螢轉學過來的班主任啊。」靈幻新隆理解了,「居然會親自前來接學生!!您一定是一位相當優秀且關切學生的好老師!!」

  [這個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依舊相當卓越啊。]最上啟示感慨道。

  「……」

  鹿島螢沉默著表示了贊同。

  「說起來你和小螢是什麼關系?我似乎也是第一次見您呢。」五條悟笑著詢問道。

  你明明也只是第二次見到我好嗎,而且不要那麼套近乎我叫我名字啊——鹿島螢內心咆哮道。

  「我嗎?」靈幻新隆的表情依舊很自然,「我當然是小螢的家長了,你將我理解成小螢的監護人就可以了。」

  「……」

  鹿島螢已經失去了吐槽的力氣了。

  「哦~這樣啊。」

  五條悟的雙手交錯,撐在了下巴的位置,嘴角上揚的弧度依舊沒有變化,

  「那樣就很好辦了呢。出於對學生的關心,我想我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我的學生是否和危險的存在有所交流呢,我想靈幻先生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這個是自然……」

  靈幻新隆的語氣中難得露出了一絲動搖,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對方語氣中不太對勁的部分。

  「那麼——監護人先生可以和我解釋一下,你們剛才所說的[他]又是指誰麼?我記得你們一起似乎只有三個人呢,但是聊天的時候顯然是四個人。」五條悟興致勃勃地詢問著,

  「難不成,在你們之中還有[第四個人]存在麼?」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寂。

  鹿島螢的脊背直發涼,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額角似乎有冷汗泌出。

  糟糕了,方才他們聊天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五條悟的存在……他很可能聽到了事情發展的全過程了。

  五條悟會怎麼做?要知道被宿儺附身的虎杖同學直接就被判處死刑了啊。她是來救虎杖同學的,不是來把自己一起坑到火葬場去的啊!

  「哦?是嗎?」靈幻新隆若有所思,看起來依舊很淡定,

  「抱歉啊,我們剛才說話的時候用到[他]這個詞可是相當之多的呢,我並不清楚您聽到的是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告訴我你聽到的那個環節嗎?這樣解釋起來也比較方便呢。」

  「噗,倒是很警惕啊。」五條悟笑了笑,語調卻突然一轉,

  「非要說的話,應該是[從頭到尾]哦。」

  空氣再度陷入了暫時的寧靜。

  哦豁,完蛋。

  此時此刻鹿島螢的大腦裡只有這幾個字,她表面上穩得一筆,內心卻早就緊張到幾乎切換成震動模式了。

  「原來如此,顯然你都聽到了啊。」

  靈幻新隆點點頭,露出了幾分深沉的表情,

  「我明白了,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既然你都聽到了,我就只能告訴你了。」

  鹿島螢的臉色煞白,而五條悟的臉上則露出了幾分興然。

  「師父……」

  影山茂夫伸出了手,他躊躇著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咆哮給打斷了。

  「小螢她啊!她其實很不容易啊!」

  靈幻新隆猛地站了起來,他一只手狠狠地錘在了桌面上,臉上的表情沉痛地仿佛一個月的工資全部喂了狗。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那孩子本來就過的不太好,因為這樣的事情曾經也遭受過排擠。本來這幾年已經被治好了,但是最近卻突然又復發了。畢竟小螢也不想在新的學校遭遇以前的事情啊!所以她才來找我想想辦法的啊!」

  「小螢她啊!她其實!!是雙重人格啊!!!」

  五條悟:……

  鹿島螢:……

  最上啟示:……

  男人的哮聲回蕩在房間裡,映襯著在場三人一惡靈的空蕩茫然的表情,倒是格外的應景。

  這家伙就是在睜眼說瞎話吧!絕對是吧!這人說瞎話的水平已經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了啊!

  鹿島螢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大概是沒有表情,因為她這輩子的表情大概都在今天用光了。

  影山茂夫倒是依舊很淡定,在跟著靈幻新隆這麼多年裡,他顯然早就練就了極為強大的定力,至少相比起其他幾位要冷靜多了。

  「哎……原來是這樣啊。我大概明白了。」

  五條悟居然還配合地做出了沉痛的表情——這家伙明明什麼都知道的吧!你演戲難道也很上頭嗎!

  「我明白了,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為我心愛的學生治療的,監護人先生安心好了,畢竟我也是小螢靠譜的班主任呢。」

  「啊這,這不行啊!我的治療已經到一半了!很快就能好了!加入其他的治療會造成不良效果的!」靈幻新隆的額角緊張地沁出了幾滴冷汗,

  「交給我沒問題的!小螢也很相信我嘛!班主任先生明天來接她就好了!到時候我絕對會把小螢完好無損地交給您的!」

  這樣說著,他的臉上仿佛露出了幾份痛苦的隱忍,仿佛一位即將要將女兒嫁出去的老父親……

  鹿島螢背後頓時一陣惡寒。

  「好吧,既然靈幻君這麼堅持的話。」

  意外的是五條悟居然真的妥協了,他的長腿一伸,徑直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帶著笑意的視線落在了鹿島螢的身上,

  「那麼我明天會來接你的,希望到時候小螢同學的病已經好了啊。」

  鹿島螢:……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而且你憋笑憋得那麼辛苦真的沒問題嗎?


第12章 人生巔峰就在此刻

  「所以,小螢來到這裡是為了去高專上學的嗎?」

  在回影山家的路上,影山茂夫很認真地聽鹿島螢講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臉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來之前小螢身上的靈力一直處於被封印的狀態啊,我就說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感受到小螢身上的咒力。」

  在回去之前,鹿島螢還是和影山茂夫還有靈幻新隆坦白了高專的事情。好在兩人也表示理解了,並沒有責怪她。

  只是五條悟的事情還是很麻煩,鹿島螢解釋了幾個小時,靈幻新隆才答應讓她先去見面看看。

  「說起來,茂夫現在能夠感受到我的靈力嗎?」鹿島螢好奇道。

  「嗯,小螢身上的靈力很強大,我感受的出來。」影山茂夫點點頭。

  「而且小螢的靈力很特殊,和最上先生的靈力完全不一樣,很容易就能區分出來。」

  「哎?」居然還能分辨出來嗎!

  「一個人的靈魂有時候會反應那個人的靈力色澤,我的是是藍色,最上先生是紅黑色,小螢是淺綠色。」影山茂夫解釋道。

  那五條悟一定是五顏六色的黑吧。鹿島螢默默想道。

  從靈幻事務所離開前,靈幻新隆建議鹿島螢在影山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再想想辦法,兩人也一致同意了。

  「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就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還有茂夫,對上那個五條悟你有幾成把握?」靈幻新隆忐忑問道。

  「不知道,我看不透他。」影山茂夫搖搖頭,「不過最上先生說很棘手,應該很強吧。」

  「……」這個答案完全不能讓人安心啊喂!

  總之,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房型的輪廓逐漸從陰影中清晰了起來,兩人也終於看見了不遠處被燈光渲染成暖黃色的玻璃窗。

  「我回來了。」

  熟練的將換下來的鞋子放在鞋架上,影山茂夫帶著鹿島螢走進過玄關,進入了房屋。雖然房屋內的陳設和以前鹿島螢所見到有點差別,但是屋內暖意的氛圍卻依舊讓她感到熟悉。

  這樣想想,也有一年多沒有和影山一家見過面了啊……

  「哥哥你回來了——嗯?這不是小螢嗎?」

  黑色短發的少年才探出頭來,目光在落到鹿島螢身上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嗯,是小螢。」影山茂夫點點頭,「還有最上先生。」

  影山律:……你是認真的嗎?

  影山茂夫:事情有點復雜,等會回去再和律慢慢說。

  棕發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從影山茂夫的身後向外看了一眼正在和兄長交流的影山律。和她想像中一樣,律看上去比初中的時候要更加成熟了,個子也拔高了不少。

  比起茂夫,律看著倒是更像大人了啊。

  「好久不見,小螢也變了很多啊。」

  察覺到了鹿島螢的視線,黑發的少年向著她招了招手,笑了一下。

  「先去吃飯吧,我去和爸爸媽媽說一下小螢的事情。」

  「嗯!!!」

  ……

  相比起比較淡定的影山律,影山夫婦在見到鹿島螢的時候倒是格外的高興,不僅第一時間給她收拾好了睡覺的床鋪,還跑去多炒了幾個菜。

  「哎,你這孩子,過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影山媽媽有些憂慮地說著,

  「難得過來一趟,要是安排好時間,咱家一起出去逛逛街該多好。」

  「不用啦,謝謝阿姨,我來這邊是上學的,明天就要去學校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見面的!」

  鹿島螢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住一晚上還弄得那麼認真,壓力會很大啊。

  「律說你要轉來郊區上學,可是小螢你之前的學校不是挺好的嗎?還是說出了什麼事情?」影山媽媽關心地問道。

  「沒,沒出什麼事!只是有點特殊原因啦……」

  鹿島螢緊張地找了幾個借口隱瞞了有關於高專的事情,好在影山夫婦也不在意這件事情,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爸爸媽媽剛才也說了,小螢就睡我的房間吧,我和律一起睡就行。」影山茂夫道。

  「好,我都可以的,不過律是不是——」

  鹿島螢看了一眼收拾著床鋪的影山律,面色有些復雜,

  「律是不是也成為靈能力者了?」

  「律的話,是因為小酒窩才變成的靈能力者。」影山茂夫道。

  「小酒窩又是誰……嗯?」

  鹿島螢很快就注意到不遠處漂浮的一個詭異的綠色球體,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茂夫,認識的惡靈是真的出乎意料的多啊。

  「就是那個。」影山茂夫點點頭,

  「不過小酒窩比小螢和最上先生都要弱,所以不用擔心。」

  「茂夫你這家伙在說我壞話吧!絕對在說我壞話吧!我聽到了哦!會受傷的哦!」

  小酒窩一臉委屈,居然有了幾分醜萌醜萌的感覺,讓鹿島螢忍不住笑了出來。

  「話是這樣說,但是最上先生還是很危險的吧?一直讓他待在你身上不會害怕嗎?」影山律有些擔心

  「其實還好的,最上先生是講道理的人,不會無理取鬧。」鹿島螢搖搖頭。

  「不過他有時候也會離開,比如說現在。」

  「那也要多加小心,再怎麼說他也是惡靈啊。」影山律皺眉。

  「這個我是知道的……」

  雖然最上先生和影山茂夫的關系看上去很不錯,但是總感覺律對最上先生的印像不是很友好啊。

  「這麼說來,你是因為手機丟了才不能立刻去學校啊。」影山律陷入了沉思,

  「螢是在車站附近弄丟手機的嗎?」

  「是的,不過丟了也就沒辦法了。」鹿島螢有些沮喪,

  「那還是之前的鄰居先生送我的生日禮物,弄丟了還是有點難過的。」

  「……不管怎麼樣,晚上還是好好休息吧。」

  影山律沉默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在眼前少女的頭發上輕輕拍了拍,溫聲道:

  「手機的事情明天早上再說,說不定第二天就回到你口袋裡去了呢。」

  「律,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鹿島螢一臉憂郁地看著他。

  「螢比我們小,一直被當成小孩子也沒關系的。」

  「什麼嘛!律真是的……」

  明明律才是弟弟,靈能力也沒有茂夫那麼強,但是兄長感倒是意外的強烈啊。

  聊了一會後鹿島螢就去乖乖洗澡了,高專的校服還沒有發下來,她也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好在影山媽媽及時出門給她買了幾件衣服,這才避免了要借衣服的尷尬。

  「你膽子可真夠大啊,一般人突然和惡靈綁定上了都會害怕吧?在我看來你看起來可沒有那種情緒。」

  在鹿島螢吹頭發的時候,小酒窩慢悠悠地飄了過來,目光有些復雜。

  「嗯?小酒窩也覺得最上先生是壞人嗎?」鹿島螢有些困惑,

  「不算是壞人吧,你是沒有見到過那家伙暴虐的樣子,茂夫對上他都很吃力啊。」小酒窩碎碎念。

  「這樣啊!那如果我待在茂夫身邊的話反倒就能安心入睡了吧。」鹿島螢笑了。

  「搞不懂你的腦回路……」

  不過能束縛住最上啟示的家伙,恐怕也不會有多簡單吧。小酒窩想。

  「說起來小螢是從小就知道茂夫會靈能力了嗎?我看你和他們也很熟。」

  「唔,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惡靈的事情吧。我一直以為茂夫的能力只是超能力,不知道可以用來除靈。」鹿島螢想了想,

  「對於我來說,[茂夫會超能力]就和[每天都要吃米飯]是一樣的概念,所以也不會覺得有多驚訝吧。」

  不僅僅是她,律也是這樣想的。

  茂夫的能力,曾經是他們世界的[基本]。

  不過她倒是從未想過,身為普通人的自己,居然也會成為這個世界[基本]的一部分啊。

  ……

  黑夜,XX小巷。

  男人躡手躡腳地提著袋子回到了出租屋。

  作為一個專業的小偷,他平日裡只要在人多的地方走一遭,就能夠輕輕松松地賺取幾天甚至一個月的生活費,這可比辛辛苦苦上班賺錢要輕松多了。

  看著口袋裡兜著的[戰利品],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群沒什麼防備心的小姑娘果然是最好下手的對像。下次還是周末多去逛逛吧,說不定也會有意外的驚喜。

  樓梯走道裡漆黑一片,不開燈甚至連路都看不清楚。男人打開了手機照亮了樓梯,他慢吞吞地走著,很快瞄到了牆壁上小孩子畫的塗鴉。

  那是用紅色的丙烯顏料塗畫的,看起來是個上吊的女孩。女孩的眼角流下了紅色的眼淚,身體被腰斬成兩段,內髒從中緩緩泄出,看著莫名有些詭異。

  嘖,爛尾樓裡居然還會有小孩子住啊,想必父母應該也窮得不行吧。

  男人沒怎麼注意那塊塗鴉,繼續向著樓上走去。

  然而在他再上一層樓後,他居然在牆壁上再度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塗鴉。

  男人愣了一下,終於多給了一個眼神,向著那邊看了一眼。

  大概是哪個小孩子惡作劇吧,真是的,也沒人來管管,大晚上看到了多滲人啊。

  然而再上一層樓後,男人卻再一次地,在牆壁上看到了那樣的塗鴉。

  男人開始忐忑不安了起來。

  他依稀記得自己住在三樓,按理說他現在已經到了自家門口,但是他並沒有看到自家的門,甚至連樓道的轉角處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應該啊,難不成自己走錯樓了?爛尾樓就這一小塊地方,他沒有喝酒,也不可能會走錯。

  還是說……

  男人的身體僵住了,他緩緩地移動視線,看向了那張慘白的,充斥著斑駁的牆面——

  然而那面牆上卻什麼都沒有,仿佛方才他看到的一切只不過是他的幻覺。

  男人松了口氣,正准備收回視線,耳畔卻響起了詭異的,難以忽視的聲音。

  「啪嗒,啪嗒……」

  有什麼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啪嗒,啪嗒的聲響在他的耳畔回轉著,宛若來回擺動的指針。

  [還……給……我……]

  濕噠噠的手輕輕拍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血腥味頓時彌漫了開來,男人嚇得一個哆嗦,他緩緩回過頭去,剎那間,和一雙空蕩蕩的,失去了眼球的眼眶對上了。

  那是一個被腰斬了一半,內髒外泄,脖頸上套著繩索的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尖叫著後退,一個不留神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手中的手機和錢包散了一地。然而他無瑕去管那些東西,直接連滾帶爬地爬了幾步,間隙還後看了一眼,瞬間口吐白沫,嚇暈了過去。

  腰斬的少女停下了動作步,在注意到男人已經嚇暈之後,她周身開始逐漸消散,化為了一片黑色的霧氣。

  [無聊的家伙。]

  黑色的霧氣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黑發的惡靈操縱靈力拾起地上的錢包和一個淺綠色的手機,眉頭皺起。

  ……所以他為什麼要閑著沒事來做這種事情?

  算了,就當做是教訓社會人渣的時候順帶拿回手機好了。

  空曠的爛尾樓裡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

  「身為惡靈的你居然也會幫助人類嗎?真是讓我驚訝——」

  輕佻的聲音突然響起,高挑的白發蒙眼男人從暗中顯現,凜冽和鋒利的氣勢幾乎撲面而來。

  [五條悟?]

  「最上啟示。」

  兩人互相道出了對方的名字,語氣中都帶了些興然。

  「只有我們兩個可沒意思啊,不如把藏在暗中的小朋友也一起叫出來?」五條悟笑道。

  沉默蔓延了片刻,影山律的身影很快從黑暗中顯現,他看上去面無表情,氣勢倒是不輸另外兩個人。

  「三個人。」五條悟拍了拍手,看上去更高興了:

  「你哥哥不和你一起來嗎?」

  「兄長留在家裡,畢竟小螢被人盯上了,有人待在她身邊我也會安心一點。」影山律輕聲道。

  [不止三個人。]最上啟示突然開口了,

  [還有第四個人。]

  「……」

  所有人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倒扣的紙箱,沉默再度蔓延了幾秒鐘,紙箱才無奈地動了動,極不情願地翻了過來。

  「輸了輸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藏多久啊——」

  靈幻新隆一臉無奈,表情看起來很疲憊。

  「所以你們是來干什麼的?」影山律注意到了最上啟示手中的手機和錢包,沉默了一下,

  「不會都是來幫螢找手機和錢包都吧?」

  「……」靈幻新隆面色僵硬。

  [……]最上啟示不想說話

  「噗。」五條悟笑出了聲。

  啊,看起來答案一目了然了呢。

  影山律面無表情地想著。


第13章 近戰法師才是世間真理

  冰冷的風從走廊中穿堂而過,在皮膚上泛起一陣冰冷,同時也喚醒了大腦中有些僵硬的脈絡。

  啊,又做夢了。

  鹿島螢想著。

  昏暗的燈光在走廊處閃爍著,照映著牆壁上的深色斑駁。大理石磚塊切割開來的地面上殘留著狹長的裂縫,在暗黃色燈光的籠罩下,如同加上了濾鏡的舊照片。

  從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來判斷,這裡應該是一座醫院的走廊。

  「光線太差了,完全看不見路啊……」

  鹿島螢暗自喃喃著,她試探性地順著幽綠色指標牌的指向走了幾步,然而暗紅色的火焰卻在下一秒忽的亮起,嚇得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嗚哇——這到底是是什麼啊!!」

  方才昏暗一片的時候看著不是很清楚,在火焰亮起的那一瞬間,醫院的牆壁上巨大的蠟筆畫便突兀地闖入了她的眼中。

  那是一張詭異扭曲的慘白笑臉,黑色的瞳仁微微放大,大張開的口中生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笑臉,並且向著內部漸進,笑臉的嘴角一直開裂到臉頰的最兩邊,看著相當滲人。

  鹿島螢:……

  這又是什麼恐怖游戲的CG圖?!為什麼她總是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啊!!

  [就算遇到了這種程度的咒靈,以你的能力也根本無需恐懼。]

  男人的聲音在她不遠處響起。在認出聲音的那一刻,鹿島螢的心中頓時泛起了一陣驚喜。

  「最上先生!」

  最上啟示的手中燃燒著暗紅色的火焰,照亮了那張有些無精打采的蒼白的臉。他正在注視著牆壁上的那副蠟筆畫,並沒有搭理一旁興致滿滿的鹿島螢。

  ——既然最上先生在這裡,這一切應該就不是什麼[突發情況]了吧?

  鹿島螢緊繃的內心一下子放松下來了,她無奈地看向了身邊,語氣有些譴責地微微拉長:

  「那個,最上先生,下次選擇見面場景的時候可以換一個正常一點的地圖嗎?這種地方真的很嚇人啊……」

  第一次是漫無邊際的暗色道路,第二次是宛若文藝電影般的電車,第三次又是縈繞著恐怖片氛圍的醫院……雖然說經歷了幾次惡靈事件,鹿島螢的心理素質也強大了很多,但是接二連三出現在這種地方還是有些考驗心髒承受水平啊。

  然而黑發的男人沉默地盯了一會鹿島螢,臉上的表情帶了幾分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夠控制你的夢境?]

  鹿島螢:……

  好吧,她錯了,她閉嘴。

  [還有,五條悟已經知道我的事情了,可以不必繼續替我隱瞞。]

  最上啟示還在打量著那副詭異的蠟筆畫,鹿島螢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和最上啟示一起看向了那副畫——然而除了[這幅畫很獵奇]以外,鹿島螢並不能得出什麼其他的線索。

  只是一副普通的畫嗎……

  「五條悟老師早就知道啦。但是那個時候不太好開口,所以我只好保持沉默了。」

  鹿島螢很感激一直為她打掩護的靈幻先生,雖然打掩護理由稍微有點讓她心塞。不過五條悟的妥協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最上先生,五條悟老師執著於我的原因,是不是和我白天使用的力量有關系呢?」

  鹿島螢想起了白天裡在咒靈未完成領域中使用的那股強大的力量,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強大力量。但是只出現了一瞬間,離開領域後,那股流淌在她血液之下的咒力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確實如此。]

  最上啟示點點頭,卻突然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鹿島螢,你知道【束縛】嗎?]

  束縛,是指設置一定限制條件,當條件被滿足時,自身可以獲得相應的收益,算是一種「等價交換」。

  道理很簡單,但是一般來說,[交換條件]基本上都是相當苛刻的,尤其是鹿島螢這樣強大的咒力,顯然是需要達成什麼[束縛條件]才能使用的力量。

  「聽上去很像酷O皮卡的指鏈束縛啊。」鹿島螢恍然。

  [你的身上存在著這樣的束縛,也就是說束縛發動之前,你身上的咒力基本上等於零。]最上啟示道,

  [不過,你的咒力原本是處於全部封印狀態的,這樣做的理由可能有兩個,一,你的咒力過於強大,但是不可控,所以需要封印起來。二,你的咒力使用需要付出的條件十分危險,甚至達到了能夠重傷你本人的程度。]

  「能夠達到重傷我本人的程度?但是我當初在領域使用那份力量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那樣的情況啊。」鹿島螢有些困惑。

  [哦,那個時候你輸出的咒力根本不值一提。]

  「……」你是以五條悟為標准來衡量咒力的嗎?

  「最上先生的意思是,在弄清楚我的能力之前,最好還是不要使用咒力嗎?」鹿島螢有些忐忑。

  [話是這樣說,實際上就算不使用那種力量,也可以對抗一般的咒靈。]

  最上啟示終於舍得將目光從那副畫上轉移開來,落在了她的身上。

  [僅僅用肉/體的力量也可以對付咒靈,而且你的身體素質也相當不錯,在不能夠使用咒力的情況下,你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來戰鬥。]

  「啊這……」

  鹿島螢惴惴不安地後退了一步,心中泛起了不太好的預感。

  [你需要訓練。]

  最上啟示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周身帶來的巨大靈壓讓鹿島螢的額角沁出了幾滴冷汗。

  [我應該和你說過,你需要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但是那份力量必須是在你能夠控制的範疇內使用的力量。]

  [只有那樣,你才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救下虎杖悠仁。]

  「我,我明白了。」鹿島螢擦汗,「所以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

  最上啟示難得笑了,雖然那份笑容在鹿島螢眼裡比牆壁上的鬼畫還要滲人。

  [夢境世界不會崩塌,可以憑借你的意識重建無數次,相當於天然的訓練場。]

  [我會陪你打幾場,安心,不會殺了你的。]

  鹿島螢:……

  哦草,那她大概是要死在這裡了。

  ————————--

  鹿島螢覺得,做夢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累的事情。

  至少在她醒過來的時候,大腦深深的疲憊感幾乎讓她再度昏迷了過去。不過考慮到回去還得繼續接受最上啟示的魔鬼訓練,鹿島螢決定還是清醒著比較好。

  「醒了?」

  朦朧的光在眼前緩緩亮起,與此同時,某個輕佻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夾雜著的還有汽車的鳴笛聲。

  棕發的少女緩緩從汽車後座位上爬了起來,她懵逼地看著周遭陌生的場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換好的衣服,以及回過頭對她笑眯眯的白毛——

  嗯,對他使用炎拳吧。

  「別激動啊,你的衣服是影山太太幫忙換的,和我可沒什麼關系。」

  坐在駕駛位上的五條悟先生正心情頗好地開著車。雖然知道對方很厲害,但是能夠蒙著眼睛開車果然還是與眾不同。

  「……哦。」

  鹿島螢冷漠收手,嚴肅坐正了身體,順便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

  「所以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因為時間到了,但是你沒有起床,大家怎麼都叫不醒你。」五條悟憂慮道,

  「所以我干脆打包把你帶走了。」

  鹿島螢:……這解說還能更敷衍一點嗎?

  「安心,我可不會害你啊。等會就帶你去高專了,到時候和校長見一面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五條悟笑了笑,

  「好好加油啊,大家對你可是有著相當高的期待呢。」

  「就算你不這麼說我也會努力的。」鹿島螢一本正經道。

  雖然但是,直接把人拎到車上的行為也太過分了吧!完全不顧及女孩子的感受啊!

  鹿島螢盯著那個銀色的後腦勺碎碎念。

  「啊對了,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一下。」五條悟突然想起了什麼,興致勃勃地開口了:

  「那個叫做影山律的人讓我轉告你一聲——你的手機和錢包在你的口袋裡。既然是重要的人送你的禮物,那就別再弄丟了。」

  手機和錢包?

  鹿島螢愣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摸向了口袋,居然真的摸到了那部本該丟失的手機和錢包。

  [手機的事情明天早上再說,說不定第二天就飛到你口袋裡去了呢。]

  律居然是這個意思嗎……

  「都說了不是小孩子了啊。」

  看著躺在手心的手機,鹿島螢的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不過,那樣的感覺也不賴啊。


第14章 問路送禮是基本的禮貌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日本唯二的咒術教育機關之一。

  據說有不少咒術師在畢業之後也以這裡為起點進行活動,不只是教育,也會通過執行任務進行輔助,在咒術界占據重要的位置。

  處於深山之中,在外稱為宗教學校的神秘高專……如果不是提前了解了咒靈的事情,鹿島螢絕對會認為這是毫不起眼的野雞學校。

  嗯,雖然本升專的結果是沒辦法改變了。

  「順便一提,一年級算上你的話大概只有四個人哦。」五條悟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只有四個人嗎?」

  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也不奇怪。畢竟能夠成為咒術師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像她這樣半途入學的人恐怕也是相當罕見的了。

  「你接下來要先和校長面談。說起來那也是個嚴格的家伙啊,弄不好可是會被拒絕入學的。」五條悟認真道。

  「居然還有被拒絕的選項嗎!」鹿島螢驚了一下。

  面談?難道是入學的口試嗎?類似於詢問咒術使用的基本方法之類的?

  那她大概要撲街了……作為一個不啟動束縛就不能使用咒力的人,鹿島螢為自己的未來感到了深深的堪憂。

  「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輕易來到高專,就算擁有強大的力量,心靈不夠強大,也會走上錯誤的道路。」

  五條悟的語氣難得帶了些沉重,只是這份沉重還未停留多久,又轉為了略帶笑意的輕佻:

  「順帶一提,如果有隨身攜帶的咒靈還是要登記一下,不過靈魂契約的事情還是不要說出去比較好。」

  對方寬大的手掌突兀地摸上了自己的發際,輕輕拍了拍。

  「被發現了,可能會死哦。」

  ……已經到了會死的程度嗎!

  不過考慮到高層對虎杖悠仁的態度,鹿島螢也確信自己的事情被知道的下場恐怕也不會太美好。只是同為[隱瞞者]的五條悟老師,在事件被戳穿後恐怕也會被牽連吧。

  五條悟老師,是好人啊。

  鹿島螢滿懷感激,順便把摁在自己腦袋上的爪子扒了下來。

  「嘛,你的話肯定沒問題的,我還有點事先走了,等會小螢通過試煉後我再回來接你。」

  五條悟在鹿島螢出手前收回了手,笑道,

  「加油吧,我相信你完全沒有問題,別露出那種沮喪的表情啊。」

  鹿島螢:這種flag一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好吧……

  話音剛落,伴隨清風拂過耳畔,銀發的男人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留下棕發的少女一人站在原地沉默。

  嗯,五條悟老師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她差不多也該習慣了。

  不管怎麼樣,眼下還是先以飽滿熱情的心態去迎接所謂的[考核]吧。畢竟五條悟老師也說了,只有通過考核,才能夠真正成為高專的一員。

  沒錯,要充滿鬥志!想想過段時間就能見到虎杖同學了!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啊!!

  鹿島螢嚴肅地盯著眼前恢弘典雅的庭院陳設,沉默了幾秒鐘,突然握緊了拳頭,眼淚幾乎要在瞬間奪眶而出。

  ……所以校長辦公室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那家伙什麼都不說就走了啊!好歹也把她帶到校長辦公室再走吧!

  完全不靠譜啊五條悟老師!

  天生路痴屬性的鹿島螢落下了悲傷的眼淚。

  不過學校裡應該也會有其他的學生和老師,總之還是先找找其他學生問一下校長室的問題好了。要是讓校長先生等太久,絕對會給對方留下不太好的印像吧。

  決定自力更生的鹿島螢露出了隱忍堅決的表情。

  好在順著直覺繞了幾個圈後,鹿島螢終於還是在學校的某個角落裡看到了人。學校本來就大,學生和老師又不多,能夠找到其他的人也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啊。

  那是一位站在樹下的少年,他的個子不算很高,身形也偏瘦,銀發落在眉間,隱約露出一雙漂亮的淺褐色瞳孔。衣領拉到了鼻梁附近,恰好遮住了嘴。

  應該是高年級的學長吧?看著也不太像是老師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還是禮貌一點比較好。

  「那個!那邊的同學,請等一下!」

  鹿島螢快步走到那棵樹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那雙略帶詫異的淺褐色瞳孔,禮貌開口道:

  「我想問一下,你知道校長辦公室在哪裡嗎?我是新入學的學生,五條悟老師把我扔在這裡就跑了,所以我不知道路怎麼走……」

  銀發的少年恬靜地眨了眨眼睛,手指指向了一個方向。

  「啊!你是說在那個方向嗎?」

  看見對方一言不發,鹿島螢稍稍有點緊張。

  對方乖巧地點了點頭,回答:「鮭魚。」

  鹿島螢愣住了。

  鮭魚?鮭魚是什麼意思?是什麼奇怪的暗示嗎?

  對了,好歹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前輩,什麼都不表示也太不禮貌了。身為後輩,對前輩的幫助應該有所表示啊!所以對方一定是那個意思——

  鹿島螢迅速從後背包裡拿出了一盒飯團,塞到了一臉蒙蔽的銀發少年手中。

  「這是鮭魚內陷的飯團!」鹿島螢認真道,「請學長笑納!」

  狗卷棘:……?

  這個女孩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於是他有些尷尬地繼續開口了:

  「木,木魚花……」

  ——啊!還有木魚花!

  於是鹿島螢再度從背包裡拿出了一盒木魚花內陷的飯團,放在了狗卷棘手中飯團盒子的上面,再度一臉認真地看向他。

  狗卷棘:……

  他覺得自己暫時還是不要開口比較好。

  —————————————

  「原來如此,狗卷學長是咒言師啊!」

  看著對方在手機上打出來的一行字,鹿島螢頓時悟了。她滿臉驚訝地看著狗卷棘,內心充滿了好奇。

  「咒言師是指說什麼都能成真嗎!這也太厲害了吧!!」

  「……木魚花。」對方面露疲憊地用手臂打了個叉。

  感謝手機,感謝高科技,不然狗卷棘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和眼前的女孩解釋自己的情況。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成真嗎,原來是這樣。」鹿島螢懂了,

  「那狗卷學長能把五條老師變成美少女嗎?」

  狗卷棘:……

  這個女孩大腦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想法?

  「看起來應該是不可以了,哎,好可惜啊。」

  狗卷棘:……所以你到底在可惜什麼?

  「總之還是謝謝學長!我先去參加校長的面談會啦!兩盒飯團就當做是問候禮了!」

  鹿島螢站直了身體,認認真真地道了謝,

  「我叫鹿島螢,是一年級的學生,以後也請多指教!」

  說完,她同手同腳轉身,瞬間消失在了狗卷棘的視野之中。

  跑的好快?她是田徑運動員嗎?!

  狗卷棘默默地看著女孩遠離的背影,決定放棄繼續思考,沉默地抱著飯團離開了。

  不過,確實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第15章 打怪升級是少年漫必備

  相比起找路,面談的過程倒是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順利一萬倍。

  夜蛾正道校長是一位相當沉穩的大叔,然而在看到對方身邊聚集的大大小小的毛氈玩偶時,鹿島螢的內心一時間還是有些崩潰的。

  這,這應該算是反差萌吧……

  畢竟是咒術師集中的學校,稍微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也不意外。想著那位用飯團餡料代替說話方式的學長,鹿島螢也努力鎮定了下來。

  夜蛾校長稍微詢問了一下她來到高專的目的,而鹿島螢也本分地將自己的來意說明清楚了。

  「我想要成為優秀的咒術師,想要成為實力強大,足以保護自己以及自己重要之人的存在。」

  比如說虎杖同學之類的……咳咳,具體舉例就不用多說了。

  意外的是,在說完之後,夜蛾校長沉默地看了她一會,臉上漸漸流露出了有些復雜的表情。

  鹿島螢:?她剛才是說錯了什麼話嗎?!

  不應該啊……

  「你合格了,五條君在外面等著你,去找他吧。」

  夜蛾校長嘆了口氣,將目光別向一邊,繼續戳自己的毛氈。

  鹿島螢:好,好的……

  按照正常的流程不應該是提問一些面試該問的問題嗎?或者實戰訓練什麼的?結果就這麼過了??

  順利到讓人有些不安啊。

  在鹿島螢從房屋裡走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站在陽光下的五條悟,男人的身材修長勻稱,即便穿著咒術高校的衣服也無法遮掩那身凜冽的氣質。他仰起臉,午時的陽光傾灑在他的銀發上,在發尾處鍍上了一層淺金。

  五條悟老師的臉還是相當可以的,看起來應該是同桌最喜歡的那一款吧?

  可惜顏值和性格不能一概而論。

  鹿島螢鄧布利多搖頭。

  「小螢同學在看什麼?」

  五條悟絲毫沒有悔過之心,還心情頗好地衝著她打了個招呼。

  「在看笨蛋。」

  鹿島螢還在為對方把自己半路丟下的事情岔岔不平。

  「哦,原來如此——」

  五條悟轉過頭去,臉上流露出了困惑,

  「奇怪啊,這裡也沒看到鏡子呢……」

  這家伙果然超級混蛋!

  鹿島螢在心中瘋狂拳打腳踢。

  —————----------

  在搞定了入學問題後,鹿島螢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宿舍。高專的學生不多,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私人宿舍,干淨寬敞,相當舒服。

  「這樣啊……不管怎麼樣,一切能夠順利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電話那頭傳來了靈幻新隆的聲音,

  「那家伙既然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就安安分分去上學吧,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打電話問我。記得給影山夫婦發個消息,他們應該也挺擔心你的。」

  「嗯!我明白了!謝謝靈幻先生!」

  靈幻先生果然相當讓人安心啊,一想到靈幻先生就住在這附近,鹿島螢就相當安心。

  寄過來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好了,一起寄過來的還有一小盆十字花科薺屬的綠色植物,每一根莖葉都長得相當不錯,看上去生機勃勃。

  [畢竟收到了小螢姐的插花,所以有很認真地在想回禮。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寄一盆芥菜過來,據說在中華料理裡很適合包餃子哦。]

  ……不愧是小店長,送禮物都如此的別致。

  信下面還很認真地寫下了包餃子的餡料配方。雖然芥菜這樣的回禮總感覺有些奇怪,但是鹿島螢還是很開心地收下了。

  收拾完宿舍後已經到了下午,鹿島螢也收到了自己的校服,之後她還得出去見五條悟一面。

  「其他的同學不在嗎?」

  鹿島螢好奇地探出頭看了看旁邊的房間,其他房間的門鎖上了,應該是沒有人。

  「他們去出任務了,估計回來後你才能見到吧。」五條悟聳聳肩。

  鹿島螢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不著急!以後她要和虎杖同學一起度過三年歲月,不急這一時。正所謂慢火才能出細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離開了宿舍區後,五條悟很快將鹿島螢帶到了一個貼滿了符紙的房間裡,他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棕發的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緊跟著對方走進了那個看上去有些詭異的房間。

  「說起來,小螢同學知道自己的術式是什麼嗎?」五條悟突然問道。

  「我的術式?」鹿島螢愣了一下。

  等一下,五條老師為什麼會知道她的術式??

  「對,你的術式——[他心通]。」

  他心通乃佛教六通之一,又被稱作觀心心數法智證通、知他心通、心差別通。即證得他心智,能如實了知他人心中差別相之神通力。能夠自然了解對方內心所想之物,在對方做出一定的付出後用於交換。

  「你的術式能夠通過觸碰靈魂的方式得知對你有益之人的想法,並且用你的能力為其達成目標。」五條悟解析道,

  「簡單點來說,假如現在的你非常飢餓,我恰好請你吃了頓飯,你對我產生了一定的好感,這個時候我想要買一盒紅豆大福,而你恰好也願意幫我買甜品,你就會以原本不可能達成的速度買下紅豆大福給我,即便路上遇到了特級咒靈的阻擋也能夠輕輕松松地打敗對方,從而達成[交換]。」

  鹿島螢:……所以買紅豆大福為什麼會遇到特級咒靈。

  「這只是舉一個例子,[他心通]從概念上來說應該是無上限的術式,你能夠得到的力量和你需要為其做出交換的難度而定,所以,這份力量不是由你決定,而是由你選擇的人決定。」大概是看得出鹿島螢困惑的神情,五條悟又補充了一句。

  由她選擇的人決定的力量……

  鹿島螢陷入了三秒鐘的思考,很快反應了過來。

  電車的咒靈。

  帽子前輩保護了她,從而讓她產生了[想要幫忙]的想法,而帽子前輩當時最想做的事情應該就是打敗那只特級咒靈。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那一瞬間獲得了打敗特級咒靈的力量。

  鹿島螢突然明白五條悟為什麼想要把她帶走了

  「五條老師。」鹿島螢有些坐立不安,

  「您說的[無上限],是絕對的無上限嗎?甚至復活死人,毀滅世界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到嗎?」

  如果那種事情都能夠輕易做到,那麼自己的父母想要封印她的咒力也確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個嘛——」

  銀發的男人拉長了聲音,語氣中的笑意更甚了,

  「從概念上來說確實做得到哦。」

  聽著對方輕松的語氣,鹿島螢脊背頓時一陣發涼。

  「但是從現實角度來說,也做不到。」五條悟繼續道,

  「太過於苛刻的要求會導致你本體支離破碎,可能術式還未完成你就死了。換句話說,你的肉/體如果足夠強大,說不定就能夠做到了。」

  鹿島螢:……那還真是感謝我太弱了。

  「當然,你想要解開兩面宿儺和虎杖悠仁的聯系也是一樣的,現在的你做不到,因為你本身就不是很強,而且你的力量也無法依靠你本人來使用,是不可控的。」

  不可控,代表危險。

  五條悟在很清晰地傳達這個道理。

  [他心通]確實是難以掌控的可怕力量,因為鹿島螢對大部分人都會施以善意,但是她並不知道施以善意那個人是不是值得的人,甚至無心之舉都可能造成極為可怕的後果,這就是[不確定性]所在。

  「別擔心,我不會將你的能力告訴其他人。」

  大概看得出來鹿島螢有些心神不寧,五條悟再度伸出手摁住了她的腦袋,硬生生把她精心打理好的頭發揉成了鳥巢,

  「其實也有解決的辦法,只要你認清楚對方是好是壞,以及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就可以了。你的情緒波動也會影響咒力的爆發。」

  鹿島螢:「……這麼簡單嗎?」

  「那可不簡單。」五條悟笑了,

  「嘛,之後再和你慢慢聊這個事情,既然成為了咒術師,那麼就要擔當起咒術師的責任啊。」

  「咒術師的責任?」

  「沒錯,但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咒力才能夠成為咒術師的。」五條悟道,

  「比如說——咒術界有一個叫做[伏黑甚爾]的男人。」

  「伏黑甚爾?」

  「禪院家的一位奇才,因為[天與束縛]帶來的極端優勢,他擁有極為強大的肉/體力量,即便他一點咒力都沒有,也能夠通過體術殺死咒靈。」五條悟道,

  「而我也稍微觀察了一下你的履歷,顯然,你的體能相比起普通人還是相當不錯的。」

  鹿島螢:「……您的意思是?」

  「你可以通過體術的訓練來提高自己的能力,這樣一來,你至少有一份能夠自己掌控的力量。」

  五條悟從背後提了一個布包,直接丟給了鹿島螢。

  「從禪院家拿的,你暫時先用著吧。」

  「啊這……好重!」

  鹿島螢下意識地接住了包裹,卻因為重量猛地踉蹌了一下。

  「咒具[魖魊],是蘊藏咒力的武器,這個對詛咒也有效果。不會使用咒力的話暫時就先用這個吧,要隨身背著哦~反正你也能看到咒靈不是嗎?」

  那是一把有小臂長度的斧頭,看著不大,卻意外的很重。就算鹿島螢能夠勉強拿起來,想要揮動還是相當艱難的。

  別說用這個去砍咒靈了,光是背著都算是一種修煉了好嗎!

  「說起來,雖然你不能用自己的咒術,但是你和最上啟示的咒力的相通的吧?直接用他的不就行了,他也無法拒絕你的咒術攝取,在牢牢掌握你的能力之前就先好好壓榨他吧」五條悟心情頗好道。

  「這個還是算了……」幸好最上先生現在不在,不然又會是一場惡戰吧。

  「好了,那麼前提條件說完了,我們就來說一說接下來的訓練計劃吧。」

  五條悟拍了拍手,終於進入了正題。

  「訓練??」

  鹿島螢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個,您說的[訓練]是指?」

  「當然是體能訓練了,既然沒有咒力,體術才要跟上不是嗎?」五條老師笑地一臉純良。

  「……」

  她何能何奈能被兩位最強咒術師訓練體術啊!這是想讓她死在訓練室吧!絕對是吧!

  鹿島螢流下了兩條悲憤的寬面淚。


第16章 分別只是為了再度相遇

  訓練的日常是簡單且枯燥的。

  簡單是指訓練內容簡單,只要能夠碰到對方的身體就算訓練結束,鹿島螢需要反反復復重復這個訓練過程。

  當然,雖然訓練內容很簡單,但是過程也是相當艱難的。

  因為鹿島螢基本上都在單方面挨打。

  [比之前有進步。]最上啟示難得贊許了一句,

  [居然能夠在我的手中堅持三分鐘,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鹿島螢:那是因為您放了一片海……

  是的,放海,還是嚴重放海。不管啥五條悟還是最上啟示都給她放了一整片太平洋,目前鹿島螢正從太平洋向著大西洋努力。

  但是就是在嚴重放海的狀況下她還是被打的相當凄慘!怎麼想怎麼都憋屈啊!

  不過在訓練的過程中她的體術也確確實實有了飛躍性的提升,體術從原本的戰五渣提升到了[可以打敗一位普通成年男性]的程度了,她原本的體能資質就還不錯,提升的空間倒也相當大。

  五條悟甚至比最上啟示要更加嚴格。他要求鹿島螢在訓練的時候必須背上那把重的幾乎能壓死人的斧頭,鹿島螢每天從訓練室出來都是靈魂拖著□□回家的,在無數個瞬間,她仿佛看到了終極。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說起來,為什麼我還不能和其他的同學見面啊。」

  在上咒術理論課的時候,鹿島螢趴在桌子上好奇地問了這麼一句,

  「正常來說的話,我不應該和其他同年級的學生一起上理論課嗎?只有我一個人單獨上課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嘛……是有些特殊原因的。」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神秘的笑容,

  「現在的你們並不適合見面,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當然會介紹你去和新同學見面的。」

  至少[現在]不行。

  如果高層的那些家伙得知了鹿島螢的術式,恐怕就會開始打糟糕主意了吧?好歹他也答應過別人要照顧好這孩子,眼下自然是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起碼也得讓她擁有保護自己的基本能力。

  「大家都在訓練從細微的感情中汲取咒力,比如說在情緒處於憤怒狀態的時候,咒力會大量外泄,這個時候就要避免浪費咒力。」

  在學習咒術理論知識課的時候,五條悟順帶和她解釋了一下有關於咒力使用的問題。相比起體能課,鹿島螢顯然對於理論課要更加親昵。

  「那訓練的方法是什麼啊?」鹿島螢有些小期待地問著。

  求求了!讓她訓練咒力吧!體能訓練真的太累了啊!

  「之後再提這個吧,畢竟體能訓練的課程還沒完呢。」五條悟老師笑地相當燦爛。

  鹿島螢:……

  鹿島螢撲街。

  不過也正因為她一直都在隱蔽訓練,五條悟也沒有把鹿島螢帶去見見其他的新同學。這就導致了她和外界的斷層極為嚴重。鹿島螢每天都經歷著夢裡夢外筋肉訓練的魔鬼日程,已經快把這件事情忘干淨了。

  直到某一天,五條悟突然把她叫了過來。

  「接下來我有點事要做,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不過安心好了,我打算把你扔給我的一個靠譜的後輩,你之後就跟著他一起出任務吧,也算是實戰訓練。」

  實戰訓練?

  鹿島螢的眼睛撲閃了一下,整個人都在發光。

  「好的!謝謝五條老師!!」

  太好了!實戰訓練萬歲!她終於可以脫離體能訓練的苦海了嗎!!

  「哎,離開了老師我就這麼開心嗎?」五條悟很悲傷。

  「沒有的事!五條老師天下第一!」鹿島螢認真道。

  嗯,不管是實力還是放海的程度。

  「就算誇我也不會給你什麼好處啊,嘛,總之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可愛的後輩好了。」

  五條悟拉開了緊閉的門,很快,一位穿著白色西裝,打著領帶,戴著眼鏡的金發男人很快出現在了鹿島螢的視野之中。

  「鏘鏘!不做上班族的咒術師!七海建人!!」

  那位看上去相當具有社畜氣息的上班族先生抬起了頭,目光在接觸到不知所措的棕發少女的那一刻,瞬間滯住了。

  「七七七七七七海前輩!!??」

  鹿島螢就差直接一個不小心咬住自己的舌頭了。

  此時此刻,不管是七海建人還是鹿島螢,都陷入了極大的震驚以及震驚後遺症之中。

  是……她認識的那個七海建人先生?

  不對吧,七海先生不是普通人嗎?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咒術師啊!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式果然錯誤了吧!!

  鹿島螢的大腦瘋狂死機中。

  「我說啊,就算是很久沒有見過面的朋友,第一次見面也不用這麼沉默啊。」沒有被搭理的五條悟老師看上去很沮喪,

  「難得見面,不來一個熱情的擁抱嗎?」

  「……請不要用這種失禮的說法。」

  七海建人終於冷靜下來了,他閉上了雙眼,大概是在調整自己混亂的思維。

  他本來是聽五條悟說一年級來了個新學生需要他帶一下,也做好了接受麻煩的准備。但是他是真的沒想到,那位[新學生]居然會是鹿島螢。

  那個曾經被標為[極度危險]的鹿島螢。

  「我,我記得七海先生好像是普通的上班族。」鹿島螢有些無措地看向了五條悟,臉上寫滿了茫然

  「我知道啊。」五條悟笑了,

  「曾經是上班族,現在當了咒術師而已。畢竟現在上班很累啊,還賺不到什麼錢,不如當咒術師來的快活。」

  鹿島螢:……

  太真實了,有種微妙的辛酸感。

  不過就算當了咒術師,七海先生身上的社畜氣息也是如此強烈啊。

  「鹿島螢同學,是吧?」

  七海建人嘆了口氣,語氣也溫和了一些。

  「是,是的!」鹿島螢下意識站直了身體。

  「既然五條悟把你帶過來了,也就說明[封印]已經解開了?」

  「沒錯~就是這樣!」五條悟愉快地回答道。

  「這件事情,你沒有告知上面的人吧?」七海建人面色沉重地看向了五條悟,

  「這簡直是胡鬧!你也知道那種術式出事會是什麼級別的災難吧?之前經歷過一次還沒有吃夠教訓嗎!」

  鹿島螢:???

  之前經歷過的事情?那是什麼事情?

  「我知道。」五條悟輕描淡寫道,

  「但是那一次我也不是輕松解決了嗎?安心好了,我是無敵的。」

  「……」

  意料之中的回答。

  「嘛,我當然也考慮過後果,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也不會告知高層。」五條悟看著對方的眼睛,,

  「你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對吧?」

  「……」

  七海建人摁住了自己的眉心,他摘下了眼鏡,用手指揉了揉眉心,面色看著更加沉重了。

  他知道五條悟說的是什麼意思。

  鹿島螢那樣不可控性極大的力量,如果被高層知道了,面臨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終身囚禁。

  那樣的判決,對於一個才剛剛開始生命中最美好年華的女孩子來說未免也太殘酷了。就算是他,也無法忍心下定這個決心。

  「我明白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七海建人別開了目光,再度戴上了那副眼鏡。

  「不過我不能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安心,小螢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弱小,這孩子可是格外讓人安心啊。」

  五條悟笑眯眯地看向了鹿島螢。

  ……說這種話只會讓人壓力更大了吧!!

  感受到七海先生落在自己身上沉重的視線,鹿島螢有些緊張地低下了頭。

  「那個,總之!七海老師!我一定會努力的!!」

  「盡力就好,不需要這麼緊張。」七海建人淡淡道,

  「做好本分的事情,不要給我添額外的麻煩,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鹿島螢:……這樣說明明更讓人緊張了啊喂!

  不管從什麼角度出發,感覺未來的道路都會異常艱難啊……

  ————————

  虎杖悠仁睜開了眼睛。

  第一時間印入眼眶的並不是所謂的[地獄],而是蒼白的有些過分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每一絲氣息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

  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的身上好像沒穿衣服。

  啊,好尷尬啊。

  但是他沒有死。

  粉發的少年緩緩坐了起來,他有些茫然地看著一臉仿佛見鬼的女性咒術師,以及沒忍住笑出來的五條老師,鼻頭突然一酸——

  好歹,活下來了不是嗎……


第17章 對屑反派使用炎拳吧!

  「相關資料都在這裡了,這是之前死傷人員和失蹤人員的名單,這是拍攝的照片……」

  工作人員將一疊厚信封遞了過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眼睛周遭留下一圈青黑色的陰影,目光呆滯無神,甚至雙手都在微微打顫。

  「事先說好,在看這些照片之前,請二位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備。」

  ……

  新任務的事發地點在神奈川中心醫院。

  考慮到鹿島螢是第一次來參加任務,七海建人也給她做了不少心理預警。聯想到之前兩次遇到的咒靈,鹿島螢內心還是有點毛毛的。

  「三位病人和兩位醫護人員確認死亡,部分病人莫名消失,至今還未找回。」七海建人翻看著資料,

  「出事的時間都在夜晚,而且也有不少人反應在夜晚有聽到詭異的笑聲,這次的咒靈也應該和那陣[笑聲]有關。」

  鹿島螢在一旁認真地聽著,同時也好奇地探過頭,看向了七海先生手中的照片。

  那是幾張病人死亡的照片,前幾張看上去還像是正常的死亡——順帶一提,這裡的[正常]是指受害者普通地丟胳膊少腿,部分/身體丟失,一些內髒外泄,以及大腦崩裂等等死亡狀態,

  如果放在以前,鹿島螢在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恐怕會惡心地直接吐出來。然而當將這幾張照片抽出來對比一下其他幾張圖,這些[死亡狀態]反倒是顯得格外正常。

  在那些詭異的照片中,屍體被詭異的方式扭曲成了奇怪的樣子,頭顱部分區域深深地凹陷下去,另一部分區域又高高隆起,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理解範疇內能夠造成的傷害。

  「是咒靈作案。」七海建人皺起眉頭,

  「從照片的死亡方式可以判斷,醫院裡的咒靈不止一只,應該還存在另外一只更具有威脅性的咒靈。」

  「資料上好像有寫,那些人的死亡時間全部都在深夜12點之後,我想,咒靈出現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個時間段。」

  鹿島螢將幾份資料攏在一起,露出左上角的死亡時間的標識。對比看下來,幾乎所有人的死亡時間都是在12點之後,出奇的一致。

  「也就是說,咒靈會在固定時間出現在12點之後嗎……」

  七海建人的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鹿島螢:「所以我們要分頭行動嗎?」

  七海建人:「不用,你還是小孩子,還是第一次出任務。先在[帳]外面待著吧。我要先確認一下危險性,再決定要不要讓你進來。」

  「以及,我們此行的優先目的是救下失蹤人員,其次才是祓除咒靈,這一點你要謹記於心。」

  鹿島螢超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七海老師!!」

  七海建人:「倒也不必叫七海老師,可以用別的稱呼。」

  鹿島螢:「那!除了這個外怎麼稱呼都可以嗎?」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你開心就好。

  於是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神奈川中心醫院一共有七層樓,其中下面三層都是診斷區,上面四層是住院區。死亡的人員大多都出現在住院區,因此這裡也是重點調查地點。

  帳打開之後,除了咒術師外,其他的人和咒靈都無法進入醫院,這樣也能確保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伊地知先生辛苦了!」

  看著一直駐守在醫院門口放置[帳]的黑發青年,鹿島螢很有禮貌地九十度鞠躬。

  「不辛苦不辛苦……我只是做點打雜工作,比起七海先生來說差遠了!」

  被少女這樣熱情關懷了一下,伊地知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第一次出任務,對前輩當然要禮貌。」棕發少女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干勁滿滿的微笑。

  「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事情,伊地知先生也請務必讓我幫忙!」

  「麻煩的事情可就相當多了啊……」伊地知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復雜的表情。

  確實出現了相當麻煩的事情——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看看!我弟弟還在醫院住院啊!什麼叫人消失了?」

  「好歹給我們一個解釋吧!!」

  「拜托了,讓我們進去看看吧……」

  人群在醫院門口攢動著,抗議聲此起彼伏,恐懼和憤怒雜糅在一起,負面情緒幾乎要在頃刻間爆發。

  「我也打電話給七海先生了,但是七海先生沒有接。」

  鹿島螢看了看未顯示接通的電話,內心的焦慮感更加沉重了,

  「要不……我進去看看?」

  「這可不行啊!」伊地知急了,「我可是答應七海先生要讓你留在外邊的!」

  「咒靈12點之後才會出現,現在才10不到,不會有問題的。」

  「但是七海先生說……」

  「拜托啦伊地知先生!我悄悄進去,十點多就回來,七海先生不會發現的!」鹿島螢雙手合十,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一直到十點半都沒回來,那麼我和七海前輩肯定都出事了,那時候也請伊地知先生務必打電話給高專那邊的人請求支援。畢竟一直將七海前輩丟在醫院裡也不太好吧?」

  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可是……」

  確實,伊地知也不太想把七海先生一個人丟在裡面。雖然他還不太清楚鹿島螢的術式到底是什麼,但是能夠被那個五條悟看重的,應該也相當不簡單吧……

  大概。

  —————————

  說服伊地知先生花了鹿島螢不少時間。

  當然,鹿島螢也不是直接莽撞地跑進來的,她之所以敢獨自一人來到醫院裡,也和五條悟之前給她的咒具有關。

  咒具魖魊。最開始使用的時候鹿島螢以為這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重斧,然而訓練的時間一長,五條悟老師也告訴了她[魖魊]的正確用法。

  「咒具[魖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並且保存大量不穩定的咒力。[他心通]帶來的咒力強大且不穩定,倘若用以魖魊,那麼力量就能集中在一點,靈活性也大大增加。如果提前在魖魊中積攢一定的咒力,關鍵時刻也能打出束縛觸發時期的強大力量。」

  魖魊的使用方式非常適合鹿島螢,雖然鹿島螢完全不認為自己能用的動這玩意來砍咒靈……

  少女走在寂靜的走廊上,她打量著路過房門上[5001]的門牌號,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從一樓到五樓都沒有看到什麼異像,也沒有看到七海前輩的身影。看起來前五樓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難道說七海前輩在頂樓遭遇了惡靈嗎?

  也不對,如果真的在戰鬥,那麼四周不可能這麼安靜的。

  「啊,抱歉,不小心撞到你啦。」

  ……咦?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鹿島螢回過了神,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前方。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奇怪的白發青年。他的樣貌看著算得上俊秀,但是臉上的皮膚卻留下了不少詭異的縫合線。

  就差要把[我很危險]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你是誰?」

  鹿島螢內心莫名一慌,她想要抽身離開,對方卻在下一秒突兀上前,蒼白的手指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擔心,我沒打算做什麼哦。」

  白發的青年眉眼彎彎,露出了無比純良的笑容。

  惡意的花在靈魂深處緩緩綻放。

  [無為轉變]。

  ……

  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白發青年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困惑,還未反應過來,他的手突然被反握住,某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髒上流淌而過。

  ——啊,糟糕了。

  黑紅色的咒力自鹿島螢的手心瞬間爆發,如同利刃般貫穿了青年的身體,他的口中頓時吐出一口血,附帶的衝擊力直接讓那家伙從走廊的一邊猛砸在了走廊另外一端,連帶著道路盡頭破碎的窗戶玻璃一起從五樓掉了下去。

  「轟隆!」那是一樓庭院噴泉雕像被砸斷的聲音。

  ……

  鹿島螢瞳孔震驚。

  這個顏色的靈力,難道說剛才的咒力是……

  [手滑。]

  最上啟示言簡意賅道。

  鹿島螢:……感謝手滑!

  來不及多想,她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從空蕩蕩的牆壁破損處向下看了一眼,意外的沒有在地面上看到人影。

  那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

  被握住手的那一刻,鹿島螢感受到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惡意和危險感。她下意識地將對方認作詛咒師,現在想起來,倒是更像另外一種邪惡的東西。

  果然還是把這件事情和七海前輩以及伊地知先生說一下吧。

  鹿島螢很快拿起了手機,打算給兩位前輩發短信說一下情況。然而這一層的信號卻相當差,她搗鼓了半天也沒能將消息發出去。

  奇怪,剛才信號明明還沒什麼問題啊……

  思考了一會,鹿島螢打算暫時離開這個樓層。她負責調查的是位於醫院最頂層的第五層,可能是因為樓層比較高才導致信號差吧。

  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鹿島螢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向著走廊最右邊的拐角處走去——

  幾秒後,她的腳步停住了。

  幽暗的走廊中閃爍著昏暗的光,一眼望去,牆面深綠色的[安全出口]的標牌也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和剛才那條一模一樣的走廊。


第18章 醫院見鬼是恐怖片的

  鬼打牆了。

  鹿島螢第一反應是咒靈作祟,手下意識地摁在了背後背著的那把咒具[魖魊]上,隨時准備進入戰鬥狀態。

  按照那幾例案例來看咒靈出現的時間全部都是十二點之後。現在才九點多,和預訂的時間還差了三個小時。

  是哪裡出了什麼差錯嗎……

  [所謂【預定好時間】不過是你們以為的【預訂】罷了。]最上啟示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提醒道,

  [實際上根本沒有誰確定咒靈是否會在12點之後出現吧?]

  對哦!

  鹿島螢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性,[12點會出現咒靈]只不過是咒靈的一個誘餌,實際上也是為了迷惑她和七海前輩的眼睛。

  咒靈隨時可能會出現,前幾次它們故意出現在12點後,只是為了讓前來調查的咒術師在12點前放松警惕嗎?

  嘖,相當狡猾啊。

  「謝謝最上先生!」鹿島螢有點不好意思。

  然而高冷的惡靈先生完全不想多理她的樣子,這也讓鹿島螢相當憂郁。

  畢竟對方也明確說明過自己不會幫助她的,鹿島螢也從未想過向最上啟示求助過,這樣一想,其實對方對自己冷淡點也不意外吧。

  更何況對方剛才還幫了自己一把,總的來說,最上先生已經很溫柔了。

  鹿島螢一步步向前走去,她注意到了靠樓梯最近的那扇標牌依舊為[5001]的門,將手摁在了門把上。

  總之還是先去病房裡調查一下,說不定能夠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畢竟這條詭異的走廊讓她實在是有些不太舒服啊,

  「抱歉打擾了!」

  鹿島螢閉上了眼睛,忐忑不安地喊了這麼一句,隨即推門而入——

  淺色的護目燈光落在了病房的白色大理石地磚上,視線稍稍上移,鹿島螢便看見了一位鳶紫色短發的少年此時正坐在病床上看書,他的身上穿著寬松的藍白色的病號服,顯然是這間房間的病人。

  鹿島螢:……

  應該不存在長得這麼正常的咒靈吧?而且他的身上也確實沒有咒靈的氣息。

  大概是失蹤的病人,看來情況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境界啊。

  眼下也沒有時間想太多,她反手將那扇門關上,還順手拉了把椅子堵在了門口——雖然知道咒靈如果真的闖入一張椅子是無法阻擋住什麼的,但是這麼做好歹內心會安心點。

  「真的很抱歉打擾到你休息!」

  鹿島螢雙手合十,向著眼前的紫發美少年真摯道歉。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畢竟我……」

  鹿島螢說到一半就哽住了。

  畢竟她什麼?畢竟她要在這裡躲咒靈嗎?

  這聽上去也太荒唐了,一個從小到大生活在科學世界觀裡的人突然被告知這個世界上有咒靈,要是能相信才有鬼了。

  ……

  「你是鹿島同學?」

  對方沉默了片刻,冷不丁地開口了

  鹿島螢愣住了。

  「你認識我嗎?」

  等,等一下!她之前有見過眼前這個人嗎?為什麼她完全沒有印像啊!

  「我認識你,但是你可能不認識我。」

  鳶紫色短發的男生打量了她一會,肯定道:

  「我以前是神奈川立海大初中部的學生,之前和你所在的初中辦過聯合運動會,你是那一次女子田徑比賽的第一名,我記得很清楚。」

  鹿島螢「……」居然是那件事情嗎!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對方真的認識自己的話,恐怕也只能是那次田徑比賽了吧。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這樣嗎哈哈哈哈。」

  鹿島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心髒緊張地差點沒跳出胸腔,

  「那麼,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不然總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我叫幸村精市。」對方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

  「好的,幸村同學。」

  鹿島螢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問,你相信科學嗎?」

  幸村精市:……嗯?

  「如果相信的話,現在可以放棄信仰了。」鹿島螢嚴肅道,

  「你現在陷入了一場危機之中,接下來你最好跟著我離開這裡。因為咒靈隨時可能會出現,你會有生命危險。」

  「?」

  和她想像中的一樣,幸村精市在聽完她所說的話後,臉上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

  「鹿島同學,是在排練什麼話劇嗎?」

  「不……我是認真的,幸村同學。」

  鹿島螢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哭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突兀——如果擱在以前,一個沒見過幾面的同學突然握住她的手說嗨兄弟請問你聽說過惡靈嗎,那她大概率會覺得對方是神經病吧。

  幸村同學眼下還在認真聽她說話而不是把她直接趕出去,已經算相當禮貌了。

  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鹿島螢能夠感知到[危險]在一步步向她走近,她必須想辦法在短時間內說服幸村精市離開這個房間。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寧靜,幾秒鐘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門外滑過,帶著幾分黏膩的不適感。鹿島螢的內心一陣發毛。她臉色煞白地握住了腰間的咒具,一言不發地向著門口走去。

  門外有什麼東西。

  她將手搭在了門把上,向下微微摁了下去,開了一條門縫。從她的位置向外看去,那裡依舊是和記憶力裡如出一轍的狹長走廊。

  幸村同學的病房是在5001號房間,也就是最左邊的房間。而5001號房間的對面,本應該是5002號病房。

  但是現在她看到的,依舊是[5001]號門的門牌。

  不僅僅是這一扇門,每一扇門的門牌全部都變成了5001號門,而且也全部都微微敞開著,她下意識地將門板稍稍推開了些,那些[5001]號房門也隨著她的動作一起敞開了。

  鹿島螢:……

  好的,她大概已經被發現了。

  粘膩蠕動聲漸近,終於,鹿島螢瞄見了一只詭異的生物——

  那是一張帶慘白的微笑巨臉,它微微張大了嘴,每一顆碩大的牙齒都上布滿了密集的小洞,往那張嘴的深處看去,似乎還能夠看到一張一摸一樣的慘白笑臉,並逐漸向內推進。

  它浮現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仿佛一塊蠕動的浮雕。

  鹿島螢:……

  那玩意絕對是咒靈吧!為什麼長得比之前遇到的那兩個玩意還要掉san啊!

  鹿島螢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她努力冷靜了下來,握緊了手中的咒具[魖魊],逐漸後退,靠在了病床的床沿邊。

  ……

  她是在緊張嗎?

  幸村精市安靜地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女,心中浮起了一陣困惑。

  或許……鹿島同學並不是在開玩笑。頂著那樣的表情開玩笑,怎麼說都有些牽強了。

  這幾天他也多多少少聽說了醫院的傳聞,幸村精市也和父母提到過那件事情,不過他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第二天差不多就能出院,也就沒有太在意。

  沒想到一直到夜晚,他也沒能見到一個活人。

  「我相信鹿島同學的話。」

  思忖片刻,幸村精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靠在床沿邊的女孩整個人都頓了一下,滿臉欣喜地看向了鳶紫色短發的少年。

  「真的嗎!幸村同學真的願意相信我嗎!」

  「我相信鹿島同學不會編出這種惡劣的玩笑話的。」幸村精市道,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刻和你離開這裡。」

  這個人是天使吧!絕對是天使吧!

  「謝謝你能夠相信我!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

  鹿島螢還未說完,目光下意識地幸村精市的身上向下滑去,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接觸到地板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幾乎瞬間暫停。

  一張被放大的笑臉正靜靜地浮現在她的腳邊,黑色的瞳仁微微擴大,慘白的面頰似乎與白色的地轉板混為一體,在注意到鹿島螢視線的那一刻,那張笑臉驀地放大,如同蠕蟲般延伸著,幾乎立刻就要觸碰到鹿島螢的腳踝。

  ……

  「幸村同學。」

  鹿島螢咬住了自己的牙齒,她壓抑住不斷打顫的嘴唇,終於從牙縫裡發出了一個字。

  「跑!!」


第19章 我們的旅途是從地獄到

  鹿島螢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反應都沒有這麼快過。

  在看到咒靈的那一刻,鹿島螢掄起魖魊就向著地面砍去——由於咒具實在是太重了,在她的斧面接觸到地面的前幾秒鐘,浮雕般的咒靈就消失在了地面,轉而出現在了天花板。

  [找——到——你——啦——]

  那張嘴的嘴角似乎被拉大了些,一直開裂到臉頰的最兩邊,黑洞洞的口腔自上而下墜落,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

  「鹿島同學!先離開這裡!!」

  幸村精市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鹿島螢瞄見了站在門口處的少年,隨即拔腿就跑。那張臉也瞬間消失在了天花板上,潛入地面向著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她該怎麼辦?

  擁有咒具的她或許能夠抵御住那只咒靈的攻擊,但是她不確定身為普通人的幸村同學會不會受到波及。

  是選擇逃跑,還是戰鬥?

  「鹿島同學!!小心身後!!」

  鹿島螢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一顆網球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從她的臉側飛了過去,[砰]的一生砸在了自己的身側,那張笑臉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瞬間從牆面上浮了下去。

  鹿島螢:……等等?!那玩意是網球吧!?不是什麼咒具吧!?先不說你為什麼隨身帶著網球,為什麼網球也能夠造成咒具一樣的殺傷力啊!!

  「鹿島同學!我們先下樓,之後再想辦法打敗那只……咒靈。」

  鳶紫色短發的少年手中握著網球拍,毫不畏懼的表情也讓鹿島螢安心了不少,她趁著短暫的間隙轉身向著樓梯口跑去,很快就跟著幸村精市一起下了樓。

  幽靜綿長的樓道在身後慢慢拉開,一時間鹿島螢感覺自己像是脫離了危險,原本的那種壓迫感也終於消失了。四層的樓道依舊沒什麼人,但是好歹燈是正常亮著的,看著也舒心了很多。

  「看起來應該是甩掉它了……」鹿島螢松了口氣。

  「嗯,一時半會它應該跟不上了,我們趕快下樓去吧。」幸村精市篤定道,

  「畢竟中了我的滅五感,它一時間應該無法判斷方向。」

  鹿島螢:……滅五感??你是阿釋密達還是沙加啊喂!!!

  「這其實也是我第一次出任務,我也不太習慣戰鬥什麼的,簡直像是趕鴨子上架。」

  鹿島螢一邊在前面探路,一邊無奈地嘆氣。

  「雖然我現在成為了咒術師,但是還是相當不靠譜。我很感謝剛才幸村同學能夠信任我,不然我們現在的處境可能會更糟糕。」

  而且隨行同伴還是一個有戰鬥力的人簡直不要太棒,不過滅五感什麼的真的不是異能力嗎???

  「鹿島同學現在是咒術師嗎?」幸村精市好奇道。

  「你覺得我看著像咒術師嗎?」鹿島螢有些憂郁。

  「確實不像,畢竟鹿島同學怎麼看都和[咒術師]這一行業完全不搭邊啊。」幸村精市道,

  「大概是日常番裡會出現的那種女主角吧。」

  「……」好精准的吐槽!

  「我覺得也是,哎……」

  如果不是為了虎杖同學,她確實不可能會來咒術高專。雖然大部分人都很喜歡少年漫式的冒險,但是在確信會波及到生命的情況下,反倒是能夠去幻想[不平靜日常]的日常才是最令人向往的吧。

  鹿島螢快步走在走廊之中,兩側的牆面如同電影的膠卷向後播放,漸漸落在兩人的身後。

  不過,要說後悔的話,倒也不會後悔。

  如果做出決定是為了未來去後悔,某些堅定的信念也會變得灰暗起來吧。

  「但是,也正是因為我成為了咒術師,現在才能救下幸村同學啊。」鹿島螢堅定道,

  「所以幸村同學請安心,接下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好你的,畢竟咒術師的職責就是為了保護不會咒力的普通人嘛!」

  擁有力量的人才保護好自己,其次才能保護好別人。

  現在的她,早就已經和第一次遇到咒靈的她不一樣了。

  「但是,我覺得不論鹿島同學是不是咒術師,都是非常強大的人。」一直走在鹿島螢身後的少年突然開口了。

  「一個人的強大上限不在於那個人的力量,而是心靈才對。這是鹿島同學第一次出任務吧?我認為未來的鹿島同學一定會變得更厲害的。」

  「沒有的事啦,其實我的內心也沒強大到哪裡去的……」鹿島螢苦笑了一下。

  「那只是鹿島同學自己沒有意識到。」幸村精市笑了笑,

  「不知道鹿島同學是否還記得……應該是初中時期,立海大初中部和你們的學校舉行了一場網球友誼賽,我們輕松地拿到了比賽的勝利。」

  「只是比賽之後,我們隊伍的切原赤也在離開前遭到了你們學校網球部的欺凌,有很多人路過,卻沒有一個人出手去幫助他。」

  「除了你。」

  ……

  記憶飛馳過流淌的歲月,回到了那個櫻花飛舞的體育祭,陽光落在的櫻花樹的枝丫上,在參差斑駁的台階上落下幾片光影。

  「我說啊,我們教訓一個校外的人,關你什麼事?」

  「你自己在學校裡多討人嫌還沒有自知嗎?明明橘同學都那麼包容你了,你還好意思跑出來丟人現眼?」

  「快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揍!!」

  網球部的男生惡聲惡氣地說著,臉上的表情扭曲且憤怒。

  ——明明是自己輸了比賽,還把責任全部都推到其他人的身上。自己過分弱小,還要責怪其他人比自己更強嗎?

  棕發的少女抿緊了嘴唇。

  真是惡劣。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但有時候逃跑也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

  「學姐,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拉著我逃跑,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黑發的少年瑟縮了一下帶著傷的手臂,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有點害羞。

  「沒事,等會記得去醫務室一趟啊,傷口要是感染了就糟糕了。」

  穿著淺綠色校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洗著他手腕上的傷口,認認真真地用手帕在上邊打了個蝴蝶結。完成這一切後,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好了,快點去找你的朋友吧,我等會還要去頒獎台呢!先走一步了!」

  ……

  啊,是那件事情啊。

  立海大的網球部部長,幸村精市。她本應該記得的。

  被譽為神之子的少年,在人群的簇擁下顯得格外的耀眼,仿佛他一出生就是天生的王者。只不過取得了田徑比賽第一名的她實在是太開心了,以至於沒有多看兩眼那位耀眼的少年。

  「哎,總感覺有點丟人呢……」

  鹿島螢喃喃著,在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雖然因為那件事情她錯過了和虎杖同學的見面,但是她也完全不後悔。如果是虎杖同學的話,也一定會和她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鹿島同學,前面。」

  幸村精市的聲音再度響起,鹿島螢立刻回過神來,繃緊了神經看向了四周——

  原本消失的咒靈再度浮現在了不遠處的牆壁上,顯然是直接從上一層的地板夾層直接下沉,直接提前去了前面的路段賭住了兩個人的去路。

  那只咒靈擁有穿透牆體的力量。平日裡只需要躲藏在牆壁之間,隱蔽的足夠好的話,甚至連咒術師都無法預料到它們的位置。

  但是現在的鹿島螢已經能夠[看見]了。

  束縛啟動——

  「既然幸村同學這樣認可我了,那麼我也就回應幸村同學的期待好了。」鹿島螢突然開口了。

  她握緊了[魖魊]的斧柄,突然加快了腳步,猛地將手中的咒具投擲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帶著極為強勁的衝擊力,在走廊的路段上留下了一道長痕。

  精准無誤的攻擊。

  被咒具砍中的咒靈發出了一陣如同哭泣般的笑聲,它瑟縮著想要逃走,卻被鹿島螢反手連帶著一整塊牆壁削了出來,她的動作變得輕盈而又迅速,力量再度流淌於血管之下,均勻地遍布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唔——」

  巨大的氣流瞬間震碎了走廊兩側的窗戶,玻璃的碎屑順著風灌入了走廊,幸村精市下意識抬起手臂後退了幾步,卻聽到間隙之中傳來少女的聲音:

  「幸村同學先離開這裡,去找七海先生!!」

  考慮到醫院走廊的空間過於狹小,解開了束縛的靈力恐怕會誤傷他人,她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

  「找到他之後和他說明情況,他會來找我的!」

  「我明白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幸村精市立刻轉身離開,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只能拖後腿,適當的遠離對於鹿島同學來說也是一種幫助。

  「那麼,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在少年離開之後,鹿島螢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她試圖將力量集中在手心的一點,對准了眼前還在掙扎的咒靈。

  意外的不是很難。鹿島螢想著。

  「總之快點解決回家吧,不然七海前輩也會擔心的啊……」

  「轟隆!」

  巨大的衝力將重傷的咒靈連帶著走廊盡頭的牆壁一起完全貫通,即便鹿島螢控制了自己的力道,整個醫院還是不自覺地震動了一下,如同暴風雨過境,隨即陷入了雨後的平靜。。

  笑面在空中掙扎了一下,化作了一縷黑煙消失不見了。

  ……

  啊,結束了。

  鹿島螢有些脫力地坐在了地上,一時間感覺還有些不真實。

  幸好之前有認真上體能課,不然她現在可能連掄起魖魊的力氣都沒了。

  不過眼下還是先打電話給七海先生,[笑面]已經被解決,通訊應該也已經恢復正常了。

  這樣想著,鹿島螢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打算把手機拿出來給七海建人打個電話。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摸到。

  「奇怪,難道是丟在房間了嗎?」

  棕發的少女有些艱難地扶著牆站了起來,她踉蹌地走了兩步,卻看見一只蒼白的手握著她的手機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你是在找這個嗎?」

  鹿島螢愣了一下,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和一雙帶著冰冷笑意的異色瞳對上了視線。

  ……

  哦草。

  剛剛逃離了地獄又回到了三途川,她到底什麼絕世運氣啊!

  「很奇怪呢,你也和虎杖悠仁一樣是[容器]嗎?」

  青年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戳了戳鹿島螢的臉,內心的困惑感增加了。

  「我居然無法改變你靈魂的形態呢,可以和我解釋一下……」

  「啪!」

  真人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少女的耳光就直接扇到了對方的臉上,沉重且響亮。

  幾秒的停頓足夠鹿島螢行動了,少女趁著空檔直接奪走了手機,轉頭就向著魖魊的方向跑去。她一把握住卡在地面的咒具,嘗試把它抽出來,然而努力了半天,鹿島螢卻發現那把咒具卡在地面了。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出這樣的意外了啊!!


第20章 危機之時總會急轉直上

  真人現在相當亢奮。

  如果說前不久得到的有關[虎杖悠仁]的消息已經足夠他意外的話,眼前的少女簡直是意外中的意外驚喜。

  同樣的[容器體質],同樣的一體兩魂,同樣的有趣……

  不好好研究一下的話,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被最上啟示扔出了校園外後,真人就找了個角落稍微恢復了一下。他的術式[無為轉變]能夠改變和修復靈魂的形狀,一般人的攻擊是無法傷害到他的。或者就算是受傷,他也能夠用[無為轉變]去修復自己。

  [夏油]放出的准一級咒靈[笑面]代替他先去試探了一番鹿島螢,結果相當有趣。他可以確定那份力量不是最上啟示的力量,絕對是屬於鹿島螢本身的力量。

  固然,他不可以去傷害鹿島螢,因為最上啟示絕對會殺了他。

  但是殺死一個人有時候並不需要肉/體上的傷害。

  「不要那麼緊張嘛,鹿島同學。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相處,並沒有什麼敵意哦。」

  灰藍色長發的青年露出了純良的笑容,他展開了雙手,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異色的瞳孔沉澱著冰冷。

  「要來一起玩游戲嗎?」

  鹿島螢:……

  玩什麼?玩命嗎?抱歉玩不起果然還是先走一步吧!!

  少女直接松開了卡住的斧子轉身就跑,卻無意間瞄見對方從口中吐出無數詭異的玩意——那些長相奇怪的小東西居然在下一秒瞬間長成了一個個形態詭異的[咒靈],以扭曲的姿勢向著鹿島螢追了過來。

  畫面如此掉san,鹿島螢十分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那麼,第一個游戲——鹿島同學能在追殺的情況下活下來嗎?」

  真人的眼中透露出了幾分興然。

  [最上啟示]會出手幫助鹿島螢嗎?還是說,他本人的[出手]也會受到某種[束縛]呢?

  他用充滿好奇的目光盯著鹿島螢,仿佛注視著自己心愛的玩具。

  紅色的靈力纏上了斧子的木柄,下一秒突然飛回了鹿島螢的手中,沉甸甸下墜感讓鹿島螢整個人蹌踉了一下,險些直接摔倒在地上。

  [愚蠢,沒有咒力丟下武器是想死在這裡嗎?]

  「抱歉最上先生!」

  鹿島螢苦著臉借助衝力向後剎了一段距離,她正面向那些前僕後繼的咒靈,深吸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多謝了!」

  真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選擇幫助鹿島螢反擊,而是選擇將咒具帶回來了嗎?

  鹿島螢掄起手中的魖魊投擲了出去,在投擲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裡瞬間計算好了滑行軌跡,以弧形的線路迅速回轉,接連斬斷所有前來的咒靈,向著那位詭異的青年飛砍而去。

  剩下的咒力不多,她必須以最小的消耗打出最精准的攻擊。

  鹿島螢的額角沁出了幾滴汗水。

  然而就在魖魊即將要砸到真人臉上的那一刻,那家伙的身體突然發生了極為詭異的扭曲轉變,斧面從縫隙中穿過,被對方反手一把握住了斧柄,輪轉幾周後停滯在了他的手心,只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鹿島螢:……

  哦豁,完蛋。

  「你果然能傷到我!」

  真人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丟下了手中的咒具,貪婪地看向了少女,向前邁出了一步——

  「很奇怪啊,最上啟示為什麼不幫助你呢?明明你們之間是無法分割的存在,按理說遇到了這種情況,輕易出手就能夠殺掉我了吧?」

  野獸在邊緣稍稍試探著,仿佛頃刻間就能接觸到真相。

  不得不說,眼前的咒靈確實相當聰明,他不僅僅是在戰鬥,而且也有從戰鬥中學習著什麼。

  局面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醫生去哪裡了!?我已經被困在這裡很久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一陣尖銳的尖叫聲瞬間打破了僵持的當下,穿著病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他驚恐地盯著地上扭曲著身形的[咒靈],臉上一陣煞白。

  「你們到底是誰!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麼啊!」

  正常人在打開門的看到詭異的縫合人用神奇寶貝大戰女高中生的時候肯定會被嚇到,這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普通人在面臨這種情況,恐怕都會陷入相當大的麻煩。

  不詳的預感在鹿島螢心中冉冉升起。

  「小鹿島不要緊張,眼下我還沒有殺死你的打算哦~」

  真人雙手向前拉伸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愈加深沉,

  「我的術式名為[無為轉換],能夠通過觸碰靈魂改變其狀態。順帶一提,剛才追趕你的那些東西可不是咒靈,而是被我用[無為轉換]改變成的人類呢。」

  「變成了人類?你是什麼意思?」

  鹿島螢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難看。

  「這個嘛,說起來有些復雜呢,不如就讓我給你實驗一下好了——」

  白發的青年以極快的閃現到了男人的身後,他的一只手卡住了對方的脖子,咒力自指尖傾瀉而出。

  [無為轉變。]

  鹿島螢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想要上前——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去阻止些什麼。

  男人的肢體在接觸到真人的那一刻猛地扭曲了起來,皮膚以一種詭異的形態收縮,骨骼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眼睛幾乎要被擠爆。慘叫聲在走廊中回蕩著,卻一點一點平息下來,最終只留下躺在青年手中的一根肉/棍。

  那和鹿島螢之前看到的那些[咒靈]變化前一模一樣。

  「怎麼樣?」

  真人壓抑著笑意,惡意幾乎要溢滿出來。

  「是不是相當有趣呢?」

  「這,這不可能……」

  棕發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難道說,剛才的那些都是……

  「正如你所想——」真人拍了拍自己的掌心,漫不經心道,

  「那些東西其實就是病房裡的那些人類哦。對了!比如說你剛才殺死的那個!我記得應該是一個得了絕症的老人?既然都是快要死的人,被我利用一下反而會更有價值吧。嗯!我真是善良的好人呢!」

  「……」

  鹿島螢的動作僵硬住了,她艱難地移動著視線,看向了趴在地上,身體已經斷成兩半的「咒靈」。

  它在哭。

  和人類一樣在哭。

  正如真人所言,那些[咒靈]根本就不是[咒靈]。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因為[無為轉變]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殺人了,還是一位無辜的老人。

  劇烈的疼痛感從她的大腦中炸裂開來,鹿島螢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頭部,掙扎著,想要從黑色的泥潭中拔出,思維卻再度陷入其中。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啊……

  「哎,我都已經把我的術式告訴你了,鹿島同學什麼都不說真過分。」

  看著臉色煞白的少女,真人的神情變得更加愉悅了。

  「果然,鹿島同學是個壞孩子呢。」

  [不要被他帶跑了!難道你已經退化到了對方說什麼都信什麼的地步了麼?]

  最上啟示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喚醒了鹿島螢僵硬的意識。

  「可是,最上先生,他剛才……」

  他剛才,確實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那個樣子]。

  [所以呢?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你也要隨著他的心意墮落下去?]最上啟示冷冷道,

  [如果你就這樣認輸了,那麼你來到咒術高專就是一個錯誤。救人?別說笑了,恐怕你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好自己。]

  ……

  是的,她還不能在這裡認輸。

  鹿島螢有些艱難地後退了幾步,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無意識流下的淚漬,咬住了有些發顫的舌尖。

  她不確定留在醫院裡的人還有多少。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她和眼前的咒靈一直待在走廊裡,留在醫院的病人肯定會被波及傷害。

  死去的人是無法挽回的,做錯了事情就要去承擔錯誤,去緬懷和懺悔。

  只是那樣的前提條件應該是[能夠活下來]才對。

  鹿島螢拾起地上的咒具,掂量著重量,心中大致有了分寸。

  咒力還剩下一點,但是也足夠了。

  【如果不能做出什麼改變的話,那麼就去做到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吧。】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嗯——」

  他的話突然斷開,下一秒巨大的壓力瞬間從面上壓了過來,剎那間棕發的少女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下一秒便摁住了他的腰部,猛地向著後方壓制而去。

  真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茫然。

  「砰!」

  絕對壓制的力量壓制幾乎讓真人的身體撕扯成兩半,連帶著水泥鋼筋的牆壁一並倒下,尖銳刺痛的壓制感幾乎要將他碾成肉泥,然而那樣的疼痛卻讓他感受到無比的快樂。

  啊,被腰斬了。

  不過很快就能恢復,那孩子的力量也只剩下最後的舍命一擊了吧?雖然被推出醫院後不能對病人下手了,畢竟時間有限,他得在夏油傑搞定[帳]之後立刻離開這裡。

  舍棄了一些無用之人,得到了類似於[容器]的存在,完全不虧嘛——

  一只冰冷的手卡上了他的脖子,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真人的臉狠狠地砸在了堅硬的水泥地面上。

  疼痛。

  幾乎沒有絲毫喘息時間,真人只感覺有一股力量從他的體內爆開,他的臉龐,他的手臂,他的腿腳紛紛撕裂,鮮血染上了他的身體,像是塗抹在白紙上的廢舊顏料。

  死亡。

  間隙之中睜開了雙眼,對上視線的是一雙冰冷的紅色瞳孔。顯然,那並不是那個性格溫吞的少女會露出的眼神,而是另外一位實力強大到幾乎能夠壓制一切的咒靈。

  「咳咳咳……沒想到真的會有幫助人類的咒靈啊……這樣的行動可是帶著[憤怒]吧?完全不是介於你本人應該會做出的行動啊。」

  白發的咒靈虛弱地咳了咳,臉上露出了有些詭異的笑容,

  「我以為你和兩面宿儺一樣,不會隨意幫助人類呢。」

  啊,大意了,還是不小心傷到那個女孩了。雖然大致得出了束縛應該是[傷害],但是這下可能真的會死啊。

  [我當然厭惡人類,但是比起人類,我更厭惡[惡]。]

  最上啟示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甚至讓真人的靈魂深處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行正義之道的咒靈麼……

  倒是聽夏油說過那個家伙,沒想到居然真的存在那樣的惡靈啊。

  「嗖——」

  銳利的刀鋒隨之而來,削掉了真人的一縷白發。

  白發的咒靈微微一愣。

  「居然讓學生陷入到了這種困境之中,我果然還是太失職了。」

  看上去極為狼狽的金發的男人自月光中步入,他握著手中的那把寬刀,眼鏡後的目光帶著幾分冷意。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第21章 連環打擊後我遭遇了最

  「煩人的咒術師還真是多啊。」

  在注意到金發咒術師的那一刻,真人臉上的表情顯然滯住了一下,隨即向後避開了兩遍的夾擊,下巴處卻不慎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二打一,其中一位還是觸發了束縛條件的強大惡靈。形勢顯然對他不利,果然還是跑路比較好。

  真人瞄見了不遠處的下水道,心中有了接下來的打算。

  「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掙脫掉咒靈的追殺,看來你的實力相當不錯,三七分咒術師。」

  夏油的咒靈居然被打敗了麼……看起來確實是不錯的素材,可惜這次沒辦法多留一會。

  灰藍色長發的咒靈微微眯起眼睛。

  ——算算時間也確實快到了。

  「不過還是下次再見啦,二打一對我而言並不公平呢,這也太過分了」

  七秒,六秒,五秒,四秒……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某個聲音在鹿島螢的腦海裡喚起,少女下一秒突然被恢復了意識,她茫然睜開雙眼,只聽見有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驟然響起,一只巨大的咒靈正於不遠處移動著,間推翻了一座高大的建築物。

  鹿島:……

  等,等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鹿島同學,請不要東張西望,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情形相當混亂,但是保持清醒的大腦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七海建人看向某位從下水道迅速逃走的咒靈,陰沉著臉拿起了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

  「順便,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亂動。剛剛解除長時間的惡靈附身狀態恐怕會不太好受。」

  「您說什……嗚哇!」

  鹿島螢剛想向前走一步,險些踉蹌地摔倒——身上遲鈍傳來的疼痛感幾乎要把她的胃酸都壓出來。

  她想起來了,失去意識前她好像從五樓跳了下來,然後最上先生借用了她的身體和真人打了一架。

  雖然咒術可以自行修復身體,但是疼痛感是無法消除的。

  鹿島螢的臉擰成了苦瓜。

  此時的七海先生剛剛打通了電話,雖然離得並不遠,但是鹿島螢也能夠從不遠處看到他緊皺的眉頭。

  「……伊地知?」

  伊地知沒有回答他的話。

  結果已經相當明顯了。

  「看起來情況相當糟糕。」七海建人關上了手機,

  「顯然,這是一場早就預謀好的襲擊,而且他們盯上的人,正是你。」

  「盯上我?」鹿島螢瞳孔震驚。

  「嗯。回去的時候再和五條悟說一聲吧。」

  七海建人擦了擦額角流下的血跡,眸子裡一陣深沉。

  失算了。

  那只咒靈顯然和以往的咒靈有些不太一樣,在醫院裡他所看到的那些咒靈,也不過是他們提前放出來攔住他,好讓方才那只咒靈和鹿島螢見面的工具人罷了。

  「鹿島同學,我們現在先去外面解決掉那只咒靈,然後再去——」

  七海建人的話還未說完,一陣強力的靈力驟然爆發,地面猛地震動了兩下,隨即陷入了完全的寂靜。

  那只正在肆意破壞的咒靈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那只咒靈剛才被誰解決掉了嗎?

  「靈幻師父,已經解決掉了。」

  影山茂夫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臉淡定地看向了身邊的黃發青年。

  咒靈在他的身邊轟然倒下,慘叫著嗚咽了幾聲,很快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了。

  站在影山茂夫身邊兩人倒是見怪不怪,其中一人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另外一人則在刷著手機。

  「哦,那就好。我已經打了120過來接一下這個家伙。祓除掉咒靈後你們就可以回家了……真是的,那孩子居然又讓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啊,實在是太冒失了。茂夫,下次見面你要好好說說她。」

  靈幻新隆一邊低著頭啪嗒啪嗒打著手機,一邊將伊地知高潔扶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好的,我會說的。」影山茂夫點點頭,「不過小螢應該會沒事,畢竟她身邊有很靠譜的前輩在的。」

  「你認真的嗎?那個銀毛看起來完全沒有很靠譜的感覺吧!?」

  而且思維敏銳的有些可怕,總感覺是個相當糟糕的大人。

  「如果不是敵人的話,確實會是很靠譜的家伙吧……」

  幾個小時前,影山兄弟和靈幻新隆一起完成了一項除靈任務。在那之後影山茂夫就收到了鹿島螢發來的消息,所以才順帶來到了醫院的附近,救下了被咒靈攻擊的伊地知高潔順帶祓除了咒靈。

  好在伊地知最後也沒出什麼事,也算是完美解決。

  「這種級別的交給我就行了啊,哥哥不需要動手。」影山律皺眉。

  「我以為會很強的,沒想到意外的很弱。」影山茂夫道,

  「說起來,律有感受到咒靈的接近嗎?」

  「咒靈?」

  「對,我感覺到有什麼邪惡的東西在慢慢接近……」

  兩人同時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個井蓋,一個灰藍色的腦袋頂著井蓋往上看了一眼,恰好和影山茂夫對上了眼。

  哦豁。

  「絕對是那個!」靈幻新隆篤定地指向了井蓋口的青年,一臉嚴肅認真,

  「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上有著極為明顯的惡意!還有正常人怎麼會從那個地方突然出現啊!!!」

  影山律:……你是認真的嗎?

  「確實,師父。」

  影山茂夫將手機遞給了靈幻新隆,

  「你看,小螢說了,如果看到一個臉上長著縫合線的咒靈一定要注意,應該說的就是那個吧?」

  「哦哦哦!這麼看確實是呢!」靈幻新隆恍然,隨即放松了下來,

  「那就順手祓除了吧,反正看著也不是很強的惡靈,隨隨便便就能搞定吧。」

  真人:……?

  這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在說什麼?

  「嗯,交給我吧,靈幻師父。」

  影山茂夫抬起了手,真人下意識地想要鑽回下水道井蓋,卻感受到另外一股力量從他的下方向上爆發。

  「哥哥,我把他的退路堵住了。」影山律在另外道一邊釋放出了靈力,眉頭微微皺起,

  「回去吃飯之前順手把它祓除掉吧。」

  「嗯。」影山茂夫點點頭,「聽媽媽說今晚可以吃炸豬排來著。」

  「那很好啊,路上要不要順便買點醬料?我記得家裡的黑胡椒醬好像不太夠了。」

  「好,靈幻師父也要嗎?」

  「吃飯嗎?唔……既然是徒弟的邀請我倒是不介意去一趟。」

  「轟隆!」

  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真人完全不想和眼前的兩個家伙糾纏太久,他很清楚那個鍋蓋頭小鬼的實力,現在的他要是硬著頭皮繼續戰鬥,恐怕會死的相當慘烈。

  夏油那家伙可沒說過這樣的情況啊……

  「祓除掉了嗎?」靈幻新隆向前看了一眼,有些困惑地問道,

  「那家伙逃的沒影了啊。」

  「畢竟那家伙很弱,所以只能逃跑了吧。」影山茂搖搖頭,

  「既然逃跑了也沒辦法,先回去吧。」

  「說的也是。」

  會死。

  真人連滾帶爬狼狽地跑著。

  幸好他的動作很快,在對方出手前離開了那個轉角處。此時此刻他的臉上也失去了原本輕松的笑意,變得有些頹然了起來。

  咒力用掉了好多……好累啊,幸好那兩個家伙沒有追殺自己的打算,不然他的境地恐怕是會相當艱難的吧。

  不過護著那個小姑娘的人倒是很多,如果隨意動手,怕是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還是先回去和夏油他們會合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之後再……

  真人向前跑了幾步,就在他拐過彎的那一刻,他的視線下意識地向著一邊微微傾側,恰巧和一雙淺褐色的眸子對上了。

  ……咦?

  一記重拳猛地砸在了真人的臉上,他帶著一臉茫然的表情飛了出去,身體重重砸在小道另一端的水泥牆上,頓時一陣悶痛。

  居然受傷了?

  這不可能!他很確定那幾個人沒有追上來,怎麼可能會受……

  「哎呀,沒想到伊地知給我發了消息後,居然讓我看到了這樣有趣的存在。」

  一時間名為[死亡]的氣息瞬間包裹住了真人,如同極寒的極地冰山,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銀發的男人輕步走過,步伐穩當悠哉。離他不遠的粉發的少年也停下了動作,回過頭好奇道:

  「五條老師也來了啊,說起來,這個是很強的咒靈嗎?」

  「不。」

  五條悟掰了掰手腕,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

  「那家伙,相當弱哦。」


第22章 談戀愛前先一步同居也

  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從教學樓裡一湧而出。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色彩各異的傘面也逐漸展開,從高處看倒是一副不錯的風景。

  神奈川裡櫻高中。

  鹿島螢站在學校的門口,她靜靜地看著學校門口的金屬質地的校名牌,一時半會有些出神。雨水順著她的長發滴落在衣服上,卻並沒有帶來沾濕的黏膩觸感。

  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學校門口走了出來,他們有說有笑著路過,似乎完全看不見鹿島螢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灰色的道路盡頭。

  又一次的,在清醒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情況下夢見了從未見過的場景。

  列車惡鬼,醫院怪談。

  坐在對面的人,以及醫院牆壁上畫著[笑臉]的壁畫……

  不止一次了,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這都第三次了,繼續視而不見才不正常

  難不成這一次的[學校]也是未來即將會發生的災難事件嗎?

  淺色的陰影從她的頭上輕飄飄地飛過,如同透明浮動的傘面。那是幾只透明的藍色水母,長長的刺絲胞觸手飄揚在空中,帶著某種詭異的美感。

  鹿島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向著學校內走了幾步,很快,她在櫻裡高中的某棵櫻花樹下瞄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灰藍色的長發雙馬尾,縫合而成的面孔,以及……

  年輕的男人緩緩轉身,回眸一笑,異色瞳孔裡沉澱著某種再熟悉不過的冰冷惡意。

  ……

  「西內!!!」

  鹿島螢猛地坐了起來,她的一只手死死抓著被子的邊緣,另一只手揪住了睡衣的領口,心髒幾乎要從胸腔跳出。

  所以她為什麼會夢見那個家伙啊!!!難不成之後他也會出現在那所學校嗎??

  鹿島螢疲憊地躺回了柔軟的床鋪上,盯著著留著精致木雕吊頂的天花板發起了呆。

  她記不太清楚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只記得自己昏昏沉沉地跟著七海前輩去了什麼地方,然後自己隨意地洗了澡換了衣服就躺下睡覺了。現在想想就和做夢一樣。

  不過她對七海前輩確實有著某種特別的信任感,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安心跟著七海先生回去吧。

  所以……這裡應該是七海先生的公寓?外面好像也很安靜,應該只有她一個人吧?

  棕發的少女坐了起來,她隨手理了理自己的長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印著輕松熊的睡衣,一時間有些沉默。

  不管怎麼樣,先出去看看比較好。

  打開手機看了看,上面發了幾條未讀來信,有影山兄弟發來了邀請她晚上去吃豬排飯的消息,靈幻師父詢問她的安全問題,以及幸村同學發的[已經轉達]的消息。

  最後是五條悟老師發的信息,大致是說他有事情出去一下,等會回來會和她說明一下狀況雲雲。

  既然五條老師也知道這件事情,那麼問題應該不大了。

  鹿島螢安下心來,她認認真真回復了每一條消息,才放下了手機。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她顯然是睡過頭了。考慮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實睡久一點也很正常,

  活動了一下隱隱有些酸痛的手臂,鹿島螢穿著毛茸茸的拖鞋,打著哈欠推開了門,打算先去洗漱一下再找點吃的。等到安頓好了,再去找七海先生打個電話,問問之後的安排。

  鹿島螢按下了門的把手,跨過了門檻向外走了一步。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客廳沒開燈,窗簾也被拉上了。唯有電視還在亮著,顯然播放電視的人選擇了靜音狀態。

  粉發的少年正抱著玩偶坐在電視前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注意到臥室的門打開後,對方好奇地順著聲音看去,恰好對上了鹿島螢的視線。

  「啊,鹿島同學醒了嗎?要吃早飯的話我已經出去買好了,我幫你拿去微波爐熱一下吧。」

  鹿島螢:……

  鹿島螢關上了門。

  可能我打開門的方式有點不對。鹿島螢想著。

  這簡直堪比做夢夢到真人還要震驚啊!!甚至因為對方的動作太過於自然,鹿島螢一時半會居然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總之!再打開一次吧!!

  棕發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暗中從門縫處向外看去——

  「鹿島同學不太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先出去一下。」

  果然和女孩子單獨待在一間屋子裡還是有點不禮貌吧?

  虎杖悠仁有些憂郁。

  「不行!」

  鹿島螢突然叫住了准備離開的虎杖悠仁,抓緊門板,眼神超凶。

  「虎杖同學不許走!!!」

  等等等一下!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哎……啊,好的。」

  虎杖悠仁驀地停下了腳步,繼續等待著她的下文。

  空氣再度陷入了沉靜。

  少女的臉瞬間漲的通紅。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些什麼緩解一下氣氛?

  ——不行啊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吧!

  鹿島螢哢嚓一聲關上了木門,她靠在門後面,雙手捂住臉,慢吞吞地蹲了下來,

  不行,這下真的要死掉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鹿島同學還好嗎?」

  木門的另外一邊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我……挺好的。」

  是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可以原地去世的那種好。

  「等會五條老師就要回來了,校服就在床旁邊的櫃子裡,是七海先生放進去的。」

  虎杖悠仁的聲音在門的另外一邊響起,卻意外的很清晰。

  「鹿島同學先去換衣服吧,我先去熱一下早飯,你看可以嗎?」

  「可以的……」

  完全可以!可以的不得了!

  但是這股莫名充斥著居家生活氣息的對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喂!!

  虎杖同學在門口說了些東西放置的地方後就離開去熱早飯了。棕發少女拍了拍紅撲撲的臉,好不容易緩過來,才僵硬地爬起身去找放在房間裡的校服。

  之前她寄回房間的行李箱也被搬過來了,看得出來她可能要在這裡待相當長一段時間。她應該還在神奈川,難不成下一個任務她還得繼續待在神奈川嗎。

  鹿島螢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等五條老師回來之後再聽聽對方的想法。

  換好了校服後,鹿島螢拉了拉恰好道膝蓋處的中長裙,極為緊張地站在門口處,深吸了一口氣。

  好了!她要開門了!

  她真的要開門了!!

  她真的真的要開門了!!!

  ……

  算了,她還是把自己打死之後扔出去吧。

  就在鹿島螢糾結半天要不要開門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靈力突然從她的指尖流出,在觸碰到門的那一刻,反鎖的門[哢嚓]一聲,自己打開了。

  鹿島螢:……

  最上先生,殺人誅心啊!!!

  「嗯?鹿島同學換好衣服了嗎?」剛剛熱好早餐的虎杖悠仁好奇地探過頭,看了一眼鹿島螢,

  「很不錯嘛!和野薔薇同學穿出了完全不同的風格呢!」

  「野薔薇?」聽名字應該是個女孩子?

  「和伏黑同學一樣是和我們一屆的學生。」虎杖悠仁看起來似乎很開心,「之後你就能見到他們了,大家都是很有趣的人!」

  「那他們為什麼不在這邊?不和我們一起出任務嗎?」鹿島螢有一點點忐忑。

  「這個說起來就有點復雜了……」

  「哢嚓」,是鑰匙在鎖孔轉動的聲音。兩個人同時一愣,很快意識到是誰回來了。

  「老師我回來啦~給我可愛的學生們帶了甜品哦!」

  銀發的男人長腿一邁,跨入了房間裡,心情頗好地揚起手打了個招呼,

  「看起來你們相處的很融洽嘛,這樣老師我就安心了。」

  鹿島螢:……

  最麻煩的人來了!!


第23章 失去了那種世俗的欲望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不久之前虎杖同學因為任務死掉了,然後前幾天又活過來,因為死亡報告之類需要隱瞞的事情暫時不能露面才被五條老師安排到這裡了嗎?」

  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鹿島螢的臉上露出了[怎會如此]的震驚表情。

  「虎杖同學,居然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死過一次嗎!」

  而且挖心這種事情聽上去就很疼啊……虎杖同學,在說起這種話的時候完全不會露出害怕或者難過的表情嗎?

  鹿島螢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粉發少年,卻在被捕捉到目光的時候猛地回過頭去,盯著自己的膝蓋開始發呆。

  總感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虎杖同學會相當辛苦吧。

  「是的,不過我的運氣比較好。」虎杖悠仁點點頭,

  「不過我也沒想到鹿島同學的身上也有咒靈啊……」

  「雖然都是咒靈,但是兩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吧?」五條悟攤手。

  「是的!最上先生是好人!」鹿島螢瘋狂點頭。

  最上先生不止一次幫助過她了,對於這點鹿島螢也非常感激。等到之後穩定下來,她也一定會努力找到解除束縛的辦法的。

  「真好啊。」感受過帶惡人宿儺的虎杖悠仁有點羨慕。

  「說起來,五條老師,鹿島同學待在這裡也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嗎?」

  「嘛,這個說起來就有點復雜了。畢竟小螢同學的能力暫時不太適合讓太多人知道,總的來說還是保密比較好。」五條悟道,

  「小螢也要注意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外人。」

  「那個……老師,我不算外人的嗎?剛才您都把小螢的能力和我說了啊。」虎杖悠仁有些憂慮地舉手。

  「哎?悠仁居然算外人的嗎?」五條悟有些驚訝,隨即看向鹿島螢。

  「不不不不不算的!」

  鹿島螢慌張地拍住桌子站了起來,臉瞬間漲的通紅。

  五條老師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那家伙笑的也太明顯了啊!!

  「總而言之,不管是悠仁還是小螢同學,你們眼下要做的同一件事情就是控制咒力。」五條悟老師指出了重點,

  「體術方面我相信你們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尤其是悠仁的近戰能力相當不錯。所以你們現在重點只要用特殊的方式訓練對咒力的控制,以及了解關於咒術的最低限度知識。」

  「哦哦哦!特殊的訓練方法!」鹿島螢兩眼放光。

  「需要用一根手指抵著咒力在釘子上倒立嗎!或者雙手握著杯子然後看水的變化?!總感覺會很有趣的樣子啊!」

  「這不是幽游O書和HXH嘛?那種程度應該還達不到哦。」五條悟哈哈大笑。

  「其實就是看電影啦。」虎杖悠仁小小聲。

  「居然是看電影嗎!!!」鹿島螢瞳孔震驚。

  這還真是未曾設想的道路……

  「可不要小看電影啊,畢竟重點可不是[電影]本身,而是電影給你帶來的情緒變化。」五條悟攤手,

  「不過小螢的情況比較復雜,在開啟[他心通]的時候你的身上才會出現咒力,而且除非是[巨大的恩惠]或者[險境之時的救助]外,恐怕很難得到那樣強大的咒力吧?」

  「那,五條老師有什麼辦法嗎?」

  「當然有辦法了。你看!這是什麼!」

  五條悟突然從手中提起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袋,鹿島螢好奇地看了過去。

  「什麼!這居然是——」

  「燒麥便當和玉兔包!玉兔包一半是奶黃餡另一半是紅豆沙餡哦。」五條悟將紙袋遞給了鹿島螢,

  「也帶了悠仁的份,大家都沒有吃午飯吧?剛好就當午飯吃掉吧。說起來神奈川的甜品還真是意外的多啊,回去前一定要多買點伴手禮才行。」

  五條老師,居然還如此細心地給她和虎杖同學帶了午飯嗎?

  本來以為五條老師只會給自己買伴手禮,沒想到是她錯怪五條老師了!五條老師,是好人啊!!

  「謝謝老師!」鹿島螢莫名有些感動,眼中閃爍著淚光。

  「那麼,我的回報要求是[讓小螢能夠持續一段時間的基礎咒力波動]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吧?」五條悟繼續笑道。

  「……………………」

  鹿島螢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這家伙給自己帶午飯是出於這種原因嗎!可惡!把她的感動還回來啊!

  「這些細小的回報積攢起來也能夠得到一小部分的[回報],但是持續時間不長。悠仁也可以嘗試著去發動這樣的束縛,小螢也可以嘗試著去控制發動束縛後帶來的咒力——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悠仁的話,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能很容易地漲小螢的好感吧?」五條悟一本正經道。

  鹿島螢:……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要說出來啊!

  虎杖悠仁:「那個,五條老師還是不要多說了,感覺怪難為情的……」

  「順帶一提,小螢的能力只能實現與付出等同的回報。打個比方,我需要水去煮意大利面,如果我們就在這裡,你給我端一杯水讓我去煮面,這不能算得上[付出]。但是我們如果正在撒哈拉大沙漠,在水及其稀少的情況下,你願意給我一桶水煮面,那就能夠算得上是[較大的付出]了。」

  「背景環境也要考慮到嗎?我明白了!」鹿島螢嚴肅點頭,「不過應該不會有人在沙漠裡煮意大利面吧?」

  總感覺那種事情更像是五條老師會做出來的樣子……

  「有啊,我記得之前在書上看到過,意大利人好像在打仗的時候就干過這種事情來著。」虎杖悠仁道。

  ……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待會我會給你們上關於咒術的知識,剩下的時間就好好去看電影吧。」五條悟將一個裝滿了碟片的大紙箱放置在了沙發上,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只和虎杖悠仁懷裡那只特別相似的玩偶,

  「不過看電影的過程中必須得抱著這個玩偶——這是校長制作的咒骸,如果不給它持續性注入咒力的話就會醒來襲擊。」

  「確實,而且打人超痛的。」虎杖悠仁揉著自己的臉,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畫面。

  「不過碟片的種類很多,你們可以隨便選。從名作到C級恐怖片應有盡有,選你們喜歡的來就好啦。」五條悟笑道,

  「首先要保證它一直醒著,在無傷情況下看完一部電影。這也算得上是[無論什麼條件下都能夠保持穩定咒力輸出]的訓練。小螢顯然缺少這方面的訓練,如果你能夠做到穩定控制住自己的咒力,那麼在發動[他心通]的時候也就不需要咒具的輔助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鹿島螢悟了。

  通過他心通的束縛能力短期的發動來保證咒力輸出的源泉,只要能夠保持住咒力的持續輸出,鹿島螢也就能在關鍵時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敗敵人。

  而且——

  棕發的少女看向了坐在了自己身邊的少年,內心又堅定了幾分。

  她可以和虎杖同學一起看電影!這波不虧!!血賺!!!

  「那就接好了,這是鹿島同學的咒骸。說起來,我記得小螢好像很喜歡看電影吧?定力說不定會比悠仁好。」五條悟道。

  沒錯!身為B級影片愛好者,鹿島螢很有信心自己能鎮定自若,區區電影不足為懼!

  鹿島螢自信滿滿。

  「那是肯定……嗚哇!!」

  鹿島螢才剛剛接過五條悟手中的咒骸,那只醜萌醜萌的熊仔突然蹦起來給了她一拳,直接打中了她的臉。

  等等!這只熊為什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啊,順帶一提,除了電影之外,其他的感情波動也是不能有的哦。」五條悟突然想起了什麼,露出了一個更加惡劣的笑容。

  「所以小螢也要努力把持住啊。」

  鹿島螢:……

  完蛋了,她完全忘記了。

  就算她能夠做到看電影不動如山,但是她,是坐在虎杖同學旁邊看電影。

  坐在自己喜歡的人旁邊怎麼可能會一直保持情緒穩定啊!!!

  「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就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訓練,不過有事要記得打老師電話,要乖哦~」

  五條悟很快和二人道了別,拎著另外一個明顯是伴手禮的紙袋離開了。伴隨著門[咚]的一聲關上,偌大的房間也只剩下了鹿島螢和虎杖悠仁兩個人。

  「……」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那我們現在開始看?鹿島同學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電影?」

  虎杖悠仁看向鹿島螢,努力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當,當然沒問題!我都可以的!!」

  鹿島螢的心髒下意識地一提,與此同時,某種極致的危險感也從她的懷裡隨之襲來——

  「嗷!!!」

  話還沒說完的鹿島螢又被懷裡的咒骸重重打了一拳,那只醜萌醜萌的咒骸哇哇哇的大叫著,像是吃了檸檬被酸到那樣呲著牙。

  「鹿島同學你沒事吧!」

  「沒,真的沒事……」

  看來自己未來的訓練之路會相當艱難啊。


第24章

  時間正值七月中旬, 燥熱的天氣讓人有些不耐煩,汽水冰涼涼的感覺能讓人心情好起來,但是也不能持續多久。

  吉野順平正在自動販賣機前買飲料。

  就在三個小時前, 他才遭遇了一場相當過分的校園欺凌。那些長相混混的高中生一如既往地搶走了他的錢包, 照例嘲笑了他一頓, 隨即和往常一樣揚長而去。

  那樣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兩次,可以說是相當頻繁了。

  開始的時候吉野順平有嘗試著告訴老師,但是結果卻並不順利, 老師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完全被拋棄了啊……

  伴隨著[砰咚]一聲, 飲料從自動販賣機裡滾了出來。吉野順平俯下身從販賣機裡拾起飲料,一抬頭,卻看見了一位黑發的少女。

  她正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條河旁,看上去稍微有點凄慘。少女身上的衣服髒且破, 書包的拉鏈也被扯開了,頭發亂糟糟的,眼神呆滯, 眼角還留著淚痕。

  吉野順平記得她, 那是她隔壁班上的同學,叫做橘杏裡。

  和自己同為[底層]的存在。

  這大概是某些班級的一種默認的階級順序, 就好像印像裡每一個班上都會有一個很受全班歡迎的漂亮女孩, 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 以及一個……總是被排擠,游離於人群之外的存在。

  仿佛只要去壓迫那個人,就能夠獲得[階級之上]的愉悅感。

  真是糟糕又令人感到惡心。

  吉野順平並不是一味隱忍的性格,他的性格裡存在著偏激,但是他至少不會絕望到去自殺。

  眼前的女孩不去提醒一聲的話,她可能真的會跳下去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 吉野順平摸出了身上僅剩下的一個硬幣,扔進了自動販賣機之中。

  「砰咚」,又一瓶果汁掉了下來。

  「請等一下!」

  黑發的少年抱著果汁走到了女孩的面前,在對方困惑的目光下伸出了手,將方才買下的果汁遞給了她。

  「那個,你記得我嗎?我是隔壁班上的吉野順平……」

  啊,真是糟糕透了的搭訕。

  絕對會被當做是變態的。

  就在吉野順平尷尬地尋思著怎麼離開這裡,卻發現對方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自己手中的果汁,露出了有些蒼白的笑容。

  「嗯,謝謝你。」

  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和橘杏裡同學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了吧?

  吉野順平有些小忐忑。他很少和女孩子接觸,班上的那些女孩大多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更多的是將欺凌他人當做一種樂趣,剩下的小部分則瑟縮在拐角,不敢去惹是生非。

  橘杏裡同學不是很喜歡說話,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有時候橘同學會向他說說有關於自己的過去,很多事情都能讓吉野順平身感同受。

  「我身上的傷是他們打的,有和老師說,也沒什麼用……吉野同學應該能明白的吧?」

  「父母的話,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實際上每個月的生活費就少的可憐……哈哈,但是不管給了多少最終還是會被搶走,也沒什麼意義吧。」

  「其實也沒什麼,可能是以前做過的錯事太多了,懲罰終於還是來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冰錐那樣砸在了他的心髒上。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著比他還要凄慘的人,至少吉野順平還有著愛著他的母親,但是橘同學一無所有。

  他不能說自己是在幫助對方,這樣的接近行徑,只能說是抱團取暖。

  欺凌的行為依舊在繼續,只是過程中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惡意。

  「聽說吉野你和隔壁班的橘杏裡關系很好啊?怎麼?上本壘了沒?」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居然搞到一起了啊!不得不說還真是天生一對!」

  「既然如此,不如你想辦法把那家伙搞過來,到時候我們一起……」

  惡心的話語在他的耳畔徘徊著,像是斷掉的電線塔那樣崩塌了。

  ——他要說出來。

  「惡心的人是你們才對。」

  ——他一定要說出來。

  「在別人背後說那麼多惡心人的話算什麼本事?橘同學比你們都要更加優秀堅強!你們根本沒有資格去侮辱她!」

  黑發的少年仰起臉,目光憤怒而又堅定。

  雖然結局一如既往。

  吉野順平躺在小巷的角落裡,摸了摸臉上留下的傷口,內心卻比以往要更加堅定了。

  「他們說的話我都知道。」

  黑發的少女喃喃著,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層異樣的感情。

  「不過請安心吧,吉野同學。」

  「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吉野順平至今依舊記得這句話。

  而今天是橘同學失蹤的第三十一天。

  「……你說的這件事情,好像和除靈沒什麼關系啊。」

  青年轉著手中的鋼筆,臉上露出了一絲復雜的表情。

  「對不起!」

  吉野順平有些緊張,更多的則是頹喪,

  「我有報警,但是警察也說沒有下落。橘同學的父母很早就離異了,從來不關心她。而我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拜托了靈幻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管委托費需要多少錢我都會出的,我甚至可以把我的生活費——」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

  靈幻新隆有些頭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

  現在的小孩子委托人的時候就不能看一下門牌嗎!除靈所是來除靈的,不是來找人的啊!

  「那,靈幻先生的意思是……」

  「我靈幻新隆,接下了你的委托。」

  靈幻新隆理了理衣領,表情卻突然認真了起來,

  「畢竟連警察都沒辦法找到,說不定是遭遇了惡靈吧?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謝謝靈幻先生!」吉野順平的眼中露出了幾分感激。

  「錢不著急,等找到橘同學的時候再說吧。」靈幻新隆揮了揮手,滿臉寫著疲憊。

  「那麼,把一個月前有關於橘同學的信息稍微和我說一下吧。」

  ……

  「說起來,鹿島同學很喜歡看恐怖片嗎?」

  在第四次將黑色的碟片塞入DVD裡的時候,虎杖悠仁突然抬起頭來問了這麼一句。

  「恐怖片?」鹿島螢思考了一下,隨即道:

  「其實算不上是喜歡恐怖片。我只是很喜歡會讓人很緊張且邏輯性很強的影片吧。像是黑洞表面那種純掉san的電影感官就很一般了。」

  和虎杖悠仁一起看電影的半個月,鹿島螢終於從最開始的[臉紅心跳dokidoki]的狀態進化成了[即使和虎杖君待在一間屋子裡三天三夜也能不動如山]的沉穩心態。

  感謝咒骸,感謝五條悟老師,終於讓她從遠離塵世落地成僧了。

  再次期間,除了看了一些比較經典的恐怖片外,兩人也嘗試過不少其他類型的電影。虎杖君尤愛動作片(當然不是指那種意思),鹿島螢則更喜歡偏刺激的(當然也不是那個意思),好在兩人喜歡的類型也意外能夠完美重合,畢竟五條悟老師選的影片不管從哪種程度上都很刺激。

  嗯,比如說看西西裡美麗傳說的時候鹿島螢就被咒骸揍了不止一次。

  「詭計性敘述的影片也很有意思!非常經典的應該算是彼得·威爾導演的《楚門的世界》吧?」鹿島螢很認真地提出道。

  「那個很不錯啦,也算是挺老的片子了……說到詭計性敘述,應該還有蒂姆伯頓《大魚》。我記得那部結尾也超贊的。」虎杖悠仁道。

  「啊啊啊那個!我好喜歡大魚裡男主在黃水仙花園裡向著女主表白的那一幕!」鹿島螢下意識地握住了虎杖悠仁的手,眼睛皮卡皮卡的放著光,

  「在黃水仙叢中告白什麼的簡直不要太贊啊!」

  「還有那句很經典的告白語……[我打電話找遍附近五個州,找來了所有我能夠找到的黃水仙,只為了能夠讓我的妻子嫁給我。即使你不認識我,我也可以用一輩子去認識你]。」虎杖悠仁輕聲道。

  鹿島螢即將dokidoki的心在咒骸准備動手的前一刻滯住了。

  ……哦草,她到底在干什麼要這麼激動啊!冷靜冷靜!不想挨打還是得冷靜下來!

  「咳咳咳,說到刺激的話,果然還是恐怖片比較容易嚇到人啊,只是我們剛才看的那篇恐怖游輪完全算不上恐怖嘛。」鹿島螢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轉移了話題。

  「恐怖游輪應該算得上是輪回系的經典之一吧。」虎杖悠仁道,

  「不過最經典的還是蝴蝶效應和黑洞頻率,都是十幾年前的電影了。」

  「能夠堅持輪回的主人公一般也會很累吧,為了某個目的不停地回檔讀檔,不斷地重復著某個片段去達成一個目的……雖然知道是電影,但是還是會空虛難過的啊。」鹿島螢嘆了口氣。

  「如果是對於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話,無論輪回多少遍也無妨。」虎杖悠仁突然開口了,

  「或許會很痛苦,或許不能被理解……明明積攢了一生才擁有的感情,再度見面卻只能遺忘一切,但是為了救下想要救的那個人,那麼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

  糟糕,好像氣氛變得沉重起來了啊,果然還是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吧……

  「這麼說來,虎杖君應該很喜歡輪回系電影吧?」鹿島螢眼睛亮了起來。

  「當然,鹿島同學有什麼大膽的想法嗎!」虎杖悠仁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這周末好像有一部新的輪回系電影在電影院上演!周末反正可以休息嘛!要不要一起去看!」

  「你是說新出的那部《忌日快樂》嗎!看預告片就感覺相當有趣啊!當然要去!」

  完美!不愧是她!這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約會——嗷!

  懷裡的咒骸突然蹦起來向上揍了一拳,猝不及防地打在了鹿島螢還在微笑的臉上。

  「砰!」

  鹿島螢撲街。

  「鹿島同學你沒事吧!」

  「沒,沒事……」

  等訓練結束了就把咒骸燉湯吃了吧。

  鹿島螢陰森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叮咚——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還在碎碎念的鹿島螢很快回過神來,俯身撿起起了掉落在沙發上的手機。

  「是新的消息……難道是五條老師發的消息嗎?嗯?」

  手機上確實是一條未讀信息,不過來信人卻並不是五條悟,而是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

  [很感謝鹿島同學上次的幫助,另外,如果這個周末的中午方便的話,立海大網球部的大家也想和你一起去吃個飯,赤也說想要和你道個謝。]

  留名人是幸村精市。

  鹿島螢:……

  這個周末她本來是想約好和虎杖同學一起看電影來著,但是幸村同學也是好意,直接拒絕好像也很不禮貌。

  好糾結啊……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虎杖悠仁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以前的朋友,約我周末中午去吃飯,拒絕好像也不太好。」鹿島螢捏緊了手機,內心反復掙扎。

  「但是我周末已經決定要和虎杖君一起看電影來著……」

  「啊,這個不影響的。」虎杖悠仁了解了,

  「看電影可以晚上去,還可以一起吃個晚飯。既然朋友的邀請還是去吧,我們以後會有更多的周末可以出門的。」

  鹿島螢:會有更多的周末……可惡,不要讓她隨便心動好嗎!她會被打的!

  「對了,那些[朋友]是鹿島同學以前的初中同學嗎?」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這麼了一句。

  「不是初中同學,是立海大網球部的學生,就是之前和我們初中學校聯誼過運動會的那個。」鹿島螢道。

  「是鹿島同學田徑拿了第一次的那次嗎?我好像記得他們打網球好像很厲害,有一個打著打著發色都變了……」

  頭發變了的那個應該就是切原赤也吧?印像裡是一個長著海帶頭的少年。

  「對!就是他們!」鹿島螢點點頭。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之前我和他們見過了一面……所以熟悉了一下。」

  恍然間,記憶似乎又流淌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冰冷暗沉的病房走廊之中。

  異色瞳孔的咒靈,死去的病人,以及……七海前輩。

  好像一直都沒有得到他的消息,鹿島螢之前問五條悟老師也沒有回應。七海前輩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真讓人擔心啊。

  一只溫暖的手突然搭上了棕發少女的腦袋,輕輕拍了兩下。

  「鹿島同學不要想太多,既然要出去玩的話,還是盡量想一些開心的事情吧。」

  「嗯,我知道的。」鹿島螢輕輕點頭。

  她依舊無法忘記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任意頹廢和沉淪,正如最上先生所說,輕易就被打擊倒下的她,也是無法拯救虎杖同學的吧。

  不過說起最上先生,好像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了啊。

  ……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銀發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他單手支撐著木質的桌面,眼中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你和小螢締結契約的時候恰好是在那次筆仙事件麼?按照束縛條件來看,似乎也沒有達到[他心通]的束縛條件啊。」

  出現在他面前的正是上個世紀最強的咒術師——最上啟示。

  沒錯,他來到高專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解開束縛。既然他和五條悟的學生締結了契約,那麼五條悟自然就不會傷害於他,而五條悟也絕對不會放著自己的學生不管。

  不論是從保護學生的角度,還是從長久發展來看,五條悟都沒有拒絕幫助自己的理由。

  黑發的惡靈浮於空中,靜靜等待著銀發咒術師的回答。

  [我想解開契約對於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我也無心傷人,你應該也沒有繼續追殺我的理由了吧?]

  雖然不太清楚五條悟為什麼追殺自己,但是最上啟示還是有些警惕。再怎麼說五條悟也是不太好惹的,可以的話他還是不太想和眼前的男人對上。

  「別說的那麼難聽啊,誰說我就一定是在追殺你了?」五條悟笑了,

  「不過你真的不是因為待在那裡太顯得電燈泡了才跑回來的嗎?沒關系,不丟人的。你看我也不是跑出來了嘛?」

  最上啟示:……你還是閉嘴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其實也認可你的理念。」五條悟後仰躺在沙發上,雙手搭在沙發的邊緣,

  「這個世界上的[惡]確實需要制裁,但是你也知道,這樣的制裁是無法永痕持續下去的,你需要做的不是殺人,而是改變他人。」

  [改變他人?]

  「沒錯,我也曾因為厭惡咒術界高層,而想過想要將他們一舉殲滅。以我的能力也確實做得到。」五條悟收攏掌心,語氣沉重,

  「但是我很快意識到了,就算我殺死了他們,也會有同樣腐朽的存在取代他們的位置。這樣的循環是永無止境的。」

  「所以我選擇成為了一名老師,去培養更多的學生。新的時代是由新一代的他們去取代陳舊。而不是僅僅依靠我們的力量,不是嗎?」

  [……]

  最上啟示陷入了沉默。

  「怎麼樣?是不是有點心動了?」五條悟笑了,「所以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讓我們來合作吧。」

  「一起想辦法鏟除掉那些[惡],以我們的能力,應該並不難吧?」


第25章

  淺棕色長發的少女停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口, 她換了一身輕盈的荷葉邊及膝裙,背著淺綠色的長背包,遠遠看去像是一朵漂浮在天際的淺綠色的雲。

  當然, 這只是從外表來看。如果有人知道鹿島螢背包裡到底裝了什麼, 恐怕就完全不會這樣認為了。

  「要出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最好還是把咒具一起帶著,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也好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不是嗎?」

  ——這是她親愛的老師說的原話。

  「如果覺得很重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背著。」虎杖悠仁有很認真地給她出主意,

  「到時候我跟在你附近就好, 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也會第一時間衝上去的。」

  鹿島螢很感動,但是還是拒絕了虎杖悠仁的提議。

  「還是不用了,好歹我也經歷過五條悟老師愛的毒打,區區咒具不算什麼的!而且麻煩虎杖同學也很不好意思啊!」

  真的不算什麼的!這只是單純地在鍛煉身體!她超勇的!

  「啊!在這裡!」

  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鹿島螢很快舉起了手,向著不遠處揮了揮。

  五顏六色的頭發……真是青春啊。

  「學姐!」

  海帶頭的少年眼睛一亮,幾乎率先跑了上來, 但是又很快被另外一個少年抓住了後衣領。

  「赤也, 你不要太激動了,會嚇到別人的。」

  那是一個戴著帽子的少年, 鹿島螢記得他叫真田弦一郎, 好像是個特別嚴肅的人。

  具體的嚴肅程度……大概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鹿島螢把對方認成了老師,還禮貌地叫了聲老師好吧。

  「噗哩,好久不見啊田徑少女。」

  留著銀白色短發的少年很熱情地和她打了個招呼,鹿島螢記得他的名字叫仁王雅治,是個相當好相處的人。

  「嗯!好久不見!」鹿島螢掃了一圈人,很快挨個報出了對方的名字,

  「切原同學,真田同學,仁王同學,柳同學,柳生同學,丸井同學,桑原同學,胡狼同學,還有不久之前見過的幸村同學!」

  「很厲害啊,我們一共也才見過三次吧,而且其中兩次還只見過零零碎碎的幾個人,居然能記得那麼清楚嗎?」仁王雅治有些驚訝。

  「記住別人的名字是基本的禮貌啊仁王同學。」胡狼桑原嘆氣。

  「我記得鹿島同學的記憶力相當不錯,文科成績也異常出眾,相當厲害。」柳蓮二道。

  「只是記性比較好而已,沒有大家說的那麼誇張啊……」鹿島螢一時半會有些哭笑不得。

  「學姐!學姐!」被真田弦一郎制住的切原赤也不斷掙扎著抬起頭:

  「我之前一直想和你道謝!但是一直沒有遇到過學姐。不管怎麼樣!當時真的很感謝學姐你!」

  「沒關系的,謝謝切原同學還記得我啊。聽說你後來成為了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了,超贊的!」鹿島螢也很認真地誇獎道。

  「赤也確實相當優秀。」幸村精市點頭,「不過心性要是能再成熟一點就更好了。」

  「我才沒有不成熟啊——」

  打鬧一番後,鹿島螢也和網球部一行人來到了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雖然有聽說過烤肉店是運動社團最喜歡聚集的地方,但是鹿島螢對於這樣的群體活動倒也不排斥。

  「不過我是真的很驚訝。」柳生比呂士推了下眼鏡,「雖然因為運動流會的原因見過你幾次,沒想到再度見面的時候你真的變化了很多。」

  「人總是會不斷變化的嘛。」鹿島螢笑了笑,「大家也有很大的變化啊,雖然我比較熟悉的也只有幸村同學,不過我也有看過你們的比賽,真的相當厲害啊。」

  確實相當厲害,能把網球打出超能力大賽的感覺,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烤肉吃的也相當開心,期間大家也有聊到初中的一些運動會上的事情。最後兩年加上高一的運動會上,幾所學校蟬聯的運動會鹿島螢都有參加,雖然參加的只有女子田徑,但是她每一次都能夠拿到第一。

  「長跑厲害的這麼好的女孩子也很難見,鹿島同學平時很喜歡運動嗎?」幸村精市好奇地問道。

  「嗯!因為我喜歡的人運動神經也特別好!我也是因為和他一起晨跑才慢慢地養成了習慣!!」鹿島螢不自覺地飄飄然說出來了。

  「喜歡的人!鹿島同學居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仁王雅治露出了悲痛欲絕的表情,

  「哎,看起來我應該是沒有機會了……」

  「對只見過幾次的同學說什麼呢!」柳生拍了下對方的腦袋。

  「沒關系的,我相信仁王同學這麼好的人,一定能夠遇到更加優秀的女孩子的。」鹿島螢溫和道。

  「不知道為什麼,被鹿島同學這樣說了之後感覺更加悲傷了……」

  「哈哈哈哈哈哈收到好人卡了啊仁王!」

  「我覺得這樣很好,能夠在自己喜歡的人影響下一點一點改變,這樣的鹿島同學也很耀眼。」幸村精市笑了笑。

  「大家也是一樣的,我覺得能夠堅持自己的夢想一直努力的人也很耀眼。」鹿島螢道,「不過幸村同學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如果再進醫院的話可就不好了。」

  「那是自然啊。」

  兩個人並沒有提到醫院的那件事,並且都心知肚明地將其埋入記憶深處了。

  聚餐的過程也相當愉快,雖然大家都只在運動會上見過面,但是也絲毫不影響堅若磐石的運動會兄弟情。在寒暄一段時間後,大家也終於離開了烤肉店,網球部的大家還要去訓練,而鹿島螢也恰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確實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下次來神奈川的時候記得發line給大家,有機會一起出去玩!」切原赤也特別認真地提醒了幾遍。

  「嗯,下次有時間再見啦。」

  鹿島螢心情頗好地踮著腳尖,聚餐的時候她還加了不少人的line,之後也好約著一起出去玩。

  社交圈的擴展上限上升了!

  好了!聚完餐就是和虎杖君一起的二人世界了!接下來只要打電話給虎杖君就可以……

  「我說,這不是鹿島螢嘛?怎麼?離開了這麼久還好意思回來?」

  略帶傲慢的女人聲音在耳邊響起,鹿島螢的身形一頓,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後聲音傳來的地方。

  灰暗色的記憶漸起,像是一層又一層的浮浪,將那些久遠的東西依次卷來。

  穿著校服的女高中生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地方,一臉不屑地打量著她,眼中透露出幾分刻意的厭惡。站在她身邊的三個男生看上去應該是同一個學校,顯然是和女生一邊的。

  「喂!你這家伙怎麼說話……」

  切原赤也還未來得及上前一步,卻突然被鹿島螢攔住了。

  「是我自己的事情啦,大家就不用為我說話了。」

  鹿島螢對切原赤也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後退。

  「交給我就好。」

  「松井翼同學,好久不見。」鹿島螢很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對她笑了笑,

  「沒想到過去了這麼久你還是這樣惡劣。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你能夠稍微有點同理心啊。」

  「說話硬氣了很多啊,怎麼?有男人給你撐腰了,這麼神氣了?」女生惡意地笑著。

  「沒有的事,松井同學。」鹿島螢搖搖頭,

  「大家對我而言都是很好的朋友,和松井同學身邊的人是不一樣的哦。」

  說到這裡,鹿島螢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畢竟,曾經搶過別人男朋友的惡劣女人,並沒有什麼資格說別人有多惡劣吧?」

  女生的臉色瞬間變了。而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反應則更快,直接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抓住鹿島螢的衣領。

  「你這家伙是怎麼對翼說話的!?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

  「啪!」

  就在鹿島螢下意識後退的時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打斷了對方的動作,直接強硬地抓住了那只伸過來的手腕,一股極為強烈的疼痛感徑直壓抑住了男人進一步的動作。

  「我說啊——」

  在男人驚訝於突如其來的壓制之時,熟悉的少年聲音在鹿島螢的耳邊突然響起,點亮了那片灰色的海岸。。

  少女的瞳孔微微放大。

  「在這種情況下對女孩子動手,才是最為惡劣的行為吧。」

  粉發的少年手腕猛地一翻,眼前的男人被翻摔在了地上,動作干脆利落。

  「嗚哇!」

  「這家伙是瘋了嗎!敢對大哥動手!」

  「那家伙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還是不要動手了吧?」

  「……虎杖君?」

  鹿島螢驚了。

  等,等一下!虎杖君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她不是一個人單獨出來的嗎!!

  「我還是太擔心了,所以沒忍住過來看了看,鹿島同學可不要生氣啊。」虎杖悠仁有點心虛,

  「不過有一點!剛才鹿島同學的發言真的超——帥氣的!」

  ……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怎麼可能會生氣。

  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誰會不喜歡那個人吧。

  鹿島螢緊緊攥住了拳頭,壓抑住了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如果你們要動手的話,接下來我會報警的。」幸村精市拿出了手機,語氣依舊平靜,卻莫名帶了些壓迫感。

  「現在離開,時間還是來得及的。」

  「……行,鹿島螢,這次算你贏了。」

  松井翼咬緊了牙關,她後退了幾步,憤憤不平道:

  「別以為你做過的那些事情就這麼算了!身為那家伙朋友還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感到惡心。」

  留下這樣一句話後松井翼轉身而逃,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劣勢,她也不太想和鹿島螢繼續對峙下去了。

  看著那個女生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鹿島螢才轉過身,對身後的一群人道:

  「謝謝大家今天陪我,剛才的事情……也請大家忘了吧。嗯!今天我玩的還是很開心的!」

  「學姐,我不會相信那個人說的話的!」切原赤也憤憤不平道,

  「學姐才不會做壞事!」

  「這還用說?那家伙明顯就是在潑髒水啊!」

  「安心好了鹿島同學,沒有人會誤會的啊。」

  「很明顯吧,鹿島同學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壞事的人,大家都不會誤解的。」幸村精市笑了笑,目光也移到了鹿島螢身邊的虎杖悠仁身上,

  「我記得這位應該是……連續三次運動會獲得了男子田徑賽第一名的虎杖君?」

  「是我!」虎杖悠仁立刻站直了身體,超嚴肅。

  「挺好的,都是田徑第一名,你們很配啊。」幸村精市一臉誠懇。

  鹿島螢:……

  虎杖悠仁:……

  等,等一下!這就是你報答救命之恩的方式嗎幸村同學!?

  「走啦走啦,再不走要當那麼大的電燈泡嗎!」仁王雅治拍了拍還在發呆的幾個人的腦袋,

  「鹿島同學可是浪費了和男朋友約會的時間陪我們出來玩呢!下次要加倍還回去啊!」

  「那麼,鹿島同學和虎杖同學玩的開心啊!」

  「走了走了走了!」

  看著一大幫人瞬間消失在了眼前,鹿島螢和虎杖悠仁靜靜地站在突然間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目光下意識地移到了對方的臉上。

  臉紅了!

  虎杖君臉紅了!!

  好耶!她賺了!!!

  如果現在她恰好抱著咒骸,恐怕要被咒骸直接打到醫院裡躺上幾個月了!

  「那個,鹿島同學……」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目光,輕輕咳了咳。

  「要去找個地方先坐一下嗎?」

  「沒,沒問題,我覺得完全沒問題!!」鹿島螢也無措地挪開了目光。

  總之還是先離開這個尷尬之地吧!繼續待下去絕對會死在這裡吧!

  ……

  電影的時間在下午五點,中間鹿島螢也有很長一段可以用來自由分配的時間。於是鹿島螢選擇了一座看上去風格不錯的咖啡廳,大概因為接近考試周,咖啡廳難得沒什麼人。兩人就選了個靠窗近的地方坐下了。

  「總之,事情發生的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虎杖悠仁雙手合十,用降了八度的聲音道:

  「因為很擔心鹿島同學所以我還是出門跟上來了,希望鹿島同學不要誤會我,把我當做跟蹤狂之類的就可以了!」

  「怎麼可能會把虎杖君當做跟蹤狂啦……」

  鹿島螢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說起來,自從虎杖君這次回來之後感覺一下子變了很多呢。不管從什麼方面都是。

  好像原本的虎杖君和她離得很遠很遠,第二次見面後,兩人的距離突間就接近了很多。明明有很久都沒有見過面了,相處起來卻意外的沒有隔閡感,就好像兩人早已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樣。

  真奇怪啊,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嗎?

  「是這樣嗎……」

  鹿島螢這樣一說,倒是讓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鹿島同學能夠這樣想那真的是太好了。」

  「對嘛!畢竟我之前還對虎杖君說了那樣的話,總感覺很不好意思……在那之後還能好好相處,我真的很開心。」鹿島螢小小聲。

  「那件事情?」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就是筆仙的那件事情!要不是因為虎杖君救了我,我說不定已經死在那裡了啊。」

  鹿島螢雙手捧著熱乎乎的熱可可,認真地看著那雙漂亮的淺褐色眼睛,

  「虎杖君,就是我的光哦。」

  虎杖君,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溫暖她的光。

  正如同無數個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陽,兩個小小的身影一起在街道上慢慢奔跑著,最終一點一點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卻永痕地留在那裡了。

  意外的是,虎杖悠仁並沒有露出笑容,他愣了一下,目光卻漸漸垂了下來,看向了木質雕花的桌面。

  「鹿島同學居然能記那麼久,我真的很高興……嗯,謝謝你。」

  「噗,明明是我該謝謝你,為什麼變成了你要謝我了?」鹿島螢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虎杖君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不要擔心,就算現在的虎杖君並不喜歡我,我也絕對不會強求什麼——如果我強行要求虎杖君喜歡我,那我喜歡的人就不是虎杖君,而是我自己了。」

  「總之,我一定會一直一直等下去的!嗯!」

  說完這些話後,鹿島螢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下一秒她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咻的一聲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麼羞恥到極點的話啊!下一秒就可以去自殺了吧!這也太羞恥了吧!會被討厭的吧!

  「好啊。」

  然而下一秒,她卻聽見了少年平和的聲音。

  「一言為定!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喜歡鹿島同學了,那麼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開口的。」

  「真的嗎!不許說謊哦!」

  鹿島螢從桌子下面露出了一雙眼睛,像是警惕的小鹿那樣盯緊了眼前的少年。

  「嗯,是真的。」虎杖悠仁認真地點了點頭。

  現在還不行啊……

  虎杖悠仁垂下眸子,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不過,那一天也一定會到來吧。

  一定會的。


第26章

  「也就是說, 橘杏裡同學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回家的途中麼?」

  「是的!」吉野順平點點頭,雙手乖巧地放置在大腿上,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那天放學我本來和橘同學約好一起回家的。我們都沒什麼朋友, 回家的路剛好在一起, 所以每天放學都一起回家。」

  「但是那天橘同學下午沒來上課, 我聽說橘同學在吃飯的時候被人欺負了,飯菜潑在了身上,所以才請假回去換了衣服。結果從那之後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你們學校的欺凌現像很嚴重啊。」靈幻新隆皺起眉頭, 心情不佳地用自動筆敲打著桌面。

  「遇到這種事情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老師嗎?一直隱忍著也沒什麼……」

  「根本沒用啊!!!」

  少年的雙手攥緊了衣服的邊際, 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瞬間迸出。

  「我說了!我和橘同學都說過,但是根本沒有用啊!!他們根本就不關心這種事情,明明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他們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那, 有和父母說過這件事情嗎?」靈幻新隆愣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問道:

  「母親一個人維持家庭已經很累了,我也不想讓她因為這些事情難過啊……」

  吉野順平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終消失在了空氣的間隙之中。

  因為不是優秀的人就應該活該永遠待在黑暗之中嗎?

  因為處於弱勢就一定要遭到欺凌和侮辱嗎??

  憑什麼……

  吉野順平咬緊了嘴唇, 眼淚止不住地掉落在地上,內心的委屈和不甘如同泉流般湧了出來。

  然而就在下一秒, 模糊的視線裡卻突兀地闖入了一張疊好的白色紙巾。

  吉野順平愣住了。

  「擦擦臉吧, 哭成這樣, 讓你的媽媽看到了可不好啊,你也不想讓她擔心不是嗎?」

  靈幻新隆半蹲下來,和黑發的少年平視著。他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個鼓勵性的微笑。

  「你沒有做錯,而且順平君已經做的很好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靠譜的大人來完成吧!」

  ……

  「這是最近發生的學生死亡和失蹤事件報告, 那個,七海先生,請您過目……」

  伊地知高潔小心翼翼地將一份紙質的報告遞給了眼前嚴肅的金發男人,隨即正經的站在了一旁。。

  「我知道了。」

  七海建人接過了那份報告,入目的便是照片上兩個形態奇特的[人]。准確來說,除了基本的外形,已經幾乎無法看出那兩個人原本的樣子了。

  「死者名分別為伊江翔大和西堀涼介,都是神奈川櫻裡高中的學生。死亡地點就在學校裡,兩位學生的死因都是頭部變形導致顱內壓增高的呼吸麻痹。檢查衣物的時候從他們的口袋裡找到了學生證,通過屍檢也確定是這兩個人。」伊地知高潔道。

  是和上一次醫院的部分事件一樣的死亡狀況麼……

  七海建人有些疲憊地摁了下自己的額角,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醫院事件中,讓七海建人最為印像深刻的就是那位臉上留有縫合線的咒靈了。鹿島螢曾經目睹了他的術式,並且親眼看到過一個病人被那只咒靈變成了扭曲的奇特的樣子。

  報告書鹿島螢認認真真寫完後就讓五條悟轉交給他了,但是在看到那些稚嫩的筆跡寫下的報告書時,七海建人的內心卻莫名一陣內疚。

  身為靠譜的大人,他本不應該讓那個孩子介入這場事件。如果他可以更警惕地去完成任務,鹿島螢也就不會被卷入其中,背負上[殺人]這樣的沉重包袱吧。

  真是太糟糕了。

  「喲,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建人?我來看你啦!」

  輕佻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七海建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抬起頭來,沉默地看向了門口的銀發青年。

  「還好,已經完全恢復了。不過你給我的這個報告,顯然是那個家伙……」

  「沒錯,正是他。」五條悟快步走上前,接過了那疊厚厚的報告單,

  「沒有編入的特級咒靈,能夠和人類一樣正常交流……唔,倒是讓我想起了前段時間見到的那個火山頭呢。」

  「你把他放跑了吧?」七海建人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家伙好像帶了同伙,跑的相當快。」五條悟聳聳肩,

  「不過比起這個,我關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

  「沒錯,那家伙似乎很清楚[我]的事情。」

  五條悟一直認為自己的隱蔽做的相當好,畢竟當初漏壺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沒有意識到危險性才差點被他祓除。

  他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遇到那只縫合線咒靈,但是那只咒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臉上流露出來的警惕恐懼倒不是騙人的。

  難不成,那兩只咒靈其實是認識的麼?

  這種可能性倒也不能忽視啊。

  「那麼,有和乙骨同學說過這件事嗎?」七海建人閉了一會眼睛,才再度睜開,

  「畢竟是他的妹妹,出了這種事情還是要第一時間告知家裡人的。」

  「說啦,不過他在國外接了任務吧?不做完任務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五條悟聳聳肩,

  「那孩子不需要擔心,畢竟他可是我優秀的學生嘛。」

  「給學生過分壓力的老師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別這樣說,他們總會成長成和你一樣靠譜的大人的。你也不要讓自己太累。」五條悟笑了笑,

  「建人的話,以前也當了小螢很長一段時間的監護人吧?」

  「嗯,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過她似乎還記得那件事情。」七海建人輕聲道,

  「她變了很多,看起來也沒有和以前一樣太在意父母的事情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父親從事那樣的職業,讓女兒知道了也不太好吧?」五條悟嘆了口氣,

  「孩子能夠健康長大對於那兩個人來說就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眼下有更加嚴重的問題。」七海建人皺眉,「你怎麼打算處理[他心通]?」

  「還是那句話,能瞞多久是多久。」五條悟道,「至於交流會……我也在思考要不要讓她去。要去的話恐怕很難會隱瞞住自己的能力啊。」

  「說起來,你讓鹿島同學和虎杖同學待在一起也是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吧?」七海建人看著五條悟,突然開口了。

  「說著要訓練,其實也是希望那孩子能夠輕松一點吧?」

  「畢竟是少男少女青春的大好年紀啊,身為老師的我當然不會阻止學生們自由戀愛嘛——」五條悟無奈攤手,

  「你不會想要棒打鴛鴦吧?」

  「……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七海建人冷漠。

  「不過你做的很對,我也覺得鹿島同學需要適當放松一下,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不該承受這麼大的壓力。」

  「果然建人也覺得自由戀愛是正確的嘛!」

  「我沒有認同這句話。」

  「但是不管怎麼說,悠仁對於小螢來說確實是很特別的存在吧。[他心通]需要一個穩定的情感波動,如果是悠仁的話,那麼我也會相當安心了。」五條悟拍了拍手,笑地更加燦爛了,

  「況且從明天開始他們也要跟著你進行下一次任務了,今天晚上就讓他們好好放松一下吧。」

  「……所以他們現在在哪裡?」

  「現在?現在的話,應該在外面一起看電影吃夜宵吧——」

  ……

  夜晚,神奈川步行街。

  「果然比想像中要更加刺激啊!那部電影真的超級好看的!」

  在夜幕的籠罩下,棕發的少女雀躍地走在前面,而粉發的少年則放慢了腳步,跟在了少女的身後。兩人的臉上都流露著自然的笑意,顯然心情都相當不錯。

  「泰莉也太帥了吧!為了查出真相進行輪回甚至不惜從高樓一躍而下……看到那一幕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

  鹿島螢激動地說著,瞳孔裡像是有火焰一樣的東西在跳動。

  「我覺得最棒的地方應該是女主的慢慢成長吧,每一次輪回都讓她意識到了更多的東西,也讓她慢慢改變了自己,這才是全劇最為精彩的地方啊。」虎杖悠仁分析道。

  「對,而且最讓人驚喜的還是最終的凶手,完全沒有猜到會是那個人啊!實在是太酷了,我超喜歡的!」

  最開心的是可以隨便心髒亂跳也不會有咒骸來揍她了!雖然這句話聽起來稍微有些凄慘……

  「那麼,鹿島同學晚上還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嗎?」

  虎杖悠仁突然停下了腳步,停在了微微洋溢著橙黃的路燈下。

  夜晚的步行街人來人往,比白天也安熱鬧了很多。夜幕之下,星星點點的交流聲像煙火一樣轉瞬即逝,消散在了沉浮不定的空氣之中。

  氣氛漸漸變得溫暖而又跳躍了起來。

  「嗯?想要去哪裡嗎?」

  鹿島螢也停下了腳步,她沉思著點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了頗為苦惱的表情。

  「好糾結,有好多地方都想去……總之去哪裡都可以的!只要有虎杖同學陪在身邊,感覺去鬼屋都不會害怕!」

  「說起來鹿島同學很喜歡鬼屋吧,以前班上一起去鬼屋玩的時候鹿島螢明明很開心。」虎杖悠仁無奈道。

  「那麼久遠的事情你居然都記得啊!」鹿島螢有些驚訝。

  「嗯,畢竟我認識的鹿島同學一直都很特別啊。無論什麼時候總會露出堅定的笑容,走到哪裡都會吸引住別人的目光吧?」虎杖悠仁認真道。

  很堅定嗎……

  棕發的少女愣了一下,眸子裡卻漸漸沉下了幾分暗色。

  不是所有人生來都很堅強。

  但是也沒有人會想一直脆弱下去。

  「其實也沒有那麼堅定啊……」

  鹿島螢仰起頭,目光停留在了天空中散落的星盤上,那條蔓延而過的銀色的星星組成的長橋一直蔓延著,直至記憶的最深處。

  不過,也正是遇到了大家,遇到了那個少年,才會慢慢發生了變化吧。

  [那樣的存在,確實就像光一樣啊。]

  「虎杖君,不如我們來跑步吧!」

  棕發的少女突然想起了什麼,她雀躍地回過身,棕色的鬢發落在了耳畔,那雙漂亮的淺橘色瞳孔像是雜糅了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的陽光。

  「好久沒有和虎杖同學一起跑步了感覺很懷念啊。」

  「好啊。」

  就像很久以前那樣,淺褐色的眸子閃爍著肯定的笑意,少年伸出了手,緊緊握住了她的那只纖細的手。

  鹿島螢喜歡跑步,

  就和喜歡那個人一樣,會一直一直喜歡下去。


第27章

  「滴答, 滴答——」

  伴隨著鬧鐘聲音的響起,鹿島螢睜開了眼睛,在半迷糊的狀態下拿起手機, 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八點, 剛剛好到了起床的時候。

  電視還在播放著電影, 白色的光一閃一閃著,但是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調到了最小。

  粉發的少年微微低著頭,他的雙手環抱著手臂, 看起來還在熟睡。

  而她則躺在虎杖同學的腿上, 身上還蓋著一層薄被。

  鹿島螢:……

  膝枕!是膝枕!!是膝枕!!!

  死了,要死了——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不能平靜下來恐怕也會死啊!!

  鹿島螢努力穩定住了咒力的輸出,冷著臉想要抓住手中的咒骸,卻發現咒骸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咦?

  「喲, 醒了嗎?」

  銀發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此時的他正臉上的笑容無辜而又真誠。

  鹿島螢:……

  這家伙待在這裡看多久了??難不成他就這樣看著一直到她醒過來了嗎??

  好丟人!!

  「睡的很香嘛,需要清醒一下嗎?」五條悟好心道。

  「不, 我醒了, 特別清醒。」

  鹿島螢面無表情道、

  「唔……老師來了嗎?」

  虎杖悠仁也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些茫然地仰起頭看向了五條悟老師。

  「今天還要繼續看電影嗎?」

  「噗, 當然不是啊。」五條悟笑了,

  「其實我昨天晚上就來了,看你們睡的那麼香就不忍心打擾了嘛,拿走咒骸也是想讓你們好好睡一覺。」

  「五條老師很貼心啊!」虎杖悠仁有些感動,

  「鹿島同學也——鹿島同學?」

  鹿島螢:……別看我,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既然睡好了就該起床了,今天有新的任務, 別偷懶啊。」五條悟埋怨道,

  「畢竟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也是時候該進行實戰演練了。」

  「實戰演練?」

  「嗯,這次的話,還是靠譜的七海建人老師帶你們出任務,小螢之前也見過一面了吧?」

  「那個,七海前輩最近還好嗎?」

  一提到七海前輩,鹿島螢的心髒就莫名提了起來,

  「他很好,怎麼了?」

  「因為一直都沒有得到過七海前輩的消息……前段時間我有很認真地寫任務報告上交,但是七海前輩也沒有回復我的消息,果然還是有些擔心啊。」

  鹿島螢有些忐忑不安。

  畢竟那一次的鹿島螢也確實違背了七海前輩的話跑到了帳之中。雖然最終兩人還是平安無事,但是鹿島螢還是有些內疚。

  果然是自己給了七海前輩太多的壓力了吧……

  「哈哈哈哈,那家伙的話是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生你的氣啊。」

  五條悟安慰地拍了拍鹿島螢的腦袋,嘴角微微勾起。

  「總之你們兩個先去了解一下這次任務吧,收拾一下就該出發了,讓老師等你們太久可不禮貌啊。。」

  「居然這麼快的嗎!!」

  ……

  這次任務地點是在神奈川櫻裡高中。

  鹿島螢換上了高專的校服,背上了沉甸甸的咒具,內心充斥著百分之一百的干勁。

  這一次她一定要幫上七海老師的忙!!

  「咒具會不會太重了?一個人背著沒問題的嗎?」虎杖悠仁問道。

  「完全沒問題!五條老師說這就是修行!」鹿島螢自信滿滿。

  能夠和虎杖同學待在一起!背完禪院家所有的咒具她都沒問題!!

  「好——既然鹿島同學都這麼干勁滿滿了!那我也不能輸下啊!」

  ……

  看著干勁滿滿的兩位後輩,七海建人搖了搖頭,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終於開口了:

  「好了,那麼進入正題。首先我要說的第一點,不管怎麼樣,我都沒有認可你們是咒術師。

  鹿島螢和虎杖悠仁很快嚴肅了起來,擺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姿態。

  「先不說經驗完全不足的鹿島,就算虎杖悠仁同學身上有宿儺這個炸彈,自己也是有用之人,我也希望你盡快證明自己。」

  最開始就是最嚴厲的話,七海建人也絲毫沒有溫和一點的意思。

  無用之人只能拖後腿,嘴上的大白話誰都會說,但是只有做出實際行動的人才能證明自己的實力。這也是他一貫以來的理念。

  當然,實力是一回事,小孩子只要做到小孩子能夠達到的高度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要交給他這個成熟的大人來才行。

  「我一定會的。」虎杖悠仁握緊了拳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畢竟不夠強大的人是無法決定自己的未來啊。我想,就算七海海不說這句話,我也會讓你承認我的!!」

  五條悟:哦~七海海!

  鹿島螢:……七,七海海?

  七海建人臉色頓了一下,鏡片後的眼中透露出了幾分犀利的光。

  「虎杖同學,你剛才喊我什麼?」

  「哎?我嗎?當然是七海老師啦!」

  虎杖悠仁臉色刷拉一下變了,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摸著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可以叫七海海嗎?」鹿島螢碎碎念,

  「我還覺得這個稱呼好可愛來著……」

  「如果七海老師覺得不禮貌的話,我以後也都不說了!」虎杖悠仁也在碎碎念。

  「……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七海建人陰森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五條悟,拳頭硬了。

  「耶!」

  鹿島螢和虎杖悠仁歡樂擊掌,臉上一副[計劃通]的表情。

  「怎麼樣!我就說七海海最溫柔了!七海海超級好的!」

  「鹿島同學,請適可而止。」

  七海老師感覺自己的未來可能會相當艱難。

  「總而言之,雖然鹿島同學上一次已經出過一次任務了,但是經驗明顯還是相當不足。這一次如果還是不聽命令自己到處亂跑的話,我會給予一定的懲罰的。」七海建人嚴肅道。

  「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會了!」鹿島螢認真道。

  雖然發生了死亡事件,但是學校卻並沒有因此停止上課,考試近在咫尺,一兩個學生的死亡和失蹤並不會影響大體的進程。至少要等到考試周結束後學校恐怕才會采取一定的措施。

  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樣的行徑卻讓咒術師的行動麻煩了不少。一直等到了放學之後,七海建人才帶著兩個學生來到了學校的體育倉庫器材室展開了調查。伊地知先生提前打開了[帳],好不讓無關人員悲牽連。

  「死者的屍體已經帶回去了,檢查報告你們也都看過了吧?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失蹤人員的名單,我等會將這些名單發給你們。如果你們在哪裡看到了這些人,那麼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七海建人道,

  「最重要的一點,你們兩人都不要離開我的身邊。要保證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是!」

  鹿島螢跟著七海建人來到了學校門口,在和校門口的幾個人出示了相關證件後,鹿島螢和虎杖悠仁也跟著七海建人走進了學校。

  只是學校門口的幾個人眼神有些震驚,大概也沒想到前來執行任務的成員會有這麼年輕的學生。

  「這是失蹤人員的名單,你們先看看吧。」七海建人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了幾張文件。

  「好的!」

  鹿島螢和虎杖悠仁接過了七海建人手中的報告單。

  除去兩位不久前才發現的死亡人員外,失蹤人員一共有4個人,三男一女,失蹤時間都在三天前的放學後。女孩出了校門後就消失不見了,而男生們則是在學校內失蹤的。

  那些學生大概都是校園裡的混混,因此特地避開了監控,去了恰好監控壞了的體育器材室。也正是因為這樣,學校方面才很難找到線索。

  比起這些,鹿島螢倒是注意到了失蹤名單上的一個熟悉的名字。

  橘杏裡。

  神奈川櫻裡高中一年級的學生,照片上的黑發少女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是她認識的那位橘同學嗎?

  「鹿島同學小心!」

  看到鹿島螢即將要低著頭撞到一旁的櫻花樹上,虎杖悠仁極快地伸出手在她的額頭前墊了一下,隨即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路還是要看路啊,小心別摔倒了。」

  「啊!」

  鹿島螢很快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有些抱歉的表情。

  「我,我會注意的!!」

  「鹿島同學發現了什麼線索嗎?」虎杖悠仁好奇地問道。

  「沒,我只是恰好認識其中一個人。」鹿島螢將失蹤人員名單遞給了虎杖悠仁,

  「橘杏裡同學是我的初中朋友,沒想到她居然也失蹤了……」

  「初中同學?」虎杖悠仁像是想起了什麼,

  「我也想起來了,你們當初好像是一個班的——」

  虎杖悠仁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話題極快地轉開:

  「不過說起來,這裡的櫻花開得也相當不錯啊。鹿島同學很喜歡櫻花吧?」

  「嗯!我很喜歡!」鹿島螢點點頭,「不過也有很久沒有參加櫻花祭了,由美那家伙又是個宅女,我也沒辦法勸她出門啦……」

  兩人都很自然地沒有提起[某件事情]

  鹿島螢倒是沒有覺得提起過去的事情會很糟糕之類的,不過橘同學的失蹤也確實讓她有些擔心。

  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她不要出事啊。

  「我想我們來這裡不是讓你們郊游的。」

  七海建人的聲音在前面響起,兩人急忙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這裡應該就是體育器材室了。」

  七海建人打開門,此時這一塊被[維修中]的紅色帶子圍了起來,一般的學生是不准入內的。

  「好了,那麼鹿島同學,虎杖同學,你們有看到什麼嗎?」

  金發的咒術師稍稍站開了些,好讓鹿島螢和虎杖悠仁兩人看到室內的陳設。

  鹿島螢:「看到了體育器材!」

  虎杖悠仁:「看到了腳印!」

  七海建人:「鹿島同學,我讓你看的不是體育器材,那種東西長了眼睛都能看到。以及虎杖同學說的很好,這些[腳印]就是咒靈的殘留。鹿島同學也要注意這些腳印,在追逐咒靈的時候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鹿島螢點點頭,同時用驚訝的目光看向了虎杖悠仁,

  「虎杖同學居然要先一步注意到嗎!好厲害!」

  「這個也沒什麼好厲害的,可能是我比鹿島同學多了一段時間的訓練才會比較熟悉吧。」虎杖悠仁搖搖頭。

  「如果這裡存在咒靈腳印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是咒靈作案。只要跟著這些腳印走,基本上都能夠追溯到咒靈出現的地方。」

  七海建人跟著腳印走向了後門,鹿島螢也很快跟了上去,卻注意到了窗口處掃過的一條長長的尾巴。

  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爬過去了?

  「七海海!剛才有什麼東西爬上去了!」

  虎杖悠仁倒是更先一步發現了異樣,七海建人顯然也發現了,他迅速拐過了樓梯,向著體育器材室的樓上跑去。

  「不會錯,應該就是那個。鹿島同學和虎杖同學也要快點跟上!」

  「是!」

  時間刻不容緩,就在剛才七海建人就讓伊地知高潔設置了[帳],好不讓那幾只咒靈跑出來。

  「一共有三只!」虎杖悠仁的視力相當不錯,與此同時三人也很快來到了體育器材室附近的天台處,三只形態奇特的[咒靈]正趴在三個不同的角落,喉嚨裡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詭異聲音。

  「作……作業本……」

  「券……優惠券……」

  「剛好三只,那麼一人一只,速戰速決。有困難的話可以叫我幫忙,量力而行。」

  七海建人扭開了領口的第一顆扣子,從懷裡拿出了一把寬刀。然而當他扭頭一看,卻發現鹿島螢和虎杖悠仁都愣住了。

  「……怎麼回事?你們在干什麼?」

  [那並不是咒靈,很明顯,那是人類。]

  最上啟示的聲音在虎杖悠仁和鹿島螢的腦海中同時響起,粉發的少年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了鹿島螢。

  「是最上先生!」

  鹿島螢下意識地收起了魖魊,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虎杖同學,

  「那個,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變成這樣,基本上沒可能變回人類了吧?]

  黑發的咒靈逐漸凝聚在兩人的身邊,那幾只[咒靈]有些瑟縮地集中在一起,似乎有些忌憚眼前突然出現的咒靈。

  果然是很久都沒有出現的最上先生!!

  「……是鹿島同學身上的惡靈嗎?」

  七海建人放下了手中的寬刀,隨即拿出了手機,對著那三只咒靈以及最上啟示的方向拍了一下。

  [哢嚓]。

  七海建人看向了手機,手機屏幕上只出現了那三只[咒靈],卻並未出現最上啟示。

  結果已經相當明顯了。

  「那個,您好……」

  虎杖悠仁有些緊張地和最上啟示打了個招呼。雖然同為附體的惡靈,但是虎杖悠仁覺得,眼前的這位顯然比自己身體裡的那位大爺要好相處多了。

  不過給人的壓迫感依舊很足啊。

  最上啟示沉默了一下,隨即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

  [哦?看起來你應該就是那位讓鹿島螢朝思夜想的【虎杖同學】了。]

  鹿島螢:……最上先生,您是想要我社會性死亡嗎??

  「那個,果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啊,這麼大庭廣眾說出來的話。」虎杖悠仁有些尷尬。

  「變成了這幅樣子也是不可能恢復原形了,應該也是[那個家伙]出手的吧?」

  七海建人的眸子暗沉了下來,他打量著眼前的幾位[咒靈],眸子突然收縮。

  「等一下,鹿島同學,把你手中的表單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好的……」

  鹿島螢急忙將手中的表單遞了出去,七海建人將其拿出,並且進行了仔細的對比,很快就核實了他心中不太好的預感。

  「手腕的綁帶應該是偶像的應援帶,失蹤之一的學生是個追星的男同學……還有這個,咒靈是不可能會掉牙的吧?這位同學在不久之前因為打架掉了一顆牙齒,確實對得上。最後是這個,他的臉的額頭位置有一顆很明顯的痣,那只長著長尾的咒靈臉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痣。」

  「失蹤的三個男生,就是眼前的這三只咒靈。」

  七海建人的話音剛落,一陣極為明顯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幾個人警惕地抬起頭,很快發覺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誰站在牆壁的後面!? 」

  七海建人再度拿起了咒具,對准了牆壁拐角處的某個位置。片刻後,一位黑發的少年才慢吞吞地從牆壁的後面走了出來,他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臉上的表情相當緊張。

  只是普通的人類,身上並沒有咒靈的氣息。

  確認了這一點後,七海建人才放下了咒具。

  「是櫻裡高中的學生嗎?」鹿島螢好奇地看了過去。

  「看校服應該是的……不過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啊。」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

  「這位同學,你難道看不見嗎外面寫著的[禁止入內]嗎?」金發的男人嚴肅地推了推眼鏡,語氣相當嚴厲,

  「不看提示直接闖入,如果出了什麼事有誰能對你負責嗎??」

  「對,對不起!!!」

  吉野順平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誰知道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啊……


第28章

  這一切都要從幾個小時之前說起。

  「既然差不多都弄清楚了, 那麼接下來就開始調查吧。」

  將基本的資料整理好後,靈幻新隆轉了下手中的筆,看向了一旁有緊張不安的吉野順平。

  「說起來順平君, 你知道那位橘同學住在哪裡嗎?」

  「橘杏裡同學住在哪裡。但是想要調查橘同學的家恐怕是不行的, 警察肯定不會讓我們進去的。」吉野順平小聲道。

  「這個沒關系, 帶我們過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交給茂夫就行——茂夫,你准備的怎麼樣了?」靈幻新隆看向了一旁安靜的黑發少年。

  「還沒有准備好, 不過一直拖延的話, 橘同學只會越來越危險吧。」影山茂夫道,

  「現在就出發吧,師父。」

  「很不錯啊茂夫,相當有干勁嘛!一直保持下去吧!」

  橘杏裡的家在距離神奈川櫻裡學校兩條街道的小道上。房子看上去並不大, 破舊敗落的氣息卻讓人莫名有了一種詭異的危險感。黑色的氣息在周遭縈繞著,壓抑的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怎麼看都不太像是正常的房屋啊……

  「這裡就是橘同學的家。」

  吉野順平指了指眼前被幾條紅色的警戒帶圍起來的建築物,語氣有些緊張。

  「不過四周都被警察圍起來了, 我們恐怕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

  而且四周戾氣好重, 之前來的時候完全沒有這麼沉重啊……

  「這裡給人的感覺真不舒服。茂夫,有惡靈的氣息嗎?」

  靈幻新隆揮了揮手, 臉上流露出幾分忌憚的表情。

  「有, 是很久之前的氣息, 留下的痕跡也不明顯,咒靈早就離開了。」

  影山茂夫說著,臉上的表情卻有些猶豫。

  「不過師父,這樣隨隨便便闖到女孩子家裡是不是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但是比起人命,善意的冒犯還是可以被原諒的。」靈幻新隆打了個響指,

  「茂夫,把我們從窗戶避開監控送進去,稍微對橘同學的房間進行調查吧。」

  在影山茂夫的幫助下,三人還是順利進入了橘同學的家。雖然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但是再度踏入的時候,吉野順平還是有些懷念。

  少年人的友誼總是格外的單純,尤其是當興趣和性格都相投的時候,這樣的存在也就顯得相當珍貴。

  「吉野同學也喜歡看這種類型的影片啊。真好,是很特別的愛好呢。」

  「有時候一個人在家裡挺無聊的,多一個人總感覺會熱鬧很多啊。」

  「說起來,吉野同學真的很勇敢啊。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夠勇敢地說出來……這也是吉野同學與眾不同的地方吧。」

  ……

  吉野順平攥緊了拳頭。

  至少在那之前,一定要勇敢地將那句話說出來啊……

  「房間裡有靈力殘留,是咒靈的氣息。至少可以肯定有咒靈來到過這裡。」影山茂夫道,

  「橘同學是回家一趟後才離開的嗎?」

  「我記得警察那邊好像都說,橘同學放學回去後就消失不見了,警察也是從這一塊入手的……」吉野順平小聲道。

  「書包也好好地放在椅子上,桌子右上角上也放著早就寫好的作業。不僅如此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收拾地異常干淨整齊,簡直像是准備好一切准備去自殺。」靈幻新隆思考著,

  「正常來說,一個人如果是因為外在原因失蹤了,那麼她的作業本和文具不可能這麼整齊地擺在桌面上,而是和人一起失蹤才對。」

  「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橘同學是自己離開的。二,有人想要讓我們以為橘同學是自己離開的。」

  然而這些都只是猜測罷了。

  從橘同學的家裡離開後,三人來到了神奈川櫻裡高中繼續進行調查。橘同學家裡已經沒有什麼線索了,那麼線索可能會出現的具體地方,也就只有神奈川櫻裡高中了。

  「按照靈幻先生的說法,橘同學其實是被人陷害了?」

  吉野順平細細分析著靈幻新隆剛才的話,一時間有些迷茫。

  「甚至有可能是惡靈陷害的。」靈幻新隆拍了拍手,

  「說起來,那個女孩經常遭受校園欺凌吧?」

  「哎?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吉野順平打了個激靈,瞬間抬起頭來。

  果然如此麼……

  「吉野順平同學,如果你遭遇了校園欺凌,在那之後突然遇到了一個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惡靈願意給予你力量,要幫你殺死那些欺凌你的人,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靈幻新隆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身,看向了身後忐忑不安的少年。

  「怎,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吉野順平愣住了。

  「按照心裡的想法回答就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責怪你的,不用有心理負擔。」

  大概是靈幻新隆的態度過分自然,吉野順平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信任感,內心也逐漸安穩了下來。

  [總感覺,就算告訴靈幻先生實話,靈幻先生也不會討厭我的吧……]

  所以,就算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也是沒關系的。

  他咬著嘴唇,內心糾結著,終於還是開口了:

  「我的話……大概會答應那只惡靈的請求,然後去懲罰那些做了很過分事情的家伙吧。」

  ——他們【討厭】自己。

  吉野順平一直覺得,如果有一個按下去就會讓自己討厭的人死去的按鈕,那麼他大概是不會按下的。

  但是,如果有一個按下去就會讓討厭自己的人死去的按鈕,他一定會摁下去。

  這就是他所認為的人生信條。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很可能橘同學也做出了和你一樣的決定。」

  靈幻新隆嘆了口氣,他伸出手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肩膀,卻並沒有對他的回答做出什麼說教舉動。

  「有些麻煩啊吉野同學,恐怕橘同學已經被那只咒靈給騙了。」

  「怎麼會!」吉野順平驚了一下,

  「咒靈也和人類一樣會說話的嗎!」

  [當然會啊,不要小看咒靈啊。]

  一只綠油油的東西從上而下飛了下來,吉野順平嚇了一跳,幾乎下意識地躲到了靈幻新隆身後。

  「這個是小酒窩,他很弱的,不會傷害你。」影山茂夫解釋道。

  [這樣的介紹完全不會讓人感到開心啊……]小酒窩撅嘴。

  「咒靈當然會說話,而且通常時候,他們也會擁有比人類更加陰險狡詐的心智。」靈幻新隆嚴肅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咒靈不可能平白無故幫助人類。一個內心擁有著仇恨的人是很容易被掌控的,橘同學顯然就被那只咒靈所掌控。可能她確實完成了復仇,但是最終也失去了自己。」

  「為什麼會說失去了自己?」吉野順平愣了一下。

  「因為你想想啊,做出了那樣暴行的人,和那些因為情緒肆意發泄的欺凌者又有什麼區別呢?心靈會墮落的啊。」

  ……

  可是,如果不去這麼做,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沒有的,做不到的。

  他明明已經盡力了。

  「復仇的一瞬間是爽快的,但是吉野同學有沒有想過一點?就算殺死了那些同學,也總會有新的欺凌者出現,就算他們不敢再欺負你,但是也會有新的被欺凌者出現。這樣的解決辦法不是長久的,也不是絕對的啊。」

  「那,靈幻先生,我應該怎麼做?」吉野順平瞪大了眼睛,有些急切地問道。

  「在不讓心靈墮落的前提條件下去改變自己,然後再去改變他人。嘛,畢竟你還是個孩子,做不到的話也很正常,可以慢慢來。」

  靈幻新隆再度搭上了吉野順平的肩膀,輕松道:

  「或者,偶爾去依靠一下大人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我的手機電話已經給你了,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別總是自己扛著,知道了嗎?」

  「……我明白了,靈幻先生。」

  吉野順平垂下睫毛,突然覺得內心厚重的磚塊被一點一點挪開了,原本沉重的內心也逐漸變得輕松起來。

  真的可以去依賴靈幻先生嗎?

  總感覺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啊……

  「那,靈幻先生,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現在嗎?」

  靈幻新隆看了一眼手表,語氣突然變得肅穆了起來,

  「當然是給我去上學啊!學生不去上學跑去逃課像什麼話!這件事情要是讓你媽媽知道了她不會生氣的嗎!」

  「可是橘同學……」

  「那是我們的任務,和你沒關系,現在快給我去上課!」

  「我,我明白了!」

  看著少年一點點跑遠的身影,影山茂夫沉默了一下,隨即看向了終於松了口氣的靈幻新隆。

  「靈幻師父,你是怎麼知道橘同學是被咒靈騙走了?」

  「嗯?哦,那個啊,我隨便猜的。」靈幻新隆隨意道。

  「這樣啊……」

  不愧是靈幻師父,一如既往地很會忽悠人呢。

  「我不確定橘同學能不能平安無事,但是至少現在我必須先做應該做的事情。」靈幻新隆輕聲道,

  「畢竟,現在最需要救助的人應該是吉野順平才對。」

  ……

  「總而言之,我下課之後本來是想去找靈幻先生的,結果沒有找到他們。在那之後,我就發現自己出不去了。」

  吉野順平被一群人堵在拐角處,磕磕巴巴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所以說,那個叫做靈幻新隆的人是個靈能力者?」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鏡,嚴肅的氣場幾乎要讓吉野順平哭出來了。

  「是,是的……」

  明明都是金發成年人,為什麼眼前這位先生比靈幻先生凶這麼多啊!

  「這裡不是你應該來到的地方。」七海建人皺眉,

  「等會就跟著我們出去吧,小孩子就不要摻合大人的事情了。」

  「可是我已經16……」

  「未成年人難道不是小孩子嗎?」

  「……」

  吉野順平猛男落淚。

  「等等,靈幻先生?」

  鹿島螢沉思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了:

  「難道就是那個靈幻先生嗎!」

  「我知道!是靈幻事務所的那個吧!」虎杖悠仁也也想起來了。

  「確實,應該就是那個!」

  吉野順平:到底還能有幾個靈幻先生啊……

  「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吧。雖然說我們找到了三個變成咒靈的學生,但是還差一個,決不能懈怠。」

  三只咒靈暫時性被束縛在了一遍,稍晚些就會一起帶回去。雖然大概率是無法恢復了,但是至少那些孩子們不用親手去殺了這些人,也不用背負上什麼沉重的包裹。

  結果已經很好了。

  七海建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順平,記得早點回去啊,不要等太晚了。」

  在下樓之前,虎杖悠仁突然對著身後的黑發少年打了個招呼,吉野順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點頭。

  「好,謝謝你!」

  「虎杖君,你認識吉野順平嗎?鹿島螢好奇問道。

  「不啊,第一次見,總感覺很熟悉的樣子,就打了個招呼。」虎杖悠仁道。

  「我只是覺得虎杖同學有點天然的外向……」鹿島螢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

  沒錯!雖然說虎杖君對自己也很溫柔,但是他對其他人也相當溫柔。倒不是這樣說不好,只是想到自己不是最特別的那個,她的心裡總有一點小糾結。

  「沒有的吧,我對鹿島同學還是不一樣的。」虎杖悠仁很認真。

  「你騙人……你甚至都不叫我的名字,這都多久了還叫我鹿島同學。」鹿島螢碎碎念。

  「這樣啊,我明白了。」虎杖悠仁懂了,

  「那,小螢?」

  「……」

  棕發的少女愣愣地看著對方,或許是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臉紅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可,可惡!不要在這種時候突然直接叫名字啊!知不知道有人會因為心跳加速而死的啊!!!

  「那個,可以的話,大家能讓我走在前面嗎?」

  走在兩人之後的吉野順平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總而言之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靈幻先生應該還在等著自己放學,讓別人等自己太久的話好像也很不禮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吃狗糧啊!

  「順平你在這裡啊,我們可是找了你很久,忙的話好歹也發條信息啊,什麼消息都不發可是會讓人擔心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吉野順平僵持的思維停滯了幾秒鐘,瞬間活躍了起來。

  「靈幻先生!!」

  「果然是靈幻先生!!」鹿島螢激動搓手手,內心泛起些許意外之喜。

  「居然是你?」

  第三個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詭異地愣住了——毋庸置疑,剛才那句話就是七海建人所說,而他臉上的詫異顯然也不是假裝的。

  ……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


第29章

  每一個咒術師都有一段唏噓的過去, 而七海建人也不例外。

  在處理完三只咒靈化的人類後,鹿島螢一行人也稍微搜索了一下四周的狀況,結果卻令人失望。

  即便找遍了整座學校, 大家也沒有得到任何與[咒靈]和橘同學有關的線索。夜色漸深, 靈幻新隆只好讓影山茂夫先回家休息。而七海建人則將三只咒靈先回收, 順帶打電話彙報了一下工作的進程。

  「所以說……靈幻先生和七海海以前原來是同事關系啊!」虎杖悠仁恍然。

  「應該是上下級的奇妙關系吧,說是同事倒也沒錯。」靈幻新隆聳聳肩。

  「七海海以前是靈幻先生的上司嗎?」鹿島螢也有些好奇。

  「准確一點的話,應該開始是下級, 之後又變成了上級。」

  「……咦?」

  最開始的靈幻新隆只不過是保險公司的一名平平無奇的推銷人員, 而他進公司的第一天,就被推給了七海建人那邊工作。

  七海建人理論上應該是他的直系上司,兩人閑暇之余聊過幾句,關系也算得上不錯。

  不過因為靈幻新隆極佳的口才和富有創意性的思想, 很快就被老板相中提拔,在那之後居然直接一步登天,反倒成為了七海建人的直系上司。

  「然後建人就辭職了。」靈幻新隆有些無奈,

  「本來我還想趁機提拔一下建人, 沒想到你居然直接辭職了……不過你現在看上去也不錯,依舊是相當靠譜的前輩先生啊。」

  「但是你也辭職了。」

  七海建人摁了摁眼鏡, 冷靜道:

  「靈幻君並不喜歡原本的那份工作吧?你擁有做好所有事情的才能, 唯獨沒有除靈的才能, 而你恰恰就選擇了成為除靈師。你只喜歡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嗎?」

  「喂喂!你這句話就有點看不起人了!什麼叫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啊!我現在可是能獨擋一面的除靈師了,不要小看我啊!」靈幻新隆憤憤不平。

  「……」

  七海建人不想說話。

  ……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之時,鹿島螢卻突然注意到一旁吉野順平不太對勁的表情。

  他在害怕。

  那三只「咒靈」明明被困於一旁無法動彈,但是他依舊在害怕。

  吉野順平緊張地站在一邊,他感受著身邊三只怪異咒靈刺耳的尖叫聲,手指捏緊了衣服的一角, 心髒跳的極快。

  是他們——

  雖然早已看不出來外貌,但是吉野順平卻意外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幾個人的真實身份。

  是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

  那些被翼同學指使著,強迫著他吃下蟑螂,搶走他的錢,對他進行了嘲笑和辱罵的那些人。

  但是他們真的該死嗎?

  「吉野同學,你還好嗎?」

  棕發的少女關切地詢問著,她稍稍接近了一些,伸出手在黑發少年的面前小幅度地揮了揮。

  「我,我沒事……」

  吉野順平艱難地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下意識稍稍後退——

  [你在憎恨。]

  陌生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是覺得他們這樣活該,內心有一種暢快的舒適感麼?]

  吉野順平低下了頭,視線胡亂掙扎著。

  「可是我……」

  「最上先生別說這種話啊!」

  吉野順平還未說完,鹿島螢便有些生氣地打斷了對方,

  「吉野同學才不會憎恨!更不可能去復仇!如果隨隨便便就有了那種想法,那不是就和那些欺凌者生活在在一個尺度了嘛!」

  「……哎?」

  吉野順平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

  「我也相信吉野同學不會憎恨的。」

  虎杖悠仁也輕快地重復了一遍,語氣中帶著某種篤定的意味。

  「而且,順平君的眼睛還沒有黯淡下去吧。」

  那是一雙包含著希望的眼睛。

  至少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少年,還是有從深淵走出來的希望的。

  「而且你也別在意最上先生,雖然他總是說一些很氣人的話,但是他是一個特別好的人!」生怕吉野順平和虎杖悠仁誤會了惡靈先生,鹿島螢還特地補了這麼一句。

  「既然小螢都這麼說的話,那麼我一定會相信的。」

  嗯,反正肯定比兩面宿儺要好。

  「可是……惡靈先生真的是……」

  真的是好人嗎?明明那樣的發言怎麼聽都像反派啊!

  「當然是,我用我一個月的伙食費做擔保!」鹿島螢信誓旦旦。

  ……所以你的信任就值一個月的伙食費?

  最上啟示表示不想說話。

  「如果順平君缺少朋友的話,我和虎杖同學都可以當你的朋友哦!!」

  鹿島螢拍住了吉野順平的肩膀,超認真道:

  「當然,虎杖同學對我的好感度肯定會比你高一點!」

  「這種時候就不要提這種事情了啊!」

  吉野順平欲哭無淚。

  不過,朋友啊。

  除了橘同學,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說。

  雖然經常被強制性塞狗糧,但是擁有朋友的感覺好像也意外的不錯……

  「說起來,這位應該就是虎杖同學了吧?」

  靈幻新隆瞧見了站在鹿島螢身邊的粉發少年,伸手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你看上去狀態不錯啊。」

  「靈幻先生好!」虎杖悠仁很有朝氣地打了個招呼。

  靈幻新隆的目光在虎杖悠仁身上停留了一會,又在鹿島螢的身上停留了一會,臉上瞬間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來如此,我就說小螢為什麼突然要轉到這邊……唔唔唔小螢你干什——」

  靈幻新隆的話還沒說完,棕發少女便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微笑著緊緊捂住了對方的嘴。

  「靈幻先生,雖然我很敬愛您,但是眼下還是要讓您閉嘴了。」

  感謝咒骸,她現在終於可以不動如山地以最快的速度制止住惡□□件的發生了。

  「所以靈幻先生和虎杖同學也認識??」吉野順平瞳孔震驚。

  「是啊。」虎杖悠仁點點頭,

  「其實我們幾個人相互都算很熟悉了,吉野同學初來乍到,不知道也很正常。」

  吉野順平:「……」

  很好,外人竟是我自己。

  「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吉野同學不知道也很正常。」鹿島螢沉思了一會,

  「怎麼說,雖然那個時候總感覺是會難過一輩子的事情,但是現在想想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現在的她已經非常幸福了,而一個真正幸福的人,內心也絕對不會脆弱。

  「鹿島同學是什麼意思?」吉野順平愣了一下。

  「我大概能明白吉野同學的感覺。」

  鹿島螢注視著那雙困惑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

  「畢竟在很久以前,我也經歷過相當糟糕的事情啊。」


第30章

  依稀記得, 那是一個櫻花彌漫,溫柔到有點迷茫的開學季。

  距離記憶的終點並不算遙遠,但是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尤為清晰——不僅僅是糟糕的事情, 更多的卻是美好的事情。

  「我要一份紅豆面包!」

  棕發的少女踮著腳站在一家面包店前, 淺橘色的眼睛認真打量著玻璃櫃裡色彩各異的面包, 最終選擇了角落裡最不顯眼的紅豆面包。

  這家面包店是一對姓氏為岡崎的四十多歲的夫婦開的。男人白天會出去工作,上下班之余接送孩子回家。女老板據說以前是演員,長的很漂亮, 後來退役在家休息。她的身體不太好, 平日裡就坐在這裡賣面包。不過也因為女老板溫柔善良招人喜歡的性格,即便面包店的位置有點偏僻,店內的生意也意外的很好。

  「哎呀,居然選了這個嗎……來, 接好啦,你的紅豆面包!」

  棕發的老板娘將面包夾進紙袋遞給了小女孩,眉眼笑彎彎。

  「說起來, 這位小朋友是要去上學嗎?你看上去好像很緊張哦。」

  「是開學第一天……」

  鹿島螢低下頭, 手指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露出了幾分失落,

  「因為很好的朋友不在一個學校, 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

  影山兄弟和她不在一個初中。以前的鹿島螢一直有些內向, 也正是因為影山兄弟的照顧,她才慢慢地去接納著周遭的一切。

  突然離開的話,果然還是很不習慣啊……

  「那,我教你一個辦法!」

  女老板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很快有了主意,

  「不如在去學校的櫻花道上默念自己喜歡食物的名字吧!然後去詢問一下自己的內心的疑問, 說不定就會遇到合適的回答哦。」

  「合適的回答?」鹿島螢瞪大了眼睛,

  「是神明的回答嗎!」

  「非要說的話,確實是神明呢。」女老板認真道。

  不過,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神明。

  ……

  鹿島螢還是不太相信。

  雖然說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是說喜歡食物名稱什麼的真的會有效果嘛……

  不管怎麼樣,總得試試才行!

  少女雀躍地走在櫻花道上,透過櫻花樹的粉色光斑劃過淺棕色的發際,落在暖綠色的裙擺上。

  那雙閃爍著陽光的眸子輕輕閉上,少女最終還是堅定地開口了:

  「明太子!」

  ……

  ……好像完全沒有什麼效果的樣子!

  唔,那就試試另外一個辦法好了!

  「你會喜歡新的學校嗎?」

  鹿島螢仰起頭,她輕輕自問著,又像是在向著某個不明之人尋求著問題的答案。

  「我不知道會不會喜歡……但是我很喜歡這個擁有著重要之人的世界,所以也一定會喜歡這所學校的吧。」

  「想要交到更多的朋友,想要成為一個堅定勇敢的人,想要永遠喜歡這個世界……要實現這些的話,我應該怎麼做呢?」

  她屏息著,靜靜捕捉著風在縫隙之中穿梭的聲音。裝著紅豆面包的塑料袋嘩啦啦作響,像是在等待著神明的回答。

  然後,神明開口了。

  「怎麼做我不太清楚,不過如果去認真找答案的話,一定可以尋找到吧。」

  粉發的少年從她的身邊越過,腳步聲輕輕踏在了她的心尖上,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也是新生嗎?要不要一起走?」

  少年看著有些發愣的鹿島螢,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校門口,淺褐色的眸子像是浮著一層跳躍的光。

  「再不走的話,可能就要遲到了哦。」

  「……好,好的!我來了!」

  棕發的少女跟上了少年的腳步。

  而這一跟,就是一輩子。

  ……

  遺憾的是,鹿島螢最終還是沒能和那位粉發少年分在同一個班。

  棕發的少女有些懊惱地用腳點著地,她握緊了書包帶子,眼中沉澱著幾分失落。

  新的班級四處都是陌生的面孔,這也讓鹿島螢更加緊張了。她本來就是相當被動性社交的人,突然落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會緊張也並不意外。

  「要參加籃球社嗎;我覺得足球社也不錯哦。」

  「什麼啊!原來你的名字叫做X啊,聽上去真不錯!」

  「聽說班主任是一個超好看的帥哥!好期待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啊!」

  ……

  總感覺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啊。

  鹿島螢死死盯著木制桌面上的木紋,眼睛化身光鏡,幾乎要把桌面燒出一個洞來。

  這種時候需要去主動搭話才對吧?但是平日裡她都是通過影山兄弟和其他人認識的,主動和別人說話還是第一次。

  好緊張!但是要不要試著去說一下?

  少女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向著坐在自己身邊,同樣低著頭的黑發少女開口了:

  「你好,那個,我叫鹿島螢。」

  ……果然還是太直球了!絕對會嚇到人家吧!!

  然而黑發的少女只是沉默了一會,終於舍得抬起頭,看了鹿島螢一眼。

  「橘杏裡。」

  冷淡而又中規中矩的回答。

  橘杏裡長著一張相當漂亮的臉,鹿島螢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大概是不同於同齡女孩子的成熟和穩重。

  但是這樣的橘同學,在班上卻相當不受待見。

  「小螢,你知道嗎橘同學的爸爸好像是罪犯,現在還在坐牢……」

  「據說她的媽媽也瘋瘋癲癲的,上次開學的時候還跑來學校大鬧了一場,真可怕……」

  「好惡心啊,小螢還是別和她一起玩了……」

  可是,先不論事情的真實性,父母做錯了事情,難道這份沉重就要由孩子來承擔嗎?

  鹿島螢不能理解。

  大部分的孩子都擁有自己的小圈子,或者是為了增加某種歸屬感,亦或是為了不顯得自己過分突兀,總會自覺分成幾塊,聚集在班上的各個角落。

  而每一個班級,總有那麼一兩個被丟在角落裡的人。

  而那個人很不幸的,就是橘同學。

  鹿島螢雖然性格內向,但是和別人玩開了倒也能熟悉在一起。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著很強烈的表達欲,鹿島螢作為一名合格的傾聽者,意外的受歡迎了起來。

  但是橘杏裡同學卻截然相反。

  她不喜歡和別人交流,性格又異常古怪。成績並不醒目,體育也平平無奇,甚至有輕微的暴躁症。

  曾經也有好心的女孩子出於同情找她聊天,最終卻都以失敗告終。

  一個靈魂不夠有趣,性格也算不上友好的人是很難結交到朋友的。就連身為同桌的鹿島螢也沒有和她說上幾句話,仿佛這個彩色世界的灰暗一角。

  但是這個灰暗的角落恰巧就在鹿島螢的旁邊。

  影山兄弟每個月都會給鹿島螢寄來很多零食,其中糖果居多。於是鹿島螢開始習慣性地每天在橘同學桌子上放一顆不同味道的糖果——作為一種友好的暗示。

  第一天,水果糖被丟回來了。

  第二天,牛奶糖被塞進了她的課桌。

  第三天,紅豆糖被扔進了垃圾桶。

  ……

  第三十天。

  「明天開始請不要再給我糖了。」

  忍無可忍的橘杏裡終於一拍桌子,對鹿島螢發出了抗議。

  「我不喜歡吃甜食,請不要再繼續折磨我了!」

  「我明白了!」

  棕發的少女眨巴著眼睛,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於是第二天,橘杏裡的桌子上多了一顆牛肉糖。

  橘杏裡:……

  這家伙有完沒完!

  黑發的少女決定好好和她談一談。

  「請問你要我怎樣做才能停止這樣的行為?我做還不行嗎!」

  「真的嗎!!」

  鹿島螢驚了一下,終於開心地笑了,

  「那,我可以和橘同學做朋友嗎?」

  「為什麼想要和我做朋友?是在同情我嗎?」橘杏裡挑眉,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我爸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我本人也是個不務正業的混混,和我一起玩,小心被班上其他的同學針對。」

  「我覺得,大家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鹿島螢很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

  「其實有很多人都想和橘同學成為朋友的,只是橘同學自己關上了門。」

  「而且,橘同學明明不需要被人同情啊。能夠脫離父母,一個人獨立地活著,難道不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嗎?」

  橘杏裡愣住了。

  鹿島螢是真心這樣覺得的。

  作為同樣擁有不靠譜父母的孩子,鹿島螢也是在鄰居和影山一家的照顧下才牽強長大的。而沒有任何依靠的橘同學才是真正厲害的存在。

  同樣擁有父母煩惱的鹿島螢是能夠和橘同學共鳴的。

  哢嚓一聲,禁閉的門就這樣打開了。

  朋友具有一定的連貫性。當鹿島螢將橘杏裡同學拉入了自己的圈子後,每一個人也都開始嘗試著去漸漸接納橘杏裡。

  其實橘同學做飯很好吃,甚至比食堂阿姨做的還好吃。

  其實橘同學寫字很好看,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字帖上描下來的一樣。

  其實橘同學唱歌很好聽,比合唱團的正式成員發音還要標准。

  ……

  每個人的身上都擁有值得被注意的地方,鹿島螢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讓人非常欣慰的是,擁有了朋友,性格開始逐漸開朗起來的橘同學也漸漸受歡迎起來了。她也會開始向鹿島螢傾訴自己的事情,也會開始主動找鹿島螢一起玩。

  少年人的友誼是純潔且美好的,而環境總能夠改變一個人太多太多。

  鹿島螢很高興能夠看到這樣的橘同學,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進行下去。

  如果那一天沒有到來的話。


第31章

  「鹿島同學,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

  略帶羞澀的少年緊張地站在棕發少女面前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放在小說裡,大概是很浪漫的告白場景吧?

  可惜的是,鹿島螢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覺。

  「不好意思本野同學, 我目前還沒有那個想法。」鹿島螢很認真地給出了答復,

  「我只想好好學習, 本野同學適合更好的人。」

  丟下一臉驚訝的少年,棕發的少女很快在其他幾個女孩子八卦的眼神下快步離開了。

  確實,毫無感覺啊。

  青少年的愛情原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好的存在, 但是那樣的前提是放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的。

  「真的不答應嗎?本野同學可是網球部的部長啊!聽說好多女生都很喜歡他呢!」其中一個女孩子一臉曖昧地拍了下鹿島螢的肩膀。

  「對啊, 本野同學長得也很帥氣,性格又很溫和,小螢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不了,我覺得喜歡這種事情是不能隨隨便便決定的。」

  鹿島螢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 小螢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啊……」

  鹿島螢愣了一下,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卻是那天有著一面之緣的少年。

  於是某些話也忍不住開口了。

  「大概是有的吧……」

  「哎——是誰啊!快說快說!!」

  「那個還是別說比較好啦……」

  差不多也有快一年的時間了啊……雖然偶爾還能碰到, 但是最多也只是點頭之交。

  鹿島螢開始並不知道那個少年的名字, 但是他實在是太出名了,即便不同班, 鹿島螢大致知曉了對方的一些消息。

  虎杖悠仁……應該是這個名字。

  體育特別好, 運動技能幾乎點滿, 每次運動會都能拿到相當不錯的名次,因為性格相當不錯,人緣關系也相當好。

  從窗口向下望去,虎杖悠仁恰巧將籃球拋入籃筐之中,四周嘩然一片,人群很快將那位少年簇擁其中。

  真好啊……

  鹿島螢抱緊了懷裡的書, 努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視線集中在了眼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內心溫暖且充實。

  這樣就可以了。

  只要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就已經足夠了。

  有的人生來就是太陽,就算不去接近,也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達而來的溫暖。

  鹿島螢一向是知足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無法摘下遙不可及的星星,但是只要能夠遠遠看著被星光點綴的天空,就已經很滿足了。

  ……

  然而本野卻比想像中要更加難纏。

  「本野同學,我想我應該說過拒絕的話了。」

  棕發少女站在教室的門口,她捏緊了書包的帶子,內心隱隱有些不高興。

  是死纏爛打的類型嗎?

  真麻煩啊……

  「別這麼拘謹嘛小螢,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也會理解我的吧?」

  本野揉著自己的頭發,一臉岔岔不平,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而且不試試你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呢?」

  鹿島螢:……

  是看准了她比較好說話的性格,才故意在大掃除的時候堵住自己的嗎?

  難怪剛才一起值日的同學突然被叫走了,也是本野的主意吧?

  真討厭啊。

  「我說啊……本野同學。」

  鹿島螢收斂了笑容,眼中的神情也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你知道,你這樣的糾纏會讓人覺得很討厭嗎?」

  「……你居然敢頂撞我?!」本野愣住了。

  「我的包容是給我的朋友的,而不是給你這種人。」

  鹿島螢甩手准備離開,本野突然抓住了鹿島螢的手腕,拉扯帶來的感讓鹿島螢微微一怔。

  「我要回去了。」鹿島螢皺起眉頭,

  「你就不能聽我……」

  「啪。」

  本野的手被人打開了。

  看似突兀動作卻顯得無比自然,鹿島螢縮回了自己的手,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動作的那邊——

  「已經很晚了,本野同學和鹿島同學也快點回家吧。等會就要到門禁啦。」

  剛剛參加社團完的虎杖悠仁站在教室的門口,他的語氣輕快自然,仿佛剛才只是不經意地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切,我知道了。」

  本野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他有些岔岔不平地轉身就走,還不忘回過頭看了一眼鹿島螢,目光中帶著些許怨恨。

  ——你會後悔的。

  那個人的眼神仿佛在表達出這樣的含義。

  光鮮外表的網球部部長原來也有著這樣一面嗎?

  「需要我送鹿島同學回去麼?」

  虎杖悠仁問道,

  「一個人回去會有些不安全吧,剛好我和你同路。」

  「啊……好的!謝謝虎杖同學!!」

  原本安靜下來的心再度跳動了起來,鹿島螢緊張不安地捏緊了衣角,小聲答應了。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一路上她幾乎是恍惚著回家的,等到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用手臂抵著額頭的時候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啊……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仿佛又回到了初遇的早晨,在櫻花飛舞的春季,虎杖同學就站在自己不到幾步的位置,仿佛和周遭的風景融合在了一起,化為了她心中永痕的風景線。

  回憶靜靜沉澱著,遺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鹿島螢拉起被子掩住臉,偷偷地笑了。

  ……

  時間依舊和以往一樣過去,本野也沒有再繼續糾纏她,一切又回歸了正軌,一天又一天靜謐緩慢地流淌著。

  只是在不經意間,鹿島螢發覺了自己同桌的些許異常。

  「杏裡最近的精神好像很差呢,是身體不好嗎?」

  「我,我嗎??」

  橘杏裡突然從沉思之中被打斷,手上的教科書掉在了地上。

  「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杏裡一定要和我說。」鹿島螢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著,

  「能夠幫得上的話,我一定會幫忙的。」

  「好,謝謝小螢……」

  相當憔悴啊,橘同學。

  不會是又遭到了什麼人的欺負吧……

  「你是說朋友心情不好嗎?」

  影山律整理著桌子上的資料,他沉思了一會,隨後道:

  「我覺得可能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吧?畢竟國二很快就要結束了,因為學習壓力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如果是這樣的話,小螢可以約她一起去圖書館啊。」影山茂夫也給出了建議,

  「恰好是周末,找借口一起出門聊聊也很好。」

  「也對……」

  鹿島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我試試吧。」

  ——於是她就看到了那樣的場景。

  幾個看上去像是不良的少年在單元樓門口簇擁著橘杏裡,雖然遠遠看著不太清楚,但是從黑發少女臉上的表情來看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

  「真的不行……」

  橘杏裡忐忑著後退,臉上的表情是遮掩不住的慌張,

  「我要回去了,請讓我離開!」

  「別這麼見外嘛杏裡,你和本野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怎麼?這個時候就正經起來了?」

  「照片我們可都是人手一份哦,杏裡也不想這種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吧?」

  ……

  「你們幾個在這裡干什麼?!」

  鹿島螢大步走近了過來,她盯著眼前幾個不懷好意的不良少年,捏緊了手中的拳頭。

  「干什麼?這不是你要管——啊啊啊我的眼睛!」

  辛辣的氣息撲鼻而來,為首的不良慘叫著後退,而鹿島螢則趁機抓起橘杏裡的手就向外跑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橘杏裡瞪大了眼睛,眼中更多的情緒是慌亂。

  「別說那麼多!他們不敢對你做什麼的!!!」

  鹿島螢的心髒跳地飛快,在努力甩開了那幾個不良後,她才緩緩放慢腳步,深吸了一口氣。

  一陣寂靜彌漫在兩人之間,像是牆角落下的灰白,落敗中帶著幾分有氣無力。

  「小螢,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吧?」

  黑發的少女囁嚅著,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如果杏裡同學不想說的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鹿島螢別開了目光,輕聲道。

  「當然,如果杏裡想要和我說的話,我會好好聽的。」

  「……我要是說了,小螢會討厭我嗎?」

  「不會。」鹿島螢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管杏裡說什麼,我都絕對絕對不會討厭你的。」

  站在深淵邊緣的人,只要稍稍一推,就會跌入永恆的黑暗。

  但是反過來,只要伸出手輕輕一拉,深淵就會漸行漸遠。

  「你的意思是……本野在威脅你?」

  鹿島螢愣了一下,心髒險些跳漏了一拍,

  「但是他為什麼會有你的照片?還是那種……」

  「因為本野同學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橘杏裡的聲音輕輕顫抖著,連帶著睫毛都在顫栗。

  ——事情變得糟糕起來了。

  這種事情,就算是鹿島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或許告訴老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橘杏裡卻堅決不願意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小螢,你絕對絕對不可以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橘杏裡抹著眼淚,哽咽道:

  「告訴老師沒有用的,我以前說過很多次,但是沒有人關心這種事情……而且如果被知道了,我一定會再度被大家討厭的吧……我真的好害怕,求求你絕對不要說出去……」

  ——但是一直沉默下去的話也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啊。

  鹿島螢很想這麼說,但是看著哭的一塌糊塗的少女,最終卻還是能說出口。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曾經的橘同學一直被其他人排擠,缺少親情和友情的人,總是會對突如其來的虛假愛情產生憧憬。

  但是本野最終還是和同班的松井翼同學在一起了……被她拒絕後就立刻找了女朋友,那家伙果然不是什麼善茬啊。

  鹿島螢蹲在潺潺而流的河邊,看著夕陽的影子一點點落在盡頭,心情也漸漸暗沉了下來。

  她想要幫助橘杏裡。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個人嗎?」

  男人的聲音清晰地在她的耳邊響起。鹿島螢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發現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後,看上去二十來歲,相當年輕。

  「是我的徒弟讓我來看看你的,你就是他的同學吧?有什麼苦惱的事情想要和我說說嗎?」

  「沒有,謝謝您。」

  鹿島螢抱著書包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又是[是我是我]詐騙嗎?而且誰知道你徒弟是誰啊!

  「現在的小姑娘警惕心都這麼強啊……」

  男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你認識影山茂夫吧?我是他的師父,也是他一直請求我來問問你這些問題的。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打個電話和他確認一下。」

  ……

  最終鹿島螢還是相信了眼前這個名為靈幻新隆的男人。

  「原來如此,是因為朋友的事情所以一直在苦惱嗎……」

  「是的。」

  鹿島螢緊張地坐在座位上,腳尖輕輕點著地,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既然是茂夫君尊敬的大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吧……

  「不過你這樣籠統地說出來,我也沒有辦法解決問題啊。」

  靈幻新隆將泡好的茶放在了棕發小女孩面前,自己也捧著一杯茶坐在了她的對面,

  「可以的話,能把事情的經過完完全全和我說一遍嗎?」

  「但是我答應了她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鹿島螢沮喪地低下頭,內心充斥著糾結的情緒。

  答應朋友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反悔的,她答應了橘杏裡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橘杏裡也會一直這樣痛苦下去吧……

  「啊,我明白,朋友之間的約定嘛。」

  靈幻新隆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畢竟朋友之間的約定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你也要明白,有時候這個世界上也會有比[承諾]要更為重要的事情。」

  「比承諾更重要的事情?」鹿島螢有些不解,

  「如果你選擇違背承諾,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會失去這個朋友——但是這樣做可以讓她過的比之前更好的話,你會選擇怎麼做?」

  靈幻新隆沉穩的聲音在鹿島螢的耳邊響起,少女沉默了幾秒鐘,內心的糾結感卻更加強烈了。

  她會怎麼做?

  她當然想要救下橘杏裡同學,但是她也不想違背諾言。

  「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時候都不會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況且就算你不說,也總會有人說出口的。」

  靈幻新隆嘆了口氣,繼續道:

  「人生總會遇到選擇,不過做出選擇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

  鹿島螢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吧,總之第二天也和往常一樣去上學就好。」

  靈幻新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眼間,繼續道:

  「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啊。總之先留個手機號吧,之後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謝謝您!不過我沒有手機,可能只能留座機號了……」

  鹿島螢認認真真鞠了一躬,內心莫名安心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靈幻先生總會讓人感覺到很安心,難怪影山同學也很喜歡靈幻先生啊。

  第二天早上沒有早讀課,鹿島螢起的也比平時晚,或許是因為靈幻先生的承諾,她的內心也安定了不少。

  總之,眼下還是和往常一樣去上學好了……

  在上課鈴響起的前十五分鐘,鹿島螢推開了教室的門。然而就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原本喧嘩的教室卻一瞬間安靜下來了。

  「怎,怎麼了?」

  察覺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鹿島螢一時間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橘杏裡並沒有來上學,而且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絕非友善。

  「鹿島同學……」

  終於有人開口了,那是曾經和鹿島螢以及橘杏裡關系都相當好的一個女孩。

  「橘同學的事情,鹿島同學有告訴過其他人嗎?」

  「……」

  鹿島螢沒有告訴除了靈幻先生以外的所有人,她也絕對相信靈幻先生不會告訴任何人。

  但是在對方問起問題的那一瞬間,她卻驀地怔住了。

  然而這樣的表情卻早已回答了一切。

  鹿島螢的心無法欺騙自己。

  而她從一開始就不會後悔。


第32章

  夕陽一點一點落下, 從枯葉的縫隙之中穿插而下,透過玻璃落在了桌面上。

  鹿島螢靜靜地看著自己髒兮兮的桌子,拿著抹布一點一點地將上面亂糟糟的痕跡擦掉。

  牛奶盒還有吃飯剩下的便當……扔進垃圾桶吧。第二天早讀課他們不敢做什麼的, 畢竟有老師在。

  以前的橘同學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嗎?

  一定會非常難受吧。

  ……

  「鹿島同學……居然會做那種事情啊……在匿名網站上發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私人信息, 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你和橘同學不是朋友嗎?為什麼要把她的事情在學校裡到處說?」

  「完全看錯人了啊, 那家伙是把朋友當做用來娛樂的道具了嗎?」

  「到底來說橘同學也是個可憐的家伙吧。以為自己被拯救了,結果居然被最好的朋友出賣了啊。」

  ……

  不是這樣的。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她甚至連手機都沒有,怎麼可能會在匿名網站上發橘同學的信息。

  但是他們根本不相信她的任何辯解。

  「說什麼啊鹿島同學, 橘同學遭遇了那種事情的信息真的不是你發布在網上的嗎?」本野笑道,

  「這些消息也確實是從校園內傳出來的啊,而且那種事情除了和橘同學關系最好的鹿島同學以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吧?」

  「你沒看到她剛才的表情嗎?」

  松井翼挽著本野的手臂,眼中帶著幾分輕蔑,

  「大家在問她[你有沒有將橘同學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時候, 她明顯愣住了吧?」

  鹿島同學不會撒謊。

  這是大家眾所周知的事情。

  惡意的花緩緩綻開,帶著某種再明顯不過的冰冷刺骨,滲入到了骨子裡。

  【那種事情可不是我透露的, 鹿島同學, 你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也沒用啊。】

  【啊啊,你要說也沒事, 反正過段時間我就要轉學了, 我家裡有的是錢, 轉學對我而言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鹿島同學……你要是想把我的事情說出來,那我可是要抱著和你同歸於盡的心思啊。你應該知道,我的手上有不少橘同學的資料和照片吧?】

  【不過說到底,這一切又和鹿島同學有什麼關系呢?哈哈哈哈哈,不過鹿島同學也確實把橘同學的事情和別人說了吧?說到底你自己也不是看不起她嗎?】

  ……

  他在威脅自己。

  但是網上的那些只不過是部分半真半假的[信息]而已。大部分都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去確認的。

  如果照片也被人知道了,那麼橘同學就真的完蛋了。

  鹿島螢不是脆弱的人, 就算遇到了再糟糕的事情她也不會輕易妥協。

  但是橘同學不是。

  「說啊,鹿島同學,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可別說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啊,還是說大家說的都是事實嗎?」

  嘲諷聲,批判聲,責罵聲,亦或是單純的哄笑聲……

  明明是晴朗的早晨,卻讓她感到無比的冰冷。

  以及憤怒。

  「是你……」

  明明是你的錯。

  明明我只是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為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啊!

  鹿島螢顫抖著手腕,無名的火焰從內心深處緩緩升起,近乎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是我什麼?你快說……嗚哇!!」

  「砰!!」

  沉重的椅子砸在了脆弱的額角上,本野踉蹌呻/吟著倒在了地上,沉寂彌漫了三秒鐘,周遭一瞬間轟然大亂。

  「本野同學的額頭流血了!快送他去醫務室啊!」

  「那家伙果然還是惱羞成怒了嗎……」

  「果然是真的吧……」

  啊,果然還是衝動了。

  鹿島螢坐在灰暗的角落裡,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膝蓋間,伴隨著眼睛緩緩閉上,眼淚從手臂的間隙之中滴落在了瓷磚板的地面上。

  簡直像個笨蛋一樣。

  「先不論其他的事情,本野同學的事情你要去道歉。」

  老師是這樣和她說的,目光中囊括著再明顯不過的偏袒。

  「畢竟你把別人打傷了,基本的道歉還是要的。」

  「我可以為了傷害本野同學的事情道歉,但是其他的事情我沒有做錯。」

  她沒有做錯。

  「錯的是本野同學,橘同學的事情根本不是我說的,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道歉。」

  如果現在道歉了,那就是徹底妥協了。

  「橘同學本來就是相當糟糕的人,那孩子的父母也不是什麼正經人,網上那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奇怪吧……本野同學的父母都是有文化和教養的人,那樣的本野同學怎麼可能會撒謊呢?」老師苦口婆心地說著。

  「而且說到底,本來做錯事情的就是橘同學自己啊,真是給人添麻煩……」

  都是騙人的。

  鹿島螢不是傻瓜,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個家伙的母親偷偷地塞了什麼東西給班主任。那家伙之所以能夠瀟灑自在的像只蛆一樣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和這些私底下的小動作有關。

  「我家兒子就這樣被她打傷了,如果動作再重一點可是要住院的啊。」

  穿著奢華的女人托著下巴,漫不經心道:

  「聽說她是個孤兒,也怪可憐的。我也不要那點錢,只要讓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承認自己的錯誤,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吧。」

  鹿島螢的大腦一片空白。

  「道歉吧鹿島同學,這件事情快點過去對你也好吧?」

  憑什麼?

  「真是的,還說什麼是我的兒子沾花惹草……那種女孩子就是自己作踐自己吧?我兒子又沒做錯什麼,不是她們自己來騷擾我兒子的嗎?」

  憑什麼要讓她為了這種人道歉?

  「喂!鹿島螢你要去哪裡?!」

  ……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頭發和衣服黏膩濕潤的觸感難受的讓人幾經崩潰。

  學校的旁邊就是一條綿長灰暗的小河,小雨細密地落在湍急的河流之中,正如同她此時的內心一樣混亂難受。

  眼淚肆意地從眼角流下,她一邊用手臂胡亂地擦著臉頰上的淚漬,毫無保留地,像是放棄了一切那樣嚎啕大哭著。

  憑什麼啊……

  「鹿島同學!!!」

  動作比聲音要更快一步,淺灰色的傘落在了濕潤泥濘的路上,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從她的身後覆蓋而來,帶著某種無法抗拒的擔憂。

  「鹿島同學!請你冷靜一下……」

  耳畔的聲音熟悉無比,帶著許久未感受到的溫暖和關切。

  然而就是這份溫暖和關切,反倒是讓她內心僅存的那一點提防完全崩潰。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為了傷害了別人而道歉,但是為什麼他們都要我為了那種事情道歉……為什麼啊……」

  「我知道」

  粉發的少年抱緊了手臂,溫暖的手掌按住了少女微微顫抖的肩膀。他的眼中透露出幾分暗沉,卻依舊用堅定地語氣重復著每一句話。

  「鹿島同學沒有做錯,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和我回去吧,我向你保證,我一定能夠找到解決辦法的。」

  ……

  鹿島螢已經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情了。

  可能是哭暈過去了,但是內心卻安穩的一塌糊塗,將一切的一切全部發泄出來後,疲憊感也隨之浮起。

  少年的懷抱溫暖的讓人犯困,讓人眷念不舍。

  如果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這樣她就不會回到那樣糟糕的,令人厭惡的現實之中去了。

  ……

  「身體太虛弱了……精神狀態也不太好……總之要多休息一段時間……」

  「壓力很大吧……不過她的父母不會來看看她嗎……真是的,一點都不關心這孩子啊……」

  混亂的聲音在空氣中漂浮不定,最終還是消失在了時間的盡頭。指針扭轉的聲音小幅度的搖擺在空氣之中,哢噠哢噠作響。

  棕發的少女努力地睜開了雙眼,入目的卻是離自己極近的,正在熟睡的少年的臉。

  是……虎杖同學?

  或許是因為昏迷了太久,鹿島螢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不過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她應該是淋雨生病住了院。

  而虎杖同學一直陪著自己。

  明明只見過幾次,為什麼他要這麼關心自己呢?

  ……

  她的指尖微微伸展開來,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少年的臉頰。柔軟的觸感在指尖泛濫開來,瞬間讓人沉淪。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就這樣闖入了她的內心深處。

  「太好了……鹿島同學終於醒了……」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看上去他應該也沒有好好睡覺。

  「我已經知道鹿島同學的所有事情了……而且一切都已經解決了。」

  「鹿島同學做到了哦。」

  「哎?」

  ……

  「這是我制作的一個視頻剪輯網站。」

  靈幻新隆用筆記本打開了一段視頻,並將屏幕的那一邊對向了鹿島螢。

  「這是我收集的一段有關於校園欺凌的視頻,其中也隱晦地反應了你的那所學校發生的某些事情——當然不是橘同學的事情。在挖掘了這些事情後,為視頻進行大幅度的推廣和宣傳,並且組織人去宣傳和抗議這樣也是要時間的。茂夫和律,還有那位虎杖同學……大家都有很認真地在幫忙啊。」

  「雖然稍微晚了那麼一點,但是正義最終還是沒有缺席。」

  在鹿島螢住院的這段時間也發生了相當多的事情。

  比如說,橘同學的那些散漫的消息最終還是以[虛假信息]的理由被處理掉了。

  比如說本野家的產業突然莫名其妙發生危機,而本野最終還是被逼迫著轉校,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比如說,學校方面也終於因為靈幻新隆推廣的那些宣傳視頻,在輿論的壓迫下選擇了妥協。有關於保護學生安全,以及提防校園欺凌,關切學生心理健康的調查問卷和課程也在籌備中——學校也是要生源的,即便是為了自身利益,他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而這一切,都是在短短一個月內的時間裡發生的。

  「這些就是你能夠看到的結果。」

  靈幻新隆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露出了一個明朗的微笑。

  「你沒有將那些事情說出去,而是選擇相信了我。橘同學的名聲保住了,而你也不會再被誤解了。」

  「你做到了,小螢。」

  手掌在她發間的縫隙之間拍了拍,帶著某種鼓勵的意味。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眼淚卻差一點沒直接掉下來。

  ——如果那個時候,她因為受不了壓迫將本野和橘同學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吧?

  她沒有做錯。

  她贏了。

  「……所以,這個是七海前輩送我的禮物嗎?」

  看著躺在手心的淺綠色手機,鹿島螢一時間愣住了。

  「如果你說的是樓下的那位帶著眼鏡的金男性的話,應該就是的了。」虎杖悠點點頭,

  「他也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好像是[我要去別的地方工作了,手機號碼存在裡面,有什麼事情要打電話給我]之類的……說起來,那位是鹿島同學的家人嗎?」

  「不是家人哦。」

  鹿島螢攥緊了手機,她倚靠在落下陽光的窗口旁,微風輕輕拂開她劉海處的長發,露出了那雙點綴著溫柔的淺橘色瞳孔。

  「不過,是比家人還要重要的存在。」

  如果能夠在離開之前再見一面七海先生就好了。

  不過既然留下了電話號碼,什麼時候都可以找到七海先生了吧?

  風箏的線,最終還是連上了。

  「說起來,虎杖同學是在田徑社嗎?」

  「嗯?啊,是的,不過鹿島同學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

  「沒什麼……」

  鹿島螢壓抑住即將要流露出內心的那份悸動,卻依舊沒忍住勾起了嘴角的弧度。

  「只是突然想跑步了。」

  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做喜歡的事情。

  即便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沒有任何關系。

  只要能夠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就已經非常非常幸福了。

  ……

  「那個,鹿島桑,你怎麼突然笑了?」

  走在鹿島螢身後的吉野順平有些困惑地問著,

  「沒什麼——」

  少女稍稍側過臉,露出了一個溫柔且堅定的笑容。

  「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件不算美好,卻絕對不會後悔的事情。


第33章

  夜晚, 冷冽的風從街道上拂過,月光清亮地灑在街道地面上,鍍上了一層清淺的銀光。

  在和靈幻新隆以及影山茂夫道別之後, 鹿島螢和虎杖悠仁也決定送吉野順平回家。雖然後者委婉拒絕了兩人的送行, 但是最終兩人還是將吉野順平送回去了。

  「謝謝鹿島桑和虎杖君送我回家!」

  吉野順平緊張地鞠了一躬, 動作稍微有些僵硬。

  「用不著那麼緊張啦,而且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畢竟咒術師就是為了保護普通人而存在的嘛。」

  棕發的少女笑了笑,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

  「順平君, 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一定要第一事件和我們說。」虎杖悠仁認真道,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絕對絕對不要輕信他人的話,也不要隨隨便便被騙,明白了嗎?」

  「好,好的, 我明白了……」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突然緊張起來的緣由,但是順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為什麼要叮囑他這麼多啊,搞得好像他一定會出事一樣……

  不過小心一點總歸是沒錯的吧。

  在離開了吉野順平家之後, 鹿島螢也撥通了七海建人的電話打算彙報情況。對面響了兩聲後很快就被接通了, 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已經把吉野順平送回去了嗎?」

  「嗯,已經送回去了。」鹿島螢認真道,

  「伊地知先生已經在吉野順平同學家的四周布好[帳]了, 咒靈是無法接近他們家的。」

  「那就好。」七海建人道, 「你們也快點回家吧,兩個人在外面也不太安全吧,明天繼續調查橘杏裡的事情吧。」

  「嗯!沒問題的七海海!」

  「……不要叫我七海海。」

  七海建人冷漠,並且果斷掛斷了電話。

  哎,明明都已經接受了這個稱呼來著……

  准備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在列好了明天的計劃後, 兩人也打算回到了五條老師租下的房子裡。

  五條老師和想像中的一樣還沒回來,畢竟那家伙一直都很忙,平日裡也總是見不著身影。

  這樣也挺好。

  畢竟鹿島螢完全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五條悟。

  鹿島螢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在剛剛到家沒多久的時候外面就下起了雨。畢竟正值夏日,暴雨都是一陣又一陣的,總該習以為常了。

  「啊,停電了……」

  虎杖悠仁按了一下客廳的開關,燈卻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亮起來,應該是附近的電纜出了什麼問題。

  「應該是停電了吧?過一會就好了。」

  鹿島螢小心換好了鞋走了進來,在路過的那一瞬間,兩個人的手不經意地碰了一下,又像觸電般錯開。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心跳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下一秒鐘就能夠突破胸腔的位置。此時此刻,鹿島螢幾乎能夠聽到對方略帶緊張的呼吸聲,顯然,對方應該也有什麼話想要對自己說。

  虎杖同學居然也會緊張的嗎?

  啊啊啊啊,不管怎麼樣,總之還是先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好了!!

  鹿島螢努力開口了:

  「說起來……」

  「那個……」

  兩人同時開口,卻恰好和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碰撞在了一起,泛起一陣莫名的尷尬。

  總感覺更加糟糕了啊……

  「電還沒來的話先去休息一下吧。」

  虎杖悠仁猶豫了一下,還是先開口了,

  「只是停電的話——」

  「轟隆!」

  暗沉的雷從天邊緩緩滾過,充斥著暗沉的陰雨氣息。鹿島螢的手腕微微一顫,腳步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小螢?」

  察覺到鹿島螢的不對勁,虎杖悠仁別過頭,很快捕捉到了少女臉上的一絲不對勁。

  「我沒事……」

  鹿島螢搖了搖頭,小聲回答著。

  鹿島螢並不喜歡下雨天。

  每一件糟糕的事情都發生在下雨天,無論是父母離開,還是被逼著在那群人面前道歉,亦或是第一次遇到咒靈……

  似乎已經形成了某種應激反應,深深刻入了內心某處不可視的地方。

  好在虎杖悠仁很快就察覺到了。

  「先坐下來吧。」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纖細的手。

  「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聊聊天,等電回來了再去洗漱,可以嗎?」

  「好。」

  那是某種不知從什麼時候出現的依賴心理。

  軟綿綿的沙發讓人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但是比起安心,更讓她沉淪的,是坐在她身邊的少年。

  「小螢,在那之後過的還好嗎?」

  虎杖悠仁關心道。

  「嗯,遇到了很多不錯的朋友,也遇到了很好的老師。」

  鹿島螢裹緊了自己的外套,鼻尖蹭了蹭膝蓋處布料的冰涼,悶悶道。

  「虎杖同學呢?過的也很好嗎?」

  「還好,也遇到了不少朋友。」

  虎杖悠仁安靜地注視著眼前低矮的茶幾,沉默了幾秒鐘,突然開口了:

  「……對了,小螢。」

  「嗯?」

  「既然我都已經叫你的名字了,小螢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的。」

  「……哎??」

  少年清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彌漫著,像是逐漸上漲的潮水,將某種名為[理智]的堤壩徹底衝毀。

  真的可以說嗎?

  棕發的少女揪住了沙發的邊緣,心髒跳地飛快。

  不管了!既然虎杖同學都這麼說那肯定要說的啊!

  「既然是虎杖同學要求的話……」

  鹿島螢深吸了一口氣,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相當認真,且相當正式地開了口:

  「那,以後就叫悠仁了!」

  哢噠——

  就在這時,原本因為停電暗下去的燈突然亮了起來,護眼的淡黃色燈光傾灑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同時也映照出了粉發少年略帶紅意,還在發愣的臉。

  鹿島螢大腦瞬間死機。

  「那個,如果悠仁覺得不太合適的話……」

  果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啊!直接叫名字什麼的,總有種距離突然拉近的感覺。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這樣就好,不過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

  虎杖悠仁有些僵硬地離開了客廳。

  鹿島螢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她下意識地用指尖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終於緩慢地伸出手捂住了臉,將身體一點一點俯趴在了大腿上。

  果然,兩個人都是笨蛋吧。


第34章

  [致親愛的順平君:

  不知道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啊, 我也是才聽說,順平君最近一直都在找我吧,甚至動員了不少人……

  在高中的這段時間裡, 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夠成為我的朋友, 我也希望順平君能夠和我一樣幸福下去。

  順平君和我是不一樣的, 我從很久之前就明白了,我是一個懦弱膽小喜歡逃避的人,我沒有勇氣去面對任何事情, 也正因為這樣, 我才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順平君是很勇敢的人……雖然一直遭遇那種事情,順平君也依舊沒有長久沉淪下去啊。

  不過,順平君已經不用繼續忍耐了。

  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想,順平君一定能夠得到幸福的。

  橘杏裡]

  這是一條再也平凡不過的短信。

  吉野順平緊緊捏著手機, 額面上浮起了一層冷汗。

  明明是帶著關切的話語,他卻能夠從每一個字裡感受出幾分痛苦和折磨。很顯然,她也在折磨著自己的內心。

  要回話嗎?

  比如說[橘同學現在在哪裡, 我去找你]或者[我很擔心你, 可以快點回來嗎?]之類的話?

  不,以橘同學的性格, 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 而且在得知了自己要去找她的情況下, 橘同學一定會逃走。

  思忖了片刻,吉野順平還是決定去找靈幻新隆。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夠想到更好的辦法。

  「手機消息?這樣啊……給我看看。」

  靈幻新隆接過了吉野順平的手機,他上下翻看了一番,眉頭微微挑起。

  「原來如此,看來應該能夠通過這個找到那孩子在哪裡了。」

  「居然可以這樣嗎?」吉野順平有些驚訝。

  「嗯, 通過發消息的地址就能夠查到地址了,這並不難,我之前為了應付詐騙犯專門學的。」靈幻新隆道。

  吉野順平:……應該說不愧是靈幻先生嗎,果然什麼都會啊。

  「手機放在我這裡吧。放學的時候過來拿就可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完全不介意!!」

  如果能夠找到橘同學的話,就算把手機送給靈幻先生也完全沒關系啊。

  「那就行。今天也要記得去上學啊。」

  「嗯,我知道的,謝謝靈幻先生!」

  那幾個男生出事之後,上學的路上也沒有人去騷擾他了。松井翼似乎也遇到了什麼事情,這幾天都沒有來上學。

  雖然和以前一樣,吉野順平在班上依舊沒有什麼存在感。但是不被刻意對待和欺凌的感覺還是很好的。至少對於吉野順平來說,這樣安穩的日子也算相當難得了。

  果然還是很在意橘同學發的那條短信啊……

  「說起來,你們應該也在上學吧?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不去好好上學真的沒關系嗎?」

  靈幻新隆有些無奈地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兩位黑發少年,停下了手中轉著的中性筆。

  「復習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影山茂夫道,

  「畢竟這件事情和小螢有關,可以的話,我還是不希望小螢會出事……」

  「努力一下在今晚解決就好了。」靈幻新隆向後仰去,有些疲憊道,

  「真希望那個女孩別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啊……」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影山茂夫還未來得及站起身來開門,對方卻先一步開口了:

  「喂!這裡是能夠除靈的地方吧!你們的老板在哪裡?!」

  態度相當糟糕的女生一把推開了門,罵罵咧咧地闖入了靈幻事務所。

  ……看校服應該是女高中生,雖然濃妝艷抹的打扮怎麼看都和[女高中生]搭不上邊。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對方相當無理的闖入行為讓靈幻新隆有些不舒服,但是他還是擺出了職業微笑,禮貌詢問道。

  「哈?我來找你當然是為了除靈啊!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啊。。」

  濃妝艷抹的女孩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她緊緊握住了雙手,指甲幾乎要嵌入手掌之中。

  「總之我被惡鬼跟蹤了!你是靈能力者吧?想辦法解決一下啊!」

  真是糟糕的態度。

  小酒窩默默地看著無理撒潑的女人,同時也注意到了神色顯然變得不太好的影山律,內心有點無奈。

  嘛,不過靈幻新隆那家伙也能輕松解決的吧。

  「除靈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你的態度很成問題啊。」

  靈幻新隆握住了雙手,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的父母和老師沒有告訴過你在和大人說話的時候要保持禮貌嗎?」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吧?總之你們得想辦法救我!不然我要是死了你們得負全責!!」

  女生有些恐慌地捏緊了自己的手指,語氣也因為害怕不經意地帶上了幾分威脅。

  「這樣啊——那麼我會走法律途徑為自己辯護的。畢竟我拒絕了你的除靈任務並不算違法犯罪的事情,你要報警就去報警吧,隨便你,你現在可以離開了,等到被惡鬼吃掉之後再來找我麻煩吧。」靈幻新隆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你——」

  女孩憤怒地站了起來,一時間卻啞口無言。

  「還要除靈的話,就先坐下來,安靜地把事情發展過程和我說一遍。」靈幻新隆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的少女,

  「害怕不是你在我這裡大吵大鬧的原因,不是嗎?」

  「我,我知道了……」

  女孩有些不滿,不過考慮到自己確實處於劣勢,她還是乖乖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搭在短的有些過分的裙沿上。

  「事情大概要從前幾天晚上的事情說起……」

  ……

  清晨,八點鐘。

  門外上班族開車的鳴笛聲版伴隨著車輪碾過柏油路細碎的碾壓聲混合在一起,將鹿島螢從睡夢中吵醒。

  「唔……已經早上了嗎……」

  少女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她努力起身,穿著毛茸茸的拖鞋從床鋪邊站起,一把拉開了落地的窗簾。

  清淺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了她的發尾處,泛濫著幾分溫柔的光澤。從窗戶外能夠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按照時間來看,現在確實差不多到了學生上學和上班族上班的時間了。

  透過玻璃窗,鹿島螢恰好能夠看到另外一個房間的陽台。陽台的布置相當不錯,窗台上放置了不少盆栽,並且大部分都是多肉植物和仙人掌。

  虎杖悠仁正站在陽台的邊緣處,他的手肘搭在堅硬的水泥窗台的邊緣,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不遠處——視線並沒有焦距,更像是漫無目的地在空氣之中游蕩著,找不到落腳點。

  那是一種空曠的茫然和悲傷。

  他看上去好像很難過。

  鹿島螢想著。

  是因為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嗎?

  「悠仁!悠仁!看這邊!!」

  鹿島螢打開了窗戶,深處了手臂努力揮動著。虎杖悠仁像是從夢中被喚醒了一樣,他睜大了那雙淺褐色的眼睛,目光漸漸明朗了起來。

  「小螢,你起床了啊。」

  啊,消失了。

  就好像剛才那樣的感情完全沒有存在過一樣。

  「你起的好早啊,不想多睡一會嗎?」鹿島螢繼續問道。

  「早上被電話叫醒,然後就睡不著了。」虎杖悠仁苦笑了一下。

  「等會七海先生說讓我們再去裡櫻高中調查一下。那三個人出事後,另外一個和他們同行的松井翼,以及順平君也可能會出事。所以七海先生讓我們去學校多注意一下他們。」

  說到這裡,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

  「到時候小螢去調查順平君,我去調查松井翼同學吧。」

  「哎?」鹿島螢愣了一下,

  「要調查的話還是一起吧,這樣也安全一點。如果悠仁在意初中的事情的話,完全不用擔心的。」

  「好,如果小螢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這樣決定了。」

  ……

  喜歡的反義詞並不是厭惡,而是不在意。

  鹿島螢知道謠言是松井翼傳出的,喜歡本野的她一直都很討厭橘杏裡,傳出那樣的謠言再順便將一切嫁禍到她的身上,簡直是完美的計劃。

  可惜最後她還是失敗了。

  [你果然很奇怪。]

  最上啟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默默響起,讓正在關窗戶的鹿島螢沒忍住打了個激靈。

  「最上先生回來啦!」鹿島螢有些欣喜,

  「真是的!最上先生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搞得我超級擔心的!」

  最上啟示:……不離開留下來吃狗糧麼?

  「我沒問題的啊,相比起我的經歷,悠仁遭遇的事情要比我糟糕多了吧。」

  棕發的少女輕步走出房間,順手攏上了房間的門。

  「那樣開朗的他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那樣的表情……內心一定還是會在意的。」

  成為了容器,明確知道自己會死,但是依舊會露出讓人完全無法顧慮的微笑,鼓勵安慰著周遭的每一個人。

  這就是她喜歡的人,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太陽。

  「我只是想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鹿島螢將手輕輕放在心髒的位置,感受著律動的心跳聲,睫毛微微垂下。

  「畢竟,我也想成為一個可以被人依靠的強大的人。」

  果然還是很難做到啊。

  實力上她和很多人都有相當大的差距,[他心通]的能力又不可控,怎麼看都和[值得依靠]這個詞相差甚遠。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最上啟示突然道:

  [無論結果怎麼樣,你都已經做的很好了。]

  至少方向是正確的,沒有像他那樣步入歪曲黑暗的誤途。

  「但是現在的程度還是完全不行啊。」鹿島螢搖搖頭,

  「果然還是想成為靈幻先生那樣靠譜的大人。」

  最上啟示:……不,這個就算了吧。

  在打開書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知道那本書的結局。

  正如同此時此刻的她,即便透過那層厚重雲翳,也依舊無法看到漫無邊際的未來。


第35章

  神奈川裡櫻學校。

  印像裡這裡就是吉野順平所在的學校, 也正是那三位失蹤同學所在的學校。因為無法得知橘同學的消息,虎杖悠仁和鹿島螢只好再度前往學校進行調查。

  然而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考慮到一直這樣下去也只能浪費時間,鹿島螢提出要不要在學校附近逛一逛, 說不定能夠得到相當不錯的信息。而虎杖悠仁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學校的附近恰好是超市, 考慮到晚上回去還得做飯, 鹿島螢也打算順便在超市逛一逛。

  「悠仁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鹿島螢問道。

  「怎麼樣都可以啦, 小螢的手藝我相當安心的。」虎杖悠仁嚴肅思考了三秒鐘, 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這樣的話, 那我的範圍放小一點好了。」鹿島螢道:

  「虎杖同學是想吃面還是飯?吃面的話就做豚骨拉面, 飯的話就吃咖喱叉燒飯!」

  「這也太難選擇了……」虎杖悠仁的臉上露出了相當苦惱的表情。

  「畢竟這兩個聽上去感覺都很好吃的樣子啊。」

  「是, 是這樣嗎!」

  鹿島螢的心中跳起了幾分小雀躍, 大腦一熱道:

  「那兩個都做好了!決定了!中午就吃拉面咖喱飯!」

  「那種聽上去反倒是變成了某種不明覺厲又相當厲害的料理啊……」

  超市的走廊並不算長, 但是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無限拉長。

  明明只是瑣碎的快樂, 堆積起來卻積攢成了最為綿長的幸福。

  超市的廣播裡正播放著某首熟悉的曲子, 悠揚富有節奏感的節拍敲打在每一個歌詞上,縈繞在腦海之中,就像跌宕起伏的小紙船, 船尾勾勒出幾分淺淺的蕩漾。

  「這便是75億分之, 一個人和一個人的相遇相戀,然後自然而然的吻著,猶如老套的劇情……」

  走著走著, 鹿島螢也忍不住接著小聲哼了起來:

  「一個是沒什麼出息的男人,另一個是假小子一般活潑的公主。男人說「我來到人世是為了與你相遇……」

  「是平井大的《Stand by me,Stand by you》!」虎杖悠仁很快反應過來了。

  「是的, 是平井大!那個能把日語歌唱出英文歌感覺的男人!」鹿島螢笑了,

  「我好喜歡他的歌!能夠唱出相當溫柔日常的歌曲……真好啊。」

  雖然知道很難,但是鹿島螢確實很向往平靜而又緩慢的生活。

  如果時間能夠流淌緩慢一點該多好。

  如果悠仁不是宿儺的容器該多好。

  鹿島螢開始以為自己的能力是[交換願望], 按理來說,虎杖悠仁的願望應該是[不再成為宿儺的容器]這樣的。

  但是束縛卻並沒有發動。

  虎杖悠仁是[容器]的本質也依舊沒有改變。

  難道是什麼地方出錯了嗎……還是說,她的能力[他心通]還沒有被開發完全?因此無法應對更多的特殊情況?

  真奇怪啊……

  ……

  「鹿島同學,虎杖同學?」

  熟悉的聲音響起,鹿島螢和虎杖悠仁下意識地抬起頭,恰巧看到了站在土豆攤面前一臉訝然的黑發少年。

  「順平?你居然在這裡啊!」虎杖悠仁有些驚訝。

  「是吉野同學!」鹿島螢也有些意外,

  「今天不是去上學嗎?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菜……」

  「不是不是!我沒有逃課!」吉野順平急忙擺擺手,「我只是今天請了個假!因為媽媽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就請假了一天陪她出去逛逛!明天就去上學!」

  畢竟他都和靈幻先生保證過了!絕對不會因為自身的原因去逃學的!

  「原來如此啊。」鹿島螢了然,「吉野同學是相當孝順的好孩子呢!」

  「謝謝……」其實是被逼著出來買菜的事情絕對不能說出來!

  「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危險,很容易會遇到突發情況的。」虎杖悠仁卻有些緊張,

  「可以的話,順平和阿姨還是盡量待在家裡比較好。」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請假和媽媽一起出來買菜了嘛!」吉野順平道,並小心翼翼地向旁邊看了一眼,

  「你們還是小心點,倒是被我媽媽看到了就——」

  「哎,是順平認識的同學嗎?沒想到順平居然認識了不少朋友啊。」

  女人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吉野順平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表情幾乎要擰到一起了。

  「媽媽!不是說好了一人買一邊的菜嗎!為什麼這麼快……」

  「挑菜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快啊,順平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挑個土豆還要那麼久。」

  女人一臉不滿道,同時用更加感興趣的目光看向了鹿島螢和虎杖悠仁,

  「所以這兩位是……」

  「阿姨好!我是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爽朗地打了聲招呼。

  「我是鹿島螢!」鹿島螢也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是之前幫過我的朋友,其他學校的。」眼看事情已經向著無法挽回的道路上奔跑了,吉野順平只好硬著頭皮介紹道。

  「這樣啊,既然是朋友的話,不如一起回去吃頓飯?」吉野凪提起了手中的紙袋,笑著問道:

  「畢竟我們家順平很少會遇到這麼多朋友啊,順平覺得呢?」

  「這,這個的話,果然還是不——」

  看著同時看向自己的兩雙皮卡皮卡的眼睛,吉野順平疲憊地捂住了臉。

  「好吧……」

  拒絕別人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兩個對自己毫無惡意的人。

  吉野順平想著。

  「可以的話,希望吉野同學還是不要生氣!」鹿島螢悄悄挪了過去,很認真道,

  「我們只是想向你打聽一些消息才過來的,是關於橘同學的事情。」

  「橘同學?」吉野順平愣了一下。

  「是的,那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鹿島螢有些憂心忡忡,

  「怎麼說,雖然以前因為一些事情決裂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現在能夠振作起來,去面對新的生活。」

  「吉野同學可以告訴我嗎?有關於最近一段時間橘同學的事情……」

  「這個的話當然沒有問題的!」

  ……

  幾分鐘後,吉野順平家。

  「原來如此啊!!居然要放砂糖嗎……哎!這樣做出來的味道確實會更棒哎!」

  「這個這個!小螢顛鍋也相當熟練啊!可以教我嗎!」

  「很簡單啦,只要這樣這樣再這樣……」

  ……

  吉野順平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所以……說好的要和他一起聊聊的呢!?為什麼一回來就和媽媽一起鑽到廚房裡了啊!

  「順平的話,最近過的還好嗎?」

  虎杖悠仁坐在他的身邊,語氣中也帶了些關切的意味。

  「嗯!比想像中的要好很多了。」

  吉野順平笑了笑,好歹眼前的人也曾經幫助過自己,聯想到靈幻先生說過的一些話,他也決定外向一點。

  「只是備考什麼的還是有點麻煩,眼下也只能臨時抱佛腳了。可以的話,放假我想去靈幻先生那裡打工,剛好也和靈幻先生多學習一下為人處世的道理。」

  「這樣也很好。」虎杖悠仁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氣,

  「確實,靈幻先生是相當靠譜的大人啊。」

  「是的!我一直想成為靈幻先生那樣靠譜的存在!」吉野順平猛地點點頭,

  「那順平有想成為咒術師的想法嗎?」虎杖悠仁突然問道。

  「哎?我嗎?」

  吉野順平愣了一下,語氣也漸漸變得遲疑了起來,

  「其實也有想過吧……不過,既然是很重要的決定,我覺得還是不要那麼隨意比較好。」

  「而且現在的我已經很好了,我其實沒有什麼偉大恢弘的目標,我只想保護好媽媽,保護好身邊所有覺得重要的人。」

  「如果到了一定要我出手的地步的話,或許我會成為咒術師吧……」

  啊,的確是這樣。

  正如鹿島螢那樣,實際上大部分人向往的都是溫馨平靜的日常,如果不是因為必須,沒有人會想去從事那樣危險的工作職位的。

  吉野順平不適合成為咒術師,他有愛著他的父母,有關心他的長輩,現在又重拾了信心,本該就擁有著美好的未來。

  他沒有什麼必須要上戰場的理由啊……

  「嗯,順平的話,就像現在這樣就好。」

  虎杖悠仁安靜著,突然開口了。

  「哎?」吉野順平愣了一下,大概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抱歉啊,好像說了奇怪的話。」

  虎杖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總之,順平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生活吧。只要讓自己不要後悔就好。」

  不要後悔,不要像那個時候一樣……

  就好了。

  「鏘鏘鏘!!!來猜猜今天的飯是什麼!!」

  鹿島螢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我知道!是炸豬排!是黑椒豬排蓋飯嗎!」虎杖悠仁的眼睛亮起來了。

  「恭喜——只猜對了三分之一!」鹿島螢推開了門,幾道香噴噴的飯菜很快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還散發著溫熱的氣息。

  「居然做了這麼多嗎!這絕對吃不完的吧!」吉野順平目瞪口呆。

  「嘛,做不完可以當晚飯吃啊,順平要多吃點啊,這可是鹿島同學的心意。」吉野凪指指點點,

  「哎,可惜鹿島這孩子啊有男朋友了,不然我還真想讓我家這個努力一下……」

  鹿島螢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男,男男男男男男什麼?」

  完全還沒到男朋友的地步啊!!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好嗎!?

  鹿島螢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虎杖悠仁,對方的臉上倒是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倒是心情頗好地流露出了幾分淺笑。

  「沒關系的啊阿姨,順平也一定會遇到優秀的女孩子的!」

  「哈哈哈哈哈,你這孩子真是的……」

  「媽媽!不要在剛剛認識的人面前說這種話啊!!」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我們家順平啊就是容易害羞……」

  ……

  等,等一下,你們剛才是不是自然而然地略過了什麼奇怪的話題?男朋友的事情不打算解釋一下嗎?這算是默認了嗎???

  鹿島螢的大腦砰的一聲冒出了煙。

  絕對是默認了吧!過分自然到讓她完全說不出什麼話,問出口的話奇怪的人就變成她了吧!!

  「怎麼了小螢?」虎杖悠仁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不打算過來一起吃飯嗎?」

  「對啊,再不吃的話飯菜都涼了。」吉野凪也憂慮道。

  「啊!來,來了!!」

  不過,這樣真的可以嗎?

  鹿島螢坐在了虎杖悠仁的身邊,她捏著筷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虎杖悠仁,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讓她這樣幸福,真的可以嗎?

  粉發的少年的眼中確實留著澱著笑意。

  但是那並不是自然而然流露的笑,反倒更像是某種松了口氣,完全安下心來的笑容。

  之前的幾次奇怪發言也好,偶爾幾次發呆也罷。時間久了,鹿島螢也總會發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悠仁……有隱瞞著她什麼嗎?


第36章

  【「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真的, 非常非常感謝您。」

  棕發的小女孩將一顆糖放在了他的手中,仰起頭看向了眼前的黑發男人,淺橘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淺色的溫柔光芒。

  「我馬上就要搬走啦, 以後就不能見面了, 這位不知名的先生……

  「哎?願望嗎?我倒是沒有什麼願望。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還是等很久之後你變得幸福起來後再來實現我的願望吧。」

  「嗯!可以的話, 我也希望您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不過在那之前,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

  額頭上留著縫合線的黑發僧人從樓梯的拐角處步入樓層之中, 他的嘴角帶著幾分淺笑, 狹長的眼中透露出幾分詭然。

  他伸出手, 拉開了一扇門——

  門的另外一邊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場景。大海在沙灘上緩緩蔓延起伏, 陽光溫柔地照射椰子樹的枝葉上, 偶爾有魚的影子從水面下游過, 影子卻在下一秒消失不見。

  「哎呀, 那個時候啊——我真是差一點就被殺掉了!!」

  灰藍色長發的咒靈誇張地揮舞著雙手,臉上的表情卻意外的充斥著詭異的興奮。

  「啊,夏油你回來了, 今天怎麼這麼晚, 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我嗎?」

  名為[夏油傑]的男人蹙起了眉頭,露出了有些頭疼的表情,

  「很糟糕, 大概是被人跟蹤了……甩了很久才甩掉,回來了晚了一點。」

  「跟蹤?不會是高專那邊的人吧?」

  「很遺憾, 不是。」

  [夏油傑]合上了身邊的門, 坐在了一旁的木制長椅上,慵懶地舒展著身體,

  「怎麼說, 我沒有見過他,只覺得那個人的氣息有些熟悉……對方也相當謹慎,因此我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可怕……是咒靈還是人類啊?」真人好奇道,

  「不知道,氣息很混亂,可能是咒靈也可能是人類吧。」[夏油傑]聳聳肩,

  「說不定位於暗中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呢,要小心啊。」

  「如果是咒靈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和我們對付吧?大家都是新生代的[人類]……難不成是詛咒師?」

  頂著火山頭的咒靈皺著眉頭說了這麼一句,站在他旁邊的花御則點了點頭。

  「不管是人類還是咒靈,亦或是詛咒師,只要他們對我們有敵意就不該輕舉妄動,你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嗎?」

  「……你是說五條悟?」

  「是的,我們此行的目的有二,一,封印五條悟,二,將兩面宿儺拉攏入隊……」

  「但是眼下出現了某個意外哦——」

  灰藍色的咒靈從長椅上彈跳而起,臉上充斥著某種興奮的情緒

  「你們沒發現嗎!那個叫做鹿島螢的孩子!!!」

  「啊……你是說那個和容器體質很相似的人類女孩嗎?」漏壺皺起眉頭,「她的身上又沒有宿儺,關注她有什麼用?」

  「那孩子確實相當特別,不過我並沒有見過她,所以也並不清楚她的特別之處。」[夏油傑]沉思道,

  「我能夠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或許和這具身體之前有點關系……」

  「殺掉就可以了吧?那個女人?」

  「不可以哦,或者說——你根本就殺不死她的吧。」

  真人興致勃勃地說著,眼中卻略過了幾分陰暗,

  「那個家伙的身上有一只相當棘手的咒靈……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上個世紀最強的咒術師——最上啟示。」

  「哈?就是那個生前不斷吞噬咒靈,死後化作了惡靈的家伙嗎?」漏壺愣了一下,

  「我倒是記得那家伙……他在幾年前就消失不見了?怎麼又出現了?」

  「是的,他再度出現了。」[夏油傑]皺起眉頭,

  「更為棘手的是,他似乎站在了那個女孩的那邊,和我們是對立面。」

  「那不是很棘手吧?!那是相當棘手吧!?」漏壺之的眉頭皺地更緊了,

  「你忘記了嗎!那家伙的實力幾乎可以抗下五條悟的攻擊——」

  「也是眼下除了兩面宿儺外,唯一一個能夠獨自一人抗下五條悟攻擊的的咒靈。」[夏油傑]輕聲道,

  「確實很棘手,但是我們不可以攻擊那個家伙哦。」真人笑道,

  「如果能夠隨意動手的話,現在的她也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最上啟示在和鹿島螢進行靈魂綁定後,他很明顯被[限制]了。」[夏油傑]道,

  「他的身上有著另一層限制,除非[鹿島螢]受傷,否則他無法使用咒力。」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想辦法制止鹿島螢的動作,並且不讓她受傷,應該就不會觸發[束縛]人最上啟示出手了吧?」漏壺瞬間懂了。

  「話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相當難啊。」[夏油傑]有些苦惱,「畢竟比起修復,我們更擅長破壞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而且我的能力對鹿島螢無效,想要修復她也完全做不到哦。」真人攤開了手,那雙異色的瞳孔中卻浮起了一層興然,

  「不過,不嘗試一下的話,怎麼知道結果會怎樣呢?」

  「哦?你有什麼計劃嗎?」[夏油傑]笑道。

  「當然,這個計劃可是我從不久之前就開始准備了啊……」

  好戲即將就要上演。

  眼下只要等待獵物自己走入圈套之中就可以了。

  ……

  夜色一點一點沉澱了下來,時間也到了放學之時。

  松井翼以及那些平日裡欺凌他的人也全都離開了,這樣安靜平穩的一天是吉野順平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也是他過的最為輕松快樂的一天。

  ——今天放學的話,靈幻先生應該就就能把手機還給他了。

  應該已經查詢到了橘杏裡同學所在的地方了吧。吉野順平想著。

  在再次見到橘同學的話,一定要好好和她說一下有關於鹿島同學的事情啊。

  那天晚上吉野順平和鹿島螢敘述了相當多有關於橘同學的事情。

  「她的話,其實不是很好……很抱歉,我沒能做些什麼。」吉野順平有些沮喪。

  「你不需要道歉啊。」鹿島螢眨了眨眼睛,

  「而且你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吉野同學真的很棒!」

  真的很棒嗎……

  吉野順平沉思著,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那個叫做吉野順平的!喂!就是你!快給我站住!」

  在聽到熟悉聲音的那一刻,吉野順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那是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之一。

  「喲,這不是吉野同學嘛?怎麼,幾天不見,又跑來上學啦?」

  「我們還以為你和橘杏裡一起私奔了呢,到頭來只剩下你一個人回來嗎?」

  「哈哈哈哈哈哈……先別說那麼多,我的論文還沒有寫完啊,吉野最近很閑吧?不如幫我把論文寫了……」

  啊。

  果然。

  就算以前的欺凌者消失了,也會有更多的欺凌者出現。

  永遠都無法停止的惡意麼……

  「抱歉,我不會幫你寫的。」

  吉野順平抓緊了書包的帶子,目光堅定而又平穩。

  只要答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被欺凌者的下場永遠是無盡的恐怖輪回,吉野順平已經深刻理解過這點了。

  他應該第一時間去聯系靈幻新隆先生,但是靈幻先生不能隨時隨地都來救自己。況且他的手機還在靈幻先生那裡。

  他該怎麼辦?

  難道又要去經歷那永無歸日的輪回和痛苦了嗎?

  為什麼……還會是這樣……

  吉野順平咬緊了嘴唇,臉上透露出幾不甘。

  「哈?你這家伙怎麼是什麼意思!讓你寫你就寫?找打嗎!」

  棕發的男生一步向前,他一把抓住吉野順平的衣領,臉上的表情囂張又洋洋得意。

  「說話啊!嗯?」

  要是他有能力反抗就好了。

  那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裡浮起。

  「哈哈哈哈……我就說是——」

  然而棕發男生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塊重物突然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男生的頭上。

  血。

  紅色的血。

  同學們的尖叫聲,四周的混亂聲,一切的一切都雜糅在了一起,漸漸填滿了吉野順平的視線和大腦。

  跑吧。

  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說著。

  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混亂的地方。

  身體先一步動了,吉野順平轉身就跑,他沒有搭理大呼小叫的同學,沒有搭理四周莫名的動亂。他只是放開了手腳,向著不知名的地方跑去。

  「呼……呼……」

  吉野順平壓著自己的膝蓋,汗珠順著眼淚滴落在了塑膠跑道的地面上,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衝擊著大腦的每一根神經。

  果然,還是不行啊。

  明明他已經成長起來了,為什麼還是會遭遇這種事情呢……

  就在吉野順平抬起頭的那一瞬間,一個穿著校服到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視角之中——那樣的身影未免過於熟悉,不由得讓吉野順平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橘同學?」

  沒錯!他記得非常非常清楚!那個身影絕對是橘同學!!!

  「橘同學等一下——」

  吉野順平跟了上去,然而走到拐角處,女孩的身影恰巧消失在了另外一個拐角,黑色的發尾在空中落下一個弧度,仿佛蝴蝶的蝶翼,輕盈而又虛幻。

  太好了!果然橘同學還是在學校裡嗎!

  吉野順平滿懷希望地跟了上去,然而就在他沒走幾步路的時候,一陣尖叫聲突然傳入了他的耳畔。

  「救命!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松井翼慌亂地跌坐在地上,她慌亂地踹著腳,節節後退。

  在她的面前出現的是一只長相醜陋詭異的[生物],光憑直覺就知道很危險。吉野順平向後退了一步,恰巧看見了松井翼向他投來了求助的目光——那個一向盛氣凌人的女孩此時此刻終於服軟了,但是吉野順平依舊沒有任何憐惜的意願。

  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但是見死不救的話,那麼他不過是和那些人生活在一個尺度的混蛋罷了。

  他能又做些什麼呢……

  就在吉野順平沉思的當下,他突然感覺到直接的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抱住了,低下頭一看——方才那只咒靈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腳。

  「……哎?」

  ……

  「有咒靈的氣息。」

  虎杖悠仁的眉頭微微蹙起,他仰起頭,感受著空氣之中的壓迫感,開口道。

  「確實,我也感受到了……」

  鹿島螢捏緊了衣袖,心髒跳的飛快。

  不只一點,而是聚集在一起的相當之大如同淤泥般的惡意,幾乎能夠讓人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而那陣壓迫感,恰巧來自於不遠處的神奈川裡櫻學校。


第37章

  夜色漸漸沉入厚重沉悶的雲, 淡淡的水汽在空氣中上下起伏,最終歸於濕潤的塵土。

  「這就是……咒靈麼?」

  看著幾乎有半個人那麼大外貌詭異的生物,吉野順平倒是意外的沒有驚恐的感覺。

  作為一名B級片愛好者, 比起一般人來說, 吉野順平並不害怕這樣的東西, 甚至可以說帶著點興趣。

  不過眼下的他並沒有什麼遇到惡靈的恐懼感, 反倒是有些熟悉的感覺。

  難道說他以前有見過這樣的[生物]?

  不, 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遇到……

  「不管怎麼樣快給我把這玩意弄開!快把它弄開!!!」松井翼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

  這本是應該讓人大快人心的事情。

  或許他應該把這只咒靈扔到她的臉上, 松井翼能夠這樣去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吉野順平想著。

  但是他不能那麼做。

  「我沒有義務要救下松井同學。」

  吉野順平並沒有搭理那只拽著自己褲腳的咒靈, 語氣平淡。

  「不如說, 一直以來都在欺凌我的松井同學才是最惡劣的吧?以欺凌他人作為自己的娛樂, 這樣很有趣嗎?」

  「你——」

  松井翼顫抖著, 眼中顯露出了幾分恐懼和不敢言的憤怒。

  吉野順平沒有繼續搭理她,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剛才橘同學從牆角的位置走了過去……如果咒靈出沒在這裡的話, 那麼橘同學大概率也會遇到咒靈。

  必須快點找到橘同學才行!

  吉野順平加快了腳步,他輕而易舉地掙脫了那只抱著自己小腿的咒靈,大步向前走去。

  橘同學就在前面。

  只要沒有死掉, 那就有新的希望。只有活著的人才能去改正自己, 得到救贖。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把橘同學帶到靈幻先生那裡去。

  「喂!你要去哪裡!!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松井翼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顯然她也知道自己呆在這裡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眼下還是跟著對方比較好。

  吉野順平並沒有制止對方跟上來的動作,或者說他並不在意這一點。

  那面牆只後是一處原本已經被拆除的舊校舍, 因為前幾日發生的一些事情才停止了繼續施工。不過也因為沒有人來往, 這裡的也一直散發著讓人相當不舒服的氣息。

  空蕩蕩的周遭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連巡校的老師也消失不見了,真奇怪……就算時間已經很晚了, 這裡也太過於寂靜了吧?

  「我剛才就想離開這裡!但是那玩意一直不肯放我走!!」松井翼大口大口呼著氣,額頭上沁出了汗漬,

  「一定是橘那家伙干的好事!那家伙早就看我不爽了!她一定是想殺死——」

  「殺死什麼?」

  帶著淺笑的聲音在耳邊突然響起,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但是就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兩人的頭皮卻如同被細小的針扎中般密密麻麻地疼痛了起來。

  仿佛那聲音的本體即為[惡意]。

  黑發的[少女]輕盈地轉過身來,她迎著月光抬起了頭,布滿了縫合線的臉暴露在兩人的面前,正如同那雙含著冰冷笑意的眸子,讓人不寒而瑟。

  「你是誰??」

  吉野順平的心髒似乎在某個節點跳漏了一拍。

  是第一次見面。

  但是某種不可名狀的惡意卻如同淤泥般撲面而來,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眼前的家伙異常危險。

  會死!

  大腦在瘋狂反復著某個警告,但是身體卻完全無法動彈,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住了。

  「那家伙是變態吧……」

  松井翼扯著自己的頭發,眼神看上去快要崩潰了,

  「那家伙到底是怎麼走到我們的學校裡的!!門衛為什麼會放他進來??」

  「門衛?你是說守在門口的那位大叔嗎?」

  真人困惑地點著自己的下巴,那頭黑發也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變回了白色。

  「那個的話,已經被我處理掉了哦。」

  「處理掉……」

  吉野順平的內心漸漸滑入了深淵之處。

  就那樣死了嗎?

  就那樣輕描淡寫的消失了,甚至作為話語說出來都有些不耐煩。

  「說起來,你叫做吉野順平吧?我還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哦,不過你的事情我可聽說了不少——」

  真人向前走了一步,而吉野順平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和松井翼一起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女孩,是叫松井翼吧?」

  灰藍色長發的咒靈微笑低語著,聲音卻像一絲細長的線,探入了靈魂之中。

  「我記得她好像對你做過相當過分的事情哦?那種糟糕透頂的校園欺凌,莫名其妙地被誣陷,被揍,被搶走零花錢,強行喂下蟑螂……那樣的事情真是相當惡劣啊。」

  「我……我……」

  在聽到對方所說的一系列話後,松井翼的臉色刷地變白了。

  「你想殺死她,對吧?」

  真人循循善誘著,異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嘛,那樣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過是角落的垃圾罷了,順平的話,也很厭惡她,對吧?」

  「不如就在這裡把她殺了,作為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你看怎麼樣?」

  吉野順平愣愣地看著他,那雙黯淡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下,卻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你不能這麼做!!」松井翼慌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保證,我和你道歉還不行嗎!!」

  「松井同學的保證完全沒有什麼意義吧?」

  吉野順平沒有回頭,他抬起視線,直視著真人的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確實,我不止一次遭到欺凌,無數個瞬間我都想過殺死他們,或者做更多讓他們生不如死的事情——我不是什麼善人,我也有感情,也會憤怒,也會有惡劣偏執的一面。」

  「但是我不會這麼做。」吉野順平閉上了眼睛。

  真人微微一愣。

  「那並不是因為我相信她會改正自己。那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情,將希望寄托於其他人的身上本身就是相當幼稚的行為。

  「只是,如果我那麼做的話,我就是處於和她一個尺度上的存在了。」

  不能成為糟糕的人。

  不能讓媽媽和靈幻先生失望。

  這是他最後的准則。

  「這樣麼……」

  真人的眼中露出了幾分失落,他甩了甩自己的手,無所謂地輕嘆道:

  「真是沒意思啊,那麼隨便你了。」

  「什——」

  吉野順平愣了一下,然而就在下一秒,灰藍色長發的男人瞬間來到了他的身邊,輕笑地低喃在耳邊縈繞著:

  「只能請你們去死了哦——」

  「砰!!」

  重拳突兀地從他的身後向著另外一邊猛地砸了過去,後續的勁拳也猛地擊中了他的鼻梁,劇烈的疼痛感近乎讓真人的臉扭曲了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愈加過分。

  「轟隆!!!」

  真人猛地砸在了尚未加工完畢的水泥牆上,未干滑膩的水泥濺地他一身都是,鼻血也順著鼻孔流了下來。

  ……居然受傷了?

  真人有些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還沒有接受自己輕易受傷的事實。

  「你做的很好!順平!」

  穿著戴兜帽的粉發少年握著拳頭站在了微微開裂的塑膠地面上,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流淌著安靜的怒意,充斥著冷靜和理智的情緒。

  他很生氣——這樣的結論很容易就可以得出。

  但是他卻冷靜地有些過分,周身壓抑的氣息完全不像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是經歷了某種特殊的[訓練]麼?

  真人一時間有些興奮。

  「你就是宿儺的容器?」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虎杖悠仁,面上顯露出了幾分驚訝和喜悅,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再一次見面了……不過看你的眼神,似乎憎惡我相當之久了啊。」

  「所以,我之前有得罪過你嗎?」

  「少廢話了,你這樣的家伙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吧。」

  虎杖悠仁雙手握拳,他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咒靈,一只腳微微向後挪去,凝神聚氣。

  「給我死在這裡吧,咒靈。」

  「哈哈哈哈,就憑你……」

  轟隆!

  一陣巨大的靈力從他的身後傳達了出來,僅僅一瞬之間,吉野順平和松井翼就離開了危險的區域,也就是[帳]之外的地方。

  「吉野同學很棒啊!沒想到在注意到我和悠仁的時候第一時間選擇吸引住了真人的注意力,這樣才讓悠仁有機會出擊啊!」

  棕發的少女輕盈落地,她松開了兩人的肩膀,稍稍後退了幾步,拾起了地上沉重的斧子。

  「是鹿島同學!」

  吉野順平的眼中露出了幾分驚訝,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悠仁本來很擔心你,所以他打了你的電話,結果靈幻先生接了電話。」鹿島螢道,

  「所以我們猜到你可能會在學校……然後悠仁突然就過來了,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好在最後你們沒事。」

  這樣說著,她還看向了一旁的松井翼,眉頭皺地更緊了。

  「不過為什麼她也在這裡,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想到門口的門衛大叔扭曲的樣貌,鹿島螢的內心也沉澱了幾分怒意。她能夠感受到虎杖悠仁身上更加憤怒的情緒,不過那些情緒都被他很好地壓抑住了。

  鹿島螢無法自由地使用術式,眼下她能夠做的就是保護好眼前的兩個人。

  「靈幻先生和七海先生也在趕來的路上!請放心!吉野同學一定會沒事的!」

  「鹿,鹿島同學。」

  然而吉野順平看著鹿島螢,臉色在下一秒猛地變了。

  「小心身後!」

  鹿島螢愣了一下,而且就在下一個瞬間,另一片巨大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了。

  ——殺意如同潮水般撲面而來。


第38章

  「螢!身後!」

  虎杖悠仁的聲音和吉野順平的聲音一起傳了過來, 鹿島螢微微一怔,就在殺意即將要接近自己的那一刻,極為強大的黑紅色靈力從她的後背處迸發, 瞬間將那只還未看清楚樣貌的咒靈瞬間秒殺。

  「轟隆!」

  一道長而深的裂縫在地面上劃過, 徑直劈開了一旁的教學樓, 立於校舍中心還未建成的噴泉被筆直斬斷, 泉水從中迸發而出, 和碎裂的石膏一起濺射到了真人的身上。

  「最, 最上先生!」

  鹿島螢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往後看了一眼, 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嗯, 大概只有學生才會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吧, 校長絕對會哭的。

  因為巨大的斥力, 鹿島螢和吉野順平也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大概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場面,松井翼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嘶——這還真是可怕。」

  真人擦了擦臉, 他閃過了虎杖悠仁的兩次攻擊, 笑容逐漸沉落。

  不對勁……

  那家伙相當游刃有余,甚至還有所保留。

  不是才剛剛接觸咒術師沒多久的學生麼?這樣的反應完全不像是剛剛入學沒多久的[學生]啊。

  「砰!」

  又是一拳,猛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劇烈的疼痛感讓他險些抽搐。

  本來以為引開了所有強勁對手,單獨將兩個人引入校內就能夠輕松解決——

  「砰!」

  又是一拳, 帶著極為怖人的咒力砸在了真人的肚子上, 由空間扭曲帶來的爆炸性傷害猛地爆發,近乎將他的身體直接劈成兩半。

  真人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是……黑閃?

  為什麼虎杖悠仁會用黑閃?!

  最上啟示被某種看不見的契約束縛了,只有在鹿島螢遭到攻擊的時候才能夠對攻擊的人進行還手。本來真人以為只要不去傷害鹿島螢, 那麼他一定勝券在握。

  無數從人類變化成咒靈的玩意從他的掌心落下,然而虎杖悠仁看都不看一眼,他一拳將那些咒靈全部打開,對真人再度發動了攻擊!

  連續黑閃!?

  真人猛地後退了幾步,他抬起頭看向了對方的臉,神色浮現出幾分陰郁。

  這下可不得了了……本來以為好不容易將其圍入其中,沒想到居然是引虎入帳嗎?

  「你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虎杖悠仁看上去完全不打算停下來,他的動作快而精准,沒有一絲一毫地多余動作——仿佛他從很久之前就再准備著這一切了。

  他是為了殺死自己才會存在於此的。

  真人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狩獵者,但是他錯了,錯的離譜。

  眼前的這個人,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才是完完全全針對於自己的武器。

  撕裂般的疼痛感讓他幾乎無法思考,真人長長嘶了一口氣,捂著肚子踉蹌著後退。

  啊,要死掉了。

  如同潮水般的殺意猛地湧了上來,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種奇妙的感覺。

  [如果是現在的話,肯定能夠做到了吧?]

  「砰!」

  就再虎杖悠仁即將用出下一擊黑閃的那一刻,真人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而虎杖悠仁也微微一愣,像是意識到了少年,隨即收了自己的攻擊,向著後方吼道:

  「螢!順平!你們快離開那裡!快!」

  鹿島螢正拖著腿軟的松井翼,在聽到虎杖悠仁聲音的那一刻,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從操場的中心傾瀉而出,真人仰起了頭,無數只巨大的,遍布著一切的手以他為中心猛地散開,所有人的視線瞬間化為虛無

  「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

  「唔!」

  虎杖悠仁閉緊了眼睛,然而就在他再度睜開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並未被拉入領域之中。

  但是鹿島螢和吉野順平卻消失不見了。

  虎杖悠仁的眸子猛地收緊。

  「咳咳咳……」

  當視線開始逐漸恢復視線的時候,鹿島螢睜開了眼睛——入目的確是另外一翻完全不同的場景。

  這裡是……什麼地方?

  「別緊張呀,小鹿島。」

  灰藍色長發的咒靈笑眯眯地站在她的面前,異色的瞳孔中不帶任何的感情,只有一篇徒然的冰冷。

  「我可沒打算殺死你~~畢竟我也不想死,所以只能拜托你不要受傷了。」

  「什——」

  鹿島螢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一只巨大的手摁在牆壁上,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真人並沒有傷害自己,而是選擇禁錮了自己的動作。

  為什麼?

  「你到底想干什麼?」鹿島螢咬緊了嘴唇,努力安定下起伏不定的心情,努力掙脫著身上的束縛。

  動不了了。

  啊,簡直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狀況了……

  「沒想干什麼哦,我只是很想讓虎杖君感到絕望而已。」

  真人笑著說著,他一把拎起了另外一個趴在地上,一臉茫然的吉野順平。

  「時間不長,但是也足夠了。」

  「不用擔心我!鹿島同學,我——」

  「哢嚓!」

  真人的領域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伴隨著哢嚓一聲,粉發的少年很快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不要輕舉妄動。」

  真人卡著吉野順平的脖子向後退去,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惡意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

  「你也不想這家伙就這樣死去吧?」

  「你想要干什麼?」

  虎杖悠仁定住了,他注意到了一旁被困住的鹿島螢,也注意到了被真人抓住的吉野順平,依舊努力鎮定了下來。

  他沒有傷害螢,卻選擇用吉野順平作為人質……

  但是不管怎麼樣,虎杖悠仁不希望任何人受傷,不管是他在意的人還是他的朋友。

  「啊,反正我今天大概率是要死在這裡了嘛,就算會死,也得拉一個下水不是嗎?」

  灰白色的手指微微收緊,卡緊了吉野順平的脖子,劇烈的疼痛感讓他一時半會有些絕望和窒息。

  要死掉了嗎?

  吉野順平感受到一股極致的,幾乎深入靈魂的疼痛感,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了下來。

  不,他還不想死……

  想要說出[不要在乎我]之類的話,那樣的事情完全做不到啊。

  「順平,我這就來救……」

  虎杖悠仁的話還未說完,瞳仁卻微微顫抖著,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做不到的。

  就算他能夠殺死真人也做不到的。

  為什麼,不管經歷了多少次都是這樣……

  他已經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了。

  時間沉靜了三秒鐘,一切仿佛陷入了絕對安靜之中。

  「很好,那麼,就這樣墜入絕望如何?」

  真人臉上的笑容愈加扭曲,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惡意,沉澱於每個人的心中。

  [無為轉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吉野順平抓住了真人的扣緊的手指,似乎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然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真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如同洶湧的海水從讓人無法去想像的巨大脈絡之中流淌而過,一股極為恐怖,讓人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力量從地面以下流淌而過。像是鯨魚游過泥土凝聚而成的大海,連帶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

  [它]來了。

  灰藍色長發的咒靈松開了吉野順平的脖子,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不可能,我的術式怎麼可能會失效?到底發生了什麼?」

  巨大的力量從地底漸漸浮上,破開堅硬的地基和水泥地面,無數巨大的帶著猛烈攻擊性的咒力自下而上爆發而出,將真人裹挾於內,並且將他緊緊束縛住。

  「這到底是怎麼一……」

  就連虎杖悠仁也愣住了,然而當他轉移視線,目光落在鹿島螢身上的那一刻,內心卻猛地一提。

  棕發的少女不知什麼時候解開了真人的束縛,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暗紅色的血從中潺潺流出,與此同時,裹挾著淺白色靈力的暗紅色靈力也傾泄而出——顯然剛才正是最上啟示將真人的束縛解開的。

  「原來如此,只有在[我受到傷害]的情況下最上先生才能夠使用力量麼……」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最上先生平時不會輕易使用靈力,就算剛才她遭到了襲擊,也是對方即將殺死鹿島螢的那一刻才發動了攻擊。

  這應該就是束縛條件吧。

  「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呢,最上先生。」

  […………]

  最上啟示沒有答她的問題。

  鹿島螢虛弱地跪坐在地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早點掙脫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吧……」

  「不過好在還是趕上了。」

  她的語氣有些空茫,仿佛要用盡全部的力氣將那只灰藍色的咒靈全盤擊殺。

  ——如果這是悠仁的願望的話。

  她抬起手,那股強大到讓人的靈魂都在顫抖的力量紫霞而上迸發,瞬間將一臉茫然的真人完全吞沒。

  ——就算付出一切,也要去實現的吧。

  ……

  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了心尖,一雙手臂緊緊從後方擁抱住了她,讓她在冰冷的思維中尋求到了一絲真實的溫暖。

  「已經夠了。」

  那個聲音比想像中要更加脆弱,甚至帶了些細微的哭腔,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的懷裡。

  「已經夠了,螢。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已經……夠了麼?

  龐大的力量隨著這句話漸漸消失,鹿島螢的指尖滑落了下來,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身體的側邊。她有些發愣地靠在溫暖的胸膛,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顯得相當不真實。

  「好了,我們家吧。」

  那是她聽見的少年最後的聲音。

  隨即,意識便墜入了深淵之下的黑暗。


第39章

  意識仿佛漂流過了一個世紀, 在跌宕起伏的潮水中起起伏伏,最終歸於水底,永遠陷入了沉睡。

  四周是一片霧, 濃密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在布滿了霧氣的城市之中小跑著, 繞過破敗的舊樓, 最終來到了一片慢無邊界的大海。

  這裡是哪裡……

  好奇怪, 她之前有見過這個地方嗎?

  聯想到前幾次發生的事情, 鹿島螢瞪大了眼睛, 看向了四周城市的布設, 卻只在隱約之間看見了一棟高聳的大樓, 然而那樣的場景卻在她的瞳孔間漸行漸遠, 最終還是消失不見了。

  然而耳畔的聲音也伴隨著視野的消失而變得清晰了起來。

  「沒問題的嗎……」

  「沒問題的, 不用擔心啦, 就算你在這裡待著也沒什麼用的, 早點回去休息吧。」

  「可是——」

  「你已經很累了,你需要休息,悠仁, 你也不希望小螢看到這樣的你而感到擔心吧?」

  ……

  眼皮沉重地無法睜開, 但是耳朵卻能夠捕捉到細微的聲音。

  應該是五條老師?好像還有悠仁……

  說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她好像想起來了。他們一起聚集在學校裡,然後遭遇了特級咒靈。在她一不小心發動了術式把真人秒掉後她就倒下了。

  那是比前幾次更為奇妙的感覺, 在那個瞬間身體不能被自己所掌控,而是被另外一種意識所控制。龐大的力量幾乎要抽干自己的生命, 現在回想起來也讓人有些惶恐不安。

  「醒了的話就可以睜開眼睛了, 悠仁已經回去休息啦,不用擔心他。」

  五條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黑暗中突然點亮的一盞明燈, 讓她的意識逐漸從深海中上浮。

  躺在潔白病床上的棕發少女睜開了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銀發男人,沉默了三秒鐘,開口了:

  「五條老師怎麼在這裡?還有我為什麼……」

  為什麼又去了病床上!?等等!她是這種體弱多病的人設嗎!?

  「噗,別擔心,其實你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至少醫院的檢查是這樣的。把你留在醫院只是為了延遲一下消息。」五條悟拖著下巴,興致勃勃道:

  「畢竟一個剛入學沒多久的咒術師,在一夜之間獨自祓除掉了一只特級咒靈,並且將半個學校都毀滅殆盡的事情,突然告知上層,那些老人家的心髒也受不了吧?」

  鹿島螢:……?

  等一下,她干了什麼??

  「我應該還沒有睡醒。」鹿島螢乖巧地躺了下來,將雙手放置在胸前,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是哦,現在已經是早上十點了,應該起床了。」五條悟笑眯眯道。

  「老師,您說的那些事情我感覺有點科幻,說是我做的也太離譜了。」鹿島螢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小聲道: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是我做出來的……」

  「你錯了,那種事情的話,確實是有可能的哦。」

  銀發的男人伸出了手指,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畢竟,當初你的母親可是做出了比你還要可怕的事情啊。」

  「哎?」

  不過五條悟看上去好像完全沒有想要和她說說有關於她父母的事情。鹿島螢也不好多問。雖然現在基本上身體不會有什麼疼痛感了,原本為了讓最上先生解放力量而刺入腹部的傷口也消失不見了。

  另外,讓她感到相當困惑的地方是——雖然她的傷口消失不見,身體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勢,但是她總覺得身體的某個地方少了什麼東西,或者身體內的什麼東西被抽走了。

  真是不舒服啊。

  「真人死了嗎?」鹿島螢忽略掉身體的不適感,繼續問道。

  「死了哦。或者說——他連一片殘渣都沒有剩下,那一塊的地基也被完全破壞掉了,學校恐怕要半年後才能重新建造了吧?」五條悟漫不經心道。

  鹿島螢:「啊這……」

  五條悟「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幫你賠了錢,沒關系了。」

  「好,好的,謝謝老師!」

  可惡,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不過你之後的處境恐怕會有些艱難,畢竟這件事情是無法掩蓋的,大家都知道高專有一個一發動術式就毀了半座學校的咒術師,以後也要小心點啊。」五條悟托著下巴道。

  「這樣。」鹿島螢點點頭,「謝謝五條老師,五條老師是個好人!」

  「啊,倒也不必說這麼直接的話,總感覺有點傷心……」五條悟有些憂郁。

  「沒有的事,五條悟老師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鹿島螢攥緊了拳頭,認真道:

  「悠仁也和我說過五條老師的事情,雖然老師是最強的,但是老師身上的壓力也是很大的吧。畢竟能力越大的人總要承擔越多的責任……」

  「總之,我還是很開心自己能夠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因為只有這樣的我才能夠幫到五條老師啊。」

  鹿島螢是認真的。

  五條悟老師實在是太累了,就算他平時隱藏的很好,偶爾間流露出來的倦意也不會是騙人的。

  況且……自從她入學之後也一直是五條老師在幫他,雖然七海海總是說他不靠譜,但是心中也是相當佩服他的吧。

  要努力成長起來,才能夠幫到大家啊。

  「你能夠有這樣的想法我就很開心了。」

  五條悟笑了笑,心情頗好地伸出手在棕發少女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嘛,某些方便倒是和我也挺像的。」

  「怎麼可能啦,五條老師的性格還是很惡劣的,才不像!」鹿島螢抗議。

  「別這樣啊,好歹我們從血緣關系上來說也算是遠親,四舍五入一下當個兄妹也很正常吧。」

  「四舍五入是怎……等,等一下?您剛才說什麼??」

  鹿島螢瞬間僵住了,臉上的表情仿佛一次性吃下了一整勺芥末。

  「嗯?我有說什麼嗎?」五條悟有些困惑。

  「你說了!你剛才說了吧!遠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鹿島螢瞳孔震驚。

  「就是那麼回事啊。」

  「所以說那麼回事是怎麼回事啊——」

  「哎……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吧。」五條悟聳聳肩,

  「你確實是我的遠親,最開始也是你的父母拜托我照顧你的。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這些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啊!」鹿島螢感覺自己快要哭了,

  「所以我的父母真的是在博多那邊嗎?我之前一直聽說他們在博多工作,難道說這樣的情報也是假的嗎?」

  「在博多工作?」五條悟頓了一下,語氣中夾雜了些困惑,

  「你是從誰的口中得到這樣的消息的?」

  「當然是從……咦?」

  鹿島螢說著,語氣中卻漸漸夾雜了些許困惑。

  好奇怪,是誰告訴她這樣的消息的?

  記憶的觸手向著深遠的地方爬行而去,卻始終不能接觸到終點。那是一份被完全模糊的記憶,明明很容易就能想起來,卻像是籠罩了一層濃霧那樣,怎麼都揮之不去。

  「我好像,想不起來了……」

  正如同她孩童時期的記憶,像是被什麼東西抹去,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見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他們從很久之前就消失不見了。不過你還有一位兄長,應該很快就能夠和你見面了。」

  「兄長?」

  「准確來說應該是表兄吧。」五條悟笑了,

  「但是你們確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怎麼?這都不記得了嗎?」

  「……」對不起,真的不記得了。

  「看起來問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啊。」五條悟沉思了起來,

  「我覺得,小螢可能是被什麼人給蒙騙了。」

  「蒙騙?」鹿島螢愣住了。

  「你想想,你的術式是其他人刷夠了你的好感後,你就可以實現對方一個願望吧?」五條悟道,

  「如果對方的願望恰好是[讓你忘記一些東西]呢?」

  「……」

  好,好過分!居然還有這種事情嗎!!欺騙年幼無知的小女孩的感情!!!

  「不過這也是猜測。總之,在那之後你也得多加小心吧,畢竟還要參加交流會呢。」

  「交流會?」

  「哎?你居然不知道交流會?」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我沒有和你說過嗎?」

  「完全沒有!!」

  另一種意義上的不靠譜啊,五條老師。

  「順便,最上啟示將那件事情告訴我了。」五條悟在臨走之前突然補了這麼一句。

  「雖然說不知道對咒靈有沒有效果,但是大部分情況下,你在幫助對方的過程中,對方確實也對你有所感激吧?准確來說,你應該早就能夠得到視線對方願望的力量了。」

  「……您的意思是??」鹿島螢愣了一下。

  「如果他還是沒有離開你的話,可能性只有一個。」五條悟笑了,

  「他還不想離開,就是這麼簡單。」

  善意這種東西是永遠存在於世的。就如同每個人都有被救贖的可能性,每個人都能夠迎來新生。

  意外的是,那些原本被強行變成咒靈的人最終都沒有出事,包括門口的保安,夜間巡查的老師,大家意外的都變回了人類的形態。這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嗯,是的……大概是那次事件之後吧,我發現自己突然能夠用術式了。」

  淺藍色的水母在黑發少年的指尖縈繞著,吉野順平看上去顯然相當開心,

  「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真好啊。」

  「那,吉野同學之後打算成為咒術師嗎?」鹿島螢好奇道。

  「咒術師什麼的,果然還是不太適合我啊。」吉野順平苦悶地笑了,

  「我還是決定好好上學,陪在媽媽的身邊。平時的話就去靈幻先生那裡打點散工,總之也不會荒廢業余時光的!」

  那樣也確實是適合吉野順平這樣普通人的生活。

  況且,有靈幻先生在的話,順平君一定會沒事的吧……

  至於松井翼,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醒來之後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的狀態,只知道一個勁地對吉野順平和鹿島螢說對不起。根據她破碎的語言來看,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應該有什麼人在她的腦海中塞入了一段相當了得的記憶。

  而這個人也相當顯而易見了。

  「最上先生,是你干的吧?」鹿島螢問道。

  「畢竟除了最上先生,沒有人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哦,我知道的!」

  [所以呢?你打算原諒她麼?]最上啟示道。

  「當然不會。」鹿島螢搖搖頭。

  「不過,會不會原諒她是我的事情,但是每個人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這樣的機會本來就不該被剝奪。」

  如果能夠少一個被欺凌者,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啊。

  這個世界足夠溫柔,也足夠包容。但是被包容的人如果也能夠學會溫柔待人就好了啊……

  不過,在解決完這些事情後,問題只剩下一個了。

  穿過落下陽光的角落,鹿島螢走過回廊,看向了注視著窗外風景的粉發少年,一臉嚴肅。

  「小螢,你醒了嗎?」

  虎杖悠仁笑了一下。只是那份笑容過分勉強,就算是鹿島螢也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

  「我當然沒事,如果要是有事的話,也一定是悠仁你哦。」

  鹿島螢逼近了眼前的少年,在幾乎觸碰到鼻尖的位置停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

  「而且,悠仁的話,果然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吧?」


第40章

  已經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了。

  不過最開始在樓下的那次見面, 鹿島螢並未從虎杖悠仁的身上感受到什麼。那個時候的虎杖悠仁雖然也相比之前要沉重了不少,但是第二次見面後,悠仁就完全變了。

  一直很痛苦啊……從第二次見面一直到後面的無數個瞬間。

  他到底在背負著什麼?是宿儺的詛咒嗎?還是什麼更加沉重的東西?

  鹿島螢粉橘色的瞳孔認真地看著那雙淺褐色的眸子, 仿佛要透過那雙眼睛直視到少年的靈魂深處。

  她想要知道。

  「悠仁的話, 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嗎?」

  一定是有的。

  但是悠仁會不會說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果不其然, 和她想像中的一樣, 在聽到她的詢問後少年整個人一怔, 幾乎迅速地偏過頭避開了她的眼睛。

  「我……」

  「不許移開視線!」

  鹿島螢伸出了雙手, 她強硬地捧住了對方的的臉, 雖然動作已經足夠溫柔,但是指尖還是禁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不要逃避,悠仁, 我沒有想要強迫你的意思,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我真的會很擔心的。」

  「為什麼不能和我說一說呢?兩個人一起背負的話, 一定會比一個人要輕松很多吧?」

  「不是這樣的,小螢。」

  粉發的少年有些語無倫次, 因為對方的動作,他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只能強迫著自己看向了少女的雙眼。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我真的不能……」

  眼淚順著臉頰劃過, 滴落在了瓷磚堆砌成的地板上。

  虎杖悠仁哭了。

  鹿島螢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時間有些無措和茫然。

  應該是第一次。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從未看到過那位少年流下眼淚。

  為什麼?

  「抱歉,我的情緒有點激動……現在已經沒事了。」

  虎杖悠仁用衣袖胡亂地擦了下眼淚, 紅腫的眼角艱難地眯起,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

  「但是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有點激動,不用擔心我的,小螢——」

  虎杖悠仁還未來得及說完,下一個瞬間就被少女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

  少女柔軟溫暖的擁抱從他的手臂下穿過,緊緊貼住了後背,手臂微微收緊。

  「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問啦。」

  鹿島螢將臉埋入了他的胸口處,聲音也因此變得悶悶的,但是也正因為靠近心髒的位置,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傳達到心髒的深處,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我很想知道悠仁的一切,想知道悠仁在為了什麼事情而痛苦……但是如果詢問這些事情會讓悠仁更痛苦的話,我就不問了。」

  少女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那麼,在悠仁想說的時候,也請試著去依賴一下我吧。」

  也請務必,依靠一下我吧。

  虎杖悠仁愣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最終卻化為了某種極為堅定的情緒。

  「好……我保證。」

  少年伸出了手臂,他將自己的下巴擱置在少女的肩膀上,語氣不自覺地加重著:

  「我保證,那個時候一定會告訴你的。」

  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好好活下去的。

  他在內心向著自己發誓道。

  ……

  虎杖悠仁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准備交流會,雖然鹿島螢還不是很了解交流會到底是什麼,但是既然五條老師說了很重要,那麼她還是要認真對待的。

  說起來到高專這麼久還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同學啊,當初激動的心情早就沉靜了下來,感覺就算面前出現一百個虎杖悠仁也不會為之所動了。

  ……不,一百個還是會動的!!

  「交流會的話,就是東京和京都的咒術高專學校的交流活動,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學生加強交流並且不斷進步的一個活動——總之隨便打打就好,小螢的話完全不用擔心的。你不是還有咒具嗎?」

  五條悟老師看上去依舊悠哉悠哉,要不是知道對方不會在重要的事情上隨便開玩笑,鹿島螢完全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居然和自己是遠親。

  「咒具的話,好像找不到了。」鹿島螢小小聲,

  「我聽伊地知先生說在那裡也找不到咒具,大概率的話可能……」

  可能在祓除真人的時候不小心順手毀掉了吧,總感覺有點抱歉。

  「哦,這樣啊……」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隨即揮了揮手,

  「沒事沒事,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先參加交流會再說吧,我之後再問問他們那裡有沒有合適的咒具給你。」

  「……」不是什麼大事?等等,之前那個好像也是禪院家的咒具吧??

  「五條老師……我想問一下,我之前的咒具魖魊大概市面價值是多少啊……」鹿島螢擦汗。

  「嗯?不知道啊,不過聽說是禪院家家主從拍賣會上買回來的,具體不太清楚吧。不過幾個億應該是有的。」五條悟聳聳肩。

  鹿島螢:……

  好的,這就丟鍋五條鍋。

  「交流會的話,小螢你只要記住一點就好。」虎杖悠仁沉思了一下,隨即道。

  「記住一點?是哪一點?」鹿島螢豎起了耳朵。

  「遠離我就好。」虎杖悠仁平靜道,

  「如果接近我的話你可能會遇到危險,畢竟我是宿儺的容器,所以他們會對我有敵意也很正常。」

  「我不!」鹿島螢皺眉,

  「難道悠仁覺得我會拖後腿嘛!」

  「也不是……」

  「絕——對——是——」

  鹿島螢啪啪兩下打了虎杖悠仁的臉頰,超認真道:

  「我還很擔心悠仁呢!悠仁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呢!我會哭的超大聲的!!」

  「倒也不會啦。」

  虎杖悠仁笑了,他拍了拍鹿島螢的腦袋,

  「我只是覺得,小螢有時候不用為我承擔那麼多東西的,只要一直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就好。」

  「我不!」鹿島螢氣呼呼,

  「我不管,你要是這樣的話,我之後就不叫你名字了!我要重新叫你虎杖同學!」

  「沒問題,不過我還是叫你小螢哦。」

  「……」

  可惡!輸了!這樣完全沒辦法生氣起來啊!

  ……

  [有時候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在虎杖悠仁離開之後,最上啟示的身影才漸漸出現在了鹿島螢的身邊。

  [既然喜歡就直接說出來好了,磨磨蹭蹭的也太不像話了。]

  鹿島螢:「……那個,最上先生,我確實很喜歡悠仁啦,但是直接說出來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這種喜歡放在心裡就可以了。」

  最上啟示:[所以呢?]

  鹿島螢:「這個不好說啦!最上先生只要談過戀愛的話就一定能理解的吧!」

  最上啟示:……

  「砰!」

  「嗷!」

  腦袋上突然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鹿島螢可憐巴巴地捂著頭,內心委屈極了。

  為什麼突然打她!

  「難道我說錯了嘛……我覺得最上先生這麼好的人肯定有女孩子會喜歡的,我不相信最上先生沒有談過戀愛。」

  [……]

  一時半會不知道對方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貶自己的最上啟示陷入了沉默。

  「不過,最上先生其實也不用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啊。」

  鹿島螢放下了自己的行李,認真道:

  「雖然說很多次危機時刻都是最上先生幫助了我……但是最上先生也有自己的生活吧。我覺得,如果因為我的事情而讓最上先生留在我身邊的話,那就顯得我太過於自私了。」

  [你想多了,我並沒有想要留在你的身邊。能擁有這樣想法你的也算的上愚蠢了。]最上啟示冷漠,

  [只是有自己要調查的事情而已。]

  ——有些比較在意的事情。但是一直沒有來得及去確認,也沒有確認的契機。

  或許還有留下來的意義……再者,他也和五條悟決定合作,一時半會也並不方便離開。

  嗯,是的,和眼前這個小女孩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只不過是為了自己才留下來罷了。

  「也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總感覺有些懷念呢。」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鹿島螢拉著行李箱,內心莫名有些惆悵。

  以後就不能和虎杖同學住在一間屋子了……

  可惡!學生宿舍也很好啊!她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需要我幫你把行李搬下來嗎?」虎杖悠仁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不用啦,我自己就行!!」

  鹿島螢關上了那扇門,正如同關上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曾經讓她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曾經和虎杖同學一起居住過的地方。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獨處的機會啊……

  伊知地先生會負責將他們兩個人送到學校去。雖然已經離開很久了,但是鹿島螢還是依稀記得自己路線。

  就是那位喜歡用食材說話的前輩!雖然說前輩奇奇怪怪,但是比想像中還要意外靠譜。在她離開學校之後還專門發了一張學校內的地圖給她,鹿島螢才記得前往宿舍的路。

  「說起來,小螢還沒有見過其他的同學吧?」虎杖悠仁問道。

  「還沒有!不過大家肯定也都是很好的人!」鹿島螢跟在虎杖悠仁的身後,腳步有些雀躍。

  「嗯,小螢一定會喜歡他們的。」虎杖悠仁道認真道。

  「我當然知道!畢竟是悠仁的朋友嘛——」

  少女笑著跟上了少年的腳步,向著前方一步步走去。

  正如同很多年前兩人第一次相遇那樣。


第41章

  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現在想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哎——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來你很討厭他們吧?明明本身就是社會人渣,結果還一直過得瀟灑自在, 那種事情對於你來說也是相當痛苦的吧?」

  灰發的咒靈托著下巴, 每一句話都充斥著某種甜蜜的惡毒。

  橘杏裡不喜歡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也不喜歡她。

  所以被欺負沒有關系。

  所以被誤解也沒有關系。

  被大家討厭也沒有關系, 被大家拋棄也沒有關系。

  都無所謂了。

  被強迫性變成咒靈的那一刻, 四肢傳達而來的痛楚幾乎讓她整個人都昏了過去, 摯友大腦還保留著最後的思考。在生與死的夾縫之中, 她突然奮起掙扎, 內心的那一絲求生欲讓她瞬間恐慌了起來。

  其實她還是不想死。

  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黑發少年的模樣,以及……一位一直存在於她內心深處的棕發少女。

  她曾經做錯過了事情,那個時候她明明可以更加勇敢地站出來的。

  但是她退縮了。

  [或許, 要在最後的時間裡和她說一聲道歉……這才是朋友的所作所為吧。]

  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一切已經結束了。

  ……

  「啊!太好了!橘同學你終於醒了!」

  爽朗的少年聲在她的耳邊響起,視線中出現的是腦海中熟悉的那個少年。

  橘杏裡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思維一時半會還沒有轉過神來。

  她這是在哪裡?

  她得救了?

  「我, 我不是變成了……」

  「不,那只是一場夢。」吉野順平笑著回答道,

  「已經都過去了,忘了那些東西吧,很快就能回到學校上——哈哈哈,我突然想起來, 學校好像暫時回不了……不過這樣也不錯, 暫時調養生息嘛。」

  「我還活著?」

  橘杏裡有些茫然地看著吉野順平,一時半會還有些恍惚。

  「嗯,准確來說的話,是鹿島同學救了你。」吉野順平道,

  「雖然她沒有讓我告訴你, 不過你們之前應該認識吧?」

  鹿島同學?難道說是鹿島螢?

  不可能,那家伙怎麼會來到這裡,她明明早就已經……

  「順便,她還讓我把這個送給你。」吉野順平拿起了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了橘杏裡。

  「還有一句話是[之後可能不會見面啦,希望橘同學以後能夠幸福]之類的話。」

  「是鹿島同學給我的?」

  橘杏裡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她捧著盒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打開了盒子的木制蓋子。

  黑發的少女視線在注視到盒子內部的那一刻,她的呼吸突然屏住了。

  那是一盒糖果。

  有牛奶味的,水果味的,還有現在已經很少見的牛肉糖……

  這些都是她曾經收到過的糖果,大部分都被她丟掉了。但是這些糖果居然還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時間讓她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那是短暫而又美好的日常,雖然簡單,但是卻永遠不乏快樂。

  那些被遺忘的日子似乎也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淚也不自覺地落在了糖果盒裡,打濕了盒子的邊緣。

  「你還好嗎?」吉野順平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不,我很好。」

  橘杏裡擦了擦眼角,抱住了懷裡的糖果盒,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以後,也一定會更好吧……」

  一定會的。

  [請讓這份善意,一直,一直傳達下去吧。]


第42章

  「也, 也就是說——」

  棕色短發的少女瞪大了眼睛,瞳孔之中充斥著不可思議。

  「也就是說,虎杖同學你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暫時性去獨自修行了, 回來還順帶回了個女朋友, 是這樣嗎?」伏黑惠言簡意賅地問道。

  鹿島螢:……

  嗯, 這種時候要選擇沉默!!身為悠仁未來的女朋友一定要沉得住氣!!!

  「總, 總之, 那個, 我就是新來的同學鹿島螢……以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

  總之不管怎麼樣先自我介紹了再說, 一定要給同學們留下一個不錯的初次印像!

  「噗,別緊張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啦。」大概是看出鹿島螢的緊張, 棕發的少女露出了一個帥氣的笑容。

  「我叫釘崎野薔薇,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伏黑惠。」黑發的男生自我介紹道, 「以前見過你的。」

  「我記得你!」鹿島螢打量著對方標志性的海膽頭, 腦海裡突然想起了什麼:

  「之前在我出事的時候我見過你一面,那個時候也多謝你啦!」

  「那個時候主要還是悠仁吧?」伏黑惠聳聳肩, 同時一臉岔岔不平地看向了一旁的虎杖悠仁,

  「不過,你既然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提前和大家說一聲?你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嗎?」

  「對啊,鹿島是新同學不知道也就算了, 你怎麼都不說一聲?這樣真的很過分哎!」

  「……」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他靜靜看著眼前站著的兩位同學,一時半會沒有開口。

  「嗯,抱歉,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不能和你們說……總之以後不會這樣啦。」

  他揚起臉,露出了一個帶著抱歉表情的笑容。

  「啊, 如果是沒辦法的話也沒事,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啊,別太放在心上。」釘崎野薔薇揮了揮手,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是很好看,但是好歹是沒有繼續生氣了。

  「不過,這位的話果然還是……」

  「小螢的話,其實你們猜的有一半都是對的吧。」

  虎杖悠仁突然上前,輕輕拍了拍鹿島螢的肩膀,認真道:

  「雖然現在不是女朋友,但是以後會是的。」

  鹿島螢:……

  伏黑惠:……

  釘崎野薔薇:……

  一時間,全場陷入了一片寂靜。

  等,等一下,這是虎杖同學嗎?一定是出現了什麼幻覺吧??

  考慮到虎杖同學確實不像是會對女生三心二意的類型,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認真的,這也讓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陷入了沉默。

  「喲,這不是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嗎……嗯?另外兩個人是?」

  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大家的對話,穿著黑衣留著墨綠色短發的女子微微抬起下巴,周身散發著一股桀驁的氣息,看起來顯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而站在另外一邊的則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應該也是高專的學生,只是他的肌肉相當壯碩,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高中生,而且一定是那種一拳一個小朋友的類型。

  「禪院前輩?」伏黑惠愣了一下。

  「真是的,伏黑同學,你那樣叫的話和真不就不好區分了嘛。」墨綠色短發的女人微微一笑,用手輕輕撩了一下自己的短發。

  「就叫我真依好了。」

  「好的,真依學姐好!」鹿島螢很乖巧地打招呼。

  「你是誰?新同學??」

  禪院真依在看到鹿島螢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滿不在乎的眼神。

  「什麼嘛,看上去也不過是個沒什麼實力靠關系進來的家伙……」

  「我現在還是新同學,可能很多東西都不懂,以後還請學姐多多指教!」鹿島螢認真道,

  這兩位應該就是前輩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打個招呼比較好!

  禪院真依:……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眼前女孩真誠笑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中頓時浮現起了一股異樣的感受。那股親切感像是潮水一樣湧了上來,將她的意識灌溉漫過。

  等,等一下,為什麼會這樣——

  「哼,別,別以為這樣套近乎就可以了……」

  最終禪院真依還是沒能說出什麼嘲諷的話,她微微扭過頭去,露出了有些高傲的表情。

  「比想像中要好對付啊,那個女人……」

  釘崎野薔薇露出了有些舒心的表情,隨即看向了另外一邊的高大男人。

  不過這個的話就比較麻煩了吧……

  然而在下一秒鐘,一件完全預料不到的事情卻隨之發生了。

  「喲,好久不見啊摯友!沒想到你居然把你的小女朋友也一起帶過來了啊!!」

  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露出了一個近乎恐怖的親切笑容,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和眼前的粉發少年爽朗地打了個招呼。

  「我也沒想到啊,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見你,東堂。」

  虎杖悠仁也笑了,他很自然地和名為東堂的男人擊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回答道。

  「是初中同學,關系很好的那種。」虎杖悠仁和其他人解釋道。

  「等,等一下,如果是初中同學的話,我和這位……呃,東堂同學,以前有見過面嗎?」

  鹿島螢瞳孔震驚。

  他和虎杖同學應該是一起上的初中吧?為什麼她對於眼前這個肌肉男完全沒有印像啊!

  「那個時候你不認識東堂,不過他認識你。」虎杖悠仁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畢竟開始我們也不在一個班,後來我接近你的時候東堂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是這樣嗎……」

  鹿島螢沉默了一下,決定不再繼續追究這個問題。

  反正不是敵人就行了,嗯。

  「總之,這次交流會,我也很期待摯友的表現啊。」東堂葵大笑著拍著虎杖悠仁的肩膀,繼續道:

  「雖然乙骨和三年級的那個沒來,但是你能夠來我就很開心了,看起來會有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啊!」

  「嗯!我也很開心啊。不過我絕對不會放水的。」虎杖悠仁認真道。

  「當然,要是你敢放水,我絕對會看不起你的!」

  兩人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見的摯友,一頓操作看得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都愣住了。甚至禪院真依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氣氛完全被破壞掉了啊……說起來最開始她是想干什麼來著?


第43章

  「緊張刺激!咒靈討伐大賽!!規則很簡單, 將指定區域內的二級咒靈祓除的隊伍的隊伍就算勝利。區域內還有眾多三級以下的咒靈,如果在日落之前沒有決出勝負,討伐數目更多的隊伍就會獲勝!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規則!!當然, 去妨礙對手也是允許的, 但是你們都是一起對抗詛咒的伙伴。交流會的目的是在競爭之中了解同伴了解自己!切記不要傷到人!」

  「以上就是全部規則!那麼正午開始比賽!現在先解散!!」

  ……

  在夜蛾校長說完比賽規則之後, 東京和京都的學生也紛紛打了個照面, 隨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做准備了。

  和京都學校的同學初次見面, 針鋒相對的氣氛總歸是少不了的。不過東堂葵和禪院真依倒是意外的對鹿島螢的不錯, 這也讓釘崎野薔薇很是郁悶。

  「是因為我不夠可愛嗎……可惡, 居然在可愛這一層面上失敗了嗎……」

  「沒,沒有的事!我也覺得很奇怪來者……總之!野薔薇同學很帥氣靠譜的!」鹿島螢鄭重其事道。

  「好啦,就算你和我這麼說我也不會高興的!」

  釘崎野薔薇小聲說著, 同時將一罐熱咖啡遞給了鹿島螢。

  「喏,給你的。算是新同學的見面禮吧。」

  「謝謝野薔薇同學!」鹿島螢接過了熱乎乎的咖啡, 心情也不免好上了幾分。

  「不用謝, 每個人都有一罐的。還有虎杖你什麼都沒有。」釘崎野薔薇冷漠道。

  「我知道我知道……」

  拿著相框的虎杖悠仁很悲傷。

  「啊,說起來, 鹿島同學之前是借走了我的咒具[魖魊]吧?」

  禪院真希——也就是禪院真依的姐姐,扎著高馬尾戴著眼鏡的高挑少女走到了鹿島螢面前,順便將另外一把咒具遞到了她的手上。

  「五條悟那家伙讓我把這個給你,咒具[屠坐魔], 說是你用不慣[魖魊]。我也覺得是, 你這樣一看就很柔弱的少女為什麼要用那麼重的咒具。」

  「不過魖魊也在你那裡吧?要記得還給我,那是禪院家的咒具。」

  看起來就很柔弱的鹿島螢:……

  糟,糟了,魖魊好像在對抗真人的那場決鬥之中被破壞的一干二淨了。

  會被打死的吧!絕對會的!!

  「我給五條悟老師了!」鹿島螢決定干脆利落地丟鍋,心中默默對某位不靠譜的老師道了句歉。

  「切, 那個白痴眼罩男。」禪院真希的臉上露出了極度嫌棄的表情。

  「鮭魚。」一旁的狗卷棘也點點頭。

  「啊!是飯團餡學長!」

  鹿島螢在聽到狗卷棘的聲音後才注意到了那個低調的少年,後者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對她打了個招呼。

  「哎,小螢認識狗卷學長嗎?」虎杖悠仁好奇。

  「嗯!之前剛剛入學的時候有受到學長的幫助。」鹿島螢嚴肅點頭,

  「因為被五條老師丟下後找不到地方了,如果不是狗卷學長給我發了地圖,可能我已經迷失在高專了。」

  「所以說那家伙才完全不靠譜啊。」禪院真希扶住了自己的額頭,長嘆息:

  「總而言之,我們先統計一下各位的能力吧。虎杖悠仁和鹿島螢是後加入進來的,也要考慮一下他們兩個人的戰鬥力。」

  「確實啊。」熊貓點點頭,看向了鹿島和虎杖悠仁,

  「說說吧,你們兩個會什麼?」

  「我會揍人!踢人!」虎杖悠仁舉手。

  「會這個的太多了,下一個。」禪院真希冷漠。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二度受傷。

  「悠仁很厲害的!而且絕對是最特別的那個!」鹿島螢開啟了安慰模式,

  「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拳打穿鋼筋鐵板的!」

  「小螢……」虎杖悠仁很感動。

  「咳咳咳……我不知道這家伙之前經歷了什麼。」大概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伏黑惠才輕輕咳了咳,有些不自在道:

  「但是如果東京校和京都校所有人在[沒有咒力]的情況下戰鬥,虎杖悠仁會贏。」

  「這樣啊,那還挺有趣的。」禪院真希笑了,她微微側眸,看向了一旁碎碎念的鹿島螢,

  「那麼,這位應該是法師系的吧?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會打架的。說說看吧,你會什麼?」

  鹿島螢:「哎?我,我的話,術式可能比較復雜……」

  禪院真希:「能用就行,還是說使用術式的條件很復雜,但是效果卻相當拔群?」

  鹿島螢:「這樣說倒也沒錯……」

  在鹿島螢說完這句話後,四周的每一個人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向鹿島螢的眼神中也帶了點期盼。

  「直接說結果吧。」熊貓舉手,「鹿島同學最巔峰的時期到達過什麼樣的水平呢?」

  「巔峰時期的話,我想想……」鹿島螢糾結了一會,才牽強地開口了:

  「好像是炸掉了半座學校,然後滅掉了一個……那個,悠仁,是特級咒靈吧?」

  「是的,而且一擊斃命。」虎杖悠仁點點頭。

  所有人:……

  等一下?你在開玩笑嗎?這種時候開玩笑也太過分了吧!?

  「沒有開玩笑啦!我是認真的……之前有問五條老師能不能說,他說可以我才說的。」

  鹿島螢有些緊張地對著手指,繼續道:

  「不過那樣的力量會傷到別人的,可以的話我還是不太想用。」

  「掌握好力道就可以了吧。」禪院真希冷漠道,「做不到的話就不給你屠坐魔了。」

  鹿島螢:……這個人好過分!

  「這樣看來的話,鹿島同學的術式是帶有某種[束縛]的。」伏黑惠悟了,

  「那樣苛刻的束縛到底是什麼?」

  「也不算苛刻,但是有點復雜……」

  鹿島螢很快將[他心通]的原理告訴了其他人。雖然內容不算有多復雜,但是聽眾們也難免一愣一愣的,大概是陷入了某種迷茫之中。

  「好感度能夠轉化為力量,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galgame游戲嗎?」禪院真希的嘴角抽了一下。

  「比《約會大O戰》那種要好一點吧?又不是約會才能得到力量。」釘崎野薔薇也陷入了沉思。

  「原來如此啊,看起來鹿島同學是真的很喜歡虎杖悠仁了,不然也不會爆發出一擊斃命特級咒靈的力量了。」伏黑惠陷入沉思。

  「鮭魚鮭魚。」狗卷棘附和道。

  「不,不要再說了,求求了……」

  鹿島螢捂著臉,眼下她只想立刻化身鴕鳥,把頭埋到沙子裡去。

  「要刷好感度啊……怎麼說,如果不知道這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有辦法。」熊貓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情,

  「但是直接說出來感覺又太刻意了,畢竟我們也不是為了讓小螢得到力量才故意去刷你的好感度啊,那樣也太過分了。」

  「所以我才說開啟條件很復雜啊……」

  鹿島螢就差鄧布利多搖頭了。

  「還是甩開到一邊吧,說什麼好感度之類的,那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禪院真希走到了鹿島螢的面前,將手中的[屠坐魔]遞到了鹿島螢的手中,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帥氣的笑容,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一起去把京都的那群家伙一網打盡吧!!」

  「是的!真希前輩!!」鹿島螢打了個激靈,立刻站直了身體。

  「能夠實現任何願望嗎……聽上去也太厲害了吧!」釘崎野薔薇目瞪口呆,同時也一點點蹭到了鹿島螢的身邊,用手肘敲了敲她的手臂,

  「以後我就罩著你了,請務必把我變得更可愛吧!」

  鹿島螢:「好,好的……」

  「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也可以問我。」熊貓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鹿島螢的腦袋,這樣的動作顯得他有些蠢萌可愛,

  「當然,和束縛無關,畢竟我們是同學嘛,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鮭魚。」狗卷棘將手機拿了起來,鼓勵的話也出現在了手機上。

  「你們——算了。」伏黑惠扶額,最終還是妥協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麼鹿島同學,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鹿島螢:……這種莫名其妙變成了人群中心感覺是怎麼回事。

  「總之鹿島同學還是小心為好,畢竟這樣的術式還是太不穩定了,有把咒具防身也是不錯的。不過考慮到我們也要保護虎杖悠仁的安全,鹿島同學還是和虎杖悠仁一組吧。」禪院真希推了推眼鏡,

  「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人,那麼刷好感度也很容易吧,所以你們兩個一組吧。」

  鹿島螢&虎杖悠仁:……

  等一下!你這麼直接說出來真的沒關系嗎??

  「那個,我……」

  虎杖悠仁舉起手想要表達什麼,卻在下一秒被眾人的視線瞪回去了。

  「虎杖同學就不要說話啦,明明是加BUFF最多的那個……」

  「沒錯,你的懲罰期還沒結束!不許說話!」

  「好的……」

  虎杖悠仁含淚縮了回去。

  「其他人按照原本的計劃來就行。不過鹿島同學交流會結束後記得要把屠坐魔給我,別弄壞了。」禪院真希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是前輩很重要的咒具吧!前輩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他當做除了悠仁以外最重要的存在好好保護的!!」鹿島螢嚴肅萬分道。

  「……後面那句話是不需要的!」

  被迫吃狗糧的禪院真希面無表情地摁住了鹿島螢的腦袋。


第44章

  伴隨著五條悟老師一點都不靠譜的聲音響起, 姐妹校交流會也終於正式開始了。

  「說起來小螢。」

  正落在鹿島螢稍稍後面一點都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了;

  「那位惡靈先生現在還好嗎?」

  「啊……是的!最上先生他很好!」鹿島螢用力點了點頭,

  「我將最上先生作為持有靈登記了, 我聽說學校裡有前輩也干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問題應該不大……」

  「真是的, 本身就是BUFF制造機還帶了個超等級的惡靈在身上, 你以為你是乙骨憂太嗎?」

  禪院真希抱著咒具, 臉上露出了有些不爽的表情。

  「而且你完全可以利用超規格咒靈的力量去戰鬥吧?擁有這樣的力量不去戰鬥還真有些可惜。」熊貓道。

  「鮭魚。」狗卷棘附和地點點頭。

  「要尊重最上先生的意願嘛!」鹿島螢嚴肅了起來,

  「假如所處的境地交換一下, 我是附著於別人身上的惡靈,那麼我也不希望別人會強迫我做什麼事情。尊重是相互的,不管是惡靈還是人都一樣的。」

  「你還真是個好孩子啊。」

  禪院真希嘆了口氣, 沒再說些什麼,繼續向前跑去。

  「特級咒靈應該就投放在兩校的中間位置, 不過咒靈也不會乖乖呆著不動吧。」熊貓有些憂慮。

  「擅長索敵的熊貓班和惠班也要出擊, 虎杖悠仁和鹿島螢也要注意安全。」禪院真希對著後面的兩人道。

  「按照原計劃散開就好,你們兩個最好離我們遠一點。」伏黑惠對著後面兩人道,

  「注意安全。」

  「好的!!」

  「沒問題!」

  兩人依次應聲答下後,幾人便按照原本的計劃散開,鹿島螢和虎杖悠仁兩人向著森林的另外一邊跑去,被深綠蔓延的森林透露出一股靜謐危險的氣息。

  然而事實很快證明, 這些[危險氣息]只不過是他們的錯覺罷了。因為所有的咒靈幾乎都在接近鹿島螢的那一刻全部死亡,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咒靈敢接近他們兩個了。

  [會死……會死會死……]

  [好可怕……好可怕……]

  暗紅色的靈力在空氣之中肆意流動著,很快就化為了鋒利的刀刃刺穿了那些低級咒靈。

  [不過是一些低級殘渣,也敢出現在我的眼前?]

  最上啟示收回了手,眼中透露出了幾分輕蔑。

  考慮到最上啟示的能力使用對像是[對鹿島螢有殺意的人],因此鹿島螢在大部分時候都是處於很安全的狀態——雖然說使用力量的決定權在最上啟示手上, 但是最近最上啟示和鹿島螢的關系似乎也變得緩和起來了,至少比之前一直冷冰冰的樣子要好的多。

  「最上先生最近心情不好嗎?」

  看著四周慘糟毒手的咒靈,鹿島螢沉默了片刻,稍稍挪遠了一下自己的腳步。

  [沒有。]

  謊話。

  最上啟示的心情確實不好。

  之前或許還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愈到最近,那種幾乎要清晰起來的記憶也讓他有些焦躁。

  他能夠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記憶被什麼東西抹消了,他絕對忘記了什麼事情。

  他應當記得鹿島螢的,或許那份被消抹的記憶就包含著束縛的真相。

  但是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轟隆!」

  一陣巨響在兩人的耳畔響起,五條悟和鹿島螢下意識地向著一旁側身而去,子彈和弓箭劃破了兩人之間的空氣,帶著某種銳利刺耳的聲音。

  「嘩啦!」

  「悠仁!你沒事吧!」

  躲開攻擊的那一刻,鹿島螢第一反應就是查看虎杖悠仁的狀態。然而後者看上去卻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我沒事。」

  虎杖悠仁一只手抓著箭矢,另一只手則捏著子彈,動作干脆利落,甚至讓禪院真依和加茂憲紀都目瞪口呆。

  鹿島螢:……

  不愧是她的悠仁!

  然而下一秒耳畔傳來的機械聲也讓鹿島螢瞬間警惕,只是在那顆機器人腦袋印入她眼中的那一刻,棕發少女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是你!鋼O俠!?」

  機械丸:……

  嗯,對她使用激光炮吧。

  「我說,你們應該是來刺殺我的吧?」

  虎杖悠仁站在人群中心,他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慌張,甚至帶了幾分過分從容的游刃有余。

  「如果是因為宿儺的事情,我想你們應該可以放棄了。」

  「哈?為什麼你說放棄就得……」

  「因為你們打不過我。」虎杖悠仁認真道。

  「哈?你這家伙未免也太自大……」

  加茂憲紀的話還未說完,虎杖悠仁卻突然來到了他的身後,重力自他的背後襲來,悶生生挨下了這實打實的一擊。

  「什——」

  禪院真依在發現自己的位置移動後,手臂卻在下一秒鐘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她下意識想要掙脫,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手中的槍就被扔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的動作會突然變慢……」

  機械丸的話還未說完,他的整個身體就直接被打飛了出去。伴隨著機體狠狠摔在旁邊的某棵樹上,機械丸才驚恐地發現……他居然不知什麼時候粘在了樹上。

  「好了,那麼就剩下你了。」

  虎杖悠仁和鹿島螢兩人同時看向了握著刀,臉上的表情還處於懵逼狀態的三輪霞,同時問道:

  「你還想做什麼嗎?」

  三輪霞:……

  這就是純愛的力量嗎?!太可怕了,簡直是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攻擊啊喂!

  「不,我什麼都不想做。」

  三輪霞冷靜收刀,向著兩人鞠了一躬。

  「祝兩位幸福愉快,玩的開心。」

  ……

  虎杖悠仁和鹿島螢是無敵的。

  只要是虎杖悠仁的願望,鹿島螢都會實現。

  所以京都學校所有人在對虎杖悠仁發動攻擊的那一刻身上都下達了減速BUFF,機械丸被粘在樹上,子彈和箭矢速度減慢這樣的小型[願望]的實現,也並不是什麼艱難的事情。

  「沒想到配合的居然比想像中要好哎……」

  鹿島螢抱著宛若裝飾品的咒具,有些小雀躍地跟在虎杖悠仁身後,

  「說起來,悠仁剛才用的那一招是什麼?上一次打真人的時候我也有看到,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那個的話,其實是[黑閃]。」虎杖悠仁道,

  「如果小螢感興趣的話,之後有機會我可以教你。」

  「可以嗎!」

  鹿島螢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她還是努力按捺住了內心的起伏,繼續道:

  「那我們現在的話是要去交流會最中心的位置嗎?」

  「嗯,必須快點過去,因為我們快要沒有時間了。」虎杖悠仁皺眉道。

  「沒有時間?」

  鹿島螢困惑的話音剛剛落下,一陣極為劇烈爆炸聲在耳畔處突然響起。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只感覺腳下一陣恍惚,視野之中的地面如同龜紋般裂開,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到了周遭的每一片完好無損的土地。

  「小螢!!!」

  最後關頭,鹿島螢只感覺到強大的咒力自中心部分將地面撕裂了開來,虎杖悠仁的聲音漸行漸遠,耳鳴聲震地讓她的耳膜生疼。

  [他]來了。

  待鹿島螢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手卻向另外一邊稍稍推去,一下子摸了個空。

  [我奉勸你最好暫時別動,如果不想死的話。]最上啟示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邊響起。

  「為什……」

  鹿島螢道話說到一半就噎住了。

  因為她向著身邊看了一眼。

  那是一處如同峽谷般深邃的「山谷」,顯然是方才那陣突然爆發的咒力造成的溝壑。

  鹿島螢恰好躺在這條溝壑的附近,只要稍微翻個身,就會直接落入深邃的峽谷之中。

  鹿島螢:……

  她可能還在做夢,而且還是噩夢。

  「悠仁去哪裡了?他應該沒事吧?

  」鹿島螢擔憂地站起身來,環視了周遭一圈,卻沒有找到虎杖悠仁的身影。

  [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那家伙沒有死。]最上啟示沉思了片刻,繼續道,

  [真是意外,這場衝擊幾乎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只不過是破壞了交流會的現場。做這種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啦!」鹿島螢緊張道,

  「總之現在還是先去找到悠仁和大家吧,發生了這種事情顯然不正常,五條悟老師也一定……嗯?」

  鹿島螢的話還未說完,一個熟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兜帽衫,粉色的短發,以及熟悉的咒力氣息……

  是悠仁回來了嗎?

  「悠仁!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很擔心——」

  鹿島螢快步向前走去,她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由心的笑容。

  [先別過去!]

  最上啟示嚴厲的聲音瞬間制止了鹿島螢的動作。

  「為什麼?」鹿島螢愣住了。

  [那家伙根本不是虎杖悠仁。]

  黑發的咒靈在鹿島螢身邊聚集,最終化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帶著某種尖銳至極的殺意。

  [那是兩面宿儺!]

  四只眼睛從黑暗之中緩緩睜開。

  詛咒之王終於在這個世界蘇醒。


第45章

  兩面宿儺。

  傳聞中相當棘手的特級咒靈, 以虎杖悠仁的身體為[容器]存於此世。

  在此之前,鹿島螢也聽說過很多有關於兩面宿儺的消息,但是親眼見到卻是第一次。

  方才突如其來的惡意和殺意凝結在一起, 甚至讓人的腳都無法挪動一步。鹿島螢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遮擋住了從前方猛地拂過來的利風, 感受到細小的砂石從手臂的皮膚上劃過, 帶著些許隱隱的疼痛感。

  她該怎麼辦?

  或許她應該選擇逃跑, 但兩面宿儺使用的就是虎杖悠仁的身體, 如果她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悠仁會出什麼事。

  任由他亂來的話, 上層那些家伙也一定會對悠仁不善的。雖然那些爛橘子對悠仁本身就很不友好啊……

  「果然,我沒看錯,你還是來到這裡了。」

  和虎杖悠仁完全不同聲線的男人聲音響起, 幾乎能撕裂一切的咒力在即將接近鹿島螢的時候停了下來,如同乍然而收的利風, 瞬間停滯。

  鹿島螢有些緊張地後退了一步, 她握緊了咒具,額角沁出了冷汗。

  不愧是最強詛咒, 光是站在自己的面前就能夠感受到那股極為強大的壓迫力,那樣的力量,捏死她恐怕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吧?

  ……不,果然還是不對勁。

  鹿島螢努力抬起頭來, 她看向了兩面宿儺那張帶著幾分狂氣笑意的臉, 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上沒有[殺意]。

  是的,就算是剛才那樣強大的衝擊,也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鹿島螢,甚至連她的發絲都沒有被傷到。

  沒有殺意,沒有傷到她, 那麼最上啟示就無法出手。

  難道對方也清晰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刻意避開了路線嗎?還是說基於什麼其他的原因?

  「你就是鹿島螢?」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雖然那家伙長著一張和虎杖悠仁一模一樣的臉,但是鹿島螢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兩人的不同之處。

  「是我。」

  鹿島螢穩住了內心,定聲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果然,不管第幾次見到你,都是這副愚蠢的樣子。」

  兩面宿儺的手指抬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警惕的少女。

  「看上去他好像還沒有告訴你真相啊,怎麼?你們兩個不是一直關系很不錯嗎?我在他的身體裡可算是看了個夠啊。」

  鹿島螢的臉色猛地一沉。

  「你是變態嗎!!」

  難不成那家伙連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聽到了?不應該的吧,那個時候的她確確實實沒有感受到咒靈的存在啊……

  「安心好了,我對於殺死你並沒有任何興趣,那樣的行為對我來說也毫無意義。」

  兩面宿儺從高處一躍而下,在地面留下了一處凹陷。只是他的動作不緊不慢,顯然完全沒有把鹿島螢放在眼裡。

  「別擔心,不過是想要把你帶走罷了。我對你的術式一直都有著很大的興趣啊——畢竟他心通這樣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術式可不常見,錯過了未免有些可惜。」

  鹿島螢:……???

  等等,這家伙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術式的?難道他是從虎杖悠仁那裡知道的嗎?

  兩面宿儺的殺意收斂的很好,但是鹿島螢卻完全不會相信他的話。

  「就算你把我帶走,我也絕對不會為了你使用術式。」

  鹿島螢抿著嘴唇,眼中泛起了幾分怒意。

  「 你快點把身體還給悠仁!」

  「身體?啊,你是說這副肉/身嗎?」

  兩面宿儺挑眉,惡意也一點點從他的話語之中透露了出來,

  「那還真是抱歉,恐怕你再也看不到這副身體裡的另外一個人了。」

  鹿島螢愣住了。

  「再也看不到另外一個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想表達什麼?」

  不,這不可能,悠仁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怎麼可能會突然出事?!

  「哈?不就是字面意思麼?」

  兩面宿儺的眉眼間透露出了幾分陰沉,就在下一秒,那家伙便閃身來到了鹿島螢的面前,血色的眸子裡透露出幾分不耐煩,

  「我已經膩煩了和你的對話了。現在立刻和我回去。」

  「你——」

  鹿島螢下意識地想要閃身離開,對方卻強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動作極為粗魯,連帶著手臂都隱隱陣痛。

  「我才不要和你走!」

  鹿島螢幾乎是反手就揮動了屠坐魔,正想要一刀砍中對方的那一刻——卻在看到那張虎杖悠仁的臉的時候遲疑了。

  可惡……對著這張臉完全下不去手啊……

  「哈——果然不出我意料,你無法對這張臉下手吧。那家伙真有那麼好?嗯?」

  手腕處的陣痛讓鹿島螢沒忍住嘶了一聲,生理鹽水不自覺地滲透了出來,卻死死沒有從眼角落下。

  「悠仁當然是最好的!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的那種好!」

  「你這家伙——」

  兩面宿儺的話還未說完,一陣勁風驀地從兩人間閃過,只是瞬息之間,鮮紅的血液便從手臂處泛開,鹿島螢只感到一陣恍惚,就被一雙手臂拉入了懷裡,安定的情緒也漸漸在鹿島螢的心中沉澱了下來。

  這種熟悉的氣息……難道是——

  「是悠仁!」

  鹿島螢驚喜地抬起頭,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抱著她後退了兩三步的虎杖悠仁。

  「抱歉,我來晚了。」

  鹿島螢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但是困惑也隨之泛起。

  奇怪……如果悠仁在這裡的話,那兩面宿儺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兩個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不對,明明兩面宿儺應該是在悠仁身體裡才對,但是為什麼眼前會出現兩個[虎杖悠仁]!?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虎杖悠仁抱著鹿島螢後退了幾步看得出來他臉上的表情相當緊張,幾乎就差一點就要趕不上了。

  「我沒事!!」

  鹿島螢一把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肩膀,用力搖了搖頭,

  「悠仁,為什麼兩面宿儺不在你的身體裡?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哈?那種事情還不清楚嗎?」

  兩面宿儺帶抬起了被砍斷的手臂,那只手在瞬息之間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要說,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可都是拜你所賜啊,鹿島螢。」

  「……拜我所賜?」鹿島螢愣了一下。

  「不要聽他亂說,小螢。」

  虎杖悠仁深吸了一口氣,他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後,那雙淺褐色瞳孔之中卻換成了另外一種更為堅定的情緒。

  「我會和你解釋這一切的,小螢。不過在那之前,我必須得解決眼前人。可以嗎?」

  「好,那我不聽他的,我相信你。」

  鹿島螢幾乎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並且做出了一個捂耳朵的姿勢,面無表情地後退到了虎杖悠仁的身後。

  兩面宿儺:……

  嘖,莫名有點不爽啊。

  「哈,我可不屑於撒謊。那樣的事情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對於我,對於你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兩面宿儺的手臂微微抬起,在灰色的天幕下張開,四只詭異的眼角略帶戲謔地盯著兩人,莫名帶了些興致。

  「那些日子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倒是你,還有那個愚蠢的家伙,在這樣漫長的時間裡應該早就瀕臨崩潰了吧?不過我們三個的願望本身就不可能同時實現,剛才那一擊沒能殺了你,真可惜啊。」

  「你永遠無法殺死我。」虎杖悠仁沉著臉,他拿走了鹿島螢手中的屠坐魔,擋在了棕發少女的身前,

  「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可能讓你接近她。」

  「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樣本事才行。」兩面宿儺的眼中露出了幾分輕蔑。

  「……」

  鹿島螢愣愣地看著粉發少年的背影。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回過頭來,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從很久很久之前就習慣於這樣做了。

  「我想要保護好小螢。」

  稚嫩的聲音在腦海中浮起,連帶著的,是模糊到幾乎無法看清的記憶。

  那是春天的櫻花,夏天的柏樹,秋天的銀杏,和冬日的素雪。

  每一個場景都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鹿島螢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倒吸了一口氣,想要努力忘掉那些場景。

  不,現在的她不能去想這些東西,她得想辦法解決掉兩面宿儺才行……

  兩面宿儺不會殺死她,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殺死虎杖悠仁。

  她也想要保護好悠仁。

  她也想變得強大起來。

  她想要這份力量為他所用。

  ……

  啪嗒。

  清脆的腳步聲傳入了三人的腦海之中,那樣的聲音過於沉重,亦或是他本身就是值得讓人去留意的存在,勾起了每一個人的注意。

  那是一位手握著長刀,著一身白衣的黑發青年。雖然勉強算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在鹿島螢看到那張的臉的那一刻,內心卻頓時恍然。

  特級術師——乙骨憂太。

  「看起來這裡似乎很熱鬧……唔,小螢也在啊,這還真是難得。」

  乙骨憂太抬起頭來,他的視線掃過了三人之間,目光在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間移動著,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那麼……你們兩個誰是虎杖悠仁?」


第46章

  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 以至於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誰?」

  大抵是注意到了對方身上的過分平靜的殺意,兩面宿儺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警惕。

  「看起來你應該不是虎杖悠仁。」

  乙骨憂太若有所思道, 同時目光也看向了另外一邊的虎杖悠仁,

  「那麼你就是虎杖悠仁了?變化很大啊。」

  「我是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握緊了拳頭,困惑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有的。」

  乙骨憂太隨意點點頭, 那雙帶著濃厚黑眼圈的眼睛微微抬起,看向了兩面宿儺,

  「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比較好。」

  殺意在一瞬間繃緊, 從四周侵襲而來壓迫感甚至讓虎杖悠仁都愣了一下。

  「畢竟,讓我的妹妹陷入危機的家伙可不能原諒啊。」

  鹿島螢:……啊?

  「你說的沒錯。」

  虎杖悠仁的態度顯然也很認真,

  「我也一定會保護好小螢的。」

  鹿島螢愣住了。

  等, 等一下,她這個突然空降的兄長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悠仁你也不要表現的那麼自然好嗎!!!

  「……看來你們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啊。」

  兩面宿儺傲慢地抬起下巴,然而他看向虎杖悠仁的眸子裡也確實浮起了幾分忌憚,

  「不過我還是暫時放你一馬。你也要意識到一點——你不可能打敗我, 而我也不可能與你達成共識,所以結局只會永遠這樣下去。」

  「我自然是樂在其中, 但是你也會這樣想的麼?呵……」

  兩面宿儺的身影消失了。

  雖然不太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他消失的也確實是時候。再過幾秒鐘五條悟老師也快要來了,面對五條悟和乙骨憂太兩個特級,更別說其中一個還是超規格, 就算是兩面宿儺也絕對不敵。

  高專的結界一般人是無法突破的,但是兩面宿儺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體,因此他也能給自由穿過結界。

  鹿島螢此刻心中的小問號幾乎能給淹沒掉她的整個大腦。

  為什麼會有兩個虎杖悠仁?

  為什麼兩面宿儺不說人話?

  為什麼乙骨憂太會在這裡?自己還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他的妹妹???

  一連串的疑問讓鹿島螢陷入了迷茫,她有些僵硬地抱著屠座魔站在原地, 一時間有些混亂。

  鹿島螢並不傻,從過去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虎杖悠仁的反應來看,她很確定在虎杖悠仁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仿佛看到了過去,也看到了未來。

  鹿島螢不確定悠仁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她確確實實在腦海中有了一個篤定的想法——至少在少年院之前她所遇到的悠仁,絕對和少年院之後遇到的悠仁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悠仁如果不想讓她知道,那麼鹿島螢可以永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不希望悠仁會因為她而感到痛苦,也不希望悠仁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難過。

  不管是什麼樣的悠仁,都是鹿島螢最喜歡的悠仁,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抱歉,我本來應該早一點來的。路上遇到了東堂葵所以被耽擱了一下。」

  乙骨憂太收回了自己的刀,抬眼看向了鹿島螢和虎杖悠仁,

  「看起來,小螢你應該是不記得我了?」

  「完全沒有記憶嘛!」鹿島螢有點岔岔不平,

  「我很確定我是第一次見到你,你卻說我是你的妹妹,我一點印像都沒有啊……難道是你們把我的記憶刪掉了嗎?」

  「嗯?不,那不是別人刪的。」乙骨憂太收拾好了被布袋裝好的長刀,

  「刪掉記憶的人,其實就是你自己。」

  鹿島螢:……我就隨嘴一提,居然真的刪了記憶嗎??

  「你還記得你的術式[他心通]吧?因為你曾經深愛過的一個人許下了一個願望,他希望你能夠忘掉不該記住的東西,能夠過上和普通女孩那樣的生活,於是願望就這樣生效了。」乙骨憂太道,

  「你忘記了一些事情,術式也暫時被封閉。確確實實地過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普通女孩生活]。」

  「而那個人,就是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鹿島螢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是我的父母希望我忘記他們還有你嗎?還是說……」」

  然而鹿島螢還未來得及說完,一陣陰影突然籠罩住了她,突如其來的肉/體接觸也讓鹿島螢的身體莫名一涼——

  [是小螢!!!]

  巨大的咒靈忽的貼上了鹿島螢的身體,粗壯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甚至像只小動物那樣蹭了蹭鹿島螢的胸口。

  「你是……」

  棕發的少女好奇地轉過頭去。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注視到那只蹭自己的[小動物]的那一刻,她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那是一只長相詭異,幾乎有兩個她那麼高的咒靈,微微張大的嘴幾乎能看到每一排細膩的牙齒,勉強可以看出對方確實在微笑的動作。

  鹿島螢險些因為這樣的衝擊力直接暈過去。

  「好啦,裡香也別嚇到小螢。她現在應該不記得你了,不過之後可以慢慢相處下去哦。」乙骨憂太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裡香喜歡憂太!也喜歡小螢!!]

  名為[裡香]的咒靈扭曲著身體,看起來確實很開心。雖然鹿島螢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乙骨同學……」

  「先離開這裡吧,五條悟老師也來了。」乙骨憂太道,同時也看向了一旁神色復雜的虎杖悠仁,

  「而且,虎杖悠仁也有很多話想要說,對吧?」

  「……啊。」

  虎杖悠仁終於抬起了頭,有些艱難地回答道。

  ……

  這次的交流會也算是徹底泡湯了。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兩面宿儺會突然出現?你們所說的[容器]不應該好好控制好那只特級咒靈嗎?」

  京都高等學院的校長看上去有些憤怒,胡子都快被氣地飛起來了。

  「好啦好啦,我都說了一定會給出解釋的……真受不了,現在的老人家脾氣都這麼暴躁的嗎?」

  銀發的男人無奈地揮了揮手,乙骨憂太沉默地坐在他的身邊,其他人則遠遠地站在門口的地方,眼中充斥著各種不可思議。

  「你這話是認真的嗎?你是乙骨憂太妹妹?」

  禪院真依臉上寫滿了震驚,顯然還沒有從消息的余震中清醒過來。

  「這件事情已經被核實了,顯然是真的。」禪院真希推了推眼鏡,臉色有些復雜,

  「怎麼說,我知道他有個妹妹,但是確實沒有想到那個人就鹿島螢……」

  「我又沒有讓你解釋!」禪院真依結結巴巴地扭過頭去。

  「姓氏完全不一樣,性格也相差甚遠,長相也不算很相似,確實很難讓人想到那個層面上去啊。」熊貓撓了撓頭,

  「不過看裡香對她的態度,應該是真的吧?我聽說裡香小時候經常去乙骨憂太家裡玩,所以也認識乙骨憂太的妹妹。」

  「鮭魚。」狗卷棘用力點了點頭。

  「然後和乙骨很相似的虎杖同學又和鹿島螢同學是那種……咳咳!真的好巧啊!!」三輪霞握緊了拳頭,用著[不用感謝我]的眼神看著鹿島螢。

  然而後者此時此刻只想流淚貓貓頭。

  「我先去看看悠仁吧,他好像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我有點擔心他……」

  棕發的少女很快從人群當中退出,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迅速開溜了。

  果然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啊……

  乙骨憂太的歸來引起了大部分的注意,雖然大家都不太清楚他到底去國外干了什麼,但是能夠提前回來,對於二年級的大家來說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

  不過,原來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情啊。

  父親,母親,哥哥……除了大家以外,她是不是還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呢?

  一定有的。

  「糟了……忘記問悠仁在哪個房間了。這總不能一間一間地找吧……」

  意識到這一點後,鹿島螢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擾的表情。就在她陷入糾結的時候,一只纖細的手卻突然握住了她。

  [裡香看到了,裡香知道在哪裡哦。]

  出現在她身邊的並不是原本那只咒靈,而是一個看上去非常可愛,下巴留著一顆痣的黑發少女。她看上去只有十一歲左右,但是外貌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美人了。

  咒靈居然還可以變化自己的外貌嗎……這倒是有點讓人驚訝啊。

  「你的名字是裡香吧?」鹿島螢有些忐忑不安,

  「那個,很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所以現在有點茫然。不過我會努力想起來的!」

  [沒關系呀。]

  黑發的少女仰起頭笑了,

  [不管是什麼樣的小螢,都是裡香喜歡的小螢!]

  「是,是這樣的嗎……」

  兩人的腳步停在了一間房屋外,黑發的少女也隨之送開了鹿島螢的手,在她的身後消失了。

  [快點去找他吧。]

  少女在她的耳邊這樣說道。


第47章

  鹿島螢推開了那扇門。

  她已經做好了一切充足的准備, 在推開那扇門前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即才鼓起勇氣,徑直走了進去。

  房間內的光線並不是很充足, 連帶著房間內都縈繞著淡淡的壓抑感。

  「小螢來了啊。」

  粉發的少年正坐在沙發上, 他看上去精神似乎不太好,帶著幾分昏昏欲睡的頹靡。不過在察覺到鹿島螢視線的時候,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來, 露出了一個有些牽強的微笑。

  「你還好嗎?」

  鹿島螢有些擔憂地捏著衣角,卻以極快的速度反手關上並鎖起了門, 小聲問道。

  「我……」

  目光只交錯了一剎那, 虎杖悠仁很快扭過頭,低聲道:

  「嗯, 其實不太好。不過感覺還行, 沒什麼的。」

  「悠仁的話,是有話和我說吧?」

  鹿島螢上前走了幾步,眸子裡透露出幾分嚴肅。

  「嗯,畢竟是我答應了小螢要做的事……哎?」

  虎杖悠仁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 卻感受到一只手輕輕籠住了他的手,那樣的動作太過於輕柔, 以至於少女突然壓上來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

  鹿島螢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膝蓋將一小塊沙發壓得塌陷了下去,另一只手則壓在了他耳畔後的沙發上,柔軟的布料微微凹陷, 幾縷淺棕色的鬢發從她的耳畔泄下,如同暗色的瀑布,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曖昧。

  「小螢,你在干什——」

  因為過分驚訝而沒注意身下的虎杖悠仁一個沒注意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而對方卻順勢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虎杖悠仁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意識還處於狀況外。

  「悠仁其實不想說,對吧。」

  淺橘色的瞳孔直直地盯著他,似乎不打算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悠仁的一切我都知道哦。不管是你的開心,你的悲傷,你的難過,你的憤怒……我都知道的。」

  「正是因為悠仁現在很痛苦,所以我才想要拯救這樣痛苦的悠仁。我不想看到你的眼裡留著那樣的感情,我會很難過的。」

  虎杖悠仁有些僵硬地躺在沙發上,此時此刻的他似乎忘記了一切,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孩。

  「所以,悠仁什麼都不用做的。」

  鹿島螢輕輕地笑一下,繼續道:

  「接下來,全部交給我就好了哦。」

  那片溫柔的陰影籠罩住他的視線,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卻足以闡述所有的心意。

  淺褐色的眸子微微瞪大,然而下一秒意識卻瞬間陷入無垠的黑暗之中。

  ……

  陽光細碎地從樹葉的縫隙中穿過,零零散散落在被綠色的苔蘚點綴的台階上,連帶著夏末的燥熱的天氣都變得清涼了起來。

  宮城的銀杏樹開的很好,淺綠色中夾雜著淡淡的淺金色,仿佛能夠在這份恍惚之中瞄見幾分朦朧。

  淺粉色短發的少年坐在青石板拼接而成的樓梯階梯上,此時的他手中拿著一根小小的樹枝,正無聊地戳著分錯點的一塊凸起。

  那是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下午,卻早早預示了某個邂逅的開端,以及命中注定會遇到的那個人。

  「你一個人在這裡嗎?」

  女孩子的聲音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輕掃過他的耳畔,帶著些細微的癢,讓人忍不住想要抬起頭來追尋聲音傳來的方向。

  高大的銀杏樹後,棕發的少女露出臉側的一角,淺橘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在注意到對方傳達過來的目光後,她便迅速地縮回了大樹的後面,只留下白色的裙子的一角。

  「是啊。」

  或許是出於好奇,少年還是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又怕是驚擾到了對方,他選擇在合適的位置停下了腳步,微微屏住了呼吸。

  「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你……你是新搬過來的嗎?」

  「嗯!!」

  棕發的少女用力點點頭,那雙漂亮的眼睛笑地眼角都彎了起來,如同夏日裡墜落的櫻花。

  「我叫鹿島螢,那個……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嗎?」

  少年沉思了一下,隨即認真道:

  「我的名字叫做虎杖悠仁。」

  這樣說著,如同那片細碎陽光燦爛的笑也漸漸浮起,像是火焰般點燃了她的瞳孔。

  「要一起來玩嗎?」

  ……

  那本是她不該忘記的記憶。

  鹿島螢站在那片青石板的階梯上,她遠遠地看著兩個孩子的第一次相遇,有些迷茫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是什麼時候和悠仁見過面的

  悠仁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黑發的惡靈最後一次發問,看見的卻是少女比往日要更加嚴肅堅定的神情。

  「如果讓他親口說出真相也會成為一種折磨的話,那我是絕對不會強求悠仁去說的。」

  鹿島螢輕聲說著,緩緩抬起了眼睛,

  「如果悠仁真的遇到了相當棘手的麻煩,那麼我相信悠仁一定會告訴五條老師。但是悠仁他沒有說。顯然這樣的危機已經達到了連五條老師都無法解決的程度了。」

  「我想要借助最上先生的力量窺探悠仁的記憶,想要經歷悠仁所經歷的一切事情。我覺得,如果是最上先生的話一定能夠做到吧?」

  [你怎麼就肯定我一定會幫你?]

  「如果最上先生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迫的。」鹿島螢笑了笑,「那樣的話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啦,但是我不會過分道讓最上先生為難的!」

  嘖,真是麻煩的家伙。

  最上啟示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辦法,他也很確信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而這一切的根源顯然就來源於虎杖悠仁。

  只是……

  [事先說好,如果你想要窺探他的記憶,那麼記憶從開始起就不會結束,否則你就會傷到虎杖悠仁的靈魂。這份時間可能會持續很久,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關系嗎?]

  「沒有。」鹿島螢回答道。

  [我明白了。]

  最上啟示閉上了眼睛,輕輕嘆息。

  [只要你觸碰他的身體,連接就能夠達成。接下來要怎麼做,就靠你自己了。]

  ……

  對不起,悠仁。

  鹿島螢心中有些愧疚,但是她卻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雖然你一定不會同意我的做法,但是我還是要去做。

  在微風拂起的那一剎那,淺粉色短發的少年不知何時坐在了她的身邊,他靜靜地注視著前方,又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和回憶。

  鹿島螢嘗試著伸出手去觸碰那位少年,但是她的手在觸及對方發絲的那一刻,卻突兀地穿透了過去。

  無法觸及嗎……

  [這是以虎杖悠仁的記憶完全虛構出來的世界,接下來你要在這個世界裡待上很久。但是不管你待多久,外界的時間也不過過去短短幾分鐘罷了。]

  [去尋找你想要的真相吧,鹿島螢。]


第48章

  [聽聞少年人的青澀的愛都是保存在匣子裡的。而那個寶貴的匣子, 就藏在每個人的心中。]

  初春的風帶著細微的暖意和溫柔,吹拂在臉上莫名有種溫柔的感覺。

  精致小巧的風箏在晴朗的天空下搖曳著,忽上忽下, 卻在某一個瞬間驀地向下一沉, 掛在了樹上。

  「糟了,好像掛在樹上了……」

  看著卡在樹枝之中的風箏,虎杖悠仁的臉上露出了頭疼的表情。那棵樹的高度遠遠超過了他能夠夠到的高度, 想要爬上去恐怕會有些危險。

  「爬上去好像很容易摔下來,悠仁要不還是別去了。」棕發少女憂慮道。

  「我也能拿下來的!」虎杖悠仁道,

  「小螢可以相信我一次嗎?」

  「不——可——以!」

  鹿島螢叉腰, 語氣意外地強硬。

  「要是悠仁摔下來了怎麼辦!我會很擔心的啊。」

  「好吧,既然小螢這麼說的話我暫時就不拿了。」虎杖悠仁有點沮喪,

  「哎, 如果風箏能自己被風吹下來就好了……」

  「如果是悠仁的願望,那種事情說不定也會發生的哦!」鹿島螢安慰道。

  哢嚓。

  兩人的話還未說完,原本在樹枝上卡的極為牢固的風箏突然掙脫了束縛,以一種絕對不可能的方式逆著風飄落了下來, 恰好落在了虎杖悠仁的手中。

  棕發的少女和粉發的少年愣愣地看著手上的風箏,某個開關似乎在某個瞬間被打開, 哢嚓一聲,清脆響亮。

  [願望]被實現了。

  ———

  鹿島螢是在九歲那年和乙骨一家搬來仙台的。

  在鹿島螢的記憶裡一直沒有自己的親身父母的印像,據說她的父母都在博多工作,甚至連信都很少寄回來。

  不過乙骨一家也一直對她很好, 從來都是將鹿島螢當做親女兒來看待的,身為哥哥的乙骨憂太也算是很稱職的哥哥,一家人的生活平淡溫馨,鹿島螢從不覺得自己缺少過什麼。

  除了那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之中的少年。

  那個時候正值夏末秋初, 在夾雜著青澀和橙黃的銀杏樹下,虎杖悠仁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名為鹿島螢的少女。或許是因為年齡相仿,亦或是性格天生相吸,一來二去,兩個人也漸漸玩到了一起,成為了關系相當好的朋友。

  「今天又要去隔壁玩嗎……」

  乙骨憂太委屈巴巴地抱著球,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相當不爽。

  「那家伙有什麼好玩的啦,小螢以前明明只和我一起玩的。」

  「你去和裡香玩啦,裡香不是每天都找你玩嗎?把裡香妹妹丟在一邊的哥哥是屑!」鹿島螢對著乙骨憂太做了個鬼臉。

  「你怎麼這樣!」

  痛失妹妹的乙骨憂太默默的在內心譴責某個勾走了自家妹妹心思臭小子。

  然而在乙骨憂太看不到的地方,棕發的少女和黑發的少女快樂擊掌,名為祈本裡香的少女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踮起腳伸出手在鹿島螢的小腦袋上拍了拍。

  「謝謝小螢!這樣一來我就能憂太獨處啦!」

  「不用謝!」鹿島螢嚴肅地點了點頭,

  「畢竟這也是我們當初的約定嘛!」

  鹿島螢要幫祈本裡香追到乙骨憂太。

  祈本裡香也要幫鹿島螢追到隔壁的小哥哥。

  這就是兩個女孩私底下的[約定]。

  開始的時候鹿島螢也有些困惑,甚至問了裡香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話就一定要追到手之類的問題,而祈本裡香卻給出了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

  「肯定的!如果有喜歡的人小螢一定要第一時間追到手!如果你晚了一步,你喜歡的人如果有了更喜歡的人說不定就把你忘了!很危險的!」

  「可是悠仁說過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鹿島螢開始緊張了。

  「現在是以後就不一定是啦,還是變成女朋友畢竟靠譜一點,女朋友的等級比朋友是要高出一位的哦。」祈本裡香認真道,

  「到時候別人就算想搶也搶不走了!」

  「那,要怎樣才能成為喜歡的人的女朋友呢?」鹿島螢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在電視劇上看的話,好像要送戒指,把戒指戴在無名指的位置就是結婚了!」

  「裡香好厲害!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嗎!」

  「畢竟裡香最喜歡憂太了嘛!所以肯定要結婚的!」

  被祈本裡香洗腦成功後,鹿島螢也開始擔心起隔壁虎杖悠仁會不會和裡香所說的一樣,有比自己更好的朋友了。而這樣的擔心日積月累,終於在某個晴朗的早晨,鹿島螢還是忍不住發問了:

  「那個,悠仁……」

  「嗯!小螢有什麼想問的嗎?」

  淺粉色短發的少年好奇地看向了鹿島螢,眼中浮現起幾分沉困惑。

  「我的話,是悠仁最好的朋友嗎?」

  鹿島螢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來了,她的臉憋得通紅,顯然為了說出這句話也鼓起了相當大的勇氣。

  「是肯定的啊。」虎杖悠仁點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因為小螢真的很有趣,每次都能想到很有意思的游戲,性格又特別好,我很喜歡和小螢一起玩的!」

  「那,假如哪一天我不會玩游戲了,性格也變得很差,悠仁還會喜歡小螢嗎?」鹿島螢繼續小心翼翼地問道。

  「為什麼小螢想要做出那樣的設想?」虎杖悠仁有些困惑。

  「因為,那個……」

  鹿島螢對著手指,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也有些忽閃不定。

  「我希望我是悠仁獨一無二的朋友!和別人都不一樣的那種!」

  「獨一無二的朋友?」

  「就是,需要戴戒指的那種!」鹿島螢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可是我沒有戒指怎麼辦……」

  「如果小螢想的話,我沒問題的,不過你得先等我一下!」

  虎杖悠仁從長椅上跳了下來,他很快小跑到附近的花圃裡,不知道去搗鼓了些什麼。幾分鐘後,少年才神神秘秘地背著手,快步來到了鹿島螢的面前。

  「小螢,你現在可以把手伸出來了。」

  「好,好的!」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棕發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左手伸了出來,放在了少年的右手上。

  一陣細微的癢,轉瞬即逝間,鹿島螢的左手無名指上便多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用爬山虎的枝葉和雛菊搭配而成的[戒指]。淺綠色點綴著橘黃和淺白,意料之外的好看。

  「是用雛菊和爬山虎做成的戒指。」

  虎杖悠仁捧起鹿島螢的手,臉上的表情比以往要更加純真和發自內心的高興。

  「從今天起,小螢就是我獨一無二的朋友了!」

  「是女朋友啦!!!」

  年少之人的愛是最為純真的,但也正如那些逐漸泛黃的杏葉,總有一天它們會落下。

  而在輾轉反側間,冬天也終於到來了。


第49章

  祈本裡香死了。

  那樣的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 以至於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事業便被一攤鮮紅的血跡所沾滿。

  血。

  好多的血。

  鹿島螢愣愣地站在原地,那個趴在地上的少女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面部, 顯得有些慘不忍睹。血腥的場景刺激著她的腦部神經,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如同爬山虎般瘋長著。

  「那個女孩被車撞倒了!」

  「真可憐,撞成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治好了吧?」

  「那孩子還這麼小……」

  大人們的聲音如同一團亂麻從她的耳朵裡塞了進去,幾乎要疼得暈過去。

  明明上一秒裡香還在街道的另一頭跑過來。

  明明上一秒裡香還好好活著。

  好奇怪,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裡香,為什麼死掉了?

  「哥, 哥哥……」

  鹿島螢看向了站在身邊的乙骨憂太, 然而後者看上去似乎比她還要驚恐。

  但是他的視線卻不在裡香那邊,而是他的腳邊。

  他正驚恐地看向自己的腳邊, 仿佛那裡有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

  但是鹿島螢什麼都看不到。

  下一秒, 她直接暈了過去。

  ……

  「那種事情就算發生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司機好像也逃走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報警看看吧。」

  「但是小螢又是怎麼回事?她之前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突然暈倒是因為精神受到了什麼刺激嗎?」

  「不,根據檢查,這孩子的身體狀態好像不太好, 多處器官都遭到了嚴重的損傷,好像還有一點骨折……」

  「這不可能!我看的很清楚, 那孩子絕對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怎麼可能會出現內髒受損和骨折狀況?」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留院調查吧。」

  ……

  從窗邊落下的淺白色光芒裡,鹿島螢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剛想動一下,周身劇烈疼痛的觸感便讓她沒忍住嘶了一聲。

  這到底什麼情況?難道她暈倒的時候摔到哪裡了嗎?

  身上好沒力氣,好難受……

  不敢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情,但是眼淚還是沒止住掉落了下來。恐懼, 難受,驚嚇過度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她壓入深淵。

  「小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棕發的少女擦著蹭的幾乎紅腫的眼角,抽噎著抬起頭,卻恰好看見了焦急站在一邊的虎杖悠仁。

  「悠仁……」

  她想說些什麼,大腦傳來的詭異酸脹感卻讓她幾乎要暈過去。

  「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虎杖悠仁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臉頰輕輕蹭了下她的耳畔,帶著某種慰籍的安撫,

  「好好睡覺吧,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

  ……

  鹿島螢再度沉沉睡去。

  夢裡的她似乎回到了過去,依舊是蔚藍色的天空,碧綠蒼翠的草地,在空中飛舞起伏的風箏,以及追逐著風箏的三個孩子。

  乙骨憂太,祈本裡香,虎杖悠仁。

  只有三個人,沒有她。

  鹿島螢轉過身去,卻發覺在一片空間之中顏色似乎在一點一點地褪去。一直到那條路的盡頭,全部的顏色終於全部褪去,只剩下一片灰白。

  一扇半掩的正門孤零零地落在灰白交接之間。

  ……

  「喲,醒了嗎?」

  男人的聲音驀地響起,剛剛蘇醒的鹿島螢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坐了起來。

  她醒了?

  等一下,之前她不是還在醫院裡嗎?現在這裡到底是哪裡?

  鹿島螢警惕地打量著陌生的周遭,陷入了沉默。

  「果然,硝子的反轉術式很厲害啊。這孩子看上去應該沒事了。」

  棕發的少女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很快發覺了說話的人是誰——那是一位留著銀色短發,戴著墨鏡的高挑男人。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正留著詭異的笑容,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鹿島螢警惕地抱著被子,繼續向後蹭了蹭。

  「別嚇到人家小女孩了。這孩子的術式還不穩定,盡量還是不要刺激她的神經。」名為家入硝子的女孩這樣說著,看向了鹿島螢,

  「身體有好一點嗎?還難不難受?不舒服的話要說哦。」

  「不難受了。」

  小鹿島螢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卻意外地發現原本的疼痛感消失不見了。

  是那個姐姐治療的嗎?

  「那就好,小螢真乖。」

  家入硝子摸了摸鹿島螢的腦袋,用溫柔的語氣哄道。

  「真是沒想到啊……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個完全沒有殺傷力的小姑娘,居然有著那麼可怕的力量嗎?」

  五條悟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家入硝子在哄完鹿島螢之後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不管怎麼樣,先等她身體恢復再說吧。只能說幸好術式沒有發動成功,如果她的咒力充足的話,恐怕此時就是一命換一命了。」

  「不幸中的萬幸啊……」

  術式?一命換一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鹿島螢有些茫然地看著兩人,雖然說那位姐姐看上去好像不是什麼壞人,但是兩人的對話也讓她感到有些迷茫。

  「我來解釋一下吧,小螢一定會非常感興趣的∼」

  大概是起了玩心,五條悟很快蹭到了鹿島螢的床邊,一邊比劃一邊道:

  「其實——小螢有超能力!」

  鹿島螢:「……」

  不知道哪裡有電話,乙骨哥哥說過遇到奇怪的大叔一定要打119來著。

  「我不是壞人啊……露出那種警惕的表情我可是會很受傷的。」

  五條悟有些悲傷地說著,卻依舊和鹿島螢保持著同一高度,對她伸出了手,溫和地笑了笑,

  「我叫五條悟,某種程度上應該算得上是你的親戚,把我當哥哥之類的也沒關系哦。」

  ……所以居然是親戚嗎!?

  鹿島螢瞪大了眼睛,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對的,斟酌了很久,才干巴巴地從嘴裡扣出了幾句話:

  「五條叔叔好……」

  五條悟:……

  家入硝子:噗。

  「居然是叔叔嗎……可惡,還是輸了啊!難道是我長的太高了會有壓迫感嗎?」五條悟有些難過道。

  「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吧。」家入硝子嘆了口氣,也扶著膝蓋微微俯下身來,對著鹿島螢溫和道:

  「我叫家入硝子。五條悟叔叔說的話都是真的哦,小螢確實有超能力。」

  「喂喂喂!!!都說了不要叫叔叔了!!」

  「小螢應該也能感受到吧?有段時間你是不是能夠實現身邊朋友的想法?」家入硝子沒有搭理五條悟,繼續道。

  「是我喜歡的人!」鹿島螢認真回答道,

  是憂太哥哥,悠仁還有裡香他們,還有奶奶和乙骨的爸爸媽媽。

  他們都是值得被愛的人。

  「能力應該是[能夠實現朋友的任何願望]吧?」五條悟咋了咋舌,

  「這很麻煩啊,想要得到這種電波系少女的好感簡直比登天還難。」

  「五條大伯不要這麼說,如果是一些很小的願望,其實也是很好控制。」鹿島螢認真回答道。

  五條悟:「……」你還是叫叔叔吧你。

  「你這一次暈倒和身體近乎瀕死性衰弱,也是因為你在無意間發動了你的術式。」家入硝子道,

  「因為你要實現[超出了能力範圍內]的願望,才導致你本人差點死亡。如果不是救的及時,恐怕你現在已經出事了。」

  鹿島螢:……

  總感覺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小螢的話,想要成為術師嗎?」

  五條悟看著鹿島螢的眼睛,認真問道,

  「當然,你可以選擇成為術師,鍛煉自己的能力去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你也可以選擇封印你的能力,繼續成為一名普通人。」

  「自己好好想想再做出選擇吧。」

  ……

  然而,年僅11歲的鹿島螢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第50章

  從寒冬到初春的過度極為短暫, 幾乎就在轉瞬即逝間,一個季度就這樣過去了。

  時間總是比想像中要流淌地更快,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撥動著指針, 窗外的銀杏葉漸漸入金黃, 落入泥土的縫隙之中,卻又再度郁郁蔥蔥。

  虎杖悠仁已經有五年沒有和鹿島螢見過面了。

  人與人的相離相別總是非常突然。在祈本裡香出事後,鹿島螢也跟著一起消失了。乙骨一家搬去了別的地方, 甚至都未來得及道別。

  銀杏葉般的女孩消失在了銀杏葉的季節,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些久遠的記憶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埋葬在了內心的深處, 漸行漸遠。虎杖悠仁就像普通孩子那樣升上了初中, 然後是高中,再然後……

  他睜開了雙眼, 銀發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嘴角微微勾起。

  「那麼接下來,你就被處死了哦。」

  ……

  怎麼說,還真是人生百態啊。

  只是因為一次意外的經歷,他不小心吞下了宿儺的手指, 成為了[容器],在不久的未來就要被處死了。

  初來咒術高專的虎杖悠仁只感覺一切都異常的陌生, 那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雖然被判定了[死刑],但是他也從未想過就那樣簡單地死去。

  他想要在人群的簇擁下死去。

  這也是爺爺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說啊,[想要在人群的簇擁下死去]這種願望也太消極了嘛。為什麼總要想著去死呢?」

  女孩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像是落入水中的一塊碎石,模糊不堪的世界漸漸醒目,灰白的畫卷染上了色彩。

  大概是從那一天起,他的人生才出現了某種[轉機]。

  「好久不見!悠仁!」

  在看到虎杖悠仁的那一刻, 棕發的少女便雀躍地蹦了上來,很開心地拉住了虎杖悠仁的手,

  「沒想到你居然來高專了!雖然來的理由不是很好……不過太好了!以後也有和悠仁一起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是……小螢?」

  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虎杖悠仁想。

  「原來如此,小螢原來是五條老師的親戚啊。」

  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後,虎杖悠仁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

  「開始老師還問我要不要改叫五條螢,被我狠狠地拒絕了。」鹿島螢撅嘴,

  「那個時候我離開是為了努力成為咒術師保護好大家呀!不論是你,兄長還是裡香。」

  「裡香??」虎杖悠仁愣住了,

  「可是,裡香不是已經……」

  「被我救下了哦。」鹿島螢道,

  「雖然不是以人類的形態活著,但是至少外貌能夠變成人類的形態了。很多時候也能夠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可能是因為介入了我的術式,裡香也一直挺粘我的。」

  那是鹿島螢的術式[他心通],術式能力非常特殊,是[能夠實現喜歡之人所想]的能力,甚至在特殊情況下可以作為萬能許願機。

  但是,[願望]也是擁有一定的上限的,如果貿然去實現自己根本不可能達成的願望,那麼鹿島螢本身很可能就會因為無法承受過多壓力而反噬。

  所以那天在祈本裡香出事後,鹿島螢的身體內部也出現了和祈本裡香一樣遭遇了車禍的重傷。

  強大的力量也會帶來一定可能性的反噬,最嚴重的情況甚至會導致死亡。但是即便是這樣,鹿島螢的能力也有著極大的價值,所以才會被重視。

  「你是想用[他心通]救虎杖悠仁嗎?」五條悟跟著鹿島螢身後,語氣輕佻,

  「確實有想過……」鹿島螢小小聲。

  「真的嗎?要知道想要分離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可比復活死人要難多了哦。你可能會死的很慘。」五條悟提醒道。

  「肯定要慢慢鍛煉嘛!一下子那樣做肯定會死啦。」鹿島螢憤憤不平,

  「我會還好努力的!就算是為了悠仁!」

  「沒想到你居然那麼喜歡悠仁啊。」五條悟有點好奇。

  「當然啦,我和悠仁小時候約好長大以後要結婚人,我都已經給他戒指了。」鹿島螢認真道,

  「別小看純愛啊!」

  「那我們的純愛小螢今天的任務有完成嗎?」

  「……」

  果然!五條悟這家伙最討厭了!!!

  ……

  加入了高專的小螢好像開朗了很多。

  看著窗外正在進行體能訓練的棕發少女,虎杖悠仁收緊了手心的戒指,嘴角不經意地流露出了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他希望小螢能夠幸福。

  雖然過去了很久很久,但是那時候的場景卻從未變化過。他一如既往地喜歡棕發的女孩,在他的記憶裡,鹿島螢就像是秋日最為溫暖的陽光化作了銀杏葉一片片落下,傾灑在他的身上。

  那是從夏日漸度的陽光。

  小螢的生日恰好就在夏天,但是他剛剛見到小螢的第一面她的生日恰好就過了。

  不過鹿島螢並沒有因此感到失落,她只是鼓勵著虎杖悠仁振作下去,以及送給了他一瓶相當漂亮的插花。

  「沒事呀,大不了明年再給我過生日嘛。」鹿島螢道。

  「那,小螢想要什麼禮物呢?」虎杖悠仁問道。

  「我的話,有一個特別特別想要的禮物!我希望悠仁明年可以送給我。」鹿島螢小聲道:

  「[我想要悠仁好好地活過這一生,不要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死掉]。只要這樣的願望能夠實現,就算一輩子都不過生日也沒關系的。」

  棕發的少女坐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壓著重音——那是值得銘刻一輩子的話語。

  她的眼中帶著不帶任何掩飾的[愛]。

  鹿島螢喜歡虎杖悠仁,這不是什麼秘密。

  「我的術式叫做[他心通],能夠實現我在意之人的夢想。」

  棕發的少女摁著虎杖悠仁的肩膀,認真道:

  「不過我已經訓練到可以隨時展開術式了。悠仁一定很想和兩面宿儺那個混蛋分開吧!只要我鍛煉到足夠強大的程度!就一定能做到的!相信我!」

  「可是五條老師說你不能……」

  「那只是暫時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下悠仁!就和當初救下裡香一樣!」

  ……

  [還真是天真可笑的小鬼。]

  兩面宿儺高高坐在骷髏之上,臉上露出了幾分興然。

  [不過這種能力倒是很有趣……]

  「你不准對她出手。」虎杖悠仁厲聲道。

  [你這小子別搞錯了,就算我不對她出手,她也一定會有所行動的。]兩面宿儺笑了,

  [你忘記了嗎?我們現在可是一體的。]

  ……

  他應當記住這一點的。

  他不夠強大,不夠堅韌,也沒有小螢那樣強大的心性。那個女孩似乎堅定著想要保護好他,所以無論什麼時候總是比他更先一步衝出去,生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所以他沒能救下吉野順平。

  所以他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鹿島螢趕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在發覺到發生了什麼後鹿島螢什麼都沒有說,她只是抿著嘴唇,站在了虎杖悠仁的身邊,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那不是你的錯。]

  ……

  不是他的錯。

  但是不管是不是他的錯,離開的東西都不會回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少女都沒有開口去刻意地安慰,她只是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陪虎杖悠仁一起訓練,陪他一起出門逛街,陪他一起吃飯看電影。時間悄悄地從縫隙中流淌而過,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生根發芽,兩人卻都沒有注意到。

  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去傷感,很快和京都的交流會開始了,雖然開始遇到了些麻煩,但是之後居然也詭異地被解決了。

  雖然解決的過程有點……

  「我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交流會上,名為東堂葵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詢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絕對會一口回答,但是現在的他卻猶豫了。

  喜歡的女孩,當然應該是……

  「你不知道嗎!悠仁他啊!最喜歡的是詹妮弗·勞倫斯那種身材特別好的女孩子啊!!」鹿島螢握緊了拳頭,憤憤不平道:

  「我也喜歡那樣的女孩子!所以我在努力了!!」

  「那個,小螢……這種話就不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真希姐你不要說話!你這是在瞧不起我的cup嗎!!可惡,我只是衣服穿得比較多而已!!」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啊喂!給我把態度掰回來!」

  ……

  當然,一時衝動的結果就是鹿島螢連續幾天都社會性死亡地沒有出門,哪怕狗卷棘用咒言嘗試將其帶出來也沒有任何效果。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容易害羞啊。

  但是喜歡他的那份心意卻從未發生過變化。

  女孩子的心思是敏感而又細膩的,雖然過去了五年,但是回想起小時候經歷的每一件事情,虎杖悠仁都會發自內心地回想起初遇的場景,嘴角不□□露出了幾分笑意。

  但是,這樣的時光卻並未持續多久。

  那些美好的日子如同朝開夕落的花,終於迎來了凋零的一天。


第51章

  2018年10月31號, 涉谷。

  以東急百貨店,東急東橫店為中心,出現了半徑約400m的[帳]。那是一個[只將一般群眾封鎖在其中的帳], 但是這樣的窗口只能夠單向進入, 而包括輔助監督在內的所有術師都可以自由出入。

  那是一場短短兩個小時的戰鬥,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虎杖悠仁已經快不記得發生什麼了。

  那是一場相當艱難的戰鬥,五條老師被封印入了[獄門疆]之中, 七海建人死亡,無數人重傷, 被波及到的普通數不勝數, 幾乎墮落到了最為艱難的時候。

  那是虎杖悠仁第二次感受到[絕望]。

  第一次是被強迫喂下手指後,體內的宿儺暴走的那一刻。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一切, 卻無法去改變任何事情。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那些人被兩面宿儺的術式漸漸分解,伴隨著一切崩潰解析,再無回生之日。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為悔恨的時刻,名為[絕望]的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如果不是因為他, 哪些人根本不會死。

  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為什麼啊……

  為什麼……他還不能去死啊……

  但是無法沉淪下去。

  他清晰地知道這一點, 他必須要繼續戰鬥,即便那顆心早已挫傷,那也不是他能給停下腳步的理由。

  戰鬥的結局比想像中的還要慘烈,鹿島螢似乎知道了有關於虎杖悠仁的一切,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這種時候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沒有人能給拯救所有人,戰鬥必然會帶來滅亡,戰鬥也必然會帶來毀壞。

  已經快要輸了。

  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他又能怎麼辦呢?

  「悠仁!!悠仁!!」

  在黑暗與恍惚之間, 虎杖悠仁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的便是一臉緊張地鹿島螢。在發覺虎杖悠仁醒過來之後,少女的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些許欣喜。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直接暈過去,再也醒不來了……悠仁沒事就好哦。」

  鹿島螢趴在虎杖悠仁的身上,她小幅度地拍著他的胸口,臉上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氣。

  「發生了什麼?小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好的預感從內心裡一點點滲透了過來,虎杖悠仁很快坐了起來,卻發覺了對方有些奇怪的動作。

  鹿島螢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從他醒過來之後就一直都沒有松開過。少女原本及肩的長發黏上了血液,被削除了一大半,其中一只眼睛看上去似乎是看不見了,被滲透著血跡的眼罩覆蓋著。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也從他的鼻下散開,虎杖悠仁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幾乎不敢繼續向著下方看去。

  血,很多的血。

  沾上了血跡的手指變得有些黏糊糊的,那些都是從鹿島螢身上流下來的血。

  從腰部以下的一大半全部被砍掉,在血與肉之中似乎還能瞄見森白色的骨頭。那樣的傷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鹿島螢卻保持著那樣的傷一直維持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刻。

  「不,不要再看了……悠仁,就算難過或者擔心也不能改變什麼的。」

  棕發的少女聲音變得很小,她有些虛弱地閉上了雙眼,依靠在虎杖悠仁的肩膀處,輕聲道: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很害怕在悠仁醒來之前會死掉,所以悠仁能夠醒來真的太好了。」

  「我該怎麼做!!小螢!!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你!!」

  虎杖悠仁不敢太用力,他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抑制力去按捺住內心如同深淵般的絕望,緊緊地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不會有事……的,悠仁。」

  鹿島螢緊緊抓住了虎杖悠仁的手,她閉了會眼睛,幾乎無法被察覺到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呢喃著,

  「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不管是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不管是做錯的事情,還是被扭曲的未來,悠仁,你可以去改變這一切的。包括我的死亡。」

  「……你說什麼?」

  淺綠色的咒力從他的手腕處蔓延著,虎杖悠仁愣了一下,卻發覺四周不知什麼時候起了一層霧氣,那樣的霧氣幾乎要籠罩住一切,甚至是整個涉谷。仿佛這個世界即將被丟入溶解劑之中,緩緩地崩潰塌陷著。

  術式即將發動。

  「來許願吧,悠仁。」

  少女微笑著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絕望,而是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無垠溫柔。

  「那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悠仁。去改變這一切,好嗎?」

  那是他和少女的承諾。

  那是他最後抓住的一線希望。

  [他心通]的力量是無上限的,而鹿島螢則付出了一切的代價,終於將一切扭轉。鬥轉星移,時間倒流,仿佛做了一場極為漫長的夢境,穿梭著幾乎能夠碾碎一切的黑暗,終於再度見到了光明。

  虎杖悠仁睜開了眼睛。

  第一時間印入眼眶的並不是所謂的[地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每一絲氣息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灰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了他的眼眸,虎杖悠仁只感覺渾身上下都彌漫著冰涼,仿佛重獲了新生。

  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的身上好像沒穿衣服。

  啊,好尷尬啊。

  但是他沒有死。

  粉發的少年緩緩坐了起來,他有些茫然地看著一臉仿佛見鬼的女性咒術師,以及沒忍住笑出來的五條老師,鼻頭突然一酸——

  這些都是他曾經見過的場景。

  五條悟老師還沒有被封印,大家都還活著。雖然不太清楚是在什麼時間段,但是那一定是一切還未發生的[過去]。

  「我想要改變一切,改變所有已經發生的[事實]。」

  那是他許下的願望。

  他的願望被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聽見了,神明無法做到的事情,鹿島螢卻做到了。

  [去改變這一切吧。]

  少女的聲音依舊彌漫在他的耳畔,更加堅定了虎杖悠仁的決心。

  「喂喂喂,怎麼回事??不過是死裡逃生了一回嗎?哎,好吧好吧,我能夠理解你的害怕……總之還是活下來了不是嗎?」

  五條悟老師的聲音還在耳邊絮絮叨叨,聽上去溫暖且熟悉。虎杖悠仁努力忍住了想要哭出來的衝動,用手背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

  對了!必須要把那件事情告訴五條悟老師才行!!

  「五條老師!我有話要和你說!」

  虎杖悠仁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他一個躍身從手術台上跳了下來,不顧一旁家入硝子臉上的震驚,幾乎瞬間脫口而出:

  「其實我剛剛在——」

  哢嚓。

  就在虎杖悠仁脫口而出的那一刻,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遏制住了他的氣管和,讓他的眼前一陣發黑。

  不……不能說出口……

  為什麼?明明只要把這一切告訴五條悟老師就能夠解決了啊!為什麼他不能開口?

  虎杖悠仁握緊了拳頭,努力將那份不適感咽了下去。

  窒息感停留了短暫的幾秒鐘就回復了,虎杖悠仁有些凝重地摁住了自己的胸口,一時間心有余悸。

  「怎麼了悠仁?你身體不舒服嗎?」五條悟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不……我沒事。」

  虎杖悠仁沮喪地松開了手。

  難道說因為許願的對像是他,所以他無法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嗎?

  也對……如果只要將一切告知其他人的話,這也未免太輕松了。

  「先把衣服穿上啦,這樣光在外面像什麼樣子。」五條悟老師一臉嫌棄地將衣服遞了過來,繼續道:

  「我明白你劫後余生的欣喜,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可以慢慢地告訴我,畢竟關於少年院的細節部分,我也需要從你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少年院?

  虎杖悠仁想起來了,在少年院的那次任務裡,他和伏黑甚爾以及釘崎野薔薇一起參與了一次任務,然而那次任務卻意外的是一只特級咒靈,全面戰損的虎杖悠仁迫不得已放出了兩面宿儺,而他也從險境中逃出,差點死去。

  難道說這裡就是他的存檔點嗎?

  虎杖悠仁有些激動地抓住了自己的手,他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曾經失去的一切,眼淚幾乎要再度奪眶而出。

  太好了,大家都還在,被他殺死的那些人也都還活著,小螢也一定還活著!!雖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這一切,但是這已經夠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他只想要大家好好活著。

  「哎……你動作快點啊,等會還要帶你去見其他人呢。」

  一旁的五條悟老師還在指指點點,臉上的表情已經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見其他人?要見誰??」

  虎杖悠仁心中微微一動,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很顯然,在少年院事件之後,他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久別重逢的鹿島螢。

  難道他要再度見到小螢了嗎?

  虎杖悠仁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有些猶豫不決地開口了:

  「那個,五條老師的話……是想要帶我去見新同學嗎?」

  「新同學??什麼新同學?我們年級加上你也只有三位同學啊。」五條悟老師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只有三名同學?」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是啊,你,釘崎野薔薇,伏黑惠,還有誰?我可不記得有什麼新生啊。」

  「……」

  不對勁。

  虎杖悠仁的手腳冰涼,淡淡的違和感自周遭彌漫開來。

  這個世界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動。

  有什麼東西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第52章

  一切都重新來過了。

  虎杖悠仁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電影, 屏幕投射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然而他卻沒有任何心情去注意到電影的內容。

  [鹿島螢]消失了。

  是的,曾經在高專作為五條悟老師徒弟的鹿島螢消失不見了, 鹿島螢沒有來到高專上學,也沒有任何人聽說過她的名字。鹿島螢的哥哥乙骨憂太去了國外,想必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

  直覺告訴他鹿島螢確實還活著, 但是他不少女去了哪裡,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要阻止涉谷事件的發生。在不能主動說出口的情況下,他應該怎麼做?

  虎杖悠仁一時間有些茫然。

  一切還是得繼續。

  除了這個世界沒有小螢以外, 其他的和上一世並沒有什麼差別。

  除了一點。

  一直位於他身體內的「兩面宿儺」不見了。

  原本虎杖悠仁很想將這一點告知於五條悟老師, 但是就在他想要開口的那一刻,那股窒息至極的感覺再度出現了, 顯然, 這也是和之前小螢那次的事件有關。

  無法透露任何[上一世]發生的事情。

  虎杖悠仁只能通過自己來改變這一切。

  ……

  雖然沒有兩面宿儺, 但是虎杖悠仁的體內卻留下來兩面宿儺的術式。他也有嘗試著啟動兩面宿儺的術式, 結果卻比想像中更加糟糕。

  完全沒有頭緒啊……

  少年院之後的那次調查事件,大概是擁有了窺探未來的力量,虎杖悠仁還是救下了吉野順平——這大概是他重生以來遇到的最為開心的事情了。

  能夠救下曾經錯過的東西,能夠挽回曾經失去的一切,正如小螢所說,他確實擁有著改變一切的力量。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莫名的, 虎杖悠仁依舊相信小螢還活著,只不過在這個世界裡他們因為一些原因尚未相遇。

  每一個世界都擁有著一定的可能性, 雖然這個世界的小螢沒有選擇成為咒術師,那麼她很有可能身處其他的地方吧。

  ——這樣的想法最終還是被虎杖悠仁證實了。

  那是在前往涉谷的一次偶遇之中,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以及伏黑惠兩人前往涉谷, 在路過一處車站的時候,卻發覺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稍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是虎杖悠仁能夠百發百肯定,那位拿著奶茶,和同學說說笑笑的棕發的少女絕對就是鹿島螢。

  「悠仁,你在看什麼啊?」釘崎野薔薇好奇道。

  「好像看到了以前的熟人……」

  虎杖悠仁下意識地開口,轉眼便注意到伏黑惠有些無奈以及釘崎野薔薇好奇的眼神。

  「是以前喜歡的女孩子嗎?要不要去順路打個招呼?」釘崎野薔薇擠眉弄眼。

  「可是……」

  「打個招呼嘛,老師還沒來,趁著任務還沒開始快去啦,說不定這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一輩子啦。」

  錯過一輩子……

  虎杖悠仁的內心微微一凜,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某種略帶恐懼的心情也隨之浮起。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甚至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再見面了,沒想到還是能夠再度相遇。

  鹿島螢沒有成為咒術師,她看上去不過是一位再平凡不過的女高中生。

  真的要打招呼麼?

  猶豫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虎杖悠仁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向著少女的方向走了過去。

  激動期待的心情幾乎要漲滿整顆心髒。

  「是……小螢嗎?」

  他艱難地開口了,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少女聽到聲音。

  「嗯?」

  棕發的少女停下了腳步。

  虎杖悠仁的心髒幾乎要立刻停滯。

  人群之中,兩道視線就這樣平平無奇地交織在了一起,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卻漫長的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

  隨即,他聽見少女開口了:

  「那個……請問你是誰?我們以前有見過面嗎?」

  少女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語氣依舊帶著溫柔和禮貌。

  果然……

  心髒一點一點沉溺於水中,最終還是墮落了下去。

  這個世界的[鹿島螢]和自己沒有任何聯系。

  倒不如說,就像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

  「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虎杖悠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後的笑容一定相當苦澀。以至於對方一度有些擔憂地關切。

  他還是離開了。

  這個世界的他和她不過是陌生人罷了,他沒有任何權力將小螢再度拉入這片危險地戰場。

  「我說啊,就算是小時候的同學,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認識也很正常吧?從頭再來就好啦。」大概看著虎杖悠仁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釘崎野薔薇還是關切地問了兩句,

  「沒事,我們走吧。」

  這樣也很好。

  沒有成為咒術師的小螢也不會遭遇那樣的事情,在這個世界裡,她一定過的很快樂。

  莫名的,虎杖悠仁的內心松了一口氣。

  涉谷之戰,由於提前得知了其中的細節,一切也都進行的很輕松。無論是真人的出現,五條悟老師被偷襲,亦或是[夏油傑]的出現。

  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是,那位[夏油傑]似乎和他之前見到的那位有些不一樣。

  一定要說是哪裡不一樣……大概是額頭上的那條疤痕消失不見了。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讓他更為震驚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和他的外表如出一轍的男人立於涉谷之上,他出現地猝不及防,甚至就算是虎杖悠仁本身也震驚了。

  「喲,好久不見,虎杖悠仁。」

  兩面宿儺勾起嘴角,眼中透露出了幾分惡意的笑,

  「和你能夠分開的感覺真不錯,可惜你馬上要死了。」

  分開?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虎杖悠仁突然明白了什麼。

  「看起來你終於想起來了。」

  兩面宿儺笑了,

  「這還得多感謝那個女人,她許願的對像是[虎杖悠仁],然而那個時候的我也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一起重生很奇怪嗎?」

  「你是什麼意思?」虎杖悠仁愣住了。

  「你許下的應該是類似於[讓所有人都活下來]這樣無聊的願望吧?很抱歉,我許下的願望倒是恰恰好和你相反。」

  「[所有的人類全部消失,這個世界將由獨立的我率領咒靈迎來咒靈的時代],這樣的願望是不是聽上去要更加有趣一點呢?」

  ……

  許願的對像是虎杖悠仁,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們卻沒有更多的選擇。

  所以,許願對像實際為虎杖悠仁,以及[隸屬於虎杖悠仁的兩面宿儺]的這件事也是才知道的。

  想要結束輪回只有兩種辦法,一是實現許願者的願望,二是殺死許願者。

  然而他們兩人的願望是完全相悖的。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最終只能活下去一個。

  虎杖悠仁的體內也留下了宿儺的術式,按理說就算真的對上了兩面宿儺,他也未必沒有任何勝算。

  粉發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雙眼,他的神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領域展開。

  虎杖悠仁已別無選擇。


第53章

  虎杖悠仁再度睜開眼睛, 入目的依舊是熟悉的天花板,耳畔響起五條悟老師的聲音。

  「唔啊啊啊!居然真的復活了啊!」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回到了過去,再一次的。

  依舊是雪白的天花板, 依舊是空氣中彌漫的刺激性氣味。

  但是又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最後的記憶是和兩面宿儺一起展開領域的那一刻,虎杖悠仁還不熟悉自己的術式,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兩面宿儺大開殺戒。

  然而就在他毀掉涉谷的那一刻, 他突然回來了。

  「悠仁,你怎麼了?喂喂喂,不會是突然活過來被自己嚇到了吧——等一下你衣服還沒穿啊!」

  未等五條悟說完, 虎杖悠仁便一躍而起, 迅速向著門口走去。

  必須要想辦法告訴其他人!兩面宿儺還活著!而且兩面宿儺還是和他一樣的輪回者……

  不。

  剛剛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虎杖悠仁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想起來了。

  他無法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

  不論是他還是兩面宿儺, 他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就算真的知道了又能怎樣?在下一個輪回裡他們就什麼都記不住了。

  都是[遺忘的羈絆]啊。

  ……

  「我說啊, 悠仁, 就算你這麼著急人家小螢也不會跑的啊,難道你就打算這麼光著去見小螢?」

  五條悟老師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虎杖悠仁愣了整整五秒鐘,猛地抬起頭,滿臉寫著震驚。

  「五條老師,您剛才說什麼?」

  「說了什麼?小螢啊,她不是你女朋友嗎?」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麼回事啊悠仁,連女朋友都忘記了?」

  虎杖悠仁:……

  他覺得他需要暫時冷靜一下。

  雖然說能夠無限loop回來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但是這次的驚喜實在是太過於生猛,以至於虎杖悠仁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且我勸你最好快點後退,否則等一下估計會——」

  五條悟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棕發的少女雀躍地走了進來。

  「我看到五條悟發消息說悠仁活過來了!這是真的嗎……」

  少女的聲音在下一秒鐘直接噎住了。

  家入硝子捂住了臉。

  五條悟抬頭望天。

  虎杖悠仁不知所措。

  「我可是都提醒過了啊悠仁,就算是女朋友直接看到這樣的畫面還是不太……」五條悟無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突然左手握拳敲右手,認真道:

  「算了,反正以後都要看的,問題不大。」

  「五條老師您太過分了!」鹿島螢憤憤不平。

  「畫面?」

  虎杖悠仁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眼下的他好像還沒有穿衣服。

  ……

  啊,完了。

  怎麼辦,羞恥感後知後覺地上來了,簡直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啊。

  「那個,我說啊……」

  良久,他的耳畔才再度想起少女斷斷續續的聲音,

  「悠仁,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坦誠,但是沒有必要這麼坦誠的。」

  「……哎?」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衣服啦!快點把衣服穿上!!!」鹿島螢捂著臉背對著他,臉漲的通紅。

  「啊……好的。」

  虎杖悠仁茫然地接過五條悟老師手上的衣服,茫然地穿上,茫然地坐下,整個人仿佛都陷入了重啟狀態。

  鹿島螢還活著。

  甚至還是他的女朋友。

  這簡直和做夢一樣。

  「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這段時間也辛苦啦——」

  五條悟老師的手拍在了虎杖悠仁的腦袋上,似乎帶著些安慰的意味,

  「這幾天就放松一下吧,等到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找你的。」

  「謝謝五條老師。」虎杖悠仁道。

  門哢嚓一聲關上,虎杖悠仁依舊看著那扇合上的門,依舊感到有些不真實。

  「怎麼了啊悠仁?還沒有恢復過來嗎?」

  剛剛換完了衣服的鹿島螢從房間裡探出頭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虎杖悠仁的背影,眼中露出了幾分狡黠的目光。

  「啊,還好,就是感覺有點不真實……」

  第一周目的他和小螢從未表白過,兩個人比起戀人,倒是更像朋友。

  第二周目的他和小螢是完全的陌生人,兩人從未相識,只不過是擦肩而過一次。

  第三周目……

  「這樣可不行,悠仁要打起精神開才行哦!」

  就在聲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雙手突然捂住了虎杖悠仁的眼睛,他愣了一下,卻聽到少女的聲音在耳畔道:

  「那麼——為了讓悠仁打起精神來,我來給悠仁一個驚喜吧!」

  「驚喜?」

  帶著少女清香的手指落下,虎杖悠仁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的卻是雙手背在身後,扎著雙馬尾的棕發少女。

  「鏘鏘!是雙馬尾!」

  鹿島螢笑了,同時她也張開了雙手,仰起頭,那雙如同小鹿一樣的眼睛看向了虎杖悠仁,

  「來抱一下吧!聽說雙馬尾會帶來好運哦!」

  「哎——」

  虎杖悠仁還未反應過來,少女便主動撲上來抱住了他,動作之快,讓虎杖悠仁都有些發愣。

  是活著的小螢。

  是活著的,會對他笑的小螢。

  真好啊……

  眼淚冷不丁地掉落了下來,甚至連虎杖悠仁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某些模糊的回憶便如同潮水般漲了起來。

  「……悠仁?」

  鹿島螢抬起頭,她有些困惑地看著粉發的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解。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

  虎杖悠仁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露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能和小螢再次見面真的太好了。小螢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那還用說啦,肯定會的。」

  鹿島螢松開了他,雙手疊交在身後,微微歪著頭,

  「不過悠仁有什麼事情也一定要和我第一時間說,畢竟我是悠仁的女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也會一直站在悠仁這邊的。」

  「嗯,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

  一定,一定要留在這個世界。

  虎杖悠仁想著。

  ……

  果然,這個世界的小螢也和之前的每一個世界都不一樣。

  三周目的鹿島螢性格比任何一個周目的小螢都要成熟穩重,她很努力地學習著自己的術式和體術,甚至可以和禪院真希一起體術1V1。

  小螢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她是完美的女朋友,也是非常優秀的咒術師,無論做什麼事都很完美,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很喜歡她。

  她和他一起看電影,她喜歡的每一部電影都是小螢曾經喜歡的。

  她依舊記得大魚的黃水仙,記得那個在花叢中告白的愛德華·布魯姆。

  她還是喜歡插花養植物,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瓶放滿了整個陽台,盆栽裡更多的是一些多肉植物。有時候因為任務總要出差很久,不需要澆水的多肉植物總能多活一段時間。

  鹿島螢有時候還會招呼虎杖悠仁一起來看她插花,女孩的笑彌漫在空中,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妙的旋律。

  虎杖悠仁問過她,你到底喜歡我哪裡?

  鹿島螢說,不管是悠仁的哪裡都好喜歡。

  愛是不需要用語言來解釋的,僅僅是牽起手的一瞬間,彼此的心意就能夠通過指尖來傳達。

  就連虎杖悠仁也被蒙蔽在這片由她編織而成的夢境之中了。

  ——直到某一天,夢境結束了。

  很突然的,鹿島螢叛變了。


第54章

  「小螢叛逃了?」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 虎杖悠仁只覺得仿佛有一桶冷水自上而下潑了下來,讓他連帶著內心一起變得徹骨冰冷。

  「……事情解釋起來比較復雜。總之,這不是你的錯, 悠仁。」

  虎杖悠仁注意到了五條悟老師臉上的幾分疲憊,他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居然還活著……明明我應該在幾年前已經殺死他了才對。」

  鹿島螢叛逃了, 非常突然的。

  在逃走之前,她還帶著其他的詛咒師來到了咒術高專內,偷走了高專內所藏的宿儺的手指, 和一名詛咒師一起逃走了。

  虎杖悠仁知道, 鹿島螢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

  鹿島螢是在交流會之後叛變的,那樣的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 以至於虎杖悠仁一時間陷入了迷茫之中。

  「別再喪氣啦, 雖然說這種事情確實有些……不過你還是快點打起精神來吧。」

  釘崎野薔薇嘆了口氣, 她並不是很會安慰人的類型, 但是此時此刻她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嘲諷的語句了。

  「你也別說了,讓他自己安靜一下吧。」伏黑惠道。

  大家都很善解人意地閉嘴了。

  然而虎杖悠仁卻依舊不相信鹿島螢會叛變的這一事實。

  自從第一周目開始到現在,每一周目發生的事情似乎都不一樣,最開始虎杖悠仁以為這一切很可能是因為每一周目都位於不同的世界線,這才導致了發展結果不同。

  但是在遭遇了兩面宿儺後,他有了另外一個更為可怕的想法。

  輪回者很有可能不止他一個,甚至——有一個比他還要更早的人出現在了輪回之始, 因為他的出現,每一條輪回線的小螢才都會是不一樣的身份。

  除了他和兩面宿儺, 難道還有什麼人和小螢簽訂過契約嗎?

  聯想到五條悟老師之前所說[曾經被他殺死的人再度復活],虎杖悠仁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很顯然,在前兩個周目中, 原周目的小螢是從小和自己認識的,第二周目的小螢卻並不認識自己,很顯然,那個存在於過去改變了周目的人,是他改變了小螢和自己相遇的事實,才導致了兩人的錯失。

  而第二周目的結局,那個人也沒能實現自己的願望,所以在第三周目的時候,他再度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他選擇和鹿島螢合作,從而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而那個和鹿島螢合作的人,也就是五條悟老師所說的那個[曾經叛逃過的人],很顯然就是……

  「我記得名字應該是叫做夏油傑吧。」

  乙骨憂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大概是因為妹妹叛逃的事情,讓他的黑眼圈看上去更加濃厚了,

  「我可以確定那個男人在幾年前就死去了,是五條悟老師曾經的摯友,而且還是被五條悟老師親手殺死的。」

  在乙骨憂太的敘述下,虎杖悠仁也大致了解了有關於夏油傑的一些情報,大致了解了夏油傑這個人。

  曾經五條悟老師的摯友,因為分歧而成為了詛咒師,最終死於五條悟老師的手中。

  雖然只是聽說,但那也算是一段相當唏噓的故事了。沒有誰能給責怪誰,只能說道路不相謀和,也無法走到一起去吧。

  「突然問這種問題,是發生什麼事了麼?」乙骨憂太好奇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懷疑一件事情……因為我還是不相信小螢會做出這種事。」

  虎杖悠仁抓緊了衣服的邊沿,一字一句道:

  「乙骨前輩,小時候的小螢有出現過什麼樣的異常狀況嗎?」

  「異常狀況?」乙骨憂太愣了一下,

  「我以為你會比我清楚,你們從小的關系不是一直很好嗎?」

  「我是指小螢小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人之類的。」虎杖悠仁篤定道,

  「我只是有個猜測,小螢很可能不是故意要叛逃的……我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希望能夠弄清楚這一切。」

  「我明白了。」

  乙骨憂太沉默了一下,繼續道:

  「要說意外的情況,似乎確實有有一次……不過那一次我也不太清楚狀況。」

  「是什麼?」聽到這裡,虎杖悠仁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

  「好像是初中的某一次放學,小螢好像被不良少年騷擾,不過那一次她還是平安地回家了。」乙骨憂太道,

  「那天之後我和裡香去把那群混混揍了一頓,從他們口中得知,是一個黑發的男人出手救下了小螢。」

  「黑發的男人……難道是夏油傑?」虎杖悠仁下意識道。

  於是他看見乙骨憂太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他。

  「這種假設也太奇怪了,再說那個時候的夏油傑也不知道我和小螢就是五條老師的親戚吧?」

  「……如果他知道呢?」虎杖悠仁突然道,

  「死去的人是無法復活的,但是這樣的答案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的。小螢的能力其實是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你也知道小螢[他心通]的能力吧?」

  「你的意思是說,夏油傑是因為之前向鹿島螢許下了某個願望,所以才導致他活到了現在?」乙骨憂太愣住了。

  「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加合理的理由了吧?這次和鹿島螢一起叛逃的那個人不也是起死回生的夏油傑嗎?」虎杖悠仁道。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乙骨憂太突然站起身,篤定道:

  「走吧,去找五條老師,我們必須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

  雖然只是假設,但是至少周目輪回的謎團被解開了一個開頭,剩下的思緒也就清晰了。

  那麼眼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保證[虎杖悠仁的願望達成]的前提下結束輪回。

  虎杖悠仁的願望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夠活下來],兩面宿儺的願望是[獨立於虎杖悠仁並且開啟咒靈的時代],兩個人的願望是相衝的,想要結束輪回,就必須殺死兩面宿儺。

  雖然因為契約效應,和兩面宿儺分開後,虎杖悠仁也擁有了兩面宿儺的一部分力量。就咒力二言兩人是五五開,但是兩面宿儺的戰鬥經驗和狡猾程度也絕對要提防。

  想要殺死宿儺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想要讓其他人知道宿儺的存在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原本一個宿儺就足夠讓人頭疼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出現了一個夏油傑……

  總之還是先搞清楚夏油傑輪回的原因吧。

  交流會之後,接下來按照之前的線路,他們應該會先去調查伏黑惠母校那邊的事情,隨後再前往主要的舞台——涉谷。

  不過,有一點猜測倒是讓虎杖悠仁非常安心。

  每一輪回或許有一個絕對不能打破的原則,那就是[鹿島螢]絕對不能死。一旦鹿島螢死亡,那麼構架輪回的咒力也就隨之崩塌,世界即將重啟。

  所以上一周目的兩面宿儺毀掉了涉谷後發動了輪回,也是因為他在發動領域的時候無意間誤傷了小螢,才導致了輪回被啟動。

  這也是唯一讓人值得安心的事情啊……

  「叮咚。」

  伴隨著手機鈴聲響起,剛剛祓除完咒靈的虎杖悠仁低下頭,很快看到了手機上多出的一條信息。

  「我在你的身後。」

  發信息的姓名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怎麼了悠仁?你在干什麼?」

  釘崎野薔薇一邊處理著自己身上的傷口,一邊好奇地看了過去,而虎杖悠仁也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機合了起來。

  「沒什麼,我先離開一下,你先回去吧。」

  「沒問題啊。」

  「你沒事吧?」伏黑惠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總會好起來的。」

  虎杖悠仁笑了一下,輕聲道。

  已經能夠做到毫無陰霾地笑出來了。

  但是為什麼,還是無法真心地開心起來呢……

  看著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從自己的視線裡漸行漸遠,虎杖悠仁便看向了自己的身後,神色自然。

  「他們已經走了,小螢,你可以出來了。」

  語氣異常平靜,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還是被你發現了……哎,這就沒辦法了。」

  棕發的少女從暗處走了出來,她的神色自然,看上去依舊很冷靜。

  兩人之間一時間安靜的有些過分。

  「你有什麼話想說嗎?」鹿島螢問道。

  「沒有。」

  虎杖悠仁搖搖頭,繼續道:

  「那麼,小螢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的嗎?」

  「我嗎?我的話,是有的哦。」

  鹿島螢笑了笑,看起來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悠仁的話,其實一直都很喜歡我吧。」

  虎杖悠仁微微一愣。

  「有一件事我想說很久了,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少女認真道,

  「畢竟那樣的事情對我來說也會造成困擾啊,我也不希望悠仁一直調查我的事情。」

  「你想要說什麼?」虎杖悠仁道。

  他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手心沁出了幾分冷汗。

  沒關系的。

  因為他知道小螢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我其實是抱著目的性接近悠仁的哦。」

  鹿島螢一字一句道,卻依舊認真地注視著虎杖悠仁的眼睛,

  「是因為那位大人的命令我才會接近悠仁的,畢竟身為宿儺的容器,只有接近悠仁才能夠得到宿儺的手指嘛。」

  「……」

  又是一陣相顧無言。

  「總,總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才沒有喜歡你!我沒……」

  「如果是小螢的話,我願意相信你。」

  虎杖悠仁突然打斷了鹿島螢的話。

  「不管是叛逃還是回來,我都願意相信小螢。」

  鹿島螢愣住了。

  「小螢的話,是一個連撒謊都特別艱難的人吧。」虎杖悠仁輕聲道。

  「怎樣選擇都好,怎樣做都好。只要小螢能夠好好活下來,這樣就足夠了。」

  他想留在這個世界。

  因為……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和小螢的記憶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間像是凝固住的玻璃膠,連呼吸聲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虎杖悠仁低下了頭,不再去看鹿島螢臉上的表情。

  良久,聲音才再度響起。

  「……果然,我還是做不到向悠仁撒謊啊。」

  鹿島螢瞥開了目光,她微微抿緊嘴唇,小聲喃喃著,以極快的速度擦掉了眼角的一小塊濕潤。

  「真是的,都快要著急地哭出來了。這也太丟人了。」

  「好啦好啦,我都是騙你的!其實我還是希望悠仁,喜歡的不得了的那種!!!」

  鹿島螢深吸了一口氣,她大步走到了虎杖悠仁的前面,看上去似乎有些急躁。

  「悠仁也一定是喜歡我的吧……既然如此,悠仁能實現我的一個願望嗎?」

  「願望?」虎杖悠仁愣住了。

  「是的,一個願望。」

  鹿島螢踮起腳尖,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粉發少年,忽然笑了,

  「我想要一直一直待在悠仁的身邊,我想要記住和悠仁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還有……」

  猝不及防的,少女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去,在虎杖悠仁的嘴角處輕輕地啄了一下。

  那樣的動作太過於輕盈,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吻。

  但是被親到的地方卻像是火焰那樣燒起來了。

  「包括這個吻,也要好好的記住。」

  她定定地看著虎杖悠仁,仿佛要將每一個字都刻入他的內心深處。

  [絕對不能忘記,因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啊。]


第55章

  夏油傑依舊清晰地記得那一天。

  棕發的小女孩仰起頭, 看向了眼前的黑發男人,粉橘色的眸子眨巴著,帶著幾分雀躍的欣喜。

  「我馬上就要去別的地方啦, 之後可能就見不到前輩了,所以才特意來找前輩道個別的。」

  「雖然有些難過,但是有人也說過[分別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 不是嗎?」

  ……

  當初也是因為得知眼前的少女是五條家的血脈才會比較在意,刻意去接少女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是半扮演一個[幫助被不良欺負的靠譜前輩]的角色罷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 和五條悟決裂後, 夏油傑也一直在物色強大的術師。而五條家分支的鹿島螢也一直傳言擁有強大的術式——然而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在對方身上發現什麼特殊的術式。

  白花了這麼長時間來觀察啊。

  那個時候的夏油傑完全沒有想到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直到幾年後, 他被摯友五條悟殺死, 也沒有想到過會發生那種荒謬的事情。

  他的[願望]被實現了。

  死去的夏油傑回到了剛剛叛逃的那一刻, 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

  「這次也拜托你了, 小螢。」

  身著僧袍的男人笑眯眯道,而棕發的少女則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風撩起了她的長發,一時間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嗯,我知道。」

  良久,夏油傑才聽到鹿島螢這樣回答道。

  鹿島螢確實很強,而且和五條悟的強大並不是一個概念上的。

  少女擁有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 而夏油傑的願望,則是[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但是願望卻沒有直接實現, 畢竟太過於萬能也顯得過分恐怖了。所以[他心通]自動選擇了另外一種實現願望的方式——讓他回到過去實現這個願望,如果願望無法實現,那麼他就永遠無法出去。

  真是相當節儉的方法啊……

  「如果不是因為輪回了幾次, 我還真的不知道居然會有咒靈盯上我的身體啊。」夏油傑感慨道。

  「可是奪取你身體的那家伙不是被你設法做掉了嗎?」鹿島螢頭也不回道:

  「對了,能給我一把槍嗎?」

  「你要槍干什麼?」

  「你和五條悟又不是用槍打架,我拿去防身不好嗎?」少女沒好氣道。

  「……」

  啊,唯一比較麻煩的准則,就是[絕對不能殺死鹿島螢]。

  第一次周目的夏油傑並未注意到這些,他秉持著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讓原本介入了高專的鹿島螢沒能認識同為鄰居的虎杖悠仁。

  正因為沒有遇到虎杖悠仁,所以鹿島螢也恰好沒能目睹裡香的死亡,也就沒有發動過[他心通]的能力。

  蝴蝶效應一層一層疊加下去,鹿島螢在初中的時候和乙骨憂太上了不一樣的初中,最終只是作為一個平凡的少女活了下去。

  但是鹿島螢還是死了。

  澀谷事件,兩面宿儺開啟了領域,屠殺了一大批無辜之人。夏油傑並不在意那些猴子的死亡,因此周目輪回之時也沒有刻意留意那件事情。

  無意間來到澀谷游玩的鹿島螢就這樣被抹殺了。

  作為普通人的鹿島螢是脆弱無助的,她根本沒辦法保護好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後,夏油傑很快開始了下一個周目——也就是現在的周目。

  夏油傑改變了策略,他想辦法拉攏了鹿島螢——誘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尤其是當這個女孩確確實實想要保護好另外一個人,那麼她的弱點就被牢牢把握住了。

  確實,周目輪回的規則之一為[絕對不能將周目發生的任何事情主動告知其他人],但是不能主動告知,卻不代表不能被參與者察覺。

  如果利用少女的好感度來實現[想要讓鹿島螢知道輪回之事]的願望,說不定就能改變這一切的結局。

  當然,不需要讓她知道太多。

  夏油傑眯起了眼睛。

  只要讓那個女孩能在適當的範圍內被他控制住就足夠了。

  ………

  「喲,好久不見。」

  兩面宿儺立於高處,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虎杖悠仁,眸子裡透露出幾分冰冷的笑意。

  「看起來你還是很有精神啊,怎麼?已經卻信了自己一定會活下來嗎?」

  ……

  事情還是向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虎杖悠仁並不知道兩面宿儺的存檔點在哪裡,他不清楚兩面宿儺出現的時間,這也導致他無法判斷那家伙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五條悟老師似乎在另外一邊和那位名為夏油傑的人僵持住了,而虎杖悠仁也毫不意外地遇到了兩面宿儺。

  這是一場宿命的相遇,無論是哪一場輪回,最終一定會迎來這樣的相遇。

  「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

  虎杖悠仁輕聲說著,他擺好了術式,再度抬起頭,眼中早已毫無陰霾。

  「但是,我一定會打敗你。

  ……

  結果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啊。

  粉發的少年艱難地抬起頭,粘稠的血液粘在他的發尾,遮掩住了他的視野。

  果然,還是……做不到啊。

  「弱小就是你的原罪,虎杖悠仁。不要以為擁有我一半的咒力就能輕易打敗我了。」

  兩面宿儺微微勾起嘴角,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愉悅,雙手攏在袖子裡,動作悠閑且自在。

  「想要打敗我?恐怕得下輩子了——不過看眼下的情況,就算是下輩子你也無法打敗我吧?」

  想要抬起手,但是已經動不了了。

  這才區區第三個周目,他就要輸了嗎?

  虎杖悠仁攥緊了拳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絕望和不甘。

  就算得到了兩面宿儺的一半咒力也無法打敗他……雖然之前有過那樣的想法,但是虎杖悠仁依舊堅信著會有著哪怕一絲勝利的可能性。

  只是那種事情,果然還是做不到啊。

  他要怎樣才能贏呢?

  「哢噠。」

  腳步聲在他的身後停了下來,聲音不重不輕,卻在這空曠的周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誰!?」

  僅僅在這一瞬間,兩面宿儺和虎杖悠仁的目光就被吸引了過去。

  只是此時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原本完全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是我。」

  棕發的少女站在逆風之處,她的手扶著有些尖銳棱角的水泥塊,從洞口處輕輕一躍,很快就落在了虎杖悠仁的身邊。

  那原本是兩面宿儺砸出的一個巨大的洞口,現在卻恰好成為了捷徑的道路。

  「是你啊。」

  兩面宿儺微微勾起唇角,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動作利索的少女,低聲道:

  「居然有膽子直接出現在我的面前,真是讓我驚訝……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鹿島螢冷靜道,

  「畢竟你的記憶會留在下一個輪回,不是嗎?」

  此言一出,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都愣了一下,腦海裡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個想法——

  鹿島螢是怎麼知道輪回的事情的?

  「你的下一句話是[你到底是怎麼知道輪回的事情的?],對吧?」

  鹿島螢俯下身,她輕輕握住了虎杖悠仁帶著些血跡的手,對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意,隨即抬起頭,堅定地看向了兩面宿儺。

  「雖然不知道具體願意,但是這大概也和你的能力有關,對吧?」兩面宿儺挑眉。

  鹿島螢沒開口。

  「螢,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虎杖悠仁有些費力的撐起身體,他有些茫然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女,不祥的預感愈加明顯。

  「我當然是來幫你的,悠仁。」

  鹿島螢懷裡揣著一把槍,她鎮定自若地看著眼前的特級咒靈,看上去似乎並不緊張。

  「悠仁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吧……確實,我本來應該不能夠知道這些的。但是有人[想要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達成了我的目標。」

  「你是說夏油傑?!」虎杖悠仁微微一愣。

  「嗯,他也希望有人能夠改變這無盡的輪回吧。很可惜,只是這樣的話完全做不到的。」鹿島螢壓低了聲音,

  「因為我的能力影響,出現了三個原本不該出現的輪回者。夏油傑想要掌控我,可惜他失敗了。」

  「你……」

  「不用擔心,悠仁,我已經有解決辦法了。」

  鹿島螢握緊了少年的手,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

  「你要相信我啊,就和以前一樣——」

  「笑話,就憑你現在的能力和覺悟,就算開啟了他心通也無法殺死我吧?更何況就算你殺死了我,這個世界上還擁有著其他的輪回者。在殺死我之前,你會先一步身體崩潰而死吧?」兩面宿儺冷笑道,

  「不論你是否能夠殺死我,下一個世界我都會再度復蘇——但是你不會,不是麼?」

  「我會保護好悠仁的。」鹿島螢認真道。

  「哼,就憑你也想保護虎杖悠仁?」兩面宿儺嗤笑一聲,

  「就算你今天能夠保護好他,你之後也能做到嗎?況且只保護一個人……真是可笑,這就是你的覺悟?」

  「兩面宿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輪回穿越點是出現在[交流會]時期吧?」

  鹿島螢突然開口了,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槍,站直了身體,

  「確實,你才是最難解決的那個。你不僅傷害了那麼多人,最為重要的是——你傷到了悠仁的身體還是內心,這也是我最難以容忍的地方。」

  「別以為自譽為最強咒靈就能我是因為,我有足夠的信念能夠殺死你。」

  鹿島螢笑著說道,她謔地起身,隨即抬起了槍,下一秒卻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面宿儺和虎杖悠仁都嚇了一跳。

  「小螢!?你想干什麼!?」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

  「你瘋了!?就算這樣你也無法改變什麼——」

  「……確實,我也不確定這一切是否能夠被改變,這大概也是一場賭博吧。」

  鹿島螢輕輕閉上了雙眼,又決絕地再度睜開,一字一句道:

  「所以,我賭悠仁會贏。」


第56章

  2010年, 夏。

  蟬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棕發的少女背著書包雀躍地在路上走著,她哼著小曲, 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錯。

  期末考試的成績還不錯,原本擔心自己會不會不及格的鹿島螢卻意外的擦線而過,這也讓她松了口氣。

  乙骨哥哥之前說過, 如果這次考試全部通過的話就可以帶她去海邊玩!這次一定可以和兄長還有裡香一起出去玩啦!!

  「請問……你是鹿島螢嗎?」

  女孩子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鹿島螢的思路,少女好奇地抬起頭,卻發現一位留著短發, 戴著帽子, 穿著一身夾克衫的少女正站在自己不遠處,他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因為帽檐被微微拉下, 所以也不是很能看清楚她的臉。

  但是鹿島螢卻莫名的有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

  「我是的, 請問你是誰?」

  好奇怪, 真的沒有在哪裡見到過嗎……

  「果然啊……」

  女孩幾步走到少女的面前,她仰起頭,對著鹿島螢露出了一個燦爛天真的笑容,

  「我的話,叫[由美]就可以了哦。」

  ……

  那是鹿島螢第一次見到名為[由美]的少女。

  沒有身世,沒有過去,沒有家庭, 由美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她對於自己了如指掌, 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大概靈魂之友也不過如此。

  鹿島螢很高興自己能夠擁有這樣的朋友。

  「那麼,小螢之前有見過一個名為[虎杖悠仁]的孩子嗎?」

  某天, 由美突然詢問了鹿島螢這樣一個問題。

  「虎杖悠仁?沒有哦。」鹿島螢搖搖頭。

  「小螢小時候沒有搬家嗎?」由美好奇地問道。

  「沒有的,本來好像是要搬家,然後搬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家那裡突然出了點意外,所以還是換了地方住……」

  「這樣啊……」

  那樣的對話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由美是一個很神秘的女孩子,她有時候會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現——每一次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卻又莫名的在情理之中。

  就好像若有若無地留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一樣。

  原本鹿島螢以為這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地一天又一天地走下去,但是事實卻並沒有如同她想像中那樣發展。

  直到某個意外事件插入其中。

  依稀記得那應該是一個下雨天,鹿島螢和往常一樣放學回家,她一向都是一個准時准點的好孩子,這一點乙骨哥哥也一直有在誇獎她。

  作為一周結束的獎勵,鹿島螢特地跑去一旁的商店花了點零花錢買了幾塊自己最愛吃的糖果,打算回去的時候給乙骨哥哥和裡香妹妹。

  淺黃色的小傘在人群中簇擁著,周遭的環境卻開始莫名的消散褪色,帶著濕潤雨水氣息的空氣漸漸變得干燥了起來,直到一切都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鹿島螢的腳步停下來了。

  她困惑地打量著四周,卻發現周遭的一切確實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樣子。無論是建築物還是路段,除了原本電線杆柱子上大大小小的廣告全部消失不見了,以及牆壁上少了一些孩子們的塗鴉。

  這是一個非常熟悉,又完全陌生的地方。

  原本鹿島螢記得這裡是一條熱鬧的商業街,回家的路總是格外的熱鬧,商業街道上店鋪琳琅滿目,淺赤色的天空和淺灰色的街道連接在一起,偶爾有幾只麻雀停下來,就好像文藝電影的海報一樣。

  鹿島螢很喜歡這裡,但是不是現在所看到的空蕩蕩的門面和破碎開裂的街道。

  「……什麼啊,又是一個掉落到時間縫隙的小姑娘。真是可憐啊。」

  男人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鹿島螢愣了一下,抱著小黃傘的手臂微微收緊,目光也緩慢地爬到了另外一邊。

  那是一個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頭發髒亂,夾克衫也髒兮兮的,宛若乞丐一樣的男人。他就坐在最為醒目的地方,但是方才鹿島螢居然沒有發現他的位置。

  但是他看上去很難過。

  鹿島螢這樣想著。

  「您好,我想回家,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鹿島螢緊張地說著,腳尖微微踮著地,每一個字都很認真,

  「可以告訴怎麼走出巷口嗎?謝謝你!!」

  「……抱歉,我可不知道怎麼回去……反正不管在哪裡也能活下來的吧,隨便走走就能回去了。」

  男人懶洋洋地說著,甚至都沒有抬眸看一眼鹿島螢。

  唔……態度相當糟糕呢。

  只是鹿島螢並沒有生氣。

  不是所有人都能過永遠保持開心快樂的心情的。如果是鹿島螢自己遇到了很難過的事情,想要強迫著自己笑出來也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吧。

  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哥哥經歷了什麼,但是鹿島螢覺得繼續問下去也很不禮貌,還是放棄了繼續問路。

  「總之,還是謝謝大哥哥!!」

  鹿島螢鞠了一躬,很快從口袋裡將原本打算給自己還有兄長裡香的糖果拿了出來——這些都是糖果店裡包裝最為精美的一款,比起香醇的奶糖,鹿島螢更喜歡收集漂亮的糖紙。

  「這是送給大哥哥的禮物,是我最喜歡的糖果。」

  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世界上最為珍貴的珍寶,一字一句道:

  「一定要快點振作起來哦。」

  在將糖果放入一臉詫異的男人的掌心後,鹿島螢抱著雨傘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轉身就離開了。

  「什麼啊……」

  男人沉默地捧著那幾顆糖果,他靜靜地看著小女孩遠離的身影,莫名地,嘴角流露出了幾分笑意。

  「哼,振作起來麼……」

  母親的病情已經相當嚴重了,就算身為最強咒術師的最上啟示,也開始逐漸墮落了下去。

  這樣的他,還有重新振作的可能麼?

  「算了……隨手幫一下問題也不大。」

  男人喃喃著,稍稍動用了下靈力,周遭的時間空間發生了細小的扭曲,很快出現在了少女前去的那條小巷子裡。

  「下次可別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小家伙。」

  ……

  鹿島螢最終還是回家了,甚至和往常一樣准點到家,仿佛那場虛幻的旅行只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她的糖確確實實消失了,或許鹿島螢會真的以為一切都是假的。

  「對不起哥哥,我本來買了糖果想要分給你和裡香……但是我看到路邊有一個很難過的大哥哥,就送給他了。」

  鹿島螢如實講情況告訴了乙骨憂太,卻意外得到了對方的一個溫柔的摸頭殺:

  「這樣很好啊,我們小螢一直是很善良的好孩子啊。」

  黑發的少年輕輕拍了拍鹿島螢的腦袋,嘴角露出了幾分純真的笑。

  「畢竟這也是兄長一直所說的話嘛!」鹿島螢驕傲挺胸。

  「不過,小螢也快要上初中了吧」

  乙骨憂太沉思著,話語卻突然一轉:

  「小螢知道什麼是咒術師嗎?」

  「哎?」

  ……

  夜晚,蟬鳴聲起。

  夏日的夜總帶著幾分燥熱,即便是在陰暗的角落裡,也依舊能給感受到從水泥地底傳達而來的熱浪,讓人的內心也不自覺地不耐煩了起來。

  帶著帽子的少女從中迅速走過,她壓低了自己的帽檐,確認周遭沒有人後,才閃身躲進了一間老舊的屋子裡。

  屋子的主人是一位作惡多端的詛咒師,被少女發現了誘拐小孩的行徑後,她也毫不猶疑地處理掉了那位詛咒師。自己則理所當然地占了對方的房子暫住了下來。

  這附近也有不少咒靈聚集,總感覺會非常麻煩啊。

  「車禍的根源也解決了,裡香成功活了下來,這很好。之後也成功讓乙骨兄長提前知道了高專的事情。讓他對咒術師這一行感興趣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啊。」

  黑發的少女摘下了帽子,面對著敞開的夜窗,她小心翼翼地將一層薄薄的面皮從臉上撕了下來,很快露出了一張熟悉至極的臉。

  那是[鹿島螢]的臉。

  [乙骨由美],鹿島螢想起來了,那曾經是她在父親的日記本裡看到的一個名字,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時,便直接用來作為自己的假名使用了。

  [願望]果然實現了啊。

  上一個輪回的鹿島螢做了一場豪賭,她曾經刻意地向著虎杖悠仁許下了[想要一直一直待在悠仁的身邊,想要記住和悠仁相處的每一個細節]的願望。

  而她也確實脫離了輪回的法則,獨立於[鹿島螢]之外的存在來到了這裡。

  她記住了和悠仁的每一個細節,記住了悠仁為她視線的願望,記住了……那個吻。

  在輪回結束的時候,她一定會消失吧。

  但是,如果能夠讓[鹿島螢]和[虎杖悠仁]幸福的話,就算消失又能算得上什麼呢?

  少女閉上了雙眼。她依靠在椅子上,仰起頭,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墜入沉眠。

  上一世的自己有幸回到了博多一趟,雖然還是不知道父母去了哪裡,但是她還是從父親的好友手中拿到了父親的日記本,多多少少知道了有關於自己的一些消息。

  除了咒術師,鹿島螢還繼承了她父親的術式[鹿鳴館]。那位不知名的黑手黨成員就這樣消失在了改朝換代的潮流之中,再無音訊。

  不過他還是留給了她最為珍貴的寶物。

  [鹿鳴館]的能力很簡單,只要陷入沉睡,鹿島螢就能夠通過[鹿鳴館]預知到未來發生的一系列的[危險]事件。雖然按照筆記本所說的做了,但是能夠准確預測還是一件非常艱難地事情。

  不過,這一切的努力一定是值得的。至少她必須得堅持到[虎杖悠仁]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

  所以,一定要幸福下去啊。螢,悠仁。


第57章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絕對完美的結局嗎?]

  鹿島螢不知道答案。

  乙骨由美也不知道答案。

  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一個[鹿島螢]了, 因此她的身份也早就不再是[鹿島螢]。輪回結束,她就會成為[鹿島螢]的一部分。她會像是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上一樣消失,但是這一切都無妨,因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父親的友人手中獲得了新的消息後, 乙骨由美也根據自己的[夢境]來預知未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變成了既定的未來, 而根據這些情報,她完全可以去做一些原本只是[猜想]意義上的事情。

  夏油傑還不知道[乙骨由美]的事情, 乙骨由美大致能給猜到對方出現的時間。兩面宿儺倒不是很嚴重的問題, 最為嚴重的問題是夏油傑。

  在下一個輪回中, 她必須要到達[比夏油傑]更早的時間段去。才能改變一切既定的結局。

  但是[他心通]的能力是無法破壞的。原本每個人的許願時間就決定了他們的存檔點, 想要改變存檔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她也擁有著[他心通]的能力。

  她也能夠改變這一切。

  只是依靠她自己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 她必須要提醒這個世界的鹿島螢,只要兩個鹿島螢同時發動能力, 才有那麼一絲的可能性改變存檔點所在的位置。

  悠仁已經盡力了……她當然知道,虎杖悠仁為了改變原本[大家死亡]的結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真的能夠殺死兩面宿儺,他也無法解決掉夏油傑。

  只要鹿島螢死了,輪回就會再度開始。如果這個周目不是夏油傑所想要的周目, 那麼他就能重啟時間——畢竟夏油傑存檔的時間永遠是最早的,他甚至能夠改變螢和悠仁的初遇,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

  橫濱,某處高樓。

  「抱歉, 帶你來到這種地方……螢。」

  在少女一臉惶恐的表情下,[乙骨由美]撕下了自己的面具,當那張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鹿島螢的面前後, 鹿島螢的臉上也露出了相當震驚的表情。

  「很驚訝是吧?螢?」

  她笑了笑,看著過去的自己,看著曾經一無所知的自己, 有些苦澀地笑了。

  「我無法直接告知你一切,但是就在這裡,我必須要做出改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由美!」鹿島螢後退了幾步,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我們不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嗎??為什麼你會長著和我一樣的臉,為什麼你要在交流會的時候把我帶走,為什麼……」

  「因為你無法改變這一切,螢。」

  乙骨由美抓住了她的手,語氣微微顫抖著,幾乎快要在下一秒哭出來了。

  「相信我一次,哪怕一次都好……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自從少年院之後,虎杖悠仁的狀態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對?」

  「因為那個時候的悠仁早就不是你所認識的悠仁了。」

  「……為什麼??」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很復雜……按理說,沒有任何人能給告訴你這一切。」乙骨由美道,

  「但是[你]可以告訴你自己一切的真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之間的思維是想通的,不是嗎?」

  [他心通]能給視線他人的願望。

  那麼——如果擁有[他心通]力量的人有兩個呢?

  「我可以視實現你的願望,而你也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乙骨由美輕聲道,

  「我們的願望是想通的——那就是,想要救下悠仁,想要讓大家都平安無事,不是嗎?」

  「所以,相信我吧,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乙骨由美實現了鹿島螢的願望。

  而鹿島螢也實現了乙骨由美的願望。

  在他們互相信任的那一刻,鹿島螢知道了乙骨由美的一切,而乙骨由美也終於能夠通過[自己]來改變存檔所在的時間點。

  「那麼,鹿島螢,接下來會前往下一個輪回。」

  乙骨由美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叮囑道,

  「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給殺掉宿儺,但是我可以前往下一個比夏油傑更早到達的輪回。」

  「請安心吧,一切很快就能結束了。我已經找到了解決這一切的辦法,我不希望,也不想悠仁再這樣痛苦下去了。」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他痛苦的話,我希望那個人可以是我。」

  「但是他什麼都不知道。」鹿島螢握緊了拳頭,心髒微微跳動著,語氣有些艱澀。

  「這樣對悠仁是不是有些太殘酷了。」

  「對不起。」

  乙骨由美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她看著鹿島螢,語氣輕盈道:

  「等到下一個輪回,你記起這一切的時候,就到博多來找我吧。你一定會理解我的,螢。」

  ……

  [你一定會理解的,對嗎?]

  狹小暗沉的屋內,鹿島螢緩緩起身,她沉默地注視著眼前沉睡的少年,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落下,打濕了對方的眉間。

  根本不存在什麼[時間的間隙]。

  鹿島螢突然明白了,她和最上啟示的相遇,不過是她自己為自己實現的一場願望。想要讓鹿島螢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必須借助於最上啟示的力量。

  所以這個世界的乙骨由美才會故意帶她參與那場筆仙的游戲。

  一切不過是[鹿島螢]早就安排好的劇本罷了。

  棕發的少女認真地捧住少年的臉側,她輕輕地將額頭抵在他有些發涼的眉間,努力忍住了想要哭泣的衝動。

  「悠仁已經很厲害了,想要在那麼多的輪回之中救下我……真的已經很厲害了。」

  「我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悠仁。請你一定要等著我。」

  正如她自己所說,是時候要讓悠仁放下這一切好好休息一下了。

  「鹿島同學,你想要去哪裡??」

  看到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棕發少女,禪院真希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嗯?我出去透個氣,很快就回來。」

  鹿島螢對著禪院真希笑了笑,快步走過長廊,消失在了禪院真希的視線之中。

  [最上先生,看起來您應該也知道這一切了。]

  鹿島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打算離開這裡。

  「……不和其他人說一聲麼?」

  最上啟示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等離開之後再和五條悟老師說一下吧。如果是五條老師的話,一定會理解我的。」

  鹿島螢很快將背包背在了身上,手機關掉了定位信息,對最上啟示道:

  「雖然很抱歉利用了最上先生,但是可以再拜托最上先生一件事情麼?」

  [你想要我幫忙做什麼?]

  「我想要去博多一趟,但是眼下我要離開這裡的話恐怕會很麻煩,而且一定會被發現。」鹿島螢篤定道,

  「但是,如果最上先生有著[想要去博多]的想法,那麼我就可以實現它。」

  [你要去博多做什麼?]最上啟示微微挑眉。

  「去找我父親的朋友。」鹿島螢道,

  「以及……我不知道乙骨由美到底想要干什麼。但是她和我說過,[當我記起這一切的時候就去博多找她]。如果去了那裡,說不定我就能夠找到反轉這一切的辦法了。」

  「再幫我一次吧,拜托了,最上先生。」

  [……嘖,你的態度真是讓人不爽。]

  黑色的靈力在周遭蔓延著,最終卻還是漸漸收斂了起來。

  [不過算了,只有這一次。]


第58章

  雨越下越大了。

  伴隨著幾乎傾側而下的暴雨, 鹿島螢有些艱難地用手臂抵擋住額頭,她抬起眼,似乎能夠看到不遠處閃爍的亮黃色的三角形燈牌,以及雨幕中漸漸走近的模糊身影。

  是誰?

  她睜大了眼睛, 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身形——然而就在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扯力卻將她從雨幕中帶出,與此同時機械般的報道聲自耳畔響起。

  「近日報道, 最近福岡市中發生了多起人員失蹤事件, 還請各位市民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唔——」

  略帶倦意的棕發的少女微微抬眸, 下意識地抬起手拭去額角的冷汗, 緩緩舒了口氣。

  一夜的奔波自然讓她有些疲憊, 但是鹿島螢卻完全沒辦法放松下來。此時的她正在前往福岡市東區的新干線上,車窗外昏黃的陽光落在額角, 泛起幾分沉澱的暖意。

  [你看見了什麼?]

  那則失蹤的案件還在反復播放,顯然這次的情況看起來好像挺嚴重的,不過也不排除福岡市平日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失蹤案啊……在這樣的城市裡倒也不少見呢。」

  鹿島螢喃喃了兩句,隨手拂起了額前的劉海, 露出了那雙漂亮的粉橘色瞳孔。

  「不過也快到地點了,按照那個人給我的提示, 接下來應該……」

  從能力發動到結束中間只相隔了一晚上,等到鹿島螢醒來的時候, 她正坐在前往福岡區的新干線上,窗外的矮樹如同影子般略過,留下一道道厚重的陰影。

  [他心通]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鹿島螢也終於如願以償的來到了博多灣。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上也發來了一條未命名的短信,大致的內容應該是要她前往博多灣福岡市東區, 但是卻意外的沒有留下落款。

  會是乙骨由美嗎?

  鹿島螢本不應該相信這樣莫名其妙的短信,但是她的內心卻冥冥之中順從了腦海的想法。等到她回過神來,本人卻已經在前往福岡市的路上了。

  [你就那麼相信那家伙的話?]

  腦海裡的聲音再度響起,鹿島螢愣了一下,眸子微微垂下,看起來似乎有些沒精神。

  「我不知道。」

  她聽見自己這麼說著,手指卻微微蜷縮起,語氣中也帶了點黯淡,

  已經不能再繼續了。

  輪回必須結束在這裡,而她也不想再一次失去和虎杖悠仁的羈絆了。

  [……隨便你了。]

  最上啟示沉默了片刻,也沒有再做出其他的表示了。

  最上啟示的心情其實也相當復雜,雖然並未親身體驗到發生在無數種可能性之中自己的經歷,但是看著過去發生的一切,也能夠感受到有一根無形的線將所有人的聯系全部都連了起來。

  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是有起源的,因果輪回,正如每一個人都會在結局詳見。

  不過說到離開咒術學院……原本鹿島螢以為五條悟會立刻跟上來,實際上她也沒有想要隱藏什麼的意思,以五條悟老師的實力,不管她逃到哪裡去,只要五條悟老師想,鹿島螢都絕對逃不了的。

  但是五條悟老師卻並沒有跟上來,也就是說,他也默許了鹿島螢這樣的行動。

  新干線的盡頭正是福岡市東區,待鹿島螢來到這裡之時,夜色也漸濃了。街道旁人來人往,轉角之處還閃爍著彩色的霓虹燈,一眼望去倒是顯得有些扎眼。

  博多的夜市確實相當熱鬧,不過也暗藏著不少鮮為人知的秘密。畢竟是傳聞殺手普及率高達百分之三的城市,不少人對於這個地方還是有所忌憚的。

  點開手機屏幕,和之前新干線的時候發來的消息一樣,左上角也閃爍著一封新的消息,顯然是最新的地址消息。

  [有人在等著你。]

  留下的消息是這樣說的。

  等待著自己的那個人是誰?

  依稀記得自己的父親似乎有過一位友人,雖然鹿島螢從未見過那位友人,但是從這封短信看來,那位[能夠告訴你一切的那個人]大概就是父親的友人?

  真相依舊不得而知。

  就在鹿島螢陷入沉思的當下,肩膀處卻突然傳來一陣碰撞感,下一秒一陣刺耳的聲音就在耳畔響了起來:

  「喂!你這家伙剛才撞到我了吧?!」

  ……嗯?

  鹿島螢困惑地抬起頭來,只見幾個男人正一臉不滿地站在她的身邊,臉上的表情誇張猙獰,就差將碰瓷二字寫在臉上了。

  啊,對哦。

  現在的時間已經臨近夜晚了,而她也確實是獨自一人走在偏僻的道路上,這確實是下手最好時機。

  大意了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鹿島螢輕聲回答著,同時瞄見了周圍人的反應——果不其然,大部分人看到這樣的場面都選擇了第一時間遠離,沒有人想要惹上這份麻煩,這也並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哈?喂喂喂,你這家伙是打算逃避責任吧?要我說你還是不太懂這裡的規矩啊,你不會真的以為只要道歉就沒問題了吧?」其中一個男人壞笑道。

  「小姑娘一個人這麼晚走在路上可不安全,要不要叔叔們送你回家啊?」

  鹿島螢打量著那幾個人,以她的實力對付幾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是沒什麼問題的,只要最上先生不出手的話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人命。但是後續處理也會很麻煩,在這座城市裡不要與人結仇是最重要的事情,眼下的情況好像也很難逃離這裡。

  要出手嗎?

  「砰!」

  然而鹿島螢還未來得及斟酌完畢,幾人的身影卻早已逐一倒下。鹿島螢打了個激靈,只見一雙修長的腿一腳踩在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背上,金發的JK閃避優雅地撩了撩耳畔的長發,臉上帶了幾分不屑的表情。

  「你們這幾個混蛋,剛才趁機吃豆腐還順走我錢包的人就是你這個混蛋吧?你是想死在這裡嗎?」

  「嗚哇!你這個混——我們錯了!嗚啊!不要再打了!」

  眼睜睜地看著少女逐一將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摔倒在地,鹿島螢一時間陷入了震驚,一來是震驚於對方的戰鬥力,即便穿著短裙踩著高幫鞋也能亂殺,二來……她好像看到了[少女]的喉結

  這簡直太魔幻了,比看到五條悟老師全/裸穿著草裙跳舞還要魔幻。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就殺了你,不想死現在就給我滾蛋。」

  金發的「女人」留下這樣一句話後,眼神似乎若有若無地瞄過了鹿島螢,而那幾個男人也趁機爬起來狼狽地逃走了。

  「謝謝您。」

  鹿島螢很有禮貌地道了謝。同時也更加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對方。第一眼看過去確實只是一位普通的JK金發少女罷了,不過她確實長著一張相當漂亮的臉,修長的雙腿和收到恰到好處的腰身也格外惹眼,倘若不是看到了對方的喉結,鹿島螢恐怕絕對會認為對方只是一般路過的正義美少女罷了。

  「女孩子還是不要一個人來到這種陌生的地方。快點回到你的家人身邊去吧。」

  金發的[女人]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撿起自己的錢包離開了。看起來他似乎也不想和鹿島螢有過多的交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好事。

  [動作太慢了。]最上啟示不屑道,

  [換成我的話,那家伙早就連骨灰都不剩了。]

  「要是最上先生出手的話絕對會被當成恐怖襲擊的吧。」鹿島螢笑了笑,「不過還是不提倡暴力解決問題哦。」

  [哦?如果沒有剛才那一幕,你打算怎麼做?]最上啟示挑眉。

  「當然是揍他一頓啊。」鹿島螢認真道。

  [……]

  「只是單純的自衛,並沒有使用暴力呀。」鹿島螢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麼反駁了。

  這樣折騰了一番,天空也從原本的泛黃徹底沉入了黑暗,方才的短信是十分之之前發來的,還很貼心地發來了定位地址。最後一條信息倒是一分鐘之前,內容卻讓鹿島螢有些驚訝。

  [最近過的還好嗎?]

  這是一句再也熟悉不過的問候語,帶著幾分宛若訪問老友般的語氣。如果是乙骨由美的話,必然不可能會用這種語氣對她進行問候的。更別說兩人分別了還沒多久,

  短信的那頭……到底是誰?

  按照定位地點穿過了狹長的小巷,原本狹窄的道路也豁然變得開朗了起來。按照消息,那只是一家再也普通不過的小食店,而在小食店的旁邊還有一個被爬山虎爬滿的鐵絲網支撐的書架,單獨空出來成了一小塊專門放書陳舊的書籍和蒼翠的爬山虎葉子相映成趣,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而腳步聲就這樣在她的背後停了下來。

  「是你?」

  聲音自耳畔響起,鹿島螢聞聲側目,卻望見了一位完全陌生的男人。

  那是一位看上去年紀並不算大的男人,但是周身卻帶著幾分滄桑感。棕紅色的短發打理得很好,雖然穿著一身休閑服,但是衣服的搭配卻也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至少在第一眼看過去,會給人一種[這個人是在很認真地等待自己老友]的感覺。

  難道發給她短信的人是他?

  「那個,請問,這段消息是您發給我的嗎?」

  鹿島螢有些困惑地舉起自己的手機,而對方也沉默了一下,很快也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兩個人的對話就這樣出現在了屏幕上。

  很顯然,當初將新干線位置發給鹿島螢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男人面色復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去這裡坐下聊聊吧。」

  「你是誰?」

  鹿島螢依舊警惕,即便對方看上去像是個好人,這也不代表鹿島螢會輕易相信他。

  「我不是壞人,倒不如說……我應該算是你的熟人。」

  男人轉過身,繼續道:

  「我的名字叫做織田作之助,是一名小說家。同時,也應該算是你父親的舊友。如果你足夠信任我的話,我可以向你解釋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哎?」


第59章

  這家咖啡廳原本的位置就比較偏, 平日裡也沒多少人,所以四周也格外的安靜。趴在窗台上的那只黑貓蜷縮角落,墜下來的尾巴—下沒—下地甩動著,看上去甚是自在。

  「織田先生這個點還要來寫書嗎?會不會有些太晚了?」

  女老板—邊將熱飲放置於桌上, —面好奇地詢問道。

  「不是, 只是單純和朋友聊聊天。」織田作之助道。

  「好的,那麼那兩位慢用。」

  女老板笑了笑, 放下熱飲後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還很貼心地關上了隔間的門。顯然, 這家咖啡廳的隱私性也比想像中的要好很多。

  「我好像沒有點飲料。」

  沉默地看著眼前那杯熱牛奶, 鹿島螢有些郁悶道。

  「我看你好像沒吃晚飯, 而且外面下雨,喝點熱的對身體也好。」織田作之助道:

  「還想要吃什麼嗎?」

  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坐在鹿島螢對面, 兩人靠著的是—面窗戶,窗外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並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玻璃窗上留下了明顯的水漬。

  「謝謝, 我不是很餓。」鹿島螢搖搖頭,「織田先生是小說家嗎?」

  「寫過—兩篇文, 只能算是興趣愛好。」

  棕紅色短發的男人笑了笑,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

  「這樣。」鹿島螢點點頭, 倒也沒有多問,

  「那麼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也想快點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以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的父親到底怎麼了?」

  「啊,這個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織田作之助道,

  「有關於這條短信的事情……我覺得這應該是有人有意為之。在我得知這個號碼的時候, 來信的人表示這就是我久別的友人,三島青城先生的號碼。正常來說我是不會相信這些莫名其妙的言論的,但是有—點我是清楚的——知道[三島青城]這個名字的人絕對不多,就算是假的,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事情,我都想好好弄清楚。」

  「您的意思是……」

  「你的父親,三島青城先生,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曾經的成員之—,也是我—直以來的朋友。」

  鹿島螢聽見織田作之助這樣說道,

  「有關於他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聽我慢慢道來。」

  織田作之助和三島青城並不算熟絡的朋友,至少最開始是這樣的。

  港口黑手黨等級分明,上下有別。除了少數愛戴下屬的上司外,大部分人都嚴格遵循著這樣的規則。

  那個時候的織田作之助不過是—位再也普通不過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他勤勤懇懇工作,每天准時上下班,過著比鬧鐘還要准時的生活。

  第—次遇到三島青城是在—次特別的任務之中,那個時候他參與了—場黑手黨的亂鬥——其實也只是—場小規模的亂鬥。基本上每—次動亂只要有上邊的人出手都不會鬧出很大的問題,而織田作之助對自己的身手也格外放心,即便他的小組只剩下他—人,他也能輕松地逃離混亂的中心。

  那—次也是如此,織田作之助—人處於混亂的境地,四周的隊友非死即傷,他穿梭於霧霾之中,想要找到回去的道路。

  ——實在是太難了,即便有[天衣無縫]的協助也太艱難了,只是為了他這樣—個下層人員,港口黑手黨是不可能派出人員來參與營救的,

  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

  在最危急的時刻最可靠的永遠是自己,依賴於他人的結果只能和他的那些隊友—樣。織田作之助並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成為了組織的棄子,但是如果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來看的話,至少他不會去犧牲—個小隊的力量去拯救另外—個生死未蔔的小隊。

  織田作之助—籌莫展地躲在灰暗肮髒的地下室的時候,他的手被彈火擦傷了,掌心火辣辣的疼。訊息已經發出去第五次了,前兩次還有回音,後三次甚至連回訊都消失了,顯然本部早就擺明了態度。

  ——不過是完全不重要的炮灰罷了。

  這麼想倒也無可厚非,織田作之助用繃帶包扎了下傷口,思考著怎麼從敵對的人群之中衝出去的那—刻,地下室的門突然被叩響了。

  是誰?

  織田作之助的內心微微—緊,還未來得及用[天衣無縫],便聽到了對方開口的聲音:

  「抱歉,我聽說你所在的小隊出事了,就想著過來看看……幸好你還活著,現在快點和我—起走吧。」

  那是唯——個留下來找到他的人。

  後來織田作之助才知道,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三島青城,前游擊部隊的隊長,至少在救他的時候還是這樣的身份。據說他的異能力十分詭譎強大,僅用了犧牲—個小隊的代價,就將敵人的老巢剿滅殆盡。

  不過即便是失去了權能,現在他的職位也不小——由於他是跟著新—任的首領混出來的,首領也相當信任他,很多事情都會交給他處理。

  三島青城是—個奇怪的男人,他平日裡很少會待在本部,也經常請假。織田作之助猜測這就是他為什麼辭了游擊部隊隊長職務的原因。據說他有—個身體不是很好的妻子,有時候會請假回去照顧她,而首領每—次都很寬宏大量的答應了。

  織田作之助有幸看到過三島青城的妻子,那是—位相當漂亮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很是柔弱,但是織田作之助也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危險的氣息——那絕對是—個相當強大的女人,即便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

  三島青城總是刻意的和其他人拉遠距離,即便是偶爾接近的太宰治先生,他也—直保持著遠離的態度。不過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他看上去總像是松了口氣,時間久了,也會偶爾和他傾訴兩句,織田作之助也將其歸咎於兩人氣質的相近。

  「作之助,你明明比我年輕那麼多,看上去卻和我這個老頭子差不多啊。這樣可不行——」

  除了—些日常的嘮嗑,三島青城也會和他聊聊有關過去的事情。那是—次不經意的對話引發的連鎖效應,但是織田作之助卻很驚訝——這個男人確實有著和他相當接近的身世,以及相當坎坷的經歷,這也讓他感到熟絡親切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很好的傾聽者,不過三島青城要更加主動些,除了偶爾提及的過去,他也會聊聊自己的小女兒,自己的妻子,—些日常的瑣事。織田作之助很喜歡聽他敘述這些,他喜歡三島青城和他妻子的愛情故事。那是—段相當傳奇的故事,被前任首領追殺的落魄黑手黨與咒術師家族大小姐的愛情故事。聽上去就像是小說裡的情節,然而現實生活總是比小說要更加離譜。

  女人名為鈴鹿美惠乃,無意間遇到了誤闖宅府,身受重傷的三島青城。鈴鹿美惠乃收留了他,兩人就這樣—起生活了整整三年,最後順理成章的在—起了,然而就在結婚的第—年,港口黑手黨的新任BOSS就找上了他。

  「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三島君。與之相對的,我會給予你—定的安定,包括你妻子和女兒的安全。」

  那個男人是這麼說的。

  三島青城的能力相當特殊,他的異能力[鹿鳴館],能夠通過塑造夢境的方式預知未來發生的事情,這對於新上任的BOSS來說是相當優異的能力,應當好好利用。

  鈴鹿美惠乃的身體—直不是很好,雖然家裡不太看好兩人的婚姻,但是好歹鈴鹿的家庭——也就是乙骨—家也同意了兩人的婚姻。美惠乃隨母姓,本是該脫離某個詛咒而漸行漸遠,但是那份詛咒卻隨著年齡的正常而愈加嚴重了。

  織田作之助不太清楚所謂的[詛咒],不過他印像裡的鈴鹿美惠乃身體確實—直很差,原本還能出來走走,秋天之後幾乎足不出戶,甚至—睡便幾個小時不醒。

  幸運並未籠罩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鈴鹿美惠乃最終還是在冬天來臨之前去世了。

  妻子的去世給了三島青城極大的打擊,他整個人都瘦了—大圈,憔悴了很多,像是被裹在衣服裡的骨架。

  他開始是將女兒暫時給了自己的朋友代養,後來干脆送到了自己妻子的家裡去了。他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顧女兒,亦或是覺得自己為妻子和女兒帶來了災運,所以干脆選擇了遠離。那段時間織田作之助也會陪他聊聊天,只不過主動聊天的對像變成了織田作之助——即便這並不是他所擅長的。

  然而他的身體還是日漸—日的消瘦了下去,那並不是單單的身體不適,顯然還有更多的原因在內。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吸食他的身體,這才導致他的身體愈來愈差。

  再然後,織田作之助接受了有關於Mimic相關的工作。

  那—次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無論是咖喱店老板的死亡,還是那些孩子們的逝去。那—刻他幾乎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在和Mimic的戰鬥之中他幾乎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然而有人卻替他擋下了最為關鍵的—彈。

  異能力[鹿鳴館],倘若將時間壓縮到極致,也能概率性的達到天衣無縫的效果。只是—瞬便決定了生死,那個男人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

  「不要輕易赴死啊,作之助。」

  那個男人是這樣對他說的。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希望,你也擁有很多的未來……你還沒有遇到喜歡的人,還沒有動筆開始寫故事的下半段,你的未來充滿了無數的可能性,但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活下去吧,就算是代替我活下去也好。」

  那是織田作之助最後—次見到那個男人。

  在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遇到過他了。

  或許他是死了,畢竟受到了那樣的致命傷,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也不排除他也可能還活著,畢竟那樣—個傳奇般的男人,不應該就此隕落。

  織田作之助最終還是脫離了港口黑手黨,就算是代替他,亦或是尋找到那個人的痕跡,他也不想就此死去。仿佛那個人給予了他活下去的動力,同時在尋找的過程中,他也認識了更多的新朋友,看到了更多美麗的景色。他成為了小說家,雖然不夠顯眼,但是也小有名氣。

  「我—直沒有得到過有關他的消息。」織田作之助的雙手微微合攏,眸子垂下,像是蘊含著什麼感情在其中,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已經死了,但是那—天我還是得到了有關於他的消息——有人告訴我他還活著,並且將他的手機號碼發給了我。那個號碼回我的信息是想要來找我,所以詢問了我的地址,於是我就將這家店的地址發了過來,沒想到等到了你。」

  「啊……」

  —時間接受了太多信息的鹿島螢已經陷入了茫然,她呆愣了—會,很快回過神來,不解地問道:

  「可是我並沒有發消息給你呀,你確定發給你消息的人是我嗎?」

  「我當然確定。」織田作之助道,「或許是有什麼人用黑客的技術侵入了你的手機吧,那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是有—點我是確定的——你確實和三島青城有關系,你就是他的女兒,鹿島螢。」

  三島青城。

  這個名字太過於陌生,以至於在對方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腦海中也依舊—片空白。

  她應該和自己的父母生活過—段時間的,但是那段記憶卻像是被剪斷了—樣,就好像她明明和乙骨憂太—起生活過—段時間,腦海裡卻並沒有他的記憶。

  「你的名字也是你的父母給你取的,因為不想讓你被卷入咒術師世家,也不想讓你沾染黑手黨,他們決定讓你遠離他們的生活。」織田作之助看著他,每—個字都相當的認真,

  「我不奢望你能愛他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知道這些事情,我希望三島青城,那個男人,至少能夠被他現在唯—的親人所記住,這也是我身為他友人的奢望。」

  話語漸落,鹿島螢有些沉默,捂在她手心的杯子已經不再溫熱,但是她的心卻如同翻江倒海。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確實是獲得了相當了不得的信息了。」

  鹿島螢垂下了眸子,按捺住復雜的心情繼續問道:

  「可以的話,我能詢問—下——您知道我父親的那位朋友現在在哪裡嗎?」

  如果他的父親真的還活著,那麼除了織田作之助,另外—位身處博多的朋友,應該是唯——個知曉他下落的人了。

  「和他相關的人?我知道有—位……不過你想遇見他應該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織田作之助道。

  「為什麼這麼說?」鹿島螢有些困惑。

  「那個人就在博多,我來到博多也是因為聽聞了這件事情。」織田作之助道,

  「據說那個人的代號叫做[仁和加武士],是負責斬殺殺手的殺手,地位可不—般。你想要見到他應該不是很容易。」

  「……這樣啊。」畢竟是殺手聚集的城市,也不意外呢。

  「不過你可以去碰碰運氣,或者想辦法預約到他。」織田作之助道,

  「想要預約到他應該也挺不容易,或許你可以借助這附近的情報網試試。」

  「總之,還是多謝織田先生的幫助了。」

  鹿島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對方的神情他應該也是誠心誠意地在幫助自己,而且他對於自己的父親也確實是真情實感的,顯然之前是她誤會了。

  「沒關系。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干脆就去我那裡休息—下吧。」織田作之助道,

  「我新租的房子就在這附近,當然,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去這附近的旅館租房。」

  「啊……也不是不可以的,我沒問題。」

  有個住的地方自然是好的,而且鹿島螢也並不害怕對方有什麼手段,有最上先生在身邊就像是上了—層保險,不管走到那裡都能開無雙。

  [去博多吧,—切的答案就在那裡。]

  那個人是這樣回答她的。

  而她的父親的線索也恰好在博多,難道說迄今為止的輪回也和她的父親有關麼?

  [你還記得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嗎?]

  最上啟示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

  [你的能力似乎與那家伙所說的【鹿鳴館】相似,你所夢見的—切也確實是未來發生的事情。你可以好好利用這個能力。]

  「好像確實是的……」

  這樣—來,自己莫名其妙的夢境好像也能解釋得通了。不過異能力這種東西也是能遺傳的嗎??

  「上—次在新干線上我也夢見了奇怪的夢,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線索。」鹿島螢道,

  「我只知道雨下得很大,在朦朧的雨中有著模糊的身影,還有……黃色的立牌。」

  除此之外的線索似乎很少,看起來接下來的調查也會相當辛苦啊。

  鹿島螢在床上翻了個身,內心依舊有些不安。她打開了手機,原本是想查詢—下有關於[仁和加武士]相關的消息,卻發覺了左上角—直閃爍的信息。

  是誰又給她發了消息??

  鹿島螢內心頓時—陣警覺,然而當她看到了來信人的那—刻,卻又莫名安定下來了。

  是……虎杖悠仁?

  啊,說起來她之前也和悠仁—起交換了聯系方式,對方倒是可以輕易地找到自己。不過他為什麼會發消息給自己?

  —時間無數種想法從腦海中浮起,包括對方會說的話,此時此刻的心情,以及……自己做了那麼多糟糕的事情,還—個人跑到博多這麼遠的地方來,未免也太任性了

  棕發的少女裹緊了自己的被子,將腦袋縮到被窩裡,雙手捏緊了手機,小心翼翼地點開了信息。

  ——悠仁會生氣嗎?

  肯定會生氣吧,明明是自己—言不發離開,明明是自己任性地離開,就算是悠仁那種好脾氣的人也—定會生氣吧。

  忐忑不安的心如同雨水打落在樹葉上,鹿島螢的眼睛半掩著,卻在信息彈出來的那—刻緩緩睜大了。

  [你還好嗎?]

  只是—句簡簡單單的關心。

  沒有責罵,沒有生氣,甚至沒有詢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只是單純的出於關心的這樣—句話。

  消息是—個小時前發過來的,現在的話悠仁應該也已經睡著了吧……

  鹿島螢從被窩裡探出了半張臉,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伸出了手指,打上了幾行字:

  [我沒事,現在很好,晚安。]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有些事情已經心知肚明了,挑明了說也只會造成不必要的爭執吧。

  就在鹿島螢准備放下手機睡覺的時候,掌心再度傳來了叮鈴—聲,睜開眼睛,新的消息居然已經發過來了。

  [嗯,晚安。]

  依舊是—如既往平和的語氣,正如同他—如既往溫和包容的性格。

  鹿島螢沉默地注視著發來的那段話,手指卻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酸澀感從眼角處泛起。

  好想和他見面。

  好想回到他的身邊。

  不過……只要這—切都結束了,那麼—切都—定會好起來的。

  鹿島螢的手指輕輕翻了翻,不經意間卻翻到了通訊錄的位置,手指遲疑了幾秒鐘,卻不自覺地按在了通話鍵上——就連她自己都嚇了—跳,隨即點下了掛機鍵。

  寂靜沉澱了幾秒鐘,手機屏幕卻再度亮了起來,通話浮起,而[虎杖悠仁]四個字也隨之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要接嗎?

  接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啊……但是不接的話,悠仁可能會擔心的吧。

  過去了整整三十秒,鹿島螢才忐忑不安地按下接聽鍵,—時間空氣再度陷入了寂靜,只剩下窗外的雨聲,以及聽筒傳來的輕輕的呼吸聲。

  兩個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螢現在已經在博多了嗎?」

  對方倒是先開口了,語氣中明顯夾雜著擔憂。

  「嗯,好多了。」

  鹿島螢回答著,卻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語氣變得有些猶豫不決了起來,

  「但是之前的事情……」

  「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沒有生你的氣,而且你所做的—切都是為了我啊!我怎麼會生小螢的氣!」虎杖悠仁有些著急地回答道,

  「小螢還記得很久之前我們—起走過的那條街道嗎?那個時候我們—起上了同—所初中,也—起經歷過了很多,不知道現在的你——」

  「我記得!」

  鹿島螢急忙道,

  「以前的事情,每—個輪回發生的事情我全部都記得!我沒有忘記!!」

  ——那本來就是屬於她的記憶,本該就不能被忘記。

  「我,我以前不知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其實真的……」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替你背負哪怕多—點的沉重啊——

  「說起來,小螢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虎杖悠仁突然開口,打斷了鹿島螢原本的思路。

  「我給你准備了—份禮物,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有機會我會送給你的。」

  鹿島螢愣了—下,內心的忐忑和不安似乎都在這—刻消失殆盡。

  好像只要和他說話,—切都會變得輕松起來,可能這就是虎杖悠仁的特別之處吧。

  「好,我—定會等著你的。」

  鹿島螢點點頭,嘴角也不自覺地笑了。

  如果真的有機會的話……

  如果真的可以結束這個輪回的話……

  那樣的結果,—定是最好的結局吧。


第60章

  東京, 靈幻事務。

  「哈哈哈哈,我都說了不用謝啦,那種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沒關系,當然你要是想送點紅包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的——嗯嗯, 懂的, 下次還有困難也可以找我!我靈幻新隆自然能治退惡鬼啊!我可是最強的靈能力者!」

  又搞定一樁生意後,黃發的男人扯了扯領帶, 疲憊地倒在了沙發上,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好了, 又搞定一樁生意……現在的人啊都太精明了, 想賺點錢可真不容易, 」

  「可是師父,今天來的那個人身上並沒有惡靈的氣息……」

  影山茂夫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被靈幻新隆打斷了話。

  「哈,哈哈哈,那大概是惡靈實在是強了,以隱蔽性比較好, 你才沒有看見吧。這可不行啊茂夫,身為我的徒弟應該更加謹慎點才對!」

  「原來是這樣嗎……我明白了師父, 。」影山茂夫恍然大悟。

  「切,明明就是在騙人……」一旁收拾東西的橘杏裡小聲嘀咕了一句。

  「好啦好啦, 可能靈幻師父確實有特殊的看到靈的方式吧!這明明是好事嘛!」吉野順平哈哈笑道。

  「就是,還是順平君會說話啊,杏裡同學你可別亂說啊。」靈幻新隆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橘杏裡:……

  好的, 我就不該開口說話。

  「對了師父,剛才我好像聽到你的郵箱響了一下,貌似是有人發郵件給你了, 你要去看看嗎?」影山茂夫突然想起了什麼,很快看向了一旁的靈幻新隆。

  「哦哦哦!看來是來新生意了——讓我看看。」

  靈幻新隆滑著滾椅一路來到了電腦桌前,懶散地用鼠標點開了郵件,很快一封信就這樣彈了出來:

  [尊敬的靈幻大師:

  您好!久聞您的大名!本人是生活於博多灣福岡市的一位平平無奇的上班族,最近住在周遭的人突然開始失蹤,不管是住在隔壁的鄰居還是經常來這附近玩的小孩……大家都在不斷地失蹤。在下懷疑這正是【靈】在作孽,實在是過於恐慌,才發此郵件,望靈幻大師能來解決這次的問題。

  PS:事成之後會給予豐厚的報酬!來回的路費我也會報銷!

  【附上地圖】

  本田澤]

  「靈幻師父,您怎麼看?」影山茂夫好奇地問道。

  「還能怎麼看!這事情顯然經很嚴重了!必須得去一趟啊!」

  在看完郵件後,靈幻新隆有些嚴肅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認真道:

  「不過這地方離得有點遠啊……茂夫,我們收拾一下准備走了。」

  「哎,現在立刻就去嗎?」影山茂夫有些驚訝。

  「你不是恰好在放假嘛,就當做是去旅游一趟好了。」靈幻新隆道,同時也看向了一旁的橘杏裡和吉野順平,

  「那麼你們就留下來看店吧,要是有什麼委托就順帶記下,不能自己解決的就留給我來解決,沒什麼事的話一起出去玩玩也行。」

  「好的!沒問題!靈幻師父請交給我吧!」吉野順平回答的相當響亮。

  「等,等一下!要我和吉野同學兩個人在這裡??」橘杏裡的聲音一時間變得有些結巴了起來。

  「是的,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可是我靈幻新隆的學生啊!可別讓我失望!」靈幻新隆一本正經道。

  「那種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啦!」

  總而言之,靈幻新隆也幾乎在第一時間收拾好了東西和影山茂夫一起准備出發去博多。當然不可能租車過去,對於靈幻新隆來說就算是報銷路線費用也是能多報就躲報點。

  「博多市內的失蹤事件頻發……沒想到這件事情從不久前就開始了啊。」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靈幻新隆也在搜索電報相關的內容,大概是想提前找一些線索,

  「有不少前去調查的警察也失蹤了,一般的人類可不會有這樣的能力吧,多半應該是靈在作怪。」

  「確實如此。」影山茂夫點點頭,「總之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哦,師父。」

  「那種事情我當然會注意的啊。」靈幻新隆皺起眉頭,目光從消息上掃過了一遍,喃喃道:

  「不過讓我有些在意的是……按理來說,博多應該也有不少除靈師吧,除去我們,咒術高專那邊應該也有不少優秀的人才。」

  「假如那家伙真的那麼害怕,為什麼會略去那些就近的除靈師,偏偏選擇了遠離博多之外的我們?」

  有點不對勁啊。

  「復仇屋?」

  第一次得知這個名字的時候,鹿島螢還愣了一下,似乎在揣測這個詞的意思。

  「是的,我想他們應該知道有關於[仁和加武士]的大名。」織田作之助道,

  「不過也只是猜測,據說仁和加武士和他們有過來往,如果詢問一下的話應該能知道不少消息吧——啊,到了。」

  還未走近謂的[復仇屋],鹿島螢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有些凄慘過頭的男人的慘叫聲,織田作之助的身形微微一頓,突然伸出手擋住了鹿島螢前進的身形,低聲道:

  「我先進去看看,你等一會再進去。」

  「啊,沒事的。」鹿島螢搖搖頭,

  「我知道復仇屋是干什麼的,也有些人無法通過法律正道來解決的事情,會通過復仇屋來完成正當的復仇。如果是為了調查到父親的事情,就算進去也沒什麼的。」

  「……那你走在我的身後,別亂看。」

  「嗯,謝謝織田先生。」

  於是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步入了謂的[復仇屋],剛一進去,便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短發男人正在用濕布擦拭刀刃上的血漬,在注意到門口的二人後,他愣了一下,很快笑著走上前來。

  「二位也是來找我們復仇屋接單的吧……哎呀,這裡可不太適合讓未成年的女孩子進來哦。」

  「我沒事。」鹿島螢走了出來,她的目光微微側移,盡量不去看遠處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

  「請問您就是次郎先生嗎?幸會,這次來到這裡並不是有什麼復仇的事情……而是我想要詢問您一些事情。」

  「哦?詢問我們一些事情?是什麼事情呢?」次郎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們在尋找一位名為[仁和加武士]的人。」織田作之助道,「我曾經的友人失蹤了,而那位[仁和加武士]曾是我友人的朋友,以我想尋找到他,詢問我的失蹤友人的下落。」

  「啊啦……原來是這樣啊。看起來你們調查了不少事情,居然會調查到我們這裡來。」次郎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說哦。要知道我們是對客戶的信息絕對保密的,這也關系到我們的職業素養。」

  「原來如此,那麼是我有多叨擾了。」織田作之助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

  「不過我可以給你點提示和引薦。」次郎笑了笑,「我認識一位挺厲害的情報販子,如果去找他的話說不定能遇到有點價值的信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找他問問。」

  於是線索又被引入了另外一邊。

  名為次郎的男人似乎格外熱情,在引薦之後還塞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張名片,說是以後有想復仇的對像都可以找他,雖然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很想沾上這方面的關系,但是出於禮貌還是收下了。

  從復仇屋離開前往另外一個地方的時候經是下午了,福岡市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疲憊的表情。明明是休息日,人流量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尤其這裡還是商業繁華的地段,這也讓鹿島螢感到有些奇怪。

  「哦對了,最近你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哦。最好不要到處亂跑,會很危險的。」次郎先生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提醒了一句。

  「近來博多的失蹤案件好像越來越多了,開始警察還以為是團伙犯罪,沒想到調查之後發現和殺手集團沒什麼關系,前去調查的人不論是殺手還是警察全部都失蹤了,在沒調查清楚之前還是小心為好。」

  「好的,謝謝你的提醒。」織田作之助點點頭,看向了一旁正在發呆的棕發少女——此時此刻的鹿島螢似乎正在盯著什麼發呆,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麼東西。

  「要出發了,你在看什麼?」織田作之助好奇道。

  「沒什麼。」

  鹿島螢收回了目光,很快跟上了織田作之助。

  果然還是有些在意夢裡看到的那個地方。

  她在夢中似乎遇到了什麼人,雖然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樣貌,但是直覺告訴她,一定要去親自見他一面,即便她不想,未來的事情也一定會發生。

  只是夢裡的地點,到底是在哪裡呢……

  次郎引薦的地方是一處比較偏僻的網吧,據說那位情報販子是一位很厲害的天才駭客,

  曾從屬於海外駭客集團。不過在見到那位白金色蘑菇頭的少年之時,鹿島螢還是感慨了一句對方的年輕。

  「以說——你們就是來尋找那位[仁和加武士]的啊,雖然也不是不能提供這樣的情報,但是我可不會白白送情報的哦。」

  名為榎田的少年將雙手依靠在自己的後腦勺處悠哉悠哉地說了這麼一句。

  「是要用錢來購買情報麼?」鹿島螢問道。

  「錢倒是可以的,但是相比起錢,我倒是跟感興趣你和那位[仁和加武士]的聯系。我想用這個來交換仁和加武士的情報,應該不算過分吧?」榎田笑眯眯道。

  「你介意我說出去麼?」織田作之助看向了鹿島螢。

  「不介意,反正就算你不說,他肯定遲早也會調查的七七八八吧。」鹿島螢板著臉道。

  「哈哈哈哈,看起來你很懂嘛。」榎田笑了笑,「我也只是出於好奇,畢竟是那家伙的朋友,稍微處好關系對我也有好處吧。」

  ……以你就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沒關系嗎!

  最終在交涉之下,鹿島螢和織田作之助也得知了有關於[仁和加武士]的消息。不過大概也是出於一些特殊的原因,[仁和加武士]目前不太方便出面,因此暫時不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他這幾天好像有點任務,可能是比較忙吧。到時候他沒什麼事了回來找你們的,那個時候我會發短信通知你們——這樣可以嗎?」榎田問道。

  「任務?」

  「沒錯,不過具體的任務我可不能說,這個可是絕檔機密啊。」榎田攤開了手,臉上寫滿了無奈,

  「抱歉啦,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你們這幾天還是在家裡慢慢等著吧,能不能見到他就看他的時間和你們的運氣了。」

  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不過相比起之前的一籌莫展,好歹這次還有了點消息,不至於一無獲。在買了豚骨拉面和明太子當晚飯後,兩人還是很快回家去了。

  「沒想到今天還是沒能見到仁和加武士啊……身為殺手的殺手居然這麼忙的嗎?」

  鹿島螢無奈地嘆了口氣。

  「能夠有消息經很不錯了,我覺得應該慶幸一下。」織田作之助道,「畢竟我本來也以為這次會是空手而歸的,沒想到居然還掌握了一點線索,經是重大收獲了。」

  「……」居然是抱著最消極的想法去的嗎!

  「不過你居然喜歡明太子啊。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小女孩會喜歡清淡一點的食物。」織田作之助道。

  「這種事情不能一概而論嘛。」鹿島螢笑了,

  「說起來,我的父親也很喜歡明太子嗎?」

  「他的話,喜歡的東西可太多了……」織田作之助似乎陷入了沉思。

  兩人就這樣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像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亦或是其他,總而言之,兩人的關系似乎比起剛見面時要好了很多。

  織田作之助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這也讓鹿島螢對他格外的放心。一想到這樣的人是自己父親的朋友,鹿島螢的內心也踏實了不少。

  應該……還是能夠再次見面的吧。

  就在鹿島螢沉思的當下,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從角落裡響起。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便看見一個小男孩正站在路邊抽泣著,眼眶哭得紅腫,顯然是哭了有好一會了。

  「發生什麼事了?」

  織田作之助很快停下了腳步,他將塑料袋的袋口套在了手腕上,半蹲下身體,有些關切地問道。

  「陽子……陽子她不見了。」

  小男孩抽泣著回答著,同時指向了一旁的胡同,抽抽搭搭道:

  「我們本來就在這附近玩球,然後我的球滾到了胡同裡……陽子跑去撿球,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他,也不敢一個人過去。」

  哎?

  「我明白了,她方才是走到哪裡了,能帶我去看看嗎?」織田作之助皺起眉頭,繼續問道。

  「就,就在那塊胡同裡……」

  小男孩再度指向了那個地方,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會,隨後將手中的塑料袋遞給了鹿島螢,開口道:

  「我陪他過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你要小心點!」莫名的,鹿島螢的心中泛起了一陣緊張感。

  「我會小心的,那一塊是我經常去的小區,不會出事的。」

  織田作之助這樣說著,很快牽起了小男孩的手腕,向著胡同的方向走去。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每一秒鐘都像是沉重的錘子落在鹿島螢的心髒上,讓她愈加緊張。然而那片胡同卻像是一只巨大的猛獸,在將兩人吞沒入內後,便再也沒有聲息了。

  怎麼還不回來?難道是迷路了嗎?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織田作之助也說了那個地方是他經常去的小區,不應該走丟的。

  [沒有靈的氣息,很奇怪……但是空氣中給了我一種危險的氣息。]

  最上啟示的聲音在鹿島螢的腦海中響起,鹿島螢愣了一下,很快道:

  「不是靈?難不成織田先生遇到了什麼連他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嗎?」

  [那種事情我可說不定,這個世界上發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了,我無法給予你肯定的回答。]

  最上啟示並未和鹿島螢說謊,他確實沒有勘測出來什麼異樣的氣息。按理說能夠讓他察覺到危險的存在是極少數的,但是那個地方既不是人類也不是靈,這就讓人感到有些困惑了。

  「不管怎麼樣,不能丟下織田先生一個人不管。」

  鹿島螢抓緊了塑料袋,很快向著胡同的方向走去。然而最上啟示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一個聲音變從身後響起,同時一只手也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哎呀,隨隨便便就獨身一人跑到危險的地方可不行哦。要是沒救出想要拯救的人,反倒是把自己搭進去了,那可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鹿島螢整個人嚇得打了個哆嗦,幾乎下意識地做好了防備——然而轉過身去,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棕發男人,他穿著一身白色的T恤,衣服有些過大,顯得整個人的骨架更大了。

  「你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警惕之心逐漸浮起,鹿島螢的心髒跳得飛快,她深吸一口氣,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哎,這麼凶巴巴的可不好,小女孩這樣可沒什麼禮貌啊,我可是好心在救人呢。」棕發的男人無奈道,

  「而且明明是你們找榎田尋找我的下落吧,好歹我提前忙完了來找你們,結果就被你這麼一陣凶,我也很委屈啊。」

  「……你說什麼?」

  鹿島螢愣住了。

  「還沒反應過來嗎?」棕發的男人笑了,

  「站在你面前的人,不就是你們一直都在找的[仁和加武士]嘛。」


第61章

  鹿島螢從未想到她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和這位[仁和加武士]相見的。

  「不錯啊, 沒想到你很喜歡明太子嘛,很好,我很欣賞你哦。」

  男人望向了鹿島螢手中的塑料袋,眉頭微微挑起, 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現在根本不是討論這件事情的問題吧!」鹿島螢差點沒被對方隨意的態度氣死,

  「織田先生——那位和我一起來找您的人消失了啊!」

  「哦?所以呢?你也要和他一起消失嗎?」男人問道。

  鹿島螢微微一頓,而對方已經非常自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塑料袋, 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眉眼間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些許。

  「和那幾次一樣麼……散發著不明源頭的角落。看起來事態相當嚴重啊。」

  「很顯然, 我們必須弄清楚這一切的源頭, 如果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那麼你再怎麼著急也無濟於事。失蹤的人有很多,我想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尋找解決這一切的辦法,不是嗎?」

  男人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理智也告訴鹿島螢不能衝動,但是感情上她根本無法放下織田作之助不管。

  明明他幫助了自己那麼多, 她甚至都還未來得及感謝。

  為什麼會這樣……

  [回去。]

  最上啟示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難得帶了些沉重,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氣息了。]

  沒有人的氣息,難道說……織田作之助已經不在這裡了?

  鹿島螢最後再看了一眼陰森的小胡同, 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放棄了。

  既然最上啟示都這麼說了,那麼織田作之助肯定不在這裡了。

  但是, 如果他已經不在這裡了,那麼現在的他又在哪裡呢?

  ……

  黃昏的淺金逐漸褪去,被無垠的黑逐漸浸染。鹿島螢靜靜地跟在男人的身後, 而男人也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這條路似乎被拉得很長,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兩人之間仿佛若隱若現地縈繞著某種尷尬的氣氛。鹿島螢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那個,仁和加武士先生……」

  「啊,你可以不用那個代號來稱呼我的。」

  男人突然開口了,

  「我叫馬場善治,你叫我名字或者姓氏都行。」

  「那,馬場先生!」鹿島螢緊張地開口了,「請問,您和我的父親——也就是三島青城,是朋友嗎?」

  「三島青城?啊……你是說他啊。」馬場善治放慢了腳步,似乎是在等鹿島螢走得稍前些,「一定要說的話,我們之間的關系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

  「哎?」

  「畢竟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在追殺他啊。」

  馬場善治笑眯眯道,他的語氣聽上去相當輕松,就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一樣。

  「是因為父親的身份嗎?」

  根據織田作之助所說,三島青城之前應該就是一名黑手黨兼任殺手,而馬場善治作為專門解決殺手的殺手,會和父親有些矛盾也並不意外。

  「差不多吧,不過那次也有點小小的誤會……啊,你看上去好像並不生氣?」馬場善治笑著問道。

  「沒有。」鹿島螢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很正常。後來你們是怎麼和好的呢?」

  「那次也是一次意外,委托我的人對我可能有點意見,開始制造了不少假情報,將自己的罪過加在了三島先生的身上。而委托人實際上的目標應該是我才對,他想要殺死我,所以才會故意用這種方式引我出門。」

  「那一次非常危險,我差一點就死了。如果不是你父親最後救了我的話,恐怕那時候的我已經凶多吉少了吧。」

  「我的父親救了你?」鹿島螢愣了一下。

  「是啊,我當初可是差點殺了他,沒想到他居然還會救我。」馬場善治笑了,「嘛,我也不清楚那個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不過他的性格確實相當不錯,我也不明白那樣的人為什麼會去從事這種工作。」

  「這樣啊……」

  鹿島螢微微低下頭,一時間她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或者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抿著嘴什麼都沒說。

  「你的名字是叫[鹿島螢]對吧?」馬場善治問道。

  「啊,是的!」鹿島螢急忙點點頭。

  「嗯,挺好的名字。」

  馬場善治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了。

  不遠處就是他所居住的小區,鹿島螢暫時也無地可去,也就跟著對方過來了。

  「雖然說暫時沒辦法找到失蹤的源頭,但是我覺得你可以抱多一點希望。」馬場善治走上了台階,聲音在狹窄的角落裡回蕩著,又在角落之中漸漸消失。

  「現在很晚了啊——拉面估計都糊了,也吃不了了。」馬場善治有些憂慮道,同時拿出鑰匙開門,

  「想吃東西嗎?等會我可以給你做點夜宵。」

  「不用了,也沒什麼胃口……」

  鹿島螢搖搖頭,心情的郁悶掩蓋住了腹部的空泛,現在的她根本沒什麼胃口吃東西。

  然而鑰匙卻並沒有傳來開鎖的聲音,僅僅轉動了一下,門就打開了。

  鹿島螢和馬場善治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馬場善治之所以掏出了鑰匙,是因為他相信在他走之前門已經反鎖了門。而眼下的情況顯然說明了門早就被打開過了。

  很顯然,有人來過這裡。

  馬場善治看起來並不慌張,他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那扇半掩的門,淺藍色的微光從中顯露了出來,一個金發的女人正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地看著夜間播放的棒球比賽。

  ……女人???

  [是你老婆?]鹿島螢看向了馬場善治,用口型瞠目結舌地問道。

  [怎麼可能,你看我像是有老婆的樣子嗎?]馬場善治一本正經地用口型回答道。

  [我想也是。]鹿島螢的臉上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喂,你們兩個還要在門口待多久?不打算進來麼?」

  金發「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從沙發上響起,顯然早就發覺了兩人的存在,馬場善治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只得推開門,半倚靠在門邊,問道:

  「所以呢,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擅闖民宅的話我可是會報警的哦。」

  淡藍色的光自屏幕落在那人的臉上,將原本白皙的臉染上了幾分冷意,同時也讓周遭的空氣溫度下降了幾分。

  對方的身上著實存在著[殺意],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殺手。」對方冷淡道,同時換了個坐姿,

  「有人讓我來殺你。」

  ————

  「也就是說,這裡就是鬧鬼的地方了啊……」

  金發的男人用手背微微抵住額頭,有些頭疼地眯起了眼睛。

  「對,對,就是在這附近。」拄著拐杖的老人咳了咳,他依靠著有些破舊的門板,繼續道:

  「從這裡一直往前走似乎有一戶人家,不過那戶人家的主人恐怕很久都沒回來了。畢竟我從未看到有人從那裡出來過……」

  「那麼,您所說的[有人在這附近不斷消失],應該也就是在那附近吧?」靈幻新隆沉吟了片刻,繼續問道。

  「是的,這讓我也很恐慌……實際上不僅是那裡,好像只要是人煙稀少的地方都容易出現這種情況,不少人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消失了,我也是聽人推薦你們很靠譜才會打你們的電話,只要能解決這件事情,給多少錢都沒問題。」老人小聲道。

  「我明白了。」靈幻新隆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極為自信的笑容,「這件事情就交給我靈幻新隆好了!」

  好不容易支開了那位老人讓他回去早點休息,靈幻新隆帶著影山茂夫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面館,打算吃點東西再繼續調查。

  「師父,我在這附近並沒有感受到非常惡意的靈。」

  吃面的時候影山茂夫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不決,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哦,我想也是。」靈幻新隆漫不經心道,「接下來我們最好小心一點,說不定有人想要害我們呢。」

  「哎??師父為什麼這麼說??」影山茂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哦。來之前我特地去附近的幾戶人家問了一下有關於這位雇主的消息,結果有點出乎意料。」靈幻新隆道,

  「據說他是一個相當尖酸刻薄的老人,而且相當摳門自私,附近的居民也是因為受不了他才搬走的。」

  「但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能做到在發生這麼多失蹤事件後還能保持鎮定,甚至舍得花錢給雇佣我們呢?他對我們說話的語氣也相當溫和,這顯然和我得到的消息很不符。」

  「居然是這樣嗎!」影山茂夫愣住了。

  「在解決委托之前要做好准備工作啊,我讓你去檢查附近靈的時候就去詢問完了委托人的信息,沒想到還真得到了不錯的消息。——不過事情還是得解決的,如果是連茂夫你都不能解決的事情一定要和我說,用不著勉強。」靈幻新隆喝了一口面湯,繼續道:

  「所以你真的連一點靈都沒有感受到嗎?不應該啊……一般來說這種離奇的失蹤事件總該會和靈有點關系的吧?」

  「那個,師父。」影山茂夫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

  「我是說和[惡靈]沒關系,但是那裡確確實實是存在[靈]的。」

  「……你說什麼??」

  靈幻新隆端著碗的手頓時停下了。

  「那是一股很平和的靈力,怎麼看也不太像會攻擊人的類型。」影山茂夫道,

  「而且那股靈力異常強大,強大到讓人完全不能承認那是靈力,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類似於[特級咒靈]那個等級的強大吧。」

  「你這麼說就很麻煩了啊……」靈幻新隆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惡靈還能直接斬殺,但是如果是[善良]的靈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啊。」

  「我覺得,那些路人的消失很可能只是[靈]的正當防衛。」影山茂夫道,「如果真的是邪惡的靈,這些存在應該早就被咒術師消滅掉了才對。」

  「這麼說也很有道理啊,看來把我們叫來的家伙肯定心懷不軌吧。」靈幻新隆有些頭疼地咬著筷子,

  「但是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去看看的。茂夫,你要是去的話會受傷嗎?」

  「哎?受傷倒不至於,只要不攻擊對方是沒什麼問題的。」影山茂夫道。

  「很好,那就去看看吧。」靈幻新隆笑了,

  「說不定能夠得到什麼意外的驚喜呢?」


第62章

  吃飽喝足後, 靈幻新隆也和影山茂夫一起前往委托所在的目的地繼續調查相關的事件了。

  「茂夫,等會如果發覺有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靈幻新隆道,

  「雖然是無害的靈,但是暴動起來恐怕也相當危險, 這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

  「嗯!這個我是知道的!」影山茂夫點點頭, 只是在下一秒,他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遲疑。

  「怎麼了?」發覺到黑發少年臉色的變化, 靈幻新隆關心地問道。

  「沒事, 只是感覺四周的靈壓好像發生了點變化。」影山茂夫看向了不遠處的商業街,

  「剛才好像有一陣很強的靈壓迫了過來,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不會吧?」

  靈幻新隆有些緊張地咳了咳,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說會有什麼危險?」

  「已經消失了, 不過還是很奇怪。」影山茂夫道,「而且我總覺得那陣靈壓有點熟悉……」

  「這樣啊。」靈幻新隆愣了一下,

  「沒什麼危險就好,就算要完成委托, 人身安全也要放在第一位的。」

  嘖,所以那種奇怪的不安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他的幻覺?

  風簌簌而過,兩人也在交談之中不知不覺的交談之中來到了目的地。意外的是, 原本接待他們的那位老人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原本半掩的門也微微敞開,透露出來的灰暗室內充滿著詭異的氣氛。

  「委托人怎麼不見了??」

  靈幻新隆幾步上前推開了那扇門, 然而在門之後,他卻什麼都有看到。

  「我記得不少人都說這家伙相當摳門,該不會是騙我們去除靈然後自己跑了吧?」

  「這樣嗎……」

  影山茂夫順著靈幻新隆的方向探出頭去, 確實,整個房間裡都充斥著讓人很不舒服的氣息,卻依舊沒有感受到惡靈來過的氣息。

  難道委托人真的逃跑了?

  「也許本來就打算跑了呢。」靈幻新隆無奈地整理了一下衣領,長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就當是行善積德了。還是去看看吧,畢竟這事看起來也挺嚴重的,總不能坐視不管。」

  「師父!」影山茂夫的眼中頓時泛起了光芒。

  「哦對了,把這個拿著。」

  靈幻新隆將一台攝像機丟給了影山茂夫,後者愣了一下才勉強用靈力接住,便聽見對方繼續道:

  「記得用錄像帶拍攝出我英俊瀟灑的身姿!」

  影山茂夫:……哦,好。

  「也不能白打工對不對,到時候出來一個[博多市靈異事件解決者]的稱號,說不定也能給我們帶來不少生意。」靈幻新隆笑眯眯道,

  「好了,打起精神來吧,我們該去現場看看了。」

  從這裡一直到達目的地有一條相當崎嶇的山路。這篇山區種植了不少樹木,大多都是落葉闊葉林,紅楓樹和杏樹交替而種植。想必到了秋天,這裡應該是一片風景相當不錯的景點點。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住啊……一般人應該不會住在這種偏遠的地方吧。」靈幻新隆有些困惑,

  「看起來好像是附近綠化的一部分,倒是也能看到山腳下原本鋪設的石板路,不過都被泥土逐漸掩蓋了。」

  「這樣。」影山茂夫點點頭,依舊盡職盡責地舉著攝像機。

  「不過師父,你好像走錯路了,應該從左邊那裡上去才對,你走的那裡恰好是下山的路。」

  「哎,是,是這樣嗎?」靈幻新隆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是的,這裡好像彌漫著不少干擾人前進的靈,不對……這片山好像就是由沉睡的[靈]組成的。」影山茂夫道,「畢竟靈總要保護好自己的,但是這種靈並沒有攻擊性,所以一般人都不會輕易地接近[靈]的核心。」

  「這,這樣啊。」靈幻新隆有些尷尬地咳了咳,同時認真地拍了拍黑發少年的肩膀「不錯啊茂夫,我就是為了考驗你才故意裝作不知道的!這次你合格了!很不錯!沒有讓我失望!」

  「真的要繼續前進嗎?」影山茂夫看起來有些猶豫,「前面總給我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這樣啊。」靈幻新隆點點頭,「好,那就不去了。」

  「哎?不去可以嗎?」影山茂夫愣了一下。

  「完全——沒問題啊。」靈幻新隆笑道,

  「不想去就不去嘛,本來就是白打工,還把自己抵押進去可不好。實在不行的話,就把這裡上報給咒術高專那邊的人來處理吧。我們也不過是一般民眾,沒有必要的義務去解決這件事情的。」

  「師父說的對!」影山茂夫點點頭。

  「那麼現在回去吧!嘖……這裡的手機信號還真是糟糕,想打電話都打不出去啊……」

  靈幻新隆有些心煩意燥地用手指敲打著手機,從發覺不對勁的那刻起他就在嘗試發消息給鹿島螢,打算讓她注意一下這邊的事情。然而手機上方卻一直顯示無信號,這也讓他的內心稍稍有點慌。

  不過問題不大,只要茂夫在這邊的話,遇到大部分靈基本上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吧

  「還是打不通啊,算了算了,茂夫我們先下山,。」靈幻新隆有些煩躁地收起了手機,懶散地叫了聲自己的徒弟。然而幾秒鐘過去了,他的耳邊卻並沒有傳來自家徒弟回應他的聲音。

  靈幻新隆的腳步僵住了。

  影山茂夫一向是很懂禮貌的孩子。除非是吵架了,一般情況下不可能不搭理他的師父。

  糟了。

  「茂夫?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你可別嚇唬師……」

  靈幻新隆有些僵硬的轉過頭去,內心的希望也伴隨著這樣的動作一點一點流逝,最終消失殆盡。

  他的身後早已空無一人,原本影山茂夫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個掉落在地上的攝像機。四周安靜的似乎有些過分,甚至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的清晰。

  不安感如同蛇般爬上了他的心髒,靈幻新隆咽了口口水,他迅速撿起地上的攝像機,嘗試打開攝像機。原本的錄像還在繼續,顯然對方也是在自己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消失不見的。

  點擊保存,再度播放視頻。

  視頻的畫面打開了,靈幻新隆將時間調到了一分鐘前——很顯然,在一分鐘前,相機裡的聚焦還是對著他的。

  [那麼現在回去吧……]

  相機裡的場景倒是一切正常,然而這份正常僅僅度過了幾秒鐘,畫面猛地一晃,相機畫面一陣天旋地轉,直接落在了地上。

  不對……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一閃而過的畫面!

  靈幻新隆急忙回調相機,並在畫面開始晃動的瞬間點下了暫停鍵。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是影山茂夫在自己即將消失的時候第一時間將畫面轉向了自己。

  而出現在他身後的,是一面巨大的螺旋黑洞。

  「所以說這玩意到底是什麼!?我的徒弟他——」

  「啪嗒。」

  男人的話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黑色的相機就這樣安靜地掉落在了草叢之中。

  中午十二點,馬場善治家。

  「所以說……你是個殺手,但是不是來殺我們的,而是來幫助我們的?」

  在聽完對方說完的一席話後,不僅僅是鹿島螢,就連依舊淡定的馬場善治也陷入了沉思。

  這實在是太魔幻了。

  看著穿著JK短裙的金發男人坐在自己的面前吃著拉面——不是鹿島螢買回來的那份,而是馬場善治自己做的。說起來也奇怪,明明身上擔著一個[殺手獵人]的稱號,這個男人身上卻意外的沒有任何戾氣,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溫和。

  完全不符合人設的存在啊。

  「啊,就是這樣——話說這是誰?你女朋友?看起來還在上學的年齡啊。」金發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鹿島螢的身上,後者立刻揮了揮手,堅定道: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是有男朋友的!請不要瞎說!」

  「哇哦。」馬場善治的臉上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

  「很不錯啊,你父親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戰績。」

  鹿島螢:……

  這人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准確來說的話,這孩子算是我老朋友的女兒。」馬場善治將手臂搭在了鹿島螢的頭上,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不用太在意,就當做自己人好了。」

  什麼叫做自己人??我明明和你認識還不到幾個小時吧!——鹿島螢在心中瘋狂吐槽著。

  「拜托,我可是在這裡留下來避免你被其他的殺手做掉!你帶個小姑娘在這裡豈不是來送死嗎!?」對方看上去臉都快扭曲了。

  「那可不一定啊,這個小姑娘可是比你想像中還要強的。」馬場善治笑道,

  「而且——說不定比在場的我們兩個都要強哦。」

  這家伙為什麼會這麼清楚……

  鹿島螢有些驚訝地看向了馬場善治,然而後者卻並沒有在意她,仿佛只是隨口提起。

  「這種話可不敢苟同。」金發男人哼哼了兩句,「這孩子我之前見過,那個時候要不是我偶爾路過,恐怕她就麻煩了吧?」

  偶爾路過?

  鹿島螢很快想起來了,似乎在之前她確實有遇到過這個金發的男人……只不過那個時候對方走的太快,她反而沒怎麼注意到。

  原來是他啊!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嗯,也要多謝林先生出手相助了。」鹿島螢露出了一個乖巧的表情。

  「切……不需要和我道歉,我不過是順手教訓一下不知好歹偷走我錢包的人罷了。」林憲明哼哼了兩句。

  「好了,既然情況都清楚了,那麼接下來你要留在這裡就留著吧。」馬場善治聳聳肩,「我先出去買盒明太子好了。」

  「哈?我剛才都已經說了你沒聽到嗎?」林憲明一下子炸了,

  「我說——有人在追殺你!你不在家裡好好待著反倒是跑出去買東西?你是打算找死嗎??」

  「所以說啦……」

  「咳咳,那個。馬場先生,林先生。」

  鹿島螢沉默了一下,繼續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還是讓我去買吧。我對明太子也挺熟悉的……馬場先生想要買什麼口味的,交給我就好。」

  「你?」林憲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鹿島螢,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能做什麼?小心別出門就被刺殺了。」

  「這倒是不會。」鹿島螢眨巴著眼睛,「林先生是在關心我嗎?」

  「哈?誰關心你了!你要去就去,我可管不了你!!」

  「那就這麼定了。」鹿島螢抬眼看向了馬場善治,同時眨了眨眼睛,

  「就讓我去買吧,馬場先生。」

  「唔……倒也不是不行。你要路上注意安全啊。」馬場善治沉默了片刻,最後無奈道,

  「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鹿島螢點點頭,同時也接過了馬場善治手中的零錢——她很敏銳地看到了夾在錢裡的一張紙條,不過她依舊什麼都沒說,安靜地將錢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虎杖悠仁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和自己聯系過了。

  雖然很擔心,但是現在的她依舊什麼都做不了。按照短信的消息來到了博多,眼下卻不知道該如何更進一步。唯一得知的消息便是[一切真相就在博多],但是真相到底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五條悟老師和乙骨哥哥都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按理說有人從學校裡突然失蹤應該被高專大張旗鼓地抓回來,但是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五條悟包庇了她。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鹿島螢不明白。

  棕發的少女看向了自己的手機,她原本的意圖是想找個機會出去給虎杖悠仁打個電話。但是真到了出門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啊……果然,還是很糾結。

  她還什麼都沒有調查到,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吧,還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走過繁華的街道,前方不遠處便是商業街。鹿島螢已經很久沒有逛過街了——記憶裡漫長的時光讓她的意識都稍有磨損,一回想起那些事情,大腦就莫名一陣疼痛,像是激起了記憶裡最原始的東西。

  明朗的街道上,陽光落在了街角的某一處,步入步行街,入目的便是碧綠蒼翠的行道樹,簇擁的人群,以及孤獨蜷縮在一旁的灰暗路牌。

  說起來馬場善治給自己的紙條是留意之前和她見面的情報販子,故事是要交流情報之類的。而鹿島螢也遠遠看見了那個標志性到不能再明顯的西瓜頭,很快就拿著自己手中的紙條給了對方。

  「辛苦你啦。」榎田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眸子裡像是跳躍著光,

  「幫我把這個給馬場先生吧,他需要的情報都在這裡了。不過你這麼相信他真的好嗎?我可不覺得[殺手獵人]是值得信任的對像哦。」

  「謝謝。」鹿島螢笑了笑,同時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手機,沒有做出過多的評價,

  「說起來,榎田知道有關於我父親的消息嗎?以及……最近福岡市一直有人失蹤的消息。」

  「失蹤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我弄清楚了,馬場那家伙估計也早就清楚了吧。」榎田無奈地攤手,臉上也寫滿了沮喪,

  「別把我當成萬能的啊,我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全知全能。」

  「這樣啊,那麼有關於我父親的事情呢?」鹿島螢問道。

  「那我可不敢說。」榎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露出了一個害怕的表情。

  「這可是某位[大人物]告誡過的啊,我也收了封口費,要是說了我的腦袋可能就不保了。」

  鹿島螢:「……你認真的?」

  榎田:「情報方面我可是從來不說謊的哦。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而且有些秘密也需要你自己去探索才更有意思嘛。」

  說完這句話後榎田很快轉身離開了,他的腳步看起來有些匆忙,顯然是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果然還是不行啊。即使是情報販子也有無法闡述的秘密嗎……

  有人不想讓她知道有關於父親的事情。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榎田口中的[大人物]很大可能性應該和高專高層有關吧。

  鹿島螢看著排著長隊的商店,盯著反光的玻璃門發著呆。其實就算她擔心也好,憂慮也罷,如果真的有人不想讓她知道真相,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莫名的,有些不爽。

  寂靜的風從耳畔微微拂過,似乎在某一個瞬間,周遭的聲響驟然安靜了下來。

  鹿島螢微微一愣,她抬起頭,只見簌簌落下的梧桐葉忽然間凝固在了半空中,在不到半指的距離處停滯了下來,周遭的景色像是褪去了顏色的油彩畫,逐漸漸變成了微微泛黃,甚至帶了些紙質特效的詭譎背景。

  哎?

  察覺到周遭突然寂靜的鹿島螢頓時屏住了呼吸,她再度向前看去,原本她正對著的玻璃門依舊在她的眼前,雖然褪去了顏色,但是也能勉強倒映出自己的身形。只是商業街原本人山人海的人群卻驟然消失不見了。整條街道空蕩蕩的,宛若一座死城。

  位置沒有變動,但是環境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鹿島螢瞬間想到了織田作之助和那個失蹤的小孩。難不成自己也和織田先生還有那些小孩一樣,誤闖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啊。

  「最上先生?」

  她開始嘗試著呼喚自己體內的惡靈,然而鹿島螢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也是頭一次。當她稍微注意到了之後,也發現自己身體之中的最上啟示早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可以掙脫[束縛],也沒有人能夠打破[契約]。按理說就算她被卷入了奇怪的世界,最上先生也應該和她一起進入了這個世界才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細碎的笑聲自周遭響起,鹿島螢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腳下後卻像是踩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腳下莫名一滑,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眼望去,不斷蔓延的黑色細線如同葉脈亦或是血管脈絡那樣自玻璃門的倒映中蔓延而出,像是一筆濺開的墨,染上了白紙的一端,便開始無限期的蔓延。

  危機的條件反射讓她迅速站了起來,並向著道路的方向退去。然而那些詭異的脈絡卻不止一處,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開始生長出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毛細血管,仿佛要將這個蒼白如紙的世界染黑殆盡。

  確實,[他心通]是無可比擬的強大咒力,但是這份咒力依舊需要其他人來完成。

  也就是說,獨自一人的[鹿島螢]才是最為脆弱的。

  男人嘴角微微上揚,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就讓我看看,獨自一人的你,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嘶——」

  鹿島螢皺了下眉頭,很快縮起了自己的手臂。胳膊不過是稍微擦了一下那些奇怪的黑色血管,手臂便頓時被染上了同樣的黑色,雖然速度確實變慢了一點,但是也完全無法阻止黑色的蔓延。

  【留下來吧……留下來吧……】

  如同古舊歌唱機中的沙啞樂曲,那些歌聲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她的耳膜,尚未被污染的地方已經不多了。顯然,這是一個等級起碼為特級的咒靈。在沒有最上先生的幫助下,她根本無法打敗眼前的這個怪物。

  怎麼辦?難道就要在這裡等死嗎?

  棕發的少女攥緊了拳頭,指尖的微顫似乎像征著內心的不甘。

  不行,絕對不可以。如果在這裡死了,那麼她好不容易想起的這一切,也就會伴隨著輪回的再次發動重啟,她不會記起曾經發生的事情,在全新的世界,她和悠仁依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冷靜下來!一定會有辦法的!

  鹿島螢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下瘋狂跳動的心髒。她掃了一眼周遭,很快就望見了位於右方的那塊三角形的路牌。

  然而她清晰地記得,上一次見到這塊立牌的時候明明是在道路左邊才對。

  鹿島螢沉默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她看向了便利店的門把手,果然——把手的方向是反的。

  正常的世界並沒有受到影響,被污染的也不過是[虛假的世界],也正是[顛倒世界]。

  進入顛倒世界一定擁有某種媒介,黑色的血管最開始蔓延的就是那扇玻璃門,而她在最後一刻,看見的也正是那扇玻璃門。

  「果然,是要打碎[媒介]吧。」

  鹿島螢仰起頭,此時此刻她的手腳已經開始逐漸被黑色細密的血管所蔓延,然而她眼中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必須要從這個世界裡出去。

  那樣的信念在內心中反反復復地闡述著,最終化為了堅韌的箭矢,如利風般穿梭而出。

  「給我去死吧!!!」

  就在聲音爆發的瞬間,鹿島螢的腳步迅速加快,掄起的拳頭在砸到玻璃門的那一刻傳來了極致的刺痛,以及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砰!!!」

  眩暈感在穿透玻璃的那一刻蔓延了上來,無力感,疼痛感也隨之而來。然而就在下一秒,似乎有什麼人抓住了她的那只穿透了世界的指尖,緊緊攥住,便向前微微一拉。

  宛若花瓣落在手心,現實世界的嘈雜聲再度溢滿了耳畔,然而夾雜其中的少年的聲音卻無比清晰。

  「螢!你沒事吧!你的手流血了!你……」

  哎?

  耳畔似乎重新回歸了喧鬧也雜亂,似乎有女孩子尖叫的聲音響起,鹿島螢這才回過神來,她愣愣地看著眼前被她一拳打碎的玻璃門,周圍一臉震驚看著她的店長以及顧客,以及……不知什麼時候突然來到她身邊的虎杖悠仁。

  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但是她好像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那個,悠,悠仁,你怎麼在這裡……」

  大抵是因為剛剛死裡逃生的緣故,鹿島螢只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正准備問些什麼的虎杖悠仁似乎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異樣,他松開了鹿島螢的手,沒再問些什麼,而是看向了一旁有些無措的店長:

  「不好意思……有關於店面的事情我會負責賠償的……」

  太詭異了。

  鹿島螢望著自己被血跡沾染的手指,以及夾雜在血肉之中的玻璃碎片,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最上先生從自己的身體裡消失了。她再也沒有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很大的概率是被留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說最近福岡市的失蹤事件也和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是一模一樣的麼?

  不,失蹤的明明是[人],最上先生可是靈啊,還是說,[失蹤]一事,並不只是包括了人的範圍?

  ……

  下午五點,醫院。

  「所以,你能解釋一下當下的情況嗎?」

  馬場善治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他接過了鹿島螢手中的手機——內容倒是完好無損,但是他估計也沒想到鹿島螢本身會出事。

  「是我疏忽了,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手上包扎著繃帶的棕發少女有些沮喪的低下頭,臉上的表情卻意外的冷靜,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大概發覺少女的表情有些怪異,馬場善治也猜測這孩子是被嚇到了,說話的語氣也不禁溫和了些許。

  「知道就好,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出現這種意外啊……」

  林憲明先生不知道去了哪裡,估計是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之前見到的虎杖悠仁也消失不見了,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鹿島螢倒是很慶幸對方此時此刻不在這裡,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他。

  電視上正在報導著失蹤案件的新聞,似乎市長家裡的兒子也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原本參與這期市長選舉的原田正太郎也著急的不行,幾乎整個市區的警察都出動了,之前失蹤了那麼多人倒也沒見到這麼大的仗勢。

  「啊,時間差不多了。」

  馬場善治看了一眼手表,臉上露出了有些憂慮的表情,

  「等會你的小男朋友就要來看你了,他應該可以好好照顧你的吧。接下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

  就在馬場善治即將要離開的那一刻,鹿島螢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兩人一時間陷入了幾秒鐘的平靜,片刻後馬場善治才扭過頭,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又怎麼了?想吃明太子的話等出院再說哦,就算是……」

  「我父親的事情,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嗎?」

  鹿島螢靜靜地看著他,窗外的陰雲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密布,暗色的色調蔓延在空氣的每一個角落,預示著暴風雨即將到來。

  「你父親的事情?我知道的之前不都告訴過你了嗎?」馬場善治挑眉。

  「你並沒有全部告訴我。」

  鹿島螢沉默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直覺……因為我以前似乎見過你,可能在其他的世界沒有見到過,但是在這個世界,我很有可能見過你。」

  「我不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麼,但是馬場先生,有一點我是肯定的。我們在很久之前一定相處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以及……你並沒有告知我父親的下落,我覺得很奇怪,如果我真的和我的父母一起度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如果我真的記得我和我哥哥一起度過的日子,那麼我為什麼會不記得那些過往?」鹿島螢抓緊了衣服的邊緣,語氣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可能真相真的對我會產生傷害,但是我並不希望被一直蒙在鼓裡。得知真相對於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可以將一切的真相告訴我嗎,馬場先生?」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絕對的安靜。只有雷點滾在天邊的聲音,沉悶卻又帶著幾分威壓。

  「你真的想知道嗎?」

  馬場善治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多少抵觸,相反,他的嘴角甚至流露出了些許笑意,

  「即使這些真相會讓你從此遠離正常的生活也無所謂嗎?」

  「當然。」

  鹿島螢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來是沒辦法了啊……

  「真是服了你了。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那家伙現在也沒辦法對我抱怨啥。」

  馬場善治嘆了口氣,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隨意地在手機上點了兩下,扔給了鹿島螢。

  「哎?這個是……」

  鹿島螢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手機,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懵逼。

  「去這個地方,你會知道一切的。嘛,本來約定是打算在你今年生日才告訴你的。但是眼下好像不說也不行了啊——不管了,那家伙就算知道真相也一定不會怪我的吧。」馬場善治笑了笑,繼續道:

  「啊,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我並不是你父親的朋友——其實想想也不可能吧,我和你的父親還是有一點年齡差的。」

  「你的意思是……」鹿島螢愣了一下。

  「我刺殺他的這件事情並沒有錯,但是有件事情我撒謊了。」馬場善治道,

  「你的父親實際上是我的師父,並且他也曾經是一位[殺手獵人]。」

  鹿島螢愣了一下。

  「看到他能夠擁有自己真正心愛的人,想要脫離[殺手]身份的泥潭,我也感到很高興。想讓你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他的願望,只可惜這份願望終究是無法實現了。」馬場善治輕輕道。

  「不過這樣也不錯不是嗎?畢竟你的母親也曾經做出過與你一樣的選擇。」

  關門聲清脆地響起,馬場善治的腳步聲終究在走廊的盡頭漸行漸遠了。鹿島螢靜靜地看著手心手機上標注的地址,手指微微收緊,內心似乎明白了什麼。

  乙骨由美所說的[真相發生的地方],難道就是指這裡嗎?

  「小螢。」

  虎杖悠仁的聲音在鹿島螢的耳畔響起,棕發的少女身體微微一僵,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大腦裡閃過了無數的畫面,卻在下一秒回歸了現實。

  「咳咳咳,是悠仁來了啊。」

  勉強打起精神露,鹿島螢卻發覺自己完全沒辦法輕松地笑出來了。或許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也可能是過多的思念集中在一起,真的想見了,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那個,我……」

  該說什麼?對不起嗎?

  不對,這個時候應該說[歡迎回來]之類的話吧,說對不起之類的話反倒是會讓氣氛僵持起來的樣子……

  要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啊……這種話會產生尷尬吧,畢竟悠仁也是關心自己才會出現在這裡,這樣詢問反倒是顯得有些生疏了。

  真是糟糕啊,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手還好嗎?」

  虎杖悠仁稍微走近了些,他的目光落在了鹿島螢的手上,後者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下意識地接上了話題:

  「嗯,我沒事。」

  「沒事就好。」

  粉發的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松了口氣的表情,他輕輕地坐在了鹿島螢的身邊,卻能夠明顯感受到刻意拉開了一段距離,但是恰好是這段距離,讓她覺得氣氛變得稍微沒有那麼尷尬了起來。

  悠仁可能是有什麼話想要說。

  鹿島螢這樣想著。

  但是他應該也看得出來自己並不想談論這件事,所以也沒有貿然開口。悠仁一向都是這樣的性格,當他知道對方不喜歡談論某個話題,他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只是……一直拒絕交流,也無法解決問題的吧?

  無論是過去或者未來,無論是需要面對的,亦或是想要逃避的東西,如果永遠不去正視他們,那些東西也會一直留在那裡的吧。

  他們明明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既然知道了這一點,那麼優先需要解決的事情也就完全能確定了。

  「悠仁。」

  鹿島螢伸出了那只完好無損的手,她輕輕地抓住了虎杖悠仁的手掌,身形也稍微靠近了些,

  「這個給你。」

  她將馬場善治的手機遞給了他,在定位器上顯示的恰好正是[地址]。

  「這個地方,就是我們需要去的地方。」

  鹿島螢嚴肅道,她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也比往常要更加嚴肅,

  「這是我一定要去的地方,也是一切真相集中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麼,也不清楚五條老師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我並沒有想要逃避什麼事情,也並非是因為任性才來到這裡……」

  「有些事情我無法向你解釋,但是我可以保證,當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刻,我一定會將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

  「可以相信我嗎,悠仁?」

  這樣說著,鹿島螢卻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眼睛,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於是他開口了。

  「你在說什麼啊……那種事情,你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答案了嗎。」

  粉發的少年微微收緊了手指,卻又再度松開,語氣卻比往常要更加堅定,

  「我相信你。如果你也要一起去,我也不會拒絕。」

  「嗯!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鹿島螢點點頭,

  「暴風雨就要來了,我想……我在夢境中看到的那一幕也一定會到來了吧。」

  之前她一直沒有在意,父親的異能力正是[鹿鳴館],而繼承了這樣異能力的她,自然也擁有了窺探未來的能力。

  馬場善治給她的地址是線索之一,夢中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塊在夜間泛著淡黃色光芒的路牌,白天的時候她曾經見到過一次,也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一切的真相,也一定會在那個地方吧。

  ————

  實際上鹿島螢並沒有做好完全的准備,但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能做好准備的。

  街道上的人早已寥寥無幾,在那之後鹿島螢才知道,那條她曾經出事過的商業街在那天也失蹤了不少人,恐慌牢牢抓住了這座城市的心,大家都回到了自己家裡,就連最為敬業的上班族也請假回了家,似乎在等待這詭異失蹤事件的結束。

  鹿島螢停下了腳步。

  細雨似乎已經在亂風中飄了起來,然而她的心卻依舊安若磐石。即使是看到了那樣的一雙眼睛,她也沒有露出絲毫慌亂的表情。

  「看來你是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故意在這裡等著我麼?」

  出現在她面前的並不是別人,而是她在無數個輪回中早已熟知的臉——兩面宿儺。

  「嗯,我知道你會出現在這裡。」

  臨近夜晚的風刮得皮膚生疼,對方迎面而來,幾乎要淹沒她的巨大靈壓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去面對的。

  這個男人非常強大,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擊敗的。畢竟鹿島螢也確定一點——那就是,兩面宿儺不可能輕易殺死她。

  最上先生並不在她的身邊,不過就算最上先生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以他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夠打敗兩面宿儺。

  她必須親自去面對這個男人。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了吧?那件事情。」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著,身上的殺氣收放自如,卻依舊無法讓人放松下來,

  「在過去的無數個輪回裡,我也殺死你了無數次。然而導致了這一切的源頭正是你,就算我殺死了你,也無法去終止這一切。」

  「我討厭螻蟻站在我的身邊,但是這場無盡的游戲我也膩煩了,某個站在暗處的家伙恐怕也在做著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吧?呵……我想不管是誰都早就想要結束這一切了。」

  「但是這個世界的你得知了這一切,作為萬惡之源的你得知了這一切,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麼?」

  兩面宿儺高傲地抬起了下巴,他似乎並沒有將鹿島螢放在眼裡,但是他說的每一句話卻並沒有看輕對方的意思,顯然,他也早就預料到了鹿島螢能力的恐怖之處,他可以安靜下來和她談話,也可以隨時出手殺了她——只要她的回答不夠合他心意。

  「不如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吧。擁有這樣神奇力量的你到是有資格與我完成這樣的交易。」

  兩面宿儺抱著手臂,表情依舊漠然,口中卻說出了一句讓鹿島螢完全想不到的回答。

  「交……易?」

  鹿島螢沉默了半晌,繼續道:

  「你說的交易是指——」

  「完成我的願望。」

  兩面宿儺的聲音平靜無起伏,語氣確實板上釘釘的肯定句。

  「倘若你願意提前達成我的願望,那麼這一切就能結束了吧?我知道暗中所在的那家伙在哪裡,而你也知道虎杖悠仁的去處,只要我們合作,這個輪回就能輕易結束。」

  「我可以許諾不殺死你,怎麼樣?這樣的條件不過分吧?」

  ……

  鹿島螢緊緊收緊了指尖,努力壓抑住了即將溢滿而出的情緒,讓自己的心髒平靜了下來。

  這算什麼?活下來??難道在那家伙的眼中,活下來才是他最大的恩惠嗎?

  簡直……不可原諒!!!

  「不可能。」

  鹿島螢穩住身形,語氣卻充斥著某種放松的情緒,

  「不論多少次都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我會實現的,只有悠仁的願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這家伙絕對不可能答應我的要求!!!」

  恍惚之間,凌冽的殺氣幾乎瞬間逼近了她,只是一瞬間,兩面宿儺便輕松地來到了他的身邊,語氣帶著幾分輕描淡寫的殺意,

  「那麼你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去死吧。」

  「轟隆!!!」

  僅僅在一瞬之間,這條街道的整片地板如同蜘蛛網般破碎,無數尖銳細碎的水泥片像是葉片般隨風泄出,深埋於底下深處的管道也隨之炸裂,幾乎將整片街道橫著一刀切下,露出了一片極為深刻的溝壑。

  細小的雨打在了鹿島螢的臉上,帶著幾分讓人清醒的冰冷。鹿島螢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發覺自己早已身處安全之處。

  狹長的刀具映入鹿島螢的眼眶,在注意到那把刀的那一刻,鹿島螢的眸子猛地睜大,幾乎下意識地叫出了某個人的名字。

  「是乙骨前輩!!!!」

  「直接叫哥哥就好了。」

  膚色蒼白的黑發少年漫不經心地將刀背架在肩上,那雙總是顯得沒精神卻永遠銳利的眸子掃過了前方,只見[帳]不知在什麼時候布下,狹長的街道連帶著那片灰暗的天空一起被囊括在了封閉空間之中。也正是因為那片[帳]。這片街道才不至於完全碎裂。

  「太好了!看來小螢你沒事!!!」

  虎杖悠仁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傳了過來,與此同時,一件外套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鹿島螢來不及去注意這些,她扶著虎杖悠仁的手臂艱難地站了起來,目光卻在觸及周遭的那一刻愣住了。

  無數咒術師的聲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每一個可能會出現的角度,而他們出現的理由卻並不是為了戰鬥,僅僅只是為了維持[帳]。

  主戰場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被譽為最強咒靈的[兩面宿儺],而另一位則是被稱之為最強咒術師的五條悟。

  兩人的距離並不算遠,但是僅僅是這樣站著,氣氛也足以讓人感受到極致的壓迫感了。

  「五條老師!」

  鹿島螢的語氣中沾染了些許驚喜,只有五條悟老師——當所有人看到他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安心,恐怕這也是高專個部門願意花費最精英的團隊去輔助五條悟進行這樣一場戰鬥吧。

  「喲,是小螢啊。」白發的男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抱歉,我來了晚了點,有些事情也稍微晚了點才知道……不過,這一切總算是要結束了,不是嗎?」

  五條悟老師來了!

  啊……總感覺突然就放松下來了!這就是五條悟的力量嗎!

  「看起來你很有自信啊。」

  兩面宿儺的表情顯然嚴肅了很多,然而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大意,顯然,他是相當尊重眼前這個對手的。

  「當然,我可是在學生面前誇下海口了啊,要是這次不能輕松的解決掉你,恐怕以後身為老師的我會被學生嘲笑的吧?」

  五條悟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臉上的表情雖然是微笑著的,卻尚未見到一絲一毫的輕敵。

  「那麼,接下來就要祓除掉你了,兩面宿儺君~」

  幾乎就在某個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從二人之間爆發。然而這陣力量卻並不是來自於他們兩人,甚至就在那陣力量爆發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臉上先後都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黑色,如同無數血管脈絡的靈力自腳下蔓延而出,像是無數的觸手自地下深處蔓延而出,五條悟和兩面宿儺紛紛一愣,幾乎要瞬間避開那些玩意的觸碰,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觸碰到那些觸手,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雨聲掩蓋了所有人的震驚,或許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於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消失了?

  那個像征最強的五條悟居然消失了!?

  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按照計劃進行祓除的嗎!虎杖悠仁!乙骨憂太!!快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很荒唐,這也太荒唐了!不可能!剛才出現的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請先安靜下來。」

  莫名的,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內心中引導著她,鹿島螢卻突然站了起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震驚,也有絕望,更多的則是不可思議和慌張。

  「是在那個地方……那個人給我的地址,以及,一切靈力流逝的地方。」

  鹿島螢伸出手,只見無數如同暗流般湧動的黑色潮流正從地面上流淌而過,像是無數游動的魚,又像是無數鮮活的生命。

  「跟著他們,就能尋找到一切的真相了。」

  她聽見自己這樣說著。


第63章

  「福岡市最近咒靈突然全部消失了??認真的??」

  在得知這樣的信息後, 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然而報告表上就是這樣說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是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之前經常去博多那邊執行任務的, 但是到了地點後, 卻發覺一絲一毫的咒靈氣息都沒有。」執行員輕聲道,

  「就好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啊, 我相信你。」

  五條悟笑著點了點頭,

  「剛才我就去了一趟確認了一下……真是稀奇啊, 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能夠隱藏所有咒靈氣息的東西, 那才是最可怕的呢。」

  「可惜真的沒有, 那些咒靈確確實實是[消失]了。」

  因為毫無頭緒,這件事情也一只擱置到現在。

  直到鹿島螢離開。

  「有人告訴我了消息, 那孩子去了博多。」

  五條悟靠在房間的門口,門沒有鎖,但是他也並沒有突兀地推開門。

  「不過有一點你放心,那孩子不會有危險的, 有人會保護好他。只是……我們也要快點趕到那邊去,稍微晚了一點的話, 說不定她就危險了。」

  緊閉的門突然打開。粉發的少年快步從中走出,在五條悟的面前停了下來。

  「我要去。」

  他握緊了拳頭, 眸子裡像是流淌過了什麼東西。

  「我想去救她,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再一次……」

  不想再次重來了。

  這明明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 如果再一次失敗,他真的能夠再度接受完全陌生的一切嗎?

  虎杖悠仁不知道,他也完全不想知道。

  「一切的秘密都在博多——我想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五條悟笑道,

  「這是某個人告訴我的秘密,悠仁,你感興趣是誰嗎?」

  「想!如果老師願意告訴我的話……」

  「噗。」

  五條悟笑了,他伸出了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虎杖悠仁有些耷拉的頭發,這樣的動作也讓虎杖悠仁稍微愣了一下,

  「不管發生了什麼,這件事一定會在這裡結束的。」

  「你也要相信老師啊,畢竟——我可是無敵的。」

  五條悟是無敵的。

  曾經的虎杖悠仁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即便強如五條悟,也無法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阻止時間的扭轉時間。

  但是……

  「嗯,我相信五條老師。」

  希望這種東西,還是不能放棄的啊。

  鹿島螢前往博多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五條悟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有人不斷地給他提供信息,這些信息都很零散,沒有什麼主題,最開始五條悟並未在意,直到某些事情真的發生之後。

  不過,說道鹿島螢的父親,五條悟卻並不算陌生。

  「沒想到你也會淪落到這種境地啊,五條悟。」

  男人的聲音從耳畔響起,五條悟睜開了雙眼,他稍微感知了一下周遭,很快就坐了起來。

  等一下……這裡是?

  「進來了就別想出去了。呵……還以為你能起到點作用,沒想到也被那家伙坑了啊。」

  穿著墨綠色衛衣的平凡男人正坐在他的身邊,只從外表看的話,並不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什麼,但是五條悟認識他。

  「最上啟示?呵,這還真是稀客啊。」

  下意識地想要用咒力的那一刻,五條悟卻聽到最上啟示道:

  「勸你不要隨便使用咒力,即便你的力量如同磅礡的海洋一樣取之不盡,你也不能便宜了那家伙。」

  「不能用咒力?」五條悟立刻收回了咒力,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收斂的咒力。

  「這裡是時間力量彙集的一個認為奇點。」最上啟示淡然道,「你可以當做是一個能夠吸收無限咒力來膨脹自己的空間。」

  「……奇點?」五條悟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驚訝,「這裡為什麼會發展成奇點?」

  「看起來你似乎並不意外?」最上啟示笑了,「有意思,原來你很清楚啊。」

  「你誤會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五條悟也笑了,此時此刻的他們正處在一個完全空白的世界,腳下沒有立足點,兩人都是依靠一點力量立在半空中,一旦放松下來,就會進入無限墜落的狀態。

  不遠處搖搖欲墜的惡靈似乎注意到了他們,它看上去似乎非常飢餓,正在吞噬一個掙扎的人類。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合上嘴,整個身體就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突然消失了。

  「那就是被吞噬干淨咒力的下場。」最上啟示輕描淡寫道,

  「當然也有它主動攻擊了我的緣故,我抽干了他的咒力,恰好來觀察一下那家伙的變化過程,沒想到看到了不錯的場景。」

  「相當惡趣味啊。」五條悟感慨道,「不過這裡普通人類倒是挺多的,他們怎麼沒事?」

  「呵,正常來說的話當然早就死了,人類身上的咒力很稀少,很快就會被這個世界吞噬殆盡了吧。」最上啟示冷笑道,

  「不過總有些傻乎乎的家伙想犧牲自己去拯救別人。」

  「什麼?」

  五條悟這才注意到,每一個普通人的身上似乎都穩定地存在著一定的咒力,而那些咒力的來源,居然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黑色鍋蓋頭小孩。

  「愚蠢到將自己的咒力分享給別人,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最上啟示冷笑道,「不過也隨便他了,到時候就算出事了也不關我的事……你在干什麼??」

  「哦,和他做一樣的事情。」五條悟冷淡道。

  「哈?你瘋了嗎??這樣只會讓這個世界膨脹的更厲害——」

  「在那家伙來之前,你不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嗎?」五條悟突然打斷了對方的話,

  「對於你來說,那些家伙就像是垃圾一樣不用在意吧?為什麼要幫助他?這顯然不符合你的性格。」

  「哦?你就這麼肯定是我做的?」最上啟示皺眉。

  「當然。」五條悟笑了,

  「我能分辨出咒力的來源,而且你現在不用咒力,恐怕也是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才安靜地待在一旁,而不是尋找解決的辦法。」

  「……早期進來了太多人類,如果任由他們被吞噬,這個世界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充裕。」最上啟示道,

  「這就是那家伙想看到的。一想到那家伙的嘴臉……呵。」

  「那家伙?」五條悟愣了一下。

  「你居然不知道?」最上啟示難得露出了點驚訝的表情,

  「策劃了這一切的人,就是你曾經的摯友,夏油傑。」

  ——————

  死去的人是無法復活的。

  這是這個世界絕對的真理。

  但是也會有一些意外……如果說規則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那麼也總會有逃避規則的漏洞。

  黑發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站在林木之中,他看著無數從奇點流淌而下的咒力,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就要成功了……

  他長久無法實現的願望,終於就要成功了。

  [創造一個沒有非術師的世界],這樣的願望曾經看似荒唐,但是現在卻擁有了可能性。

  一切都要感謝他無意間發現的一個奇點。那也是僅僅在這個輪回他所發現的輪回。乙骨由美和虎杖悠仁將鹿島螢保護的很好,他很難從中插手,在煩躁之余,他無意間居然發覺了這樣一個存在。

  一個能夠無限吸入力量的奇點,如果不斷地向其中灌入咒力,就會蔓延出細小的血脈,以這座山為中心,向著周遭逐漸扎根,吸收每一個接觸到[血脈]的人和咒靈。

  奇點的力量是無法反抗的,越是強大的咒術師反而越不好掙脫,反倒還會給這無底洞提供生長的力量。封印是自外向內單向的,從內部無法解開封印。一旦被吸入,就不可能有機會離開。

  但是一般的術士在這個世界裡是不會死的,普通人就不一樣了,只要來到奇點的世界就會被吸干,甚至連身體都不會留下。

  奇點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術士是不會死的,那麼死的人只有那些猴子。

  等到這棵樹生長到世界的各地,脈絡布滿了每一塊土地,夏油傑自然可以解開封印,放那些術士們出來了。

  「夏油傑!?不可能!那家伙不是早就死了嗎!??」

  「快抓住他!!!不管是死是活!抓回去再說!!!」

  「抓我?就憑你們?」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很古怪,那是即將得逞的笑意。只見接近他的那個幾個人還未來得及展開自己的術式,就瞬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與此同時,地面的土地也稍微凸起了些許,露出了黑色的粗藤蔓。

  「不要踩到那根藤蔓!!!」很快有人發現了事情的繆端,不少人也利用自己的術式騰空而起,生怕也被吸入了那棵奇怪的樹裡。

  鹿島螢卻依舊平靜。

  她甚至平靜地有些不正常。

  周遭的人大多數臉上都露出了恐慌的表情,但是只有她完全沒有[恐慌]那樣的心情,甚至會感受到安心。

  就好像來到了一個完全熟悉的世界一樣。

  到底是哪裡讓人感到安心呢……

  「小螢。」

  虎杖悠仁握住了鹿島螢的手,突如其來的溫暖也讓她稍稍回神。

  「不要害怕,保護好自己。」

  粉發的少年認真地看著她,他一字一句,又像是在立下什麼誓言,

  「如果失敗了也沒什麼,我並不害怕下一個輪回。但是如果你消失了……那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鹿島螢愣住了。

  ……是這樣麼?

  啊,說起來也是,雖然無法想像那樣的痛苦,但是能夠有這樣一次天時地利人和的狀況,恐怕是幾千次輪回也難得一遇了。

  如果重來,那麼她下一次想起這一切,恐怕又不知道要多久。

  她無法任由那樣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了。」

  鹿島螢也握緊了他的手,此時此刻的她的內心依舊平靜,但是這分平靜之中卻多了幾分堅定。

  「但是我不會死,而且——我會贏。」

  我會贏。

  我會為了你,為了我自己,為了所有人能夠記住這一切而贏。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那麼——就由我來實現好了。」

  「噗,你該不會是想要啟動你的能力吧?」

  夏油傑笑了,他看上去似乎相當自信,看向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帶著不屑,

  「你想要反抗[奇點]的力量麼?那樣的力量可不是你能夠抗衡的,倘若你想要反轉這樣的結局,你依舊會死。」

  「我不會死。」鹿島螢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不會死,其他人也不會死,因為這也是願望。」

  「好啊。」夏油傑收斂起笑容,他張開了雙臂,眼中似乎充斥著某種躁動的瘋狂,

  「如果你能來改變這一切的話,就來改變吧。」

  「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

  那孩子什麼都做不了。夏油傑想著。

  因為這個奇點是他發現的,他研究了幾年的封印才完全掌握,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掌控封印的人也全部被他吸入奇點之內,根本沒有人能夠奪取他的主權。

  他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最終贏得勝利的人是他!!

  鹿島螢沒有說話,她仰起頭,眸子裡仿佛跳動著火焰,棕色的長發伴隨著突如其來的衝力散開,像是無數揚起的楓火。

  「小螢!」

  虎杖悠仁的聲音在她的耳畔漸行漸遠,像是回溯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卻又近在咫尺。

  「小螢今天想要吃什麼?哎……你說想要爸爸啊,他暫時回不來了,嗯,爸爸很忙的,小螢要懂事哦。下次爸爸會給你帶禮物的。」

  棕發的女人坐在她的床邊,陽光落在她的側臉上,露出了那張溫柔漂亮的臉。

  她想起來了。

  「媽媽的身體不太好,爸爸要送她去醫院看病。」臉上明顯多了幾分憔悴的男人半跪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鹿島螢的腦袋,帶著疤痕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這段時間要好好聽馬場哥哥的話,他要是欺負你就直接打他,爸爸批准了。」

  她想起來了。

  「喂,你這個小鬼就叫做鹿島螢是吧?……哈?我可不是什麼拐賣犯,我只是應了某個人的請求把你送回去而已。」帶著墨鏡的白發青年不爽的蹲在小姑娘面前,語氣卻夾雜著些許復雜,

  「我送你去你哥哥家住啊。哈?你說你父母去哪裡了?你爸媽去博多出差啦,很久之後才能回來。」

  「可是他們答應我要送我生日禮物的。」

  棕發的小女孩低下了頭,臉上的表情有些難過,

  「他們騙了我,都是騙子!」

  「是的是的,都是一群超——過分的騙子!」白毛大大咧咧道,

  「所以回去吧,你哥哥家裡會給你辦生日會的,我可是提前交代過的,安心啦……」

  最後,是記憶的盡頭。

  那是一棵櫻花樹,隱隱約約記得,是在某個輪回之中,她和某個少年最初的,也是最真實的初遇。

  「我叫鹿島螢,你是新搬來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棕發的少女好奇地眨著雙眼,像是凝視著夜晚的星空。

  「我……我叫虎杖悠仁。」

  粉發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嗯!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

  ——吱呀。

  指尖並未觸碰到少年的手指,而是觸碰到了一扇門。

  一扇木門。

  一扇和記憶裡逐漸重疊的木門。

  淺白色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件嶄新的鬥篷。鹿島螢有些茫然,她一時間不確定自己在哪裡,她明明衝向了那棵樹,她想要解開封印,想要毀掉這棵樹,想要突破常人根本無法突破的屏障——因為她相信,這只有她的術式[他心通]才能做到

  但是身上的咒力卻並未缺少一分一毫。

  鹿島螢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不沾絲毫灰塵的客廳裡。

  這是一間有些陳舊的房屋,室內的布置相當眼熟,勾起了她記憶中的某些畫面。

  沙發上擺歪了的墊子,茶幾上隨意擺放的報紙掛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

  好像有人住在過這裡,還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空氣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熟悉的氣息,無時不刻散發著溫暖,又讓人無比的安心。

  廚房,衛生間,臥室……每一個房間都和她的記憶逐漸重合,她走上了二樓,從陽台的位置還能看到外面的樹苗——那些樹苗才栽下去沒多久,長著稀稀拉拉的葉子,卻又格外的惹眼。

  最後是她的房間。

  鹿島螢屏住了呼吸,她推開了最後一扇門,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門板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強大的阻力,但是當那些阻力完全觸碰到她的時候,門又再度打開了。

  房間收拾的依舊很干淨,陳設很簡單,牆壁上貼著漂亮的牆紙,像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從左到右是從春到夏,地板會制著粉色的櫻花瓣,天花板留下了晴朗的天空。

  在房間的角落裡挨個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箱子,那些箱子很整齊地排放在角落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去打開她。

  沒有惡意,沒有恐慌。

  她走近了那些箱子,猶豫了一下,優先打開了最小的那個箱子。

  在箱子裡,躺著一只小小的手鏈。

  「這是……嗯?」

  就在鹿島螢詫異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躺在箱子角落裡的一章紙條。那張紙有些泛黃了,但是依舊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字跡。

  [今天是小螢六歲的生日,我太忙了,忘記了要早點回來陪陪她……聽美惠乃說你一直想要一個穿著星星的手鏈,我挑了很久都沒挑到,只好自己做了一個,希望你不要嫌棄爸爸的手藝。]

  這是……生日禮物?

  她從六歲開始就沒有和父母一起過生日,也曾因為這件事情哭鬧了很久,難道說,難道說父親他……

  她穩當地將盒子放在一邊,開始一樣又一樣的拆禮盒,她的動作越開越快,眼淚卻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打濕了繪制了一地的櫻花。

  [小螢八歲了……我知道你很想要一條漂亮的裙子。]

  [小螢十二歲了,你馬上要上國中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這種款式的手提包。]

  ……

  最後一個禮盒,也是最大的禮盒。

  恰好就是今年,某種預感卻像是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髒。

  她屏住了呼吸,輕輕地打開最後一個禮盒。

  然而,禮盒裡什麼都沒有。只是靜靜地躺著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一筆一劃都極為認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早就不在了。對不起,小螢,我沒辦法一直陪伴你到長大,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也是個不稱職的丈夫。我沒能保護好美惠乃,也沒能留下來保護好你。

  你天生就是強大的術師,你繼承了你母親的能力。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我才不希望你成為術師。[他心通]的副作用會讓身體逐漸衰竭,實現願望是需要代價的,我不希望你最後會和你的母親一樣逝去。

  我希望你能作為一個普通人長大,所以我讓五條悟那家伙封印了你身上的力量。但是即便如此,封印也不可能一直存在,到了一定的年齡,也就是現在,你的力量就會再度恢復。

  我和母親都希望你能給好好活下去,你會遇到更多關心你的人,更多年紀相仿的朋友,以及……愛你的人。

  我不想剝奪你的未來,唯一的辦法,也是你的母親提出來的。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相當衰弱了,身體雖然衰弱,但是她的力量卻愈加強大。她提出想要最後一次使用他心通,只為永久封印你的能力。

  我反對過,我想要代替她,但是我做不到。美惠乃已經活不長了,我唯一能夠守護的人就是你了,我沒有任何選擇。

  那時候的你太小,無法接受如此強大的封印,所以我們約定了,要在16年後,讓我的後輩帶你來到這裡,我將很久之前想要送給你的禮物補全了,可能很多的已經用不上了……不過最後一個禮物,也就是我和美惠乃一起送給你的禮物,你也一定要接受。

  這個奇點是我和美惠乃為你准備的。你依舊可以選擇成為術士,你身上的咒力和術式依舊擁有無限的可能,但是[他心通]將會永遠關閉。我和美惠乃也會伴隨著封印,永遠,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沒有致信人,沒有落款,但是鹿島螢已經知道了寫信的人是誰了。

  他讓無數殺手心驚膽戰的[殺手獵人],也曾是港口黑手黨三把手的干部,但是他也是一個愛著女兒的,平平無奇的父親。

  原來是這樣麼……

  她抱著盒子,眼淚幾乎沾濕了她的整張臉。

  無數白色的光芒化為了星星點點,最終落在了她的身上,四周的一切也在急劇變化著,又在她的體內塵埃落地。

  「這不可能!」

  夏油傑驚恐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鹿島螢這才反應過來,她匆忙地站了起來,卻發現原本奇點所在的位置早已變成一座普通的房子,幾乎能夠吞噬一切的力量就這樣消失了,仿佛從未離開過。

  「奇點到底去了哪裡!你到底干了什麼?你快回答我!!」

  夏油傑的神色冰冷,他正想要接近鹿島螢,卻發覺了某個白發的男人對他笑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好久不見,夏油傑。」

  五條悟對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那樣的微笑過於疲憊,像是久別重逢,又像是仇人相見。

  「沒想到還能看到活著的你,真是難得啊。」

  「……別露出那種惡心的表情。」

  夏油傑後退了一步,他的臉色相當難看,卻以又帶著幾分不甘,

  「這個輪回馬上就要結束了!即使你解決掉了奇點!你的願望也沒有完成!兩面宿儺也依舊在——」

  「啊,你是說那家伙嗎?」

  略帶輕佻的聲音從他的耳畔響起,夏油傑愣了一下,所有人也轉過身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孩。

  「已經被我的力量祓除了。畢竟[解決掉兩面宿儺]是小螢的願望,同時也是我的願望,不是嗎?」

  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和鹿島螢一模一樣的臉。

  「難道……你是由美?」

  鹿島螢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對哦,是乙骨由美。」

  她笑了,一只手卻在同一個時間拍住了夏油傑的肩膀,後者的身體微微一頓,幾乎要瞬間僵住,

  「他心通的力量用的太多了,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終結輪回後我也回不去了,總會一天會消失。」

  「而且,這麼多個世界的小螢,只需要留下你一個就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鹿島螢驚了一下。

  「當我消失的時候,你的願望也會實現,鹿島螢。」乙骨由美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也會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記得這一切,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是誰。你的生活會完全走上正軌,那些痛苦的,不堪入目的存在,也會隨著時間一起消失。」

  她看著鹿島螢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不過作為交換,這家伙我就帶走了。」

  「你想干什麼?!」夏油傑驚道。

  「去你想去的世界。」

  乙骨由美笑了,與此同時,力量也在她的手心逐漸凝聚,與之相對的,她的身體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一個永遠都在輪回,只有術士存在,我用盡全部的力量為你打造的世界。」

  「不!不要!!」

  鹿島螢瞪大了眼睛,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對方的手,卻在下一秒猛地撲了個空。

  [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要你能夠好好活下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第64章

  [就好像做了一場真實的夢, 醒來之後也依舊無法分清虛幻與現實。]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要回去呢,看樣子你是還是打算繼續住在學校裡是嗎?」

  五條悟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意外。

  「不用啦, 該拿回來的東西我都已經拿回來了。」

  棕發的少女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 她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一串星星串成的手鏈,原本的繩子看起來有點舊了, 鹿島螢就自己買了根新的繩子, 重新一點一點的串在了一起。

  「而且, 他們留給我的東西, 我都已經收到了。」

  即便失去了[他心通]的力量, 鹿島螢的實力也並不算差,她完全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咒術師。

  「對了五條老師。」

  在離開房間之前, 鹿島螢像是想起了什麼事,

  「我的假期要記得批准哦,那個很重要的。」

  「啊,安心啦, 有我在,你就算這個學期全部逃課都沒什麼問題。」五條悟隨意道。

  「那種事情恐怕只有五條老師才做得出來吧……」

  鹿島螢請假自然是有事要做的。

  福岡市在解決了有關於奇點的事情後,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就像是失去了記憶一樣,不同的人從街道上醒來, 茫然地看著彼此,似乎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人記得發生過的一切,包括夏油傑, 兩面宿儺,凝聚成了奇點的大樹,不斷失蹤的報告也消失了, 包括乙骨由美……

  沒有人記得他們了。

  除了她。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悠仁能給忘記那些輪回之中的痛苦,對於她而言也是放下了心中最為沉重的負擔。所有的記憶漸漸重合,也終於回歸了最為本質純粹的樣子。

  而她,也一定會將這一切作為一個永遠都不會說出去的秘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啊?你是說林啊,他已經沒事了……這件事情還得多寫五條先生呢,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林的妹妹真的要出事了。」

  馬場先生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像是早上還沒睡醒一樣,

  「不過你真的要去嗎?港口黑手黨那種地方……」

  「嗯……還是想去看看的。」鹿島螢笑了笑,「想去看看父親以前住過的地方。雖然有很多年都沒有和他見過面了,但是我還是想去尋找一下他的痕跡。」

  「然後我就請假接了港口黑手黨那邊的任務啦。有契約在手,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你要保護好自己就行。」馬場善治的聲音有點無奈,「當年那家伙也算是在港口黑手黨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你要不去問問織田作之助?那家伙以前和你的父親是朋友吧?」

  「對哦!!」

  雖然大家對於過去的事情基本上都遺忘的差不多了,但是織田作之助卻依舊記得和鹿島螢相處的那些過程,只不過那些記憶全部都被篡改成了其他的內容。

  他還是東京當紅的小說家,平日裡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當鹿島螢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你想去港口黑手黨看看嗎?」

  織田作之助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猶豫的表情,然而他卻並沒有拒絕鹿島螢的請求,

  「當然可以……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詢問一個名為中原中也的港口黑手黨成員,我記得他和你的父親也算是舊交,或許會知道一些你父親的事情。」

  找到名為中原中也的前輩並不是很難,在完成了相關任務之後她就急匆匆地去見了那位父親曾經的友人——只不過在見到對方的時候她也稍微愣了一下,雖然記憶已經很久遠了,但是她也依稀記得在那輛列車上確確實實和眼前這個男人見過面的。

  當時那個男人說了什麼……啊,是說[你看上去有些眼熟]吧?

  「居然真的是你……沒想到他的女兒還會來到這裡找他啊。」

  名為中原中也的男人愣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很快開口道:

  「抱歉,他的房間在很久之前就因為一次意外炸毀了,如果你想要找到和他相關的東西,恐怕是沒有的。」

  「……這樣麼。」

  鹿島螢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失落。

  「不過,我倒是保留過他的一樣東西。」

  中原中也帶著鹿島螢來到了他的房間。鹿島螢站在門外等了一會,便看見那位橘發的男人從房間裡拿出了一本陳舊的本子,用黑色的皮革包裹著外殼,泛黃的紙角有點打卷,不過每一頁都被攤平壓好,看起來也頗為整齊。

  「與其說是他贈與我的,我覺得應該是我擅自留下來的東西。」

  中原中也將那本本子放在了鹿島螢的手上,睫毛微微垂下,看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三島青城先生,也正是我曾經最為敬重的前輩,在我來到這裡後也幫過我很多,但是他最終還是離開了這裡。」

  「三島先生離開港口黑手黨後,也是我去收拾他的房間的。他的房間很干淨,基本上沒有留下過屬於他的痕跡的東西。這是殺手的習慣。但是除了這個。」

  「這個是?」

  鹿島螢好奇地翻開了厚重的書殼,入目的第一行便是潦草簡潔的字跡。

  [XXXX年X月X日,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第一天,任務如下……]

  只是很普通的日記本。父親似乎有寫日記的習慣,而且有很嚴重的強迫症,他每一天的日記總是在同樣的時間,每次都是簡潔明了的幾個字,也和他本人干練的風格息息相關。

  「謝謝您。」

  鹿島螢合上了日記本,對著橘發的男人笑了笑。

  「這本日記就由我代替你來好好保管吧。」

  回去的路上人並不多,鹿島螢坐在靠著窗的位置,手中一頁又一頁地翻著——伴隨著時間的推進,男人的日記似乎開始變得有些斷斷續續,在跳躍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字的數量也突兀地變多了起來。

  在他人生的道路上,終究從孤身一人,遇到了各式各樣重要的人……朋友,徒弟,愛人,女兒,一個色彩單調的男人就這樣被一點一點地染上了色彩,變成了完整的[人]。

  這就是她的父親。

  她獨一無二的父親。

  鹿島螢合上了日記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瞄見了從皮革制的書腰裡漏出了一小葉細線。好奇地拉住那根線向外一拉,長方形的書簽也隨之出現在了鹿島螢的面前。

  相比起陳舊的紙張,這頁書簽看上去似乎要稍微新一些,應該是稍後的時間才夾進去的。

  「今後你也會喜歡各種各樣的人,正因為活著才能這樣。」(1)

  只是非常簡短的一句話,但是字跡卻顯得很娟秀,顯然不是男人的字跡。

  是母親留給父親的話麼……

  鹿島螢一時間有些恍惚。

  在時間和輪回因奇點的回復回歸正軌之後,所有人也都回歸了日常。如果不是那些記憶都深深地刻入了腦海之中,鹿島螢或許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從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最上先生了,不過影山茂夫之前倒是提到過那位惡靈先生,據說他之前有詢問過關於自己的事情,最後也沒有回來和她見上一面。

  哎,本來還想多謝謝那位惡靈先生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恐怕自己也很難走到現在這一步吧。

  但是,不僅僅是惡靈先生,不論是高專的大家,還是靈幻事務所的大家,亦或是馬場先生和織田先生他們,她的生活才能逐漸從一張白色的紙變成色彩斑斕的畫卷。

  他們也如同父親遇到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她極為重要的朋友。

  鹿島螢摁下了手機的某個按鍵,嘴角無意識地微微勾起。

  以及,最濃重的那一抹色彩——

  列車緩緩停下,從車門走下,向著記憶裡的那條熟悉的街道漸近,晚櫻的花瓣漸漸鋪滿了灰色的地面,正如同她記憶裡與那個人初次相遇的場景。

  嗯!看來還是趕上了晚櫻的季節啊!相當合適的場景呢!

  「你來了,小螢。」

  粉發的少年站在道路的盡頭,他一步一步向著她的方向走來,正如同記憶裡哪個走在她身前的少年,微風揚著他的衣角,身型是少年人特有的利落,他的笑容溫柔爽朗,夕陽在他身後仿佛潮汐翻湧的大海,夾雜著熱浪一陣陣襲來。

  「突然發消息讓我在這裡等著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少年笑著說話的樣子清爽干淨,眉眼間是飛揚的少年氣,總能讓人跟著變得明亮和煦起來。

  「咳咳咳,當然有啊。」

  鹿島螢從那股熱浪中稍稍回神,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你和我說的話?你說過你要送我一個禮物,那麼……我可以自己來挑選嗎?」

  「嗯?小螢想要什麼樣的禮物?」虎杖悠仁有些好奇。

  「當然是這個——」

  棕發的少女微微踮起腳尖,在對方猝不及防的踉蹌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臉輕輕埋在對方的脖頸間,感受著屬於少年的熱量環繞著自己,像是夏天正午暖暖的太陽。

  「第一次告白的時候你拒絕了我,那這一次——絕對是不可以拒絕的!」

  這可是她准備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做出的第二次選擇!!

  要是再失敗了這輩子都沒法見人了!

  這麼想著,鹿島螢松開了少年,注視著少年那雙清澈的、足以改變她內部構造的眼睛,下定決心般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時,原本淡淡的微風忽然加重了力道,從北面呼嘯吹來,卷起一地落櫻,卷起了少女的長發,卷回了即將出口的告白。

  鹿島螢感覺嘴裡被塞了自己的頭發和幾片櫻花瓣,回過神來發現虎杖悠仁正對著她笑。

  「誒?好過分啊悠仁!居然還在笑我嗎!」少女佯怒著扒拉掉嘴裡的發絲和花瓣。

  虎杖悠仁笑著擺擺手:「不不,我只是想著啊,能和小螢一起賞櫻真是太好了。」

  鹿島螢被打斷告白,有些郁悶:「都是晚櫻了,快掉光了,怎麼算賞櫻啊?」

  「嗯,所以啊,我們明年要一起來好好賞櫻就好了。」他忽然說,在她驚訝的目光下,原本笑著的表情帶上幾分讓人心跳加速的認真,注視著她一字一句:「當然,不止明年,還有後年,大後年,要是能永遠——和小螢一起賞櫻,就好了。」

  少年的口吻很認真,注視的眼神熱切中帶著一絲緊張,毫無預兆地道出了她從一開始,直到最後,迫切想要聽到的一句話。

  「所以,你願意接受嗎?」

  鹿島螢開始發呆。

  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

  也許是因為上午下雨的緣故吧,大量的花瓣就像戲劇裡的彩色紙屑般漫天飛舞。

  就連空氣中也透著一股粉色的氣息。

  鹿島螢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喉嚨被某種洶湧的情緒堵住了,被漫天飛舞的櫻花堵住了,被少年熱切注視的雙眸堵住了,於是只能點頭,用力點頭,紅了眼睛,紅了臉蛋,紅了身周的一片夕陽。

  「嗯!!!」

  少年人的身軀再度將她包裹,仿佛最溫暖的陽光。

  我喜歡你,所以希望你能被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所包圍,幸福地成為集結一切祝福的存在。

  正如同最初的那份最單純的心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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