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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聊齋)陰間角色模擬器》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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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47 只看該作者

《(聊齋)陰間角色模擬器》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475個瀏覽者

文案：
當脆弱畫皮遇上電鋸狂人會發生怎樣的午夜驚魂?
當半夜不睡瞎溜達的狐狸精遇上傳統奶奶，會遭遇何等的古板摧殘！
當樹妖姥姥遇上瘋狂園丁，又會發出怎樣的驚聲尖叫！
當壁畫女仙遇上癲狂的人體雕塑藝術家，會碰撞出何等的靈感火花。
當喜歡夢中吸人精氣的女鬼遇到噩夢弗萊迪，她下的去嘴嗎？
當咆哮著想要發洪水的惡蛟遇到死寂瑪麗肖，它的舌頭還好嗎？

敬請收看恐怖角色模擬器，又名，我和妖鬼比誰醜。
一如既往的蘇爽沙雕文，每晚九點更新，喜歡的小天使就收藏一下吧！

內容標簽：靈異神怪系統爽文聊齋輕松模擬器
搜索關鍵字：主角：顧雲初 ▏ 配角：敖焱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驚嚇游戲稱霸聊齋！

立意：要用快樂戰勝恐懼。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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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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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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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凹凸不平的黃土小路上，幾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正在趕著三輛驢車，他們的頭發胡亂用葛巾裹成個小發髻，腳上穿著的厚底的粗布鞋。

　　正值初春，天氣還冷得很，不過漢子們卻滿頭是汗、蓬頭垢面。

　　他們干的是在兩地往來販貨的活計，因為膽子小，不敢跑太遠，每次往返最多也就一個月。販賣的也不是什麼大好的寶貝，不過是賺些辛苦錢。

　　此刻他們正是在往家裡趕，出發前滿滿當當的貨物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為首的中年漢子想著這趟運氣不錯，賺到了不少大錢，哪怕苦點累點心裡也美滋滋的。一邊盤算著再有兩天的路就能到家，一邊想著帶點什麼好吃好玩的回家給幾個丫頭小子。順便買朵絹花給家裡的老妻。

　　這樣想著他更是歸家心切，仰著脖子看了看前路。此刻光線昏黃，不過依稀可以看見村莊的影子。

　　他和藹的對著後面驢車笑了笑。

　　「前面有旅店，咱們在那住上一晚，等到明天就能到前面鎮子了，我們在那認識些人，到時候幫你問問有沒有看見你家人。」

　　其余漢子和他在這條道都走過幾年了，自然不用提醒，中年漢子當然也不是和他們說的，而是對著驢車上坐著的姑娘。

　　那個姑娘看起來和這些漢子沒什麼兩樣，都是渾身灰撲撲的，頭發也亂蓬蓬的，隨便用根樹枝盤起來。小臉也有些髒。

　　她似乎有些膽小，低著頭看不清樣貌，只是吶吶回了聲謝謝。

　　漢子們知道這姑娘家和家人走失了，害怕是正常的，聞言笑著道了句客氣，沒有多說，繼續趕著驢車往前。

　　很快，他們就到了旅店，畢竟在這條道走了幾年了，他們和店家也算是認識，閑聊了幾句。發現店裡住滿了。畢竟只是村裡人開的小店，房間少了些。

　　漢子們求了求，店家老頭想了想，說是有個地方，就怕他們不敢住。

　　原來是他兒媳昨個死了，屍體正停在那空房子裡。

　　中年漢子有些遲疑，這大晚上沒個住的地方不行，他們幾個大男人倒是不怕，只是這小姑娘和他們一塊住，還是那種屋子，怕是會嚇到。

　　好在那姑娘似乎也怕麻煩了漢子們，低頭小聲道。

　　「有個地方將就住就行，我不怕的。」

　　這大晚上不安全，必須得有地方住，畢竟荒郊野嶺的，那些個豺狼虎豹、妖魔鬼怪的，不比個死人嚇人？

　　想了想，漢子們就讓老頭帶路了。

　　老頭在前面帶路，好奇的看了眼那姑娘。不由問了一句。

　　為首的中年漢子道。

　　「在前面小蓮村外的道上遇到的，姓顧，說是和家裡人走失了，我們順道帶著去縣裡看看，你這邊今天可有姓顧的人家住下過？」

　　老頭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姓顧的倒是沒有。今個住下的都是熟面孔。」

　　幾人很快被到了村裡的另一處屋子。

　　堂屋還點著油燈，因為還沒買來棺材，女屍正躺在搭好的靈床上。

　　門口的風吹起帷幔，裡面的女屍直挺挺的躺著，面色青白，雙眼緊閉，手搭在腹上。燭火閃爍間，便是絲絲寒氣。

　　老頭說了幾句就出去關上了門。其余人轉移視線不再往那邊看。

　　堂屋有個小門，掛著半截門簾，那是個臥室，裡面是個大通鋪，本來幾個大男人睡正好，但偏巧他們這有個姑娘。

　　幾個漢子都是熱心腸，想著把床鋪給這顧姑娘睡，他們幾個大男人在地上打地鋪將就一夜就好。並且為了避嫌，他們連臥室都不打算進，打算在堂屋睡。

　　不過顧姑娘卻有別的想法。連說自己跟過來已經很是麻煩了，他們干的是辛苦活，明早還得趕路，這春日寒涼，睡在地上凍著了怎麼辦？

　　正好堂屋有條凳，她隨便找把兩條長凳並一塊就在堂屋湊合了。

　　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只是……

　　中年漢子遲疑的看了眼不遠處。在油燈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看見帷幔中女屍的輪廓。

　　「你是姑娘家，睡這不害怕嗎？」

　　顧姑娘一直靦腆的低垂著頭，聞言趕緊擺擺手。

　　「我不怕這些的。只是睡一晚而已，她睡她的，我睡我的，不礙什麼事。」

　　她這話倒是大膽，而且語調平淡，一點緊張和為難的模樣都沒有。顯然不是逞強。

　　中年大叔微微驚訝，看來這小姑娘倒也不像表面看的那麼膽小嘛。

　　*

　　深夜，黑漆漆的天幕把一切都死死的包裹住。僅剩一縷冰冷蒼白的月光輕輕的灑落人間。

　　山腳下的小村莊已經一片漆黑，所有人的都睡了。

　　山上樹影婆娑，夜梟鬼哭似的聲音不斷，間或還有狼嚎夾雜其間。

　　顧雲初躺在條凳上睜著一雙大大的杏眼。

　　靈堂的油燈是整夜不滅的，她一側頭就可以清楚的看見帷幔後面隱約露出的女屍，配上外面那些鬼哭狼嚎聲，很容易讓人想到一些妖魔鬼怪來。

　　不過顧雲初是真的不害怕。

　　因為就在一天前，她剛剛才死過一次。死相可比這位凄慘多了。

　　人說，人死前會看見一生的走馬燈。

　　顧雲初臨死前也看到了走馬燈，只是她的走馬燈著實長了點。而且主人公還並不都是她。

　　獸皮裹身的獵人，清秀的浣紗女，可愛的小丫鬟，民國女學生……

　　顧雲初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閃現的一幕幕，每個人都是從孩提到死亡的一生，直到第九個人才輪到她自己。

　　然後她發現，連同她在內的九個人生有些相似，她們都有著平淡普通的人生，然後在十幾、二十歲的時候，為了救人戛然而止。

　　沒錯，她們九個都是早死鬼，算一算，顧雲初二十六歲為了救火災中的幾個孩子而死，竟然算得上這裡面年紀最大的那個了。

　　活過，但沒完全活過。

　　也是這個時候，系統出現了。

　　【這就是你的前世今生，你看出什麼了嗎？】

　　顧雲初當時仔細回想了一番，沉痛的表示。

　　【好人不長命啊。】

　　人家活九世，她也活九世。結果自己九世的走馬燈加起來都沒人家一世壽終正寢的長，這踏馬也太虧了吧？

　　難道她拿的是限時體驗券？敢不敢給她加個鐘！

　　系統一噎，隨後表示。

　　她的意思是，顧雲初是九世善人，這是很厲害的成就，所以他們游戲公司現在誠邀顧雲初來擔任他們游戲的形像大使。

　　畢竟形像大使什麼的，還有什麼比渾身功德金光的九世善人更合適的呢？

　　顧雲初的工作就是試玩游戲，部分游戲片段會被用作宣傳使用。而因為顧雲初已經死了，為了能順利開展游戲內容，系統會幫助顧雲初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誰知顧雲初卻直接道。

　　【我拒絕。】

　　系統：【為什麼？你不要擔心，我們公司很正規的，絕對不是那種垃圾皮包公司，我們簽訂的是正規合同，有世界意識看著的！】

　　顧雲初卻還是拒絕。

　　【當了這麼久996的社畜，累了。別跟我扯犢子，我都已經規劃好了，直接投胎，下輩子不當人了，看在我是九世善人的份上，要求也不多，就讓我當個一生順遂的寵物貓吧。有個合格的鏟屎官，吃的是貓糧罐頭，想睡貓窩睡貓窩，想睡紙箱睡紙箱，晚上鬧騰，白天睡覺，凌晨五點順便抽空用大屁股坐醒鏟屎官。對了，如果可以，我希望鏟屎官是個漂亮姐姐，那我可以勉強接受她吸我的時候把烈焰紅唇留在我的貓毛上。順便勉強讓她用她的芊芊素手給我洗澡澡。】

　　打工是不可能再打工的，只能當個幸福貓貓頭勉強過日子了。

　　系統：……你那蕩漾的語氣，可一點沒有勉強的意思。

　　她想了想，表示道。

　　【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你到了地府後，下輩子也只會投胎成人。】

　　顧雲初一愣：【為什麼？】

　　系統：【因為你是九世善人啊，這樣的善人是不可能投胎成畜生的。】

　　顧雲初：【可這是我自願的啊。我是九世善人，這點小心願都不行？】

　　系統冷酷的表示，不行的，這個世界沒有神魔的存在，地府是基於法則誕生的，裡面並沒有所謂的閻王鬼差，投胎輪回只會嚴格按照法則來進行，沒有人情可講。

　　顧雲初是九世善人，怎麼可以投胎成畜生呢？

　　顧雲初：【……所以九世善人就活該繼續投胎成社畜嗎？】

　　她就想要當一只小貓貓，怎麼就這麼難？！

　　流淚貓貓頭.JPG

　　最後，顧雲初選擇了和系統合作，於是她被重塑了身體，投放到了這個世界。因為一來就在荒郊野外，她才會謊稱和家人失散，求著那幾位大叔把她帶到附近的鎮子上。

　　雖然古代沒有手機和電腦很是可惜，不過這裡也沒有內卷和社畜這些詞彙啊！

　　因為裡屋傳來的鼾聲太大，顧雲也睡不著，干脆睜著眼開始暢想著未來的生活。

　　作為一個曾經日常996，每天都恨不得拳打內卷同事，腳踢狗比老板，同時大喊一聲你工人爺爺站起來了的可悲社畜，她不求多的，當不了幸福貓貓頭，當個采菊東籬下【注1】的種田小娘子也不錯嘛！

　　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什麼動靜。

　　顧雲初聞聲看去，就見帷幔裡面女屍的身影緩緩坐了起來，然後下了靈床，接著，一個面色青白的死人臉忽然從帷幔中探出來！

　　臥槽！

　　角落裡的顧雲初雙眼瞪大。

　　現在死人復活是什麼流行的事情嗎？

　　可是和她不一樣的是，那個女人渾身青白，嘴唇毫無血色，一雙眼睛死氣沉沉，仔細看，她緩緩走出來，身形僵硬不說，胸膛毫無起伏，一點呼吸的跡像都沒有，手背上甚至還有點點屍斑。這分明還是個死人！

　　但死人怎麼會動？

　　顧雲初縮在角落驚疑不定的看著那女屍。

　　【系統，這怎麼回事？】

　　系統遲疑：【投放的世界是隨機的，我也不清楚什麼情況，或許……這是這個世界的特色？】

　　顧雲初：……那這特色屬實有點陰間。

　　然而就在顧雲初警惕的時候，女屍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這屋內有她這麼一個人似的，徑直朝著裡屋走去。裡屋沒有門，只有半截簾子擋著。

　　女屍很輕易就走了進去。

　　那幾個大叔都是幫了她的好人，顧雲初微微皺眉，趕緊跟了過去。

　　結果就見那女屍走到了大通鋪最近的一個漢子邊上，然後緩緩彎下腰，一張青白冒著寒氣的陰森面容離漢子越來越近。

　　倒也沒有像顧雲初想得那樣站著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就要來一頓人肉自助餐。只是微張小口，往漢子的口鼻處湊近。

　　深夜時分，壯男寡女。這陰森的氣氛頓時好像拐了個彎，變得不可言說起來。

　　莫非這女屍來這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那種『吃』？

　　顧雲初更驚了。

　　大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為何你這家伙這麼秀？！雖然大叔不看臉的話，那身材確實精壯的很，但是達咩噠咩噠咩！

　　她不再遲疑，當即厲喝一聲。

　　「好你個狂徒，別以為你死了就可以隨便耍流氓啊！」

　　說話間，她剛剛脫下的鞋子一甩手就砸了過去，正中女屍的側臉。

　　眼看那個女屍猛地轉頭，青白的臉嚇死個人。顧雲緊張的握緊了另一只鞋。高舉著怒瞪道。

　　「死了不代表你就成了法外之徒，我勸你別不信鞋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穿進聊齋的顧雲：我要開啟種田生涯！我要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菊花精：嚶嚶嚶，奴家做錯了什麼，你要采我？

　　南山老妖：啊？你要見俺干啥？俺鄉下妖怪來的，俺不認識你啊。

　　*

　　【注1】出自陶淵明《飲酒·其五》

　　架空的朝代，部分設定是為了劇情服務。

第2章

　　昏暗的室內，門口的女屍和牆邊的姑娘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一只鞋子掉在不遠處的地上。幾個漢子確實是累得很了，鼾聲如雷不說，這動靜都沒醒過來，只是吧嗒嘴翻了個身。

　　女屍被鞋打臉，顯然不高興了，放棄了床上的壯男，立刻朝著顧雲初撲過來。

　　顧雲初一邊攥著鞋緊盯著女屍的動作，見這架勢，趕緊往邊上躲，然後眼看著女屍的手指猶如切豆腐一樣直直插進了牆內！

　　顧雲初秒出痛苦面具。

　　【系統，你給我找的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大晚上的竟然有性感女屍，在線熱舞？】

　　系統：【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隨機了一個世界。這個……這個可能和你的幸運程度有關？】

　　低情商：你比較倒霉，高情商：或許和你的幸運程度有關。

　　聽出系統話語含義的顧雲初：怪我嘍？

　　不過好在，她也不是沒有依仗的。

　　雖然她依然搞不懂系統的全名《恐怖角色模擬器》聽著有些奇怪，但是有系統在，自保能力她應該還是有一點的。

　　她記得，新手期可以免費抽取一張角色卡。

　　【是否現在抽取角色卡？】

　　【是！】

　　與此同時，趁著女屍指甲被卡在牆上，顧雲初一個疾步衝到大通鋪前就上手啪啪啪抽醒幾個睡得昏天黑地的大叔們。

　　「快醒醒，別睡了，再睡就要睡進棺材裡了！」

　　她打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那只布鞋，再一看，大叔們的臉上多了幾個鞋印。

　　大叔們又不是死人，臉被啪啪幾下扇紅了，自然醒了，最先醒來的那個漢子隨即就看見之前那個膽小怯弱的顧姑娘此刻側對著他，正抄著鞋底子就往自己的幾個同鄉臉上啪啪的抽。那清脆的聲音比她白日裡說話聲都大得多。

　　中年漢子：？？？

　　然而漢子們很快就被那面色青白陰森的女屍吸引住了視線，女屍從牆上拔出自己的手，朝著眾人就再次撲了過去，嚇得漢子們驚慌尖叫一聲「鬼啊！」然後噌的一下躥下床。

　　女屍立刻調轉身子，朝著最近的那個中年漢子撲過去。

　　中年男子腿腳不利落，想跑卻腿軟的踉蹌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眼見那銳利的指甲就要捅進那中年漢子的心髒，其余幾個漢子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指甲可是連牆壁都能鑿出個洞的，要是真捅進去了，這人還能活？！

　　但千鈞一發之際，其余漢子想救都難，就在那中年漢子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

　　一個噪音巨大的轟鳴聲出現，緊接著他只見那女屍的右臂啪嗒掉在地上，竟是被齊根斬斷！

　　女屍的血液呈現烏黑的色澤，且相當少，右臂被斬斷也只是幾滴烏黑的血液滴落在地。但這已經足夠驚悚了。一時間，就連女屍都似乎呆了呆，和其余人一起，愣愣的看向轟鳴聲出現的方向。

　　那裡本該站著一個光著腳，灰撲撲的小姑娘，但是此刻在從堂屋的油燈透進來的昏暗光線照耀下，那裡站著的分明是個二米高的怪人！

　　她身上胡亂裹著髒兮兮的麻袋，結實粗壯的手臂上纏繞著鐵鏈子。一直纏繞到身上，把身上的麻袋裹得緊緊的。

　　腦袋上也套著一個小點的褐色麻袋，麻袋收口在脖子那，那裡也同樣有鐵鏈纏繞著，腦袋上的麻袋只留兩個窟窿，露出一雙暴虐嗜血的眼睛。而嘴部的位置，紅色的線縫出一個血色的獰笑。

　　這個怪家伙本就已經夠嚇人的了，最嚇人的還是她手中轟鳴聲不斷的奇怪家伙什，橢圓長條狀，帶著鋒利的鋸齒，剛剛就是它咆哮著，一下就斬斷了女屍堅硬的右臂！

　　這畫面的衝擊力比女屍還嚇人的多，幾個漢子的腿都軟了。也不知是誰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句。

　　「惡……惡鬼……」

　　幾個漢子的腿也軟了，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似成了木頭似的，就怕自己一動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然後人頭落地。

　　這當然不是惡鬼，只是抽到了電鋸狂人角色卡的顧雲初而已。

　　變身成電鋸狂人的顧雲初壓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只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把牛踹了，自己去耕幾畝地。

　　女屍像是被激怒了一樣，本來一直安靜的她，嘴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吼聲，朝著那高大的怪人就撲過去。僅剩的一只手臂直直的往那麻袋裹著的胸膛襲擊過去。

　　面對那閃著寒光的尖銳指甲，那麻袋鎖鏈纏身的怪人卻避都不避一下，而是發出一聲陰森的怪笑聲，高高舉起手中轟鳴的怪東西。

　　下一刻，烏黑的血液飛濺出來，又是一條手臂落地。

　　一個漢子愣愣的抹了把臉，當摸到那濃黑的血液，嗅到了那腐臭的血腥氣後，他慘叫一聲，然後雙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其余漢子們也瑟瑟發抖，好似鵪鶉一樣。

　　女屍也停下了攻擊的動作，似乎有些忌憚的看著對面的怪人。

　　怪人暴虐嗜血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女屍。沙啞詭異的聲音從套頭的麻袋裡面傳來。

　　「下一次，要鋸下你的什麼呢？……腦袋如何？」

　　說著，她舉起轟鳴的電鋸，朝著女屍一步步的走過去，二米高的大個子讓她每一步都充滿了恐怖的壓迫感，那些健壯的漢子縮在角落，只覺得這個恐怖的惡鬼一腳就能踩死他們。

　　女屍眼見危險一步步逼近，再也受不了了，她再次尖利的怒吼一聲。也朝著怪人衝過去。仿佛哪怕沒了雙臂，也要來拼一個魚死網破。

　　眼看著女屍已經近在咫尺，腐臭的血腥氣越發的濃郁。怪人當即擺開架勢，就要速戰速決。

　　但緊接著，只見女屍一個極限起跳，硬生生用腳踩著牆壁從怪人的身邊竄了過去，她直接出了這小小的臥房，到了堂屋後奪門而出！

　　是真·奪門而出。

　　女屍沒了雙臂，打不開門鎖，是直接撞出去的，因為力氣過大，門被女屍撞爛了，卡在她身上跑了好幾米這才掉落在地！

　　舉著電鋸正准備來個物理除魔的顧雲初：……

　　腿軟的跑都不敢跑的漢子們：……

　　作者有話要說：

　　女屍：自從那年我奪門而出，從此家裡就沒了門！

　　*

　　女屍：看見了嗎？想殺我？門都沒有！只要我跑得夠快，死亡就追不上我！

第3章

　　顧雲初傻眼了。

　　啊這……說好的魚死網破、拼死相搏呢？

　　大姐你跑那麼快干嘛？

　　女屍：誰和你說好的!

　　顧雲初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追過去，畢竟那個女屍別看跑得快，在這之前的動作都凶得很，不是個好相與的，如果放跑了那女屍，她跑去禍害別人怎麼辦？

　　看著裡屋被女屍嚇得哆嗦的幾位大叔，顧雲初友善道。

　　「我去追她，你們好好呆在這裡，別亂跑。」

　　顧雲初這麼說是怕大叔們被女屍嚇得慌張亂跑，反而在這深夜的外面遇到危險。比起外面，這裡雖然出現過女屍，但是女屍被趕跑了，倒也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

　　然而她卻壓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尊榮和幾位漢子說話。

　　幾個漢子眼見著那裹著粗糙麻袋，渾身大鐵鏈子拴著，一看就好似地獄十八層惡鬼爬出來的家伙用那種沙啞詭異的聲音和他們說話。頓時就是一個哆嗦。

　　在他們聽來，這惡鬼分明是威脅他們不許離開，否則就要他們人頭落地啊！

　　所以顧雲初走後，幾個漢子們驚慌猶豫了許久，最終咬咬牙。你攙我，我扶你，最有力氣的那個扛起昏迷的那個，一群人拔腿就跑。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等著那惡鬼殺了那女屍，然後再來生嚼他們嗎？！

　　因為之前女屍凄厲的喊叫，村子裡的人被吵醒了不少。還以為是有野獸進村，因為山上總有野獸下來，村民早就有了應對措施。

　　立刻就有人敲鑼打鼓，招呼村民舉著火把出來。這樣人多聚齊起來一來為了壯聲勢，方便驅散野獸。二來聚一塊也安全點，要是各自躲在屋裡，一個不慎被野獸鑽進屋內，很容易被吃掉。

　　逃跑的漢子們聽到這動靜，到底是熱心腸，趕緊順著火光跑過去，高呼道。

　　「都快跑，有惡鬼！快跑！」

　　村民一驚。

　　「惡鬼？」

　　有人不信，剛剛差點就被女屍插進心髒的中年漢子慌忙簡單說了幾句。

　　從借住靈堂，再到女屍襲人，最後惡鬼出現。

　　說完後就焦急的讓眾人趕緊逃，千萬別在這久留了！

　　但村人還是遲疑，畢竟這是他們家，怎麼能說跑就跑，而且這是深夜，附近荒山野嶺的，裡面都是豺狼虎豹。跑出去可是很容易死的。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凄厲的不似人的喊聲出現。而且距離他們似乎很近！

　　眾人慌忙看去，只見慘白的月光下，一個古怪的身影兔子似的蹦跶過來。

　　再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個面色青白的女人，雙臂都齊根沒了，肩膀上也有一道大口子，點點烏黑的血跡滲出來。

　　一個膽小的老婆婆唬了一大跳，當即跌坐在地上。但她壓根顧不上疼痛，只一雙眼睛驚恐的盯著前面。然後對著邊上另一個老頭道。

　　「那……那不是你兒媳婦嗎？」

　　那正是旅店的主人，之前招待漢子們住下的老頭。

　　他此刻也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他兒子買棺材還沒回來，此刻他算是村裡最熟悉那女人的人了，那分明就是本應該躺在靈床上，他家那已經死了的兒媳婦！

　　但事實是，現在這死了的人沒了雙臂，雙腿僵硬卻拼命的往前跑著，仿佛後面有惡鬼再追！

　　莫非那幾個漢子說的都是真的？！

　　村人驚恐的往後退，女屍注意到了他們，知道自己腿腳不利索，跑不過後面的那惡鬼，女屍干脆咬咬牙，朝著眾人衝過去。張大了嘴就要朝著一個年輕小伙咬過去。

　　剛剛起屍的女屍並無人的智慧，但野獸的本能卻讓她做出了目前最好的選擇，只要吸了那包含陽氣的血，

　　她的肢體就會柔軟起來，跑起來不會再僵硬，到時候她就可以逃掉了！

　　還好有村人眼疾手快，趕緊拽了小伙子一把，才讓他躲開一劫。

　　女屍不甘心，她沒了雙臂，少了一半的戰力，只能張大嘴，好似食人魚一般試圖咬向眾人。

　　「啊啊啊！」

　　「別過來！」

　　「快跑！」

　　眾人嚇得慌忙逃竄，結果好幾個因為天黑和腿軟不小心摔倒的。

　　女屍一喜，朝著最近的一個男人就撲過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兩米高的恐怖大個子飛奔出來，手中高舉著一個怪家伙，只見她手一動，劇烈的轟鳴聲再次出現。

　　女屍一驚，立刻放棄男人，立起身子就趕緊想逃跑。

　　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隨著轟鳴聲不斷，一抹寒光閃過。那女屍的頭顱就飛了起來。然後重重落在地上。

　　一時間，周圍一片死寂，眾人動也不敢動，連尖叫都堵在了喉嚨口。只呆滯的看著不遠處那恐怖的人影。

　　月光下，高壯的惡鬼走到女屍的無頭屍身邊踹了踹，身上的大鐵鏈子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發現女屍確實死透了。惡鬼轉頭看向嚇傻了的眾人，聲音沙啞詭異道。

　　「她死了。你們……」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卻不知刺激到了誰脆弱的神經，立刻有人失控的尖叫出聲。

　　「啊啊啊！」

　　「惡鬼啊！」

　　「救命！救命！」

　　一群人好似沒頭蒼蠅一般拔腿就跑。

　　顧雲初後知後覺才發現這惡鬼和尖叫都是對著自己的，她楞了一下，隨後發現眾人驚慌下，還發生了踩踏事件，眼看可憐的老人躺在地上被踩了好幾腳，她立刻高喊一聲。

　　「不許跑！」

　　飽含怒氣的聲音好似雷霆，仿佛眾人再跑一下就要當頭劈下來。一群人下意識的停住的腳步。哆嗦的好似鵪鶉一樣。有膽小的，直接撲通跪在地上。哭著求惡鬼饒他們一命。

　　「求求您饒我們一命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小兒。就連家裡的豬大花都要生崽子了，他們不能沒有我啊！」

　　「求求您老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

　　「我們一定給您設下牌位，歲歲祭拜，日日香火貢品不斷！」

　　顧雲初一臉懵逼，不是很懂這到底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她也感覺出了這群人似乎很怕自己，她無奈道。

　　「你們不必害怕，我並非惡鬼，也沒有害你們的意思。只是未免她禍害你們才出手的。」

　　她，大大滴良民，懂？

　　村民們一聽這話，隱約松了口氣，但看著對面那怪人可怖的模樣，還是不太放心。

　　「我不會久留，就要走了。」

　　顧雲初視線掃過藏在人群中的幾個漢子，隨後視線移到地上的女屍身上。

　　「為免後患，你們架起火堆，把她燒了吧。」

　　說完，兩米高的怪人轉身離開，身上的鐵鏈響動，高壯的身影一點點的沒入黑夜的山林中。背影透著一絲孤寂。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才最終確定，好像沒事了。

　　那好像確實不是什麼惡鬼？

　　注意到地上恐怖的女屍，老村長趕緊招呼人搬柴火，就地把她給燒了個干淨。頓時這片地方火光衝天。

　　而眾人勉強放松下來，趕緊湊到那幾個漢子面前詢問具體過程，想要知道的更清楚些。

　　但漢子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最先發現女屍的是那位顧姑娘，叫醒他們的是她，而且……那惡鬼狀的家伙似乎也是那顧姑娘變的。

　　一個漢子：「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好似一眨眼，那姑娘就成了那副可怖的樣子。她那樣子也忒嚇人，我們可不以為她……不過倒是我們想錯了。」

　　另一個漢子唏噓道：「現在想來，她好像確實沒有害我等的意思，反而還救莫叔一命。」

　　被稱為莫叔的中年漢子凝重的搖搖頭。

　　「不止，你們想想，如果不是那顧姑娘幫忙，當時我們各個睡得死沉，那女屍若想害我們豈非易如反掌？」

　　眾人一聽，不只是幾個漢子後怕，其余村民也是背後一寒，畢竟聽漢子們說，那女屍手臂俱全的時候，可凶得很，若是女屍害了那幾個漢子不夠，又跑到村裡其他人家去，到時候他們不也要遭殃？！

　　一個老婆婆慌忙對著顧雲初離開的方向拜了拜。

　　「這麼一說，這哪是什麼吃人惡鬼，分明是活神仙啊！」

　　有人好奇詢問顧姑娘長什麼樣。

　　漢子們遲疑著說不出來，畢竟人家小臉沾了黑灰，還一直低著頭，他們又不是什麼孟浪的人，哪會盯著小姑娘的臉一直看，這麼細想下來，竟是無一人說得出她具體長什麼樣。最初只覺得她膽小靦腆，和普通姑娘沒什麼兩樣，但看那怪人幾下斬殺女屍的模樣，分明勇武的很。

　　有個嬸娘一拍手。語氣篤定道。

　　「那就是了！我聽過不少神仙志怪之事，這神仙下凡啊，向來都是隱藏自己真面目，不輕易讓我等凡人看見的！」

　　眾人這麼一琢磨，越想越覺得有理，最後得出結論，那顧姑娘很可能是神仙，因為莫叔這幾個漢子平日裡行善積德，得了她老人家的青眼，發現他們死劫將至，所以特地下凡來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借口自己和家人失散，需要他們相助。

　　這說不得就是神仙的一個考驗，而莫叔等人很好的完成了考驗，於是顧姑娘才出手幫他們擋了劫數！

　　至於那惡鬼模樣？

　　定然是什麼仙家手段吧！

　　莫叔聞言愧疚的嘆息道。

　　「這麼說來，我們竟是誤會了上仙，這可怎麼辦？」

　　一位老婆婆提了建議，自然是趕緊祭拜一下，感謝神仙保佑了！

　　*

　　與此同時，鑽入山林的『神仙』顧雲初面前正豎著一個半透明的游戲面板，一個Q版小人正在上面，真是電鋸狂人的圖像。

　　而這小人的長相嘛……相當的一言難盡。Q版都拯救不回來的顏值，這到底能有多醜？

　　顧雲初回想著村民們的態度，沉默了半晌。

　　【系統，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一直沉默的系統心虛的干咳一聲。

　　【這個……其實還好吧，只是套著麻袋而已，連臉都看不見，再醜能醜到哪裡去呢？】

　　畢竟更醜的還在後面呢。

　　顧雲初：【你這有鏡子功能嗎？】

　　系統：【沒有。】

　　顧雲初：【那把正常版的電鋸狂人圖給我調出來看看。】

　　系統：【也沒有。】

　　顧雲初眯起眼睛：【你們這游戲弄得這麼精巧，應該不至於一張正常的角色圖都弄不起吧？】

　　系統：【……呃，你猜？】

　　顧雲初：……她猜一定有貓膩。

　　於是顧雲初轉身，開始尋找水源。

　　半個小時後，兩米高的怪人抱著膝蓋坐在月下的湖邊，眼神逐漸呆滯。喃喃自語道。

　　【我算是知道你們這個游戲為什麼連正常的角色圖都不放了。】

　　系統沉默了一下。【……我勸過你的啊，是你自己不聽。非要照一照。】

　　對於現在的顧雲初來說，細看實在是一種殘忍。

　　顧雲初痛苦的閉上眼睛。

　　【但是我怎麼知道你們游戲的建模怎麼可以醜成這樣啊!別人家的游戲角色全都美得出奇，你家的倒好，醜得清奇！】

　　這玩意是麻袋成精嗎？頭上套一個，身上套一個？

　　關鍵是套麻袋你就好好套，找什麼破爛的麻袋，破爛的麻袋也無所謂，為什麼還要用用黑紅的線縫起來，那些縫合的痕跡像是滿地爬的蜈蚣一樣，簡直看了就滲人好不好！

　　特別是頭上那個麻袋紅色線縫出來的獰笑，這是什麼天才的創意，好家伙，她低頭對著水面乍一看差點把自己都給送走了！

　　還有四肢和脖子上的大鐵鏈子，這玩意兒都比人的手腕粗了，這是用來拴人的嗎？

　　這是哪兒用來拴大像的被你們游戲公司給偷來的吧？

　　再加上那帶著陳舊的黑紅血漬，轟鳴聲巨大的電鋸，這也怪不得那些村民看見她比看見那女屍還害怕了，要她她也怕啊?

第4章

　　雖然這張電鋸狂人角色卡醜的讓顧雲初落淚，但是在這深山老林裡，她卻不能直接卸下。

　　畢竟這裡的山林和她原本世界的山林可不同，它孕育著無數凶悍的野獸，充斥著對於現代人很是陌生的野性氣息。

　　邊上的湖面黑漆漆的，仿佛怪物擇人欲噬的大嘴。月光下，時不時泛起漣漪，說不准是大魚還是水蛇游弋過去。光是想像一下，就夠讓人恐慌的了。

　　而樹影婆娑間，不知何時多了幾點綠光。

　　是狼。

　　顧雲初握緊了手中的電鋸。

　　綠點湊得近了，月光照耀下，遠處草叢中藏著的分明是數頭野狼，一雙雙綠眼睛滿是獸性的嗜血。它們大概不久前才吃過一頓，嘴角帶著血跡，顧雲初恍惚間甚至能聞到狼嘴中的腥臭。

　　為首的頭狼比其他狼大一圈，倘若直立起來，怕是有成年男子那般高！

　　這些家伙怕不是把她當夜宵了？

　　顧雲初趕緊警惕的站起來，兩米高的個子鐵塔一樣，誰知她才一動作，那頭狼立刻慌張的嗚咽一聲。然後帶著群狼掉頭就跑。一個個尾巴夾在後腿間，頭狼逃跑的時候還倉皇的回頭看了顧雲初一樣，動作神態十分的人性化，仿佛生怕顧雲初追上去一樣。

　　還以為要和群狼大戰三百回合的顧雲初：……這畫面是不是有點熟悉？

　　顧雲初往湖面看了一眼，一臉深沉：【看來長得醜也不是沒好處的嘛。】

　　於是顧雲初當即就決定恃醜行凶，舉著電鋸就開始在林子裡晃悠。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片刻後，一頭黑熊被顧雲初『友好』的請出了自己的山洞。

　　*

　　清晨，兩米高的怪人再次坐在湖邊，前面有個小火堆。

　　皮糙肉厚的顧雲初鑽木取火成功，又用石頭砸暈了一條蠢魚。現在正在用一塊尖銳的石頭殺魚。

　　至於為什麼不用電鋸？

　　自然是因為電鋸昨晚上才砍過一個女屍。雖然已經洗過了，但是洗過的馬桶刷難道就能當牙刷了？

　　然而顧雲初第一步就出現了難題。

　　畢竟這年頭的年輕人喜歡做飯的都少，更何況還是自己動手殺魚呢。顧雲初就是這麼一個捕獵技巧全點在外賣上的年輕人。

　　更何況手上的工具還只有一塊勉強算是石刀的玩意兒。

　　【殺魚應該要刮魚鱗，去內髒的吧？哦，對了，魚鰓也要去掉吧？魚泡好像可以吃？算了，也不要了。】

　　顧雲初嘀咕著，費力的開始處理自己的魚。

　　如此這般……

　　最終辛苦了半個小時的顧師傅看著魚皮被刮成抽像畫，苦膽被捅破，魚頭稀爛的大魚，選擇了餓肚子。

　　她黑著臉把那條倒霉的魚給扔回水裡，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淦！」

　　她郁悶的轉身，決定先下山再說，這種深山老林顯然不適合她這種人生活。

　　對旁人來說危險重重的深山老林對於現在的顧雲初來說除了山路難走了一點，似乎沒什麼特別的，路上遇到了的猛獸毒蛇在看到她後，都躲著她走。

　　很快，她就看見了山腳下的村莊。想到了幫她的莫叔幾人，顧雲初遺憾了一下。

　　本來她是想著跟著那幾個好心的大叔去鎮子上謀個生路的，到時候攢點錢，再回鄉下種地，誰知道半夜女屍在線熱舞這種離譜的事情她都能遇到。

　　他們估計是怕了她了，哪裡還能同路。

　　不過昨天莫叔說過，鎮子就在前面，應該不遠了，她走著去也能到。

　　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總能混到食物吧？

　　餓著肚子的顧雲初拿著電鋸一路往山下走，打算靠近大道再卸下電鋸狂人角色卡。

　　誰知走著走著，到了山腳下，她發現竟然有人。而且還不少。正是之前的村民，其中還夾雜了她剛剛念叨的莫叔幾個。

　　怕自己醜到他們，顧雲初趕緊往樹後面藏，結果就見為首的老婆婆從蓋了布的籃子裡拿出幾碟饅頭、餅子和燒雞放在小道邊。

　　隨後村長點上三根香，往小香爐裡面一插。

　　恭敬的磕了幾個頭，嘴裡嘟囔著。

　　「不知哪位仙家到此，斬殺那邪魔，救了我一村老小性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隨後眾人陸續焚香磕頭。

　　他們其實並不確定那位的身份，這般祭拜，一來，是為了感謝救命之恩，二來也是心中畏懼，那位救了他們，偏偏他們肉眼凡胎看不出人家的善念，對著那位高呼惡鬼，之後又沒有什麼表示的話，要是惹惱了對方可怎麼辦？

　　樹下的顧雲初眨眨眼睛。

　　【系統，他們拜的不會是我吧？】

　　【顯而易見。】

　　系統得意的為自家游戲角色挽尊。

　　【所以說，電鋸狂人也不是很醜嘛，他們也沒有很怕你，這不是很感激你嗎？】

　　誰知話沒說完，顧雲初就已經拔腿就走。

　　系統：【誒？你怎麼走了？這種時候人生的高光時刻，你跑什麼啊！你現在要是出去露個面，他們一定很高興，到時候我把這畫面錄下來，正好可以當做宣傳我們游戲的好材料！】

　　顧雲初卻一邊跑一邊道：【我又不是真神仙，一個大活人需要什麼祭拜？被長者跪拜可是要折壽的！】

　　被這麼多人這麼一跪，她感覺自己的壽命條正在飛速下降有木有？！

　　她才剛剛重生，還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呢！

　　知道自己九世都是短命鬼，且一天多前剛剛在火場被煙熏炭烤一番的顧雲初對這事相當敏感。

　　系統趕緊安慰她。

　　【你放心，你救了他們一命，他們誠心跪拜你受得起。】

　　顧雲初腳步不停。

　　【不不不，剛剛有一老婆婆比我那已經去世的奶奶歲數還大，那顫顫巍巍的模樣就差一頭磕過去了。你說受得起沒用，我真心受不起。】

　　作為一個尊老愛幼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顧雲初看見那滿臉褶子的沒牙老婆婆顫巍巍的那麼對著自己的方向一跪，差點沒腿一軟，也給她磕一個！

　　系統好心勸道。

　　【這不是挺好的機會嗎？你可以在那個村子住下，他們一定很敬重你，到時候你還怕缺衣少吃？別的不說，你肚子不餓了？】

　　聽到這話，顧雲初忽然停住了腳步。

　　系統還以為自己說動了顧雲初，結果就聽見顧雲初深沉道。

　　【說起來，他們拜的是我，那放在那的供品也是給我的對吧？】

　　還沒反應過來的系統：？？？

　　半個小時後，一個兩米高的大個子狗狗祟祟的藏在大石頭後面，眼看著村人完事後離開，她踮著腳，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祭拜的位置，然後果然端走燒雞就跑回了大石頭後面。很快，一個滿是油光的空盤子放了回去，接著是饅頭、大餅、糕點。

　　很快，香爐邊只剩下幾個空盤子。

　　顧雲初：「嗝！」

　　她的手邊放著一個大葉子做的包裹，裡面是滿滿的饅頭、糕餅，油膩膩的手用葉子蹭干淨，正捧著肚子滿臉幸福。

　　【他們那沉甸甸的感激之情我感受到了。都是實誠人啊。就是……嗝……燒雞有點太鹹了。】

　　系統：……你這沉甸甸說的壓根只是燒雞對吧？

　　不過休息了一會兒，顧雲初拿著葉子包裹，又開始了趕路。

　　依然是去往鎮子的路。

　　系統不解，在她看來，目前來說，不說裝成神仙，單單是裝成世外高人混進那個村子，豈不是吃香喝辣？不比去鎮子上討生活強？

　　顧雲初嚴肅道。

　　【你這小系統思想很不端正啊。老想著去忽悠別人，這可怎麼好？再說了，你以為這是想忽悠就能隨便忽悠的嗎？你總要有點技術吧？什麼蔔算、送子、治病、祈福，你說說，咱們會哪一樣？我現在就一張電鋸狂人的卡，武力值有一點，但是女屍又不是批發來的，哪來那麼多邪物天天讓我砍，那麼除了這個，我還能干什麼？打獵的話，我速度慢又追不上。唯一的特長就是砍樹比較快了，但是誰家世外高人的特技是砍樹比較快的？我總不能吹我吳剛轉世吧？】

　　吳剛，就是在月亮上砍桂花樹的那個。

　　而且古代其實也不可以隨便砍樹的，亂砍亂伐可是會被抓起來鐵窗淚的。

　　系統這麼一想，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但是很快一個念頭閃過，她狐疑起來。

　　【不對啊，你一下子就能分析這麼多？你該不會是早就想過這事了吧？】

　　顧雲初腳步一頓，隨後道。

　　【你怎麼能憑空污我清白！我這麼思想端正，像是那種時刻想著忽悠別人的人嗎？】

　　注意到她身形僵硬一瞬的系統：……你現在就挺像的。

　　作者有話要說：

　　虛假的顧雲初：我是個思想很正的人，謝絕大忽悠。

　　真實的顧雲初：你以為我不想在村子裡混吃混喝嗎？但我除了砍樹啥也不會啊，而且哪家的正經神仙會拿電鋸當法器?

第5章

　　中午時分，春日裡暖陽高照。

　　小鎮的街上熱鬧的很，邊上擺著不少小攤，來往的行人中夾雜了些許驢車、馬車，還有一個老農拉著一頭小牛路過。

　　一個灰撲撲的姑娘頭發亂蓬蓬的，正抱著一個葉子包裹好奇的看著這一切。

　　就在顧雲初感慨這新奇的一幕時，一個饅頭遞了過來。

　　轉頭一看，就見一個穿著藍底花布衣服的大娘正憐惜而慈愛的看著她。

　　「給，剛出爐的，還熱著呢。」

　　顧雲初：【我這是不是被當成乞丐了？】

　　系統：【自信點，把是不是去掉。】

　　顧雲初包裹裡有餅子，本不缺吃的，下意識的想要拒絕，結果就聽大娘道。

　　「你也是打南邊來的吧？哎，家裡發了洪水，逃到這來實屬不易，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只能給你些饅頭，你也別嫌棄。」

　　顧雲初聽到這話，趕緊笑著接過大娘的饅頭。

　　「不嫌棄，不嫌棄。能有口吃的我就謝天謝地了，哪有嫌棄的道理。」

　　她咬了一口饅頭。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除了我，還有很多人逃到這嗎？」

　　顧雲初問了幾聲，算是明白過來，南邊某地似乎發了洪水，最近有好些人逃到了這邊。

　　小鎮不大，本地乞丐幾乎都算熟面孔，她一個陌生的姑娘家，如此狼狽的出現在這，就被大娘當成了逃難來的。

　　這倒是個好機會，假裝逃難來的，那麼找活干的時候，身份問題應該就能混過去了。

　　顧雲初對著大娘感謝了一番，離開了那裡，心裡還想著，賺到錢就去還饅頭錢。

　　只是逛了好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竟是找不到能干的活。

　　這個世界不像她想像的那麼對女子很是禁錮，街上也有不少女子走動、工作的，但是大部分還是男人多。

　　當然，最關鍵的是，她啥也不會。

　　要是在原本的世界，她會的可多了，不說現實中作為社畜，每天在公司對著電腦劈裡啪啦，在游戲裡更是常常殺他個七進七出。

　　然而此等神功來到這個世界，壓根沒有用武之地。

　　至於這個世界比較實用的廚藝、女紅……她唯一深入了解它們的時候，就只在美食博主和手作娘的視頻裡了。

　　而她看是看了，可除了會喊深夜放毒、是不是看不起我趕緊上鏈接和高呼六六六外，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記住。

　　想到這，顧雲初痛苦的看了看路邊撓癢癢的乞丐大爺，覺得自己離他就差一個破碗的距離了。

　　原本她以為曾經社畜的自己是最悲慘的，卻不想現在最悲慘的竟然是上趕著想被壓榨，卻根本找不到活干！

　　這個時候回去吹自己是吳剛轉世還來得及嗎？

　　不求別的，給口飯吃就行。QAQ

　　顧雲初頹廢的走著，忽然看見了好些蹲在路邊角落的人，他們面黃肌瘦、衣著破爛，頭發亂蓬蓬的，和顧雲初的打扮差不多，就像是……大娘口中的逃難人員。

　　而其中一個灰撲撲的婦人正摟著一個小娃和一個穿著算得上鮮亮的老婆婆攀談。

　　聽那話，老婆婆的兒媳婦不下奶，她家正准備請個奶娘。而婦人恰好適合。加上是逃難來的，銀錢便宜。就來問一問。

　　婦人顯然有些意動，不過事先說好，只是雇佣，她不願帶著孩子賣身為奴的。

　　老婆婆擺擺手，直言她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也就這段時間需要一個奶娘，養不起奴僕，只是雇佣一段時間，自然不需要婦人簽什麼賣身契。

　　於是兩人談妥了，婦人就抱著孩子和老婆婆走了。

　　隨後又來了人，領走了個婦人，帶回去給主家洗衣做飯的。雖然有牙行可以選人，但這逃難的不是便宜嘛。

　　大概是故土難離，又或者是和家人中途失散了，所以這些逃難的人大多都打算洪水退了就回去。只接受雇佣。

　　原來還可以雇佣，不用簽賣身契的嗎？

　　顧雲初是有些意動的。

　　如果只是到人家家裡打幾個月短工，倒也不是不可以。攢點錢後，她就到鄉下買塊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注1】！

　　但問題是，就算去給人家當保姆，她都沒什麼競爭力。人家要的是有經驗、能干活的婦人，能看上她這種小姑娘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

　　就在顧雲初因為自己又要幕天席地睡一晚的時候，只見一個青色的身影竄了出去。

　　那是一個穿著有些髒的青色布裙的姑娘擋住了一對路過的主僕。走在前面的是個長相秀麗的小姐，身上首飾雅致的很，看著家境就很不錯，後面跟了個小丫鬟。

　　青衣姑娘對著那小姐就開始哭哭啼啼起來。

　　「求求姑娘，救救我吧。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那小姐，也就是陳芳顯然是個好心的，被嚇了一跳後，倒也沒有不悅。而是疑惑道

　　「你有什麼事？」

　　青衣姑娘低垂著頭，手抹著眼淚道。

　　「家裡發了洪水，我父母兄弟都死了個干淨，留我一個人孤苦無依，我可怎麼活啊。還請姑娘救救我。我不求別的，只求一處落腳之地，片瓦遮身！」

　　陳芳頓時有些遲疑了。

　　「這……」

　　「求求姑娘救我一命吧。」

　　青衣姑娘哽咽道。

　　「否則這世道，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家，實在是不知該怎麼活下去了。」

　　說話間，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陳芳，露出清秀的臉蛋。真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落難的姑娘，無依無靠不說，還有一張好臉蛋，這可夠危險的了。

　　陳芳不是不知世事的，幾分心軟下，面色猶豫了一會兒，便嘆息道。

　　「好吧。正好前兩日母親也說家中要采買幾個丫鬟，你就跟我回去去吧。」

　　她這話一說，不止青衣姑娘目露驚喜，顧雲初也眼睛一亮，趕緊把自己不算干淨的小臉擦了擦。

　　於是下一刻，陳芳的面前又竄出一個人，捂著臉抽噎出聲。

　　「求姑娘也救救我吧！不然我怕也活不成了！」

　　跟在後面的青衣姑娘：……這一幕是不是有點熟悉？

　　陳芳遲疑的看著眼前灰撲撲的人。「你也有難事？」

　　「我亦是家鄉發了洪水，逃難至此，家裡人都失散了，天地茫茫，我就好似那無根浮萍，無依無靠。本想著給人做點活計也能勉強過活，但找我的卻都是……」

　　顧雲初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含著淚露出自己有些髒的小花臉。

　　「還請姑娘發發善心，救我一命吧。我也不求什麼的，只要有一席之地，片瓦遮身就行！」

　　青衣姑娘：……感覺更熟悉了。

　　不過顧雲初後面添了一句，直言自己家人雖然失散了，但她卻還心懷希望，所以可不可以不為奴，只雇佣？

　　陳芳看著眼前的姑娘，雖然臉有些髒，但依然可以看出那眉眼精致、十足的美人胚子。這要是落到別有用心之人手中，可怎麼得了。

　　大概是女孩子對女孩子的遭遇會更敏感，而顯然，陳芳還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她心裡想著，救一個也是救，就兩個也是救。就當積德行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衣姑娘：我家發了洪水，父母兄弟都死了，我孤苦無依，還長得漂亮，求求姑娘救救我吧，否則我就活不成了！

　　顧雲初雙

　　手抱拳：俺也一樣！

　　*

　　【注1】出自陶淵明《飲酒·其五》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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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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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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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陳府後院，陳芳正坐在母親跟前說著剛剛在街上遇到的事情。

　　「……我看著實在可憐，就把她們帶回來了，反正娘你之前也說過家裡缺幾個丫鬟不是？」

　　大夫人沒說同不同意，只道。

　　「先看看再說。」

　　很快，被帶下去洗淨換衣的兩人被帶進了屋內。

　　一個是自稱張婳的青衣姑娘，另外一個正是顧雲初。

　　兩人恭敬的打了聲招呼。

　　看見來人，大夫人微微抬眸，眼中閃過驚訝。

　　那個叫張婳的，清秀可人，小家碧玉。站在那看一眼便覺得清爽。

　　另一個更是亮眼，真是好一張柳眉杏眼，雪膚櫻唇的漂亮臉蛋。

　　就連陳芳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兩人洗干淨之後竟然這般貌美。

　　但也正是如此，大夫人不免產生了一些狐疑，她們可不像是面黃肌瘦的難民。張婳到還不算出格，但這顧雲初……

　　大夫人讓她上前來，細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對著自家女兒意味深長道。

　　「倒是生得好顏色，一般人家怕是養不出這樣的。」

　　陳芳看向顧雲初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探究。

　　顧雲初一聽，故作沮喪的垂頭。

　　「不瞞夫人，我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算有些余錢，因為家中只我一女，所以嬌慣了些，但大水無情，所過之處哀嚎遍野，我家也不能幸免，我沒有和小姐你說謊，雖然我曾經家境不錯，但現在與家人失散，也不過是草芥一般。能得小姐恩惠，在陳府暫時落腳，已經是萬幸了。」

　　大夫人聽後，略略信了這話。

　　畢竟洪水非人力所能及，甭管多有錢，洪水一衝就都成了泡影。這姑娘在家怕也是千嬌百寵的小姐，遭難後卻也只能來她家當丫鬟了。

　　聽芳兒說初遇的時候是在難民堆裡，還髒兮兮的，怕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容貌吧。

　　這般的花容月貌，如果沒個庇佑的地方，怕是要被外頭的虎狼吃得渣都不剩了。

　　大概是家中也有陳芳這麼個差不多歲數的寶貝女兒。

　　大夫人眼神不由多了一絲憐憫，柔聲問道。

　　「既如此，你家住哪，家中父母姓甚名誰，在哪失散的，到時候我讓人幫忙找一找。好讓你們早日一家團聚。」

　　顧雲初早有准備，聞言小聲說了幾句家中情況。

　　*

　　清晨，顧雲初就在系統牌鬧鐘的催促下起來了。

　　從昨天起，她就是陳府雇佣的粗使丫鬟了，今天第一天正式上工。

　　小丫鬟是睡大通鋪的，目前顧雲初和張婳以及另外三個小丫鬟睡這間房。

　　顧雲初起來的時候看了隔壁床位一眼，發現已經沒人了。她還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沒想到張婳比她還早。

　　顧雲初覺得張婳的態度有些奇怪，昨晚一起來陳府的時候，她對張婳挺友好的，但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她對著人家笑，人家在背地裡反而給她冷眼。

　　顧雲初以為是自己學了張婳的緣故，對此也不惱，頂多就是之後離遠點唄，誰知等到兩人到了陳府，洗了臉換了一身衣裳。張婳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對了，仔細的打量了許久不說，還時不時就會望向她的臉，透著一股子滿意和欣賞。讓顧雲初莫名感覺不太舒服。

　　早飯過後，管事的讓顧雲初掃院子，張婳擦院子裡的石桌石凳，顧雲初擦著擦著就再次感覺到了張婳的視線，還是如昨天一樣，在她的臉上徘徊。

　　顧雲初不明所以，不過沒有多理會，畢竟還是工作重要。粗使丫鬟月錢可不多，她得努力奮鬥，爭取升職加薪，攢下更多的錢才能完成種田小娘子的願望。

　　加油，打工人永不服輸！

　　就在這時，陳芳走了出來。

　　顧雲初立刻露出打工人專屬笑容。

　　「小姐早！」

　　陳芳轉頭見是她也笑了一下。

　　「小雲。」

　　小雲是顧雲初在這當粗使丫鬟的藝名。

　　兩個姑娘笑著說了幾句，漂亮的臉蛋在陽光下仿佛發著光。

　　張婳一邊擦著院中的石桌，一邊偷瞄那邊，黑沉的眼眸透著一絲侵略性。

　　真漂亮啊。

　　本來她只想著這陳家小姐就很漂亮了，長相秀麗好似水蓮，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那一個相貌更勝一籌，端的是雪膚花貌。特別是那明亮的杏眼，眼波流轉間真真是可人疼！

　　最妙的是，這小雲還和家中人失散了，那麼……就算死了，應該也不會有人費心為她追究吧？

　　要不，放棄那個陳家小姐，選這小雲吧？

　　不，不行。

　　張婳想了想又心中搖頭。

　　美人各有千秋，她才不想做什麼選擇，她全都要！

　　等到扒下她們的皮，她就上半月穿這件，下半月穿那件！嘻嘻！

　　正和陳芳說這話的顧雲初察覺到張婳的目光不經意看了一眼後頓時背後一寒。

　　【系統，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家伙看我的眼神好不對勁啊。就像是……】

　　系統接口。【就像是饞你身子一樣？】

　　顧雲初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卻又覺得系統說的很對。

　　那個張婳看她的眼神確實很像饞她身子，但不是普通的饞，剛剛對視的瞬間她感覺張婳看她的視線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漂亮的玩偶一樣。總之就是有股邪性。

　　這讓顧雲初不由心生警惕。

　　*

　　就這麼在陳小姐的院子裡干了幾天。

　　顧雲初和其余幾個小丫鬟算是混熟了。一天午休的時候，丫鬟們閑著沒事湊在屋裡做針線活。

　　顧雲初也拿著一塊手帕打算好好學一學女紅，當丫鬟不是長久之計，學好一門手藝才好走天下不是？

　　正好窗外能看見荷花池一角，雖然是春日，荷花還沒開，但顧雲初已經能想像那時候的美景了，於是當機立斷，於是顧雲初當即就定了個小目標。

　　先繡他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注1】

　　這時候，邊上的丫鬟們閑聊起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顧雲初這裡。

　　「咱們這的夫人老爺都是頂好的人，小姐也最是心善，少爺游學去了，你現在見不到，但少爺無論學識還是人品都讓人佩服。你算是到對地方了。不過對於二房那邊，你卻要小心些。」

　　陳小姐邊上的大丫鬟小紅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開口。

　　她挺喜歡這叫小雲的姑娘的，本以為長得漂亮、又是大小姐落難會不服管，但接觸下來她發現這小雲最是好性子，說讓干什麼就干什麼，既不偷奸耍滑，也從沒有仗著好顏色去勾勾搭搭招惹是非，本分的很，說話做事又常帶笑，透著一股灑脫，總之就是討人喜歡。對於這樣的人，小紅自然願意提點幾句。

　　「二夫人是和心慈的，但二老爺卻……」

　　小紅壓低聲音道。

　　「他後院的妾室、通房。有好幾個是丫鬟出身。有一個還曾是大夫人房裡的。」

　　這話說的隱晦，但是顧雲初卻秒懂。

　　就是說二老爺好色唄，正經老爺誰天天亂搞小丫鬟。而且大夫人可是二老爺的嫂子，連嫂子院裡的丫鬟都搞，這都沒被大老爺沒收作案工具，大老爺和大夫人果然是好人啊！

　　她當即低聲保證。

　　「紅姐姐你放心，我只想著熬過這些日子和家人團聚，斷沒有旁的心思。」

　　小紅淺笑道。

　　「你是個好的，我知道你沒有。」

　　她只怕別人有而已。

　　一個小丫鬟想到什麼撇撇嘴道。

　　「要我說，這話最該聽的還是那一位。一有空就往外跑，野得很。」

　　另一個小丫鬟秒懂。聞言也不屑道。

　　「就是，明明和小雲一塊進來的，卻一點也不感念小姐的恩德，不好好做活就算了，我上次啊，還看見她和一個護院拉拉扯扯的！」

　　她們說的正是張婳。

　　雖然和顧雲初一起進來的，但是短短幾日，眾人就對張婳多了不少怨言。都覺得她這人浮躁的很，心思就沒放在好好干活上。

　　說起這個，倒是挑起了一眾丫鬟的談興，又一個丫鬟低聲道。

　　「我昨天還看見她和二老爺說話了。」

　　正常來說，老爺和丫鬟談兩句也沒什麼，畢竟都是人，總有溝通交流的時候，又不是說當了老爺就變異了，可以用意念交流。

　　但是對像是二老爺，這就讓這事蒙了一層不好的陰影。

　　畢竟二老爺可是這陳府公認的色中餓鬼，暗地裡還有戲言說，就連只母青蛙打他門前過那都要失了清白。張婳長得又是清秀可人，這兩人放在一塊，可不得讓眾人多想。

　　小丫鬟看向顧雲初，問她最近張婳是否有什麼異常？

　　顧雲初心道那可多了。

　　她觀察了幾天，發現張婳的視線不僅喜歡往她的臉上瞄，還喜歡往陳小姐的臉上看。

　　顧雲初本以為張婳是個顏狗。

　　結果她又錯了。

　　因為她發現張婳對男人也很是關注。有機會還喜歡往那些護院和隨從的身上瞄。但這回兒不是看臉了，而是盯著人家的胸膛看，甭管臉長啥樣，反正胸大肌越是結實的，張婳越喜歡看。

　　其中一個滿臉麻子的壯男是張婳的最愛，顧雲初去廚房提食盒的時候，好幾次看見張婳和那位壯男說小話。一臉的嬌羞。還要拿小拳拳錘人家的胸口。

　　而那位麻子兄則邪魅一笑，男子漢的油味撲面而來。

　　路過的顧雲初看得胃疼，只能再次加重了一個認知，張婳這個女人果然很邪性！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顧雲初覺得，張婳既然已經有了麻子哥哥，應該不至於又看上二老爺吧？

　　或許真的只是恰好說了幾句？

　　小紅也在邊上適時道。

　　「好了，沒影兒的事不要瞎說。」

　　幾個小丫鬟立刻就歇了話頭。互相詢問手裡的活怎麼樣了，這個讓人看看自己打的絡子，那個讓人幫著看看自己繡的荷包。

　　三心二意的顧雲初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繡帕子，趕忙定眼一看。半晌她才遲疑道。

　　【這……勉強還是看得出是荷花的對吧？】

　　只見她所謂的小荷變成了殘花敗柳，本該有著輕盈身姿的蜻蜓也不知哪一步出錯了，線條糾結成一團，好似個大頭蒼蠅，又好似一只麻麻賴賴的大蛤蟆。

　　就在她挫敗的時候，系統卻好似特別欣賞道。

　　【當然看得出來是荷花了，而且這還挺符合一首詩的！相當的有詩情畫意了！】

　　【我就是根據一句詩來繡的，你竟然猜到了？】

　　顧雲初眼睛一亮，莫非她繡得其實也沒有那麼醜？

　　系統就是她的知己？光看著殘花敗柳也想得到她要繡的是什麼畫面了？

　　【這是當然，你這繡的，我一猜就知道。不就是《詠大明湖》嘛！】

　　系統相當篤定，當即吟詩一首。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裡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注2】我猜的對不對？】

　　顧雲初：……對你奶奶個腿！你把她的感動還回來！

　　坐在角落的顧雲初把自己感動的眼淚憋了回去，頂著一雙死魚眼，趁著一眾丫鬟們沒注意，默默的把自己的手帕藏在了袖子裡。這玩意兒還是跟著她百年後入土吧。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小雲要學習繡花了，作為一個優秀的系統，她一定要給予鼓勵式教育！

　　這麼想著，系統拿過顧雲初的手帕一看，立刻驚嘆萬分。

　　系統：哇！小雲好厲害，瞧瞧這大蛤蟆，繡的真是有鼻子有眼的！畫風醜的……啊不對，是寫實的相當有特殊啊！不過它後面飄著的是什麼？披風嗎？這還是個喜歡拯救世界的蛤蟆俠？

　　顧雲初青筋暴突：神他媽拯救世界的蛤蟆俠，我繡的是蜻蜓！蜻蜓，後面的是翅膀！

　　*

　　【注1】出自楊萬裡的《小池》

　　【注2】出自張宗昌的《詠大明湖》

第7章

　　黃昏時分，也沒什麼活，顧雲初看著窗外的晚霞發呆。心裡盤算著馬上月底了，雖然她中途來的，到了月底滿打滿算也就干了十天，但應該也能有幾個銅板吧？

　　當粗使丫鬟月錢好少啊，好想升職加薪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天過於『詩情畫意』的手帕繡花，她就頹廢下來。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了那紅艷艷的晚霞。

　　嚇得顧雲初一個激靈，趕緊出了門，其余人也陸續出來了，一個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陳芳皺皺眉，走出去查看，一眾丫鬟也跟了過去。

　　聲音是從花園那邊來的，離陳芳的院子很近，一路上還有其他聽見動靜的趕了過去。

　　遠遠的顧雲初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空氣中有股血腥氣！

　　她快走幾步，隨後目光一凌，趕忙對著後面道。

　　「別看。」

　　但已經來不及了，後面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啊！」

　　「死人了！」

　　陳芳作為嬌小姐，一雙水眸瞪大的看著前方，腿一軟踉蹌的差點摔在地上，這時一只手快速扶住了她，同時另一只手擋在了她的眼前，替她擋掉了那大片的血腥。

　　「小姐別怕。」

　　是小雲的聲音。

　　陳芳緊張的抓住顧雲初的衣擺，聲音艱澀。

　　「快……快去找父親過來！」

　　顧雲初側眸看了一眼跑開的一個隨從道。

　　「已經有人去通報了。小姐你們還是趕緊避開吧。」

　　她招呼嚇呆了的小紅等人，把陳小姐扶回去。其余丫鬟三魂七魄都要嚇沒了，下意識的聽從了她的話。

　　但是顧雲初卻沒有離開，而是湊近看了幾眼。

　　此刻天邊的晚霞都不如此刻荷花池的池水紅。從岸邊到水中，濃稠的紅色好似不要錢一樣，池邊的假山更是有明顯的噴射狀血跡，那血還沒干，正從假山的棱角處一滴滴的往下落。

　　整個荷花池附近皆是血腥氣衝天，讓人聞之作嘔。

　　而在鮮紅的池水中，一個屍體正在其中浮沉，看不清模樣，池中養的錦鯉湊在屍體附近，嘴不斷開合，似乎在吞吐什麼。

　　顧雲初定睛一看，只見那飄在魚群中的竟是一截腸子！

　　她的面色微冷，閉了閉眼又看向岸邊，岸邊除了呈現噴射狀的血液，還有零星的碎肉。

　　這顯然不是一起簡單的失足落水事件，而是謀殺。還是囂張得在這黃昏，眾人都清醒的時候發生的謀殺。

　　顧雲初的視線掃到周圍膽大留下來，正竊竊私語的眾人身上。殘陽余暉落在眾人的臉上，透著血一樣的紅光，讓每個人的神情似乎都透著一絲古怪和詭異。

　　很快，大老爺帶著管事和大批護院趕到，那具屍體被打撈上來。

　　顧雲初發現死的那人她還認識，正是張婳走得格外近的麻子兄。他是個健壯的護院，大腿有那瘦弱的隨從兩個粗。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此刻卻氣息全無，面色慘白的躺在地上。

　　他的屍體的腹腔像是被野獸的利爪撕開一樣，破破爛爛，左側有著一個空洞。蓄滿了紅色的血水，卻沒有看見本該在那的東西，他的心髒不見了。

　　這件事不僅在陳府引起了軒然大波，更是讓整個鎮子都開始人心惶惶起來，因為這不是第一起了，就在前兩天，陸續發現數個心髒被挖出的男性屍體。他們都是難民，胡亂睡在野外，眾人雖然害怕，但也只當他們是被野獸給殺了。

　　但是這次本地的富戶陳府竟然也發生了這種慘案就讓事情變得細思恐極起來，野獸怎麼也不會跑到陳府的後花園吧？

　　這……這莫非是什麼妖魔鬼怪在作祟？

　　如果是之前的世界，顧雲初當然覺得這話是無稽之談，但是在這個世界，她可是親眼見過女屍襲人的。所以她不得不多想了幾分。

　　【你有沒有注意到，剛剛張婳看見屍體的模樣似乎太過平靜了。】

　　比起其他人的尖叫和恐慌，自己的情郎被人掏心掏肺了，張婳卻一點傷心也無，一看就不是真愛。

　　當然，這除了說明張婳是個渣女，似乎也說明不了什麼。

　　*

　　深夜。

　　陳府的人都歇下了。

　　一片漆黑中，所有丫鬟們都睡在柔軟的床鋪上，正在好眠。但這時，大通鋪上多了一處動靜。張婳忽然下了床，她無視了其他的丫鬟，就那麼直直的走到顧雲初的床頭，定定的看了顧雲初的臉一會兒。

　　轉身輕巧的推開門走了出去。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仿佛死人一樣白，透著一股不屬於活人的死氣呆板。

　　就在她前腳剛走，看似呼吸綿長的顧雲初就猛地睜開了眼睛。

　　【你確定張婳不是你們游戲的在逃公主？】

　　半夜不睡覺，站在別人床頭直勾勾盯著她的這種癖好，可真是有夠陰間的。十分符合系統游戲角色的畫風。

　　系統淡定表示：【放心，我們的卡池裡面可沒有這麼漂亮的角色卡。】

　　顧雲初：……

　　顧雲初深呼吸一口，坐起身。

　　她會半夜不睡，其實就是等著張婳起身的。

　　早在幾天前，系統就告訴過她，這幾個晚上，張婳都會起來，先是欣賞一下顧雲初的臉，然後離開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不等的時間。

　　顧雲初之前不明白什麼叫欣賞一下她的臉，但經過剛剛的事情，她徹底意會了。

　　本來張婳起夜不關顧雲初什麼事，畢竟起夜很正常，時間長點也正常，說不定人家腸胃不好，每晚這個時候定時在茅廁化身噴射戰士呢？說不定人家便秘，每晚青筋暴跳都無功而返呢？

　　但是經歷過剛剛，以及最近挖心殺人事件，哪怕顧雲初再心大，也覺得張婳的種種行為也太詭異了。

　　就算是起夜上廁所，但這盯著她看是怎麼回事？

　　看她能緩解便秘啊？

　　顧雲初輕手輕腳的起身，在沒有驚醒其他丫鬟的情況下也偷溜出了門。

　　她倒要看看張婳每天晚上到底去干嘛。

　　莫非那些人都是張婳殺的？

　　但她一點都沒有察覺，是張婳太會偽裝了嗎？

　　顧雲初遠遠的跟在後面，黑夜很好隱藏了她的身影。她看著前面的張婳很熟練的左拐右拐，竟是出了後院，到了前院。而且直奔大老爺的書房。

　　顧雲初迷茫了，這……看上去不像是殺人凶手的樣子，倒像是什麼奸細，夜探書房。莫非張婳是大老爺的敵家派來的不成？

　　書房的鎖對於張婳仿佛無用之物，也不知道她怎麼弄的，鎖就被打開了。隨後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顧雲初來到書房後窗，悄咪咪的趴著窗縫。勉強看見一點畫面。

　　她本以為會看見張婳對著書房翻箱倒櫃找東西的畫面，誰知那張婳直接做到了書桌前，從懷裡掏出什麼放在桌上，然後就開始脫衣服。眨眼間就是香肩半露。

　　顧雲初驚訝的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在人家的書房脫衣服什麼的，這是她不花錢就可以看的嗎？

　　不過這麼看來，張婳好像確實不是殺人凶手。也許她只是……癖好變態了一點？

　　然而就在顧雲初猶豫著要不要捂眼睛離開的時候，就見那張婳脫完外衣脫裡衣，脫完裡衣她還在脫，而這一次脫的竟然是她的皮！

　　那一瞬間，書房頓時從香艷美人圖變成恐怖靈異片。

　　眼看著清秀可人的張婳變成青面獠牙的醜陋怪物，剛剛杏眼亮閃閃的顧雲初終於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顧雲初：我瞎了！QAQ

　　*

　　本該空無一人的書房此刻點起了油燈。

　　那昏黃的火焰照亮了書房，也照得書房內的怪物纖毫畢現。

　　她的臉呈現青黑色，眼睛有銅鈴大，尖銳的獠牙外翻，頭發枯黃且稀稀拉拉，尖銳的爪子在燭火下閃著寒光，讓人毫不懷疑她一爪子下去，就能切豆腐一般挖下人的血肉！

　　這是一個相當醜的怪物。

　　但她就在半盞茶前還不是這樣的，半盞茶前的張婳是個舉止有些輕浮、偶爾行為有些怪異，但卻長得小家碧玉的姑娘。

　　可現在的她，銅鈴大的眼睛微微鼓出來。醜得仿佛變異了的青蛙精。

　　不過這長相看上去醜陋的怪物卻沒有做什麼粗魯之事，她只是把脫下來的人皮平鋪在大老爺的書桌上。然後搗鼓起了大老爺的硯台。

　　她剛剛脫衣服時，從懷裡掏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罐子，此刻她打開小罐子，把裡面黑色的液體倒進了硯台中。然後拿起墨條在硯台中就著那液體研磨起來。一股墨香混合著別樣臭氣的氣味充斥整個屋子。

　　隨後她拿起那只毛筆，在血盆大口中潤了潤，接著點了點研磨好的墨汁，開始在人皮上描畫起來。

　　明明是黑色的墨汁，但畫在人皮上，卻仿佛有千百種顏色。

　　而那看似粗手大腳的怪物一手執筆，一手背在身後，筆法細致，仿佛一個繪畫大家。不多時，人皮上有些褪色的清秀小臉就被重畫了一番。粉面桃腮，活靈活現。

　　緊接著她穿好人皮，又成了平日裡的張婳。

　　【畫皮。】

　　顧雲初眯起眼睛。

　　聊齋志異中的畫皮故事可是個大熱題材，經常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她看到這一幕難免就想到了畫皮的故事。

　　而且巧的是，故事中的畫皮就是一個挖心小能手。

　　所以她這幾天就和這麼個玩意兒睡在同一個大通鋪上？

　　顧雲初眼中閃過了殺意。

　　眼見著張婳收拾好後離開，她一眼就發現張婳並不是往回走，而是往二房的院落去了。

　　顧雲初再次跟著張婳來到了二房前院，打開了二老爺書房的門。

　　她腳步一頓，難不成大老爺的書房不夠勁，所以張婳又來二老爺的書房找刺激？

　　不，不對，這書房還有別人。

　　顧雲初藏在遠處的柱子後面，清楚的看見一個中年男人一伸手就把張婳給拉了進去。那中年男人的體型相貌似乎和傳聞中的二老爺差不多。

　　她趕緊來到後窗趴著看。

　　系統：【說實話，你今夜屬實有些猥瑣超標了。】

　　正經人誰半夜扒人窗戶縫啊，又不是隔壁老王。

　　顧雲初哼了一聲。

　　【你懂什麼，我這是救人。】

　　那救人的事能說猥瑣嗎？不能！

　　顧雲初面前半透明光屏上，電鋸狂人蓄勢待發。只等著救二老爺一條狗命。結果卻猝不及防聽了一耳朵的污言穢語。

　　「哎呀~老爺你別心急嘛。」

　　「嘻嘻，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小寶貝，快來吧！」

　　人到中年的二老爺舔著唇，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朝著張婳撲了過去，直接抱了個滿懷。頓時一雙鹹豬手又摟又摸的。張婳嬌笑著勾著他的脖子。

　　要來了，要來了，張婳的手馬上要摸到他的後心，對他來一個掏心掏肺了！

　　顧雲初立馬變身，二米高的大個子蹲在後窗，手中的電鋸蓄勢待發。然而等了半天，卻只等到張婳的纖纖玉手幫二老爺脫下衣服，露出乳豬一般肥膩的身材。顧雲初頓時覺得眼睛又要瞎了。

　　隨著畫面越來越那啥，系統忍不住又出聲了。

　　【啊這……就算是吃夜宵，這餐前儀式也太久了吧？有沒有那個可能，人家是真的准備共赴生命的大和諧呢？】如果是這樣，那顧雲初蹲在後窗的舉動可實在有點……咳咳。

　　顧雲初堅決不同意：【一定是嫌衣服礙事，正常正常，誰家吃夜宵不撕包裝袋啊！】

　　「來吧，寶貝，可想死我了。」

　　二老爺摟著美人坐在了書房的小榻上。張婳的手嬌羞的抵在二老爺的胸膛上。

　　顧雲初：【來了來了，這個角度正合適，她肯定要掏心掏肺了！】

　　顧雲初說話間，已經舉起了電鋸。

　　然而張婳半點沒有凶相畢露的意思，反而半推半就，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躺了下去。隨後，一陣那啥的聲音飄了出來。

　　別說什麼被掏心掏肺了，二老爺此刻明顯開心到飛起。

　　一時間，書房內曖昧聲不斷，而外面二米高的怪人死一般的沉默。

　　她的眼睛好痛，耳朵也好痛。

　　她到底為什麼半夜不睡覺的蹲在這？

　　就在顧雲初對自己發出靈魂提問的時候，她發現有人來了。她趕緊把自己現在過於龐大的身軀藏在陰影中，只見不遠處的小路，一個看不清樣貌，但是身姿婀娜的女人緩緩走向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我是被迫扒窗戶縫的孤膽英雄！

　　一盞茶後。

　　顧雲初：這個張婳大大滴壞，現在只是戰術性溫柔，待會一定是要對這二老爺掏心掏肺的，雖然二老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陳府對我有恩，就勉強救他一條狗命吧！

　　半個小時後。

　　顧雲初：靠！難不成這對是真愛？

第8章

　　二老爺和張婳在屋內的動靜很是火辣，仿佛可以驅散這春日裡的寒潮。

　　殊不知，就在後窗外，一個二米高的大個子蹲在外面。渾身透著一股死寂和寒涼。

　　電鋸狂人牌·顧雲初：麻袋一套誰也不愛.JPG

　　沒有這種世俗的欲望.JPG

　　她沒有走，因為張婳沒走，而且那個新來的女人也沒走，雖然呆在後窗，離前門很遠，但是顧雲初知道，那個女人就站在門外。

　　書房內的動靜一聽就知道在干什麼，門外的那個女人卻過於平靜了。

　　好在二老爺雖然熱心似火，但是大概是常年在這種事勞累，腰子早就累成了兩棗。沒過一會兒，他就呼呼大睡起來。

　　張婳嫌棄的推開他，緩緩站起身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皮。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

　　「你這皮是在哪弄的，倒是鮮嫩。」

　　一個面容嫵媚，透著成熟風韻的女人走進來。

　　張婳一聽這話，立刻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隨後冷哼一聲。

　　「關你什麼事？」

　　女人微笑，嘴角一點小痣。

　　「這話說得就生分了，咱們皆是畫皮，生是同族，關系天然就親近些不是嗎？」

　　張婳卻冷聲道。

　　「正是因為同族，我們才親近不得。聽說二老爺從外面帶回來個女人，金屋藏嬌，藏的就是你吧？」

　　女人：「是啊。」

　　張婳：「最近那些人的心是你挖的吧！」

　　女人笑意不變，語氣隨意的仿佛在談論天氣。

　　「是啊。怎麼了嗎？」

　　張婳瞪過去。

　　「怎麼了？你不可能感覺不出這裡已經有我了，天大地大，你卻偏偏要來跟我搶？！還有你行事如此囂張，是生怕引不來那些臭道士除了你我嗎？！」

　　女人捂嘴輕笑。

　　「這怎麼是我跟你搶呢？我好好的走在路上，是這人非要把我帶回來的。至於行事囂張？嘻嘻，我用那幾個無知蠢漢的心填飽肚子已經是勉強了，怎麼能算囂張呢？」

　　張婳眼看著女人態度輕慢，眼中凶光大盛。隱約露出惡鬼面目。

　　「你不必在這廢話，這裡是我先來了，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滾得遠遠的。」

　　女人瞄向一邊酣睡的二老爺。

　　「要我走也行，只要……你把這顆心讓給我。」

　　張婳：「你休想！」

　　女人促狹道。

　　「這是怎麼，難不成你還真的愛上了這肥頭大耳的蠢物了不成？」

　　張婳冷聲道。

　　「你也不必激我。這人乃是秀才，身具文氣，不僅與其交合對我有益，一顆心更是食之大補，便是十個普通人心都比不上這一顆，我好不容易找到，怎麼可能讓給你。」

　　為何妖魔鬼怪總愛找書生秀才？

　　正因為這類人對他們是大補，且算是比較容易得手的，童生效果太弱，舉人一只腳就踏入了仕途，做了官老爺，官氣護身，不易得手。

　　女人試探道。「那不如我們一人一半？」

　　張婳一把脫下自己的人皮，露出青面獠牙的內裡，一爪子就抓向女人，顯然是寸步不讓。

　　女人慌忙退開，但猝不及防下，皮被抓破了。

　　「啊，我的皮！」

　　她驚叫一聲，趕緊把自己的皮也脫下來，竟是一個同樣青面獠牙的怪物，長得比張婳瘦小一些，最可怕的是，這怪物無論身形還是發生變化的聲音都似乎是男的！

　　顧雲初愣住了：【我記得剛剛張婳好像說了，這家伙是二老爺帶回來的小嬌嬌吧？】

　　那麼問題來了。

　　色中餓鬼的二老爺得手了沒有，如果得手了，那……emmm……

　　系統和顧雲初的心情頓時一言難盡起來。

　　張婳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是公的。那怎麼披著女人的皮？」

　　公畫皮老實開口。

　　「扮成女人比較方便。」

　　張婳似乎對這舉動很是看不起，嗤笑一聲，然後舉著爪子威脅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趕緊滾，聽到了沒有。」

　　公畫皮眼饞的看了一眼二老爺，卻還是不想放棄。

　　「我不要他的心也可以。但是你弄壞了我的皮，你要賠我一張。」

　　眼看張婳似乎要拒絕，公畫皮趕忙道。

　　「雖然我比你弱，但要是真打起來，你一時也殺不死我，到時候鬧大了，這顆心雖然是你的，但是你想要的皮怕是就沒工夫帶走了！」

　　張婳：「你什麼意思？」

　　公畫皮道：「我躲在暗處看過，陳家小姐長得清麗脫俗，而跟你一塊入府的那個丫鬟更是雪膚花貌，我不求多的，你只要給我其中一人的皮就好。」

　　這還不求多的？

　　你以為這種極品的美人是能天天遇到的嗎？

　　張婳當然不想同意，但是想了想，她裝作一副猶豫再三的模樣，同意了下來。

　　「我答應你，但你必須幫我擄走她們，如果單我一個，怕是走不了多遠。」

　　而陳府是大戶人家，小姐沒了，怕是很快就要找臭道士來追殺她了。

　　她可以先借著這公畫皮的手辦事，等到事情成功，再把這公畫皮給扔出去，擋一擋臭道士。豈不是妙哉？

　　張婳和這名叫吳丕的公畫皮就這麼當著熟睡的二老爺面，開始討論起來，最終決定，既然公畫皮已經鬧出了風聲，那麼事不宜遲，這兩天就下手，張婳負責弄暈兩個美人，而吳丕負責把二老爺弄暈帶給張婳，至於為什麼不弄死？

　　死人皮和活人皮自然是不一樣的，而剛挖出來的心和挖出來許久的心，這新鮮度也是不一樣的。

　　別看畫皮鬼長得醜，他們可也是生活上很精致的鬼。

　　兩個畫皮一番密謀，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得手的畫面，不由相視而笑，本就醜陋的臉更醜了。要是二老爺現在醒來，看見自己睡前還滿嘴親親寶貝的美人真正的樣子，怕是要嘎的一下抽過去。

　　然而兩個畫皮不知道的是，就在書房外面，他們口中其中一張皮子的主人把這一切都聽在了耳朵裡。

　　顧雲初總算明白了這幾天張婳老是偷看她的原因了。

　　原來還真如系統所說，這家伙饞她身子！

　　呸！下賤！

　　系統：【你准備怎麼辦？】

　　顧雲初冷笑：【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勞資的電鋸已經飢渴難耐了！】

　　顧雲初沒有現在就跳出去的打算，不是不想，是不能。

　　電鋸狂人看著腿長，但速度並不快，這裡卻有兩個畫皮，她又不是專業的，要是放跑一只，可是後患無窮啊。

　　最好還是逐個擊破，比較容易得手。

　　*

　　第二天一早，張婳又在看顧雲初了，顧雲初一抬頭，就會張婳對上了視線。

　　張婳一點也不尷尬，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

　　顧雲初見此，也回了一抹笑容。

　　氣氛看似相當的和諧，殊不知兩人都在心裡思索著到底怎麼樣才能把對方扒皮抽筋。

　　今天的陳府熱鬧了一陣，原來是大老爺請來了幾位道士。因為之前被死人嚇到了，所以陳府上下都忍不出湊了過去。仿佛跟在道長身邊，自己就是安全的。

　　大老爺知道最近府中人心惶惶，也沒有驅趕他們，由著他們湊熱鬧。

　　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中年道士嚴肅著臉，手掐算了幾下。又望了望天。

　　「這裡邪氣很深啊，怕是不止一只邪物！」

　　擠在人群中的顧雲初眼睛一亮，既然能算出不止一個，這道長看起來有點實力啊，那這麼看來，豈不是不需要她出手了？

　　大老爺恭敬詢問，這邪祟在何方？

　　中年道士又是掐算幾下，篤定道。

　　「正是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不正是陳小姐的院子嘛。張婳沒有跟來看熱鬧，應該就呆在院子裡！

　　顧雲初眼睛更亮了。

　　【看來這個清雲道長是真的得道高人啊！這種手指掐算幾下就能知天下事的技巧也太牛了。看到沒，想要你們的游戲更上一層樓，就好好跟人家這個學一學，多點仙氣，少點陰氣！】

　　很快，一眾人就在清雲道長的帶領下一路往西南方向去。

　　顧雲初自然也是屁顛顛的跟上。然而走著，走著，她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人家根本不是往陳小姐的院子去，而是到了院子邊上的後花園，准確來說，是發生命案的荷花池邊！

　　接著只見那清雲道長又是一番手指掐算，凝眉深思，最後冷眼看著荷花池，對著大老爺嚴肅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之前在鎮子上連殺數人，挖心食之的惡鬼跑到了您府上，現在就藏在這荷花池中，這惡鬼凶狠至極，他所殺之人死後魂不入地府，竟是被他所驅使。幸虧發現的早，要是這惡鬼在陳老爺你這荷花池一直住下，怕是過不久就要雞犬不寧，乃至滿門被……」

　　清雲道長沒說下去，但是懂的都懂。

　　大老爺被唬了一跳。其余人更是心驚膽戰的交流起來。

　　「原來是荷花池有惡鬼！」

　　「嚇死我了，我以前總往那邊走。」

　　「我也是，我又一次還差點掉進去，不會是有鬼拉我吧？」

　　「真的假的，你不要嚇我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間，仿佛自己最近的倒霉事都是荷花池的惡鬼所致，連自己便秘都不怪地心引力了，改怪荷花池了。

　　荷花池：真是晦氣！

　　緊接著，『非常有實力』的清雲道長就帶著其他道士在荷花池邊放了台子，擺開架勢拿著銅錢劍桃木劍一頓靈魂舞蹈。跳出滿頭大汗後，他一副貧道法力耗費過度的模樣，虛弱的表示，經過他的不懈努力，惡鬼和其他小鬼已經全部祛除了。

　　大老爺自然是感恩戴德，趕緊招呼人把道長們給扶下去。還高興的表示要以百兩銀子作為報酬！

　　顧雲初看著院門口遠遠站著往這邊看，啥事沒有的張婳，再看看氣喘吁吁的眾『道長們』，又算了算自己那五百文的月錢和百兩銀子的差距。剛剛的驚喜化為了面無表情的冷漠。

　　偏偏系統還淡定補刀：【這種仙氣本游戲應該沒必要學了，不過這騙錢的技術你倒是可以學一學。】

　　顧雲初：……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看看人家道長，再看看你們游戲！能不能有點提升。

　　系統認真看過後，淡定表示：抱歉，我們是正經氪金游戲，只明搶，不騙錢。

　　顧雲初：……

第9章

　　可憐陳府運氣似乎不好，雖然請來了畫皮們話語中忌憚的道士，卻是群毫無真才實學的假道士。本來張婳還退避了一二，發現這一點後，竟是避都不避了，就在人家做法邊上，和其余陳府的人一起看著，眼中滿是隱藏的嘲弄。

　　顧雲初沒眼看了，聽說這樣的驅鬼法事要做滿三天？

　　跳個腳抽筋之舞就能賺百兩白銀，這錢真是賺得比搶的還容易。

　　她很快轉身離開，心裡想著。看來還是得靠她自己了。

　　深夜，陳府再次安靜下來。

　　丫鬟房裡，大通鋪上，五個丫鬟正睡在床上，累了一天了，她們睡得很熟，呼吸綿長。顧雲初也閉眼睡在被窩裡，長長的睫毛垂著，透著一股乖巧。

　　屋內沒有點油燈，黑漆漆的一片。

　　就在這時，大通鋪上，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坐了起來。正是本該熟睡的張婳。她烏黑的頭發編成一條粗辮子垂在胸前，小臉在一片漆黑中看不出模樣。無端透著一股詭異。

　　她下了床，走到了顧雲初的床頭位置，在黑暗中定定的看著床上熟睡的姑娘一會兒，隨後猛地出手，捂向對方的口鼻。

　　然而就在這時，那看似熟睡的顧雲初忽然出手擋住了張婳的手然後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

　　張婳猝不及防下，一腳被踹得倒在邊上，壓到了另一邊熟睡的小桃身上。

　　小桃才十四歲，個子嬌小，熟睡中被這麼來了一下，只覺得心肝脾胃腎都要壓扁了，頓時痛叫出聲。

　　「啊！誰呀！」

　　張婳趕緊站起來，驚疑不定的看向突然發難的顧雲初。

　　小桃這一聲立刻吵醒了其他人。其余丫鬟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來。

　　「怎麼了這是？」

　　「出什麼事了？」

　　小桃在黑暗中委屈道。

　　「我不知道，有人壓我。」

　　靠近窗戶的推開窗，讓月光照進來。

　　不大的屋內勉強能看見些了。就見張婳赤腳站在地上，目光冷幽幽的看著顧雲初，怪異的很。最靠近張婳的一個小丫鬟坐起身好心道。

　　「張婳你大晚上不睡覺干嘛呢？光著腳小心凍著。」

　　顧雲初翻身下床，擋在了床鋪前。

　　「都離她遠點，她不是人！」

　　不是人？

　　一眾丫鬟沒反應過來，張婳的眼神卻變了，這話在其他人聽來，是罵人的話，在她聽來卻多了一層意思。多年來的習慣讓她在眾人的目光下下意識的偽裝起來。

　　「不是人，小雲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雲初譏諷道。

　　「我這話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你個畫皮鬼披著張人皮，你就忘了自己是人是鬼了？」

　　小桃驚叫。

　　「小雲你這話莫非是說……張婳……她是鬼？」

　　顧雲初冷聲道。

　　「不僅是鬼，而且是會挖心扒皮的惡鬼。她身上這層皮就不是她的！」

　　張婳一聽這話，哪裡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當即不再偽裝，她沒有把顧雲初和其余丫鬟這些弱質女流放在眼中。聞言也露出譏諷的笑容。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惜，你既然知道，卻沒有盡早逃離，可實在是有夠蠢的。不過沒關系，蠢點不重要，這身好皮囊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似甜蜜實則惡意的開口，仿佛顧雲初只是一只待宰的豬。

　　「小乖乖，你放心，我不會現在就殺了你的，只是需要讓你暈一下而已，畢竟從活人身上扒下來的皮，才能最大限度保存你的美貌。到那時你才會死，當然，你也不會孤單，很快，我就會送陳小姐下去陪你了。嘻嘻，得了你們兩人的皮，我肯定會變得更美。」

　　她說話間，就朝著顧雲初衝過去，兩只白皙的手泛著青黑，指甲尖銳，透著一股邪氣，不過就如她說的那樣，她沒打算殺了顧雲初，而是打算掐暈她。

　　「啊，殺人啦！」

　　「有鬼啊！」

　　一眾丫鬟聽到這吃人扒皮的話，本就嚇了個夠嗆，現在看到這一幕，自然嚇得尖叫出聲。小桃趕忙拿起一個燭台砸過去，卻根本無濟於事，小丫鬟們有的嚇得雙眼含淚，有的緊閉雙眼，以為下一刻就會看見顧雲初血濺三尺。

　　誰知傳來的卻是一陣刺耳的轟鳴聲，緊接著就是張婳的慘叫！

　　「啊！」

　　張婳慌忙的退開數步，面色疼痛的低頭查看，原本清秀的皮囊在胸腹處多了一個斜著的大口子，連裡面青黑的血肉都沒有避免，從左胸膛到下腹出現了一道很長的傷痕，沒有血液流出，但也正因為如此，傷口處可以清楚的看見青黑的血肉肌理。這傷口再深一點，怕便是連裡面的心肝腸胃都要暴露在空氣中了！

　　而再看前方，原本花容月貌的美人已經不見了。靠著窗外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見，不遠處站著的，分明是個兩米高的恐怖怪人！

　　頭上身上都套著麻袋，頭上的麻袋在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窟窿，而在嘴巴的位置，蜈蚣一樣的縫線繡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她的手上拿著一個橢圓形，閃著寒光的物件。

　　張婳清楚，剛剛就是這個怪東西咆哮出聲，觸之就讓她遭此重創，要是讓這人砍結實了，她豈不是要被劈成兩半？

　　想到這，張婳再也不復剛才傲慢，慌忙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看得分明，這怪人就是顧雲初變得！

　　「你饞了我那麼多天的皮囊，卻不清楚我是什麼人嗎？」

　　怪人陰惻惻的笑著。按動電鋸，讓它再次咆哮出聲。

　　「在我看來，你這好像也夠蠢的。」

　　張婳心中暗罵一聲，轉頭就跑。

　　顧雲初自然追了上去。

　　其余丫鬟們驚恐的對視一眼，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先是張婳似乎是惡鬼，之後小雲又……又變成了那副模樣。

　　最後一眾丫鬟拖著虛軟的腿，決定先去小姐那。讓她拿主意。

　　*

　　黑夜裡，月光灑在無人的後花園中。

　　本來一片安靜，忽然，有什麼東西竄了過來。

　　那是一個梳著烏黑大辮子，穿著裡衣，赤著腳的可憐姑娘，她正在埋頭狂奔。滿臉的驚慌失措，而就在她的後面，一個舉著電鋸的麻袋怪人正在窮追不舍。

　　月光下，怪人麻袋上的血紅微笑格外的猙獰，詭異而沙啞的聲音不斷從麻袋中傳出。

　　「你跑什麼啊，你不是很喜歡我的臉的嗎？這幾日可沒少偷看啊!」

　　「我現在就在你後面，你停一停，我讓你看個夠怎麼樣？」

　　「小乖乖，何必這麼害怕我呢？你可是吃人心，扒人皮的惡鬼啊！你要支棱起來你知道嗎？」

　　「咱們好歹是一同進府的情誼，你就別跑了，你看你都沒穿鞋，這麼跑，嬌嫩的小腳都要爛了吧，看了我著實心疼啊！」

　　圍觀的系統沉默了一下：【你有沒有覺得，你現在這樣有億點點變態？】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家伙叫我小乖乖惡心我，我不得惡心回去啊！】

　　這話當然不錯。

　　但問題是。正常人面對惡鬼或許會選擇對抗，但正常人就算套上電鋸狂人的殼子，也做不到這麼變態的恰到好處吧？

　　系統：……總感覺此刻的顧雲初好像借助他們游戲釋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想也知道，前面那姑娘聽到這話自然不可能停下，她不僅沒停下，反而跑到更快了。像是恨不得立馬伸出八條腿一起跑。

　　而怪人嘿嘿笑著，舉著電鋸繼續追。

　　就這樣，在如此月下，兩個追逐的身影，仿佛書寫了別樣的青春。

　　她逃，她追，她們都插翅難飛?

　　作者有話要說：

　　最開始

　　畫皮鬼張婳：小乖乖，把你的皮給我好不好？

　　最後。

　　畫皮鬼張婳：警察叔叔救命，這有變態！QAQ

　　*

　　顧雲初：正所謂，要用魔法打敗魔法，所以對付變態惡鬼，就要比他們更變態！

　　系統：……這話說得不錯，但真的不必變態的如此突出。

第10章

　　就這樣，張婳直奔二房的位置，顧雲初緊跟不放。

　　很快，兩人遠遠的就看見了正在月下摟摟抱抱的二老爺和假扮成美人的公畫皮吳丕。

　　吳丕勾著二老爺脖子的手正准備掐住對方的脖子弄暈他，卻在這時聽見動靜，不由停下動作轉頭看過去。結果就見張婳狂奔而來，尖叫出聲。

　　「快來救我！」

　　顧雲初立刻皺眉。

　　她沒想到畫皮鬼武力值不高，但竟然這麼能跑。不行，不能讓他們聯手。

　　別看電鋸狂人大長腿，但在速度上就是個屬烏龜的，兩方聯手，她最多只能擊殺一個，另一個必然會被逃掉！

　　顧雲初：【系統，你們這電鋸應該夠結實吧？】

　　系統不明所以，但還是道。

　　【這是自然，系統出品，必屬精品！】

　　能砍屍殺鬼的電鋸，自然結實的很！

　　【那就好。】

　　高大的怪人猛地跳上假山石，她沒有再追擊，而是舉起手中咆哮的電鋸，然後猛地投擲出去。

　　寒光在月光下閃爍，張婳只聽到那咆哮聲忽然變得極近，而吳丕眼中滿是驚恐，緊接著，徹骨的劇痛襲來。

　　「啊啊啊！」

　　張婳慘叫出聲。再次反應過來，整個鬼已經被電鋸當胸貫穿，釘在地上，雖沒有殺死這惡鬼，卻也讓她再也無法動彈。

　　顧雲初眨眨眼。

　　【運氣不錯。】

　　電鋸狂人舉著這麼個大電鋸一路跑都不帶喘氣的，力氣自然相當大，她本來只想著砸過去，擋一擋張婳的腳步，要是能傷到對方就更好了，卻不想自己的運氣這麼給力，竟然正中靶心。

　　她走過去，拔出電鋸，這麼一下，似乎徹底重創了張婳，眨眼間，張婳的皮囊就好像癟了氣的氣球。拿起那破爛的皮囊抖一抖，就抖出不少黑灰，風一吹就散了。

　　顯然，張婳這惡鬼已經灰飛煙滅了。

　　吳丕嚇得汗毛倒豎，慌張的就要逃跑。

　　顧雲初把電鋸對准他，陰惻惻道。

　　「你敢動一下試試。」

　　吳丕身形一僵：不敢動，不敢動。

　　本來花前月下的二老爺頓時嚇尿了。他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張張的開口。

　　「啊！你……你是什麼人！」

　　這時，因為之前小丫鬟們的尖叫而被驚動的陳府眾人也趕到了。

　　「惡鬼！」

　　「是惡鬼!」

　　「道長救命啊！」

　　一眾男人們本來手持火把刀叉而來，但是一見那模樣恐怖的高大怪人，頓時一個個慫了。

　　與此同時，怪人走到了二老爺的面前，准確來說，是二老爺邊上的美人前面。

　　吳丕被嚇破了膽，心知張婳都被殺了，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慌忙躲到二老爺的身後。

　　「老爺救我！」

　　二老爺也怕啊，慌忙的回抱住她，雙眼含淚的朝著清雲道長求救。

　　「道長救命啊！」

　　清雲道長滿頭虛汗，心說你們別看他，他也怕啊！

　　但是想到自己還沒拿到的一百兩銀子，只能咬著牙湊過去。一張黃符貼在桃木劍上，擺開架勢對准那怪人。

　　「你這惡鬼，陳府乃是積德行善之家，福緣深厚，非是爾等可以侵擾的，還不快速速離開！」

　　這騙子到底還是有點職業操守的，這腿都哆嗦得跟觸電一樣了，竟然還不跑。

　　顧雲初無語的看了那位道長一眼電鋸直指二老爺身後的吳丕，淡定表示。

　　「我剛才所殺和這一只皆是畫皮鬼，最喜披著美人皮混入人間，挖人心肝來吃。前幾日鎮子上的騷亂皆是因他們而起。」

　　頓了頓，顧雲初又道。

　　「而且你身後這只還是只公畫皮。」

　　二老爺一驚，立刻看向不遠處的地面，那裡還躺著張婳留下的皮囊。

　　其余來得晚的人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張眼耳口鼻俱全的人皮。

　　大老爺等人趕緊看向清雲道長，好在清雲道長雖然沒有什麼實力，但是作為一個靠嘴驅邪的騙子，他這方面業務能力還是有的。

　　他小聲表示，確實有畫皮鬼這一說，這種乃是相當狠辣的惡鬼，比之其他暴躁凶蠻的惡鬼，這種畫皮鬼因為能偽裝成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挖心，轉頭就又可以換副皮囊，變作另外一個人，格外的陰險狡詐，是很難纏的一種惡鬼！

　　二老爺一驚，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懷中的美人。

　　吳丕當然不願意放開，死死抱住他，雙眼垂淚的求救道。

　　「你和我相處這麼多天，難道不知我的為人，我……我怎麼可能會是鬼呢？相比於我，那才是真真的惡鬼模樣，說不得她就是那畫皮鬼，想要殺了我，剝了我的皮哩！」

　　說到這，她瑟瑟發抖，抱著二老爺痛哭。

　　「老爺，老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二老爺被美人這麼一哭，心裡一軟，一時間眼中的害怕倒是褪去了。眼巴巴的看著清雲道長。

　　「這……吳氏是我新納的妾室，嬌嬌弱弱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那吃人惡鬼呢？」

　　反而言之，惡鬼自然就是顧雲初了。

　　顧雲初聽後都忍不住感慨了。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在你這，這刀肯定是狗頭鍘了。還是你把腦袋主動放上去的那種。」

　　說話間，顧雲初也沒閑著，她壓根沒有顧忌二老爺的意思，舉起電鋸對著那吳丕就是一個手起刀落！

　　二老爺還以為自己大好的頭顱要沒了，嚇得慘叫聲直衝雲霄。

　　吳丕同樣驚叫一聲，原以為這人會顧忌邊上的人，卻不想竟然看也不看就出殺手！

　　想到張婳的下場，她快速後退，躲開這一擊後

　　顧雲初手腕一轉，電鋸擦著二老爺的腿，直插青石板上。

　　「別嚎了，再吵把你嘴給切了！」

　　二老爺立馬消音，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此刻絕望的像個二百斤的孩子。但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就在不遠處，吳丕一把撕下礙事的皮囊，轉身就跑。

　　他青面獠牙的真面目一出現，比什麼都更有說服力。

　　離得近的嚇了個仰倒，人群中的二夫人受不了這個刺激，直接眼睛一翻，暈了過去，其余人皆是結結巴巴道。

　　「真……真是惡鬼！」

　　「清雲道長，快來除鬼啊！」

　　清雲道長兩股戰戰的縮在人群裡，堅決不出去，開玩笑，他只是來混口飯吃的，不是來混成惡鬼宵夜的！

　　好在他不靠譜，顧雲初還是靠譜的，對於這個比張婳還弱一些的公畫皮，她再次一個電鋸砸過去。把畫皮砸得當頭倒地。然後手起刀落，惡鬼殺豬一樣慘叫著化為灰飛，留下一張人皮和些許黑灰。

　　顧雲初摸了摸電鋸，挑眉道。

　　【你這電鋸殺鬼意外的好用啊。】

　　系統：【大概是因為這不是普通的電鋸？設定上，它是電鋸狂人的武器，飽含凶煞之氣，屬於凶兵，凶兵鎮邪的，估計是因為這個，所以它對付邪物有些附加效果。】

　　顧雲初一聽，這就說得通了。

　　她拿著電鋸轉身，把那人皮扔到二老爺身上。

　　「你現在還覺得這家伙嬌嬌弱弱嗎？」

　　「不，不，我不覺得了。」

　　二老爺嚇得慌忙把人皮甩開，不敢置信這竟然就是和他恩愛這麼多天的美人。

　　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鬼，而且還……還是公的！

　　當看見那青面獠牙的怪物逃跑時，某個一甩一甩的部位時，二老爺簡直恨不得插瞎雙眼！

　　大老爺恨鐵不成鋼，想到這惡鬼是自家弟弟招來的，當即厲喝。

　　「好你個陳二，你平日眠花宿柳我就不說了，你看看你今日干的好事。竟然把惡鬼招到家裡來，還害死了那麼些人，你說你……因你之禍，害得整個鎮子不得安寧！」

　　隨即他又大步走向顧雲初，對上那麻袋上的黑窟窿和血紅上揚的縫線讓他有些發怵，但是他還是故作鎮定的抱拳鞠躬，恭敬道。

　　「多謝這位……高人出手，斬殺這惡鬼，救我們於水火。剛剛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萬望高人見諒。」

　　他實在弄不清這怪人的底細，但這人斬殺了惡鬼，總之恭敬點肯定沒錯。

　　顧雲初淡淡道。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生了好女兒。」

　　說話間，顧雲初扭頭，看向人群後面又是驚慌又是好奇往這看的陳芳。

　　好女兒？

　　大老爺一愣，隨後就聽顧雲初道。

　　「那兩張乃是畫皮鬼從別處扒下的人皮，你們速速把它燒了，免得晦氣。」

　　大老爺一聽這話，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趕緊叫人尋來柴火。

　　另一邊，二夫人幽幽轉醒，邊上的丫鬟把情況和她簡單說了，心中的恐懼頓時化為了怒氣衝上去撲打二老爺。

　　直罵他平日裡怎樣她都忍了，結果他因為好色，竟然招來了這天大的禍事，這是嫌自己活夠了，准備拖著一家老小上路嗎？！

　　其余眾人雖然不說，但看向二老爺的眼神顯眼也不太對。

　　二老爺覺得自己委屈。

　　「我怎知她是惡鬼，我遇見她時，她只說她是逃難的，我一時好心……」

　　「一時好心，我看不見得吧？」

　　顧雲初嗤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你分明是見色起意，這才把人帶了回來，而你這樣的，正是畫皮鬼最喜歡的。要知道昨晚上，那兩個畫皮鬼可是討論了許久，要把你這顆心紅燒還是清蒸呢。」

　　頓了頓，顧雲初沙啞的赫赫一笑。

　　「要我說，你這色迷心竅，還是要細細的切成丁子，大火煸炒，猛火收汁，這樣才最入味，最好吃。」

　　二老爺嚇得哆嗦。慌忙後退。

　　「不……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顧雲初冷笑。

　　「不想你那顆心被挖出來，那你就管好它。這一次你是沾了你侄女的光，得我出手，下一次要是再被哪個美人迷了眼，可就不一定了。」

　　二老爺打了寒噤。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日後一定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光是想一想自己曾經和兩個披著人皮青面獠牙的惡鬼睡過，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是帶把的公畫皮。二老爺就眼神失去光彩。

　　二老爺：心理陰影有辣麼大，別問，問就是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

　　隨著火光熊熊，那兩張人皮迅速化為黑灰。

　　高大的怪人在火光中轉身，看了一眼對著她滿是敬畏的眾人。

　　「既然此間事情已了，我也不便多待。這便告辭了。」

　　大老爺當即開口挽留。無論這高人打扮如何古怪，那都是救了他們，自然要感謝一番的，

　　然而那怪人卻只是搖搖頭。

　　「我本閑雲野鶴，不願在一處久留。」

　　想了想她又道。

　　「不過我的東西還在住處，需要取一下。」

　　她回到丫鬟房，弄了個小包裹出來。朝著陳府外面走去。

　　其余人不知怎麼想的，跟在大老爺身後，為她送別，眼中雖然又畏懼，但在看過那猙獰的惡鬼後，和想到那被挖心的屍體後，他們對著怪人亦有數不清的感激和尊敬。

　　雖然救命恩人的模樣怪，但無論怎樣，這都是救命恩人啊！

　　眼見著怪人即將踏出陳府，一個聲音突然出現。

　　「小雲，你是小雲對吧？」

　　陳芳聽了丫鬟們說過房內發生的事情，她們說，那叫張婳的惡鬼親口說過，要扒她的皮，還是活著扒皮，光是想想陳芳就怕了。

　　眼前這人模樣雖怪，卻實打實救了她一命！

　　想到這，陳芳鼓足勇氣站出來。

　　眼看怪人停住腳步，她看著怪人神情復雜道。

　　「你之前說的洪水落難和家人失散，是真的嗎？」

　　怪人沒說話，只是就那麼看著她，雖然模樣凶煞，但對上陳芳，她明顯態度溫和了許多。

　　陳芳像是想通了什麼，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深深的一福身。

　　「我明白了。如此恩德，永世難忘，來世必當結草銜環以報。」

　　顧雲初：？？？

　　她也不知道陳小姐明白什麼了，但又不好問出來，只能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

　　怪人脫離了陳府眾人的視線，走著走著，她高大的身形一變，變回了那個花容月貌的漂亮姑娘，變身之前是什麼樣，變回去後還是什麼樣，所以她披頭散發的，只穿著裡衣，好在鞋子穿在了腳上。

　　春日裡只穿裡衣自然是冷的。

　　顧雲初解開自己的小包裹，其實壓根沒什麼東西，畢竟她進陳府的時候就是一窮二白。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高人顧雲初把外衣披在身上，但忽然，她動作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

　　隨後那輕薄的外衣仿佛過於沉重壓彎了她的肩膀，讓她不知不覺間，緩緩蹲在角落裡。默默的抱住了小小的自己。

　　系統疑惑：【你怎麼了？】

　　顧雲初沉默了半晌，緩緩抬頭的望著月亮幽幽道。

　　【我才想起來，我在陳府干了這麼多天活，結果兩手空空的進，兩手空空的出。也就是說……】

　　辛辛苦苦這麼多天，她一個銅板都沒掙到。打工人打了個寂寞。

　　但是這會子她難道還能找上門去要錢嗎？

　　逼都裝了，再讓她上門要錢，這是何等的社死現場，她還不想換個星球生活。

　　所以只能……貧窮如風，常伴吾身.JPG

　　雖然顧雲初沒說後半句，但是懂的都懂，系統也沉默了。

　　良久後，系統：【節哀。】

　　月色下，漂亮的小姑娘沮喪的仰頭看著月亮，感慨月光皎潔。殊不知，此刻的她渾身散發絲絲縷縷的金光，許久才被斂入血肉筋骨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小記者：請問你來這個世界第一次打工賺到多少呢？

　　顧雲初：我賺到了滿滿的尊敬和感激之情，還有一個漂亮姐姐說要下輩子給我結草銜環報答我哩！

　　小記者：除了這個，第一桶金是多少錢呢？

　　顧雲初大手一揮：你這人，小小年紀思想不端正啊，談錢多俗氣！錢不錢的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感激與愛和小姐姐懂不懂！

　　小記者：哦，懂了，也就是說一毛沒有。

　　顧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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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今天是個不錯的艷陽天，春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街邊的小茶館裡熱鬧的很，一個桌子上的幾個大老爺們喝著大碗粗茶，正在唾沫橫飛的說著什麼。

　　「喂，你們聽說了嗎？昨晚上啊，陳府可是出現怪事了。」

　　「聽說了！聽說了！我姑姑妯娌的一個外甥就在陳府當小廝，昨夜的事他可是看得真真的！」

　　隔壁桌的聽了，不自覺的湊過來。

　　「我家就在那條街上，昨晚陳府那兒傳來的慘叫聲可是把我嚇得夠嗆。聲音凄厲似殺豬一般，一聽就不是人聲……聽人說……慘叫的正是最近挖人心的惡鬼！」

　　「我早就說了，尋常野獸哪會專挖人心，必然是有邪祟。你們都不信我！」

　　「你什麼時候說了，少在這馬後炮。」

　　「總之惡鬼除了就好，就是不知到底是哪位高人？」

　　「昨個陳府不是請了幾個道長？應該是他們吧？」

　　「你這就大錯特錯了，那幾人就是騙子，現在已經被陳家扭送官府了！」

　　「我姑姑妯娌家的外甥也說不是那些道長，而是一個怪人。」

　　「怪人？」

　　一個大腹便便，還是春天就拿著把折扇裝模作樣的男人站出來。看樣子仿佛掌握了不少小道消息。故作神秘道。「我倒是聽說，那位分明是天上仙子下凡。皆因和陳家小姐有段前緣，特地下凡救她一命！」

　　茶館裡的其余人紛紛好奇看去。

　　吸引了眾人視線的男人搖了搖扇子，侃侃而談起來。

　　「這事啊，還得從半個月前，陳家小姐從難民堆裡救了兩個姑娘說起。」

　　男人把當時兩個落難姑娘朝著陳家小姐求救的畫面說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連話語神情都能說出個一二，仿佛他當時就是人家腳底下踩著的地板磚一般。

　　「如此這般，陳家小姐也是個心善的，就答應了下來。此刻的她卻不知道，這兩個姑娘的身份卻是不凡，其中一個正是畫皮鬼，此種惡鬼，最喜扒人皮、吃人心，當日她看著是俏佳人，實則本身青面獠牙，那一身好皮囊還不知是從哪個可憐姑娘身上扒下來的！她意圖混入陳府，不僅想要挖人心肝來吃，還看上了陳家小姐的相貌，打算扒下陳家小姐的皮！」

　　眾人一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卻又忍不住催促。

　　「不是說仙子嗎？那仙子在哪呢？」

　　「你們別急啊。這不是有兩個姑娘嘛？」

　　男人很享受這般眾星捧月的感覺，也沒賣關子。

　　「前一個出來的是惡鬼，緊跟著衝到陳家小姐面前哭訴的那位，就是那下凡來的仙子了，她也假扮成了落難女子，求得陳家小姐幫忙。當時驚險，不必我多說了吧？陳家的生死真真是在陳家小姐的一念之間，可憐陳家小姐肉眼凡胎，既看不出惡鬼本相，亦看不出仙人真貌。憑著一絲善念竟是把惡鬼和仙子糊裡糊塗全帶回了府裡。但也正是這一絲善念，救了他們陳府闔家性命！」

　　一個老頭卻道。

　　「即使仙子下凡，又如何讓咱們鎮子死了那麼多人？」

　　其余人一想也是啊，仙子怎麼就保陳府的人，難道那些被挖心的難民就不是人了嗎？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

　　男人唰的一下收攏折扇，敲擊掌心沉痛道。

　　「仙子隨著惡鬼進府，成了陳府丫鬟，仙子本是抱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沒有殺那惡鬼，只是日夜鎮壓，所以陳府那幾天都相安無事，然而仙子偷偷下凡，損了神力，竟是不知其實咱們鎮子同時來了兩個畫皮鬼！」

　　眾人皆是一驚，如此惡鬼竟然是兩個？

　　男人繼續道。

　　「那兩個畫皮鬼，為一公一母，母的那個扮作丫鬟，和仙子一道混入府中，公的那個則是披著美人皮勾搭上了陳家那位二老爺，躲在了陳家二房的院中，而這些天殺人挖心的，正是公的那個！仙子偷下凡塵救人，哪裡知道人間惡鬼的狡猾，不小心就被蒙騙了過去。待到死人之後，仙子發現自己受了蒙騙。自然是氣得怒火中燒。當即使用仙家手段，變作一個身高九尺、身綁鐵鏈、手拿凶兵的凶煞天兵，打得那兩只畫皮鬼灰飛煙滅，只剩下兩張人皮，也幸虧仙子出手，要不然那二老爺怕是……至於昨夜你們看見陳府的火光？那正是陳府在火燒那兩張人皮！」

　　男子喝了口茶潤潤唇。

　　「仙子斬殺惡鬼，功德圓滿，自然要重返天庭，便是陳府再三挽留也沒留下，當夜就走了。陳府闔家一步一送，在仙子即將踏出陳家大門之時，陳小姐站出來問那仙子，她之前說的洪水落難，家人失散可是真的？」

　　有人立刻道。

　　「自然不是，人家可是仙子！」

　　男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點頭。

　　「是啊，人家可是仙子，這些自然不過是她假作凡人混入陳府的借口。所以當時仙子不言不語，只是用那一雙溫潤水眸看著陳家小姐，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一句未說。如果不是前世之緣，人家仙子何以對陳家小姐如此好？那仙子可是親口說了，讓那二老爺不必謝她，而是謝他有個好侄女！陳家小姐也是個聰慧的，自然明白了一切，當即笑著落淚。直言如此恩德，來世必當結草銜環以報！」

　　男人口才不錯，說的那叫高潮迭起，又是仙子下凡，惡鬼吃人，後續還有惡鬼實則兩個這種反轉，整個故事極具魔幻色彩，把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時，一個停在茶館外許久的老農忽然道。

　　「你們說的這仙子我好像認識的！」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老農老實道。

　　「我是小蓮村的，我老妻是小嶺村人，前幾日她回娘家，聽說小嶺村出了妖魔，正是一位仙子斬殺妖魔，救了他們全村性命！」

　　隨後他就把聽來的，關於幾個販貨的漢子在路邊遇到和家人失散的姑娘，隨後晚間在小嶺村投宿，遇到了女屍襲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巧合的是，這故事中的姑娘也姓顧，求人的借口同樣也是家人失散，最後亦是變作凶惡天兵斬殺那襲人女屍。整個故事同樣都是一方心存善念，於是得了仙子救助，在妖魔手下保全性命！

　　而且奇的是，隔天小嶺村人在山腳遙遙祭拜仙子，感念她救人的恩德，沒過多久，那供品竟是不翼而飛！村人都道是神仙顯靈！

　　兩個故事完美的聯合在一起，一時間，眾人覺得這事不信也得信了，那位顧姓姑娘必然是真仙下凡啊！

　　有老人趕緊朝著窗外的天拜了拜。

　　「算起來，那位仙子也算救了我等性命，否則任由那兩只畫皮鬼禍害，咱們這鎮子絕對不只死那幾個人！這可得好好祭拜一番，香火以報！」

　　邊上一人苦惱道。

　　「只是不知那仙子的名號……」

　　「這個簡單！那仙子不是對陳府說了自己芳名？」

　　一個書生拍手。

　　「顧姓我不知有何玄機，但是雲初二字，這不就已經把答案告訴我等了嗎？」

　　書生的同伴念了兩句，忽然眼睛一亮。

　　「是了，雲初，雲初，初起之雲謂之何？不正是朝霞嗎？那必然就是朝霞仙子了！」

　　其余人細細一品，皆是一拍大腿，直呼正是如此了！

　　*

　　與此同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超進化，成了朝霞仙子的顧雲初正在往隔壁鎮子上趕，古代地廣人稀，此刻的她正站在荒郊野嶺茫然四顧，想著自己今晚到底是睡樹洞石洞還是睡橋洞。

　　半個時辰後，披星戴月的『朝霞仙子』看著遠處的破廟流下感動的淚水，心裡想著，今夜總算不用睡野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眾人：所謂雲初，一定是仙子故意留下的信號，她一定就是朝霞仙子！

　　用了這名字兩輩子都不知道還有這一說的顧雲初：……腦補是病，多喝六個核彈補一補吧。

第12章

　　此刻月朗星稀。

　　荒野中有一座破廟，似乎是年頭沒人搭理了，野草茂密不說，屋頂都破了小半。一抬頭就能和天上的星星月亮大眼瞪小眼。

　　泥塑的神像表面已經出現裂縫，角角落落連同神像的頭上都布滿了細密的蜘蛛網。

　　一眼看去就是撲面的荒涼，但是今夜，這座小破廟卻難得熱鬧起來。

　　神像不遠處的空地上被清理了一下，篝火閃著暖黃的光。周圍是好些個席地而坐的人。仔細看，這似乎還不是同一撥的。

　　有五個看起來就粗手大腳，滿臉凶相，腰上掛著大刀的大漢正坐在一塊正在喝酒吃肉。大葫蘆裡飄著酒香，地上放著一塊布，上面堆滿了肉干。

　　角落裡，一個瘦弱的男人正低頭啃著餅子，邊上放著扁擔和兩個竹箱。他一邊吃還一邊給箱子裡的東西喂食，那是兩條一大一小的青蛇，乖巧的呆在兩個箱子裡，大得那條額頭一點紅斑，身子幾乎把竹箱塞滿了，估計伸直了得有一人長。

　　看樣子，他似乎是個養蛇人，靠著用蛇表演為生。

　　再有篝火的另一邊，和那五個大漢隔著篝火坐著一個身穿暗紫錦衣的俊美男人，生得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一頭烏發用銀冠豎起，腰佩一把寶劍，渾身都透著一股冷冽貴氣，看著實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破廟的人。

　　此刻他正靠坐在牆邊，仰頭透過屋頂的大洞看著滿天星辰，目光冷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全然沒有理會對面五個大漢時不時掃向他頂上銀冠，腰上玉佩的眼神。

　　養蛇人似乎是察覺到周圍氣氛怪異，小心翼翼的縮在角落。

　　這時，又有人進來了，養蛇人抬頭一看，頓時一愣，因為那竟然是個美貌姑娘。穿著一身豆綠的衣裙，行走間輕快的好似春風拂面。

　　這荒郊野嶺的夜晚，怎麼會有姑娘？

　　養蛇人隨後注意到那五個大漢眼睛都要黏在那姑娘身上了，頓時心裡替這個姑娘叫糟。期望她趕快離開。畢竟那五個漢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但是那姑娘卻似乎沒注意到養蛇人的眼神，就這麼直直的走了進來，她左右看了看，視線在大漢們面前的肉干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抱著自己的小包袱也找了個干淨的角落坐下來。

　　位置正好在那養蛇人和錦衣公子的中間，和五個大漢隔著篝火。

　　錦衣公子的視線淡淡掃過那姑娘，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繼續抬眸看著夜空。

　　這姑娘自然就是離開陳府後的顧雲初了，在看見破廟內部情況後，她之前發現破廟的興奮感消失了不少看著這一圈的人，內心十分的懷疑人生。

　　【不是吧？大晚上的這破廟怎麼這麼多人？這都夠湊兩桌麻將的了。】

　　就屁大點的地方，這麼多人擠著，這還怎麼睡？

　　就在這時，一個調笑的聲音傳來。

　　「哪來的小美人，這大晚上的，怎麼敢跑到這了？這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應該做的事啊。」

　　顧雲初抬頭看去，對面五個大漢，皆是膀大腰圓，滿臉橫肉，說話的那個一臉絡腮胡子，臉上泛著油光。豆大的眼睛正色眯眯的看著自己。其余人亦是不懷好意的嘿嘿直笑。仿佛那窮鬼看見了銀錠，餓死鬼看見了燒雞。

　　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這絕不是什麼友善的話。

　　顧雲初微微挑眉。

　　「這大晚上的，你這好似黑豬成精的家伙都敢出來瞎逛，也不怕醜到行人，我有什麼不敢的？」

　　黑豬成精？

　　養蛇人想笑又不敢笑，趕緊把臉繃得緊緊的。

　　邊上的錦衣公子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

　　被嘲笑的黑大漢先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那姑娘竟然會反擊，隨後意識到自己被罵了，頓時面色一沉。把肉干往大嘴裡面一塞，直接站了起來。

　　「你敢罵我？」

　　剩下幾個漢子也跟著站了起來，廟內的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養蛇人害怕的往角落裡面縮了縮。

　　但是顧雲初依然坐在地上疑惑道。

　　「難道我還說錯了？不過這樣一看，你倒確實不像黑豬成精了。」

　　她一雙杏眼盯著那黑大漢認真看了半晌，就在黑大漢以為她怕了的時候，只見她一臉嚴肅道。

　　「……反倒像是黑豬精他二姨！」

　　養蛇人憋笑憋得辛苦，錦衣公子卻顯然不在乎那群漢子，直接嗤笑出聲。他一雙鳳目掃過那幾個漢子，仿佛在看幾只臭蟲。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被這麼奚落，黑大漢可忍不住了，一雙豆大的眼睛瞪到極限，怒罵出聲。

　　「好一對狗男女，我們兄弟幾個還沒對你們出手，你們倒是辱罵起我們來了！不給你們點厲害瞧瞧，你們怕是還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兄弟們上，男的抓了殺了，把值錢的東西都扒了，女的抓起來，等會兒讓我們好好和她玩玩，好叫這娘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這話一出，其余四個漢子立刻淫笑起來，迫不及待的就朝著對面幾人衝過去。看那樣子，竟是連養蛇人都不打算放過。

　　養蛇人害怕的哆嗦，門被一個漢子堵住，他想跑都沒處跑，就在他絕望之際，竹箱中大小兩條青蛇竄了出來，擋在了養蛇人的面前，兩雙幽綠陰冷的豎瞳嚇得跑過去的那個大漢遲疑的停住了腳步。

　　這時，一聲慘叫出現，養蛇人趕緊看過去，發現慘叫的並不是那錦衣公子，也不是那美貌姑娘，反而是那膀大腰圓的漢子們。

　　只見，那姑娘飛起一腳就踹得那黑臉大漢踉蹌幾步，這還沒結束，姑娘一腳落地，另一只腳緊跟著又是一個旋轉飛踢，正中黑臉大漢的面門，踹的他腦袋一偏，砰的一下摔在地上。隨後噗的一聲，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因為要抓美人，所以黑臉大漢沒拿刀，卻不想反倒是這個結果。

　　後面一個漢子在姑娘背後張開雙臂要制住她，誰知那姑娘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迅速彎腰躲開，緊接著一個肘擊，明明是個瘦弱的姑娘家，那漢子卻只覺得腹部仿佛被一頭牛全力撞過來一般，慘叫一聲，跪地吐出一口酸水。

　　「噫~你們好惡心。」

　　貌美的姑娘一臉嫌棄。不過這並不影響她又是一腳，踹在那人腦袋上，砰地一聲，又是一個漢子倒地，因為腦袋遭受重創，整個人昏沉的半天爬不起來。

　　恐怖角色模擬器不僅僅有變身一種模式，還可以選擇融合。雖然融合的實力比不上直接變身，但是憑借電鋸狂人的格鬥技巧，打敗幾個普通人還是做得到的。

　　看著地上趴下的兩個漢子，顧雲初不由可惜的想，如果那兩只畫皮鬼也像是這麼好打就好了。這樣她不用變身，自然可以繼續隱藏身份在陳府待下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漢子倒是拿了大刀，卻被那錦衣公子輕松撂倒，他甚至連腰上的寶劍都沒拔出。只冷漠的側身抬手擊中對方後頸，就打暈了兩個壯碩的漢子。

　　這麼一來，唯一完好的就只剩下養蛇人面前的那個了，他一臉驚恐的看了看原地站著的男女，一個轉身，拔腿就跑。

　　「怎麼跑了？不是說要和我好好玩玩嗎？」

　　顧雲初冷笑一聲，不等那漢子跑出破廟，就飛起一腳。把他踹得直接飛了出去，不過很快，那被踹飛的漢子又被她拎著後脖領，拖死屍一般拖了回來。

　　她把人扔在地上，然後一腳踩在了還趴在地上的黑臉大漢的腦袋上。

　　「還玩不玩了？」

　　黑臉大漢趴在地上慌忙求饒。

　　「不玩了，不玩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在幾位高手面前放肆，我們再也不敢了，還請大人有大量，饒我們一命吧！」

　　其余漢子痛苦呻吟著，也紛紛求饒。一個個哪裡還有剛剛凶狠蠻橫的模樣。

　　「你說放了你們我就放了你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顧雲初卻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彎下腰陰惻惻道。

　　「現在是打劫時間，趕緊把你們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這話一出，不只是黑臉大漢們愣住了，錦衣公子和養蛇人也是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顧雲初卻不理會他們的表情。窮瘋了的她決定效仿古人劫富濟貧，劫劫匪的富，濟自己的貧！

　　要知道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可是被這大漢們的肉干饞得夠嗆，現在嘛……拿來吧你！

　　這群漢子看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兜裡的錢卻沒有多少。不過對於現在的顧雲初來說，幾個銀角子和一小把銅板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哪裡會嫌棄少。

　　正想把銅板裝起來，她又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一邊的錦衣公子。默默的把那一點零碎銀兩分成兩份。遞了過去。

　　「人是我們共同抓的，這一半給你。」

　　甭管人家穿得如何富貴，該人家那份還是得給的。

　　錦衣公子大概沒遇到過這種事。鳳目掃過姑娘伸向自己的手。

　　劫匪打劫，結果被一個姑娘反打劫，現在這姑娘還把打劫來的銀錢給他一半。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分贓了吧？

　　而他分到了……嗯……一兩銀子，十二枚銅板。

　　這可真是個新奇的體驗，然後不差錢的錦衣公子淡淡的拒絕了顧雲初的那點零碎。

　　「我不缺這點銀錢，姑娘還是自己留著吧。」

　　人家從頭到腳都透著金錢的氣息，看不上這點零碎很正常，顧雲初立刻美滋滋的收回了手，打開自己的小包袱，把小錢錢藏了進去。

　　因為她動作也沒遮掩，錦衣公子一掃就看見那癟癟的包袱似乎只有一套衣物，再看顧雲初藏小錢錢的動作，仿佛看見了一個大寫的窮字。

　　他本不是多言之人，但不知怎麼就出聲提醒道。

　　「這些人一身血腥煞氣，必然不是什麼好人，不知干過多少這種勾當，想來凡……官府那邊或許有他們的懸賞令，你把人送去官府，應該可以換取一些銀錢。」

　　這時，邊上的養蛇人也小聲表示，他曾見過這幾人的懸賞令。這五個都是這一帶的劫匪，他是第一個來破廟的，要不是怕死，在那五個劫匪進來的時候就跑了。

　　剛來這個世界的顧雲初杏眼睜大。

　　對啊，古代好像確實有這種懸賞令。

　　萬一這幾人真是劫匪，足足五個人，這賞金怎麼樣也要比她搜刮來的那點零碎多吧？

　　不對，小了，格局小了！

　　搞不好她還可以靠這條路子吃飯，當個賞金獵人！

　　想到這，顧雲初只覺得眼前的俊美公子在她眼中仿佛發著光，讓她怦然心動。

　　這哪裡是人啊，這分明就是財神爺下凡來助她脫貧致富奔小康啊！愛了！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場啦！

　　顧雲初：他不是人，他一定是財神爺爺的化身，特地下凡來提點我脫貧致富的！我愛財神爺爺，就如同熱愛毛爺爺一樣！財神爺爺，快讓我親一口，mua!(*╯3╰)

　　*

　　別人的愛情故事。

　　男女主：我們要共同進步，攜手共贏！

　　本文的愛情故事。

　　顧雲初手拿三根香對著敖焱真誠跪拜：財神爺保佑，財神爺保佑，信女願意把身上的十斤肥肉都送給你，求求保佑我發大財！

　　敖焱：……你還是窮著吧你。

第13章

　　顧雲初開心的謝過『財神爺』給的意見，恰好養蛇人帶有麻繩，她把那些劫匪打暈，直接五花大綁的綁起來，就等著之後把他們拉到前面城鎮賣給官府換取賞金了。

　　同時，黑臉大漢一伙人長得不咋滴，但是他們的肉干到底無論在色澤還是味道上，都相當不錯。

　　顧雲初拿著裹著肉干的藍布邀請錦衣公子和養蛇人一起品嘗。順便招呼養蛇人往裡面坐坐，幾個凶人都被打暈了，干嘛還坐在門口處吹冷風？

　　養蛇人感激的坐進去，接過了顧雲初給的肉干，不過他沒吃，而是喂給了剛剛擋在自己身前的兩條青蛇。

　　兩條青蛇一大一小，皆是鱗片翠綠漂亮。

　　顧雲初不怕蛇，覺得這兩條蛇還挺好看的，試探的也拿起肉干去喂，發現那兩條青蛇很溫順的吃了。不由笑道。

　　「你這蛇養得挺乖啊。」

　　養蛇人眼神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露出笑容。

　　「二青和小青一向通人性。雖是蛇類，最是乖巧。」

　　只是這乖巧通常是對他而言的，對於旁人，二青和小青雖然不會攻擊，但也沒見過它們這麼乖順的接受他人的食物。

　　一邊的錦衣公子拿著顧雲初給的肉干正慢慢吃著，聞言看了一眼那兩條蛇。忽然開口。

　　「那條青蛇長得太大了，已經不適合跟在你身邊了。」

　　養蛇人一愣，隨後摸了摸一邊兒臂粗的大青蛇。有些傷感的點點頭。

　　「是啊，干我們這一行的，蛇不能太小，但也不能太大，我前幾日就在想，我和二青之間的緣分怕是要盡了。所以我本准備明日往東山那邊去，把它給放了。」

　　二青似乎察覺到了養蛇人的傷感，游過去纏繞上養蛇人的腰身，蛇腦袋湊到養蛇人的臉上蹭了蹭，小青也纏繞上了養蛇人的手臂，似乎在安慰什麼，這兩條蛇真如養蛇人所說那樣，很是通人性。

　　錦衣公子淡淡道。

　　「你也不必太過傷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它日後越長越大，歸於山林，對你對它都有好處。」

　　養蛇人以為錦衣公子是在安慰，倒有些受寵若驚的連連點頭，表示是這個理。

　　此刻夜已經很深了。

　　顧雲初和養蛇人各自找了一塊地方打掃了一下將就著席地而睡。閉眼之前，顧雲初看見那錦衣公子依然靠坐在牆邊，透過那破爛的屋頂看著夜幕星河。

　　就這麼睡得半夢半醒的時候，顧雲初聽到了什麼動靜，因為是睡在破廟，她比較警惕，立刻睜眼看去，就見那錦衣公子不知何時站起身，正往外走。

　　這人一直沒睡嗎？

　　還是睡著了，但人有三急要出去一下？

　　顧雲初有些疑惑，說實話，比起破廟中出現劫匪，破廟出現這麼一個看起來就金尊玉貴，一身冷冽氣質的俊美公子反倒是更讓她覺得奇怪。

　　察覺到她的視線，錦衣公子腳步一頓，抬眸看去。隨後想到了什麼，他開口道。

　　「暴雨將至，你們還是避一避的好。免得打濕衣物。」

　　說完，他抬腳離開，很快背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顧雲初愣神的坐起身。隨後遲疑的看了一眼上頭，破廟小半個屋頂都爛了，她擔心剩下的瓦片破爛，半夜睡覺砸到她，所以選的正是這小半邊，一抬眼就能看見漫天星河璀璨。

　　此刻月朗星稀，半片烏雲也無，看著不像是要下暴雨的樣子啊。

　　然而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時候，沒過多久，天空忽然炸響一道驚雷。

　　那轟隆巨響就仿佛雷公在耳邊敲鑼打鼓一般，嚇得熟睡的養蛇人蹭的一下爬起來，還以為破廟塌了。

　　與此同時，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的兜頭砸過來，幾乎不給人一點反應時間。

　　竟然真的下雨了？！

　　難道那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看個雲彩就知道天氣的人形天氣預報？

　　顧雲初趕緊幫著養蛇人把竹箱扁擔給轉移到不漏雨的地方，然後才記起那幾個還在暈著的劫匪，把他們拖死豬一般拖到一邊。

　　然後，顧雲初縮在角落。看著不遠處的大雨傾盆。片刻後，她沉默道。

　　【系統，你有沒有覺得，自從我上了你這條破船，我就好像一直在倒霉？】

　　就算原本的世界她是個孤兒，但好歹有福利院住著，有慈愛的院長媽媽帶著。但是在這個世界的短短幾天，她就已經成功積累了睡山洞、樹洞、橋洞的豐富經驗。現在好了，她還有幸體驗了一把在室內看雨的美妙滋味。

　　系統妹妹淡定表示。【據我所知，你上輩子也沒多歐氣過，你說是吧？非洲大陰陽師。】

　　甩鍋不成的顧雲初：……

　　*

　　暴雨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幸好破廟裡有柴火堆，顧雲初和養蛇人縮在上面一夜未睡。

　　等到清晨降臨，顧雲初不熟悉路，正好養蛇人也要去前面城鎮，兩邊就一起走了。

　　因為養蛇人要放生二青，所以他們沒有走大路，顧雲初手拉著麻繩，後面跟著五個被綁著雙手的劫匪，養蛇人挑著擔子，一行人順著小路往東山去。

　　走在路上，想到昨夜的暴雨養蛇人還特意看了看天，然後對著顧雲初笑道。

　　「今日萬裡無雲，應當不會再有雨了。」

　　顧雲初也點點頭。

　　「是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是下起雨來，那可就不好受……」

　　轟隆隆！

　　顧雲初話音未落，下一秒天邊就傳來轟隆隆的雷聲。緊接著就是豆大的雨點兜頭砸下！

　　顧雲初：……

　　這雨不僅大，驚雷閃電更是嚇人，轟隆隆的似乎離他們極近。

　　所以顧雲初也不敢躲在樹下避雨。否則上輩子烈火焚身，這輩子五雷轟頂？

　　好在眾人很快發現遠處似乎有房子。跑到近前一看，發現是個寺廟，這山野中的寺廟很小，也就幾間瓦房組成。

　　一個老和尚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結果就見顧雲初眾人，隨後注意力很快被綁著手的黑臉大漢一伙吸引住了。

　　顧雲初趕緊解釋一下，這是一群劫匪，她意外抓到的，正要送往官府呢。

　　一個妙齡姑娘說自己抓了五個一看就凶悍的劫匪？

　　這聽著可實在有些奇怪。

　　老和尚看了一眼顧雲初，唱了聲佛號側身讓眾人進去了。

　　他自稱法號慧遠，是這間寺廟的住持。目前寺裡面只有他一個和尚。

　　因為這暴雨來得猝不及防，顧雲初被淋濕了不少，正好包袱裡面有衣物，於是她讓養蛇人暫時看一下那幾個劫匪，自己去偏房換上。

　　幾個被捆住的劫匪一看女煞神走了，立刻覺得這是個機會，惡狠狠的衝著養蛇人就叫囂著要他放了他們。

　　可惜他們被綁住了手，那麻繩又顧雲初捆在了柱子上，他們就好似那沒牙的蛇，養蛇人哪裡還會怕，自顧自的拿著布子給自己兩條寶貝蛇擦著雨水。任由劫匪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威脅辱罵。

　　養蛇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PG

　　為首的黑臉大漢一看這情況，怒火中燒的罵了一句。

　　這時老和尚走來，對著養蛇人笑了笑。

　　「阿彌陀佛，天寒地凍，老衲燒了鍋姜湯備在後廚，施主們去喝一些驅驅寒氣吧。」

　　養蛇人一聽，趕緊道謝。

　　這時，黑臉大漢當即喊了一聲。

　　「那老和尚，你過來，給我們把繩子解開！」

　　老和尚扭頭看去，聞言搖搖頭。

　　「這可不行。幾位要是想喝姜湯，我可以喂你們，但這解開繩子……幾位還得去問那位姑娘才是。」

　　黑臉大漢氣得罵了一句。

　　「媽了個巴子，她會幫我們解開，我還問你嗎？」

　　另外幾個漢子也皺起一臉橫肉，凶惡道。

　　「你個老和尚，不要給臉不要臉。」

　　「小心以後有你好看的！」

　　「出家人不是講究慈悲為懷嗎？你快點給我們解開！」

　　老和尚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沒有回話。

　　黑臉大漢臉一沉。

　　「你個老東西，你現在敢不放我們，信不信我日後燒了你這破廟，活剮了你這老和尚！」

　　「是嗎？我不信。」

　　就在大漢們威脅辱罵的正歡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過來。

　　幾個大漢身形一僵，轉頭看去，就見換了一身月白衣裙的顧雲初正站在不遠處，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他們當即閉緊嘴巴，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了。

　　顧雲初冷哼一聲，隨即轉頭對著老和尚友好道。

　　「沒想到這幾人如此聒噪，還請慧遠主持見諒。」

　　老和尚倒是沒有生氣，只是微笑著再次表示，天氣濕冷，他在後廚備好了姜湯，顧雲初可去自取。

　　隨後看向那五個漢子，老和尚頓了頓又道。

　　「雖是劫匪，但我亦不忍他們受了風寒，姑娘可否也喂他們一些。」

　　雖然姜湯是自己的，但是老和尚認為劫匪們的處置權在顧雲初手上，所以不由問了一句。

　　顧雲初本來不想理會那幾個劫匪，不過老和尚既然這麼說了，她倒也不想掃興，點點頭答應下來。

　　老和尚似乎滿意了，讓幾人自便，然後轉身離開。

　　養蛇人還在給兩條蛇細細的擦著身子，顧雲初便決定自己去，到時候順便帶一碗給養蛇人好了，為了避免那五個劫匪再鬧出動靜，顧雲初從柱子上解下繩子，拉著他們一起往後廚走去。

　　大概是換了干淨的衣服，顧雲初出了大殿走在走廊上，一偏頭就看見外面的雨景，倒是別有一番意趣。並且走廊另一面的牆面，還繪有很大幅的壁畫。

　　奇花異草、亭台樓閣不說，還有好些面容靈動、栩栩如生的美人在其上。端的是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注1】

　　漂亮的小姐姐誰不喜歡呢？

　　顧雲初忍不住駐足欣賞起來，恍惚間，她只覺得那些小姐姐的雙眸分明透著一股鮮活氣。一個個仿佛隨時都會衣帶飄飄的走下來一樣。

　　然而還沒等到她細細看個究竟，忽然感覺手上的繩子松了。

　　顧雲初趕緊回神，轉頭看去。只一眼，她的杏眼頓時瞪大。

　　只見她的身後，只剩下一根長長的麻繩，而本該被捆住雙手的五個大漢竟然不翼而飛了!

　　這什麼情況？

　　她抓的劫匪呢？

　　她那麼大的五坨懸賞金呢？！

　　這時，系統忽然出聲。

　　【等等，你看那壁畫！】

　　顧雲初轉頭看去，壁畫依然那麼精美，但那漂亮的花叢中，除了賞花的美人，不知何時多了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漢！

　　一身月白衣裙的貌美姑娘一臉懵逼的看了看那壁畫，又默默的轉頭看了看身後那本該是五個漢子站立的位置，然後迅速撲到了壁畫上，指尖用力，竟是試圖把那幾個劫匪給摳出來。

　　她單知道這世界上有女屍有畫皮，沒想到這個世道連幅壁畫都不能看了！

　　她知道她倒霉，但是誰能想到還能有這種操作？

　　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

　　你個該死的破壁畫，把她的抓到的懸賞金吐出來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哈哈哈，抓到五個劫匪，便是一個賣他個一兩，都有五兩銀子了！看來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啊！

　　畫壁美人：發家致富？人生巔峰？美好生活？拿來吧你！

　　*

　　【注1】出自曹植《洛神賦》

第14章

　　此刻正嘩啦啦的下著大暴雨。電閃雷鳴間，灰蒙蒙的雨幕被撕裂開，很是嚇人。

　　但走廊內一個妙齡女子卻分毫不在意外面的情況，而是站在走廊的牆壁前，整個人幾乎都扒在上面，手左敲敲右拍拍。

　　出來！出來！快出來！

　　別躲在裡面不出聲！

　　你個死壁畫，你有本事搶人頭，你有本事現真身啊！

　　顧雲初簡直不敢相信，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自己那麼大的五坨懸賞金竟然就被吞了，還是被牆上的一幅畫給吞了？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頓時雪上加霜有沒有！

　　說實話，經歷過畫皮鬼的事情，顧雲初很快聯想到了另一個影視劇熱題材，來自聊齋志異故事中的畫壁。

　　書生來到寺廟的壁畫前，看見壁畫上的美人不禁飄飄然，然後自己就發現自己到了壁畫裡，美人活了過來，和他共度良宵。

　　不提那書生遇到這麼離奇的事情第一反應竟然是脫褲子有多那啥，這故事確實算得上詭異中帶著綺麗，帶著一絲浪漫色彩。

　　這壁畫莫非和聊齋的畫壁是同類？

　　但關鍵是，那故事中的書生雖然褲腰帶有點松，但長得還算能下嘴，你這壁畫吞劫匪是幾個意思？

　　那一個個長得都跟豬八戒他二姨一樣。

　　你這壁畫能不能不要這麼重口味？！

　　顧雲初扒拉了半天，發現實在沒辦法把那五個劫匪從壁畫上摳出來，眉頭緊蹙的轉頭，想著要不要去找那慧遠主持問問。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幾聲高昂的吼聲！

　　相似的吼聲似乎來自兩個不同的個體，一個聲音充滿了威嚴和霸氣，又透著冷酷的殺意。

　　另一個則是虛弱很多，帶著怨恨和不甘。

　　最重要的是，這吼聲顧雲初從來沒聽過，卻在傳入她耳中之時，讓她心神震蕩，忍不住抬頭往天上看去。結果就見一道粗如水桶的青光猶如驚雷一般和她擦身而過，直直的沒入牆上的壁畫之中。

　　掀起的狂風吹得顧雲初墨發亂舞。等到回過神來，一切回歸平靜，仿佛剛剛的那一幕只是她從錯覺。

　　顧雲初：【啥玩意竄過去了？】

　　這時，發現顧雲初去了許久還沒回來的養蛇人找了過來。腰上纏著二青，脖子上掛著小青。

　　「你在這站著干嘛？」

　　他發現顧雲初手上只拽著一截麻繩，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剛想問那五個劫匪在哪，結果卻被牆上大幅壁畫給吸引了。

　　「咦，這畫……好美……」

　　顧雲初意識到不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眨眼的功夫，養蛇人連同他養的兩條青蛇就不見了。

　　奇怪，到底是哪裡不對？

　　顧雲初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壁畫，她可謂是最先看到這壁畫的，但在她後面的五個劫匪和養蛇人甚至連那兩條蛇都進去了，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盯著這壁畫一臉深沉的思索著。

　　忽然她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系統！】

　　系統：【你明白啥了？】

　　顧雲初：【你還記得嗎？昨晚李安說過，他養得那兩條青蛇都是公的！而那五個劫匪和李安都是男人！】

　　李安正是養蛇人的姓名。

　　【那麼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顧雲初摸著下巴，一臉深沉道。

　　【這幅壁畫它其實是幅母壁畫？】

　　還以為顧雲初會發表什麼真知灼見的系統死魚眼：【……那麼你說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比如這幅壁畫它是個公的，有龍陽之好？】

　　顧雲初嚴肅臉：【你說的對，是我考慮問題太片面了。】

　　系統：……

　　不過甭管這壁畫到底是公是母，該是顧雲初的懸賞人頭她半個也不想放棄，同時，她也做不到任由不久前才相處不錯的養蛇人從此被關在這壁畫中。

　　這麼想著，顧雲初猛地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系統：【你要去哪？】

　　顧雲初：【自然是去找這的主持，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家寺廟出了這麼一個會吃人的壁畫。】

　　*

　　寂靜的禪房中。

　　顧雲初一進來，就能看見慧遠主持正端坐其上，閉目誦經打坐。

　　察覺到有人進來，慧遠主持睜開眼睛。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

　　「女施主。」

　　顧雲初緊盯著眼前的老和尚。

　　「慧遠主持，我剛剛在這寺廟中發現了一件怪事。我發現那游廊上的壁畫竟是會吃人，這事你知道嗎？」

　　老和尚聽說自己的寺中出了怪事，不僅沒有驚愕，反而微笑著道。

　　「女施主不必害怕，那壁畫並不會吃人，消失的施主們不過是聽經說法去了。」

　　顧雲初想過很多種，卻沒想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那他們何時會回來？」

　　老和尚：「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

　　顧雲初不依不饒。「何時是該回來的時候？」

　　結果就聽老和尚微笑著表示，當那些人勘破虛妄的時候。

　　顧雲初眯起眼睛：「如果勘不破呢？」

　　「阿彌陀佛。」

　　老和尚雙手合十。

　　「世人愚昧，分不清虛妄與現實，既如此，活在虛妄還是現實又有何區別呢？」

　　他話音未落，衣領就被顧雲初揪起。貌美的姑娘此刻俏臉寒霜。

　　「也就是說，永遠回不來了唄？好個聽經說法，好個勘破虛妄，好好的人都被掛牆上了還沒區別？你個死禿驢，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干脆把自己掛牆上！」

　　老和尚：「……女施主慎言，老衲不是禿驢。」

　　顧雲初才不管他，揪著他的衣領，就把這老和尚往外拖，老和尚似乎就是個普通人，年老體弱，根本比不過顧雲初的力氣，就這麼被帶到了壁畫邊。

　　「把人給我弄出來，現在！立刻！馬上！」

　　「此畫壁是我師父坐化之前耗費畢生法力所留，若是那幾位施主勘不破虛妄幻境，我亦沒有辦法放人出來。」

　　老和尚被揪著衣領，依然一副淡然溫和的模樣。

　　「女施主你經過這壁畫半點不為所動，必然是心性堅定之人，這是你之幸事，日後必有大作為，你還是莫要為了幾個痴人再糾纏，快些下山去吧。」

　　「不，我心性一點也不堅定。我窮得都快要吃人了！」

　　顧雲初惡狠狠的盯著老和尚。

　　「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抓到那五個劫匪打算去官府那換懸賞金的嗎？你要是再不放他們出來，我的大作為說不定就是捅死一個老和尚了。」

　　老和尚一臉老衲活夠了的平靜表情，再次唱了一聲佛號。

　　「貪嗔痴皆是妄念。女施主你早日勘破才是正道。」

　　我正你奶奶個腿！

　　顧雲初氣得杏眼硬是瞪圓了。

　　系統慌忙道：【冷靜，冷靜，你要是捅死了這老和尚，就真救不了人了！】

　　顧雲初不理系統，惡狠狠的看著老和尚放下狠話。

　　「個死禿驢，你以為我治不了你是吧？！」

　　老和尚：「……女施主，老衲不是禿驢。」

　　顧雲初的眼神瞬間更危險了。

　　然而就在老和尚和系統都以為顧雲初要動手的時候，她忽然松開了揪住老和尚衣領的手。一臉的怒容收了起來。冷著臉道。

　　「那五個劫匪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他們困在這也就算了，我少了的賞金待會就搶你這老和尚的錢來填補。回頭我就把你這鍋碗瓢盆凡是值錢的東西都拉山下賣了」

　　老和尚聽得臉皮一抖。

　　忍不住看了後面的畫壁一眼，這位女施主貪嗔痴念俱全。怎麼路過畫壁還好好的？甚至站在這當面就要行搶掠之事，這畫壁卻半點反應也無，這真的合理嗎？

　　就在老和尚這麼想的時候，他緊接著又聽到那女施主緩緩道。

　　「但是按養蛇人李安卻只是個普通人，他總是背井離鄉，帶著他養的兩條青蛇在各個城鎮起早貪黑的表演，卑躬屈膝只為賺取那幾個大錢，他耍蛇的能力其實不錯，賺得本該夠他花的了，可他卻時常手頭緊巴，勒緊褲腰帶過活，長得那般黑黑瘦瘦的，你知道為何嗎？」

　　「因為他是個普通人，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八歲的幼童，還有一條叫阿花的狗在家中等他。他把賺的錢大頭全都留在家裡。」

　　顧雲初看向老和尚，怒意褪去的杏眼清澈的好似一面鏡子。

　　「如果他被困在這裡再也回不去了，你說，那尚在家中等他的老母、幼子還有阿花要怎麼活？他們怕是餓死之時還在擔憂李安可是出了意外，哪裡知道他竟然是被困在了一幅壁畫中。」

　　顧雲初語氣平淡，沒有刻意的煽情，但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得讓人揪心。

　　老和尚沉默下來。系統妹妹更是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抽噎起來。

　　【嗚嗚嗚，李安竟然這麼慘的嗎？不過……嗚嗚嗚……你這招倒是好，老和尚肯定會心軟放人的！】

　　【誰說我是為了讓他心軟放人的？】

　　顧雲初眉頭一挑，看著沉默的老和尚忽然話鋒一轉，冷冷開口。

　　「所以你干脆把李安的老母幼子外加他家的那條狗也抓來，塞進這壁畫裡。」

　　這話一出，不只是系統驚得沒了哭聲，老和尚也是驚愕的抬眼。他遲疑道。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讓我心軟好放出他們。」

　　「你不是說了你辦不到嗎？放出來辦不到，塞進去總能辦得到了吧？」

　　顧雲初冷哼一聲。

　　「沒了李安養著，那老母幼子外加阿花在外肯定活不長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他們也塞進這壁畫中，好歹也能謀個生路，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整整齊齊的嘛！如此這般，豈不是美哉？！」

　　什麼一家人整整齊齊？

　　整整齊齊的被掛在牆上嗎？

　　對於顧雲初那恐怖的建議，老和尚和系統目瞪狗呆，但細品之下……竟然還該死的有點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要關也別只關一個啊！就這麼說定了，我先搶劫老和尚你，把丟了的懸賞金補上，然後你去找李安他家，把那老母幼子外加一條狗一鍋端了得了！豈不是美哉？！

　　老和尚：……老衲覺得最應該被關進去的就是你這個毒瘤了！

　　李安：真是個好建議，感動我全家！：)

第15章

　　慧遠老和尚自己覺得自己是個一心向佛的僧人，他繼承了師父的意願，畢生所願就是渡遍世人。幫助世人勘破妄念，知道一切皆是虛幻泡影。放下方得大自在。

　　當然，在普通人眼裡，用畫壁來檢測世人這種做法就是有病病，變態的出奇，十分需要拉去電一電。

　　但是在今天，變態的老和尚深感自己遇到了對手。

　　就算是他，可也做不到在那養蛇人被關在畫壁之中時，還奔赴千裡，就為了把人家八十歲老母，八歲幼童外加那條叫阿花的狗也一齊掛牆上這種事啊！

　　這女施主真的和那養蛇人是相熟嗎？

　　這分明是仇人吧？

　　還是有血海深仇的那種，一般仇人可都想不出這種讓人全家團滅的『好建議』！

　　系統也是這麼想的：【李安怎麼你了，你這麼恨他？】

　　顧雲初挑眉：【你想什麼呢，我這可是在救他。】

　　系統驚了。

　　你管這叫救人？

　　就在這時，沉默良久的老和尚開口了。

　　「想要救出裡面的人，其實也並非毫無辦法。」

　　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他確實無法直接放人出來，但是只要有心性堅定之人自願進入畫壁，就可以把裡面迷失的人給喚醒，然後由老和尚『開門』，眾人就能一塊從畫壁中出來。

　　顧雲初立刻冷哼道。

　　「你是罪魁禍首，你得和我一塊進去！」

　　老和尚沒有反駁，而是深深的看著顧雲初。

　　「畫壁中危險重重，我也無法誇口能安然出來，你一旦進去出不來，恐怕也將會永遠迷失在裡面。」

　　有系統綁定神魂的顧雲初半點不懼，絲毫猶豫也無。

　　這番表現實在讓老和尚看不明白。

　　「之前我見你們談話，你和李安似乎並非熟識。」

　　顧雲初沒有隱瞞。「我們昨天晚上才在破廟相遇，因為都要去前面鎮子，這才結伴同行。」

　　老和尚：「那你為何要如此執著救他，又為何剛剛在以為他無法出來時，竟想要害他一家皆陷入這畫壁之中。」

　　「我救他，是因為我想、我能。」

　　顧雲初微抬下巴。

　　「而剛剛……你也說了世人多愚昧，分不清虛幻、現實，那麼活在虛幻還是現實對他們來說有區別嗎？吾心安處是吾鄉。他們一家子活在一塊，對他們來說便就夠了。」

　　老和尚沉默了一下，唱了一聲佛號。然後捻動佛珠，那佛珠開始閃爍微光，緊接著顧雲初只覺得眼前一花，飄飄蕩蕩的，就和老和尚到了一處靜謐的小徑上。

　　兩人當即開始去找養蛇人的蹤跡。

　　系統從懵逼中緩過神來。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這老和尚怎麼忽然就願意幫你了？】

　　【我不早就說了，我是在救李安？】

　　顧雲初挑眉道。【這一波啊，叫做反向救援！】

　　系統：還……還有這種操作嗎？

　　系統妹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但隨後又釋然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我一定幫你守住神魂，咱們一定要努力救出李安，他的家人還在等著他回家呢！】

　　【哈？我哪知道李安有什麼家人？】

　　顧雲初淡定表示。

　　【剛剛說的都是我瞎扯淡的。】

　　系統嗓音拔高。

　　【什麼？你瞎編的？】

　　顧雲初理所當然道：【對啊，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我和李安才認識多久？我哪知道他家的情況？】

　　系統：【那八十歲的老母親……】

　　顧雲初淡定道：【瞎編的。】

　　系統：【八歲的幼童……】

　　顧雲初：【瞎編的。】

　　系統：【還有……還有那條叫阿花的狗……】

　　顧雲初：【都是瞎編的。】

　　系統絕望的發現，讓自己聽得眼淚汪汪的故事竟然全是這個女人現場瞎雞兒編的。

　　顧雲初你沒有心！微笑落淚.JPG

　　叫了系統幾聲沒有得到回應的顧雲初眨眨眼。

　　她哪知道自家統統這麼好騙。

　　*

　　老和尚和顧雲初所過之處，假山怪石嶙峋、奇花異草遍地。

　　一抬眼，就見一只墨色透著赤金的鳳尾蝶在前翩躚起舞，雪白的兔子蹦跶著在後面追。再往遠處看，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曲徑游廊連接其中。

　　顧雲初左顧右看，嘖嘖稱奇。

　　「這地方還挺漂亮的，我說，你有沒有想過開發一下這畫壁的別的用處？」

　　「什麼用處？」

　　老和尚回頭看她。就見那貌美姑娘一本正經的點評道。

　　「俗話說人要學會分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干脆把這畫壁改造一下，取消那些幻境，留下這些山水花草供人進來游玩，就一幅畫，你都不用怎麼打理，就在那畫壁邊上坐著收錢就行！當然，因為這是我出的主意，所以這個錢嘛……我吃虧點，我六你四如何？」

　　顧雲初煞有介事的模樣，仿佛現在就恨不得把這畫壁改造成私人園林來收門票錢。

　　老和尚：……就出張嘴，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他謝絕了顧雲初的好意，扭頭繼續往前走。

　　老和尚不好忽悠啊。

　　顧雲初可惜了一聲，也跟著走。遠遠的就看見了小徑邊有金光閃過，仔細一看，草叢裡竟然有一錠金元寶！

　　老和尚自然也看見了，他余光觀察顧雲初，卻見她好奇的看了兩眼，路過之時，卻目不斜視的抬腳走過，半點停留的意思都沒有。

　　老和尚又忍不住出聲了。

　　「你這般愛財，為何不撿那錠金元寶呢？」

　　顧雲初一臉『你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的表情看過去。

　　「你忘了這是幻境了，在這的金元寶甚至比不上一坨狗屎有用，狗屎還能做狗糞散【注1】呢！」

　　「那如果是真的呢？」

　　老和尚還是不能理解。在他看來，這位女施主實在是太怪了，她分明極其貪財，剛剛張口閉口都是錢。但是她看見一錠金元寶，卻只是看幾眼。就算知道是假的，一個貪財之人難道連上手摸一摸的想法都沒有嗎？

　　這老和尚廢話怎麼那麼多？

　　顧雲初瞄了一眼腳邊的金元寶。不感興趣的表示。

　　「那就更不可能撿了，這麼大一錠金子，掉下來都得咚的一聲，正常人誰會發現不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是個陷阱。到時候金子撈不到反惹一身腥，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陷阱，隨身帶這麼大塊金子的會是平常人嗎？這要是轉過頭找我麻煩，那明年的今天我那墳頭草估計比這草叢要高多了。」

　　說著，顧雲初伸出手，揪下一根草。

　　「所以相比於撿錢，我更傾向於靠我的雙手去賺錢！」

　　她這話說得倒是十分的有志氣。前提是她沒有說過要打劫老和尚的事情。

　　老和尚一聽她這麼說，就忍不住想起了這位女施主剛剛揪著他的衣領說要把他寺廟中的鍋碗瓢盆都拉下山去賣了的豪言壯語。

　　老和尚：……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相比於撿錢，我更喜歡靠著雙手去賺錢！

　　被威脅打劫的老和尚呱唧呱唧鼓掌：我拷，這也太刑了吧！這種可獄而不可囚的斬新身活就在閻前啊！加油，老衲看好你呦！

　　*

　　【住1】狗糞散，一種用干狗糞做成的中藥方劑，主治手足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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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1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正常來說，被吸進畫壁的人一般會因為其心中所好，進入不同的幻境，好色的和好財的是碰不到一塊的。

　　但是顧雲初和老和尚是以非常規手段強闖進來的，所以所遇的幻境並無針對性。只不過為了救人，他們得一個個的去找。

　　沿著這條小徑不斷走，越來越多的金銀珠寶從草叢中探出頭來。

　　甚至小徑的盡頭還出現了一條奇異的河流。

　　河水清澈見底，裡面卻無半點水草魚蝦。而是滿滿的奇珍異寶，玉器古玩。

　　珍珠好似泥沙、金子好似石塊，把這河底鋪得滿滿當當，金釵玉鐲在河底堆成小山，人頭大的金佛、臂長的玉觀音，半人高的紅珊瑚夾雜其中。

　　此時陽光明媚，河面閃著細碎金光，但這金光一分是那陽光給的，剩下的九分全是河中的珠光寶氣！

　　但是那貌美的姑娘和年老的和尚卻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上了橫跨小河的木橋上。

　　河對岸籠罩著一層迷霧，白茫茫的讓人害怕。

　　不過等到顧雲初和老和尚塌上岸邊的土地，那層霧就忽然散開了，反倒是他們來時的小徑被濃霧籠罩起來。

　　「那是誰？」

　　「快看，有人來了！」

　　遠處傳來嬌柔的聲音。顧雲初仰頭看去，頓時睜大了杏眼。只見不遠處有個湖，滿湖的荷花荷葉挨挨擠擠著，湖心還有個亭子。四面圍著輕紗，風一吹，輕紗漫舞，荷花搖曳，美不勝收。

　　不過景美，裡面的姑娘們更美。就好似嬌艷的花，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顧雲初眨眨眼：【這些姐姐我曾見過的！】

　　系統：【……寶二爺，別告訴我你在紅樓夢裡見過人家。】

　　顧雲初：【不，我是在剛剛的壁畫上見過。】

　　老和尚提醒道：「這是畫壁中的天女，她們雖是畫中人，卻已有靈性，比之前的死物難纏很多，我們最好避著點。」

　　顧雲初挑眉，已有靈性？

　　這時，一位藕粉色衣裙的美人蓮步輕移的走來。

　　美人走到近前，對著兩人微笑。

　　「我們正在辦賞荷宴，來者是客，兩位貴客請隨我來。」

　　「這就不了，我們還有事……」

　　老和尚知道這是畫壁上的天女，當即就要拒絕。

　　然而邊上的顧雲初卻道：

　　「雖然有事在身，但是美人姐姐邀約，我們哪敢不從！」

　　聽到顧雲初的話，那美人被逗笑了。

　　「好甜的嘴，我可不是什麼美人姐姐，妹妹喚我芸娘即可。」

　　說著轉身帶路。

　　「芸娘你花容月貌，自然當得我這聲美人姐姐」

　　顧雲初屁顛顛的就跟了上去。

　　「芸娘你也可以喚我小雲，我的雲是白雲的雲，你的雲是哪個雲？」

　　芸娘：「我是草頭雲。」

　　顧雲初一拍手。笑道

　　「就差了個草頭，我們今日在此相見，豈不是有緣！」

　　說話間，她發現好像忘了什麼，左右看了看，就見老和尚還站在原地，趕緊招招手。

　　「你呆站在那干嘛？還不快跟上！別讓美人姐姐等急了。」

　　老和尚：……作為一個姑娘家，你是不是積極過頭了？

　　一行人到了湖心亭。

　　美人們湊到了顧雲初和老和尚的身邊。只是老和尚遠遠的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任哪個美人和他說話都態度冷淡。

　　最後干脆閉眼捻動佛珠念叨佛經。任由美人們眼波流轉，媚眼如煙都只當沒看見。

　　叫小茹的美人不悅的哼了一聲。

　　「這老和尚好沒趣。」

　　一眾美人全都湊到了顧雲初那裡。

　　小茹坐在邊上看著顧雲初漂亮的臉蛋意味深長道。

　　「你倒是比他有趣的多了，我在這這麼多年，除了諸位姐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姑娘家進來呢！」

　　以往到這的都是色迷心竅的男人。

　　顧雲初笑道。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的美人，真是飽了眼福了!」

　　阿蓮聽了微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就留下來，永遠和我們作伴可好？」

　　永遠被掛牆上嗎？

　　美人雖好，但這就不必了。

　　顧雲初故作遺憾的擺擺手。

　　「這可不行，我來此處是有要事在身的。」

　　有芊芊素手順著顧雲初的肩膀往下滑，一個美人從後面摟住顧雲初，吐氣如蘭道。

　　「有什麼事比我們還重要嗎？」

　　顧雲初一個激靈，臉色閃過一絲緋紅。

　　【系統救命，這個姐姐她對我搞黃色！後背那邊好大……咳好軟，怎麼辦，你說我應該從了還是應該從了？】

　　系統沉思了一下：【恕我直言，根據老和尚的說法，他師父在他少年時死的，臨死前弄出的畫壁，你看那老和尚的滿臉褶子，再算算時間，或許……你應該尊稱這些美人姐姐一聲老祖宗？】

　　本來心神蕩漾的顧雲初：……謝謝提醒，成功冷靜下來了呢。

　　顧雲初一臉嚴肅的十動然拒。

　　「這位美人姐姐你別這樣，我是正經人，來這是為了找人的。」

　　邊上的小茹湊過去搭上她的肩膀。

　　「找人？」

　　美人身上的幽香一陣陣的鑽入鼻中，但是顧雲初一想到系統的話，就再也沒了世俗的欲望。她微笑道。

　　「是啊，不知各位美人姐姐最近可見過有其他生人在這出現過？」

　　她描述了一下那五個劫匪還有養蛇人李安的模樣。

　　小茹挑眉。「你一個姑娘家跑出來找人？莫非這其中有你的情郎？」

　　顧雲初搖搖頭。

　　「那倒是沒有。我和李安昨天才認識，因為遇到了劫匪，准備一起把抓到的劫匪送去見官。卻不想遇到了這種事。」

　　芸娘驚訝的看著顧雲初，「你竟跑到這裡來找一個才認識不到兩天的人，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說話間，她隱晦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老和尚。

　　雖然她們表現的對老和尚不熟，但在同一個寺廟住了這麼久，她們自然是認識老和尚的。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一開始就很奇怪，這老和尚怎麼會帶著一個姑娘出現在這？

　　顧雲初對此，神色不變道。

　　「我知道，這是畫壁之中。」

　　一眾美人神色驚訝。

　　「你知道還敢進來，你不怕嗎？」

　　顧雲初頓時露出悲傷的神色。

　　「自然是怕的，但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看著平靜的湖面哽咽出聲。

　　「那五個劫匪也就算了，慧遠主持深感愧疚，肯定會補償我的損失的，但是……但是李安可怎麼辦？他家鄉的阿花還在等他回家呢！若是他沒了，阿花可怎麼活啊！」

　　知道真相的系統：……你放過阿花吧！

　　聽到這話，一眾美人果然好奇的詢問起李安的事情。顧雲初故作傷感，熟練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開始了聲情並茂的演出。

　　「那李安也是個苦命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又八歲的幼子。阿花則是他家的一條狗，他每日起早貪黑……」

　　隨著顧雲初把李安的悲慘故事又說了一遍。芸娘等人不由紅了眼眶，有那心軟的，更是雙眼含淚起來。

　　「太可憐了。」

　　「那李安若是被一直困在這，那他家裡……」

　　「他們不過是想要圖一溫飽罷了。」

　　顧雲初堅強的表示。

　　「所以就算是為了阿花，我也要把李安救回來！」

　　誰知芸娘嘆息一聲道。

　　「這恐怕不容易，實不相瞞，我們確實見過你說的那六人，但他們卻早就被金甲使者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嚶嚶嚶，阿花啊，你的命好苦的，若是李安死了，你可要怎麼活啊！

　　天女們：嚶嚶嚶，沒有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慘事！

　　阿花：汪嗚嗚嗚，本汪也沒想到我的命竟然這麼苦啊，李安啊，你可千萬千萬一定要平安回來啊，要不然本汪可要怎麼活……等等，李安是誰？

　　李安：……

第17章

　　金甲使者是何人？

　　用比較時髦點的話來說，他就是在畫壁各個幻境中到處閑逛的游走boss。

　　他每天需要干的事情就是兩個。

　　一是監督畫壁中生出靈慧的畫中人，避免他們逃跑。

　　二是抓捕被吸入畫壁之中，陷入妄念的痴人。試圖讓他們皈依我佛。

　　聽一眾天女們說，畫壁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她們和金甲使者都是靈慧未生、渾渾噩噩的。那個時候的金甲使者渡人基本靠嘴。但也不知是不是在這畫壁之中看多了世人愚昧之態。

　　他就開始變態發育了，從渡人基本靠嘴超進化為渡人基本靠揍了！

　　什麼叫靠揍？

　　就如那三皈依的故事中，老和尚用巧計把半夜來的小偷雙手綁了，大棒子一頓打，一邊打一邊喊。

　　「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僧！」

　　那小偷被打得吱哇亂叫，也跟著喊。

　　「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僧！」

　　被放開後，小偷真就皈依了佛門。

　　所以金甲使者渡人的操作流程就是，把人綁了，大鐵鏈子哢哢抽，然後嘴上勸人放下執念、皈依我佛。

　　被這麼一頓揍，再如何的色鬼財迷也得在劇痛下暫時失去那世俗的欲望了。

　　但可怕的是，就算他們哭著喊著說自己願意皈依我佛，那金甲使者依然不會停手，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並不是誠心的，於是他就接著抽。直到把人活活打死、魂飛魄散。

　　雖是負責迷惑男人用墮畫壁幻境的天女。但天女們能為了李安和阿花的故事心生觸動，就足以說明她們不是那心硬如鐵的人。

　　在靈慧生出後，天女們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們雖看不慣進來的愚昧家伙，但更看不慣金甲使者的做法，所以偶爾也會幫著人避開那金甲使者。

　　但今日那金甲使者來得太快了。幾乎和那進來的男人們前後腳到。

　　天女們甚至來不及和那幾人說上話，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金甲使者帶走了。

　　也就是說，顧雲初和老和尚想要救人，就要從金甲使者手上搶人。

　　老和尚顯然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面色難看道。

　　「當日我師父做出這一畫壁，一身法力給了那金甲使者五成，我天資愚鈍，未學到師父一身本事的三成，要是正面對上，我不是那金甲使者的對手。」

　　顧雲初不許他這麼貶低自己。她嚴肅的表示。

　　「你何必妄自菲薄，雖然你實力上沒有繼承你師父的一半，但是你可是成功把他那一腦子的邪門歪道全刻進了腦子裡，生生活成了和他一樣的死禿驢，這豈不是最讓人佩服的事情？」

　　雖然顧雲初沒見過老和尚的師父，但是不用懷疑，能制作出這種畫壁的和尚，必然也是個死禿驢！

　　老和尚深吸一口氣，再次強調。

　　「女施主，老衲不是禿驢，老衲的師父也不是禿驢！」

　　「我是在安慰你，你怎麼抓不住重點呢。還有你這脾氣也太壞了，那麼高聲吼什麼？都七老八十了，不知道出家人戒嗔戒怒，心平氣和嗎？」

　　顧雲初一通指責，完了還要恨鐵不成鋼的道。

　　「你啊……看來還需要多多修行啊！」

　　這話聽得天女們紛紛捂嘴一笑。

　　老和尚面色一黑，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因為顧雲初說的該死的有道理！最後老和尚只能再次閉目捻動佛珠，念叨起經文。以此來回避這殘酷的世界。

　　成功痛擊隊友的顧雲初轉頭看向天女們。

　　「不知哪位美人姐姐願意告訴我，那金甲使者現在何處？」

　　芸娘遲疑道：「金甲使者住處不遠，半個時辰的腳程就到，但……那家伙為人凶惡，手段狠辣，我們姐妹們加上那禿……和尚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此行怕是危險重重啊。」

　　老和尚捻動佛珠的手暴出青筋。

　　你說了禿對吧？你剛剛是想說禿驢的對吧？你心裡也想罵他禿驢的對吧！

　　顧雲初再次堅強的表示。「為了阿花，我可以！而且別看我身形瘦弱些，但我敢進來，總也有些依仗的！」

　　雖然電鋸狂人醜是醜了點，但是強也是真的強。實在不行……她記得好像應該可以抽新卡了吧？

　　結果就聽見芸娘道。「既然如此……我們跟你一道去。」

　　顧雲初一驚，畢竟天女們和她非親非故的，這麼幫忙實在太熱心腸了吧？

　　她一臉深沉的和系統猜測。

　　【莫非……這就是阿花的威力？！】

　　系統：【……】

　　好在很快芸娘就傷感的給出解釋，其實她們有一個姐妹素雪，之前就是因為想要逃離畫壁，被金甲使者給抓走關了起來。她們早就想著怎麼把人救出來了。

　　*

　　畫壁之中每一處的景色都美不勝收，好似那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但卻有這麼一處地方，卻和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

　　只見一座黑鐵般材質的塔樓處矗立在高山之上。一點其他鮮艷的色彩也無，黑沉沉，陰森森，連那上空都被厚厚的雲層遮蓋，不像別處陽光明媚。

　　這塔樓仿佛是這畫壁的中心，站在塔樓頂端往下看，可以把整個畫壁世界看在眼中。那乳白的濃霧把一處處幻境隔開。置身於幻境之中的人則看不見塔樓分毫。

　　塔樓內也沒比外面好半分，黑暗、潮濕不說，還有很多的囚牢。

　　天女們似乎是被李安的故事感動到了，自願幫忙。她們大多在外面接應，由芸娘、小茹兩個跟著顧雲初和老和尚一起潛入了這塔樓。

　　四人一進來就被裡面的景像驚了一下。

　　牆上懸掛下來拴人的大鐵鏈子不說，還有那串人琵琶骨的細長鉤子，枷鎖、皮鞭、木棍、斧頭。

　　總之就是一些看著就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恐怖的是，這些玩意兒上面無一不帶著干涸的血跡，讓人不由毛骨悚然。

　　芸娘喃喃：「我們一直未踏足過這裡，竟是從不知這裡竟然如此不堪。」

　　顧雲初看向一邊的老和尚。

　　「這怎麼看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和尚可以造出來的東西吧？」

　　畫壁的一草一木不是憑空出現，皆是老和尚的師父弄出來的。所以這些刑具……

　　媽媽，快出來看變態！

　　誰知老和尚比她們還震驚。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雲初挑眉：「你寺廟裡畫壁，你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老和尚驚疑不定道。

　　「老衲少年時進過畫壁，待到心性穩定，過畫壁再沒有被吸進來過，亦從沒來過這裡。」

　　顧雲初惡劣的笑了笑。

　　「說不定這是你那禿驢師父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哦。」

　　老和尚當即反駁：「不可能，老衲的師父乃是得道高僧，絕不會有如此秘密，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顧雲初一驚。

　　「你這次竟然沒有反駁你師父不是禿驢？」

　　隨後她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

　　「不錯，不錯，看來你已經接受現實了。」

　　老和尚面色頓時一黑。

　　顧雲初當即往邊上一躲，眨眨眼道。

　　「你干嘛？出家人戒嗔怒，也戒殺生的，你可別衝動啊！」

　　老和尚青筋暴突：你現在知道他是出家人了？剛剛還不是禿驢、禿驢的叫得興起嗎？！

　　但他笨嘴拙舌，加上多年的習慣，第一反應就是壓抑自己的怒氣。只能憋屈的大步往前走，不再看顧雲初一眼，生怕自己被氣死在這。

　　顧雲初淡定的跟在後面。

　　圍觀的系統：【你這麼氣他，這老和尚心裡估計正把你當木魚敲呢。】

　　顧雲初反而很得意道。

　　【罵人嘛，要的就是這效果。否則我不是白罵了？】

　　她一點辱罵老人的愧疚感都沒有。對著系統表示，雖然畫壁是老和尚的師父所做，但老和尚明知畫壁的危險，還知情不報，任由別人被吸入畫壁之中，這就是錯！

　　什麼？

　　老和尚說到底只是什麼都沒錯，選擇了旁觀而已？

　　所以她這不也沒有暴打禿驢，用他白煮蛋一般的大腦門和石頭去硬碰硬嘛，只是罵他幾句而已又不會少塊肉，往好處想，這還是幫他修行呢！

　　畢竟嗔怒什麼的，阿彌陀佛。這樣不好不好。

　　系統：……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把罵人死禿驢的原因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

　　四人一路往上爬，到了第三層的時候，眾人就聽到了一陣陣的慘叫聲。

　　顧雲初當即順著聲音尋去。就見一處囚牢中，兩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正被鐵鏈吊在半空中，正是失蹤的劫匪中的兩個。

　　而兩個劫匪的前方站著一個黑面的壯漢，穿著一身金甲，怕是有兩米高，手持一根粗壯的大鐵鏈子，正對著兩個劫匪不斷鞭打。

　　兩個劫匪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不斷求饒著。

　　「別打了！別打了！」

　　「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願意皈依佛門！」

　　然而對此，金甲使者只是冷酷的回了一句。

　　「你們的心不誠。」

　　然後繼續揮舞著大鐵鏈子，這邊一下那邊一下，十分的雨露均沾。

　　顧雲初嘴角微抽。

　　心不誠？

　　這家伙當自己是西門吹雪嗎？

　　看他這渾身黑的，雪是吹不起來了，應該叫西門吹炭。

　　不過……怎麼只有兩個，其他人都在哪？

　　顧雲初等人探頭探腦的掃過走廊兩邊的囚牢，沒有看見剩下的劫匪和李安，卻看見了最裡面的那個囚牢中一道瘦弱的人影。

　　顧雲初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心中驚艷。

　　好一個如霜如雪一般的美人！

　　但此刻美人就好似高山之巔的皚皚白雪掉進了爛泥地，虛弱的坐在角落，素淨的衣裙沾染了灰塵，不僅身上有數道傷痕，甚至白皙的臉蛋同樣有著一道血痕！

　　看得顧雲初一雙杏眼頓時染上了憤怒和憐惜。她和芸娘對視一眼，芸娘點點頭，悄悄離開了原地，她快速下到二樓，在狹小的窗口處把自己的手帕往外一拋，那輕飄飄的手帕有意識的往不遠處的林子裡飄。

　　不一會兒，一陣騷動聲從外面傳進了塔樓。

　　*

　　兩個劫匪被打得哀叫連連。劇痛間神色恍惚，只覺得自己離當場去世不遠了。誰知金甲使者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動作一頓，隨後轉身離開。

　　劫匪們松了口氣，卻沒有多驚喜，因為這只不過是暫時的，如果那金甲使者再來，他們豈不是死定了。

　　就在這時，幾個人影緩緩從暗處走出，其中一個還是熟人。正是顧雲初。

　　她面色焦急，急匆匆的就朝著囚牢走去。嘴裡還念叨著。

　　「別怕，我這就來救你！」

　　兩個劫匪的眼中頓時出現狂喜。

　　他們再也記不得面對顧雲初的懼怕，此刻，顧雲初哪裡還是什麼女煞神，這分明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他們有救了！他們有救……誒？誒！等等，你走過了，他們在這啊！

　　兩個劫匪眼中的狂喜隨著顧雲初越走越近而越來越濃，誰知他們隨後就發現那女人壓根沒有停下的意思，她直接無視了牢房中的他們，直直的走到最裡面的一間牢房！

　　牢房的鎖很難打開，芸娘試了幾下都不成功，好在這時，顧雲初說了一句讓開。

　　隨後只見這貌美姑娘提著憑空出現的轟鳴電鋸，利索的鋸開了那牢房的鐵鏈。然後大步走進去，宛如救世主一般，對著那坐在肮髒牢房中的素雪天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別怕，你可以出來了。」

　　她聲音很輕，仿佛生怕嚇到那素雪天女。

　　虛弱的素雪仰頭看著這陌生的姑娘，眼眸微動。沙啞的說了一聲謝謝。一時間，兩人對視的這一眼仿佛成了永恆。

　　當然，這只是顧雲初和素雪天女的感覺，遠在另一個牢房的劫匪們直接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著直接越過他們直奔最深處牢房的四人。

　　等等！等等！你們沒覺得漏掉了什麼嗎？

　　你們好歹看他們一眼啊？

　　他們這麼大的兩個人吊在這，你們不說救人，一個眼神都不給是什麼意思？！

　　就算是兩頭豬吊在這，總還有人願意看一眼吧？

　　他們就這麼沒存在感嗎？！

　　跪求你們回頭看他們一眼啊！

　　來人啊，救命啊！QAQ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美人姐姐，我來救你啦！劫匪？什麼劫匪？哪來的劫匪？我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英雄救美嗎？

　　劫匪們：……

第18章

　　黑暗潮濕的囚牢中，貌美的姑娘手持巨大的電鋸。高高抬起，寒光閃爍間，那粗壯的鐵鏈就斷裂開來。兩個吊起來的劫匪啪嗒摔在地上。

　　電鋸狂人專用電鋸，用過的都說好！

　　顧雲初掃了一眼周圍，冷聲道。

　　「其他人呢？」

　　被摔得齜牙咧嘴的劫匪們互相攙扶著，勉強站起來。

　　「我們被抓住後，那個穿金甲的凶人最開始把我們關在了這一層的囚牢之中，但沒過一會兒，那凶人就把我們三個兄弟連同養蛇人給帶了下去，回來時孤身一人。可能是帶到下面關押了吧。」

　　聽到這話，顧雲初等人微微蹙眉。

　　他們就是從下面兩層爬上來的，根本沒看見有其他人的蹤影。

　　芸娘開口。

　　「多想無益，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把人救出去。」

　　顧雲初點點頭。

　　「我們現在就走。」

　　一行人迅速往樓下走。

　　顧雲初的視線掃到素雪天女。看漂亮小姐姐虛弱的模樣，她忍不住湊過去，秀了秀自己的細胳膊。

　　「你可還撐得住？我力氣大，要不我抱著你跑吧！」

　　素雪是個冷美人，但對於這麼友善的救命恩人，她也做不到冷面相對，忍不住露出一絲淺笑，表示多謝好意，自己還撐得住。

　　小姐姐笑起來好好看，說話也好好聽。

　　顧雲初眨眨眼，只能可惜的叮囑了一句，如果有需要就叫她，千萬不要勉強啊！

　　這時，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表示他們需要幫助。

　　顧雲初扭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那兩個劫匪，他們被那金甲使者打得渾身血痕，如那被蹂躪過許久的霸王花一樣，走一步抖兩下。說是實在走不動了。

　　顧雲初挑眉看著他們。

　　「真的一步都走不了了？」

　　兩個劫匪重重點頭。

　　顧雲初面露為難。

　　「這可不妙啊，那金甲使者說不准什麼時候回來。」

　　劫匪們眼神渴望的看著顧雲初等人。對對對，那金甲使者很快就回來了，所以不求來個人抱他們，背他們跑也好啊！

　　「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如此……」

　　顧雲初像是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猛地舉起自己手中的電鋸。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

　　「那干脆還是讓我現在就送你們一程吧，反正官府的懸賞令是按人頭給錢的，死的和活的價錢都一樣！」

　　說話間，她往前一步，那電鋸竟是兜頭就要朝著劫匪們劈下。

　　「啊！」

　　「不不不，我們不敢了！」

　　「別殺我，別殺我！」

　　劫匪們嚇得一跳，慌忙的抱頭鼠竄。

　　眼看他們蹭蹭蹭就下了樓，顧雲初淡定的放下拿著電鋸的手。對著其他人微笑道。

　　「看來我這妙手成功把他們的腿給治好了，好了，咱們也快點下樓吧。」

　　顧雲初牌妙手回春術，一出手非死即活，用過的都說好！

　　目瞪口呆的眾人：……好個妙手，真是華佗聽了要痛哭，扁鵲聽了要落淚！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由阿蓮為首的一眾天女在外面成功拖住了金甲使者，顧雲初等人迅速的出了塔樓。但是他們前腳邁出來，後腳就聽到了阿蓮驚恐的聲音。

　　「快跑！」

　　顧雲初看過去，只見金甲使者正朝著這邊大步踏來，他一手持鐵鏈，一手拿巨斧，黑臉凶惡好似要活吞了他們幾個！

　　芸娘幾個當即就要四散而逃。但是一道鐵鏈猛地甩過來，砰的一下在地上打出一道凹痕。止住了他們逃跑的腳步。

　　金甲使者看向顧雲初和老和尚。對著芸娘冷嘲起來。

　　「怪不得你們膽敢欺瞞我，擅自闖入我的地盤，原來是和這兩個外來者聯手的。不過你們以為就憑他們一個柔弱女子一個年邁的和尚就能幫得了你們？」

　　他說話聲很大，轟隆隆的好似在打雷。

　　顧雲初當即不樂意了。

　　「你說我可以，但怎麼可以辱罵慧遠主持？！他可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對了，這壁畫還是他師父所做，你充其量就是個給畫壁看大門的，怎麼比得了他？所以你說話客氣點，否則小心他老人家脾氣上來了，抬手就把你打得稀巴爛！你說是吧，慧遠主持！」

　　顧雲初說的那叫一個尊敬，成功讓金甲使者對老和尚的注意力倍增。

　　金甲使者看向那老和尚，語氣陰沉的開口道。

　　「哦？想不到我們之間還有著這種淵源。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個看大門的？」

　　被迫成了出頭鳥的老和尚：我不是，我沒有！

　　老和尚唱了一聲佛號，趕忙道。

　　「老衲從未如此說過。」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就不應該一時心軟，和這個女人一起進入畫壁，或者他本來就不該讓那群人進寺廟躲雨，又或者……他就應該在那個女人敲開他寺廟大門的時候，就用敲木魚的木槌錘死她！

　　「沒錯，慧遠主持是得道高僧，怎麼可能會說這種話，不過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顧雲初冷哼道。

　　「現在你知道了此等淵源，還不趕緊讓開！慧遠主持這麼大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見閻王了，你要是敢對他不敬，小心他日後下去了，到他師父那告你一狀！」

　　眼看老和尚氣得呼吸都急促了，系統妹妹無奈道：【你悠著點吧。那老禿……咳老和尚看上去快要氣昏過去了。】

　　不僅老和尚被氣了個半死，就連金甲使者同樣氣得不輕。

　　「我會怕他？不如今天我就送他先下去，看他到底告不告得了我！」

　　轟隆隆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怒火，那金甲使者不再廢話，手中鐵鏈一抖，就像是活了一般，毒蛇一樣就要絞上老和尚的脖子。

　　老和尚一驚，慌忙抬手，手中的佛珠手串立刻飛出，擋在自己的脖子前，想要護住自己。

　　佛珠手串和鐵鏈打在一塊，竟發出了金屬撞擊聲。但下一秒，手串就崩斷了，佛珠一顆顆的散落在地。老和尚仿佛受了內傷，悶哼一聲，面色蒼白了不少。

　　而那鐵鏈勢頭不減，在空中繞了一個彎，再次襲向老和尚的脖子。

　　老和尚面色難看，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了。

　　原以為自己阪依我佛這麼多年，早就放下了對死亡的恐懼，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對生死的執念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全然放下。

　　而且最重要的是……

　　被那女人這麼害死，他著實是不甘心啊！

　　然而就在這時，老和尚猛地被人從後拉開。

　　刺耳的轟鳴聲出現，緊跟著是牙酸的咯吱聲。眨眼間，顧雲初手中的電鋸就鋸斷了襲來的鐵鏈！

　　鋸掉的那一截鐵鏈有小臂長，手腕粗。砰的掉地上差點砸中顧雲初的腳。

　　這讓顧雲初十分懷疑：【這金甲使者不會是和你們游戲公司一樣，把別人拴大像的鏈子給偷來了吧？】

　　系統氣急：【我再鄭重的宣告一遍，我們公司沒有偷鏈子！】

　　顧雲初驚了：【我的天，你竟然沒否認這是拴大像的？】

　　她果然猜的沒錯！

　　系統妹妹：……你閉嘴吧！

　　她現在算是體會到了老和尚被氣得說不出話是什麼感覺了！

　　一邊的老和尚倒是不氣了，反而眼含震驚的看著擋在他面前的顧雲初。

　　「你……竟然救了老衲。」

　　芸娘等人也是眼神驚疑不定，她們雖說聽顧雲初說過自己有自保之力，但她們著實沒想到顧雲初這麼厲害！

　　「我本來也沒想讓你死啊。」

　　顧雲初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金甲使者。

　　「本來是准備用你師父的名頭嚇嚇他的，誰知道一點用都沒有。關於這一點，等出去了，你給你師父燒紙的時候必須好好和他說說！讓你師父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他師父一點也不需要反思，需要反思的明明是你！

　　老和尚瞬間面無表情，只覺得心中剛剛的感激之情頓時消失了。

　　金甲使者也沒想到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姑娘家竟然可以從他手下救人。

　　「你手上的那是什麼？」

　　看清楚那金甲使者眼中貪婪的顧雲初眼珠子一轉。

　　「你說這個？那還算你識貨，這可是那銀月之上，吳剛砍月桂樹用的的鋸子。此世只有這麼一個，這樣……你放了我們，我就把它免費送給你怎麼樣？」

　　顧雲初心中的算盤打得叮當響。

　　反正系統出品，她怎麼用都行，別人拿著，她卻是可以隨時召回的！

　　吳剛砍月桂樹用的不是斧頭嗎？

　　什麼時候成了鋸子？

　　而且這看著也不像是鋸子啊。

　　雖然心中疑惑，但是金甲使者自然知道那玩意兒是個寶貝，他眼中的貪婪越發的強烈。卻沒有同意顧雲初的話，而是舉起了巨斧。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那可不行，凡是壞了規矩的都得死！」

　　殺了這個女人，東西自然也是他的！

　　顧雲初清楚的讀懂了金甲使者眼中的意思。猛地後跳躲開他的攻擊。但手臂還是被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本想著她自己就夠不做人的了，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更不做人的了。

　　看來今天是沒法善了。

　　緊接著金甲使者的鐵鏈再次朝著顧雲初甩來。

　　「小心！」

　　芸娘和小茹見狀，趕忙披帛一擺，死死纏繞住鐵鏈，讓它無法動彈。但身為畫中天女的她們就是個花架子，實力甚至比不上之前顧雲初見到的畫皮鬼。根本不敵金甲使者，只見那金甲使者手猛地一拉。

　　兩個天女竟是差點被他拉過去。

　　顧雲初趕過去把糾纏在一起的鐵鏈和披帛被斬斷。

　　金甲使者冷笑。他朝著顧雲初奔跑過去，巨斧再次劈下。

　　顧雲初眼神冷冷的看向不遠處的金甲使者。電鋸狂人速度上是個小短腿是個大問題。而金甲使者剛剛趕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金甲使者雖然壯碩，但速度並不慢。力量更是不弱。

　　又沒什麼大仇，顧雲初本想著能避則避。但現在……

　　吱呀！

　　令人牙酸的聲音再次出現。

　　貌美的姑娘手持電鋸抗住了上方的巨斧，在金甲使者兩米高的壯碩身軀下，她瘦小的好像一只奶貓。細瘦的胳膊似乎風一吹就折。

　　金甲使者惡意的加大了力道，眼看著那姑娘被壓彎了脊背。

　　「就憑你那細胳膊細腿還想和我比，還是早點認輸，我也能送你個痛快！

　　然而還沒等他話音落地。他就驚訝的發現一股巨力從下方傳來。

　　貌美的姑娘不知何時變成了套著麻袋的醜陋怪人。她仰著頭，被麻袋套住的腦袋只有兩個黑窟窿和一個紅線縫出的獰笑。

　　她握著電鋸的手猛地用力，硬是抗著那砍下的巨斧緩緩挺起了脊背，慢慢的站直。身上綁著的鐵鏈嘩啦啦的響。

　　沙啞難聽聲音透著冷笑從麻袋中傳出。

　　「就憑你還想讓我認輸？想當年我胳膊上跑大像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第19章

　　電鋸狂人在恐怖角色中算是小角色，畢竟電鋸狂人屬於人類，是血肉之軀，和那些妖魔鬼怪比，速度是短板，防御力也是短板。

　　但是顧雲初本就沒指望靠這些取勝，電鋸狂人最大的優勢，就是她手中的電鋸！

　　這包含煞氣的凶兵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尖銳的鋸齒高速運轉著。明明處於巨斧的下方，但卻好似那衝出海面的大白鯊，一口鋸齒獠牙惡狠狠地咬上上空的黑鐵巨斧。

　　那巨斧單是斧頭就有兩個人頭大，沉重且堅硬，遠比凡俗中吹捧的那些百煉兵器好上百倍，但此刻，轟鳴的噪音中，它的斧刃開始發出細微的、不堪重負的聲音。裂縫開始出現，緊接著是鐵屑飛濺，再是碎片掉落。

　　短短時間，和電鋸相撞的斧刃就被那鋸齒撕咬的傷痕累累！

　　一邊本來准備救人的芸娘幾個雙眼瞪大。他們設想過很多種情況，卻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

　　三個天女猛地看向老和尚，這位自稱小雲的雲姑娘到底是什麼？

　　但老和尚卻比她們還要吃驚。他哪裡知道那位女施主還有這般能耐！

　　「好寶貝！」

　　金甲使者不敢再硬碰硬，選擇暫時退開。

　　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眼饞的看著那轟鳴的武器，雖然這武器怪模怪樣的，甚至可以說上一身醜。但武器醜點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凶！越凶越好！

　　他甚至有些信了那人剛剛說的話。

　　「這莫非真是那月上吳剛用的鋸子？」

　　如此神兵利器，還真有幾分天上來的可能！

　　拿著電鋸的顧雲初一愣。隨後才想起來自己剛剛為了提高自己電鋸的身價瞎扯淡的話。

　　她用沙啞的聲音道。

　　「我早就告訴過你。」

　　打架最重要的是氣勢，甭管吳剛砍樹到底是用鋸子還是斧子，反正在她這就是用電鋸了!

　　聽到這話，金甲使者眼中貪婪大盛。手中鎖鏈再次朝著顧雲初甩出去。

　　「如此神兵利器，落到你這醜陋粗鄙之人手中實在可惜！唯有我才配得上它！」

　　「你長得就跟那黑炭成精一樣還敢說我醜？！」

　　顧雲初臉一黑。手中的電鋸切斷鐵鏈，大步朝著金甲使者就襲擊過去。金甲使者手中大斧趕緊抵抗，顧雲初再次架住那斧子，卻沒有如剛剛那般僵持，而是猛地用力，拉著電據擦著斧刃劃向金甲使者的脖頸。兩把兵器摩擦間，一路火花帶閃電。

　　金甲使者一驚趕緊試圖躲開。

　　就在這時，芸娘一聲嬌喝。

　　「好機會，快來幫忙！」

　　只見芸娘、小茹、素雪素手一揚，三道披帛瞬間從三個方向襲向金甲使者，捆住了他的兩只胳膊和一條腿。法力最低的老和尚都沒閑著，他雙手合十來了一句「阿彌陀佛」。

　　緊接著催動散落的佛珠瞬間連打向金甲使者的腿彎。

　　上下被夾擊，金甲使者一時間顧不上頭尾，在芸娘四人的合力下，他身子一個踉蹌，單膝跪地。

　　金甲使者眼神慌亂，終於從那對神兵利器的貪婪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是不敵眾人，趕忙求饒道。

　　「別……別殺我，我放你們走！」

　　「放我們走？」

　　顧雲初手持電鋸，沙啞冷笑。

　　「晚了！」

　　話音未落，她就已經手起刀落，金甲使者戴著頭盔的腦袋瞬間咕嚕嚕落了地！

　　殺了金甲使者，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素雪本就虛弱，強行動用法力，此刻面色蒼白如紙。引得小茹趕緊擔憂的扶住她。

　　素雪卻還記掛著其他姐妹。

　　「我沒事，快去……看看阿蓮她們。」

　　「我去看看。」

　　芸娘也擔心姐妹們，趕緊過去，就見林子裡，阿蓮她們都被打傷了，虛弱的或躺或坐在地上。

　　她們本來是負責假裝看見有外人進來，故意弄出聲音引來金甲使者的，但怎料那金甲使者發現了她們的不對勁。轉身就要回塔樓。

　　阿蓮她們擔心芸娘她們，心急之下，竟是以卵擊石，襲擊了那金甲使者，結果全被打傷，好在天女們乃是畫壁幻境重要的一環，那金甲使者只是打傷，倒也沒殺了她們。

　　看見芸娘的到來，阿蓮顧不上身體虛弱，第一時間詢問起了金甲使者的情況。

　　芸娘含淚道。

　　「死了！那惡人被那位雲姑娘砍下了頭顱，已經死了！」

　　「死了？！」

　　阿蓮和一眾天女一驚。隨後眼中滿是狂喜。

　　她們神色怪異，又哭又笑起來。

　　「死了！」

　　「哈哈哈！」

　　「終於死了，終於死了！」

　　她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沒了金甲使者的束縛，她們可以離開這畫壁，再也不用好似那操線木偶一般去誘惑那些男人了她們終於可以自由了！

　　但是笑著、笑著，阿蓮的笑聲戛然而止。驚恐的視線穿過林間落在遠處。

　　「不對……你們看那！」

　　*

　　顧雲初無語的給邊上草叢裡的兩個大屁股一人一腳。

　　這正是那兩個在打起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躲起來的劫匪。不過他們的躲藏技術實在拙劣，顧頭不顧腚。好似頭藏好就行了，露在外面的大屁股不是他們自己的一樣。

　　這時，一抹金光吸引了顧雲初的注意力。那是金甲使者的金甲。

　　依然是電鋸狂人形像的顧雲初眯起眼睛，忍不住對邊上的老和尚道。

　　「說起來，金甲使者是你師父法力所化，金甲亦是你師父法力所化對吧？」

　　老和尚偷瞄了一眼顧雲初此刻頭套麻袋的恐怖造型，微微點頭。

　　顧雲初：「那麼這金甲肯定和幻境裡的金銀不一樣，它非幻覺，而是有形之物對吧？」

　　老和尚遲疑的點了點頭

　　顧雲初杏眼亮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說……這玩意兒是真金的嗎？或者說可以當金子賣嗎？」

　　「應該可以……」

　　老和尚下意識的回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顧雲初。

　　「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把它拿出去賣了！」

　　顧雲初理直氣壯。

　　「你那副表情看我干嘛？那金甲使者死前想搶我的武器，他死後我賣了他的金甲，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她說完也不理老和尚一臉便秘的模樣。美滋滋的就走到金甲的邊上。正准備伸出渴望發財致富的小手。結果就見那金甲閃過一道金光。隨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穿著金甲的無頭屍體竟然站了起來。

　　金頭盔下的腦袋也猛地睜開銅鈴大的眼睛。轟隆隆道。

　　「過來！過來！」

　　那腦袋就在無頭屍體的邊上，只見那無頭屍體抱起腦袋就往脖子上一安。很快，一個黑臉凶惡，一手拿鐵鏈，一手拿巨斧的金甲使者再次出現！

　　他一復活，那雙惡狠狠的眼睛就盯上了顧雲初。一抬手巨斧就砍了過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顧雲初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舉起電鋸來接，結果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壓得她手一麻、腿一彎！

　　【臥槽，系統我要舉報，這家伙作弊，他竟然偷穿復活甲！】

　　說好的金甲使者呢？!

　　開戰的時候竟然穿復活甲，你是不是玩不起！

　　這麼欺騙她幼小的心靈，你還是人嗎？！

　　系統妹妹：【太卑鄙了，我幫你唾棄他，呸！】

　　芸娘等人發現了這情況也是一驚，趕緊過來幫忙。但芸娘、老和尚等人剛剛對付金甲使者的時候就受了傷，更不是金甲使者的對手了，眨眼間，他們就被打飛了出去。

　　眼見金甲使者一斧頭就要劈向趴在地上的芸娘，顧雲初趕緊幫她擋下這一擊。聲音沙啞道。

　　「你之前怎麼沒說這家伙還會復活？」

　　芸娘面色蒼白而驚慌道。「我們天女死了就是魂飛魄散，我從不知他竟然還能復活！」

　　雖然同為畫中人，但很顯然，天女們也並不知道金甲使者可以這麼秀!

　　顧雲初嘗試破壞金甲，但是那金甲實在堅硬，她的電鋸竟然也只是給金甲上添幾道劃痕罷了。金甲無法破壞，她自然也傷不到金甲使者的身軀，只能斬首。但結果就是，金甲使者再一次原地仰臥起坐！

　　打得手都麻了的顧雲初皺眉。

　　「我殺你都累了，你死得不累嗎？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多死一會兒，我們扭頭就走，你就當今天沒看見我們？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

　　金甲使者當然死的很累，雖然有那位支撐著，讓他可以不斷復活，但是死亡之時的疼也是真的疼，誰家的腦袋像他這樣，今天這都掉地第三回了！

　　但還是那句話，戰場上氣勢不能輸。

　　他當即冷笑一聲。

　　「現在看是你占上風，但我可以不斷復生，你受的傷，流的血卻無法立刻就好，不必多言，你們今天必定死在我手上！」

　　顧雲初沙啞道。

　　「那就是沒得談了？」

　　金甲使者冷笑：「休得多言，吃我一斧！」

　　顧雲初深吸一口氣，竟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也不做人了?

第20章

　　高高的山頂上，厚厚的雲層擋住陽光，黑沉的塔樓靜靜矗立著。

　　芸娘、老和尚幾個老弱病殘正或坐或躺的在地上。

　　老和尚的眼底透著一絲迷茫，不知道為什麼情況就變成了這樣。

　　本來他以為此行只是很簡單的救個人出來，或者那個揪著他脖子非要進來的女施主就此迷失在這虛妄幻境之中。

　　但誰知卻牽扯到了畫壁中的天女不說，又牽扯到了金甲使者。本以為只是普通人的那個女施主，露出的實力反而最讓人震驚。

　　但金甲使者可以不斷復活這一點是誰都沒料想到的。就算那位女施主再強也總有疲憊的時候，再這麼下去……他們怕是都要身隕在這了。

　　隨著老和尚的視線望去。

　　兩個高高壯壯的身影不斷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戰在一起。

　　他們就好似兩只怒吼著的棕熊，每一下交手，都是最原始的暴力與血腥！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眨眼間，那怪人再次制住金甲使者。電鋸高舉。

　　「我再問你一遍，你放不放我們？」

　　分明落入下風的金甲使者冷嘲道。

　　「待你落在我手上，我必然把今日屈辱千百倍的奉還！」

　　金甲使者話音剛落，隨著電鋸的轟鳴聲咆哮著，他再次被砍斷頭顱。

　　老和尚等人看見這一幕卻並沒有感到多高興，反而是金甲使者死前的遺言讓他們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忌憚、慌亂。一種絕望不知不覺間在眾人心中滋生。

　　有這麼一個可以不斷復活的恐怖敵人在，似乎輸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但是就在這時，砍殺了金甲使者的顧雲初動了，她第一時間把地上的無頭屍體拖起來，快速往塔樓那跑。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她剛剛和金甲使者戰鬥的時候，一直沒離開塔樓邊。此刻她大步流星的跑過去，眨眼間就到了地方，然後她抄起金甲使者的大鐵鏈子就開始把無頭屍往塔樓的窗框上捆。

　　眼見老和尚幾人還在傻愣愣的看著，顧雲初喊道。

　　「還不快來幫忙！」

　　老和尚幾人被這一喊換回神來，眼中閃過一絲光，像是明白了顧雲初的意思。當即飛也似的奔過去。

　　鐵鏈不夠，顧雲初把自己身上的大鐵鏈都卸下來了。但還是不夠。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問題，她對著眾人道。

　　「去那囚牢裡拿，越多越好！」

　　芸娘幾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全然聽從顧雲初的話了，當即應是，快速的往塔樓內過去。手腳麻利的就開始扯那些鐵鏈。

　　這個時候，冷卻時間到，無頭屍動了起來。卻怎麼也無法移動。

　　金甲使者在地上的頭顱勉強看清狀況，當即大驚。

　　「你們這是干什麼？」

　　說話間，他趕緊催動身體，拼命掙扎。

　　顧雲初怎麼可能讓他成功，她電鋸都扔在一邊，使勁全身力氣把無頭屍按在牆上，哪怕傷口崩裂了，血液洇濕了麻袋都不理會，只一個勁的讓其他人快點綁住！

　　快點，再快點！

　　成敗在此一舉！

　　好在芸娘等人打架不行，但這個時候相當給力。哪怕虛弱的手都在打顫，但依然咬著牙干活。

　　沒用多少功夫，粗大的黑鐵鏈子源源不斷的被從囚牢中拆出來，竟是直接略過了顧雲初選的窗框，硬生生把無頭屍給綁在了塔樓牆上。

　　手腕粗的大鐵鏈子不知把無頭屍裹成了個粽子，更是繞著塔樓一層的牆面，足足圍了四、五圈！

　　不怪顧雲初當初戲稱這種鐵鏈是用來拴大像的，這下別說是兩米高的壯漢了，就是一頭巨像被這麼捆著它都別想動一下！

　　眾人終於松了一口氣，天女們一個個再沒半分力氣，干脆不顧形像的坐在地上喘著氣。但這三個美麗的姑娘卻顧不上休息。一雙妙目異彩連連。仿佛眼前醜陋的怪人是什麼俊美無儔的美男子一般。

　　「我竟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你又救了我們一次。」

　　「此等大恩，來日必報!」

　　老和尚也忍不住唱了一聲佛號，真心道謝。

　　顧雲初表面看似乎被誇得不好意思，實際上得意的不行。

　　【哎，打小就這麼優秀，我也想低調，但實力不允許啊！】

　　系統：……快別笑了，你這嘴角都快飛到外太空了。

　　他們在這氣氛融洽，另一邊金甲使者的頭顱看著這一幕卻是目眥欲裂。怒罵道。

　　「你……你們怎麼敢，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啊，差點忘了你。」

　　顧雲初一愣，隨後冷笑著走過去，大手一把把那顆腦袋撈起來。

　　「為了防住你鬧出什麼么蛾子，你這顆頭我可得找個好地方給你藏著……不過在這之前。」

　　顧雲初眼神滿是惡意的掂量了一下那腦袋。

　　「我忽然發現你這腦袋還挺圓潤的，著實是顆好球啊。」

　　金甲使者的腦袋就算拿掉頭上的金頭盔，其實也並不圓潤，頂多是沒有血污，還算干淨。

　　但是這個時候，誰會在乎這個呢？

　　聽到顧雲初這話，金甲使者的腦袋有了不好的預感。結果就見顧雲初拿著他對著其余人友好的提出建議。

　　「為了慶祝勝利，咱們要不要來玩玩蹴鞠？」

　　蹴鞠？

　　是他想的那個蹴鞠嗎？

　　金甲使者的腦袋面色僵硬，眼神不由瞄向一邊的眾人，只見那一眾老弱病殘全都面色蒼白，但此刻依然露出了讓他不寒而栗的笑容。

　　「好啊！」

　　「這麼有趣的事，我可一定要參加。」

　　「也不能少了我。」

　　「阿彌陀佛，這種事老衲就不參加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不過就在金甲使者感動的時候，老和尚淡定的繼續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幫忙把那金甲使者的胡子和頭發都給剃了，讓這『球』更加圓潤好用。

　　金甲使者氣炸了，當即就怒罵道。

　　「你個老禿驢，著實心腸歹毒！」

　　老和尚額角青筋暴起。對著顧雲初道。

　　「不如現在就讓我為他剃一剃吧？」

　　有頭發很牛氣嗎？不過三千煩惱絲罷了。

　　既然你不放下你的身段，那就放下你的頭發吧！

　　一盞茶後，一個光不出溜的黑鹵蛋誕生。

　　顧雲初看著那黑鹵蛋，又看了看邊上的白煮蛋，最後偷偷感慨一聲。

　　這年頭禿子何必為難禿子呢？

　　畢竟禿禿相報何時了啊！

　　*

　　與此同時，白雲中，一道紅光迅速閃過。沒過多久，山頂紅光一閃，一個身穿錦衣的俊美男人落地。

　　敖焱第一眼就看見了那高聳的黑沉塔樓。

　　膽敢包庇那孽龍的，肯定是畫壁之中的妖物，不出意外，這畫壁中心應該就是那妖物的老巢。

　　暫時失去目標的敖焱抬腿往前走。

　　只要抓住那妖物，就可以逼問出那孽龍的下落。

　　然而等到他到了塔樓近前，卻腳步一頓。

　　只見塔樓邊的草地林間一片狼藉。明顯是剛剛有人在這打過一場，而塔樓底部，那大鐵鏈子捆著的，似乎就是他要找的那畫壁妖物。

　　但關鍵是……這妖物的頭呢？

　　敖焱停下腳步，鳳眸掃過那身穿金甲的無頭身體。

　　這畫壁妖物顯然不是刑天大神，無法以乳為目，也無法以臍為口。自然也無法給出任何線索。

　　敖焱：……線索找到了，但沒完全找到。

　　片刻後，敖焱眼神冷漠的出現在山間小路上，他手裡拿著一根鐵鏈，鐵鏈末端拴著一個穿著金甲的無頭身體，正在前面磕磕絆絆的走著。

　　敖焱手拿鐵鏈在後面跟著，就仿佛遛狗一般。

　　雖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但這妖物的頭身應該是有感應的，他需要這妖物的身體帶他去找那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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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2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角色卡受到致命傷會損壞，不會禍及玩家，相當於玩家多了一張角色卡，就多了一條命。

　　但同時顧雲初這次受到的傷，遠遠達不到角色卡損壞的條件，那麼角色卡所受傷害的十分之一就會反應在她真正的身體身上，好處就是，下一次她再次用電鋸狂人，電鋸狂人依然會是滿血出場。

　　角色卡和顧雲初本身可以看成分身和本體的關系。

　　顧雲初卸下角色卡。一眨眼又從那手那電鋸的可怖怪人變回了手無寸鐵的貌美姑娘。身上憑空出現幾道傷痕，傷口不深，但滲出的血液卻洇濕了她月白色的衣裙。

　　那精致蒼白的小臉讓人看了就心疼，怕是誰也不會想到，她這一身傷竟是因為數次斬殺一個窮凶極惡的妖怪所得！

　　老和尚忍不住詢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雲初側眸看去。

　　「一個到你那破寺廟躲雨的倒霉人罷了。」

　　*

　　明媚的陽光灑下，在湖邊一處綠油油的草地上。

　　一群天女們正在進行蹴鞠比賽。有幾個姑娘技藝高超，屢次踢中那高高立起的風流眼，頓時引起滿堂喝彩。

　　這本該是很普通的場景，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們踢得蹴鞠竟然是一顆活生生的腦袋！會眨眼，會說話的那種！

　　只聽那腦袋在被踢來踢去之間，就在胡亂說著什麼，一會兒是求饒，一會兒是怒罵。一顆腦袋這麼活潑，這本身就夠嚇人的了。

　　而那些身穿彩衣的美人們分明面色蒼白、身體不適，甚至有些可以明顯看出身上帶傷，但卻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在踢蹴鞠的時候分外起勁。

　　同樣是一邊嬉笑那腦袋的狼狽，一邊怒罵那腦袋曾經的惡行。

　　整個畫面粗看，只覺美人美景美不勝收，細看之下，真真是讓人不寒而栗，到處都透著一股怪誕之感！

　　隨著一局再開，一眾天女們衣袂飄飄。那顆腦袋被踢飛，在草地上咕嚕嚕滾著。

　　不遠處的一間房門被推開。隨後一只腳踩在了那腦袋上，停住了他的滾動。

　　芸娘等人看去，不由眼中滑過一絲驚艷。

　　陽光下，那美人一身銀紅衣裙正在那，一頭墨發僅用紅色的發帶束起，風吹過，那鬢角一縷墨發調皮的拂過白玉一般的臉頰。

　　這正是擦了藥，換了一身衣服的顧雲初。

　　她半點沒注意芸娘等人對自己的驚艷之感，踩住金甲使者的腦袋後，她冷笑一聲道。

　　「你現在可想好了，到底說不說？」

　　她帶回這腦袋，一方面是為了以防後患，另一方面自然是為了失蹤了的養蛇人李安。只是鑒於之前這金甲使者的腦袋相當橫，所以顧雲初干脆讓天女們踢了過癮。

　　金甲使者的腦袋被踢得兩眼冒金星、干嘔不斷，索性沒有身體，倒也吐不出來什麼。

　　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銅鈴大的眼珠子瞪著顧雲初的鞋底虛弱又倔強道。

　　「你……你別想了，嘔……我是不會……嘔……不會告訴你們半句的！」

　　他比誰都清楚他的不死之身是誰給的，不說他就還有活路，說了必然死路一條！

　　顧雲初挑眉。

　　「呦，嘴還挺硬啊！你以為我就這一招？」

　　小茹快步走過去，也冷哼道。

　　「聽見雲姑娘的話了嗎？再不說，有你苦頭吃的！」

　　金甲使者的腦袋咬咬牙。

　　「管你們還有……嘔……什麼招數，甭管是炮烙、劓刑、黥面都……嘔……盡管使出來吧！」

　　顧雲初起先並未聽懂那啥炮蘿、異形、情面是啥。直到系統解釋了一下這其實是三種酷刑後，顧雲初當即對那金甲使者的腦袋驚訝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那種喜歡血腥酷刑的變態嗎？我可是正經人！」

　　這又是人肉BBQ又是割鼻子又是臉上刺字。她，大大滴良民，可干不出來這種事！

　　小茹附和道。

　　「就是，別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如你這般殘暴嗜血。」

　　顧雲初：「如果是我的話，我頂多把你扔進茅廁裡罷了。」

　　小茹：「就是，我們頂多把……誒？」

　　丟進茅廁裡面？！

　　下意識附和出聲的小茹一愣，和一眾仙女迅速扭頭看向一邊的顧雲初。

　　天女們：啊這……這是什麼操作？

　　金甲使者面皮一抖。

　　「你要把我丟進茅廁？！」

　　顧雲初微笑。

　　「看來你知道茅廁是什麼啊，看來不用我多解釋了，你放心，我說了我是正經人，可不像你那樣喜歡血腥酷刑，丟進茅廁對你不會有任何皮肉上的傷害，就是髒了點，臭了點，呃……白胖的小蟲子多了點而已。」

　　她話還沒說完，腦補過度的金甲使者干嘔的更嚴重了。

　　你還不如對著他動用酷刑呢！

　　哪家正經人會干出這種事！

　　哪家正經人會眨眼就想出這樣可怕而卑鄙的刑法？！

　　忽然，金甲使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但是……嘔……這裡是沒有那種污穢之所的！」

　　金甲使者頭一次這麼慶幸自己實在畫壁之中，這裡的大小精怪是不需要拉屎的！這可太棒了！

　　但對此，顧雲初卻笑容不變的一指遠處盤腿打坐的老和尚。

　　「這裡沒有，外面難道還沒有嗎？我看寺廟裡面的那茅廁配你就正好，你一時不說，那就在那呆一時，一世不說，就呆一世！」

　　顧雲初想到了什麼，隨即又對老和尚道。

　　「到時候，你白日誦經念佛可要賣力點，讓他在茅廁也能聽一聽，你們佛門不經常有這種度化妖物，讓他們從此放下屠刀，阪依佛門的事嗎？要是你能度化了這家伙，這可也是大功德一件啊！說不得，你那寺廟日後還能多了一個茅廁護法！」

　　老和尚一瞬間面皮也是一抖。雙手合十咬牙道。

　　「阿彌陀佛，多謝女施主的好意，但老衲佛法淺薄，恐怕無法承受女施主這般好意！」

　　老和尚真真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話。

　　聽聽這女人說的是什麼話？

　　放在他家茅廁，那豈不是每天上茅房，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一個大腦袋在下面盯著自己？這是何等喪心病狂的畫面？

　　先不說真正的正經人面對這種情況到底還拉不拉得出來。單說他都多大年紀了？

　　這要是半夜起夜，他一低頭正好和那玩意兒四目相對，他怕不是直接就去西方極樂見佛祖了！

　　被人問起怎麼死的……說自己被自家的茅廁護法嚇死的？

　　就連系統都忍不住了。

　　【好歹是臨時隊友，你暫時放過這老和尚吧。】

　　別李安沒找到，就先把這老和尚氣死在畫壁裡了。

　　顧雲初勉強接受了系統的意見。准備給金甲使者的腦袋特地弄一間專屬牢房。

　　對此，金甲使者感動的熱淚盈眶，張口就是：「嘔~」

　　緊接著那腦袋慌忙張口：「我說！嘔~我說！嘔~我什麼都說！其實那些人是被我送去給了……」

　　好不容易嚇得金甲使者松口，顧雲初自然仔細聽著。但還沒等那金甲使者說完，天空就傳來一聲鷹唳聲，大片的陰影蓋在眾人身上，顧雲初猛地抬頭，就見一只巨鷹迅速俯衝過來。

　　天女們驚叫。

　　「哪來的老鷹？！」

　　她們揮動披帛，試圖嚇退這巨大的老鷹。但是這老鷹一雙利爪眨眼間就撕開了這些披帛，無數色彩艷麗的披帛碎片下雪一般飄下來。

　　巨大的轟鳴聲出現，高大的怪人再次出現，電鋸朝著老鷹就橫劈過去。

　　顧雲初分明是劈中了，但那被劈成兩半的老鷹瞬間化為兩團黑煙，合攏後再次化成一只巨鷹。一切都在眨眼間，它利爪一勾，抓起地上金甲使者的頭顱就跑！

　　顧雲初皺眉。

　　「不能讓它跑了！」

　　隨後提著電鋸迅速往前一撲。

　　這畫壁之中突然冒出老鷹本就奇怪，更何況這老鷹的目標還是金甲使者的頭顱，這就更不對勁了。

　　電鋸再次砍傷了老鷹的尾部。雖然很快就恢復了，但顧雲初敏銳的發現，那黑鷹的身形淡了幾分。她心裡有譜，趕緊追上去。但無奈電鋸狂人速度太慢，她根本追不上。

　　於是顧雲初當即故技重施，幾下爬上一處屋頂，然後運足氣力，直直的把手裡的電鋸扔了出去！

　　那電鋸怕是也沒想到，這輩子落到顧雲初的手裡，竟然還開發出了飛鏢的功能。

　　只見那電鋸直插老鷹的背部，巨大的慣性讓老鷹迅速下落。但還不等顧雲初高興，就見那貫穿老鷹的電鋸直直的朝著遠處的兩個人影落去。

　　顧雲初頓時大驚。

　　「快閃開！」

　　*

　　花園小徑之間，前面一具無頭屍正腰纏鐵鏈詭異的往前走，一身錦衣的俊美男人手拿鐵鏈跟在其後。

　　這正是敖焱在遛他剛找到的那具無頭屍。

　　不顧走著走著，那本來只是麻木的不斷往前的無頭屍忽然躁動起來，發了瘋似的往前跑。

　　敖焱眸光一閃，放開抓著鐵鏈的手，由著那無頭屍往前面瘋跑，自己在後面跟著。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他一抬眸就見天空飛著的那只老鷹爪下正抓著一顆頭顱。然而緊跟著，他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一個咆哮著的怪玩意直直的扎進巨鷹的身體，接著在天空劃開一個完美的弧形，直奔他的下三路而來！

　　敖焱迅速後退一步。那怪東西帶著老鷹唰的一下插在了他前面的地上。如果他當時不是往後退了一步，那這怪玩意怕是會直接落在他的某個重要部位上！

　　差點就被一箭雙雕的敖焱：……

　　作者有話要說：

　　敖焱牽起遛狗繩，發動技能：千裡陰緣一線牽。

　　顧雲初大為感動，發動絕技：一箭雙雕！

　　顧雲初：親愛噠想要的東西都由我來奉上，怎麼樣，親愛噠你感動不！

　　敖焱：……不敢動，不敢動。

第22章

　　老鷹被從天上帶到地上也有些懵，但很快它就反應過來，迅速化為一團黑煙逃開了電鋸的束縛，然後變回黑鷹抓著那顆頭拍拍翅膀就想再次飛走。

　　但自己要找的東西都送到眼前了，敖焱怎麼可能讓它逃了。當即一抬手，袖子裡飛出數道火鏈，朝著老鷹就纏過去。鎖住它的雙爪和翅膀。

　　老鷹眼中閃過人性化的慌亂，故技重施，再次變成黑煙試圖從縫隙中逃脫。

　　可敖焱對此，一雙鳳眸半點情緒也無，只見那火鏈迅速變化，成了一個圓形的囚籠，上面本來細長的火焰大盛，遠遠看著就像是個大火球。

　　裡面的黑煙似乎被逼到了絕境，短時間數次從黑煙化為了老鷹，又從老鷹化為黑煙。但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來。炙熱的高溫燒得它悲鳴不斷，隨著火鏈收縮，火球迅速縮小，那黑煙很快消散的一干二淨。

　　金甲使者的腦袋面色滿是驚慌，那黑鷹可是主人派出來的，本以為黑鷹可以救他逃出生天，卻不想半路冒出個程咬金，那黑鷹竟是抵擋不住片刻就消散了！

　　那絕不是普通的凡火，否則不可能有此等威力，金甲使者甚至覺得，如果靠得近點，他的神魂都要被灼燒了！

　　如果神魂被燒得灰飛煙滅，還談什麼死而復生？

　　被那火苗碰到，他一定會死的！

　　本來仗著自己可以不斷復活的金甲使者嚇得神魂都縮在角落瑟瑟發抖起來。

　　金甲使者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好在這時，火球消失，他這顆腦袋緩緩落下。

　　敖焱抬眸一看，頓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怎麼是個禿子？

　　一般的精怪不說頭發多茂密，可少有禿子的。

　　他右手抓住金甲使者的頭顱，抬眼看向一邊，在那裡，一個高壯的大個子正極力掩蓋自己的存在感，狗狗祟祟的拔出那插在地上還在咆哮著的怪東西。

　　「這是你的？」

　　高壯的大個子身形一僵。趕緊轉頭，心虛的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打那老鷹，結果沒注意到你。你別生氣！」

　　顧雲初自知理虧，認錯態度相當誠懇，剛剛這位大兄弟要不是退開的及時，後半輩子的幸福怕是……咳咳……只能在夢中追憶了。

　　結果一抬頭，就發現眼前站著的似乎是個熟人？

　　敖焱還沒回話，一個諂媚的聲音就擠了進來。

　　「大人，你別信她的鬼話，我認識她，你只看她這般樣貌就知道了，這人面醜心惡，最是奸詐狡猾，心狠手辣，我敢肯定剛剛定然是故意的，現在如此做派，不過是見大人你法術高強而已，你可千萬別被她騙了啊！」

　　說話的正敖焱手上金甲使者的腦袋，他此刻對著敖焱一副討好的模樣，仿佛自己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當然，前提是去掉他眼底對顧雲初的那抹怨恨。

　　一聽這話，顧雲初當時就炸了。

　　「我這般樣貌怎麼了？你自己長得跟個剝了殼的皮蛋似的，上看下看都一副欠削樣，哪來的勇氣說我醜！」

　　系統：……重點是這個嗎？

　　這家伙對角色長得醜的怨念到底是有多大，一聽就炸毛？

　　金甲使者被迫剃了一頭茂密的頭發和大胡子本來就怨氣叢生了，現在一聽也炸了。惡狠狠的道。

　　「大人，你聽到了，這人半點反駁都沒有，她就是故意的！這人如此折辱你，你何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敖焱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腦袋。

　　「閉嘴。」

　　金甲使者不甘心道。

　　「我只是為大人你著想啊，剛剛的情況大人你也看見了，她也想抓我，就算大人好心不和她計較，她說不得也要和大人計較一番！」

　　他心裡盤算的好，先不說他有多恨那個女人，單說現在的情況，只有這兩人打起來，他才有機會逃跑不是？

　　敖焱想到之前的『一箭雙雕』，抬眸看向顧雲初。

　　「我確實找他有點事要問。」

　　顧雲初眨眨眼。

　　「不過我們好歹也有些交情，我絕對不會出手搶的，就……你能不能借我一小會兒？」

　　她用自己的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敖焱淡淡道：「交情？」

　　他可不記得和這大個子有什麼交情。

　　金甲使者冷笑：「你倒是能屈能伸，這就開始套交情了？大人，你可千萬別上她的當！」

　　「這副樣子你當然沒見過，不過這樣呢？」

　　顧雲初沒搭理金甲使者，她卸下角色卡，不過電鋸倒是還拿在手裡。然後笑著對敖焱道。

　　「咱們好歹也是一起打劫過的，也算是有交情的吧？不知公子可還記得我？」

　　「是你。」

　　敖焱鳳眸閃過一絲驚訝。

　　他自然記得她，畢竟活了這麼久，那是唯一一次出手救人，結果莫名其妙就入伙了。

　　他這一開口，金甲使者的腦袋傻眼了。

　　他還想著怎麼挑撥離間呢，結果這兩人竟然真的認識？！

　　顧雲初其實也沒想到會再次見到這位錦衣公子。她拱拱手笑道。

　　「再次相見也算有緣，我叫顧雲初。」

　　她的介紹並不符合這個時代普通人之間的規矩，但她本就表現的不像普通姑娘，敖焱沒有多注意這點，遲疑了一下，報出了自己的真名。

　　「你可以叫我……敖焱。」

　　隨後他探究的看向顧雲初。

　　「只是你為何會出現在這？」

　　顧雲初簡單的講了一下自己和養蛇人李安的倒霉經過。隨後看向敖焱。詢問他又為何在這。

　　敖焱淡淡道。「我正在找……人，他逃竄進了這畫壁之中，我察覺到他掩蓋了氣息，應是這妖物暗中相助。」

　　系統覺得巧了。

　　【一起住破廟，一起進畫壁，現在還都是要找人，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顧雲初卻道。【相比起緣分之說，我倒是覺得那天的破廟供奉的怕不是個霉神。】

　　瞧瞧進過那破廟的幾個，現在一個不落全在這畫壁裡面了。屬實有點邪門！

　　不過敖焱的話也讓顧雲初暗地微微松了口氣。她會卸下角色卡，一是察覺到這個敖焱很強，她不願為敵，二是有心示好，想要借著之前的一面之緣，或許可以借一下那金甲使者的腦袋，繼續未完的審問。

　　但現在看來，似乎不用那麼麻煩？

　　敖焱自然不介意和顧雲初一起審問。甚至還表示會幫著尋找李安。

　　「多謝！你這次幫了我，下次若有我幫得上忙的，你只管說一聲！」

　　顧雲初這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拍著胸脯保證道，語氣也親熱了不少。

　　「其實我之前就差一點就審問出來了，結果也不知哪來的老鷹突然冒了出來。差點就讓他跑了。你是不知道，這家伙有多貌醜心黑、陰險狡詐、心狠手辣！」

　　金甲使者的腦袋頓時一個激靈，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顧雲初盯著他惡劣的把之前的茅廁護法計劃再次說了出來。聽得金甲使者面皮一抖，絕望的就差一口老血吐出來了。

　　兜兜轉轉，結果他竟還是逃不了這個女人的魔爪嗎？！

　　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蝦仁豬心啊！

　　敖焱明顯感覺到了金甲使者的腦袋哆嗦起來。

　　他沉默了一下道。

　　「我覺得倒也不必這麼麻煩。」

　　金甲使者雙眼一喜，可還沒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就見敖焱一只手升騰起一團赤紅火焰，湊到了自己的邊上。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幫你開口？」

　　那赤紅的火焰一湊近金甲使者，他的神魂立刻開始顫抖起來。

　　讓他暗罵自己愚蠢，他怎麼忘了，這人還有這種厲害手段！

　　眼看自己不是精神上要受到蹂躪，就是神魂要被摧殘，金甲使者終於扛不住了。

　　一炷香後，顧雲初和敖焱算是大概弄清楚了情況。

　　有個貴客進了畫壁，需要金甲使者抓幾個人給貴客送去。正好養蛇人他們誤闖了畫壁，就成了現成的禮物。

　　至於貴客是誰，要人去干什麼？

　　金甲使者並不清楚。

　　他不清楚，敖焱卻似乎猜到了什麼。

　　「掩蓋氣息的方法有很多，但那陸凌想要逃過我的追捕，卻並不簡單。」

　　敖焱微微蹙眉，言語中透著一絲冷傲。

　　「現在想來，陸凌可以躲過我，怕是借了人的生氣掩蓋。」

　　何為氣，天地間有很多種氣。陽氣、陰氣、鬼氣、妖氣。

　　人有貴氣、財氣、文氣，未出世的胎兒有先天之氣。

　　一些妖精天劫到來之時就喜歡找貴人，借他們的貴氣和福氣來遮掩自身，從而安全渡劫。

　　而借人之生氣卻是這借氣之術中最陰損的辦法。

　　顧雲初還是不太懂，杏眼迷茫的問道。

　　「那被借氣之後李安他們會如何？」

　　敖焱眼神微冷的打了個比方。「會死，且死相極慘，就如那沒了藥力的藥渣一般。」

　　生氣又為人體內生機，若是盡數散去，人焉有活路？

　　讀作借氣，實則奪命！

　　顧雲初恍然大悟，下意識的接話道。

　　「也就是說，不盡快救出李安和那三個劫匪，他們就會變成人渣？！」

　　敖焱&系統：……你到底是怎麼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的？

第23章

　　陽光下，金甲使者不知何時已經頭身合一，依然是面色漆黑高壯的模樣，但卻沒有了之前一言不合就掄斧子的凶惡之氣。正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帶路。

　　而他的身後是顧雲初、敖焱以及老和尚和芸娘等人。

　　芸娘等人是事先說好了，雙方合作救人，現在素雪救出來了，她們又欠顧雲初救命之恩，自然要幫著救下李安等人。

　　至於老和尚？

　　說實話，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本來只是想著看一看那位顧施主到底何等心性，同時救出李安。誰知稀裡糊塗就和天女們聯手，不知怎麼就和金甲使者對上，現在還要去找什麼貴客？

　　那偌大的畫壁分明就在自家的院牆上。

　　但他卻半點不知前面那眉目冷冽的男人是那位，更加不知這畫壁什麼時候來了一位貴客！

　　老和尚：從未發現自家的寺廟這麼有人氣過。：)

　　金甲使者帶著他們進了一處院落，卻不進屋舍，而是直直的走向了院牆。他厚實的手掌往牆上一拍，那院牆就變出了一扇門。

　　金甲使者打開門，走了進去。

　　顧雲初無語的跟著走了進去。

　　穿進牆上壁畫後走進壁畫內的牆？

　　禁止套娃啊喂！

　　牆內別有洞天，一條草叢小徑，遠遠聯通遠處精致的屋舍。但是這裡很是安靜，半點人聲都沒有。

　　顧雲初等人立刻去找，卻並沒有看見所謂的貴客影子。讓人懷疑是不是提早得知風聲跑了。

　　對上眾人狐疑的視線，金甲使者慌忙表示。

　　「那位貴客真的住在這，他之前還在的！我沒有騙你們！」

　　忽然，一間屋內傳來芸娘的聲音。

　　「找到了，他們在這！」

　　顧雲初等人快步過去一看，就見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裡，四個男人好似死豬一般昏睡在地上。正是李安和三個失蹤的劫匪。

　　此刻其中兩個膀大腰圓的劫匪已經死了。還剩下李安和另一個劫匪尚有呼吸，只是面色蠟黃，昏迷不醒。

　　顧雲初扶著李安出來，他雙眼緊閉，一大一小兩條青蛇纏在他身上，似乎擔憂主人，一動也不動。天女們大多不喜蛇類，都離得遠遠的，不過小茹倒是不介意這個，還有興趣欣賞了一番。

　　「這兩條青蛇通體碧綠，宛若翠竹碧玉，倒是挺好看的。這都是他養的蛇？」

　　通體碧綠？

　　一直覺得哪裡不對，但卻想不起來的顧雲初目光一頓。

　　她迅速收斂起眼底的冷光，杏眼疑惑的掃過那兩條青蛇。

　　「奇怪，今天的二青和小青看著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樣啊。」

　　兩條青蛇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僵。

　　老和尚不覺得這有什麼。

　　「你不是說過這兩條蛇很有靈性，糟了這等變故，它們擔憂主人，自然不同往日。」

　　顧雲初卻搖搖頭。

　　「正因為有靈性才不對勁，二青太大了，平日裡輕易不往李安身上爬，現在李安身子虛弱，它往日那麼懂事，本不該這麼纏著才對。纏久了李安該喘不過氣了。」

　　說著還伸手，試圖把二青往下薅。

　　芸娘在邊上道。

　　「你當心它咬你。」

　　顧雲初卻一點也不擔心。眼底意味深長道。

　　「不會的，二青和小青可都是有靈性的乖蛇。我們之前在破廟的時候，相處的可好了，還看了一出青蛇雙舞呢，你說對吧，敖焱？」

　　與此同時，她背在身後的那只手卻比劃著什麼。

　　芸娘見了，像是想到了什麼，拉著姐妹們悄無聲息的後退。

　　敖焱可不記得有跳舞這回事。

　　但他鳳眸掃過顧雲初，卻自然的點了點頭。

　　「那次的青蛇雙舞確實不錯。」

　　說話間，他走了過來。

　　二青和小青眼底閃爍凶光，但一見敖焱過來，立刻收斂眼底的神色，乖順的被顧雲初扒拉下來。

　　顧雲初把它們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結果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輕咦一聲。拉著二青的尾巴驚訝的看著。

　　「敖焱你快來看，二青不是母的嗎？這怎麼突然變成公的了？」

　　她的動作自然的就仿佛抱著小狗崽對著小伙伴介紹小狗崽的公母。這畫面本沒有問題，前提是，青蛇真的只是青蛇。

　　敖焱腳步一頓，隨後把二青的尾巴從這位姑娘家的手裡解救出來。他分明察覺到了蛇尾肌肉的僵硬。卻像是沒感覺一樣，鳳眸冷靜的掃過被拉起的蛇尾。

　　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驚訝的畫面，他的冷臉閃過一絲古怪，沉默了一秒才道。

　　「你看錯了，你看這不……就是母的嗎？」

　　「是嗎？難道是我眼花了？」

　　邊上傳來顧雲初疑惑的聲音，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雙肩顫抖，正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的天，那位叫陸凌的是個狠人啊！說句話的功夫就變性了，東廠就需要這樣的人才！哈哈哈！】

　　系統快要被笑死了，卻還要為西廠據理力爭。

　　【哈哈哈，你看不起我大西廠是不是？我們西廠也很需要這樣的人才!】

　　顧雲初快要裝不下去了，深呼吸了一下，才湊到敖焱耳邊，故作小聲道。

　　「我還是不放心，這世上法術千百種，你說這蛇今日這麼反常，會不會是有人假扮的？」

　　貌美姑娘溫熱的吐息打在敖焱的耳廓上，剎那間，仿佛一片羽毛在心中拂過，微癢。

　　顧雲初只是裝裝樣子，並未靠太近，只能怪敖焱的感知太強了。

　　敖焱微微偏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的兩條青蛇上。

　　他已經猜到桌上的正是自己要找的陸凌，按照他的習慣，找到了自然就是直接動手，但想到杏眼閃亮亮的顧雲初，他垂眸看著青蛇道。

　　「我想不會，他怕我，不會冒險變成蛇藏在我眼皮子底下。」

　　偽裝成青蛇的陸凌眼底閃過得意。但顧雲初卻警惕的小聲嘀咕。

　　「這可說不准。」

　　隨後她想到了什麼，當即表示，青蛇會跳舞，不如就讓兩條青蛇跳一曲，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正好問了李安那首曲子怎麼吹的，你等我一下。」

　　顧雲初快快的走到一邊，找了一片適合的樹葉，然後回到石桌前就開始吹起了一首歡快的曲子。

　　陸凌的蛇瞳閃過一絲慌張，他只看過美人、女妖起舞，哪裡會什麼蛇舞啊！

　　但母蛇他都變了，為了不被識破，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一邊操控變化出的小青蛇扭動，自己也緩緩扭動起來。

　　一邊扭，他一邊暗罵。

　　這個女人……等他逃過這一劫，絕對要活吞了她！

　　但這一次，顧雲初卻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看著那扭起水蛇腰、性感妖嬈的『母蛇』，吹著葉子的她只覺得腮幫子酸軟。雙肩不停的顫動。

　　【他竟然真的舞起來了，哈哈哈，瞧瞧這標志的S形曲線，這麼騷氣的嗎？】

　　【哈哈哈！】

　　系統狂笑著瞬間用青蛇雙舞的畫面做出一張表情包。上書幾個大字。

　　生活不易，蛇蛇賣藝.JPG

　　看著那表情包，顧雲初手都開始抖了。

　　【不行了，你別故意逗我笑啊！】

　　「噗！」

　　本來還算歡快的曲子突然出現了一個怪音。這仿佛是一個開始，一個個怪調出現，最後葉子都被顧雲初吹飛了。

　　而她再也控制不住，哈哈笑出聲。

　　「哈哈哈，我……我不行了，抱歉，我真的憋不下去了！哈哈哈！」

　　顧雲初俏麗的小臉早就因為憋笑一片緋紅。彎著腰笑得肚子都疼了。

　　看著身形猛然僵硬的青蛇，敖焱也忍不住唇角微勾。

　　「你倒真是好一個促狹鬼。」

　　顧雲初哈哈笑著道。

　　「我是促狹鬼你又是什麼？我可沒逼著你陪我演著一出戲！你不也一樣笑得很開心！」

　　他們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兩人笑得開心，石桌上的青蛇卻終於反應過來，也終於發現了不知何時退到遠處的芸娘等人。

　　他豎瞳憤怒的看向兩人。

　　「你們早就懷疑我了？！」

　　「誰讓你那麼蠢，二青的頭上有塊紅斑。你卻通體碧綠，半點紅印都看不見，我不懷疑你懷疑誰？不過嘛……」

　　顧雲初捂嘴偷笑。

　　「我也沒想到你那麼聽話，我說變成母的，你就真的變了，我說讓你跳支舞，你還真的跳了！」

　　她笑得毫不留情面，在陸凌的痛腳上使勁踩。氣得他暴跳如雷。

　　「不過是個凡人，我看你是找死！」

　　話音未落，桌上的大青蛇就猛地朝顧雲初竄過去。他打不過敖焱，還殺不了區區一個凡人嗎？

　　敖焱早有准備，立刻抬手打飛了陸凌。

　　陸凌恨得咬牙，卻知道現在逃命要緊，在半空中猛地露出原型，只聽一聲嘹亮的吼聲出現，本就是幻化出的小青瞬間消失。空中的二青則是直接猛地脹大，變成了一條十幾丈長的青龍！

　　只見那青龍獠牙尖銳，血盆大口，一雙龍目滿是暴虐戾氣，張牙舞爪的嚇死個人！然後在空中一個龍擺尾，直衝雲霄。

　　敖焱冷哼一聲。

　　「你以為你還逃得了嗎？」

　　說罷身化紅光，也直追過去。

　　芸娘等自稱畫筆天女，其實就是畫中小妖，被那一身滿是戾氣的龍威一壓，頓時腿軟腳軟，驚慌的跌坐在地。看著已經天空中的龍影，總算明白金甲使者口中的貴客到底是何人物了。

　　顧雲初也笑不出來了，她一雙杏眼緊盯著天上的青龍。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寺廟狂風暴雨之時從身邊飛竄過去的青光。

　　莫非她當時聽到的奇怪吼聲就是龍吟。而見到的青光就是這青龍？！

　　最可怕的是，敖焱此刻對上一條龍竟依然占了上風！

　　等等，敖焱好像姓敖來著？！

　　顧雲初：……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第24章

　　轟隆一聲巨響！

　　青龍龐大的身軀跌落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僅大地震動了一下，周圍的空氣中還出現了幾道細小裂縫。裡面是無盡的黑。

　　芸娘當即絞著帕子喃喃道。

　　「糟了，我們這畫壁可容不下這兩座大佛如此打鬥。」

　　但話雖如此，誰又能過去阻止不成？

　　她們這些小妖甚至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這時，那陸凌似乎知道自己不敵敖焱，再打下去對自己有害無益，他奮力躲開敖焱袖中竄出的數道火鏈，扭頭朝著天際大喊一聲。

　　「你還不出來？你我聯手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你以為拿了淨水琉璃珠，他敖焱會放過你？！我若是死了，你也沒有好果子吃！」

　　隨著陸凌威脅的話語落地，虛空中傳來一聲嘆息。

　　「阿彌陀佛。陸兄你還真是會拉人下水啊！」

　　那蒼老的聲音分明是極不情願的，但是和他話語相反的是，一個金色的佛掌憑空出現，迅速朝著敖焱打過去，佛掌極大，有三米多高。帶著一股沉重的氣勢仿佛要把敖焱打成爛泥。

　　同時，就在這聲音出現的一剎那，慧遠老和尚不可置信的看向虛空。

　　「師……師父？！」

　　不會錯的!

　　慧遠老和尚震驚的想

　　他不會聽錯的，他和師父相處了那麼多年，聽到腳步聲都能知道是師父，更何況是聲音。那聲音確確實實就是他師父的沒錯！

　　但……這怎麼可能？

　　他師父都坐化幾十年了！師父怎麼可能會在這畫壁之中？！

　　然而慧遠老和尚詢問芸娘等人，得來的卻只是同樣的驚慌和不可置信，生活在畫壁中幾十年的天女們同樣對此情況一無所知。

　　她們完全不知當日制作出畫壁的圓真老和尚竟然也在這畫壁之中！

　　金甲使者眼中閃過狂喜，主人終於出來了。

　　他偷瞄了一下不遠處爭論的天女和慧遠老和尚，悄咪咪的往一邊走去。

　　結果他還沒走幾步，就是一聲慘叫。

　　原來是顧雲初已經變成了電鋸狂人，手中的電鋸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轟鳴的電鋸瞬間給金甲使者的脖子添了一道血口子。

　　「別想著給我偷跑。」

　　顧雲初冷聲道。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劇痛讓金甲使者眼底的怨恨再次濃重起來，他咬咬牙，沒理會脖子上的電鋸，而是衝著天上就大喊道。

　　「主人！這人和那個男人關系非凡！抓住她說不定有用！」

　　主人？

　　顧雲初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她就說哪裡不對，果然如此，有貴客怎麼能沒有主家呢？

　　金甲使者一直尊稱那青龍為貴客，把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他自己自然不可能是主人，這主人一直藏在暗處，就是這忽然冒出來的老和尚。

　　她本能的感覺後背一寒，立刻閃身試圖躲開，但背後忽然出現的巨大佛掌卻不是電鋸狂人的速度能躲開的。

　　顧雲初只覺得後背巨力襲來，自己就瞬間飛出幾米遠，重重摔在地上。

　　電鋸狂人到底只是普通人，肉體凡胎哪裡是這金色佛掌的對手，一掌下來，顧雲初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臥槽，這一巴掌怕不是把我渾身都打腫了！】

　　系統妹妹仔細查看了一下。

　　【還好，只是左邊比較腫。】

　　芸娘等人見到這突發情況頓時一驚。慌忙開口

　　「小雲！」

　　「雲姑娘！」

　　就連老和尚都忍不住喊了一聲女施主。

　　他們下意識的就想來救人，卻聽到顧雲初大喊。

　　「別過來！」

　　顧雲初勉強爬起來，嘴一張，就是一口血吐出來，雖然頭上有麻袋擋著，但血跡依然滲了出去。

　　但她依然讓芸娘等人不要過來，不是顧雲初逞英雄，而是她知道，芸娘她們和老和尚實力太低，還受了傷沒好。他們過來有什麼用？

　　給她表演一個當場去世嗎？

　　沒必要，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這時，系統妹妹趕緊提醒道。

　　【一個月的倒計時剛剛結束，你可以再次抽卡了！首氪福利，必出紫卡！】

　　抽卡是有時間限制的。每月一次抽卡機會。

　　之前顧雲初免費抽卡後，抽卡頁面就多了一個沙漏，下面有一個倒計時，大概是這次幸運女神終於站在了顧雲初這邊，就在剛剛倒計時正好結束。

　　最妙的是，首氪福利，必出紫卡。

　　角色卡級別劃分為灰卡、綠卡、紫卡、金卡。電鋸狂人就是灰卡，灰卡都這麼有看頭了，可想而知紫卡有多強。

　　只要抽中紫卡，顧雲初不說翻盤，起碼保命是絕對可以的！

　　對啊！她還可以抽卡！

　　顧雲初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除了第一次抽卡免費，此後的抽卡都是要錢的。

　　【我要抽卡的話，要氪多少來著？】

　　游戲收的是這個世界的貨幣，或者說是附在貨幣上的能量，鑒於顧雲初是個窮逼，她之前都沒敢問到底要氪多少。但現在這種時候，該花的還是要花了。

　　系統妹妹：【我看看，唔……根據我這的換算，你需要付一百兩……】

　　系統妹妹說到後面詭異的消聲了。

　　顧雲初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小聲嗶嗶道

　　【一百兩銀子？】

　　這麼貴的嗎？

　　她頂多一百個大錢，多了沒有。

　　系統妹妹尷尬的表示：【咳……是一百兩黃金。】

　　顧雲初面無表情的咳出一口血。

　　【那我還是去死吧。】

　　一百兩黃金？

　　別說了，她窮逼不配，這就把自己殺了給這破游戲助助興！

　　【等等！等等，你別喪氣啊！這不還有我嗎？我也不會看著你死的啊！】

　　系統妹妹咬咬牙，心痛的捂住自己的小錢包表示，雖然主程序她無法更改，不過她可以友情掏腰包，暫時幫顧雲初墊付。當然，同為窮逼，顧雲初日後可一定要記得還給她。否則……否則她就哭給你看！QAQ

　　顧雲初卻還在猶豫，不為別的，那可是一百兩黃金啊。

　　她的夢想是成為世界首富，可不是世界首負。

　　而且借錢必備素養，首先想一想還不還得上。

　　一人一統說話間，對面又是一個大巴掌打來。

　　顧雲初這回反應夠快，一個驢打滾，險而又險的躲過。甚至還手持電鋸，給了那金色佛掌一下。佛掌哢嚓碎裂，變成無數碎片散落在地。

　　然而還不等顧雲初松口氣，緊接上方垂下的陰影就在顧雲初的腳底下迅速擴大。

　　她瞳孔一縮，猛地抬頭，又一個巨大的金色佛掌朝著她狠狠壓過來。就如那五指山壓向美猴王！

　　顧雲初簡直要氣笑了。

　　【這老禿驢幾個意思？拿我當美猴王了嗎？我又沒在他的手裡面尿尿！】

　　顧雲初知道自己躲不開，當即抬起電鋸。電鋸直插進了佛手中，那這次的佛手比之前的結實了不少，任由那電鋸插在掌心，它不退反進，更加用力的朝顧雲初壓來！

　　砰！

　　顧雲初被硬生生壓得單膝著地。膝蓋甚至在地上頂出了一個坑。劇痛讓她悶哼一聲。

　　這要是讓這大巴掌拍實了，顧雲初就可以變成餅餅了。

　　不遠處一個老和尚正盤腿浮空在天上，他比慧遠和尚還老，眉毛都白了。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這正是慧遠和尚本該坐化了的師父，圓真和尚。

　　「師父……你……」

　　一個欲言又止的聲音從不遠處出現。

　　慧遠老和尚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家本該早已坐化了的師父，他的心中有千般疑惑想問，但看到麻袋上斑斑血跡，他把那些都咽了回去，轉而慌忙求情道。

　　「這女施主對我有救命之恩，還請師父放她一馬吧！」

　　雖然顧雲初幾次氣得自己腦溢血，但是他卻不能不記得這人之前救自己的恩情。

　　「求您高抬貴手！」

　　「放過雲姑娘吧！」

　　「求求您！」

　　天女們也慌張的跟著求圓真老和尚高抬貴手。甚至還給那圓真老和尚跪下了。

　　但圓真老和尚卻看也不看一眼，眼神冷酷的一抬手，就直接打飛了他們。隨後一道金光落下，讓慧遠老和尚和天女們沒法再跑過去礙事。

　　敖焱注意到了顧雲初的情況，面色一冷，當即要來救援，但陸凌怎麼可能讓他過去。長長的龍身圍成一圈，把敖焱攔在裡面。

　　「無恥！」

　　敖焱眼神冰冷。眼見這家伙拼著受傷都要把自己攔住。氣得眼中殺意更甚。一時間俊美的臉竟是隱約長出赤紅的鱗片來，分外邪異！

　　陸凌一驚，他也就敢和人形的敖焱過上幾手，要是讓敖焱化身為龍，他哪裡還是對手？

　　怕不是眨眼間就要被扒皮抽筋？

　　想到這，陸凌趕緊厲喝。聲音轟隆隆如打雷。

　　「敖焱，你敢？！你這是打算置錢塘百姓不顧了嗎？！」

　　敖焱動作一頓，他鳳眸死死的盯著陸凌，深呼吸幾下，鱗片才緩緩消退，但雙目殺意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他腰中一直未動的寶劍終於出鞘，一點寒光迅速朝著陸凌逼近！

　　本來覺得這般家伙不配他用劍，但現在，還是讓這卑劣之徒快點去死比較好！

　　另一邊顧雲初正苦苦咬牙支撐，忽然聽到上空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我並無意害你性命，還請你乖順一點。」

　　分明說著如此無恥的話，這圓真老和尚卻依然是一副笑容和藹的模樣。讓人見了就作嘔。

　　顧雲初當即怒罵。

　　「好你個老禿驢，干出這等惡事，還有臉阿彌陀佛？！」

　　與此同時，她看著眼前的光屏，咬咬牙選擇了抽卡。

　　世界首負就世界首負好了，眼前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她再猶豫了。至於能抽出什麼卡……

　　因為電鋸狂人的小短腿受制許久的顧雲初虔誠的許願，希望這次抽卡來個速攻！

　　要大長腿的、能把那老禿驢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

　　圓真老和尚被罵得面色立刻一沉。眼神露出冷意。

　　「阿彌陀佛，女施主，老衲可不是什麼禿驢。身為姑娘家，你還是修點口德比較好！」

　　他說著，把手中的佛珠手串往下一拋，比起慧遠和尚，圓真和尚顯然法力高深，那佛珠迅速變大，沒一會兒就套住了顧雲初。

　　顧雲初一驚，下意識的就要掙扎，卻發現以電鋸狂人的力氣竟然根本擺脫不了這佛珠手串，眨眼間就被佛手抓了個正著！

　　「想要抓住女施主還真是不容易啊。」

　　圓真和尚感慨的看著被佛手抓在掌心的怪人。

　　麻袋、鐵鏈，還有那一抹紅線縫出來的獰笑。唯一尚且能看出她性別的大概就是那沙啞的女性聲音。

　　金甲使者算是他做出來的一個化身，幾次三番被人給砍殺，如若不是金甲使者的心核在他手上，有他暗中相助，金甲使者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當然，如若不是顧忌那錢塘龍君，不想暴露行蹤，他怎麼可能讓此人在畫壁中到處搗亂。

　　只是讓他疑惑的是，變身的場面他見的多了。不過這麼醜的倒是少見。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無論怎麼看，這人變身前後都無半點法力，分明是個凡人。真是怪哉！怪哉！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目的已經達成，圓真老和尚立刻扭頭高喊。

　　「錢塘君，還請住手吧！」

　　轟隆一聲，青龍再次被打落在地，他狼狽的躲到了圓真和尚身邊，那副模樣不像是威風凜凜的龍，倒像是喪家的犬。

　　敖焱手持利劍，鋒利的劍尖對准一人一龍，鳳眸中一片寒冰。

　　「放了她！」

　　圓真老和尚見此越發覺得自己抓住了敖焱的把柄。一臉微笑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無意和錢塘君你為敵，抓她也不過為求自保，只要錢塘君你放過我們，我自然也會放過她。」

　　巨大的金色佛手緊握成拳。兩米高的怪人被握在裡面都看不出半點衣角。也不知是生是死。

　　敖焱緊握利劍，盯著一龍一僧的眼眸滿是殺意，但看了眼那佛手，他最終還是抿唇道。

　　「好，我答應你……」

　　敖焱自覺自己總有一天能殺了這兩個家伙，倒還不必為了今天一時之氣害了一個無辜之人。

　　但就在這時……

　　「我不答應!」

　　一個聲音忽然從佛手中傳出，打斷了敖焱的話。

　　那聲音極為古怪，聲音並不大，卻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那是一種黏糊糊、濕噠噠的氣泡音。恍惚間似乎還有很多細碎的雜音，仿佛有很多人在你的腦中竊竊私語。你想仔細聽，卻什麼都聽不出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敖焱動作一頓，立刻轉頭看過去。

　　只見那本來緊握的佛手像是被什麼頂起來一樣，五指不得不松開。

　　圓真和尚的面色一變。仿佛遇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驚疑不定的看著佛手。

　　黏膩膩的、軟踏踏的，好似一團混沌無面目的肉團，又好似無數扭曲蠕動的蛇團。這冰涼黏膩的觸感讓老和尚不由惡心，但惡心的同時，一絲恐懼不知何時升起。

　　這到底是什麼？

　　他抓住的明明是那個奇怪的女人不是嗎？

　　是什麼時候，佛手中的人竟然變成了這種奇怪的觸感？

　　陸凌注意到對面敖焱側眸朝那邊看了過去，手中的利劍也再次緊握。他心底不知怎麼有點恐慌。扭頭朝著圓真老和尚怒吼道。

　　「老禿驢，你到底在干什麼？別告訴我你連一個毫無法力的廢物都對付不了！」

　　哪怕那怪人的武力還不錯，但對於陸凌來說，沒有法力的凡人，就是廢物罷了。

　　「陸兄安心，她還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還有……我說了很多次了，老衲不是禿驢！」

　　圓真和尚心知那個女人是他們的保命牌，絕對不能丟，他咬緊牙關，猛地運轉法力，控制佛手用力緊握，佛手的動靜立刻弱了下來。

　　但他的面色卻不見得好轉。因為下一秒佛手再次震動，那掌心不斷那膨脹的巨物勢不可擋，硬撐的佛手迅速出現道道裂痕！

　　哢嚓，哢嚓，隨著碎裂聲起，一個大腿粗細、數米長的灰黑腕足從縫隙中擠了出來！

　　隨後，這樣軟趴趴的、黏糊糊、濕漉漉的腕足就接二連三的從縫隙中擠出來。覆蓋住了大半的金色佛手，它們有著密密麻麻的深色圓環，恍惚間仿佛一個個眼珠，讓人看久了就頭暈目眩。它一出現，就仿佛渾身寫滿了邪異，鬼魅等詞。

　　與此同時，絲絲縷縷的灰色霧氣不知何時開始出現。

　　隱約間，霧氣中似乎攜裹著無數細碎的呢喃和切切私語，像是病毒一樣朝著周圍擴散開來。

　　終於，那金色的巨大佛手再也支撐不住，嘩啦啦碎裂成無數的金色碎片，徹底露出裡面的全貌！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初：許願來個速攻型的，要大長腿的那種！

　　卡池：好嘞，這就給你安排上，十幾條大長腿夠不夠孩子？不夠你就吱一聲，俺這還有！

　　成功擁有十幾條大長腿的顧雲初：……

　　今天也是笑著活下去的一天.jpg：)

第25章

　　佛手碎裂的金光仿佛下雪一般片片灑落。

　　一個美貌與醜陋並存的身影站在那裡。

　　她墨發紅衣，只靜靜站在那就是天地間的一抹殊色。

　　此刻狂風吹得她墨發輕揚、衣帶飄飄，好似那瑤池仙子落凡塵、即將隨風而去。

　　然而明明上半身纖細秀美，但往下看，那銀紅裙擺下露出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雙腳，而是無數根灰黑黏膩的粗壯腕足！

　　這些長長的腕足肆無忌憚的從裙擺下湧出來，在草地上蠕動著，光滑的表皮被密密麻麻的圓環圖案占滿，好似一個個會動的眼睛。倘若盯著看久了，就會頭暈目眩，惡心作嘔。

　　從顧雲初抽出卡就已經沉默良久的系統終於開口了。

　　【看來你許願還是挺有用的，你這張卡……咳……看著就很能跑。】

　　畢竟在場的最多就兩條腿，但顧雲初現在可是有十幾條比人都長的大長腿，就算輪班跑，每條腿都能來個上五休二了！

　　顧雲初：……你閉嘴吧。

　　背負了一百兩黃金的債務，就換回了這十幾條腿，顧雲初憋屈的不行。

　　她猛地抬起陰冷的雙眼，聲音黏膩透著殺意。

　　「你們爹娘難道沒有教過你們，打架就打架，隨便用人質來威脅，是很低劣的一件事嗎？」

　　總之都是那兩個家伙的錯，看見她這四十米的觸手了嗎？她允許你們兩個先跑三十九米！

　　隨著她話音落下，天地間就猛地暗下來，剎那間烏雲蓋頂，狂風大作。

　　空間一寸寸的裂開，黝黑的裂縫不斷開合著，似乎馬上就要擇人而噬，無數的灰色霧氣不知何時出現，正詭異的迅速蔓延開來。它們好似活了一般，繞開了敖焱和天女等人。只不斷的朝著天上的圓真老和尚和青龍撲去。

　　盤腿而坐懸浮天空的圓真老和尚和青龍陸凌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但是這些霧氣的動作太快了，眨眼間，它們就充斥了天地間，除了敖焱等人所站的位置，這些灰霧好似無處不在。

　　霧氣中攜裹著無數細碎的呢喃和切切私語開始變大，一僧一龍下意識的想要細聽，但明明那些聲音那般大，他們卻半個字都聽不出說了什麼。反而神魂震顫，頭痛欲裂，只覺得腦袋好似一鍋煮開的漿糊，詭異的冒著泡！

　　「你……你對我們動了什麼手腳！」

　　青龍身形痛苦的搖晃了一下。

　　「陸兄你看！」

　　圓真老和尚變了調的聲音出現。那聲音尖細刺耳，仿佛野獸將死的哀鳴。

　　陸凌抬起龍腦袋艱難的往那邊一看，頓時僵住了。

　　只見遠處的濃霧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如山岳般的巨大身影，明明層層疊疊的迷霧掩蓋了祂的模樣，明明什麼都看不清楚。

　　但只一眼，他就只覺得神魂一顫，本就好似燒沸了的腦漿此刻好似被添了一把柴。無名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髒，他知道自己不該看的。但是卻怎麼也挪不開視線。

　　直到一陣非人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啊啊啊！」

　　那慘叫聲好似針扎一般刺醒了陸凌，他趕忙扭頭不敢再看，就見不遠處的圓真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跌落在地，一雙渾濁的老眼緊閉，鮮血好似淚滴一般迅速滑過眼角。

　　等到圓真老和尚再次睜開眼，陸凌這才驚懼的發現，老和尚的眼眶中只留下兩個黑漆漆的窟窿。這家伙竟是硬生生的扣下了自己的眼睛！

　　很快，陸凌終於察覺到，自己的龍眼不知何時也溢出了兩行血淚！

　　如果……如果他不是龍族，比那老和尚法力更高，那麼他的一雙龍目怕是也要不保了！

　　而圓真老和尚嘴裡還在痛苦的道。

　　「快走！不要看！不要聽！快走！」

　　那個女人分明沒有任何的法力，這到底是什麼詭異的妖術！

　　敖焱很強，但陸凌深知敖焱身上的束縛，尚且覺得可以搏一搏，但面對這個女人，陸凌竟是想不出半分應對之策，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妖術！

　　未知的恐懼讓他當即就要不管不顧的逃跑。

　　圓真老和尚似乎很清楚陸凌的性格，慌忙掙扎著起身，對著周圍求救道。

　　「陸兄，帶我走，陸兄，我把淨水琉璃珠還給你，帶我走吧！」

　　陸凌身形一頓，最後還是咬咬牙。一甩尾巴迅速往天上竄。

　　「那淨水琉璃珠還是你自己享用吧！」

　　他連敖焱一個都打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這般詭異的妖物。怎麼可能帶著那圓真老和尚一起跑？

　　相比於寶貝，自然還是他的龍命比較重要！

　　天女們和慧遠老和尚呆愣的看著這一切變化，直到雙目刺痛才慌忙低下頭，心中滿是震驚。

　　他們清楚，如果不是顧雲初並無意傷害他們，此刻他們怕是已經和圓真和尚一個下場了！

　　她到底是何人？

　　或者說，她真的是人嗎？

　　另一邊的敖焱心中同樣對顧雲初的身份滿是疑惑，他看見霧氣中的龍影騰飛而起，卻沒有動。

　　濃霧中，一個譏諷的聲音傳來。

　　「想跑？」

　　無數灰黑的粗壯腕足自濃霧中鑽出，好似一張大網一般迅速鋪開，朝著天上的青龍兜頭過去。

　　很快，無數條腕足死死的卷住青龍的身體，用力往下拖。

　　青龍悲鳴著不斷的擺動龍尾，渾身青光閃爍，試圖掙脫開身上的束縛，繼續往天上竄。這一幕就好似大王烏賊大戰抹香鯨一般。是最原始最血腥的廝殺。

　　但顯然，青龍不敵顧雲初，她甚至連面都沒露，僅靠濃霧中伸出的腕足，就那麼一點點的，好似拔河一般把青龍拽向地面。

　　陸凌躺在地上，被那些腕足一點點拖回濃霧深處，龍爪在地上深耕出數道深深的痕跡卻根本無濟於事，他從未有過這般無力的時候，眼看著自己一步步滑向死亡的深淵絕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他的精神似乎開始崩潰了，怒罵求饒聲不斷。

　　「我是沐河龍王之子，你一介山野小妖怎敢動我！」

　　「放過我！我日後必然會厚禮送上！」

　　「不要，不要殺我！你會後悔的！」

　　「這會兒想到要求饒了？之前不還說什麼，我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嗎？」

　　迷霧中傳來女妖惡劣的聲音。

　　「巧了，我現在別的不多，就手最多。保證讓你嘗一嘗逃不出別人的手掌心的滋味！」

　　青龍悲憤仰天長嘯。

　　「那你抓那老禿驢啊，你是他抓的，話是他說的，你一心抓我干嘛！」

　　迷霧中的女妖動作一頓，深沉道。

　　「好像確實是這樣，你倒是提醒我了。」

　　說話間，一條腕足嗖的一下飛出，然後卷起那瞎了眼，正四處摸索准備偷溜的圓真老和尚就往回拽。

　　圓真老和尚一咬牙，不知怎麼身形一閃，那灰黑腕足纏著的人就從那老和尚變成了金甲使者。

　　金甲使者驚慌慘叫。

　　「不，主人，救我，主人！」

　　圓真老和尚就是用這化身來替死的，怎麼可能過去救他。當即連滾帶爬的逃跑。

　　青龍也不知是什麼心態，當即大吼。

　　「這老禿驢要跑！快抓住他！」

　　圓真老和尚：陸凌我踏馬%￥#@%#￥#！！！（髒話已屏蔽）

　　「呵。」

　　看著他們狗咬狗的滑稽畫面，一聲冰冷鄙夷的輕笑傳來。

　　圓真老和尚背後一寒，身上立刻金光閃現，但已經來不及了，又是一條腕足猛地竄過去，惡狠狠的把他往回拽。

　　眨眼間，地上龍爪的爪痕邊多出了四道人手拼死掙扎留下的爪痕。一直延伸到迷霧深處。

　　緊接著……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雲霄。

　　*

　　等到濃霧散去的時候，之前那個如山岳般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青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圓真老和尚跪趴在地，凄凄慘慘的懇求顧雲初饒自己一命。

　　至於金甲使者？他已經死了，不過是死在了圓真老和尚的手上。

　　若不是吞了自己的這個化身，圓真老和尚如何能在青龍都昏迷的時候還保持清醒的求饒？

　　可憐那金甲使者自認為有不死之身，行事百般霸道，但對於賦予了他這項能力的圓真老和尚來說，他也不過是個補血包罷了。

　　不遠處，顧雲初站在原地，上半身纖細秀美、下半身十數條灰黑色的腕足緩緩蠕動。

　　她的模樣實在是太詭異了，剛才的行事更是凶殘。這就好比一個人的好友忽然變成了哥斯拉，還在他面前暴打了一遍大金剛一般。以至於天女們一時間躊躇著不敢靠近。

　　敖焱側頭看向顧雲初，眼中透著探究。

　　不過動作最大的要數慧遠和尚，他匆匆跑到自己師父圓真老和尚的身邊，衝著顧雲初雙手合十，懇切的求饒道。

　　「女施主，求你放我師父一條生路吧！」

　　顧雲初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但就像之前慧遠和尚為她求情，圓真老和尚連回答都沒有一句，這一次，慧遠和尚為他師父求情，顧雲初也沒有理會。

　　而是操控著又一條灰黑的腕足勒住了圓真老和尚的脖子。冰冷的觸感讓圓真老和尚一激靈。隨後就聽耳邊傳來那陰冷低沉的氣泡音。

　　「你徒弟說，這畫壁是你死前做的？」

　　雙眼已瞎的圓真老和尚現在很是老實。

　　「是。」

　　顧雲初：「那你怎麼還沒死？」

　　圓真老和尚：「我……為求長生，不僅用畢生法力做出了畫壁，更是把自己的魂魄藏於這畫壁之中，躲開了地府的勾魂使者們。此後一直在畫壁深處潛心修佛。此次如果不是陸凌以淨水琉璃珠誘惑我，我絕不會和您作對，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顧雲初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這老禿驢張口就是賣隊友，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和尚！】

　　系統：【+1】

　　她冷笑道：「我要聽實話！」

　　圓真老和尚趕緊求饒，直言真的就這些了。

　　顧雲初卻半點不信。

　　「只是一處潛心修佛之所，用得著故意引誘那麼多人陷入這虛妄幻境，魂魄被拘役在此，永不超生？你這老禿驢以為就你腦瓜子沒毛，聰明絕頂？」

　　勒住圓真老和尚脖子的腕足猛地收緊，雖然魂魄不需要呼吸，但神魂受到傷害的疼痛比血肉更甚，圓真老和尚本就雙眼瞎了，元氣大傷，現在更是面色白如金紙。

　　慧遠和尚看見師父被這麼對待，下意識的就要上前，但卻被天女們給迅速拉住。

　　圓真老和尚：「我說……我說……我以畫壁數重幻境誘得那些借宿行人進來，為的就是奪取他們體內精氣，以助我自己修煉。而故意把他們魂魄困在此間，是為了防止事情敗露。」

　　「師父？！」

　　慧遠和尚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顧雲初冷聲道：「也就是說，你壓根不是為了渡人，也沒想過什麼幫助世人勘破執念對吧？你為的從來不過是一己私欲！」

　　圓真老和尚：「……是。」

　　慧遠老和尚神情恍惚，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堅持了幾十年的信念一夕崩塌，這痛苦不是常人能想像的。

　　如果他一直以來堅信的都是錯的，都是假的。

　　什麼渡人？

　　一切不過是師父的一己私欲。

　　什麼痴人？

　　最大的痴人就是他自己！

　　顧雲初轉頭，看向了慧遠老和尚。

　　「貪嗔痴戒，你說你師父犯了幾個？該如何處置？」

　　慧遠老和尚雙手顫抖的合十。閉著眼，聲音艱澀的唱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一時間，這老和尚身形佝僂，仿佛老了十歲。

　　圓真老和尚身體一顫。

　　「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他雙眼已瞎，此刻這麼顫抖的求饒，倒是凄慘的很。

　　但顧雲初卻沒有半點同情，只是道。

　　「你不想死？那之前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就想死？就該死？」

　　圓真老和尚哆嗦道。

　　「是我不對……我……我願意懺悔。我願意為他們誦經念佛。從此青燈古佛，一心為他們祈福，在佛祖面前贖罪。」

　　「佛祖面前贖罪？這事你還是自己去跟佛祖商量吧。」

　　顧雲初面色冰冷。

　　「而我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見你的佛！」

　　圓真老和尚眼見自己必死無疑，再沒有回轉的余地，剛剛裝出來的愧疚痛苦的模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猙獰和憤怒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他雙手合十，周身金光湧動，但仔細看，那稀薄的金光內滿是烏黑邪氣，這老和尚顯然早就入魔了！

　　顧雲初嚇了一跳。

　　「大家小心，這老禿驢要自爆！」

　　話音未落，她的腕足就狠狠一拋，以一中扔炸藥包的氣勢，把老禿驢往無人之處使勁一扔。其余腕足迅速拉過一座假山仿佛盾牌一樣擋在自己的前面。

　　咚的一聲！

　　圓真老和尚圓潤的腦殼撞在石頭上，幸好他是魂體，這樣都沒死，只是後腦勺凹陷下去，從白煮蛋秒變窩窩頭。

　　敖焱：「……我想他應該並不是想要自爆。」

　　他剛說完，大地就開始猛烈搖晃起來。剎那間竟是天崩地裂，整個世界都劇烈晃動起來！

　　一道巨大的裂縫在顧雲初腳底出現，並且迅速擴大！

　　顧雲初立刻明白了敖焱的意思，那老禿驢是要毀了這畫壁世界，讓他們陪葬！

　　太殘暴了吧！

　　顧雲初下意識的想抓住身邊的東西來固定身形。結果反應過來才發現。她此刻一條腕足卷住樹干，一條腕足卷住石桌，一條腕足卷住假山，一條腕足卷住房子，大地開了一條裂縫在了身下，她那伸縮自如的大長腿們拉長了不少，讓她的背影遠遠看著，就仿佛在地震之中還有閑心蕩秋千的傻逼。

　　顧雲初：……忽然get到這些腿的好處了呢。

　　這時，數道驚叫聲傳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轉頭看去，就見天女們一個個正因為開裂晃蕩的大地東倒西歪，芸娘和小茹正摔進了那幽深的裂縫中。

　　顧雲初趕緊甩出兩條腕足卷住小姐姐們的腰，把人救了下來，緩緩放在地上。

　　芸娘和小茹在生死一線中走過，之前眼中的復雜全被感激代替。

　　「你又救了我們一命，如此大恩，我們必當相報。」

　　「日後如有差遣，莫敢不從。」

　　無論雲姑娘是何人，何等身份，她們只要知道，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就夠了。

　　顧雲初瀟灑的表示。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然而實際上，顧雲初心中羞澀道。

　　【我的天，原來小姐姐們的腰這麼細的嗎？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小腰精！】

　　說完，顧雲初發現又有天女小姐姐需要她了，她趕忙邁開十幾條大長腿興奮地趕去救援，嘿嘿嘿，小姐姐我來救你們啦！蒼蠅搓手.JPG

　　系統妹妹頭疼：【救人就救人，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為什麼這家伙總能在該讓人感動的時候，非要不經意的暴露自己的變態氣息？！

　　人體雕塑家分明是很正常的的克系風格的觸手怪，為什麼這家伙能硬生生把這張卡玩成變態觸手系小黃油？！

　　喂喂，你再這樣我可要報警了！

　　顧雲初理直氣壯，【你怎麼憑空污我清白，救人哪來的正經不正經之分？而且我只是在救人的同時，還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罷了！】

　　她一邊說，一邊腕足絲毫不慢的卷住那些快要摔進裂縫中人的腰。

　　心裡美滋滋的念叨著，一個小腰精、兩個小腰精、三個小腰精。四……嘖，是那個叫圓真的老禿驢啊。

　　顧雲初當即嫌棄的把這有毒有害垃圾往邊上一扔。

　　*

　　敖焱本想救人，不過看顧雲初十幾條腕足忙乎的不停，似乎應付的過來，於是他選擇了轉頭尋找出去的辦法。

　　很快，他就發現了端倪，以法力操縱寶劍。讓寶劍直衝雲霞。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天上仿佛被捅了一個窟窿，無數巨石從天上落下，讓眾人仿佛回到了女媧補天之時。

　　但那窟窿並無洪水湧落，而是一道明媚的陽光透了進來。

　　隨著那窟窿愈來愈大，透進來的陽光就越來越多，顧雲初一抬眼就透過那窟窿看見了寺廟游廊的情形。

　　敖焱召回寶劍，對著眾人道。

　　「從那出去！」

　　不用他說，眾人紛紛往那邊離開。

　　顧雲初撈起昏迷的李安和劫匪衝過去。

　　不需要做什麼，只需往那邊跑上幾步，整個人就飄飄蕩蕩的從畫壁上下來了。

　　不過他們更快的是一道青光，那青光迅速從他們身邊穿過，衝出畫壁，直奔雲霄。正是青龍陸凌，也不知什麼時候從昏迷中醒過來的。

　　顧雲初頓時挑眉。

　　好家伙，還會裝死？

　　敖焱轉頭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聳聳肩。

　　「別看我，我可不會飛。」

　　她雖不會飛，但想要抓住陸凌並非難事，這麼說的意思不過是把獵物讓給敖焱罷了。

　　敖焱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顧雲初的意思，當即認真道了一聲謝，隨後迅速化為紅光追了過去。

　　*

　　畫壁中傳來細小的聲音。

　　「救我……救我……」

　　圓真老和尚竟然還沒死，而且正掙扎著想出來，但他瞎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只能伸著手驚慌的喊，求著徒弟慧遠和尚救他。

　　慧遠和尚面色復雜的站在畫壁前，出來後透過窟窿看向畫壁裡面，人仿佛巨人，裡面的花草樹木全都小如食指長。而慧遠和尚只要伸出手，就能把自家師父捏起拿出。

　　但還沒等他掙扎出個結果，因為幻境破碎，得以從畫壁深處脫困的無數魂魄迅速飛出。

　　「死！」

　　「死！」

　　「死！」

　　無數個冤魂怨毒的說著同一個死字。他們面色猙獰的拉住了圓真老和尚的腿腳，硬生生的把他往大地裂縫中拽去。

　　隨著一聲慘叫。圓真老和尚被拽進了深淵，這群魂魄隨後才緩緩從畫壁中飛出。落在了游廊上，因為人數眾多，竟是一時間把游廊幾乎給占滿了。

　　他們全都是冤死的，渾身滿是怨氣，黑沉沉的眼睛死氣沉沉，仿佛隨時會把看見的所有人都拖入地獄。

　　不過他們出來的時候，倒也做了一件好事，畫壁僅剩的兩個活人也被他們攜裹著咕嚕嚕的滾了出來，一頭撞上了顧雲初的腳邊。

　　這兩人正是之前被顧雲初放在天女住處的兩個劫匪，之前情況特殊，顧雲初沒辦法去找他們，不過他們倒是還算幸運，竟然這麼出來了。

　　兩個劫匪壓根不知道發什麼什麼事，滾在地上昏頭昏腦的扭頭一看，只見數條灰黑的腕足蠕動糾纏著，登時嚇了個夠嗆。

　　「啊，妖怪啊！」

　　這時天空一陣龍吟，他們抬頭一看。那老大的一個猙獰的龍腦袋！

　　「啊，龍啊！」

　　慌忙爬起來想跑，結果一抬頭，正對上游廊上那些身形縹緲，死氣沉沉的冤魂們。

　　「啊啊啊，鬼啊！！！」

　　兩個劫匪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驚嚇，兩眼一翻，雙腿一蹬，嘎一下就抽過去了。

　　看著兩個劫匪一陣土撥鼠尖叫，然後迅速躺平的顧雲初：……

　　*

　　寺廟的偏房內，顧雲初已經卸下了角色卡，手中正拿著一顆珠子把玩。肉眼可見的嫌棄。

　　這是顧雲初在畫壁的窟窿裡發現的。似乎就是那青龍所說，給了圓真老和尚的淨水琉璃珠。聽他們當時說的時候，顧雲初還以為這是什麼寶貝呢。

　　結果這淨水琉璃珠就跟顧雲初小時候那些男孩子玩的拇指大的彈珠一毛一樣，而且沒有彩色花紋內芯，只是一個全透明，水汪汪的玻璃珠。屬於玻璃珠中最垃圾的那中。

　　反正顧雲初記得，小時候這中全透明的，屬於玻璃珠中鄙視鏈最低端，一毛錢一個都沒人喜歡。

　　【就這？就這？這不就是一個透明的玻璃彈珠嗎？還叫什麼淨水琉璃珠？果然還是有文化的人會吹。這牛逼給吹得，我差點就信了！】

　　系統倒覺得這模樣其實還算符合淨水琉璃珠的名字。

　　畢竟淨水不就是全透明的，而且想要琉璃有顏色容易，想要全透明卻是難上加難，自然也算得上是個寶貝。當然，按照那青龍和圓真老和尚的態度，這淨水琉璃珠肯定絕不只表面這麼簡單。只可惜系統只是個抽卡游戲，沒有鑒定功能。

　　反正再看這玩意兒在顧雲初眼中也就是個玻璃球，她雖然現在身負巨債，但作為一個喜歡靠雙手來拼搏賺錢的人，她可沒興趣拿著人家的玻璃球去賣錢。

　　她收起來不過是想著等到敖焱回來就把這玻璃球還給人家的，但奇怪的是，敖焱昨天和那條青龍你追我趕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好在她暫時也走不了。

　　顧雲初轉頭看向一邊，兩個男人躺在大通鋪上。正是被奪去了生氣僥幸活著的那個劫匪外加養蛇人李安。

　　此刻他們正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至於另外兩個活蹦亂跳的劫匪？

　　反正又死不了，身為劫匪還想要什麼好待遇，正在柴房睡著呢。

　　顧雲初嘆了口氣。

　　【五份懸賞金縮水成了三份也就算了，你說二青和小青又到底去了哪呢？不會被那條青龍給燒烤了吧？】

　　二青和小青是真倒霉。它們哪裡懂什麼美人美色誘惑，結果因為纏在李安身上，結果就嗖的一下被吸進畫壁了。

　　顧雲初進去找的時候，李安身邊的兩條青蛇就已經是那條青龍假扮的了，一直到出來，她也沒見到二青和小青的影子，現在畫壁毀壞，恐怕那兩條乖巧又靈性的青蛇怕是……

　　這時，芸娘走了進來，還帶來了清粥小菜。正巧看見顧雲初嘆氣的模樣。

　　「你別擔心了，李安他是幾人中症狀最輕的，想來很快就會醒了。」

　　她把飯菜放在桌上。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相信李安遠在別處的老母、幼子知道了，也會感激你的。」

　　顧雲初搖搖頭，可惜道。

　　「你誤會了，我嘆的是那兩條青蛇。它們真是兩條很乖很好的蛇。」

　　雖然是蛇，但那兩條青蛇和李安相處之間，卻有一中難得的脈脈溫情。

　　芸娘：「當時那般情形，我們能囫圇出來，還帶上了李安就算萬幸了，這不是你的錯。快些吃點東西吧。」

　　顧雲初笑著道了聲謝，開始吃飯。

　　忽然，系統妹妹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叫出聲。

　　【臥槽，你看李安那邊！】

　　顧雲初吃著清粥小菜。聞言轉頭道。

　　【我記得你是剛出廠的年輕統吧？小小年紀的，要注意用詞文雅……臥槽！什麼鬼？！】

　　她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腿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怎麼了?」

　　芸娘疑惑的跟著看去，頓時捂嘴驚呼一聲。

　　而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遠處的大通鋪上，李安依然面色蠟黃、雙眼緊閉安詳的躺在床上，他人沒有醒來，但是胸口卻莫名其妙的覺醒了，正把衣服頂出一個圓潤的弧度！

　　【平躺著都有這麼大，這起碼得有D了吧？】

　　顧雲初震驚的看了看李安往上隆起的胸膛，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和芸娘的。然後不可置信道。

　　「借氣之術還有這中作用的嗎？」

　　芸娘：「這……我從未聽說過，應該沒有吧？另外一個不還好好的。」

　　顧雲初轉頭一看，確實，其余一個劫匪的胸肌依然是胸肌，完全沒有覺醒起來，向上發展的趨勢。唯有李安的胸膛仿佛雨後嫩芽，不斷的往上竄，真是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

　　她走了過去，遲疑的隔著衣服戳了戳對方過於膨脹的胸大肌，這一摸她就發現裡面好像有東西在動。

　　芸娘看她要伸手去掀對方的衣襟，趕緊攔住。

　　「你一個清白的姑娘家，怎麼好隨便掀他的衣服。」

　　顧雲初大方的擺擺手。

　　「沒關系的，他們都昏迷著呢，就算被我們看光了也不會來找我們負責的。」

　　完全不是這個意思的芸娘：……

　　她們說話的時候，一個碧綠的小腦袋忽然從李安的衣襟裡面鑽了出來。

　　顧雲初一愣。

　　「小青？」

　　她不再遲疑，把李安的衣襟撥開半邊，就見對方黑瘦的胸膛上，正盤踞著一大一小兩條青蛇。

　　不對，也不能說是盤踞，因為這兩條青蛇一半身子趴在對方的胸膛上，另一半身子竟然在李安的身體內！

　　兩條青蛇的大半個身子好似紋身一般印在李安的胸膛上，而它們正在緩緩的把自己的身體從李安的皮膚上往外拔。這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就像是一幅畫裡的蛇緩緩從畫紙上爬出來一樣。而顯然，這也是為什麼李安的胸肌會突然二次發育的原因。

　　隨著兩條蛇費力的爬出來，李安的胸膛半點痕跡也沒留下。而兩條青蛇似乎累極了，趴在李安的邊上休息。精神很是萎靡不振。

　　顧雲初看了看那兩條蛇，又看了看李安的胸膛，恍然大悟道。

　　「原來二青和小青你們竟然是李安的刺青嗎？！」

　　【這也太帥了吧，統統，怎麼辦，我狠狠的心動了！這哪家弄的啊，我也想整個滿背大花臂啥的！】

　　系統妹妹死魚眼。

　　【還滿背還大花臂？啥圖案啊，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額頭紋個二百五啊？】

　　【俗了，你這也太俗了，真女人要紋就紋百貓百犬圖！】

　　顧雲初杏眼閃亮的想到。

　　【到時候什麼黑貓、白貓、橘貓、大狗、小狗、奶狗，長毛、短毛、沒毛、粉肉球、黑肉球、混合色肉球，總之我統統都要！然後我把它們全部放出來……】

　　系統妹妹：【……那麼第三次世界貓狗大戰就可以在你身上爆發了。】

　　不是系統妹妹喜歡掃興，實在是這中可怕的想法，顧雲初真的干得出來。

　　好在這個時候，芸娘打破了顧雲初的幻想。她查看了一下兩條青蛇，眼中微微驚訝道。

　　「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李安會比其他人的情況好上些許，恐怕正是因為這兩條青蛇在幫他。」

　　芸娘解釋道，這二青和小青似乎都隱約生出了靈智，那青龍剝奪李安等人生氣的時候，這兩條青蛇恐怕是自願融入了李安的身體，以自身的生氣幫他擋災。

　　正因為如此，李安被剝奪的生氣是幾人中最少的，而兩條青蛇則是神情萎靡。

　　至於兩條僅是生出些許靈智的凡蛇如何鑽進李安的身體幫他擋災的，芸娘就不太清楚了，畢竟她也不過是畫壁中的一個小妖而已。

　　顧雲初發現自己的期望落空了，難免有些失望，不過她依然覺得這是個好消息，起碼兩條青蛇還活著就是好事嘛！

　　隱約間，顧雲初聽到了誦經念佛的聲音。她看向芸娘。

　　「那老禿……老和尚在干嘛？」

　　芸娘聞言朝著一個方向惆悵的看去。

　　「慧遠主持昨晚准備了一夜，現在應該是在超度那些冤魂。小茹她們也在幫忙。」

　　顧雲初有些好奇，匆匆吃過早飯，跟著芸娘過去看看，就見殿內的檀香很重，煙霧繚繞，無數的冤魂死氣沉沉的站在那裡。慧遠老和尚穿著袈裟正坐在蒲團上，對著殿中大佛閉目念著什麼經文。小茹她們一眾天女正跪拜在他的身後。同樣雙手合十的念經。

　　大佛微垂悲憫的眼眸平等的注視著跪拜在面前的每一個人。

　　哪怕顧雲初聽不懂那些經文，但她卻可以感覺到殿內的氣氛完全有別於之前，就連慧遠老和尚都多了那麼點莊嚴肅穆之感。

　　而小茹等人的面色也很虔誠認真，她們本就是寺廟的牆壁上誕生的小妖，比起山野妖精自然多了一絲佛性，但更重要的是，她們想要贖罪。

　　哪怕她們之前引誘凡人的行為並非自願，但面對那些枉死的冤魂，她們依然選擇了跪在佛前，送他們一程。

　　芸娘是中途想到了顧雲初，這才離開給她送了飯，現在來了，自然要跪回末尾處。

　　可顧雲初看了幾眼後，卻拉住了芸娘。

　　她的視線掃向跪在地上的天女們，眉頭微微蹙起。

　　「不對啊，為何小茹她們的臉色那麼蒼白？」

　　裊裊白煙籠罩了大殿，天女們低垂著頭虔誠念經，這本是一副莊嚴中透著秀美的畫卷，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天女們的小臉全都蒼白如紙。哪裡有顧雲初初見她們之時那粉面桃腮的嬌媚？

　　顧雲初追問道。

　　「怎麼回事？你們的傷還沒好？還是又加重了？」

　　「我們……」

　　芸娘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大殿，拉著顧雲初的手腕走到了一邊，然後苦澀的笑了笑。

　　「雲姑娘你也知道，我們說是畫壁天女，其實不過是畫壁中幾個小妖罷了。我們修為尚淺，那畫壁就是我們的根基命脈，現在畫壁被毀，我們沒了依附之物，也……時日無多了。」

　　芸娘顯然是個很溫柔的人，說起自己快死了，還要顧忌著顧雲初的心情，斟酌著話語。

　　但是這中事，再怎麼斟酌話語，聽的人依然不會好受。

　　「這事我若是不問你們是不是就一個字都不會告訴我？」

　　顧雲初心中一緊。

　　「……時日無多是幾日啊？」

　　芸娘看向天邊的白雲。畫壁外的天空雖然不如畫壁內那麼永遠晴空萬裡，陽光明媚，卻透著一股自由的氣息。風拂過她的發絲，她小聲道。

　　「大概，這場法事結束，我們也就……隨風而散了。」

　　她之前和顧雲初說過，這場法事大概需要三天，也就是說，三天後，冤魂們踏上輪回之路，而天女們則會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顧雲初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沒有什麼辦法嗎？老和尚是那圓真老禿驢的徒弟，說不定他會修畫壁，把畫壁修好你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哪怕她們想出的時間只是短短幾天，但是同為女人，顧雲初難免心中酸澀。

　　芸娘她們一直在畫壁之中被迫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現在好不容易自由了。她們卻要死了，她們連這個世界都沒好好看過，難道她們的誕生就是為了幫圓真那老禿驢做那些勾當的嗎？這樣的人生簡直像個笑話！

　　芸娘搖搖頭。

　　「畫壁的核心就是圓真和尚，現在他和畫壁一起毀滅，那畫壁修不好的。」

　　顧雲初：「那就再造一個畫壁！」

　　芸娘一愣，隨後淺笑道。

　　「慧遠主持昨夜確實和我們說過這事，但我們拒絕了。」

　　顧雲初杏眼睜大。

　　「為什麼？」

　　「因為以他的能力，想要制作出新的畫壁，需要自己也投身進去，就如圓真和尚那樣，」

　　芸娘沉默了一下又道。

　　「讓慧遠主持以身殉畫，從此不入輪回非我們所願也。而且我們品嘗到了自由的味道，便就再也不想回到那虛假狹窄的世界。」

　　幾十年的等待，她們早就想自由想得發瘋，素雪為何會被金甲使者懲罰？就是因為她再也忍不了了，義無反顧的想要逃出來。

　　而此刻她們終於出來了，看到了真正的雲，嘗過真正的水，感受過真正的風，又如何還能再回去忍受那漫長的孤寂和束縛？

　　所以便就這樣吧，死在這真實的世界，也好過在那虛假的環境中瘋狂。

　　*

　　游廊上，顧雲初失落的站在損毀的畫壁前，耳邊還能聽見那隱約的念經聲。她知道，芸娘她們都在那裡念經，也知道，三天後，這些漂亮可愛的姑娘們就會消失在這天地間。

　　生離死別總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尋常人見到不認識的人死了，都會唏噓一聲，更何況顧雲初清楚的知道芸娘她們都是很好的姑娘。

　　她們會為了姐妹舍生忘死。會在和金甲使者對打時，拼著受傷也要幫她，會為了被迫傷害那些普通人而心懷愧疚。

　　她們長得漂亮，笑得很甜，腰也很細。

　　越想顧雲初越難過。

　　她都還沒和漂亮小姐姐們多貼貼呢，結果她們就要死了！

　　她吸吸鼻子，難過道。

　　【統統，你們卡池有沒有那什麼，咻的一下就能把妖精復活的角色？我賒賬買！】

　　系統妹妹：……

　　不要把賒賬說的好像刷卡一樣豪氣好不好。你賒賬可是她掏腰包！

　　而且……

　　【不說你能不能抽中這中必定金卡的角色，就算我想給你賒，我也沒錢了啊。】

　　對哦，她之前賒賬好像就把統統的錢包被榨干了。

　　顧雲初更悲傷了，這就是窮逼的悲哀嗎？想救人都沒錢！

　　她倚靠在欄杆上嘆息。

　　【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難道就不能有一個既可以重塑畫，讓壁芸娘她們自由行動，又不必以身殉畫的人現在就出現在我面前嗎？】

　　系統妹妹也跟著嘆了口氣，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道。

　　【等等，你現在不就是一個雕塑家嗎？你怎麼不自己試試？！】

　　【哈？我什麼時候成雕塑家了？雖然，我小時候在小學確實得過印章雕刻第一的好成績什麼的。】

　　顧雲初羞澀的表示。

　　【但是雕塑家什麼的，我還是差遠了啦。我臉皮薄，你可別拿我取笑了。】

　　她就算以那個方向發展，最後也頂多是個天橋下面刻假章的。雕塑家這可太高大上了，顧雲初自愧不如。

　　系統妹妹：……會把自己迅速自我代入的你到底對自己的臉皮厚度有什麼誤解？

　　她面無表情的調出游戲面板。

　　【我說的是角色卡。仔細看，你新抽的這張卡的名字叫什麼？】

　　叫什麼？

　　不是叫觸手怪嗎？

　　之前因為情況危急而一掃即過的顧雲初終於看清了自己新抽的這張卡。

　　半透明的面板上，角色卡擁有著暗紫色的邊框。其間是一片昏暗的畫面，濃霧中，一個隱約的人形身影站立在那，看不清面貌，本應該是雙腳的位置卻有無數條腕足蜿蜒蠕動，

　　她的背後，高大如山嶺般的身影似乎正拔腿朝著遠處走去。她的腕足下，無數的殘肢斷臂堆積如山，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並不是真的人體殘肢，而是慘白且破損的人體雕塑。

　　再仔細看，迷霧深處密密麻麻站著無數的人影，皆是人體雕像。

　　而最下面則是卡牌的名字，人體雕塑家。

　　比起電鋸狂人這個名字來說，人體雕塑家聽起來相當的正常，如果它不是這張角色卡的名字的話。

　　顧雲初驚了，她還以為那擁有十幾條大長腿的家伙是章魚妖或者外星人呢，結果竟然是個人體雕塑家？

　　而且還是一個喜歡把人的靈魂抽出來塞進自己的雕像裡，讓雕像活起來的人體雕塑家。

　　可以試一試！

　　顧雲初眼睛一亮，隨後飛快的跑出游廊。到了寺廟外的林中，她找到了一塊石頭，眨眼間就裙擺下就伸出了數條腕足。

　　就如顧雲初之前裝備或者融合了電鋸狂人卡，可以使用電鋸狂人的格鬥技一樣。她此刻自然也可以使用人體雕塑家的能力。

　　因為石頭不夠大，顧雲初打算雕個身型最嬌小的阿蓮。

　　不需要專門的工具，只見那十幾條腕足尖端自動分泌粘液，石頭表面一觸即溶。唰唰唰幾下，大致的身形就出來了。

　　伴隨著顧師傅打雞血一般的速度，和狂熱的激情，經過一個時辰的堅持不懈，最終，大石頭在她的精雕細琢之下成功變成了……和阿蓮相差十萬八千裡的醜八怪。

　　顧雲初忘了一點，角色卡確實可以給她提供雕塑技巧。但雕塑是門藝術，它不是格鬥，靠著肌肉記憶就能出拳出腿，藝術需要的是靈魂、是審美。

　　而顧雲初當初能把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注1】。硬是繡成了荷花上面有蛤蟆【注2】。就足以說明，她顯然是一個沒啥審美的手殘黨。一個連人體比例都沒學過，畫自畫像還處於火柴人和丁老頭階段的家伙，還能指望她第一次就進行這麼大的人體雕塑就做得渾然天成、活靈活現？

　　此刻，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照在顧雲初面前石像上，她雕刻出的線條非常流暢、圓滑，每一個邊角都處理的相當完美，五官單看也很完美。一雙標致的小鹿眼，眼尾下垂，無辜又可愛，除了……有點大小眼。

　　鼻梁精致，鼻頭小巧，櫻唇飽滿，唇紋都纖毫畢現，除了……鼻子往左邊歪，嘴巴往右邊歪。

　　石像的一頭秀發被雕刻的最為細致，當真是風一吹，仿佛那頭秀發就要揚起來一般，額際還有一點美人尖，兩鬢留有兩縷碎發，清新秀美。除了……M形發際線有些格外的後移。露出美人過於飽滿的額頭。一看就是阿哥級別的大人物。

　　再往下看，胸脯挺翹，腰肢纖細，裙擺下一雙繡花鞋若隱若現。

　　讓人不禁感慨，真是好一個背影殺手！

　　顧雲初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成品久久沒有動靜。

　　半晌，她才遲疑道。【統統，反正只是試用，阿蓮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因為無法保證人體雕塑家的作品能不能對畫壁天女們有用，所以顧雲初的本意是先雕一個石像去找天女們確認一下才好。否則如果沒用，再多的准備也不過是白費功夫。

　　所以反正也是試用品醜一點咳咳……也很正常吧？

　　系統妹妹驚了，下意識道。【你認真的？這玩意兒醜的跟從我們角色卡池裡面現撈的一樣！】

　　顧雲初沉默了，一時間不知該震驚系統妹妹竟然對自家角色卡的顏值有這麼深刻的認知，還是該痛苦系統妹妹對她作品那扎心的評價。

　　最後，她看著面前的石像，實在不忍心這麼久的努力白費，主要是，她怕再努力一下也好不了多少。

　　於是她只能厚著臉皮道。

　　【我第一次做嘛，是會有點不熟練，其實仔細看看……呃……還是可以看出人樣來的。你瞅這……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呵呵，看久了，咳，也還行。換個角度看，挺寫實的，畢竟正常人也不是個個美如天仙的嘛。】

　　系統妹妹無語：【大小眼屬於寫實風格？】

　　顧雲初撓撓臉：【正常人很多都有點大小眼的。】

　　系統妹妹視線下移：【那胸也一大一小呢？】

　　顧雲初堅強挽尊：【正常人有些這方面也是有點一大一小的。正常。】

　　系統妹妹視線繼續下移：【那屁股也一大一小呢？】

　　顧雲初痛苦的閉上眼睛：【正常人有少部分這方面應該……也會有的吧？】

　　系統妹妹：【……那鼻子就不說了，這快要飛上外太空的右邊嘴角你怎麼解釋？】

　　顧雲初眼神飄忽：【現在不是流行那啥歪嘴戰神嗎？我緊跟潮流了一下下。】

　　系統妹妹：……那可太潮了，送之前你最好問問阿蓮她有沒有風濕。

　　系統妹妹發誓，自己從沒見過比顧雲初還能扯的女人。最後她只能無奈道。

　　【好吧，反正只是個試用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用。】

　　所以醜就醜一點吧。

　　顧雲初就是這麼想的，當即扛著石像興衝衝的就去找芸娘她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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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2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三天的法事也不是需要一刻不停的進行的，畢竟這和尚又不是真佛，總要吃喝拉撒的嘛。

　　所以顧雲初把雕像搬到院子裡，就趁著空蕩把芸娘她們給拽過來了。

　　作為一個內心十分強大的女人，顧雲初相當落落大方的對著一眾天女們展示她身後的石像。

　　「快看看這個。阿蓮你看看能不能用。」

　　阿蓮看著那長相過於突出的石像，疑惑道。

　　「什麼能不能用？」

　　一個石像要怎麼用？是要拿來當門神嗎？

　　顧雲初趕緊解釋一番。

　　「這是我剛剛用石頭雕的，你們不是不想再回畫壁裡面了嘛，既然如此，不如看看這個可不可以用。若是可以融為一體，或許你們可以借用這個石像在凡間自由行動。也就不必擔心會消散了。」

　　芸娘等人對視一眼，自然知道這是顧雲初的好意，心中都頗為感動。

　　但看著石像卻有些遲疑，畢竟圓真和尚所做的畫壁所用的材料並不只是普通牆壁，還加入了不少材料。之後更是注入畢生法力，魂魄投身其中。

　　眼前的石像似乎就只是普通的石像，她們半點靈氣法力也感覺不到。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用的。

　　不過她們卻沒有說出來，畢竟沒人想辜負顧雲初的好意。

　　阿蓮走向石像，手緩緩摸向石像，在觸碰到那冰冷的石頭之前，她心中已經打好了底稿要怎麼安慰了。然而她的手剛剛摸上去。她就只覺得一股吸力傳來，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芸娘她們見阿蓮忽然消失先是一愣，隨後就驚訝的發現，那冰冷的石像的樣子變了。白皙細膩的皮膚在它的身上快速蔓延開來，代替了原本死氣沉沉的冷灰色。

　　那五官像是橡皮泥一樣被憑空捏成了阿蓮的臉，接著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給石像描眉化妝一樣，它的臉頰開始多了一抹帶有氣色的微紅，嘴唇緩緩染上粉嫩。連衣服都開始有了顏色。

　　風一吹，美人衣帶飄飄、鬢角的碎發拂過臉頰，那冰冷的石頭眼睛變成了黑白分明的雙眸。正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

　　這哪裡還是什麼大小眼的歪嘴戰神，這分明就是阿蓮本人！

　　芸娘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阿蓮？」

　　「是我。我怎麼……」

　　阿蓮驚訝的把此刻的自己摸了摸，她感覺自己就仿佛穿了一件無形的紗衣一般，知道自己穿了，但卻毫無異樣感。

　　最重要的是，她自從畫壁被毀就不斷往外漏的元氣竟然真的止住了。就仿佛她回到了畫壁未毀之時一樣。阿蓮驚喜萬分。摸著自己的臉好半晌，對著顧雲初語無倫次道。

　　「太好了，多謝雲姑娘大恩，這石像……這石像真的有用！」

　　其余天女們眼中亦是驚喜萬分，趕忙湊過去。

　　「快給我看看。」

　　「給我摸摸！」

　　顧雲初松了口氣，笑著道。

　　「有用就行，那我待會就立刻著手做更多的。大家都有份！」

　　芸娘不知何時紅了眼眶，對著顧雲初深深的行了一禮。

　　「多謝雲姑娘大恩！」

　　一眾天女們緊隨其後，齊齊行禮。

　　「多謝雲姑娘大恩！」

　　她們看著眼前的姑娘，就仿佛落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眼中閃著喜極而泣的光。

　　她給了她們除了繼續禁錮在畫壁之中和就此消散之外的第三中選擇。

　　她們自由了！

　　顧雲初趕忙讓她們起來。心中其實比天女們還要驚喜。

　　【系統，用你們這角色卡這雕出來的石像還有自動修正功能？你這怎麼不早說啊，害得我剛剛因為太羞恥差點沒敢拿出來了！】

　　再次細細回憶了剛剛經過的系統：能說出最後這話的你到底哪來的羞恥心？

　　不過對於阿蓮的情況，系統卻沒有居功。她思索了一下道。

　　【人體雕塑家這張卡沒這樣的功能，這估計是因為阿蓮她們本身就不是普通人類。所以出現的特殊效果。】

　　顧雲初恍然大悟：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女就算是套麻袋也是仙女的真正意思嗎？

　　但就在眾人喜氣洋洋的時候，被圍在中間的阿蓮忽然就又變了，她渾身那鮮活的色彩開始飛速褪去，變回了石像本身的模樣。

　　好在阿蓮的動作靈活度倒是沒受影響，但因為這，反而讓本就醜的石像更驚悚了。

　　陽光下，冷灰色的歪嘴石像站在原地，好似活人一般抬手抬腳，因為是石像，雙眼無法眨動，她只能直勾勾的盯著眾人。那石頭雕刻的眼珠透不出任何光彩，死氣呆板又透著詭異。

　　顧雲初和其他人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岔子。

　　但阿蓮牌石像卻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麼事，她只是發現進入這石像後，她的法力在自動運轉供給這石像，所以她就切斷了法力供給想看看怎麼回事。

　　隨後她又自己仔細檢查實驗了一番，然後告訴眾人。

　　這石像需要足夠的發力供給才能變成她本身的樣子，否則就會變成石像本來的面貌。不過對行動倒也沒什麼妨礙，就是臉皮僵硬了點，不好做什麼表情。

　　阿蓮算了一下，給出了一個大概熟知。

　　「我法力低微，想來一日大概只能維持本貌一個時辰。」

　　這話其余天女們聽了還沒怎麼樣，顧雲初的小臉頓時垮了。

　　「只能一個時辰嗎？」

　　阿蓮毫不在意的笑著道

　　「其他時候雖然會變回石像模樣，但是對行動無礙，沒什麼的。」

　　芸娘在邊上點頭道。「這比之前的結果已經好了千倍萬倍，這都是托你的福。你怎麼還苦著臉呢！快些笑一笑。」

　　顧雲初猶豫著道。

　　「但是，你不覺得這石像咳……和你原本的面貌比有點醜嗎？」

　　事實上，何止是有點，分明是非常醜。

　　本來顧雲初是想著先救命再說，但大概是天女們紅著眼睛的道謝太真誠，又或是天女們和雕像的顏值差距太殘酷，總之她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剩不到三天的時間了，沒有足夠的時間練習，我怕我之後做出來的石像也不太好看。」

　　「我當是什麼呢，如果只是這個，雲姑娘大可不必這麼擔心。我倒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

　　阿蓮運轉法力，由石像的模樣變回了自己的樣子。手緩緩摸上了自己的臉蛋輕笑道。

　　「我們乃是圓真和尚雕刻而出的小妖，他給我塑造的這張臉，這具身體，為了什麼，雲姑娘你也知道。在那畫壁幾十年，每次那些被引誘進來的男人色眯眯的看著我，我心裡都嘔得慌。越到後來，我越是覺得我的臉、我的身子每一處都那麼讓我作嘔。如果不是在畫壁中，我們受的傷都會恢復如初，你之前進入畫壁看見的大概就是毀了容貌後的我了。」

　　這話阿蓮是笑著說的，她人如其名，是個水蓮花一般嫻靜秀美的姑娘，她說這話的時候仍如平常一樣溫柔恬靜，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芸娘面色動容，像是想到了什麼，也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放下手，露出如往日一般的溫柔笑意道。

　　「除此之外，這還有個好處。我們姐妹修為低微，日後在這世間修煉，還指不定遇上什麼別的妖魔鬼怪呢，有時候，長得太好可也不是什麼好事。」

　　小茹也笑著道。

　　「這不正好，等我們修為足夠高的時候，想必法力也足以撐起這石像一天都保持我們本貌了！」

　　顧雲初感動了。【看到了嗎？我就說我做出來的石像也沒有那麼醜嘛，之前絕對是你不懂得欣賞，而小姐姐們顯然有一雙慧眼！我是伯牙，她們便是我的子期，我是千裡馬，她們就是我的伯樂，我是……我是綠豆，她們就是和我看對眼的王八！】

　　【咳咳咳！】

　　系統妹妹只覺得數據一陣紊亂，竟是嚇得咳嗽出聲。半晌她才緩過神來。頭疼的開口道。

　　【沒文化就不要瞎搞什麼排比句！】

　　顧雲初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羞澀的表示。

　　【一時口誤、口誤。】

　　眼看顧雲初因為天女們對石像的欣賞開心的不行，系統妹妹不由提醒了一句。

　　【你就一點也不害怕嗎？從她們剛剛的話來看，她們的性格恐怕不像表面那般溫柔陽光。】

　　顧雲初看著這樣還能笑語盈盈的天女們，心裡明白系統的意思。

　　但她卻反而更喜歡這些小姐姐們了。

　　本就是從圓真和尚的欲望中誕生，被強迫成為誘惑凡人的工具的畫壁小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世界暗藏的污穢。卻依然在這泥潭中保持一份純善。這豈不比圓真和尚這佛門敗類要可愛太多？

　　顧雲初心中握拳：【我不會害怕姐姐的，我只會心疼姐姐！】

　　仿佛聞到綠茶清香的系統妹妹：……

　　既然確定了石像可以用，事不宜遲，顧雲初隨後對著天女們笑著表示，石像這事包在她身上，不過這石頭她一個人恐怕一時間找不來太多，還需要大家一起幫忙找找。

　　這有何難？

　　天女們開心的再次拜謝顧雲初，她們運起法力，一炷香的功夫就幫顧雲初找來了一堆大石頭。堆滿了整個院子。

　　芸娘看這滿院子的大石頭，還關心的表示有沒有她們能幫上忙的，千萬別累著自己。

　　顧雲初笑著露出自己的十幾條『大長手』。

　　「不必了，我手多著呢，我自己可以。」

　　因為腕足太多，如果芸娘她們靠太近反而會是妨礙。

　　看著顧雲初再次變出那些詭異的腕足，這會子天女們卻是一點害怕都沒有了。更多的是好奇和疑惑。

　　小茹性子最活潑，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雲姑娘，你到底是什麼妖啊，八帶妖嗎？」

　　顧雲初起初不明白八帶是什麼意思。好在系統解釋了一下。八帶魚和八爪魚都是章魚的別稱。

　　她腕足在石頭上上下翻飛，聞言道。

　　「我可不是妖，我不是一直都有說嘛。我是人。」

　　「人？」

　　小茹眼神閃過疑惑，回想起之前看見的那詭異的濃霧，山嶺般可怕的人影，能把青龍都拉下馬的超長腕足，怎麼都不敢相信顧雲初竟然是人。

　　顧雲初明白她的疑惑，斟酌了一下用詞道。

　　「關於我為什麼會變來變去，這其實是一中法術，就跟……就跟神打之術差不多。」

　　神打之術就是請神上身，但正所謂正神不附身，附身非正神。

　　大部分神打之術請來的都是一些妖鬼，借助妖鬼之力。而顧雲初玩的是恐怖角色模擬器嘛，想也知道角色卡上的人物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四舍五入，倒也確實和這神打之術有部分相似之處。不過游戲還是要高級不少。

　　天女們自認為自己只是畫壁小妖，對這世間諸多法術還有很多不懂，頓時就信了。

　　同時越發覺得顧雲初神秘莫測起來，畢竟這中神異法術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可以接觸到的。畢竟一般的神打之術能請來的不過是些普通妖鬼。

　　而那天那濃霧中山嶺般高大的怪影，卻僅僅是讓人多看一眼就神魂顫抖，自毀雙目。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才有如此的威能？

　　要說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光是想起當日那匆匆瞄了一眼就魂魄刺痛的身影，芸娘等人心中更多的是滿滿的畏懼。

　　心中仿佛有個聲音再說，那不是她們該知道的，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問。

　　*

　　夜深時分，天空圓月高懸、繁星璀璨。

　　養蛇人李安只覺得渾身無力仿佛散架一般，好半晌才從床上爬起來。

　　屋子裡黑漆漆的，他想到昏迷之前的畫面，頓時哆嗦著屏住呼吸，往邊上摸索自己兩條寶貝青蛇。在他昏迷之前，二青和小青一直在他身邊的。但此刻伸手一摸卻什麼都沒摸到。

　　難道是他被那可怕的龍頭嚇昏之後，二青和小青跑了？又或是……被那惡龍吃了？

　　李安頓時心中一緊，只盼自己的兩條寶貝蛇是自己逃了，逃得越遠越好。

　　這時，他亂摸的手忽然摸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圓滾滾，硬邦邦，卻也透著一點彈性。

　　這觸感不像他的寶貝蛇，但好在也不像之前從門口探進一顆碩大龍腦袋的惡龍。李安猜不到是什麼，好奇的又捏了捏。隨後雙手如盲人摸像一般往邊上蔓延。

　　嗯……這好像是人的肚子，有肚臍眼。這邊是大腿。再往裡面摸……李安的動作頓了一下，默默的收了回來。手在對方的衣服上蹭了好幾下。

　　他已經確定自己邊上躺著的就是個人了，還是個膀大腰圓和他同樣性別男的大漢。該不會是那幾個和他一樣倒霉被那惡龍擄來的劫匪吧？

　　李安第一反應是遠離，但很快就又想到了什麼，慌忙伸出手再次摸過去。

　　他動作這麼久人都沒醒，他也沒聽到什麼鼾聲，這人不會是死了吧！

　　李安的手使勁往上摸，想要摸一摸人家的鼻息。結果天太黑，兩只手指一個不小心懟進了對方的鼻孔裡。嚇得這膽小的家伙慌慌忙忙的拔出來，慌忙試了試。發現對方雖然呼吸微弱，但好歹還有氣，頓時松了口氣。

　　雖然是凶惡的劫匪，但見過那惡龍後，身邊有個活人總還是有點安全感的。哪怕這劫匪似乎昏迷不醒，只剩喘氣了。

　　李安再次默默的用對方的衣角擦了擦手指。然後又往邊上摸去，最終確定，這大通鋪上總共就兩個人，他和一個疑似劫匪。這個劫匪十分虛弱，任他怎麼動作都不醒。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像。那惡龍到底做了什麼？

　　李安一向膽小，但大概是絕境使人成長，他難得有膽氣了一回，開始思索著怎麼逃出去。他小心翼翼的摸索到窗框，把窗戶弄開了一條縫，悄咪咪的看著外面看。

　　外面月光如水，院中樹影婆娑。總之就是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似乎是個逃跑的好時機。

　　跑也許會死，不跑肯定會死。

　　李安看了看那個推都推不醒的劫匪，頓時咬咬牙，從窗戶翻了出去。他還算聰明，貼著牆根走，生怕吸引了惡龍的注意力。

　　走著走著，李安發現周圍似乎還有點熟悉。難道是他被擄來的時候看過兩眼？

　　這屋子似乎也和惡龍關押他們的屋子不太一樣，這裡的明顯破舊不少。不過逃命要緊，李安沒有多想。哪怕身子虛弱得雙腿打顫，也咬牙要把自己抖出去。

　　因為害怕被惡龍發覺，他的腦袋左顧右盼，眼珠子忙得恨不得一個上天一個入地。就在這時，他忽然在院中的一顆樹旁看見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是個妙齡姑娘！

　　李安眼睛一亮，當然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是什麼色迷心竅，只是開心發現了一個活人。他小心的走過去。壓低聲音道。

　　「姑娘，你也是被那惡龍擄來的嗎？」

　　見姑娘不說話也不轉身，李安遲疑了一下，走到了她側面，結果借著月光一看，頓時唬了一大跳。

　　這背影看著是個俏佳人，怎麼正面眼歪嘴斜的？！

　　隨後定睛一看，他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姑娘，這分明是個石像！

　　他真是昏了頭了，怎麼把石像看成了個大活人？

　　李安拍了拍腦袋，慌忙轉身就要再次離開，但才抬腳，結果腦袋卻下意識的再次扭過去。

　　好怪，再看一眼。

　　他本來是從未見過這般……五官過於自由的石像，控制不知自己那該死的好奇心。結果正好和那石像四目相接。那石頭雕刻而成，死氣呆板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著他。

　　李安心頭猛地一跳。

　　趕緊安慰自己，不用怕，這不過是尊石像，頂多是醜了點，有什麼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條惡龍才對。

　　想起了那可怕的惡龍，李安趕緊轉頭離開，但走了幾步，他忽然身子一僵。

　　不對啊，他分明是側對著那石像的，那石像怎麼可能和自己四目相對？正常來說他該看見的是那石像的側臉才對啊！

　　李安頓時背後一寒，額頭冒出冷汗。

　　他知道自己不該扭頭，但這中時候，他說什麼也不敢背對著那石像啊！

　　最終他還是僵硬的扭過了頭，就見那石像也正扭著頭，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就仿佛……就仿佛他剛剛恍然不覺的路過時，這石像就那麼面無表情扭頭，全程死死的盯著他的身影……

　　「啊啊啊，鬼啊！」

　　剎那間，凄厲的慘叫響徹雲霄。

　　本就膽小的李安被自己的腦補嚇破了膽，連滾帶爬的趕緊往遠處逃跑。生怕跑慢了一點就要被這可怕的石像給殺掉。

　　偏偏這時，後面還傳來了好似妙齡少女的輕柔呼喚。

　　「誒，你別跑啊！」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李安一聽這話，跑的更快了。小短腿恨不得撲騰成風火輪。

　　慧遠老和尚還在徹夜不眠的超度冤魂。聽到這聲音，趕緊從殿中出來。還沒站穩就被一個黑瘦的男人撲了滿懷。

　　李安抓著慧遠和尚的袈裟仿佛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扯著嗓子喊。

　　「大師救命啊！有惡龍要抓我，後面還有鬼追我！」

　　被拽得『香肩半露』的慧遠老和尚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頭子。

　　「……老衲定然會救施主的，所以施主，還請你先把手放開吧。」

　　大半夜的，孤男寡男的，這樣不好，不好。

　　李安這才注意到自己一激動，幾乎要把老和尚的衣衫扯到自己懷裡了，趕忙松開手。一轉頭就見那可怕的石像朝著自己走來，不對，後面竟然還跟著好幾個人形石像！

　　「大師，鬼啊！就是那些石像鬼！她們要殺我，你快救救我！」

　　月色下，一群眼歪嘴斜、醜如夜叉的石像全都活了往這邊圍攏過來。

　　她們全都是冷灰色，石頭雕刻出的眼睛大大小小極不對稱不說，最重要的是那裡面沒有半分活氣。畢竟石像本該是死物！

　　慧遠老和尚也嚇了一跳，當即握緊了手中新的佛珠手串厲喝道。

　　「你們是哪來的妖邪，竟然敢在佛門清淨地作怪？！還不速速退去，否則休怪老衲無情！」

　　這時，顧雲初打著哈切慢慢往這邊走。

　　「怎麼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覺？」

　　還不等慧遠和尚開口，石像那就搶先道。

　　「沒什麼，只是今天還沒來得及和慧遠住持說一聲，他恐怕是誤會了。」

　　芸娘催動法力，暫時恢復了本貌。

　　「慧遠住持你看，是我啊。」

　　其余的石像也紛紛動作，眨眼間就變回了慧遠和尚熟悉的小茹、阿蓮、素雪等畫壁天女。

　　慧遠和尚動作一頓。

　　「這……是怎麼回事？」

　　「這當然是因為我啦！」

　　顧雲初當即驕傲的挺胸。

　　「畫壁不是被毀了嗎？這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精雕細琢後的石像，既可以護住芸娘她們的心魄神魂，亦可保證她們行動自由。今天暫時只有這幾個，等明天我努努力，保證芸娘她們個個都有！」

　　芸娘她們還有傷在身，為了節省法力，再次變回了石像的模樣，朝著慧遠老和尚大方的展示自己。在她們看來，這石像遠比畫壁要好千倍萬倍，她們全都喜歡的不行。

　　但是慧遠老和尚看著芸娘她們上一刻還是美貌天女，下一刻就變成了嘴歪眼斜的詭異石像，卻忍不住沉默了。

　　精雕細琢這個詞大概這輩子都沒想到會用在這些五官過於自由的石像上面。

　　似乎是看出了慧遠老和尚的想法。顧雲初不滿的哼了一聲。

　　「你那什麼表情？你覺得我這石像很醜？」

　　慧遠老和尚：……難道你覺得不醜嗎？

　　畢竟出家人不打誑語，他委婉的表示，「和之前比，相差有些大。」

　　顧雲初當即挑眉。

　　「外貌這東西，生來就是自己的，而不是取悅他人的，芸娘她們自己喜歡就好。」

　　得到芸娘她們支持的她此刻自信心膨脹的不行。哪怕背後站了一群歪嘴戰神，她也依然理直氣壯的對著慧遠老和尚道。

　　「老和尚，你著相了。」

　　慧遠老和尚一愣，待到他結合芸娘等人的經歷細細一品，終於明白過來，唱了聲佛號嘆息道。

　　「你說的對，是老衲著相了。」

　　躲在慧遠老和尚後面的李安看了全過程，忍不住探出頭來。

　　「所以她們並非石像鬼？」

　　她做的石像哪裡像鬼啦，又一個不懂欣賞的家伙。

　　顧雲初不樂意的看過去，這才發現養蛇人李安正躲在慧遠老和尚的背後。不由疑惑道。

　　「你什麼時候醒了？」

　　「我剛剛醒的。」

　　李安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提醒道。

　　「不對，大師和顧姑娘你們怎麼也到這了？莫非也是被那惡龍抓過來的，那惡龍還不知躲在何處，我們趕緊跑吧？」

　　慧遠老和尚明白過來，安慰道。

　　「施主不必擔心，惡龍已經被打跑了。你現在安全了。」

　　李安看了看周圍，終於反應過來。

　　「我這是在寺中，我安全了？」

　　得到了慧遠老和尚的肯定回答，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但很快警惕的眼神又轉向了一邊的芸娘等人，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會變來變去的石像容不得他不害怕。

　　芸娘注意到他的視線，扭頭安慰道。

　　「你放心，我們並非石像鬼。也不會害你的。」

　　她聲音溫柔如水，只可惜聲音再好聽，也改變不了她石像外貌的醜陋詭異。被她扭頭這麼一看，李安慌忙把頭又縮了回去。

　　「但是……既然你們無意害我，那之前的那個姑娘又為何故意嚇我？」

　　他小聲把之前被嚇到的畫面細細講了一遍，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栗。

　　芸娘幾個下意識的看向了中間的素雪。

　　被指責的素雪只覺得自己冤枉啊。當即開口解釋。

　　「我何時嚇他了，真要說的話，倒是他嚇到我了。」

　　素雪細細講來。

　　她本來正曬著月亮，結果就聽有人和她說什麼惡龍擄來什麼的。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湊到了她邊上。看了她兩眼就走了。

　　素雪一看，這不是那養蛇人李安嘛，這是醒了？自然也忍不住好奇的扭頭去看。誰知就這麼一看壞了事，那人扭頭看了自己一眼走了沒幾步，忽然又扭頭，用一中見鬼的模樣看自己。還沒等她說什麼，張口就是一聲慘叫。然後拔腿就跑。

　　「我被他那一聲叫喚給嚇了一跳，隨後慌忙叫他別跑了，想要解釋一番，結果……」

　　素雪牌石像扭頭直勾勾的看向李安。無語的開口

　　「結果你跑的更快了。」

　　李安：……

　　*

　　好在這只是一場誤會，誤會解除就好了。

　　素雪隨後想到了什麼。

　　「你那兩條青蛇還在我們那，你可要去看看。」

　　李安剛剛醒來，心身虛弱，頭腦還亂哄哄的，一聽素雪的話又驚又喜，連聲說好，拔腿就要走。結果卻是剛走兩步就腳一軟，眼一黑，差點摔倒。

　　好在顧雲初及時拽住他，明明是個成年男人，但顧雲初只覺得此刻的李安輕飄飄的好似個紙糊的。

　　虛弱成這樣，又被嚇了個半死，李安顯然有些撐不住了。顧雲初就想著扶著李安過去。

　　芸娘往前一步，扶住了李安的另外半邊。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好扶他，這般粗活還是我來吧。」

　　小茹也湊了過去，從顧雲初那搶過李安的另外半邊扶著。

　　「是啊，我們力氣大，粗活還是我們來干好了。你白日都累了一天了。」

　　眼見顧雲初還要說什麼，小茹又道。

　　「而且我們兩個人扶還穩當，李安你說可是？」

　　李安被兩個石像冰冷的皮膚給凍得一個哆嗦，不過聽到這話，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顧雲初見此，也不堅持。

　　小茹滿意的看了一眼李安，算這個家伙識相。有她們在這，哪裡會讓雲姑娘這般的好姑娘隨便扶一個臭男人？

　　很快，一行人很快走回了後院偏房處，離李安之前昏睡的屋子沒多遠就是芸娘她們休息的地方。一開門，屋內亮堂堂的。

　　倒不是燭火照明，而是窗戶都大開著，皎潔的月光直接照進來。月華對妖精是好東西，芸娘她們畢竟身上有傷，在這會舒服不少。

　　而在窗戶處有一個矮桌，上面有兩個竹編籃子，內裡鋪著藍染布，一大一小兩條青蛇盤在裡面一動不動。

　　二青和小青雖然不願意離開李安，但是它們太虛弱了，身子撐不住了。慧遠老和尚的藥是給人用的，對蛇可沒效果。

　　加上這兩條蛇已有些許靈性，所以等到兩條青蛇陷入類似冬眠的狀態後，芸娘她們就把蛇帶到了她們那，以月華輔以自己的妖力給它們療傷。

　　李安一看到兩條青蛇，趕緊叫了一聲。

　　「二青！小青！」

　　看它們沒有回應，他當即紅了眼眶。竟是落下淚來。

　　他自己現在這副模樣還沒哭，為兩條蛇竟然傷心至此，眾人對李安不由更添幾分好感。

　　芸娘感慨道。

　　「你們這一人兩蛇的情誼倒是深厚。有你這滴淚，倒也不辜負它們之前拼死救你。」

　　李安立刻轉頭。也顧不上害怕那醜陋的石像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就說來話長了。總之你先別著急。」

　　芸娘和小茹把人扶到床上坐著。幾個天女開始把她們遇見顧雲初之後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語的講給李安聽。

　　「……當時你被那金甲使者給抓走了，我們都以為你死定了……」

　　「……後來我們冒險溜進那塔樓，卻不想你壓根不在那，好在救出了素雪……」

　　「……你是不知，那金甲使者有多凶，竟然還能死而復生，幸而雲姑娘更是技高一籌，剎那間手持那凶兵，竟是眨眼間，就連斬那金甲使者的頭顱數十次！」

　　一邊旁聽的顧雲初差點被口水嗆死。「咳咳，也沒有數十次那麼多。」

　　她又不是要去應聘劊子手，倒也實在不必這麼簡歷作假。

　　但是天女們說的火熱，李安聽的認真，一屋子人壓根沒誰理會她的話。

　　「……我們用那金甲使者的頭顱玩了蹴鞠，倒是好生出了口惡氣，只是他怎麼也不肯說出你的下落，急得雲姑娘恨不得再砍他腦袋幾十次！」

　　顧雲初弱弱表示：「……倒也沒有那麼急。」

　　「……後來巨鷹抓走金甲使者的腦袋，雲姑娘飛也似的追過去，我們也連忙跟上，到那的時候，就遇到了另外一個公子，聽雲姑娘說，你們曾經在一處破廟有過一面之緣……」

　　「……我們順著那金甲使者的話終於找到了你，你是不知那惡龍有多可惡，他竟然幻化成了你那兩條青蛇！」

　　李安的心頓時揪了起來。趕緊看向矮桌處。

　　「後來呢？這二青和小青你們是如何找到的？」

　　「這還多虧了雲姑娘和那位公子獨具慧眼，一眼就認出了那不是你的兩條青蛇，然後將計就計好好的戲弄了那惡龍一番，那惡龍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卻不知自己早已給雲姑娘玩弄於股掌之間，讓他往東他不往西，讓他打狗他不攆雞……」

　　顧雲初：「……我只是逗了他一下，談不上玩弄於鼓掌吧？」

　　說實話，聽起來有億點點變態。

　　「……如此這般，雲姑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只是出來後，她因為愧疚於只就出了你，卻沒救出你那兩條青蛇，頓時自責不已、終日長吁短嘆，食不下咽，好在就在這時，你那兩條青蛇從你的胸膛鑽了出來……」

　　顧雲初說不出話了，她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和她們活的是一個世界嗎？】

　　系統妹妹憋笑道：【人家也沒說錯啊，你確實因為那兩條青蛇的事情自責了對吧？你也確實當著芸娘的面嘆氣了對吧？你還因為青蛇的事情，吃飯慢吞吞的對吧？人家頂多只是基於事實做了億點點誇大而已。】

　　顧雲初：……

　　甭管顧雲初怎麼想，反正李安對於芸娘她們的話是信了個十成十，在知道自己和二青、小青還能活著，顧雲初出了大力氣後。

　　他心中感激之情滿溢，顧不得虛弱的身體，當即掙扎著下了床，對著顧雲初就要五體投地的磕一個。

　　顧雲初一驚，當然不會讓他這麼跪自己，趕緊把人扶起來。

　　「你這是干什麼。」

　　李安眼眶微紅堅持要磕。

　　「顧姑娘你屢次救我和二青、小青，我身無長物，亦無一技之長，唯有如此才能聊表我心意啊！」

　　如此救命大恩，在這個時代，別說磕頭了，如果顧雲初再年長些，李安能直接給她當干兒子，照顧她頤養天年！

　　在這個時代正常，但顧雲初上輩子活了二十多歲，哪裡能一下子適應過來，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受。一臉嚴肅道。

　　「你的感激我收到了，但磕頭就免了，我這人……我暈磕頭，你要是真給我磕頭，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暈給你看！」

　　還有暈磕頭的？

　　李安遲疑的看著顧雲初，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芸娘笑著幫忙拉起他。

　　「你就聽雲姑娘的吧，日後有的是報答的機會。」

　　小茹也道。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要不然留了什麼病根，你家中的老母幼子要怎麼辦啊。」

　　李安剛剛站直身體，就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我家中？小茹姑娘，你是怎麼知道我家中之事的？」

　　顧雲初動作一僵，還沒來得及阻止，小茹就已經嘴快的道。

　　「自然是雲姑娘說的，你家中是不是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八歲幼子，還有那只叫阿花的狗……」

　　畫壁天女們日子平淡如水，少有有趣的故事聽，所以小茹等人對李安的悲慘故事記憶猶新，當即就聲情並茂的復述一遍。

　　故事講完小茹還要感慨的道一聲。

　　「當時就是這件事打動了我們，我們想著，能因為這事，就毅然決然的進來只為救你這麼一個只相處兩天的男人，雲姑娘實在有一顆赤子之心，所以我們才下了決定，和她一塊去了塔樓，現在想來，我們的選擇果然沒錯！」

　　殊不知，被她誇了又誇的顧雲初眼淚汪汪。

　　她當初只想著快點救人，哪想到人與人的際遇這麼奇妙，偏偏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怎麼辦，統統，我現在買逃離地球的船票還來得及嗎？】

　　系統妹妹淡定表示。【先不說來不來得及，你還欠我一百兩黃金呢。】

　　顧雲初：QAQ

　　眼見李安一臉震驚的看向自己，顧雲初心虛的往後縮了縮，隨後又想起來，自己這麼做不都是為了救他嘛，當即又理不直氣也壯的往前站了站。打算坦白從寬。

　　「好吧，我直說了……」

　　然而就在她開口之時，李安也震驚的開口。

　　「我家中之事，我從未對顧姑娘你說，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的？」

　　顧雲初：嘎？

　　她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的李安。

　　那邊李安心中情緒激蕩，不等她回話，就已經倒豆子一般繼續道。

　　「我自幼喪父喪母，與妻子僅有一子，今年剛滿八歲！而我和妻子成家後，因為她家中一些事，所以成婚後沒幾年就把她家中父母接到了我家奉養，她是老么，我們成婚時，老父母年紀都大了，前些年我岳父過世，現今家中還有岳母在，而她今年年初剛好過了八十大壽！」

　　至於顧雲初之前故事中說的背井離鄉？

　　他一個養蛇耍蛇為生的人想要多賺些錢，怎能不到處跑？

　　至於起早貪黑就更好理解了，這天下大部分普通人哪個為了生活不是如此？

　　系統妹妹驚了：【臥槽！你搞什麼鬼？】

　　這踏馬竟然是真的？！

　　顧雲初更驚：【臥槽，我也不知道我在搞什麼鬼！】

　　這踏馬竟然是真的！

　　素雪側眸道。

　　「莫非雲姑娘還精通蔔算之能？」

　　「是了。」

　　李安一拍大腿，眼睛敬重的看向顧雲初。

　　「傳聞得道高人不就是如此，隨手掐算一般就能知天下事，我竟不知顧姑娘原來也有如此本事！」

　　之前芸娘說的事，再如何的驚險李安也沒看見，多少缺了點東西。

　　但此刻，自己家中之事被顧雲初信手拈來，這帶給李安的震驚可想而知。

　　然而顧雲初比他更震驚。

　　【好巧，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竟然有這中本事！】

　　系統妹妹：【+1】

　　她撓撓臉。

　　「我那個就是隨口一說，可能正好趕巧了。」

　　但如此巧合，李安和芸娘等人哪個會信？全都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看著顧雲初。

　　李安隨後想到了什麼，遲疑道。

　　「不過我家的那條狗倒是不叫阿花，那是一條黑狗，我們平日都大黑、阿黑的叫。」

　　因為家中老弱，所以他是特地找了條大黑狗的，一來可以看家護院，二來不是都說黑狗鎮邪嘛。

　　小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道。

　　「你這還不懂，雲姑娘算得出你那老母幼子，如何算不出你家的狗？這必然有所深意，或許你家的狗就該叫阿花才對！」

　　李安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好！等我歸去，我立刻給大黑改名阿花！」

　　系統妹妹頓時呱唧呱唧鼓起掌來。

　　【恭喜顧教主神功大成，竟然能千裡之外給一條狗改名，佩服！佩服！】

　　顧雲初：……

第27章

　　天邊的太陽不斷西沉。紅艷艷的晚霞灑遍大地。

　　大殿裡，檀香濃郁，雲霧繚繞。

　　慧遠老和尚正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念著經文。身後是同樣跪著的芸娘等人。

　　「……轉讀尊經，念佛名號，如是善緣，能令亡者，離諸惡道，諸魔鬼神，悉皆退散【注1】……」

　　巨大的佛像威嚴莊重，又似乎悲憫的看著每一個跪拜在前的人。

　　而神志不清的冤魂們呆呆的站在一邊，聽著那一遍又一遍的誦經聲。

　　這大殿中有很多人，但真正的活人只有慧遠老和尚一個。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在畫壁中他本就受了內傷，出來後又馬不停蹄的著手超度這些亡魂，甚至徹夜不眠，如今已經三天兩夜沒合過眼了，鐵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眉毛都白了的老和尚。

　　但這是他的選擇，這幾天他經歷了太多的事，他腦中亂哄哄的，哪怕身體疲倦到了極點，也根本睡不著，倒是就這麼一遍遍的念著經文，反而能給心中帶來一絲平靜。

　　不過三天的超度也終於接近尾聲了。

　　當慧遠老和尚和芸娘等人念完經文，渾渾噩噩的冤魂們似乎眼神清明了一些，大殿外，不知何時多了兩道黑影等著，模糊不清看不清楚樣貌。

　　慧遠老和尚一看就知，這就是地府陰差了，雖不是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這種耳熟能詳的陰差，但也唬得芸娘等小妖大氣也不敢出。

　　冤魂們飄出了大殿，卻只是對著陰差行了一禮，就繼續往前飄了。

　　那兩個陰差也沒有立刻帶他們走，而是默默的跟在後面。

　　慧遠老和尚站起身，連日的疲累讓他虛弱的身形搖晃了一下，但卻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冤魂們飄飄蕩蕩的來到了後院。

　　院子裡，一個貌美的姑娘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見這麼多的冤魂似乎愣了一下，而那些冤魂們來到她的身前，他們的魂魄受損，無法說話，只無聲的行了大禮。

　　貌美姑娘像是明白了什麼，起身回禮，隨後冤魂們又對著一個方向遙遙拜了拜。此刻他們神智恢復了些許清明，自然清楚他們能再次重見天日，是得了那兩位的大恩。

　　拜謝過後，冤魂們主動跟著兩位陰差離開，他們直直的走向院牆，直接穿了過去，眨眼間就沒了身影。

　　大概是今日陽光太過明媚，隱約間，院子裡似乎有細碎的金光閃動。

　　遠處的慧遠老和尚身子一顫。

　　「功……功德……」

　　他像是終於明悟了什麼，又哭又笑起來。

　　「錯了！錯了！」

　　他說世人痴，需佛來渡。

　　殊不知，他一葉障目，竟是不知自己就是那最大的痴人！

　　他痴在自視甚高，痴在看低世人，痴在眼盲心瞎竟從來不知師父早已偏執入魔，以至於竟任由如此多的性命白白葬送在了那畫壁之中師父之手，還以為自己是在渡人！

　　他如今六十有三，六十多年光景，他到底修得什麼佛？渡的什麼人？！

　　渡人先渡己。慧遠老和尚少時聽得這話，卻不想如今年過古稀才真正明白其中含義！

　　顧雲初本來被一群阿飄拜謝還沒緩過神來，就又聽到遠處慧遠老和尚又哭又笑鼻涕泡都要吹出來了。

　　顧雲初：？？？

　　*

　　清晨，收拾好小包袱的顧雲初從寺廟中走出來，手裡拿著根麻繩，三個被麻繩綁了手，神色蔫巴巴的劫匪跟在後面。

　　可以說，這就是顧雲初的全部財產了。

　　李安休養了兩天，也算緩過勁來，用扁擔挑著竹箱跟在顧雲初邊上。兩人還是決定按原計劃先去附近的城鎮，再做打算。

　　隨後是芸娘等人也走了出來。她們也要離開了，雖然很不想和顧雲初分開，但是她們也清楚，顧雲初要在人間行走，而她們這些小妖卻無法隱藏自己，一路跟著顧雲初反倒不美。對於她們這些小妖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歸隱山林。

　　寺廟所在的東山嶺到底還是有人煙在，她們將會退到再遠一點的西面山林之中。

　　按照之前說好的，李安從竹箱裡面抱出早已蘇醒過來的二青。他紅著眼眶對二青摸了又摸，不舍之情幾乎要從眼中溢出來了，但最終，他還是把二青遞給了芸娘。

　　「二青以後還請芸娘你多照顧了。」

　　二青似乎明白了什麼，晃動著腦袋想要回到李安的懷裡去。看著一人一蛇的樣子，邊上的小茹嘆道。

　　「你不舍得它，它亦不舍得你，何必非要分開呢？」

　　李安強忍著不舍道。

　　「它已生靈性，跟著你們潛入山林好好修行日後大有作為，總不能這輩子就一直屈居我這竹箱裡吧？」

　　接著他看向還在掙扎的二青。

　　「二青，這對我對你都無益處，你可明白？」

　　二青不動了。

　　小青頂開竹箱緩緩爬向芸娘。芸娘蹲下身，把二青放在地上，兩條青蛇互相纏繞嬉鬧了許久，最後依依不舍的分開，小青回到了竹箱內，二青任由芸娘把自己抱起來。

　　芸娘不舍的看著顧雲初，她深吸一口氣，行了一禮。。

　　「分別在即，萬望雲姑娘鄭重，日後如有需要，我們就在這，但請雲姑娘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其余一眾天女一齊行禮。

　　「但請吩咐，萬死不辭。」

　　顧雲初沒有推辭，笑容燦爛的道。

　　「我記住了！不過就算沒有事，我有空也會來找你們玩的。還有你，老和尚，雖然你佛法沒學咋樣，不過泡茶的手藝不錯。等我下次來，可要把最好的茶拿出來招待我啊。」

　　站在門內的慧遠老和尚笑著道。

　　「上好的茶沒有，老衲這只有粗茶一碗，愛喝不喝。」

　　顧雲初哼了一聲。

　　「摳搜的老和尚。李安，我們走。去山下喝好茶去！」

　　片刻後，慧遠老和尚看著他們分為兩路離開，唱了一聲佛號，關上了大門。笑臉透著些許遺憾。

　　他在當日超度完那些冤魂後就忽有所感，恐怕只有不到半年的壽數了。也不知還能不能等到對方再來自己這寺中再喝一碗粗茶了。

　　*

　　「新鮮的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客官裡面請！」

　　「來瞧一瞧看一看嘞！」

　　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撲面而來的都是熱鬧的煙火氣。

　　只是無論是叫賣的小販還是來往的行人，干著自己的事情時，都忍不住偷偷往邊上瞄一眼。在那裡，有一個身穿月白衣裙的貌美姑娘正左顧右盼的走著，性子似乎很是活潑。

　　這本沒什麼，就算她確實漂亮的很，但是世上的人又不是個個都是色迷心竅之人，還是正常人比較多，哪裡會見天的往漂亮姑娘身上瞅？

　　他們看的是那貌美姑娘身後跟著的三個大漢。

　　那三個大漢可不得了，看著神情萎靡不振的，但是那體格膀大腰圓，那相貌滿臉橫肉，一看就是凶神惡煞之人。

　　但這樣的三個人卻被同一根麻繩綁著雙手，好似那一根線上的螞蚱一般，最古怪的是，這麻繩的另一頭竟然被那貌美姑娘拿在手裡。

　　她走，後面三個漢子就走，她停，後面三個漢子就停。這可實在是個稀奇事，可不得讓人忍不住的偷瞄。

　　這貌美姑娘正是顧雲初。不過此刻她的身邊已經沒了李安的蹤影。

　　因為他們在半路遇到了李安幾個相熟的同鄉。李安現在身子虛弱，自然沒法在外賣藝，必須回家休養一段時間，正好那幾個同鄉就是結伴要回家的，可以說是巧了，所以李安就告別了顧雲初，跟著同鄉一起回家了。

　　顧雲初帶著三個劫匪進了官府，出來時，懷裡袖子裡總共多了一百三十兩銀子，外加二十貫大錢。

　　感受到懷裡沉甸甸的感覺。顧雲初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沒想到一個劫匪就值五十兩，這麼看來我何必那麼著急？感覺欠你的一百兩黃金也不是很多嘛，我再多抓幾個就能換上了。哎呀，細細感受一下，這些銀錠子還挺重的。】

　　雖然市面上貨幣兌換率會有所波動，但是在系統那，一百兩黃金就等於一千兩白銀。

　　系統妹妹深以為然，然後非常講義氣的幫助顧雲初減負。然後愉快的把一百三十兩銀子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到手的錢還沒焐熱的顧雲初：……

　　不過那一百三十兩本來也是要還給系統的，反正還有二十貫大錢可以用。顧雲初揣著剛到手的巨款，直奔路邊小攤。要了一碗豆花，幾個包子。

　　這一家的生意不錯，邊上的幾個小桌坐了不少食客，正一邊吃一邊聊著家長裡短，結果不知怎麼就聊到了最近的一樁奇聞上面。

　　「何兄，你岳父家就在祁縣，你快跟我說說，前幾日祁縣暴雨傾盆，天上是不是真的掉下來一條龍？」

　　「這事我也聽說了，只是其他人說的都忒離譜，何兄你為人我們是知道的，我們就信你，到底有沒有這事啊？」

　　被稱之為何兄的男人點點頭。

　　「倒是確有此事。不過你們聽聞的大多是添油加醋的。」

　　他細細講來。

　　原來數日之前，祁縣暴雨不止，天上電閃雷鳴不說，隱約還有龍吟之聲，緊接著，烏雲中一條龍忽然跌落雲層，摔下地來。直把河邊的草地砸出一道深坑，幸好周圍並無人家，否則那麼大一條龍落在大街上，怕是要砸死不少人。

　　至於有多大？

　　縣令大人用八十張蘆席來蓋都蓋不住！【注2】

　　掉下來那龍奄奄一息，雙目已無。尾巴擺動間砸得地面土塊翻飛，猙獰的模樣嚇得小孩哭聲不止，大人也都嚇得不知所措。就在他們不知道拿那條龍怎麼辦的時候，天降數道紅色鎖鏈直直落下，把那條龍捆著拽回了烏雲之上。

　　本來正津津有味喝著豆花的顧雲初動作不知何時停了。

　　這等神異之事在這個時代是個難得的消遣，隔壁桌的人聽了一遍還沒夠，又央求著姓何的男人再說一遍。

　　顧雲初在他們背後聽著，腦海中開始迅速閃過來到這個世界遇到了事情。眼睛微微睜大。

　　畫皮、畫壁還有……「龍無目。」

　　顧雲初呢喃出聲。

　　就算她對於小時候看過的聊齋志異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對於聊齋這三個改編成影視劇的大熱題材，她卻記得很清楚。

　　所以這難道是聊齋的世界？

　　等等，顧雲初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轉身過去搭話。

　　「請問這位何公子，你說的那條龍是不是一條青龍？」

　　姓何的男人見是個貌美姑娘搭話，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

　　「正是一條青龍。」

　　顧雲初謝過他坐了回去。算了算時間可以確定，那條青龍必然就是被敖焱追捕的青龍陸凌了，龍無目的故事都出來了，陸凌的下場自然不必說了。

　　只是不知那敖焱現在如何，那枚玻璃球……啊不對，是那枚淨水琉璃珠還在她這呢。

　　大概是有了錢，底氣也足一點，顧雲初懷揣著一堆大錢，開始在大街上閑逛。

　　路過一處橋洞的時候，她啃了口手裡的糖餅，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

　　【想想當年那個艱苦的時候，還真是有些懷念呢！】

　　系統妹妹：……也就不到半個月的事，用不著懷念二字吧？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呵斥的聲音。

　　「哪來的乞丐婆子。快走、快走。」

　　隨後就是嘩啦啦的水聲。

　　顧雲初扭頭一看，就見不遠處的小巷子裡，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正垂頭坐在一戶人家的門邊，渾身都是水。

　　門戶裡一個男人正面容凶惡的驅趕她。手裡還拿著一個空木桶。

　　不用看就知道，顯然是這男人口頭驅趕不成，直接拿起一桶水對著乞丐婆子嘩啦啦的潑過去。把那乞丐婆子澆了個滿頭。

　　只是被這樣對待，那乞丐婆子卻仿佛是個沉默的石頭，依然呆呆的坐在那裡。

　　那男人發現那乞丐婆子還不走，一臉凶惡的竟是抬手就要用木桶砸人家。

　　「喂，哪來的聾子，滾遠點聽懂了沒！」

　　眼見那沉重的木桶就要撞上乞丐婆子的腦門，一只手忽然出現，死死的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巷的顧雲初冷著臉一個用力推得他往後踉蹌兩步。

　　「你這是干嘛？大白天的欺負孤老？」

　　雖說髒兮兮的乞丐坐在人家門邊，確實有些人家會介意。但現在正是倒春寒的時候，這冰涼的井水把人澆了個滿頭，寒風一吹，大壯小伙子都要染上風寒。

　　在這個年代，風寒可是會要人命的，特別是一個三餐不繼的乞丐，她可能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這就算了，這男人還要對人家動手？

　　男人被推開後頓時不爽的扭頭，卻不想看見了一張花容月貌的漂亮臉蛋，臉上的怒意頓時變為了色眯眯的笑意。

　　「呦，這是哪來的小娘子？這是話本子看多了，要給一個乞丐婆子行俠仗義？」

　　說話間，他那三角眼還不忘看看周圍，確定小巷子就他們三人，男人眼中的淫邪之意更深，伸出一只手就往顧雲初的臉上摸去。

　　「既然如此，我不欺負她了，你陪我玩玩可好？」

　　「玩玩？好啊！」

　　顧雲初露出一絲笑容，抓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手腕。猛地一扭！

　　「我最擅長和人玩玩了。」

　　上一個和她這麼說話的男人，墳頭草都開始抽芽了！

　　緊接著，小巷裡傳來了隱約的慘叫聲。

　　很快，鼻青臉腫的男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喚。

　　顧雲初冷哼一聲，隨後看向邊上坐著的乞丐婆子，這人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都是這副模樣，這可著實有些奇怪了。

　　她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向乞丐婆子。

　　「你還好吧？冷不冷？我帶你去客棧洗個澡如何？否則小心風寒。」

　　但乞丐婆子對她的話依然毫無動靜。

　　難道真的是耳聾？

　　顧雲初伸手，在乞丐婆子低垂的眼前揮了揮。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顧雲初的動作似乎終於引起了乞丐婆子的注意，她呆呆的抬頭，臉上髒兮兮的，一雙眼睛渾濁無神的看著眼前的貌美姑娘。

　　她這一抬頭，顧雲初還來不及欣喜就呆愣在了原地。

　　「大……大娘？」

　　系統妹妹疑惑：【啥大娘？你在這個世界還有親戚？】

　　顧雲初立刻道：【你忘了，我未進陳府之前被當做難民，有一個賣饅頭的大娘送了我饅頭吃。】

　　系統妹妹想起來了，頓時也是一驚。

　　【那她……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顧雲初自然也想問這個問題。

　　兩個月前的大娘雖然面容滄桑，但笑起來和藹友善，叫賣饅頭的聲音中氣十足，顧雲初還記得自己當時還想著在陳府賺到錢就去還大娘的饅頭錢。

　　只是沒想到中途發生了不少事，讓她一時沒顧上，更沒想到自己再見到大娘時，對方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大娘的聽力當然沒有問題，仔細看那雙無神的眼睛，倒像是……精神方面……

　　顧雲初心中酸澀無比，回想到剛剛的事情更是心頭再次無名火起，一雙杏眼惡狠狠的看向不遠處的男人。

　　正偷偷想要回家的男人身子一僵：……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片刻後，小巷子裡再次傳來男人痛哭流涕的聲音。

　　*

　　把那男人打得逃回家躲在被子裡哭後，顧雲初小心翼翼的再次來到大娘的面前蹲下。想要把人拉起來，天寒地凍的，她想把人帶去洗個熱水澡。

　　語氣很是溫柔，生怕自己太強硬會嚇到此刻的大娘。

　　「大娘，你還記得我嗎？兩個月前，你給過我饅頭的，你現在渾身濕透了，我帶你去洗個熱水澡好不好，否則你會生病的。」

　　「大娘？大娘？你聽得見嗎？」

　　被拉著起身的大娘終於給了點反應。

　　「饅頭？」

　　顧雲初趕緊點頭。

　　「對，兩個月前，我逃難到你那鎮上，你在賣饅頭，看見我就給了我饅頭吃。你還記得我嗎？」

　　「饅頭……饅頭……」

　　大娘看著顧雲初念叨著，渾濁的眼睛越來越亮，似乎神智清明了一些。看著眼前的貌美姑娘哽咽出聲。

　　「是你，我終於再見到你了！朝霞仙子！」

　　「是我，我就是……誒？朝霞仙子？」

　　聽到前半句的顧雲初欣喜的正要點頭，結果一聽大娘後半句那激動的稱呼，整個人頓時懵逼了。

　　朝霞仙子是誰啊？

　　還有別人也和她一樣逃難到了大娘跟前，被大娘友情贊助了饅頭吃嗎？

　　這年頭都被叫朝霞仙子了，竟然也和她一樣混得這麼慘嗎？

　　就在顧雲初呆愣的時候，這段日子一直渾渾噩噩，現在終於清醒過來的大娘已經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顧雲初嚎啕大哭起來。

　　「求求仙子救救我的孫子孫女吧，我家的敏兒和輝兒還那麼小，他們還那麼小，怎麼就遇到了這種事啊，要抓就抓我這老婆子好了，求求仙子幫我把敏兒和輝兒找回來吧。只要能救出那兩個孩子，就算是舍了我這條老命也行啊！」

　　顧雲初嚇了一跳，趕忙伸手要把人拉起來，解釋自己不是什麼仙子。但是大娘卻仿佛認准了她，非說她是什麼朝霞仙子。

　　她哪是仙子啊？

　　是她拿電鋸砍人的時候像仙子，還是揮舞著十幾條腿玩無敵風火輪的時候像仙子？

　　人家仙子摸塊石頭能變黃金，她呢？她倒欠統統一百兩黃金。連路邊的乞丐都比她有錢！

　　眼見大娘渾身濕漉漉的，一把年紀了，佝僂著背哭得凄凄慘慘，顧雲初只能無奈道。

　　「我真不知什麼仙子不仙子的，但是大娘你別哭了，你若是有什麼難事，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好說歹說的，她總算把大娘勸得勉強制住了哭聲，也讓大娘改了稱呼。

　　崔大娘紅著眼眶道。

　　「我二兒子家就在這附近，還請仙……顧姑娘你跟我來。」

　　神色清明後的崔大娘一點沒有之前呆木頭的模樣，有些佝僂的身軀在前面急切的引著顧雲初往家裡趕，一刻都不願意在路上耽擱。

　　顧雲初雖然怕她走得太急會跌倒，但看她這副模樣，還是跟著加快了步伐。

　　兩人左拐右拐的就來了一處農家小院。

　　一個婦人正在喂雞，看見崔大娘進來，頓時又驚又喜。

　　「娘！娘你回來啦！」

　　那婦人趕忙過去，隨後就發現崔大娘不僅渾身髒兮兮的，還一身的水。原本的驚喜不在，眼眶頓時就紅了。

　　「你說說你，你這是又瞎跑到哪去了，怎麼搞成這幅樣子。敏兒和輝兒已經……要是您老再丟了，我們可怎麼活啊！」

　　想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婦人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轉移話題

　　「娘你回來就好，你先進屋喝點熱茶，我這就給你燒水洗澡，免得受寒。」

　　她急急的把崔大娘往屋裡拽，崔大娘卻記掛著門外的顧雲初。殷切的招呼道。

　　「顧姑娘，你快進來。快來。」

　　顧雲初應了一聲，隨後跟了上去。

　　「這是我家的二兒媳婦，姓張，你喚她阿柳就行。」

　　崔大娘趕緊介紹。

　　「這位是顧姑娘。」

　　張柳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

　　顧雲初當然不能直接喊人阿柳，只笑道。

　　「嫂子比我年長，我還是叫張嫂吧。」

　　名叫張柳的婦人猜到是這姑娘把自家老母親送回來的，態度友善的也扯起一個笑容。

　　「顧姑娘。」

　　隨後張柳把顧雲初帶到屋內，奉上了熱茶，歉意的讓她等一等，然後趕緊把自家婆婆帶到裡屋，先把濕衣服脫了，然後弄來熱水幫婆婆洗了個熱水澡。

　　泡到熱水裡，崔大娘凍得發白的面色才算好了不少。

　　「二河呢？」

　　她說的是她的二兒子崔河。

　　張柳聽到這，紅著眼眶埋怨。

　　「你前個跑出去，我們都急死了，二河找了大哥他們，這兩天一直在找你。大概要晌午才能回來，你之後可萬萬不能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崔大娘搖搖頭。

　　「有了仙子幫忙，敏兒、輝兒肯定很快都能找回來，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守著他們！」

　　她之前一直死氣沉沉的眼眸此刻透著一絲希望的光。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又回到自己膝下的模樣。

　　她想得忘我，卻嚇壞了張柳。

　　想起自家婆婆自從那日弄丟了孩子，就一時清醒一時瘋癲的模樣，婦人偷偷抹了把淚。舀水給崔大娘背後澆熱水。

　　「娘你就別再想這事了，孩子我和二河還會有的，你好好吃藥，好好養病。日後……日後都會好的。」

　　崔大娘轉過頭，認真的開口。

　　「不，我這次不是發癔症，我是真的找來了仙子了。就是外面的顧姑娘！」

　　說到這，她又再次激動起來，把自己之前發病後怎麼遇到顧雲初的事情說了一遍，信誓坦坦道。

　　「她就是那位我一直和你們說的朝霞仙子，和那些騙錢的道士神婆不一樣，這位可是真正的活神仙啊，她肯定能幫我們把敏兒和輝兒都救回來的！」

　　兩個鎮子雖然隔了一座山，但也有些風聲傳來。

　　張柳更是從婆婆口中聽了不下十遍仙子斬殺惡鬼的故事，她眼睛不由睜大。手中的葫蘆瓢頓時落進水盆裡。

　　「果真？」

　　崔大娘使勁點頭。「自然是真的！我會拿這事騙你嗎？仙子已經答應了，一定會幫我們的！敏兒和輝兒有救了！」

　　「有救了，有救了。」

　　張柳喃喃幾聲，忽然再也忍不住哭泣起來。

　　自家兩個孩子丟了的那一天，她簡直肝腸寸斷，但是等到發現婆婆情況不好了之後，她就不敢哭了。婆婆弄丟了孩子，整個人神智都不清醒了，她生怕自己的哭聲會成為逼死婆婆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現在，聽到有救了這三個字，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崔大娘被她哭得心酸，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兩個孫子孫女，婆媳兩個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

　　待到婆媳兩人收拾妥當，這才從裡屋出來。

　　隨後顧雲初也總算是從崔大娘的口中得知了全部情況。

　　崔大娘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小兒子都住在隔壁鎮，也就是顧雲初最開始去的那個鎮子，而二兒子則是和張柳成婚後，在祁鎮這住下。

　　崔大娘不僅是個心善的，也是個會教兒子的，教導的三個兒子都不錯，她年紀大了，三個兒子就著實准備給她養老，讓她享清福，不必起早貪黑的賣饅頭了。

　　她閑不住，就想著帶帶孫子，大兒子家的大孫子都大了，不需要她帶，小兒子還沒成婚，她就到了隔壁鎮的二兒子這。幫二兒媳張柳帶孩子。她口中的敏兒和輝兒就是二兒子家的一對龍鳳胎，今年剛滿三歲。正是鬧騰的時候，張柳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

　　而因為張柳成婚最開始三年肚子都沒動靜，她婆婆崔大娘也沒怎麼催過，對張柳的態度就如半個女兒，所以婆媳兩個關系十分不錯。相處的十分融洽。

　　一家幾口人本來過的十分歡樂，但就在前不久，崔大娘帶著兩個小孩在門口玩耍的時候，卻出了岔子。

　　一個過路的老人來討飯。

　　崔大娘帶孩子還算謹慎，如果是往常，她就算回屋拿飯給人家也會把孩子放在視線以內，但那天不知怎麼，被那老人拍了肩膀說了一句，她就仿佛魔怔了一般，傻愣愣的徑直就去了廚房拿飯，等到再出來的時候，院子裡早就沒了兩個孩子的身影。

　　「……我那時也不知怎麼，竟然就傻愣愣的一直站在門口，一直到阿柳她回來問我，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孩子丟了。」

　　想到那時的場景，崔大娘忍不住眼淚又下來了。她抹了把老淚想繼續說，卻泣不成聲。

　　邊上的張柳趕緊接著道。

　　「我們一回來問清楚後，立刻就想到娘怕是遇到了那可恨的拍花子了，本想著時間還不晚，趕緊腳上左右鄉鄰一起幫忙找，卻沒抓住那人，後來打聽到有人在那天看過那老人出了鎮子，只是身邊卻並無我家敏兒輝兒的蹤影。之後再打聽，就如那泥牛入海……」

　　張柳紅著眼眶，對著顧雲初就要跪下去。

　　「仙……顧姑娘，還請你一定要救救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我願意把家財全數奉上！」

　　崔大娘也跟著就要跪地。

　　顧雲初趕緊把人給拽起來。

　　「無論你們跪不跪我，能幫的我就絕不會坐視不理。至於答謝……」

　　她笑道。

　　「當初的饅頭我不是早就吃下肚了嘛。哪需要你們的全數家財。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要給我說清楚，那老人的形貌。能畫出來是最好的。」

　　崔大娘當即點頭，趕緊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張泛黃的紙，只是普通農戶認字都少，筆墨自然是不常備的，崔大娘就從廚房找來炭條，然後開始作畫。

　　系統妹妹遲疑道。

　　【在你那個世界找人都不是易事，更何況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時代。這事恐怕很難啊。】

　　顧雲初自然清楚這件事的難度，卻只是笑了笑道。

　　【那有什麼辦法，畢竟吃人嘴短嘛。】

　　不過很快，在看見崔大娘給出的畫像的時候，她就實在笑不出來了。

　　只見那泛黃的紙上，畫著一個粗獷的半身像。

　　遠看像頭豬，近看像豬頭，橫批，這能是個人？

　　顯然崔大娘是一位優秀的靈魂畫手。

　　系統妹妹沉默了一下，誠懇的表示。

　　【如果偷孩子的那人真長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去山海經裡面找一找。】

　　顧雲初看著那仿佛從山海經上扣下來的豬頭臉，假裝沒聽到系統妹妹的奪筍發言，默默的轉移視線道。

　　「咳……大娘你先給我具體說說那人的一些外貌特征吧。」

　　*

　　與此同時，洞庭湖的龍宮中。

　　蝦兵蟹將把守在門口和走廊處，大殿內，一條威武霸氣的赤龍正盤旋在粗壯的雕花頂梁柱上。龍爪中正捧著一本書，一雙威嚴冷酷的龍目正嚴肅的盯著書看。

　　蚌女小心的把新鮮的點心放到矮桌上，隨後快步離去，全程眼睛都不敢往邊上瞄一眼。整個殿內安靜的壓抑。

　　不過很快，一個不滿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敖焱，你說你這幾天到底要干什麼？小時候讓你看書你說不如養珠，現在好了，淨水琉璃珠丟了，你不去找，反而整日在這看著破書！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分明是要活活氣死我啊你!」

　　一個相貌儒雅，打扮富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正是洞庭龍君。

　　他一進來就恨鐵不成鋼的瞪著自家兄弟錢塘龍君。之前還覺得當初這家伙受了天罰，這麼些年下來總算是懂事些了。卻不想還是這麼個我行我素的性子，讓他恨不得把自家兄弟的腦子撬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兄長此言差矣。」

　　赤龍敖焱抬起頭，認真的開口。

　　「我對兄長敬愛之情兄長心中清楚，我怎麼可能想要氣死兄長？此話千萬不必再說了。」

　　洞庭龍君面色和緩了不少。

　　「算你說話還算中聽。既然你還當我是你兄長，那你現在就去給我向那沐河龍王道歉。」

　　他話音未落，敖焱就果斷道。

　　「我為何要去道歉？不去！」

　　洞庭龍君氣笑了。

　　「你把人家的小兒子都給弄死了，你還問為何要去道歉？」

　　敖焱冷哼。

　　「那陸凌蹂躪沐河小妖不說，還殘害凡人，勾連惡蟒盜取你我庫房珍寶，連母親予我的淨水琉璃珠都敢碰，他死了活該！是不是那沐河老龍來找兄長你了？這事兄長你不必多管，那沐河老龍要是敢鬧，就讓他來找我，我一劍送他們父子團聚！」

　　敖焱話音剛落，洞庭龍君就已經氣得抄起桌上的點心碟子朝著赤龍砸過去。

　　「我團你個頭！你殺了人家兒子，還不准人家說幾句了！讓你修身養性，你就是這麼修身養性的？!」

　　被碟子砸了腦門的赤龍低頭誠懇道。

　　「兄長，我覺得你其實也需要修身養性一下了。如此暴躁易怒不好。」

　　洞庭龍君咬牙：「你還敢說，這是誰害的？！」

　　想當年他不也是一條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俊龍？

　　結果沒想到早也盼晚也盼最終沒盼來香香軟軟的妹妹，倒是盼來了這麼一個不是在惹事就是在惹事路上的弟弟！

　　他跟著後面是天天給這家伙擦屁股，弄得他才不到一千歲啊，還是英俊少龍呢，竟然就已經憔悴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隨後想到了什麼，洞庭龍君冷哼一聲。

　　「總之你不去道歉也行，反正陸凌死有余辜，那老龍欺軟怕硬，對著我也不敢多放個屁，但是你必須現在就去把那淨水琉璃珠給我找回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體什麼樣！」

　　看著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要風度的兄長，赤龍慢吞吞的翻了一頁書。

　　「我知道了，等我看完這本書就去。」

　　洞庭龍君狐疑，一抬腳飛到赤龍的腦袋邊。

　　「到底是什麼書那麼好看？」

　　結果就發現自家弟弟一直捧著的書竟然是山海經。潦草而怪異的插圖十分的辣眼睛。

　　山海經中的異獸如今都幾乎不可尋了，反正洞庭龍君都沒見過幾種，對這書上的異獸只有兩個印像。

　　一、醜。

　　二、二，特別的醜。

　　「不是書好看。是我之前在人間遇到了個……挺有趣的姑娘。」

　　敖焱淡淡道。

　　「但是我至今還是搞不清楚她的原形到底是什麼。」

　　「有趣的姑娘？你這呆子終於開竅了？」

　　孫子都抱上了的洞庭龍君頓時狂喜，但隨即就想到了什麼，身形一僵。「等等，你搞不清人家原形是什麼，為何要看這個？」

　　只見赤龍爪子捧著的山海經正翻到何羅魚那一篇。

　　何羅魚，傳說中一首而十身的魚。而上面的配圖就是一個魚腦袋連接著十個魚身。仿佛另類的孔雀開屏，一雙死魚眼瞪著前方，可想而知有多怪異而醜陋。

　　他趕緊顫聲道。「那個……這是那些無知凡人瞎編的，有些和真的異獸還是有差別的，你要查人家原形，倒也不必看這個。」

　　敖焱沒意識到哥哥的意思，聞言道。

　　「我明白，不過我找了又找，還是覺得唯有這何羅魚的一首而十身比較符合她當日露出來的妖形。」

　　雖然顧雲初當日其實更像八帶妖，但是敖焱身為龍族，十分熟悉水族，所以很清楚她不是。

　　只是話說完，他就發現自家兄長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看了。赤龍疑惑的轉頭。

　　「兄長？你怎麼了？」

　　洞庭龍君看著山海經上那醜不拉幾的何羅魚，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小弟啊，說起來，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遇到了有趣的姑娘呢。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們是怎麼遇見的？」

　　敖焱聞言，開始回憶起來。

　　「我和她初遇是在一座破廟之中，當時我正夜觀星像追查陸凌的下落。」

　　「……當時我只以為她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想著那幾個男人非是善類，她不該進來，卻不想她倒是半點不怕……」

　　說起顧雲初直接罵那劫匪是黑豬精他二姨的時候，敖焱還是忍不住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畢竟他就欣賞這種剛強的性子，更何況顧雲初的罵人的話也比尋常的罵聲有趣的多。

　　洞庭龍君：完了完了，這小子說起那姑娘笑得像發春！

　　「……那時我以為她是個俠女，卻不想一眨眼，她就反打劫了那幾個男人，最後還要和我分贓。我還分得了一兩銀子，十二枚銅板。不過我沒要……」

　　洞庭龍君：你是沒要，但就那點碎銀你卻刻在心裡了！

　　「……之後我為了找那陸凌，救了那無頭屍，天上飛過一只巨鷹，抓著那顆頭顱在飛，她追趕著，我們兩人竟是再次相遇，這麼想來，我們到也算有緣……」

　　敖焱說的有緣就是單純的字面意思。一種巧合的際遇。

　　但在洞庭龍君卻不得了了，他看了眼山海經上那一個腦袋是個身子的怪魚，仿佛眼睛被辣到一般閉了閉眼，然後咬咬牙對著弟弟敖焱道。

　　「既然你真心喜歡……那你就去做吧，等你把人帶回來，我定然會把她當自家人相待的！」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著夫人商量商量，做些心理准備！

　　再次看了眼那醜不拉幾的怪魚，洞庭龍君眼抽筋一樣背著手慌忙離開了。

　　完了完了，夫人啊，這可怎麼辦啊，他家的弟弟萬年不開竅，一開竅竟是喜歡上了一個一首而十身的家伙，這山海經上下來的家伙，那得長個什麼醜樣子啊！

第28章

　　河邊小橋流水，邊上一家人的大門敞開著。

　　屋內，幾人正圍坐在桌子邊。

　　「他臉上有痦子？」

　　「是。」

　　「哪個位置？」

　　「左臉，就這。有我這指甲蓋那麼大。」

　　顧雲初有條不紊的提出問題。

　　她問什麼，對面坐著的憨厚男人就答什麼，而另一邊坐著的年輕婦人正默默垂淚。

　　那天並不只是崔家的一對龍鳳胎丟了，也不知那老人怎麼做到的，竟是在短短半天之內拐走了周圍數戶人家的孩子，足足六個孩子沒了。最小的就是崔家的龍鳳胎，才三歲，最大的也不過八歲。

　　而顧雲初現在到的這家，正是受害者之一。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顧雲初的腦中也對那拐孩子的老人有了一個大致的印像。

　　一個拄著拐杖，看似行動遲緩，實際上行動敏捷的年邁老人，相貌寡淡，頭發稀疏，左臉嘴邊有一個大黑痦子。

　　當天穿著的是一身黑青的粗布衣衫，看上去比尋常乞丐干淨一些。有人看見他獨自出了城門後，自顧自的朝著西面走了。

　　那麼問題來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拍一下人的肩膀，就讓人神志不清的？

　　是某種藥物？

　　還有，從頭到尾，所有稱自己見過他的人都沒有在他身邊看見過有孩子的蹤影，他更是獨自一人出的城，那麼被他偷走的孩子呢？

　　那些孩子到底哪去了？

　　難道還在城內？

　　顧雲初細細思索了一下，覺得不應該。

　　祁鎮就這麼大，崔二河他們已經把祁鎮找遍了，而且這裡的縣令也並非吃干飯的。將近十天的時間，如果孩子真的還藏在祁鎮，想要完全瞞住，一點風聲都不露這可不是容易的事。

　　更何況偷孩子的人也不可能把孩子一直存放在祁鎮，留的越久暴露的風險越大，同時也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所以顧雲初更傾向於或許孩子丟失後或許被藏在過祁鎮的某處，但現在也已經完全被弄出去了。

　　而且偷孩子的人或許不止明面上的老人一個，而是一個有目的有計劃的團伙作案！

　　想到這，顧雲初當即決定。

　　「我待會兒就走。」

　　跟在她身邊一起往家走的崔大娘茫然抬頭。

　　「去哪？」

　　顧雲初開口。「自然是往西面去。」

　　那麼多的孩子，想要銷贓也是需要時間的，或許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她的動作必須快，必須趕在這些線索消失之前找到那些孩子。

　　這只是理想狀態，也可能什麼也找不到，或者就算找到了，有些孩子可能也已經死了。

　　畢竟丟失的孩子最小的才三歲。而那些拐子本就喪了良心，還指望他們好好的照顧那些小孩嗎？

　　說干就干的顧雲初回到崔大娘家，拿起自己帶來的小包袱就走。崔二河和妻子張柳好說歹說都沒攔住。轉頭去裝錢的荷包給顧雲初當盤纏，顧雲初依然沒要。

　　黃昏下，一頭墨發簡單束起的貌美姑娘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對著幾人揮揮手。

　　「事不宜遲，我走啦！至於那錢，還是留著以後給孩子買糖吃吧。」

　　隨後扭頭毫不留戀的大步往前，背影透著一股瀟灑勁。仿佛一陣風刮進來，帶著幾人的期望又迅速離開。

　　崔二河看著她的背影。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她真的能幫我們把敏兒和輝兒帶回來嗎？」

　　十天了，他的心中早就有些絕望了。

　　崔大娘頓時瞪過去。

　　「說什麼呢？這可是天上來的仙子，說話恭敬點！」

　　「但是她看著實在不像是個神仙啊。」

　　崔二河心裡各種情緒翻湧，忍不住道。

　　「神仙不該是掐指一算就知天下事的嗎？」

　　崔大娘現在乃是朝霞仙子的忠實信徒，聞言不客氣道。

　　「之前那馬道士也會掐指一算，你說說我們送了多少錢過去？他算出來什麼了？他算出了個屁！」

　　隨後她又趕緊對著前面，已經沒了顧雲初身影的小路雙手合十拜了拜。語氣堅定道。

　　「我之前不說了嗎？仙子乃是偷偷下凡，她讓我們叫她顧姑娘，就是不希望自己身份暴露，等到她出了這城，肯定會施展仙家法術，把我家的敏兒和輝兒救回來的！」

　　崔二河還想說什麼，張柳趕忙拽了拽他的衣袖。瞪了他一眼。讓他別說了。

　　「甭管怎麼樣，顧姑娘都是好意幫我們，你怎麼好這般在後頭說人？」

　　被老娘和媳婦懟了的崔二河無奈。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

　　深夜，烏雲沉沉，暴雨劈裡啪啦的往外下。打得低矮的植株左右搖擺。

　　一處山洞中，明亮的篝火熊熊燃燒。驅散了不少此刻的潮濕冷氣。

　　顧雲初正坐在篝火邊，手持樹枝串著糖餅在火上烤。甜香充斥整個山洞。

　　【哎，想當年打野總是被人罵，萬萬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我倒是成了名副其實的野王了。】

　　野王，總在野地睡覺的王。

　　之前不是睡橋洞就是睡樹洞，好一點就是睡寺廟，好不容易有錢了，她想著總該讓她享受一回了吧？

　　她都已經想好要怎麼在掌櫃的面前拍出一排大錢，然後要如何中氣十足的表示自己要天字一號房了。結果就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攔她，揣著錢在城裡逛了一圈，還不到一天就稀裡糊塗的又出來了。

　　穿越多時髦的事，看了那麼多小說，都說穿越了不是日天日地日空氣，就是我和你纏纏綿綿到天涯，怎麼到她這就愣是玩成了荒野求生了呢？

　　算一算來這世界這麼久了，大半夜晚都是睡野地，和蚊子為愛鼓掌，和大地背對背擁抱，這她找誰說理啊？！

　　這時，山洞的角落裡傳來了一絲吼聲。

　　這吼聲的情緒相當復雜，害怕中透著一絲委屈，委屈中透著一絲憤怒，憤怒中透著一絲渴望。

　　而發出這聲音的正是一頭大黑熊。

　　這頭熬過冬眠的大家伙此刻正慫慫的縮在山洞的最裡面，毛茸茸的身體恨不得往石頭縫裡面擠。對於霸占著他家的顧雲初敢怒不敢言。

　　顧雲初半點沒有霸占人家房子的愧疚，聽到人家哼唧一下，還囂張的哼了一聲。

　　「瞎叫喚什麼？上一個像你這樣的熊，已經被我揍得從此三過山洞而不敢入了，我沒趕你出去都已經夠留情的了。知道了嗎？」

　　黑熊哪聽得懂人話。

　　它只知道這女人凶得很，它在自家睡得好好的，她跑進來後，自己不過是吼了一聲，對方上來對著它就是邦邦兩拳。它打不過，又不願意就這麼把自己的窩拱手讓人，結果不知怎麼就被那凶悍的女人用火給堵住了路。對方往火邊上一坐就不動了，它徹底不敢走了。

　　大黑熊一面忌憚顧雲初和火焰，一面那縈繞在它靈敏的鼻尖的甜香實在是個甜蜜的折磨，讓它那雙小眼睛又忍不住的往顧雲初那邊飄，害怕的淚水從嘴角流出來。舔著自己的熊掌忍不住哼唧起來。

　　顧雲初看出了它的渴望，頓時惡劣的把噴香的糖餅遞過去，在它忍不住腦袋湊過來嗅嗅的時候，立刻收回手，大口的啃下去。

　　「想吃啊？不給！」

　　就這大黑熊的饞樣，顧雲初吃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嗚！」

　　大黑熊看她吃得香甜，自己肚子飢餓，想搶又不敢搶，想走因為害怕洞中心的火焰又不敢過去，一時間急的哼哼唧唧的，竟是眼睛都濕潤起來。

　　系統妹妹無奈：【人家被你逗得都快哭出來了，你做個人吧。】

　　顧雲初理直氣壯：【誰讓它這麼饞的，而且我這是在教導它熊生哲理。】

　　說著，顧雲初一邊啃著餅，一邊含糊的教導大黑熊。

　　「你看著我哭也沒用，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你未來的熊生還很長，還會遇到比我更壞的人，我這是好心，提前幫你適應一下。」

　　反正此刻無聊，顧雲初化身熊生導師道。

　　「當然，我是可以給你吃一口的啦，但是如果我這麼做了，你就會以為人類都是很好的，那以後你以為人類全都是好人，到時候為了一口吃的，被人抓住，唰唰兩下就砍下你的熊爪子，那你可不就慘了嗎？你說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所以這餅子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吃的。」

　　餓得只能啃爪爪的大黑熊：……

　　這時，山洞外傳來了一個隱約透著笑意的聲音。

　　「它不過是個未開智的畜生，又打不過你，你不想給它吃就算了，何必和它說這麼多。」

　　一個身穿群青色錦衣，頭戴玉冠、腰懸寶劍的俊美男人穿過雨幕走了進來，渾身沒有沾到一滴水。

　　這正是來找顧雲初的敖焱，只是沒想到剛到地方，就聽見了她閑得無聊竟然和熊都能聊得起來。當然，主要是她欺負黑熊不會說話，單方面的忽悠。

　　黑熊被那龍威一壓，頓時嚇得哆嗦，啃著爪子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

　　「我這是在教導它社會的險惡，人心的復雜而已。」

　　顧雲初再次啃了一口糖餅。

　　「不過你怎麼會會出現在這？又是來抓什麼龍的？」

　　「不，這一次我是來找你的。」

　　敖焱也不在意身上的錦衣華服，一撩下擺和顧雲初一樣席地而坐。

　　找她？

　　顧雲初愣了一下，隨後意識到了什麼。

　　「哦，你是來找這個的吧。」

　　她從懷裡摸出那枚淨水琉璃珠。抬手就遞給了敖焱。

　　敖焱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顧雲初就已經把淨水琉璃珠拿出來了。

　　他接過淨水琉璃珠，珠內有兩縷氣息，一抹來自那孽龍陸凌，一抹來自妖僧圓真。顯然這兩人碰到淨水琉璃珠這等寶貝後，第一時間就借助它修煉過了。也同時說明了另一件事。這淨水琉璃珠在顧雲初的手上這麼多天，她半天沒有動過。

　　「多謝，此物對我很重要。」

　　敖焱微微用力，一絲紅光在珠內出現，把這兩縷氣息絞碎。隨後他熟練的溝通淨水琉璃珠，如水般溫和的靈氣立刻鑽進他的經脈，緩和了那股灼燒之感。

　　隨後他對著顧雲初認真道。

　　「我庫房之中亦有許多奇珍異寶，如若不嫌棄，顧姑娘可以和我走一趟，親自挑選一二。」

　　敖焱是誰？

　　他是洞庭龍君的弟弟，錢塘龍君，他的庫房自然就是錢塘龍宮的寶庫。

　　如果此刻他面前的是旁人，只要對方應了，說不得就又是一出凡人意外幫了龍王，隨後被請進龍宮一日游，回來後腰纏萬貫富甲一方的美談。

　　但關鍵是，他面前的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顧雲初。

　　就如她之前半點沒對淨水琉璃珠動心一樣，此刻聽到敖焱的話，她下意識的就瞅了一眼他手上的那玻璃球。

　　庫房的奇珍異寶？

　　這樣嬸的奇珍異寶嗎？

　　這就不必了吧？

　　而且她忙著找孩子，也沒空啊。

　　所以顧雲初當場就十動然拒了。

　　「奇珍異寶就不必了，當時打架是咱兩一起打的，淨水琉璃珠頂多算是我撿到的，你若是實在過意不去……」

　　說話間，她上下打量了兩眼敖焱，卻不是看他俊美的側臉，而是瞄上了人家頭頂的玉冠，腰間的玉佩。

　　「冒昧問一句，看你這穿著，你應該不差錢吧？」

　　敖焱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疑惑的點點頭。

　　身為錢塘龍君，還背靠有錢的兄長，他自然是不差錢的。

　　顧雲初杏眼亮閃閃的。看他仿佛看地主家的傻兒子。

　　「那這樣，你呢，誠心要給，我呢，也是真的缺錢，一口價，一百兩黃金怎麼樣？」

　　她已經還了系統一些了，如果得了一百兩黃金，那她還完債還能剩下點。嘿嘿。

　　系統妹妹無語：【你真把淨水琉璃珠當玻璃球了？那可是靈寶，有這樣的寶貝，或許他的庫房還有更多充滿靈氣的奇珍異寶，這哪是一百兩黃金可以比的？】

　　按照能量來算，一百兩黃金連淨水琉璃珠內一縷精純的水靈氣都比不上！

　　顧雲初淡定的回答。

　　【但你忘了一件事，靈寶這玩意兒想要驅動肯定是需要法力的吧？那麼你有法力嗎？還是我有法力啊？而沒用的靈寶在我手裡，賣都不好賣，還容易招禍。我又不是鹹菜吃多腌到腦袋了，干嘛自找麻煩？】

　　系統妹妹沉默了：你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然而顧雲初清楚就是個會變身的普通人，但敖焱不知道啊。

　　他聽到顧雲初的回答和系統妹妹一樣愣住了，一雙鳳眸忍不住打量著顧雲初。

　　結果顧雲初被他盯得心裡打鼓，咬咬牙道。

　　「好吧，如果你沒有一百兩黃金，我也不是不可以降一點的，這樣，九十九兩黃金如何？」

　　敖焱：……你還真是降一點啊。

　　他無奈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雲初心一橫。

　　「那就九十八兩？」

　　見敖焱還盯著自己看，顧雲初投降了。

　　「好吧，俗話說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你給個數吧！」

　　敖焱看顧雲初滿臉糾結，仿佛心中滴血的模樣，終於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我並非給不出這區區一百兩黃金。我只是想問，你可知這淨水琉璃珠價值多少黃金？」

　　顧雲初眨眼。

　　「這樣的東西，恐怕多少黃金都買不來。」

　　畢竟那青龍陸凌，圓真和尚都是法術高強的家伙，想要多少黃金弄不來？對他們這類人來說，黃金大概就如路邊的石頭一般。

　　「你果然清楚。」

　　敖焱鳳眸認真的看向顧雲初。

　　「但你卻只要了區區百兩黃金，這是何意？」

　　「因為我欠了錢，現在就需要這百兩黃金啊。」

　　顧雲初聳聳肩，隨後又道。

　　「還有你別老是區區百兩黃金的，你是不差錢，但我可和你不一樣，我很窮的好不好。」

　　這家伙對著她說區區百兩黃金的模樣，就跟某馬說自己對錢不敢興趣一樣。

　　讓她這個窮逼只感覺到硬了，拳頭硬了。

　　窮是什麼感覺，作為一條龍的敖焱不清楚。

　　但他卻知道，以顧雲初的本事，她完全可以不這麼窮。

　　不過不管怎麼樣，既然對方只要這一百兩黃金，他自然不會不給。他運轉法力，袖口對准地面，輕松抖落出一百兩黃金出來。

　　他用的是搬運之法，從自己的龍宮搬來的黃金，但顧雲初不知道啊，她對這些法術又不熟悉。在她看來就是敖焱應了一聲，然後就從袖子裡抖落出了一堆金磚。

　　顧雲初看了看地上的實心金磚，又看了看敖焱。陷入了沉默之中。

　　十兩等於一斤，而一百兩等於十斤，也就是這些金磚足有十斤重。

　　那麼問題來了，正經人誰會隨身帶著十斤重的金子出門？

　　兄弟，看你這般骨骼清奇，一起搶銀行嗎？

　　我放風，你背錢的那種！

　　顧雲初雖然沒錢，但好歹也是逛過金店的人，倒也不至於看見這些金子就失態。

　　她抬手摸過去，實心的金磚在她手滑過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全被系統收了進去。

　　至於多余下來的？

　　先放系統妹妹那存著，反正顧雲初自問沒那個實力兜裡揣幾塊沉甸甸的金磚到處跑。

　　敖焱對於顧雲初的動作並無意外。

　　顧雲初還了債，心情非常不錯，大方的分享出另一塊烤過的糖餅。

　　「吃嗎？」

　　敖焱動作一頓，隨後接過道。

　　「多謝。」

　　他嘗了一口，凡間的美食自然沒有龍宮的珍饈百味精妙，更何況這糖餅還是路邊小攤來的，但此刻外面下著雨，他和顧雲初坐在山洞內烤著火、吃著這有些粗糙的糖餅，邊上還有一頭黑熊眼淚汪汪的偷瞄他們，這滋味……倒也不錯。

　　顧雲初吃著糖餅含糊的開口。

　　「說起啦，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敖焱道。

　　「我今早掐算淨水琉璃珠的下落，發現它在這個方位，加上它內有我的一縷神魂，離我近了我就可以感應到。」

　　顧雲初眼睛一亮。

　　「能掐會算？厲害啊，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她之前就猜敖焱有特殊的尋人技巧，所以多問了一句，沒想到果然如此。

　　敖焱疑惑的看過去，隨後才從顧雲初口中得知，她才下山沒多久，就攤上事了，最近正在幫人找孩子。

　　只是他表示，想要他幫忙掐算孩子的大致方位，恐怕要有對方的生辰八字。

　　而恰好，顧雲初還真有幾個孩子的生辰八字。

　　這裡是聊齋的世界，顧雲初自然想過或許能碰到個厲害人物幫忙用法術找人的情況。所以在詢問情況的時候還多留了一個心眼，要來了孩子們的生辰八字。

　　敖焱拿到生辰八字，當即掐算起來。

　　「他們都在西南方向。離此處並不遠，大概一百多裡，你放心，他們應該都還活著。」

　　只是再多，他就算不出了。畢竟他不是專修這個的。

　　顧雲初聽到這，面色輕松了不少，她之前最怕的就是這麼多天過去，幾個孩子已經遭遇不測了。

　　恰好此刻，雨已經停了。顧雲初想了想，把最後一點糖餅塞進嘴裡。決定既然有了方向，那今夜就不睡了，直接去找人。

　　反正和卡牌融合後，她表面看還是自己的模樣，但是身體素質要好得多，一夜不睡也不會有什麼。

　　她背起小包袱，對著敖焱瀟灑的揮揮手。

　　「那麼咱們就後會有期啦」

　　「後會有期。」

　　敖焱坐在山洞內，看著顧雲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山洞內原本熱鬧的氣氛頓時消散了。

　　他一個人默默的吃完了糖餅。隨後一揮袖，篝火迅速滅了。未燒完的柴火飛了出去，他也起身離開。

　　黑熊松了一口氣，趕忙跑到兩人之前坐著的位置，然後含淚吸了一口那殘余的香甜氣息。嘴裡還罵罵咧咧似的低吼。

　　*

　　楊城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熱鬧。

　　一處酒樓裡，店小二滿臉堆笑的對著一個老人道。

　　「這話說的，楊老爺你盡管吃喝，下次來再補上就是。」

　　被稱之為楊老的是個穿著非常富貴的老人，一身的錦緞。聞言臉帶笑意，顯然對店小二的話很滿意。

　　二樓有食客探出頭來，似乎是瞧不慣這楊老頭的做派，陰陽怪氣道。

　　「聽聞楊老最近又出門去了，想必又賺了不少吧？怎麼吃飯還賒賬啊？」

　　楊老頭假笑一下。

　　「哪裡哪裡，只是今天湊巧忘帶錢袋了而已。」

　　然後不再理會那人，和店小二說了一聲，轉身帶著小廝就離開了。

　　那食客對著邊上朋友不屑道。

　　「誰還不知道他啊，一把年紀了，酒樓花樓天天逛，明明比誰都有錢，偏就他次次都說忘帶錢袋，怎麼不把褲腰帶忘帶了？也好讓人看看他那張老臉是不是長在腚上了！」

　　邊上的友人無奈。

　　「好了，你少說兩句。」

　　那食客嗤笑。

　　「怕什麼，反正他也不要臉。你說是吧？牛二？」

　　被叫了姓名的店小二不知怎麼說了，趕忙看向一邊。

　　邊上的掌櫃淡定的打著算盤開口道。

　　「開門做生意，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反正甭管楊老爺怎麼著。只要他家夫人記得把錢補上就行。」

　　他們的話引來了另一個吃飯的中年男人道。

　　「說起來，那楊老爺到底是干什麼的？要說是靠田地鋪面賺錢，但咱們在這楊城住了幾十年，誰還不知他當年四十多都還一窮二白的，連媳婦都說不上，結果一轉眼，他就好像突然富貴起來了。這田地鋪子有了，竟然還娶了夫人和兩個小妾？那夫人雖然是個孤女，但相貌可是沒話說，想不通，我著實想不通。」

　　窮人乍富這種事總是讓人充滿了好奇，特別還是富成楊老爺那樣的，所以這個話題可謂是楊城人最喜歡聊的了。

　　有人起了個話頭，立刻就有人街上。

　　「誰知道呢。反正就聽說他當年消失了一陣子，回來就忽然有錢了，而且富起來後，他也每年都要出去一兩趟。問他就說是賣羊賣驢去了。」

　　「我是看見過他牽著驢趕著羊的時候，品相也確實不錯，不過這驢、羊品相再好，那也不是汗血寶馬啊，能賣幾個錢？」

　　「而且他那羊和驢也不知道買給了誰。我之前問了一圈，咱們這好像從沒人從他那買過那些牲畜。」

　　「我覺得吧，那些羊啊驢啊都是障眼法，他肯定有別的來錢門道，就是不願意和我們說，怕我們搶他的。」

　　「我可不敢搶，你們又不是沒看出來，他富起來也就這十年吧？算算也才半百的年紀，頭發就那麼幾根白毛，臉比我七十歲的老娘還老。背都佝僂起來了。」

　　「而且他四十多歲的時候還一頭黑發，就是這十年才變得這麼老的。娶了媳婦外加兩個小妾，到現在也沒個一男半女的。」

　　說話之人的聲音低下去。

　　「所以啊，我們都說……他怕是暗地裡干了什麼陰私之事，遭了報應。」

　　另一個人也小聲道，「我也覺得，說不得就是地下摸金的勾當。」

　　他這話說得隱晦，其實就是暗指楊老頭每年出去一兩趟都是去掘墳盜墓去了。不過這話不好說，畢竟這種罪名可是要砍頭的，他們沒證據，那楊老頭有錢有勢，可不敢瞎說。

　　很快，一眾食客默契的止住了這個話題，開始各吃各的了。

　　角落裡，一個貌美的姑娘快速吃完白粥，把錢付上，然後離開了酒樓。

　　顧雲初悄咪咪的跟上了前面走著的楊老爺。此人長得很像崔大娘等人描述的那個老拍花子，白發稀疏，背部佝僂，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無耳垂。

　　但此人不僅少了個痦子，還一點沒有討飯的樣子，甚至他和顧雲初比起來，簡直富得流油。不說那一聲綾羅綢緞，單說那手上戴著的大扳指就看得人流口水。

　　所以最初顧雲初觀察了一下這個老頭後，並沒有把懷疑的目光放他身上，直到聽到剛剛那些食客的談話。

　　顧雲初那一瞬間就想到，這楊老頭每年出去一兩趟，會不會就是偷孩子去了？

　　雖然她明知道拐孩子的不可能讓人富成這樣，但她還是忍不住跟了上來。畢竟此刻她實在找不到什麼線索。

　　眼看楊老爺和小廝一路回到了楊府。顧雲初順著圍牆悄悄翻了進去。

　　楊府和顧雲初呆過的陳府雖然都屬於大戶人家，但相比於陳府處處透著雅致，楊府就仿佛暴發戶審美。一堆東西凌亂的擺了一堆，不求最好，只求最貴。

　　楊老爺一回到府中，立刻就有下人來稟報。

　　「老爺，夫人找你。」

　　楊老爺頓時眉頭一皺。

　　「知道了。」

　　顧雲初躲在暗處可以清楚的看見楊老爺的不情願，看來這對夫妻感情不好？

　　她跟著楊老爺一路走過前院，到了後院。進了屋子。

　　時隔一個多月，顧雲初再次發動秘技·趴窗戶縫之術。

　　結果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無他，只是因為這楊夫人長得也太漂亮了吧？！

　　對方巴掌大的小臉，嬌媚無比，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仿佛有鉤子一般，要把人的魂都給勾走了。最重要的是，她很年輕，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鮮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

　　再一看邊上，楊老爺老得跟吃甘蔗吐出的渣滓一樣，干巴巴的，滿臉的褶子縫裡寫盡了世間的滄桑。

　　兩人站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爺孫。

　　讓人不禁暗罵，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然而就在顧雲初以為這位夫人是被迫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占主導地位的似乎是這位楊夫人。

　　美貌的楊夫人抬頭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年老的丈夫。

　　「大清早上去哪了？」

　　楊老爺坐下來，老實回答。

　　「去外面酒樓吃了一頓。」

　　楊夫人冷哼一聲，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一天到晚的往外跑，交代你的事卻不曉得好好做！」

　　楊老爺立刻哆嗦了一下。

　　楊夫人：「過兩天那位大人就要來了，那批羊都湊夠數了嗎？」

　　楊老爺趕緊討好的笑了笑。

　　「夠了、夠了。怕有死的，我這次多抓了幾只羊。」

　　楊夫人嗯了一聲。

　　「驢呢？」

　　楊老爺討好的笑容透著一絲害怕。

　　「驢……還差三頭。」

　　楊夫人一雙桃花眼頓時一瞪。漂亮的臉蛋透著一股凶惡之像。

　　「還差幾頭你還敢出去見天的玩？你以為那位大人是什麼好脾氣？若是到了時候交不上東西，你是有幾條命准備交代的？！」

　　楊老爺再次哆嗦了一下，「我這就去找，夫人你放心，還有兩天的時間，就差三頭而已，我很快就能抓到的！」

　　楊夫人立刻冷哼一聲，讓他立刻滾去抓。

　　楊老爺連連應是，趕忙出了院子。

　　在外偷看的顧雲初疑惑了。

　　這個娶了兩房小妾，聽聞還總是逛酒樓花樓，喜歡賒賬讓夫人擦屁股的家伙竟然是個妻管嚴？

　　難道是因為夫人太漂亮了，所以不舍得罵？

　　不，不對，她看得分明，那楊老爺眼中半點對漂亮夫人的喜愛也無，有的只有滿滿的敬畏，甚至可能因為常年受到對方的壓迫，以至於對方說句重話都忍不住打哆嗦。

　　可這麼害怕都不休了對方。莫非這又是一對真愛？

　　「誰？！」

　　忽然，楊夫人猛地扭頭。隨後快步來到窗戶前，推開窗戶就朝著四下看去。只是什麼都沒看見。她問了遠處掃撒的下人，可看見什麼人了。得知沒有後。她又對著窗戶細細嗅了嗅，也無任何一絲人味和其他氣味。

　　難道是她的錯覺？

　　楊夫人慢慢關上窗，但只一會兒，她又猛地打開窗戶，只是外面依然毫無一人。

　　看來真是她的錯覺。

　　她砰的一下關上窗戶，嘴上罵道。

　　「都怪那蠢貨，害得我都氣昏頭了。」

　　窗外，隨著掃地的下人走開後，一條灰黑的腕足從假山的縫隙中鑽出來。隨後越來越多的腕足鑽出，再接著是人的上半身，最後是漂亮的腦袋。

　　此刻的顧雲初就仿佛渾身沒有骨頭一般，從那小孩都進不去的假山縫隙中緩緩鑽出來。

　　她松了一口氣。

　　【幸好我反應快，這位楊夫人倒是意外的警惕又狡猾啊。】

　　差一點就露餡了。

　　系統妹妹若有所思的提醒。

　　【那個楊夫人似乎不太對勁。】

　　顧雲初點點頭。【我也覺得。】

　　不說她對自己丈夫的態度，和那遠超常人的警惕心，單說她對著窗戶那嗅探的模樣就很奇怪，不像是人，倒像是……野獸。

　　不過顧雲初遲疑了一下，還是卸下角色卡朝著楊老爺的方向追去。

　　除了這個楊夫人不太對勁，這對夫妻的對話其實也很奇怪。

　　先不說那位大人是誰，單說這羊和驢，做這牲畜的買賣可以理解，但是抓這個詞就有些奇怪了。

　　難道他就是靠著現抓這一招發家致富的？

　　可雖然野味比較值錢，但也不至於讓老頭富成這樣吧？

　　楊老爺依然帶著之前的那個小廝出去了。

　　顧雲初再次跟上，本想著他們抓野驢肯定得去野外吧？

　　誰知人家腳步一轉，走著走著，竟是到了一處小樓門前。

　　這裝修花哨的小樓大門半掩著，卻擋不住那一股濃濃的脂粉氣息。顧雲初聞到那股有些刺鼻的香風，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個穿紅著綠的婦人走了出來。對著楊老爺就是一揮手絹，親親熱熱的摟住胳膊把人往裡面請。

　　「怎麼大白天的就來了。姑娘們都還沒准備好呢！」

　　顧雲初頓時瞪大眼睛，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向小樓的牌匾，群芳樓。

　　【啊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

　　系統妹妹接話：【花樓。】

　　顧雲初頓時懵逼了。

　　這老頭不是要去抓驢嗎？

　　剛剛在老婆那被罵得跟個孫子一樣，結果一出來直奔花樓？

　　這是什麼操作？

　　她看了看花樓的大門，轉頭繞到後面，順著牆再次翻進人家後院。因為生意特殊，大白天的花樓的大多數人都在休息。

　　顧雲初的行事倒是方便了不少。

　　她迅速的來到二樓走廊，一抬眼就見楊老爺和小廝熟門熟路的上了二樓，隨後小廝守門，而他進了一間屋子。

　　大白天的，剛剛才被老婆罵過，轉眼就到這裡？

　　顧雲初頓時暗罵一句。

　　【禽獸！】

　　隨後她立刻從外牆的窗戶摸進隔壁屋子。

　　屋內滿是脂粉氣，床上的姑娘睡得正香。半點不知道一個陌生的姑娘順著未關的窗戶鑽進來，然後整個人如壁虎一般趴在了牆上，耳朵更是恨不得直接穿牆而過，懟到隔壁屋。

　　【我倒要聽聽這個禽獸到底想要干什麼！】

　　系統妹妹：……你穿件衣服吧！

　　但是出乎顧雲初和系統妹妹的預料，裡面並無女人的聲音，反而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牆壁明顯做過手腳，比尋常的屋子要更隔音，平常人是聽不見的，不過顧雲初現在的耳力還算不錯。

　　一個聲音屬於楊老爺：「弄來幾個了?」

　　另一個是個略顯年輕一點的粗嘎男聲。

　　「舅舅，這次弄來了兩個。都是好貨。」

　　楊老爺：「過兩天就到時候了，你就給我弄來了兩個？還剩一個呢？」

　　「舅舅，你這要的越來越多，又不讓我在這周圍抓，我這也難辦啊。」

　　楊老爺：「難辦？你拿錢的時候怎麼不覺得難辦了？這剩下一個必須盡快弄來！」

　　「就這兩天，我出去抓也來不及了，舅舅，不如就在這周圍抓個了事吧？」

　　楊老爺：「這……也行，反正就一個，那姓胡的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不過你得記得，必須要干淨齊整的。別拿你這樓子裡的充數！」

　　「知道了，我辦事舅舅你還不放心嗎？」

　　楊老爺「知道你是個孝順的。行了，你先把那兩頭驢給外面的旺兒給牽回家去，我還要在你這休息會兒。免得回去又被那姓胡的罵一頓。」

　　「好嘞，我這就把桃紅給叫來。」

　　顧雲初聽得再次一臉懵逼。

　　不是吧？

　　還真是在這花樓裡抓驢？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同時也沒興趣真去聽什麼老頭子的活春宮，趕忙從房間內離開，幾分鐘後，她再次出現在後面，偷看一個粗壯的男人帶著楊老爺那個小廝旺兒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沒有窗戶，她只能躲在角落偷聽。

　　結果剛剛湊過去，她就皺起眉頭。

　　她聽到了女人的聲音，是兩個很虛弱的求饒聲，透著一股焦躁和害怕。但這聲音很快就消失了，緊接著傳來的反倒是驢叫聲。

　　再後來，她眼看著那兩個男人從屋子裡牽出兩頭毛驢來。

　　顧雲初想到了什麼，在他們離開後，立刻打開門進了屋子。

　　看見屋內的情形後，她頓時瞳孔一縮。

　　這屋子裡面並無什麼恐怖的畫面，裡面空蕩蕩的，只有角落裡散落著幾截麻繩、幾團破布。

　　但正因為裡面空蕩蕩的，才顯得尤為驚悚！

第29章

　　顧雲初走進去，細細的摸索了一番，並沒有看見任何密室暗道的存在。越是檢查，她的眼神越是冰冷。

　　她分明聽見了有兩個女人求饒的聲音。為什麼那兩人帶出來的卻只有兩頭驢子？

　　想到那楊老爺抓驢卻跑來花樓的舉動，顧雲初心中發寒。

　　他到底要抓的是什麼驢，賣的又是什麼羊？！

　　*

　　陽光普照大地，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時不時就有趕著牛羊、雞鴨的人經過。

　　名叫旺兒的小廝手裡牽著兩頭毛驢走在中間，和那些趕著牲口的人沒什麼兩眼，半點也不起眼。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他手上的這兩頭毛驢品相極好，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大大的眼睛滿是惶恐和痛苦。

　　但也就這樣了，畢竟誰會注意一頭驢害不害怕，痛不痛苦呢？

　　回了楊府，旺兒熟門熟路的把毛驢牽到牲口棚那邊，裡面已經有了十幾頭毛驢正在那關著了。它們似乎很怕人，旺兒一走過來。它們就趕忙往角落裡躲。

　　旺兒沒理會它們，把兩頭毛驢趕進去後，他又細細的數了數，確定數量沒錯，他就轉身離開了。

　　新進來的兩頭毛驢趕忙見他離開，第一時間就去拱柵欄門，又是用長嘴努力的去夠門鎖，又是試圖踩著同伴的身上跳出去。它們顯然比普通驢子聰明的多，但也不知是不是主人家提前預料到自家抓來的驢都很聰明，所以這牲口棚也造得格外的精細嚴密。以至於兩個驢子跑上跑下的折騰一番，但最後卻都失敗了。

　　它們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發出了「恩昂！恩昂！恩昂！」的驢叫聲。

　　大概是它們的眼神太復雜了，那痛苦而求助的眼神，實在不像是兩頭驢可以表現出來的，配上那拼盡全力的驢叫聲。就仿佛是在大喊求救一般。

　　原本靜靜看著的驢群似乎受到了它們的感染，也開始『恩昂！恩昂！恩昂！』的叫起來。

　　但這番做派，除了引得兩個路過的丫鬟疑惑的看了一眼牲口棚。說上一句，今天的驢怎麼這麼吵鬧外，什麼也換不來。

　　畢竟關在牲口棚的畜生本就是會叫的，高興叫，不高興也叫，人聽了只覺得厭煩。

　　「恩昂、恩昂。」

　　驢叫聲緩緩的弱了下去。

　　最後鬧騰不斷的兩個驢子終於安靜下來了，它們喘著粗氣跪趴在地上，仰望著柵欄外的天空，大概是柵欄太高，天空離得太遠，今日的太陽又過於刺眼。

　　它們大大的眼睛不知為何竟然流下淚來。

　　其余的驢子也不叫喚了，有幾頭緩緩走過去，蹭了蹭兩頭驢子，在它們身邊趴下來。

　　剛剛的嘈雜過後，是死一樣的寂靜。

　　忽然，牲口棚的不遠處傳來響動。

　　驢子們下意識的看過去，就見一個人影從牆上利索的翻下來。動作又快又輕，好似一只靈巧的貓。

　　小偷？

　　大白天的翻牆進入富戶家中，這似乎是小偷做派。

　　只是這小偷是個姑娘家，而且長得很是貌美。這樣標志的人，干什麼不好？大白天做這些鬼祟事情？

　　但驢子們自認這事和它們沒有關系，很快就轉頭繼續沉浸在那哀傷的氣氛之中。

　　然而讓驢子們沒想到的事，那個姑娘翻牆進來後，竟是直奔它們這牲口棚而來。清脆的聲音傳入一眾驢子的耳邊。

　　「你們到底是人還是驢？」

　　這話一出，所有驢子們都精神了起來。一雙雙眼睛迅速看向柵欄外的貌美姑娘。而這正是再次返回楊府的顧雲初。

　　在看見有幾個激動的驢子張口發出聲音的時候，顧雲初趕忙用食指抵住嘴唇。

　　「噓，別出聲。」

　　驢子們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顧雲初杏眼閃了閃，低聲道。

　　「是人就點頭，不是就搖頭。」

　　這話說的奇怪，要是放在外面被人聽見，怕是要被精神病院院長認領的程度。

　　畢竟這牲口棚裡面的分明是一群驢子，怎麼可能會是人呢？

　　然而就是這麼一群驢子，在聽到顧雲初的話後，卻激動的連連點頭，仿佛吃錯了草料在發癲。

　　顧雲初繼續問：「你們是男是女。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

　　一群驢子全都擠到了右邊。

　　顧雲初說了一遍自己之前在屋外偷聽到女人的聲音，卻只見兩個驢子被牽出來的事情。低聲問道。

　　「你們是不是都被施了妖法變成這樣的？」

　　一群驢子又是猛點頭。

　　「那你們可有看見一群羊？它們是否是孩子變的？」

　　顧雲初接著問。

　　楊府就這麼大，明明驢子被養在這牲口棚裡，但是顧雲初卻並沒有在這看見羊的蹤跡。

　　一群驢子又是一陣點頭如搗蒜，但是在顧雲初問起孩子在哪的時候，驢子們卻搖起了頭。這群被變成驢子的可憐女人們也並不知道那些孩子們在哪。

　　其中一頭驢做了動作，先示意了一下隔壁的棚子，然後走了幾步。

　　顧雲初遲疑，「你是說那些孩子本來被關在這，後來被帶走了？」

　　驢子立刻點頭。

　　顧雲初面色難看，正想要再次問下去，忽然她聽到了有說話聲傳來。她立刻動作一頓，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翻牆離開，但是她很快就意識到，現在翻牆出去很大可能會被看見。

　　她腳步一轉，迅速翻進圍欄，進了牲口棚，然後把自己一頭埋進了堆放的干草中。只是這裡面的草堆有點小，她這麼大個人，一時間蓋得住左腳漏右腳，蓋得住腦袋蓋不住腚。

　　現在想要往邊上的棚裡弄點干草來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毛茸茸的大屁股擠在了顧雲初的腦袋上。

　　原來是驢子們湊了過來，試圖用自己的身軀來幫顧雲初遮擋一二。

　　只是因為驢子畢竟是四條腿走路，把顧雲初藏在背後，這某個部位就難免會擠到草堆內的她。

　　被驢子們的尊臀懟了一臉的顧雲初：……

　　【這莫非就是對我當年企圖想要投胎成貓，用大屁股坐醒主人的懲罰？】

　　大概因為是人變的，所以驢子們身上並無一般畜類的腥臭味。但這麼個姿勢實在是讓人很難不在意。

　　系統妹妹安慰道：【你別多想，她們又不是真的驢子，都是可憐的女人。】1

　　草堆裡的顧雲初沉默了一下。

　　【但……這樣的話，這姿勢豈不是更糟糕？】

　　系統妹妹一愣：好……好像也是哦。

　　*

　　深夜。

　　顧雲初躲在楊府的一棵樹上打著哈切，她白天把楊府各處都看了看，卻愣是沒有找到那群被變成羊的孩子們的蹤跡。

　　所以她想著，要不要直接抓個人來審問一番。

　　而現在顧雲初就在楊夫人的屋外。楊老爺並沒有和楊夫人睡一塊，屋內除了丫鬟就只剩下楊夫人一個人了。

　　因為白天楊夫人怒罵楊老爺的模樣，不像是人家的妻子，倒像是監工，顧雲初直覺，或許楊夫人知道的會比楊老爺知道的更多。

　　只是還沒等顧雲初潛入進去，她就看見，楊夫人的門打開了。

　　這個時代吃不好穿不暖的人大有人在，有夜盲症的人不少，但這位楊夫人顯然眼睛非常好，沒拿任何的蠟燭燈籠也能在月色下行走自如。

　　她的腳步飛快，直接出了角門，往外面去了。

　　顧雲初眨眨眼，大半夜的不睡覺偷跑出去？會不會和羊有關？

　　以為是有什麼重大線索的顧雲初當即跟了上去。

　　就見月色下，那位楊夫人在小巷間左拐右拐的，最後竟是出了城。如此快的腳程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有的，

　　幸好顧雲初也不是一般人，要不然還真跟不上。

　　同時她暗暗記下楊夫人的這些不同尋常，心裡猜測這位楊夫人的身份怕是不簡單啊。

　　莫非這楊夫人就是提供讓人變成畜生這種妖術的人？

　　但是她之前說的那位大人又是誰？

　　就這樣，顧雲初一路跟著那位楊夫人到了附近的一處村莊。然而就在她以為這人會趁夜色干什麼壞事的時候，就見那位衣帶飄飄的年輕美人直接翻上了一處院子的牆頭，對著正在院子裡看月亮的書生就是燦爛一笑。

　　「這是怎麼了？長吁短嘆的？」

　　院子裡的書生頓時眼睛一亮，急忙過去接住從牆上跳下來的楊夫人。

　　「胡二姐，你今日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說著手腳就不老實起來。

　　院子外藏著的顧雲初：【……統統，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系統妹妹：【總覺得被你蓋章過的真愛就仿佛被詛咒過了一樣。】

　　上一次被顧雲初說是真愛的那對，陳二老爺從此再無世俗的欲望，而畫皮鬼直接灰飛煙滅。

　　而這一次被顧雲初感慨莫非是真愛的楊家夫妻，顯然也是對塑料夫妻。

　　果不其然，被叫做胡二姐的楊夫人和那書生親密的嬉笑著，沒過多久兩人就開始在院子裡狂啃對方嘴唇，再後來，兩人就滾到了床上去了。因為屋子不太隔音，顧雲初可以隱約聽見屋內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寒冷的夜風吹過，感覺自己腳底板都要走出火星子的顧雲初沉默的站在外面。

　　還以為能追到有用線索的她仿佛一個大傻叉。

　　系統妹妹遲疑道：【你現在要衝進去把人綁了嗎？】

　　顧雲初默默的看了看袖子裡藏著的麻繩。想像了一下自己衝進去，把光溜溜的某人五花大綁的畫面。

　　【……對於這方面的綁法，我還不太熟練。容我研究研究】

　　系統妹妹起先還沒反應過來，隨後頓時數據流發燙。

　　救命，她負責的玩家總是在搞黃色怎麼破？！

　　你穿件衣服吧！.JPG

　　警察叔叔就是她！.JPG

　　系統妹妹緩了一會兒，才羞惱道。

　　【那你既然不綁人，要不還是先離開再說？】

　　畢竟聽牆腳什麼的，真的很猥瑣。

　　顧雲初想了想，卻表示再等等。她當然不是老色批本性犯了，而是經過思考後得出的決定。

　　她覺得這胡二姐大半夜的出來，不可能只是為了艷遇吧？

　　仔細想想，楊府抓的人，小孩有了，女人有了，不還缺男人嗎？

　　也許人家是為了迷惑對方，只等嘿嘿嘿結束，就會對著那個書生大喊一聲，古娜拉黑暗之神，給我變成豬呢？！

　　因為驢子們無法說話，顧雲初並沒有從她們那知道她們到底是怎麼被變成驢的，所以她對這種妖術有些好奇。

　　誰知不到半個時辰，胡二姐就已經整理著衣衫走了出來。顧雲初趕緊躲在暗處偷瞄了一眼，想要看看那書生的狀況。就見那書生也穿好裡衣走下來，送胡二姐離開，半點沒有被變成畜生的跡像。不過仔細看，倒是能看出他的兩條腿在微微打顫。精神也不如之前飽滿。就仿佛……被榨干了一樣。

　　再看出了院子往外走的胡二姐，一臉的慵懶，腰不酸腿不疼。整個人容光煥發。

　　顧雲初滿臉糾結。

　　【這不科學？!她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的，難道就為了大晚上的來睡個男人？】

　　要知道今天的那些路程，換成正常人來走，可是要走一天的！

　　系統妹妹淡定表示：【說不定人家這對才是真愛呢？】

　　惱羞成怒的顧雲初盯著前面小道上的胡二姐，手緩緩摸向袖子裡的麻繩，本想著直接動手，卻不想很快就發現胡二姐走的路線並非是回去的路？

　　難道之前的只是餐前甜點，胡二姐現在才要干正事？

　　顧雲初再次來勁了，偷摸的跟了上去。

　　但結果卻是，胡二姐腳步一轉，竟是又翻上了另一戶農家的牆頭，那戶人家有書生在深夜苦讀，窗戶未關，一抬頭就見自家牆頭坐了個美貌婦人。他被胡二姐的美貌迷了眼，不由走了出來。

　　「你是誰？怎麼深夜翻我家院牆？」

　　胡二姐嬉笑一聲。

　　「深夜寂寞，出來逛逛。」

　　片刻後，又是一連串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出現。

　　站在院子外頭的顧雲初面無表情道：【看來被你蓋章過的真愛也逃離不了被詛咒的命運啊。】

　　系統妹妹：……

　　之後，顧雲初跟著那胡二姐轉了一夜，眼見著她去了足足五戶人家，沒有一戶是失手的，那些男人一見到她就仿佛失了智一樣。甭管認識不認識，還沒聊個兩句，就已經開始狂啃人家嘴巴了。

　　顧雲初覺得自己錯了，真的錯了。

　　這胡二姐如此跋山涉水而來，確實並不是只為了睡一個男人而來，因為她是為了睡一群男人而來！

　　你還記得你是楊老爺的夫人嗎？

　　雖然楊老爺芳齡五十多，看著像是七老八十，還身殘志堅的在大白天逛花樓，確實很讓人想要邦邦兩拳，可你這劈腿的也太離譜了吧？

　　她十幾條大長腿的人都沒你這麼敢花樣劈叉的！

　　終於，到了天光乍亮的時候，胡二姐似乎要離開了，但隨後又像是聞到了什麼，停住了腳步。

　　*

　　此刻天還是霧蒙蒙的，這個點，大多數的農戶還在睡。

　　嫵媚的婦人行動間蓮步輕移，但走著走著，她像是聞到了什麼氣味，忍不住轉過頭去，貪婪的聞了幾下。隨後猶豫了一下，她再次翻進了另一戶人家的院牆。

　　就在顧雲初以為這家伙又看上了哪個男人要睡一睡的時候，卻聽見了凄慘的雞叫聲。顧雲初一愣，隨後迅速竄到遠處的一棵樹上，居高臨下的往那邊看去，這一看，頓時讓她睜大了眼睛。

　　只見院子裡，雞圈雞毛亂飛，地上好些鮮血。

　　那相貌嫵媚的胡二姐此刻好似一個瘋婆子，竟是雙眼滿是興奮，雙手著地，四肢並用，好似一只野獸一般徑直朝著雞圈裡面的雞撲過去。

　　而邊上，一只脖子鮮血淋漓的母雞倒在地上，再看胡二姐的嘴角，還帶著血跡，顯然就在剛剛，這胡二姐已經活活咬死了一只雞！

　　大概是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還在睡夢中的主人驚醒，還以為又是村子裡的二流子來偷雞了，立刻怒吼一聲。

　　「誰在偷我家的雞！」

　　胡二姐聽到人聲，當即再次咬死一只雞然後拿著另外兩只死雞飛竄出去。

　　被一口咬斷脖子的母雞血液飛濺，頓時灑了她滿臉，她依然吃錦衣華服，滿頭珠翠，但配上此刻四肢著地的狂奔，而且滿臉是血，嘴裡還死死咬著一只母雞的模樣，實在駭人聽聞！

　　顧雲初在樹上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後猛地趕緊跳下樹，朝著逃離現場的胡二姐追去。

　　*

　　天才亮了個開頭，林子裡還彌漫著一層晨霧。走進去沒過一會兒，就會打濕衣服，冷風一吹，著實冷的人打哆嗦。

　　顧雲初走進林子深處，一個身形窈窕、滿頭珠翠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正背對著她。女人埋頭不斷動作著。一陣奇怪的聲音隱約傳來。仔細聽，仿佛是咀嚼聲。咯吱咯吱的，聽的人心裡一抖。

　　而只要轉到對方的前面看，就會發現，這個本該嫵媚動人的大美人此刻滿臉的鮮血，正滿眼凶光的抱著一只雞在啃！

　　那母雞似乎還有口氣，腳爪不斷彈動著，胡二姐連毛都顧不上拔一拔，尖銳的牙齒凶狠的撕咬開母雞的皮肉，大口大口的吞吃著，隨後更是把頭深深埋進胸腔內，貪婪而殘忍的撕咬內裡富有營養的內髒。

　　那咀嚼聲相當的大，狼吞虎咽的聲音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顧雲初咽了咽口水。

　　【統統，你有沒有看見，這家伙的臉似乎有毛？】

　　不是雞毛，而是胡二姐臉上長出來的毛，赤褐色。夾雜著白色的胡須，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看見胡二姐的臉變了，隱約仿佛一張尖嘴的狐狸臉！

　　系統妹妹肯定了顧雲初的發現，她也看見了。

　　顧雲初看著那吃雞吃成凶案現場的胡二姐。知道自己再發現不了她的身份就是真傻了。

　　【原來她是一只狐狸精！】

　　這狐狸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胡二姐很可能就是聊齋的一大特產，一只成精的狐狸。

　　怪不得她大半夜的不睡覺，跋山涉水的來睡男人。

　　也怪不得被睡的都雙腿打顫，仿佛被榨干了一樣。那些男人以為自己是在愛的鼓掌，卻不知自己是愛的供養。上趕著把自己寶貴的精氣送給狐狸精！

　　現在的狐狸精這麼業務繁忙的嗎？

　　還是說你們這圈子也開始內卷了？

　　這時，也不知是不是顧雲初的視線太過於強烈，敏銳的胡二姐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誰？！

　　她滿臉是血的扭頭，本來嫵媚的桃花眼此刻充滿了獸性。一抬手就把吃了一半的母雞給扔了過去。

　　那母雞都被啃得血肉模糊了，顧雲初可不想它沾到自己身上，趕緊躲開。這一躲開自然就暴露身形了，顧雲初也沒有再躲，而是走了出去。

　　「喂喂，偷雞吃就算了，亂扔垃圾不好吧。」

　　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竟然還挺有膽子的。

　　胡二姐舔了舔手心的雞血。眼中透著被打擾的不悅。

　　「哪來的小丫頭，趕來管我的閑事。你可知道我是誰？」

　　她拔下自己的簪子，朝著顧雲初就投擲出去。那簪子頓時如小劍一般，朝著顧雲初的心口飛過去。

　　不過是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胡二姐都已經可以看見這個人如之前那些人一般，被自己的簪子貫穿心髒的下場。

　　卻不想顧雲初立刻閃躲，竟是以極快的速度躲開了那簪子，讓那簪子直接扎進了木頭中。

　　顧雲初把那簪子拔出來。小巧的金簪子竟然是實心的，拿在手裡分量還不輕。

　　她當即滿臉嚴肅的開口教訓，順便把金簪子往懷裡一揣。

　　「你這狐狸，怎麼這麼喜歡亂丟垃圾？知不知道萬物有靈，這壓壞花花草草可怎麼好？幸好遇到了我，這金簪子我就先收著了！」

　　把顧雲初眛下自己金簪子的動作看得分明的胡二姐動作一頓，顯然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能睜眼說瞎話的人。

　　她冷笑一聲。當即再次拔出一根步搖。再次運氣法術朝著顧雲初射過去。

　　「好啊，那就看看這一次你還躲不躲得掉！」

　　顧雲初挑釁一笑。

　　「躲？誰說我要躲了？」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見那步搖的尖端就要刺進她的眉心，一根灰黑的腕足猛地竄出，牢牢的卷住了那根步搖。

　　緊跟著又是一條腕足從後面出現，攥住了另一根從背後偷襲的簪子。

　　顧雲初手拿起那兩個簪子，微微挑眉。

　　「不是吧？竟然搞偷襲，你是不是玩不起啊。果然狐狸什麼的最狡猾了。」

　　眼看著對面的貌美姑娘竟是猛地拔高身形，裙擺下鑽出無數灰黑色黏膩膩，還花紋詭異的腕足。

　　胡二姐頓時一愣，眼睛忍不住往那腕足上看，卻不想那些圓圈狀的花紋看著看著就仿佛密密麻麻的眼睛朝她眨動起來，胡二姐雙眼一痛，慌忙移開視線，警惕的看向顧雲初。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過是一只小狐妖，可不記得曾經冒犯過你。」

　　顧雲初簪子和步搖再次藏在懷裡，對著胡二姐面無表情道。

　　「不，你冒犯我的眼睛和耳朵了，還冒犯了很多次。」

　　整整一晚上啊，她懷揣著能發現重大線索的美好願望，愣是看了一晚上這個業務繁忙的狐狸精如何花樣睡男人的！顧雲初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灰黑色的腕足卷住遠處的一棵樹，好似一根警戒線一般擋在暗地裡想要偷跑的胡二姐面前。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計較這些的意思，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

　　顧雲初第一時間就詢問了孩子們的位置，還有讓被變成驢子和羊的女人和孩子們如何變回來的方法。

　　胡二姐一聽這話，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為了他們才來找我的？可是裡面有什麼大人你的熟人，如果是的話，只要你知會一聲，我現在就回去放……啊！」

　　胡二姐還沒說完，一根腕足猛地揪下她頭上的一根發釵，順帶揪下了幾根青絲。風一吹，那發絲就落了地。

　　而始作俑者顧雲初一邊把發釵收入懷中，一邊冷笑著威脅道。

　　「瞎嗶嗶什麼，我問你答懂嗎？再說廢話，把你狐狸毛都給你揪禿！」

　　系統妹妹無奈。

　　【你現在又不缺錢了，也不必連人家的發簪都不放過吧？】

　　得了敖焱的一百兩黃金後，她的錢還了，顧雲初自己還剩一百多兩銀子，也夠花了吧？

　　顧雲初相當的理直氣壯。

　　【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我這是勤儉持家懂不懂？而且我這也算是靠雙手打拼掙錢、勤勞致富！】

　　憑本事掙的錢那咋不對捏？就對！

　　一個勤勞致富把系統妹妹噎了個半死。

　　她一千零一次懷疑，這真的真的是九世善人，而不是九世強盜嗎？

　　否則怎麼業務如此熟練？

　　不過顧雲初的威脅簡單有效，胡二姐不敢再試探，恭敬的表示，變成羊的孩子都在楊城外的一處農莊內，而女人和孩子們中的乃是造畜之術。

　　用六畜血液加以其他草藥熬制兌水，給人喝下去的同時念咒，女人就會驢，小孩變成羊，男人則會變成牛。

　　也可以變成豬、馬、狗、雞、猴子等。

　　至於解法，其實也簡單，就是給這些牲畜喝口清水，就可以解咒。

　　胡二姐表示，他們只是小本生意，不是有意冒犯了顧雲初，如果顧雲初需要，她現在就可以帶著顧雲初去農莊，把孩子們都放了。

　　顧雲初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冷冷的看著她，冷不丁的開口問道。

　　「你把那些人變成牲畜，是有何用意？」

　　胡二姐低著頭，做出乖順的模樣小心翼翼道。

　　「在人間處處都要黃白之物，我等異類在夾縫之中求生，實在艱難，所以……就把一些人變作牲畜，有些賣給人用以雜耍賣藝，有些……賣給人做畜肉耕具之用。」

　　這是造畜的普遍用法。因為是人變的，自然聰明的很，猴子、雞、狗這些拉到大街上耍猴戲賣藝，每每都能獲得不少賞錢。而把牛、驢賣了給人干活種地，使喚起來也相當方面。

　　只是用這般方式的人不多，畢竟造畜之術的弱點太明顯，喝點清水就可以解咒，一不小心在大街上忽然露餡，容易被人亂棍打死。

　　至於賣給人做畜肉，這意思就更簡單了。

　　人家買回去後，直接殺了，這牛羊都死了，自然不存在什麼喝下清水就解咒的可能。

　　屠戶稀裡糊塗買了牛羊，宰殺之後賣了出去，永遠不知道自己手上竟然染過同類的鮮血。

　　而普通人去肉鋪買肉，買來就吃，誰會想到有一天，自己買來的豬牛羊肉並非是真的豬牛羊肉，而是人的……

　　顧雲初面色難看，不敢再細想下去。

　　她想罵禽獸，但話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去。

　　因為這對於胡二姐來說根本不是罵人的話，她本來就是禽獸，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人抓狐狸扒皮燒烤可以，她抓人來變成牲畜賣錢為什麼不行？

　　不過顧雲初可不會因此就理解胡二姐了，因為她是人。

　　心中有氣的她當即腕足一動。

　　「啊！」

　　胡二姐又痛呼一聲。

　　原來是顧雲初惡狠狠的再次拔了胡二姐的兩根發釵收進懷裡。

　　「看來你還是不夠老實，我要聽的是真話！」

　　胡二姐似乎很委屈道。

　　「大人，我說的就是真話……啊！」

　　胡二姐又是一聲痛叫。一縷無辜被拔的青絲掉落在地，她本來精致的發型此刻亂蓬蓬的，滿頭的珠翠幾乎要被拔光了。

　　顧雲初冷笑。

　　「真話？楊夫人你可別告訴我楊府那諾大的家業，是這麼簡單賣點牲口就能攢下來的。你最好現在就說清楚你們楊府到底暗地裡都干了什麼，還有那位大人是誰。否則……」

　　灰黑色的腕足猛地勒住胡二姐細瘦的脖頸。逼迫她驚叫出聲，結果下一刻，一個藥丸就塞進了她的嘴巴裡。那藥丸酸酸甜甜的，味道其實非常不錯。但是在這種時候被迫吃下東西，胡二姐怎麼能不驚慌？

　　胡二姐本來因為顧雲初這仿佛調查過自己的話而心中一顫，正想著怎麼糊弄過去，結果這丸子一下肚，立刻也顧不得偽裝，慌張叫道。

　　「你給我吃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讓你乖乖聽話的神奇小藥丸而已。」

　　勒在胡二姐脖子上的腕足緩緩收緊。顧雲初假笑道。

　　「好吃嗎？我特地用山楂做的。是不是又香又甜？」

　　胡二姐充分體現了狐狸的多疑。當即死死的盯著顧雲初的眼睛道。

　　「你休想詐我，我什麼都沒感覺到，這不過是普通的山楂丸而已！」

　　顧雲初不慌不忙的開口。

　　「它確實也可以說是山楂丸，只是它和普通的山楂丸就差了一點東西而已。」

　　胡二姐因為脖子被勒，聲音沙啞道。

　　「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啊。」

　　顧雲初甩了甩另外一條灰黑色的腕足，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圓圈花紋讓人看多了就頭暈目眩。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我只是弄了一點尖尖進去而已，你要是想吃全部，我可還舍不得呢。不過這一點尖尖進了你的肚子，也夠用了。此後它會一直潛伏在你的丹田，只要我心念一動，它就會從一點小尖尖瘋長起來，而你會成為它的養料，就像是……嗯……冬蟲夏草你聽說過沒？從活著的蟲子頭頂長出來的草。叫冬蟲夏草，那麼從活著的狐狸頭頂長出來我的腳應該叫什麼？」

　　身下是無數的蠕動腕足的邪惡女妖活潑的一拍手。

　　「啊，就叫腦袋長腳氣的死狐狸怎麼樣！」

　　胡二姐的額頭滿是冷汗。

　　「不……不可能，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她瘋狂的在自己的丹田處查找，什麼都沒查到，但卻反而更加驚慌失措起來。

　　「沒感覺當然是正常的啦，畢竟你這種小妖，怕是我現在顯露真身，你都感覺不出我的法力波動和境界吧？」

　　顧雲初一副『勞資很牛，是你不配』的模樣用另一根冰涼軟滑的腕足點了點她的丹田處。像是詢問孕婦一樣好奇道。

　　「現在呢？感覺怎麼樣？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讓人吃我的腕足呢，哎呀，這麼說起來，你是不是也算肚子裡有我的骨肉了？」

　　說道最後，她還腦袋低垂，竟是作勢要去人家的肚子上聽一聽自己『骨肉』的動靜。

　　【咳咳咳！】

　　系統妹妹數據流一抖。再次咳嗽出聲。

　　神他媽肚子裡有你的骨肉，你這個女人正經一點！

　　顧雲初說的分明是極其不正經的話，但被威脅的胡二姐卻只感覺渾身發冷。

　　那冰冷滑膩的腕足隔著她的衣服在腹部蠕動，她明知那東西的花紋有異，卻還是忍不住盯著看，恍惚間，她仿佛和腕足上的千萬雙眼睛對視著。

　　腹部開始有隱約的癢意出現。她的頭開始暈眩，腹部的癢意卻越來越嚴重，不是外皮的癢，而是從內部血肉中傳來的癢意。

　　癢得她伸手去抓，抓爛了表皮卻無法緩解那仿佛來自腹腔血肉之中的癢意。

　　滴答！

　　一滴血滴落在地上。

　　不知何時處於混亂期間的胡二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還在一眨不眨的和腹部那條腕足上的眼睛們對視著。兩行血淚緩緩從她的眼中滑落。

　　她那不停抓撓腹部的手早已變成了尖銳的狐爪。衣服被抓爛了不說，腹部的皮膚都被她抓撓出道道血痕。

　　可這還不夠。

　　「好癢……好癢……好癢啊！！！」

　　不斷的神經質的呢喃猛地變成嘶啞的吼聲。

　　胡二姐瘋了一樣，最後竟是兩爪朝著腹部用力，竟是要直接挖穿自己的腹腔！

　　「這可不行。」

　　一雙手抓住了胡二姐的手，讓她瘋狂的腕足也縮回了裙擺。

　　隨即胡二姐頭皮再次一疼，幾條腕足把胡二姐剩下的發飾全部拔光，順便還粗暴的揪下了她不少青絲。但這卻也讓胡二姐總算恢復了一絲清明。

　　胡二姐只覺得眼睛劇痛，她哀嚎一聲，劇痛間竟是想要扣下自己的眼睛，但因為雙手被死死抓住，她沒有成功。

　　過了好一會兒，血淚都干涸了，她才安靜下來。

　　之前大戰五個壯男都屹立不倒的她此刻面色萎靡不振，頭發亂的像是瘋婆子，渾身汗濕的仿佛水裡撈出來的水鬼。

　　她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面前的顧雲初對她微微挑眉。真想問她感覺怎麼樣，就見胡二姐撲通一聲跪下來，渾身顫抖的砰砰磕起頭來。

　　「我說……我什麼都說，只求大人饒小狐一條賤命吧！」

　　一盞茶後，卸下角色卡，恢復正常模樣的顧雲初在後面走著，渾身狼狽的胡二姐在前面帶路，時不時的就要偷瞄一下顧雲初，一旦四目相接，她就要身子一抖，那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顧雲初剛剛把她拖小樹林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看著被顧雲初治的服服帖帖的胡二姐，系統妹妹嘆為觀止。

　　【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竟然會以角色卡特點來制藥。】

　　但很快她又奇怪起來。

　　【不對啊，我沒見過你制藥過啊？】

　　顧雲初挑眉。

　　【你當然沒見過，我哪會制藥，我頂多會泡個板藍根衝劑。】

　　系統妹妹：【……所以這次又是你瞎編的？】

　　顧雲初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那是當然，我可是正經人，哪會真做什麼讓狐狸頭上長腳的鬼玩意。】

　　系統妹妹：【那……那個藥丸子是……】

　　顧雲初：【就是之前大街上買的山楂丸啊。好吃還開胃，我為山楂丸代言！】

　　系統妹妹：【那最後，那個胡二姐怎麼會真的覺得肚子癢？】

　　【人體雕塑家的被動技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我說話古語暗示她，就那樣了唄。】顧雲初聳聳肩

　　【不過我本來還猜她會出現幻覺以為我和她的『骨肉』要破腹而出了，沒想到只是單純的肚子癢癢。嘖，這狐狸精的想像力也不行啊！】

　　看著前面衣衫凌亂，頭發蓬亂，飽受摧殘的胡二姐，再看看竟然還嫌棄人家想像力不夠豐富的顧雲初。

　　系統妹妹沉默了。

　　求求你做個人這話，臣妾真的已經說膩了.JPG

第30章

　　雖然胡二姐之前表現的很是乖順，但顧雲初有自己的判斷。

　　把人變成牲畜賣掉這事雖然是無本買賣，但是拐人的數量總歸不如正常養殖的牲畜那麼多。仔細算下來，或許能賺點錢，但絕不可能在短短十年時間積累下楊府那偌大的家業。

　　狐狸性格狡猾，顧雲初多留了個心眼，用自己的獨家秘制毒藥·山楂丸嚇唬了一番。

　　只是卻不想真相比她想的還要罪惡一萬倍！

　　顧雲初本想著，楊府做的恐怕是人口販賣，先用造畜之術人變成動物從各處偷出來，再一碗清水把人變回來。最後賣到天南海北。

　　現在也不是人命如草芥的飢荒戰亂之時，目前世道大體還算太平，人也就賣得上價錢了。

　　但顧雲初想錯了，因為楊府做的壓根就不是和人做買賣，他們做的是那些妖精鬼怪的買賣！

　　對於走了歪路子的妖魔邪道來說，人的渾身可都是寶啊。

　　有的喜歡吸人精氣，如一些妖狐鬼女之流。

　　有的喜歡直接吃人心肝脾胃腎，如畫皮鬼等惡鬼之流。

　　還有的喜歡以人魂來修行邪術，如圓真和尚那等走了歪路子的邪道妖僧。

　　這些早就手染鮮血，不顧業力加身的妖魔想要銀錢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一個五鬼搬運術就能偷取人家庫房的金銀，粗暴點的連偷都覺得麻煩，直接殺人取財。

　　又因為黃白之物對於這些妖魔鬼怪來說得來輕松，又無什麼大用，花出去自然也不會心疼。

　　楊府把人賣給他們，可比賣給普通人賺錢多了！

　　至於這些妖魔鬼怪把人買回去是殺是吃，是蒸是煮，又有誰在乎呢？

　　而胡二姐之前口中的那位大人，是一頭五百年道行的虎妖，也是干出這買賣人口生意的真正主人。

　　他讓手下胡二姐用金銀哄騙人類幫忙，掩蓋自身妖物的蹤跡，並且每三個月就會來把楊府抓來運往妖市。

　　就和人類有集市一樣，妖物有妖市，鬼物有鬼市。抓來的那些人妖市會被當成貨物賣掉。而妖市的主人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了虎妖的孝敬，還會庇護虎妖的生意。

　　可以說這並不是小打小鬧的小生意，而是一條罪惡的利益鏈！

　　而且胡二姐還表示，虎妖的手下並不只有她一只狐狸，還有其他的小妖為他效力。

　　這次妖市主人大開妖市，也是因為生辰到了，虎妖為了給妖市主人慶賀生辰，拍拍馬屁，恐怕還讓下面的人弄了其他幾批牲畜，屆時送去壽宴，這也是為什麼胡二姐只需要抓夠驢子和羊羔的原因，因為其他品種的牲畜，有其他小妖接手了。

　　顧雲初：硬了，拳頭硬了。

　　她當即就眉頭一皺。

　　「那個妖市在哪？」

　　胡二姐心思靈敏，第一時間猜到了顧雲初的心思。

　　「妖市開啟的時間不定，我不過一介小妖，並不十分清楚，只能等附近妖市門戶大開的時候，我才能感應到，而且那位大……虎妖在妖市內街做生意，沒有門道就算去了妖市也去不了內街的。」

　　顧雲初微微垂眸，沒說什麼。

　　*

　　隨著胡二姐的帶路。清晨之時，顧雲初跟著胡二姐來到了楊城外的那個農莊，在羊圈裡面看見了十幾頭羊。看見人來了，這些羊大大的眼睛滿是凄凄惶惶。咩咩的叫個不停。

　　他們正是那些被變成羊的孩子。

　　顧雲初遠遠的看著那些羊，羊圈很干淨，雖然吃住條件比不得人，但好歹都還活著。在這個時候，活著就是萬幸了。

　　但她沒有靠近，而是很快轉身看向胡二姐。

　　「這裡就是你和那個虎妖明天交易的地方？女人抓夠數量後，之後也會送到這對吧？」

　　胡二姐恭順的低頭。

　　「是。」

　　顧雲初看著那些瑟瑟發抖的小羊羔，冷不丁的開口。

　　【統統，你們的游戲靠譜嗎？】

　　一聽這話，系統妹妹不樂意了。

　　【我們可是正經游戲，除了角色卡醜了一點外，絕對是最靠譜的！】

　　顧雲初這次倒是沒針對角色卡醜了一點，還是醜了億點這個話題多說。而是若有所思道。

　　【之前你說，你們的游戲公司在多個世界都有玩家熱烈追捧，那麼多的世界，那些玩家想必不都是人吧？你們的游戲是針對不同種類開展不同版本的嗎？】

　　【那可不，無論是天上飛的，水裡游的，還是地上跑的，沒有腿的、四條腿的、八條腿的還有無數條腿的，我們玩家中都有，品種豐富多樣！】

　　系統妹妹驕傲叉腰。

　　【至於我們的游戲？最初是不同版本的啦，不過隨著公司內那些不同種族但同樣禿頂的程序員們的努力下，最終實現了我現在這個包容萬像的游戲主程序。可以隨即完美貼合任何一個種族開展游戲內容！畢竟我們公司的口號是，讓所有世界的玩家都愛上我們的游戲，然後榨干他們錢包的每一個子！】

　　作為被榨干錢包中的一員的顧雲初：……後面一句就不用加了，謝謝。

　　【那麼，照你這麼說如果我中了造畜之術，變成了驢子，我的角色卡也可以正常使用的對吧？】

　　【那是當然，我不是說了嘛，我現在的游戲主程序可以完美貼合各個種族……等等，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下意識接話的系統妹妹一個急剎車，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但顧雲初卻沒有回答系統妹妹的話，而是轉讓胡二姐附耳過來，叮囑了幾句。

　　胡二姐面色閃過猶豫，但想到自己的小命還捏在顧雲初手上，還是點頭應是。

　　顧雲初讓胡二姐做的第一件事情很簡單，她讓胡二姐把變成驢子的女人全部帶到農莊。

　　*

　　中午時分，胡二姐騙過楊老爺，只說自己抓到了一只驢，現在就放在農莊，需要把剩下的驢子都趕過去。

　　而因為明天就是交貨的時候了，她需要親自去看一看，免得出差錯。

　　她生性謹慎，平常也都是這麼驗貨的，楊老爺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眼看著妻子做上馬車，後面跟著趕驢的僕人和一群驢子離開。

　　當驢子們被趕進羊圈邊上的棚子裡，似乎是以為自己要大禍臨頭了，頓時悲傷的「恩昂、恩昂」的叫個不停，這般悲哀絕望的情緒引起了小羊們的共鳴，一時間，牲口棚裡，驢子和羊凄慘的叫聲不停。

　　但驢和羊們這般的模樣，卻換不來僕從們的半點憐憫。他們把最後一頭驢趕進去，關上了柵欄門。

　　「這裡不需要你們了，下去吧。」

　　胡二姐揮退下人，隨後站在圍欄外面對著空氣恭敬開口。

　　「大人，都帶來了。」

　　顧雲初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哀泣的驢子們見她出現，頓時聲音一頓，一雙雙含淚的大眼睛全部看向了她。

　　胡二姐打來清澈的井水。顧雲初用葫蘆瓢舀起一瓢水。看著牲畜棚的驢子和羊安慰道。

　　「別怕，你們中了造畜之術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這法術惡毒，卻很容易解開，只要喝下清水就可以解咒。」

　　清水就在面前，走幾步路就到，但是驢和羊們都沒有立刻上前，因為他們還記得自己之前會變成這副模樣就是被喂了一碗奇怪的水，他們被嚇怕了，此刻難免躊躇幾分。一雙雙大眼睛不去看水，而是緊盯著顧雲初的眼睛，仿佛要看進她的心裡去。

　　大概是她的眼睛太過於清澈，透著十足的友善，終於，有一頭大膽的驢子上前。就這水瓢開始喝水。只是喝了幾口水，那驢子頓時嘶鳴起來，在地上打滾！

　　這一幕嚇得驢子們趕緊後退，小羊們更是嚇得縮在角落驚慌直叫喚。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喝了水的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竟是變成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婦人！

　　變回來的婦人先是呆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身子，緊接著就是狂喜起來。語無倫次的對著其余驢子們大喊。

　　「我……我……我變回來了！你們快看，我變回來了！」

　　不用她說，其余驢子和小羊們都看見了，發現這水確實可以接咒，他們一個個同樣喜不自勝，趕緊往顧雲初那邊擠，都想要趕緊喝上一口水。

　　顧雲初本來還想著用水瓢一個個喂，誰知大概是覺得這樣太費時間，一頭驢子高昂的叫了一聲，吸引到顧雲初的注意力後，立刻用蹄子踹了踹一邊的水槽。

　　牲口棚的水槽很長，只是裡面並無一滴水，底部有著不少的塵土，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

　　顧雲初看見這水槽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不是太髒了。

　　但是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本來就活的糙，此刻這種情況，驢子和小羊們更是半點不在乎髒不髒的問題了，他們只想快點喝到水，快點變回人的模樣！

　　哪怕是最小的羊崽子，在看見驢子們踹水槽的動作後，都學著驢子們的模樣奶凶奶凶的用蹄子也踹了踹羊圈的水槽。

　　「咩！咩！」

　　要喝水！要喝水！

　　眼看他們心急如焚的模樣，顧雲初也就妥協了，水桶雖然沉，但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利索的提起水桶，就往兩邊的水槽加起水來。

　　很快，一個個喜極而泣的聲音開始不斷出現。

　　「哈哈哈！變回來了！」

　　「我變回來了！」

　　「好了……全好了。我變回人了！」

　　羊圈裡的小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也才十歲的模樣，但因為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他們似乎被迫早熟了不少，又哭又笑的心酸莫模樣竟是和隔壁的女人們差不多。讓人看了就心疼。

　　狂喜後，女人們最先反應過來，她們變回人後，輕松打開了柵欄門，出了棚子就紅著眼睛對著顧雲初叩首。

　　「感謝姑娘的大恩大德！」

　　「多謝姑娘救我等出苦海啊！」

　　「姑娘真是活神仙啊，我今後一定日夜為姑娘祈福！」

　　「你們可別跪我，趕緊起來。」

　　顧雲初趕緊去攔，直呼自己受不起。

　　但女人們卻不這麼想。

　　「姑娘如此救命之恩，自然受得起我們這一拜。」

　　「我們現在身無長物，只能如此聊表心意。」

　　「姑娘萬萬不要推辭！」

　　她們之前有多絕望，現在對眼前這個救了她們的姑娘有多感激，心中那滿滿的感激之情迫使她們要做些什麼。

　　於是顧雲初拉起一個又跪倒一個。壓根不起作用。

　　偏偏這時候，走出羊圈的小孩子們見此情形，也趕緊學著女人們的模樣磕頭道謝。

　　而這些孩子中，有八個孩童的穿著和模樣正是祁鎮丟了的那八個。

　　系統妹妹把當日問到的孩子們的特點記得清清楚楚，此刻一一對應後，不由松了一口氣，對著顧雲初道。

　　【那八個孩子都在裡面，你看，那最矮的兩個小豆丁應該就是崔大娘家的敏兒和輝兒了。】

　　顧雲初的視線掃過去，可以清楚的看見人群中，兩個三歲的小豆丁正趴在地上，他們才三歲，哪裡明白磕頭道謝的意思。直接五體投地的往地上一趴，渾身蹭的髒兮兮的，仰著頭看了看發現周圍人腦袋還要朝地上磕一磕。

　　他們也學著那模樣，趴在地上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胡亂撲騰的胖頭魚。看的人既好笑又心酸。

　　顧雲初之前躲了那麼多次，這一次到底沒躲過去，無奈受了他們一禮，然後趕緊讓他們起來，隨後她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交給最先喝水的那個婦人。表示她需要女人們幫個忙。

　　她需要女人們暫時幫忙照看這些孩子。不需要多久，只到明天下午就夠了。

　　*

　　農莊的一處屋子內，胡二姐端來了一個小碗，裡面是鮮紅的藥水。只要有人喝了它，再輔以造畜之術的咒語，那麼那人就會變成牲畜。

　　而此時，胡二姐把小碗放在了顧雲初面前的桌上，小心翼翼道。

　　「大人，這就是了。只是……您確定要喝嗎？」

　　「當然。」

　　顧雲初端起碗。

　　用六畜血液外加其他草藥制作出來的藥水的味道其實並不好聞，透著一股血腥味，顧雲初其實也不是很想喝，畢竟誰沒事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畜生的？

　　但是想到之前哀泣的驢子和小羊，她還是咬咬牙，喝了下去。

　　干了這碗畜生水，讓那虎妖夜夜淚，奧利給！

　　一股苦澀的味道頓時順著口腔滑入喉嚨，顧雲初隨後快速念叨了幾句。正是造畜之術的咒語。

　　眨眼間，顧雲初就從一個貌美姑娘，變成了一頭秀氣的小毛驢。

　　胡二姐在邊上沉默的看著，不敢相信這人竟然真的喝下去了。她的眼中不由透出一絲迷茫。

　　她給那虎妖做事，這些年把這造畜之術教了不少人，但只見過別人學了這造畜之術對別人用的，卻不想，今天竟然看見一個學了造畜之術後，第一時間用在自己身上的。

　　胡二姐：不懂就問，這是什麼品種的傻子？

　　不過這對她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確定顧雲初變成小毛驢後，胡二姐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改剛剛的乖順模樣。

　　「想不到你真的喝下去了。我可是早就說過了，這造畜之術會讓中術者變成普通的牲畜，重點不在牲畜，而是在普通二字。」

　　胡二姐笑得志得意滿，眼中滿是說不出的嘲諷。

　　「你現在，想必已經感覺不到法力了吧？」

　　她染了丹寇的手優雅的拔出自己的發簪，輕輕滑過小毛驢的脖頸，仿佛下一秒就會給小毛驢的脖子開個洞。

　　「現在，幫我把你給我吃下去的那個惡心玩意弄出來，否則，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小毛驢牌顧雲初眨眨那透亮的大眼睛。似乎對胡二姐的態度有些受傷。當即張嘴就罵。

　　「恩昂！恩昂!恩昂昂昂！」

　　你這個絕情的母狐狸，在樹林裡的時候喊我小甜甜，說你現在就是我的狐了，什麼都聽我的，現在我變成驢了，你翻臉比翻書還快，我的骨肉還在你肚子裡呢，這就翻臉不認賬了？欺騙我感情，呸！

　　只是變成小毛驢的她暫時說不出人話，只能發出驢叫聲。

　　胡二姐聽不懂，卻能察覺到顧雲初的情緒，當即抵在小毛驢脖子上的簪子微微用力。

　　「你別白費口舌了，現在的你毫無法力，根本做不了什麼，若是還敢抵抗，可有你苦頭吃的！」

　　好個母狐狸，腳氣不大，口氣不小。

　　小毛驢牌顧雲初只是抖了抖兩片厚嘴唇，挑釁一般笑出一口大白牙。

　　「恢恢恢！」

　　胡二姐臉一黑。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她當即抬手，尖銳的簪子尖端就要給小毛驢的脖子扎個窟窿。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轟鳴聲響起，胡二姐瞳孔一縮，看著那一抹寒芒直奔自己的脖子，趕忙推開，卻不想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

　　砰的一聲，胡二姐被踹得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後又摔在地上。

　　她趕緊爬起來，整個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屋內另一邊的小毛驢。

　　只見那小毛驢竟然人立而起，站得穩穩當當，身上和腦袋上套著奇怪的麻袋，脖子和身上有粗壯的鐵鏈拴住。

　　最詭異的是，這家伙的蹄子上還拿著一個橢圓形，不斷轟鳴咆哮的奇怪武器。

　　不對，不能說是拿著，因為驢的蹄子拿不了東西，但那奇怪的武器像是黏在上面一樣，一點要掉的意思都沒有！

　　顧雲初低頭看了看自己，電鋸狂人的靴子沒了，她修長纖細的兩條驢後腿從麻袋裡面生出來，用系統妹妹的話來說，就是醜萌醜萌的。

　　「原來會變成這樣子啊。還別說，變成驢子後，好像不那麼醜了。個頭更大了一點，體格也更健壯了，咦？原來我變成這樣就可以說話了啊。」

　　顧雲初用電鋸狂人角色卡，是因為它是一張人類角色卡，本以為裝備上後會變成人，卻不想竟然直接是以驢的形式出現，這也太炫酷了吧？

　　她對自己的新模樣很是好奇，也不管一邊被踹飛的胡二姐了，在那邊興奮的凹造型，感受自己作為驢子那強健的胸肌背肌和肱二頭肌。

　　一頭驢子蹄子拿著一把電鋸，好似人一樣站起來，還用前蹄對著自己的胸、腹、屁股一陣亂摸，這簡直是詭異過頭了。就仿佛剛從某個以驢子為游戲角色的鬼畜游戲裡面鑽出來的一樣。讓人看了就只覺得辣眼睛。

　　胡二姐這種傳統的狐狸精更是看傻了眼。

　　「你……你這到底是……」

　　顧雲初聞言，右蹄子拿著電鋸往肩上一抗，整頭驢囂張的就差大金鏈子和雪茄了。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以為我是真的一點後招都沒有，就把自己變成驢了吧？說好的狐狸精都很聰明的呢？胡二姐，你讓我太失望了！」

　　聽到這失望二字，再想到自己之前干了什麼，胡二姐腿一軟，頓時跪在地上拼命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狐一時迷了心竅，還請大人繞了小狐一條賤命吧！」

　　人立而起的小毛驢顧雲初扭著腰兩條後蹄走過去，

　　「放心，我留你還有用，現在還不至於要你的命。」

　　眼看著胡二姐聽到她的話松了口氣，顧雲初緊接著又惡劣的加了一句。

　　「不過嘛……鑒於你動不動就喜歡用簪子來刺我，我覺得你這滿頭的珠翠還是由我來幫你保存好了，你覺得呢？」

　　胡二姐還能怎麼覺得？

　　當然只能含淚被一頭毛驢給搶走了滿頭的漂亮簪子、步搖。順便被薅下青絲無數。

　　此刻天才蒙蒙亮，那虎妖一般都會在這個時候來此，然後把抓來的牲畜帶走。顧雲初用實力警告了一番胡二姐後。自己溜溜達達的進了牲口棚。

　　此刻的牲口棚裡，有著十幾頭正在吃草的小毛驢，而邊上的羊圈裡，也有十幾頭小羊羔。

　　這些都是她讓胡二姐買來蒙騙那虎妖的驢和羊。

　　就如胡二姐之前所說，中了造畜之術的人會變成普通的牲畜，就算是有法力的妖怪乍一眼看去也是分不出來的。

　　變回普通毛驢的顧雲初進了牲口棚，對著邊上一只大眼睛毛驢就「恩昂！」了一聲。

　　大兄弟，借我照照鏡子啊。

　　說著，她就毫不客氣的用人家烏溜溜的大眼睛來看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她是一個灰褐色皮毛，干干淨淨，長相秀氣的小毛驢，四肢纖細，體格勻稱。

　　腦袋上一搓小白毛，遠比人類要長的睫毛濃密的很，好似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仿佛蝴蝶展翅。

　　顧雲初『攬鏡自照』，越看越得意。

　　【果然人長得好看，哪怕變成毛驢，那也是一頭漂亮又可愛的小毛驢！瞧瞧我這四條大長腿，瞧瞧我這束起來的驢耳朵，瞧瞧我這嫵媚的大眼珠子，再瞧瞧這油光水滑的皮毛！】

　　顧雲初越看越喜歡，歡快的甩著尾巴。渾身上下都寫著幾個大字『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注1】

　　系統妹妹：【……這位漂亮又可愛的小毛驢，你在欣賞自己美貌的同時，能不能看看你身後。】

　　她身後？

　　顧雲初疑惑的轉頭看去，就見自己的尾巴不停的甩著，導致後面的那個驢兄弟被啪啪打臉。一臉懵逼的模樣。

　　她趕緊往前挪了一步。

　　「恩昂！恩昂！」

　　不好意思啊，兄弟，俺第一天當驢，還沒習慣。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個粗嘎的聲音。「這就是這次抓到的？」

　　顧雲初扭頭，就見一個高高壯壯，渾身煞氣的男人跟著胡二姐過來，這恐怕就是那個虎妖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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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2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天光昏暗，虎妖壓根沒想過胡二姐這只母狐狸膽敢背叛自己，以至於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看到牲口棚裡面挨挨擠擠的驢子和小羊。眼中閃過滿意，半點沒有發現驢子和小羊的異常，也壓根不知道這群驢子裡面，藏了一個什麼存在。

　　但胡二姐卻是知道的，她的視線掃了一眼驢群，在某只頭上長了一小撮白毛的驢子身上停了一下，隨後恭敬的低頭。

　　「是，虎大人。這次抓到的都在這了。按照您的吩咐，驢十八頭，羊十五頭。另外多了兩只羊，算是我們孝敬您的。」

　　「不錯。」

　　虎妖被這麼直白的討好，很滿意的笑了一下。虎目掃過胡二姐漂亮的臉蛋，有些狎昵的用手背摸了一下。

　　「你最近修為精進了不少，倒是越來越好看了。」

　　胡二姐媚笑一下。

　　「這還是托虎大人您的福。不知我現在的相貌可還入您的眼。」

　　「尚可。」

　　虎妖笑了一下。

　　「不過你今日倒是素淨了不少，這頭上怎麼半點首飾也沒帶？」

　　自然是因為她滿頭的發飾全被某個狠心的驢子給拔了。但這自然是不能對虎妖說的。

　　胡二姐勾著他的胳膊嬉笑了一聲。

　　「難道我這樣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只是太素了。」

　　虎妖顯然是直男審美，他一抬手，手中就憑空多了一個小包。裡面是滿滿的金銀珠寶。

　　「賞你的。像你這樣的美人，自然要多帶些珠寶首飾才好！」

　　胡二姐頓時做出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抱著虎妖的胳膊就是一陣嬌聲軟語的道謝，言語間多有曖昧。虎妖也樂得和她調笑。

　　但最後卻並未做什麼，畢竟這胡二姐修的是吸人精氣元氣的路子，他可沒興趣把自己連日苦修的精元送給這只狐狸。

　　隨後虎妖一揮手，袖子裡鑽出兩條青煙，乃是兩個男鬼。這就是被虎妖吃了的人死後所化為的倀鬼了。

　　兩個鬼也是熟手了，不用虎妖吩咐，就打開了圍欄門，用鞭子把毛驢和小羊都趕了出來。他們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地上的灰塵都沒動一下，同時地上也沒有他們的半分影子。

　　天才微亮，莊子內的其余人都還睡著，誰也不會看見這一幕。

　　胡二姐恭敬把人送了出去，頭上長著白毛的小毛驢狀似不經意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胡二姐身子一僵，等到虎妖一行人沒了蹤影，她迅速轉身，那包金銀就這麼丟在地上，而她自己則是拔腿就跑。

　　她得趕緊逃！

　　無論虎妖還是那個詭異的女人贏了，都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解決掉肚子裡的東西。

　　胡二姐邊跑邊一臉嚴肅的想著，既然那個詭異的女人屢次說什麼骨肉不骨肉的，那不知道墮胎藥可有用？

　　*

　　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本事大到讓一只母狐狸精都到喝墮胎藥程度的顧雲初正溜溜達達的跟著走。

　　他們徑直出了農莊後，虎妖見四下無人，直接招來一陣妖風。黑風把他們裹在裡面，迅速帶著朝遠處山林中飛去。

　　突然的騰空讓一群驢子和小羊被嚇得縮成一團，而擠在其中的假毛驢顧雲初不是很喜歡這黑風中夾雜的血腥氣，不過第一次被風裹著飛的感覺倒是新奇。

　　這時系統妹妹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之前只顧著頭疼顧雲初這為了打入敵人內部，不惜把自己變成畜生的騷操作，她還不知道顧雲初到底要怎麼做呢。

　　對此，顧雲初昂起驢腦袋，神秘莫測道。

　　【不急，先讓毛驢飛一會。】

　　一盞茶後，這陣妖風帶著虎妖等人落在了一處草木繁茂的密林之中。

　　這密林之中，不知為何乳白色的濃霧彌漫，兩個人相隔幾步路的距離就互相看不清了。若是普通人，看見這麼的大的霧氣，可不敢往深處走，定然是趕緊下山了。

　　但是虎妖卻好似熟知路線一樣，往左走一段，往右走一段，順著個大石頭繞一圈。沒過多久，濃霧竟是不知何時散去。

　　而前方多了一道縹緲的清光，細看這清光竟是勾勒出一個大門的形狀。仿佛虛幻縹緲的海市蜃樓。

　　虎妖做推門狀，竟是把這大門給推開了。隨後他率先走了進去，而兩個倀鬼則是趕著驢子和小羊也走了進去。

　　顧雲初四個蹄子邁著小碎步進去，好奇的張望著，發現這妖市還挺熱鬧，一眼望去，似乎有好幾個街道。

　　這裡的天是灰蒙蒙的，沒什麼光亮，但是一排排的商鋪掛著漂亮的燈籠，讓整個街道亮如白晝。

　　而商鋪前面的路上，還有不少小攤。攤子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東西。

　　乍一看，這裡似乎和尋常的集市沒什麼兩樣，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裡賣東西的店主、攤主雖然大多是人形。卻總是多了點什麼，比如多了條尾巴、多了個角、多了點鱗片和羽毛啥的。

　　又或是少了一點什麼，比如一個賣畫的美人，長得那叫一個國色天香，但仔細一看，這美人瘦過頭了。薄薄的一片，仿佛剛從畫紙上裁下來的一樣，貨真價實的紙片人。

　　再比如不遠處的一個攤主，一副小老頭的模樣，結果眼睛只有一只，還就在正中間。一個頂人家兩個大。

　　而再看他們賣的東西。奇形怪狀的石頭，漂亮的翡翠珠寶還算正常。

　　但是那還會眨眼的眼珠子、血淋淋的心肝肉、閃著光的羽毛看著就很怪異。

　　見到虎妖路過後，有不少店主攤主主動打個招呼。

　　「虎大人，您今個這麼早就來了？」

　　「虎大人，多日不見，越發威武了！」

　　「呦，看來虎大人這次也有不少好貨啊！這應該是給山主的生辰禮吧？」

　　「山主近幾年可是越來越器重虎大人您了，日後若是發達了，可千萬不要忘了提攜提攜小的們啊！」

　　虎妖被恭維得大概是太開心了，一張方正大臉隱約露出得意翹起的胡須，手背在後面，昂頭挺胸，龍行虎步的往前走。就差腳左腳踩右腳上天了。

　　顧雲初卻聽得無語。

　　果然妖有了七情六欲，也和人類沒什麼差別嘛。

　　說什麼老虎屁股摸不得，但這些小妖一個個拍虎屁的姿勢可真是深得舔狗真傳。

　　進了內街，虎妖那天老大他老二的姿態才算收斂起來。

　　內街並無小攤，全是店鋪，同時裡面的妖精鬼怪身上的氣息也比外面的小妖強上不少。

　　虎妖一路走到了一間店鋪內。顧雲初看過去的時候，不由目光一頓。

　　那明顯是一間肉鋪。門口擺放著一個大案台，木頭砧板上，一把鋒利的殺豬刀正插在上面，整個案台明顯被打掃過，卻依然泛著油膩膩的光，縫隙中還殘留著細碎的血漬和肉沫。無數的蒼蠅在嗡嗡的飛舞著。

　　再往店鋪裡面看，光線昏暗起來，一邊牆壁處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鐵籠子，每一個鐵籠子都裝著好幾個牲畜。一個個精神萎靡不振，眼中透著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而另一面牆上，一排黑色的大鐵鉤高高掛起，牆壁以那一排鐵鉤為界，上半部分是牆壁本來的顏色，下半部分卻出現了大片大片斑駁的深褐色。越往下這顏色越深，和地面形成夾角的那一塊已經完全成了黑褐色。

　　那些污漬不是別的，而是清洗過後，依然殘余在牆上的血跡！

　　一眾驢子和小羊被趕了進去，顧雲初只覺得一股腐臭的血腥氣立刻充斥了自己的鼻腔。

　　明明此刻店鋪裡並沒有做生意，但是顧雲初卻仿佛看見了這肉鋪開店時的種種景像。

　　顧雲初牌小毛驢心中暗罵：畜生！

　　另一邊的虎妖哪裡曉得身後的一頭毛驢正在暗暗罵他。

　　他進了店鋪，扭頭對著兩個倀鬼道。

　　「把它們挑好的關進去，今天不做生意，你們只一心把它們伺候好了，到時候隨我給山主送去。要是有什麼差錯，你們知道我的手段！」

　　兩個倀鬼舔著臉討好一笑，連連表示事情交給他們，虎大人放心。

　　虎妖嗯了一聲，轉身又出了店門，要去外面逛逛。

　　兩個倀鬼見他離開，利索的打開籠子，把幾個品相好的驢子和小羊趕進去。

　　一個倀鬼挑選時，看見了顧雲初牌小毛驢，不由道了一句。

　　「這頭驢長得倒是最周正。」

　　另一個倀鬼一看，也點頭道。

　　「確實不錯，是這一群裡長得最好的。」

　　說著就把顧雲初趕進了籠子。

　　顧雲初順從的進了籠子。

　　這裡的大鐵籠子一個疊著一個。六畜乃豬、牛、羊，馬、雞、狗，這些籠子已經關了幾個品種，加上這一批來的羊，剛好湊齊六畜。

　　倀鬼關好籠子後，把剩余的驢子和小羊趕進了後院。按照虎妖特意弄齊這麼多品種來看，他應該不打算讓這些牲畜變回人，而是打算就這麼送禮。

　　就像是人慶祝的時候，要討個彩頭，需要整條魚，整只雞一般。

　　這麼一看，驢子在其中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顧雲初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然後很篤定道。

　　【看來那個什麼妖市主人恐怕很喜歡吃驢肉火燒。】

　　還是人肉味的那種。

　　否則虎妖不會特意還加了一道食材。

　　隨後她又細細算了一下，最後發現，若是把她弄來的真驢和真羊也算成人。那麼這些籠子裡加起來總共有八十八頭牲畜。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插手的話，今天會有八十八個大活人被當成牲畜做成菜。

　　另外再看那些倀鬼把驢子和小羊趕到後院的舉動，說明後院很可能還有其余沒被挑選成禮物的牲畜，而就算這些牲畜僥幸逃過今晚的壽宴，留在這妖市，他們依然會死。

　　顧雲初眉頭微皺的站在籠子裡，眼睛直直的看著外面，她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畢竟角色卡就那麼多。她也壓根沒機會也沒時間了解這妖市。想要偷摸把一兩個牲畜帶出去倒還好，但這算算恐怕有一百多頭牲畜，這要是一齊帶出去……

　　咋滴？一百零八好漢要起義啊？

　　所以她最終還是選定了原計劃，見機行事，找准時機，直接用人體雕塑家的角色卡開大。

　　這大概是目前成功率最大的辦法。

　　甭管這妖市防御多強，妖市主人和一眾小妖多厲害，總之顧雲初深信邪神的投影就算無法弄死這些妖魔鬼怪，但起碼讓她帶著人逃跑還是可以的！

　　*

　　隨著灰蒙蒙的天一點點暗下來，內街店鋪早就張燈結彩，弄得一片喜氣洋洋。雖然還在坐著生意，但很顯然，整個妖市都在等著壽宴的開始。

　　虎妖大概很看重這次拍馬屁的機會，回來之後，時不時就要對著倀鬼嘮叨幾句。

　　「再仔細檢查一下，有任何問題，我就打得你們魂飛魄散。」

　　「這頭豬怎麼不夠精神？換一個！換一個！」

　　「這狗太瘦，去換，去換。」

　　「還有這驢……」

　　虎妖走到一邊的籠子前。雖然籠子裡不止一頭驢，但他的一雙虎目一眼就盯上了籠子裡的小毛驢顧雲初。

　　顧雲初可就都等著去壽宴掀桌子了，當然不能被換下去，她趕緊昂首挺胸。三百六十度展現自己饞人的身軀。

　　看看這緊實的胸肌，這強壯的背肌，這修長的四蹄。她一看就是最肉質緊實肥美的那一掛！

　　虎妖顯然很有眼光，雖然不明白這頭小毛驢怎麼不害怕，但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小毛驢優秀的品相，他還是忍不住點了點腦袋。

　　虎妖忍不住點點頭。

　　「這一頭驢倒是意外的不錯，胡二姐那騷狐狸這次的事倒是辦的不錯。」

　　顧雲初聞言，頓時冷笑一聲。

　　【雖然這家伙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眼光倒是意外的不錯啊。果然，我就算變成了毛驢，也是驢中的一枝花！】

　　系統妹妹無語，這難道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人家是要吃你好不好？

　　你清醒一點啊喂！

　　果不其然，只見那虎妖隨後就對著兩個倀鬼吆喝道。

　　「山主最喜驢肉，這一頭毛驢品相如此不錯，想必吃起來味道也最好，這樣，你們去找大紅綢緞來，把它給裝點一番，屆時就不用送到後廚了，我直接呈上去，給山主直接做成活叫驢吃，豈不美哉！」

　　兩個倀鬼應是，當即就找來了大紅綢緞，很快顧雲初的腦袋頂上就多了一朵大紅花。

　　從小沒得過大紅花，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得一個的顧雲初一愣。這就觸及到她知識盲區了。

　　【統統，活叫驢是啥玩意？】

　　系統妹妹當即給她科普了一番。

　　活叫驢是種很惡心的菜，活的驢子身上削下肉來，食客可以一邊吃，一邊看驢子掙扎慘叫。

　　其中到底多血腥殘忍，她其實都沒有細說。但這已經足夠了。

　　自稱驢中一只花的顧雲初頓時沉默了：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自古紅顏多薄命？原來這個世道連驢子長得好一點都這麼危險了嗎？

　　*

　　妖市最中心的大殿中，已經點滿了蠟燭。照得大殿亮如白晝，似乎和人間的宮殿沒什麼區別。

　　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裡的蠟燭冒著幽幽綠光，牆上浮雕全是相貌猙獰、凶殘食人的惡鬼惡獸。掛在牆上的擺件更是一個個雪白的頭骨。

　　乍一看是金碧輝煌的大殿，再一看，分明是凶惡的人間地獄！

　　壽宴為首坐著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邊上的美人殷勤的倒著酒水。

　　這人正是妖市的主人，被眾人口稱山主的陰百城。

　　他下首兩側正設有無數矮桌。已經坐了不少人，一個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其實全是吃人的妖魔鬼怪。

　　倀鬼們把籠子送去後廚，而顧雲初則是被虎妖牽著走向大殿。大概是驢耳朵豎得高高的，她遠遠的就能聽到裡面的獻禮聲。

　　什麼花妖釀的百花蜜啦、蜘蛛精織成的衣服啦、百年狐妖的內丹啦。

　　待進了大殿，聽得就更清楚了.

　　「在下王子服，聽聞山主壽辰，特送三百年蛇精內膽一枚。」

　　顧雲初腳步一頓。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但是她好像並不認識叫王子服的妖怪吧？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顧雲初回過神來，跟著虎妖繼續前進，驢蹄子踩在光滑的地磚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虎妖一進去，就對著為首的陰百城抱拳道。

　　「早就聽聞山主要過壽辰，我早就准備好了一批好貨，現下正讓我那幾個倀鬼送完後廚。其中這頭驢品相最好。山主不是最喜活叫驢？不如今日就讓小的我好好露一手廚藝？」

　　天生就面色陰沉一副死人面的陰百城難得被逗笑了。

　　「這活叫驢還要什麼廚藝？你這老虎又在耍寶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他卻讓人在自己邊上另設位置，然後招招手，讓虎妖領著那小毛驢過去。

　　虎妖一喜，趕緊過去。

　　顧雲初也很開心，因為她待會離這山主越近，到時候，邪神倒影出現，這什麼破山主受到的影響也會越大。

　　暗暗把角色卡准備好的顧雲初順從的跟了過去。

　　兩側桌上就坐的個別妖魔不免心中有些不得勁了。都是費了心思搜刮了寶貝。怎麼就這老虎得了山主歡心？

　　一頭毛驢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妖魔聽到這嘀咕聲，不由解釋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毛驢並非普通的毛驢，而是被變成牲畜的人？」

　　「造畜之術？」

　　「是啊，雖然也不過是中咒的普通人，但山主平日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就好這一口吃食。所以這頭老虎送的這禮可不就正對了山主的胃口？」

　　兩個妖怪正聊著，殊不知邊上的一個男人把他們的話全部聽了進去。

　　於是就在顧雲初往前走的時候，她忽然聽到邊上極輕的一聲。

　　「顧姑娘？」

　　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更何況這聲音還十分的耳熟，顧雲初下意識的就看了過去

　　就見不遠處的矮桌邊，正坐著一個錦衣華服、腰懸寶劍的男人，他臉上帶著一個鐵制面具，看不清模樣，只露出一雙清凌凌的鳳眸。

　　顧雲初微微瞪大了眼睛。哪怕對方戴了面具，但只一眼，她心中一個名字迅速跳了出來。

　　【敖焱？】

　　然而叫住她的敖焱比她還要震驚。一雙鳳眸驚愕的仿佛寫滿了幾個大字。『真的是你？！』

　　一龍一驢二臉懵逼，都不是很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以這副樣子出現。

　　顧雲初看著眼前的敖焱。只覺得那一瞬間，天地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大家都在宴席上，但你是來吃席的，而她是被吃的……不說了，客人們還等著上菜呢。

　　計劃要緊，顧雲初在這個時候可沒空和敖焱敘舊，她腳步停頓了一下後，感受到脖子上繩索的拉扯，趕緊小碎步又跟上了虎妖的步伐。只抽空用自己那一雙大大的驢眼睛，對著敖焱眨了兩下。

　　大兄弟，待會開大你記得多快點。

　　敖焱看不懂顧雲初眼神的具體意思，但卻能感覺到對方似乎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但這也讓敖焱更搞不明白了，以顧雲初的厲害手段，她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以一頭驢的身份出現？

　　要不是察覺到對方身上沾染的那一絲淨水琉璃珠的水靈氣，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得到，這頭驢竟然就是顧雲初！

　　虎妖壓根沒發現後面一龍一驢的眉眼官司。殷勤的把小毛驢牽到山主的桌前。

　　「這毛驢看著確實不錯。」

　　陰百城打量了一下這頭小毛驢，滿意的贊了一聲，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感慨一聲。

　　「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驢肉我吃了不少，就是不知什麼時候能吃上龍肉了。」

　　小毛驢動作一頓，默默的用余光瞄了一眼下面坐著的敖焱。

　　不過陰百城也只是感嘆一句，他還沒有愚蠢到為了一口龍肉就去得罪龍族。

　　他喝了一口酒，對著虎妖微抬下巴。

　　「開始吧，先來點臀尖。再切點其他的，給諸位送去。讓大家伙一起嘗嘗鮮。」

　　虎妖立刻應是，手裡立刻多出一把匕首，就朝著小毛驢過去，要削下它的臀尖肉給山主下酒。

　　那匕首寒光閃爍，高高抬起後，猛地落下，就要把小毛驢挺翹的臀部削成盆地。

　　顧雲初不再遲疑，立刻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都很乖順的小毛驢猛地一個後踢腿，那力道竟是踹得虎妖都踉蹌著摔在了山主的矮桌上。

　　隨後是一種古怪而詭異的氣泡音出現。

　　「驢驢這麼可愛，為什麼要吃驢驢，吔屎嘞你們！」

　　與那聲音一通出現的一陣迷霧迅速以小毛驢為中心蔓延看來，籠罩整個大殿。

　　而迷霧中，依稀見那小毛驢人立而起，以腰部為界限，她上半身還是秀氣的驢腦袋，毛茸茸的驢身子，兩條前蹄人一般的交叉抱在胸前。

　　但她下半身確實詭異的變成了無數條灰黑色的腕足，這些灰褐色的腕足緩緩蠕動，表皮密密麻麻的深色圓圈在腕足動作間，好似眼睛一般眨動。

　　陰百城當即站起來，一雙黑沉的眼睛陰森森的看向那異變的小毛驢。

　　「何人膽敢擾亂我的壽宴？！」

　　顧雲初冷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毛小驢是也！今日路見不平，拔蹄相助！」

第32章

　　乳白色的濃霧無孔不入，放眼望去，只能隱約看見無數的身影在動，

　　「不過是一介小妖，也敢與我作對！」

　　陰百城氣極反笑，剎那間他的身形猛然拔高，竟是變作了一個身披黑色重甲，足有三、四米高的骷髏。兩個空洞的眼眶燃著幽綠鬼火，尖銳的骨爪一伸就朝著迷霧中的小毛驢抓去。

　　「會變大了不起啊，看我給你變個大的！」

　　此刻迷霧不只是籠罩住了大殿，還朝著殿外的妖市街口迅速蔓延。唯有東南方向被迷霧特意避開，那是後廚的方向。

　　感覺差不多了的顧雲初面迅速躲開攻擊，兩只前蹄噠的一下碰在一起。

　　秘技·自帶背景牆之術！

　　瞬間，迷霧好似活了一般，瞬間翻湧起來。咚咚咚，有巨物走來，只是腳步聲就讓大殿開始震動起來。細碎的、古怪的呢喃聲一聲大過一聲。

　　「什麼聲音？」

　　「啊啊啊!」

　　「不要吵了，頭疼！頭疼！」

　　一眾妖魔頭痛欲裂，有些法力低微的小妖甚至已經捂著腦袋在地上翻滾起來。

　　虎妖有五百年道行，雖然頭痛欲裂，但好歹沒有倒在地上打滾，他驚怒交加的搜尋那小毛驢的聲音，結果一抬頭就驚恐的盯著大殿的天花板大叫一聲。

　　「那是什麼？！」

　　大殿的天花板處本該什麼都沒有，但是他看了一會兒，那天花板就仿佛融化的蠟燭一般開始順著牆往下滑落。它們好似燭淚一般滑到牆角堆積起來。恍惚間，那一堆東西又像是變成了疙疙瘩瘩的肉團。

　　忽然，肉團的一個疙瘩上有一層膜好似眼皮一樣打開，一個碩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隨後猛地一轉，正對上虎妖的眼睛。

　　細碎詭異的呢喃聲猛地加大，虎妖只感覺天旋地轉，腦漿子都在沸騰。不知何時他就已經倒在地上，雙眼充血，痛苦的嘔出聲，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胃腎都吐出來一般。

　　哪怕是修為最高的陰百城此刻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他的眼前一會兒還是完好的大殿，一會兒大殿的天花板和角角落落就仿佛成了某個怪物的體內，無數的肉瘤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並且正在這些肉瘤還在不斷增長蔓延，給人一種再過不久，自己就會被它們吞噬同化的錯覺！

　　一定是幻術！

　　陰百城猛地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的身形竟然都踉蹌起來。

　　「你以為就憑你這點幻術就能傷我？」

　　黑甲骷髏陰沉的對著周圍高喊一聲，隨後一抬手，竟是數百冤魂好似潮水一般從他的黑甲中鑽出，朝著天花板衝了過去。

　　大殿堅持不住這般摧殘，轟隆隆的倒塌下來，一眾妖魔被這動靜驚醒，總算恢復了幾分神智，慌忙化為數道黑光往外竄。

　　誰知剛出去，就是一陣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

　　外面早已被濃霧籠罩，巨大如山嶺般的身影沉默的走在濃霧中，它好像離得很遠很遠，但又好像近在咫尺，每走一步，大地就微微顫動。

　　本就已經神魂抖動，頭痛不已的小妖此刻看見那身影，對方分明藏在濃霧中，只能看見一個山嶺般高大形狀詭異的輪廓，但只一眼，他們的神魂就仿佛受到重擊一般。

　　有的仿佛被千刀萬剮一般，凄厲的慘叫聽得讓人心中發顫。

　　有的狀若瘋癲，竟是痴痴笑著，猛地扭斷了自己的脖子，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死去。

　　這次沒有天女和慧遠老和尚等人再側，加上敖焱實力強悍，所以顧雲初沒有顧忌，直接把人體雕塑家的被動技能效果開到最大。

　　這些小妖一是神魂本就不強，二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攻擊，以至於毫無招架之力。

　　但是那位山主不愧是這偌大妖市的主人，竟是怒吼一聲，再次招來無數哭嚎的鬼物，以這些怨鬼的怨氣陰氣來逼開周圍的迷霧。

　　敖焱站在廢墟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迷霧中的高大身影。因為迷霧有意繞開了他，他的情況倒還好，一雙鳳眸不斷的在迷霧中尋找顧雲初的身影。

　　結果一轉頭，就正對上一個秀氣的驢臉，撲閃著長睫毛狐疑的盯著他。

　　「你來這到底是干嘛的？別告訴我你要給那種家伙賀壽的。」

　　上半身是驢，下半身是十幾條腕足。

　　敖焱自認為活了這麼多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但像是顧雲初這樣的姑娘，卻真的沒見過。

　　敖焱：好怪，再看一眼.JPG

　　他一邊克制不住的再次回想起了山海經中一眾異獸的插畫，一邊解釋道。

　　「並非如此，我來此，一是見這裡血氣衝天，前來查探一番，二是來這找人。」

　　顧雲初狐疑：「人？什麼人？」

　　敖焱淡淡道：「一個叫王子服的書生。」

　　顧雲初看了眼不遠處，到底只是邪神的投影，狐假虎威一把可以，但人家可不會真的幫她打架。目前來看，她哪怕動手，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那陰百城。

　　想到這，顧雲初當機立斷。

　　「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很多人，你說的那個王子服或許也在那。」

　　在顧雲初看來，還是先把人救出來比較重要。

　　然而陰百城好好的壽宴被頭驢掀了桌子。此刻吃了大虧，哪裡願意讓顧雲初逃了。巨大的骷髏一看濃霧中那毛驢竟然想跑。當即怒喝一聲。

　　「小賊休走！」

　　話音剛落，他就攜一眾怨鬼大步踏來。

　　一個三、四米高身披重甲的骷髏周身飄舞著上百個面目猙獰，哭嚎尖嘯的怨鬼，再配上這一片濃霧，以及濃霧中一種小妖的慘叫聲。

　　一時間，讓人幾乎分不清這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哪怕現場那只是邪神的一道倒影，但看這些小妖和當初陸凌以及圓真老和尚的慘狀就知道了，這種特殊的力量並非一般的妖物可以抵抗的了。顧雲初沒想到這山主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力氣來抓她。

　　看來倒是她低估了這家伙了。

　　眼看一群怨鬼已經張牙舞爪的飄過來。顧雲初的腕足立刻抽過去，發出一道破空聲，為首的幾個怨鬼立刻被抽得慘叫一聲，身形透明了不少。

　　敖焱一抬手，一道紅光蕩開，頓時打得那幾個受傷的怨鬼灰飛煙滅。

　　但這個時候，陰百城的大掌已經拍下來。怨鬼們發出一陣鬼哭狼嚎之聲，朝著顧雲初等人蜂擁而至。

　　顧雲初和敖焱立刻閃身躲開。

　　陰百城又是幾掌下去，見打不著他們，當即吐出一股濃濃的黑煙。這黑煙沾到地上青草，青草就立刻枯萎，沾到石塊，石塊就被腐蝕出小洞。

　　「噫！你這家伙好重的口氣！本驢漂亮的皮毛都要被你熏黑了！」

　　小毛驢嫌棄不已，數條腕足迅速清空周圍的怨鬼。

　　陰百城氣急敗壞。

　　「我要你們死！」

　　然而還不等他出招，一條不知何時繞到陰百城背後的腕足已經卷上了他的一條腿，然後猛地一拉。

　　陰百城要分神抵抗邪神倒影帶來的影響，一時不察，右腿猛地後移。

　　只聽砰地一聲！

　　巨大的骷髏瞬間給眾人來了個一字馬，盆骨重重撞在地面的聲音尤為清晰。讓人看了就不由某個部位一疼。

　　現場瞬間一片死寂。

　　始作俑者小毛驢看了看那邊的情況，濃密的睫毛撲閃著。眼中說不出的好奇。

　　「莫非你早就知道我要這麼做，所以你才變成了這骷髏模樣？嘶！不愧是黑心妖魔，竟然恐怖如斯！」

　　『恐怖如斯』的陰百城被氣得差點吐血，怒吼一聲道。

　　「無恥小賊！受死吧！」

　　再次吐出一大口黑煙，模樣猙獰的仿佛要擇人而噬。

　　「小心！」

　　一邊的敖焱拔劍揮退黑煙。然後和陰百城纏鬥起來。

　　「喂喂，這不是沒什麼事嗎？你那麼生氣干嘛？」

　　顧雲初十幾條腕足不停動作，一部分緊緊纏住山陰百城的兩條腿，惡劣的迫使他保持著一字馬的動作無法移動，只能上半身和敖焱打。一邊為敖焱清空襲擊過去的一眾怨鬼。

　　氣得骨頭架子都在抖的陰百城：要是真出事那不就晚了嗎？！

　　陰百城心中殺心大起，但如此過了幾招，一驢一龍的默契越發的高了，陰百城幾乎是被壓著打。

　　那醜的一半毛驢一半海產的奇葩怪物就已經很難對付了，連那帶著鐵制面具的男人也同樣法力高強，一柄寶劍寒光凜冽間還透著一絲炙熱紅光。不僅破了自己重甲的防御，更是讓他只覺得一股炙熱之氣迅速侵入了他的妖體，讓他仿佛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即將被燒成一搓骨灰。

　　陰百城心聲忌憚，在生命受到威脅後，終於從怒火中燒的狀態中清醒了一點。

　　巨大的骷髏猛地張口，更多的黑煙攜裹著無數怨鬼從他的七竅鑽出。然後他趁著敖焱和顧雲初清理那黑煙怨鬼的空蕩，身形迅速縮小，雙腿從顧雲初的腕足中拔出，然後一陣腥臭的妖風刮過，變回人身的他好似一縷青煙，直直的鑽入地下。

　　顧雲初和敖焱想要去攔，卻沒有攔住。

　　清理掉那些還在糾纏的怨鬼後，顧雲初記掛著那些中了造畜之術的人的安危，趕忙甩開十幾條大長腿，領著敖焱就往後廚的方向跑。

　　她不知後廚具體在哪，但之前聽虎妖對著倀鬼吩咐得知，這裡的後廚在東南方向。

　　*

　　後廚內的一眾小妖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

　　一個長得壯碩，腳還是豬蹄模樣的野豬精手持菜刀，正在賣力的做菜。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眼後門的位置，在那裡一排排的鐵籠子正堆放在那。

　　「虎大人今天讓人送來了一批好貨讓我們做出來，你去，先把那些家伙洗刷洗刷，處理干淨。」

　　所謂的處理干淨，自然就是洗淨拔毛，然後開膛破肚了。

　　一個黑面獠牙的小妖當即應聲，隨後拿出一把尖刀就往外走去。

　　籠子裡的又不是真的畜生，眼看著小妖打開籠子抓起裡面幾條狗就往外扔，籠子裡其余的豬牛羊等牲畜頓時眼露驚慌和絕望，哀哀啼叫起來。

　　小妖殘忍一笑，

　　「叫個屁，一個個來，你們都有份！」

　　被丟出來的幾條狗眼中驚懼，有的遭受了幾天的精神折磨，又沒好好吃東西，勉強跑了幾下就倒在地上，有的被絕望淹沒，好似死狗一般躺在地上，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

　　被變成一條白狗的王子服也是又累又餓，但他到底骨子裡有股韌勁。

　　一被認出來就立刻往院門口的方向跑，見其他幾條狗縮在地上，他恨鐵不成鋼的『汪汪汪』了幾聲。

　　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被做成狗肉煲了！

　　眼見自己的催促沒有作用，王子服咬咬牙，不做停留，自顧自的悶頭衝。

　　他四條腿跑的飛快，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種天賦。可還不等他跑出院門，院門無風自動，砰的一聲關上了。

　　黑面獠牙的小妖桀桀一笑，把大白狗掐著後頸皮拎起來。

　　「小東西跑的還挺快，那就先殺你好了。」

　　大白狗被那小妖按在地上，眼見那把尖刀就要對准自己的脖子。王子服的狗眼中頓時滿是絕望。

　　這是天要亡我狗命啊！

　　誰知這時，裡頭有一男鬼出來提醒一聲，讓小妖記得先洗後把脖子毛刮干淨了放血。這樣血才熱乎新鮮又干淨。

　　平日裡他們吃自然是洗都不洗直接生啃，但這不是山主壽宴嗎？

　　萬一放血的時候沾了灰塵、毛發，到時候山主大怒，那他們這一眾小妖估計就要把自己洗洗干淨跳進鍋裡當盤菜了。

　　黑面獠牙的小妖一聽，這才意識到自己疏漏了，趕緊謝過對方的提醒。

　　然後打開井水對著准備最先開刀的大白狗就是一頓細致的搓洗。

　　王子服大驚。狗叫聲都變了調。

　　「汪汪汪！」

　　你干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你知不知道？啊啊啊！你別過來啊！

　　只見小妖那烏黑的爪子對著大白狗冰清玉潔的身體上下其手，半點隱私都不給留。

　　可以說，除了嬰兒時期，王子服的母親這麼洗過他外，就只有這只小妖了。

　　片刻後，大白狗渾身濕漉漉，雙眼含淚的站在地上。

　　……他不干淨了。

　　小妖可不理會一個食材的心理狀態，洗干淨這狗後，他哪來大海碗，又再次抄起尖刀，就要給大白狗的脖子刮毛放血。

　　王子服和其他被變成牲畜的人都絕望了，難道今天他們注定要成為這些妖魔鬼怪的盤中餐了嗎？

　　但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驚叫聲。

　　「哪來的霧？！」

　　小妖的動作一頓，疑惑的進屋。就見其余的妖物都在前門，他過去一看，發現不遠處皆是乳白的迷霧，唯獨缺了他們這裡。一眼看去連幾米外的樹木都看不清楚了。

　　小妖們覺得這迷霧來的邪門，第一反應就是莫非有人來砸場子。

　　於是就有那想表忠心的抄起菜刀就往迷霧中衝。結果其余小妖就見迷霧中他的身影才走幾步，就忽然倒地慘叫起來。

　　而遠處大殿的方向，更是傳來了凄厲而滲人的慘叫聲，嚇得他們第一時間就後退了幾步。遠離了濃霧。

　　但卻不想，遠離了濃霧還不保險，有小妖看見迷霧中那如山嶺般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叫了一聲，引得其余小妖都去看。

　　誰知只是這麼簡單的看一眼，竟是讓他們頭痛欲裂，霎時間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變得光怪陸離、陰森恐怖起來！

　　小妖們本事不大，壞事做了不少，跟在大妖的屁股後頭也喝了不少肉湯，自認為見過世面了，但那些倒掛的肉瘤，密密麻麻的眼珠，黏膩而細碎的聲音卻實在不是他們可以承受的。

　　而越是恐懼，眼前的世界越是驚悚而恐怖。一個個竟是被嚇得露出原型。

　　幸好他們並非置身迷霧之中，在頭痛的慘叫出聲後，一眾小妖不敢再看遠處那詭異的身影，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回了後廚，有的躲在竹筐下，有的躲在桌子下，有的直接躲在了灶台裡面。寧可尾巴毛都被燒得焦黑也不敢出去。

　　後廚的後門邊上，籠子都貼著牆，所以視角大半被屋檐給占了，被變成牲畜的人們壓根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麼，聽到那一連串的慘叫聲，嚇得躁動不安。

　　王子服回過神來，趕緊用狗嘴和狗爪子給其余籠子開門，另外幾條狗發現小妖們似乎暫時沒空理會他們，也恢復了些膽氣，湊過去幫著開籠子們。

　　花了些時間，籠子們被一一打開，裡面一群牲畜全都衝了出來，有些莽撞的第一時間就要去打開關閉的院門，逃出去。

　　卻被王子服『汪汪汪』的擋了回去。

　　這大白狗好似瘋了一般，比劃著告訴其余牲畜。

　　外面肯定出現了什麼情況，才會讓一眾小妖嚇得驚慌失措的躲起來，這才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但問題是，他們連小妖都打不過，現在外面的情況肯定更危險，聽那小妖之前的討論，似乎還有什麼濃霧看都看不清楚，他們出去了，豈不是死得更快？

　　其余牲畜勉強看懂了他的比劃，原本狂喜的情緒頓時冷卻下來。

　　是啊，他們連這小妖都打不過，隨便出去只會死的更快！

　　想到剛剛小妖們的凄厲慘叫，不少牲畜們哆嗦了一下。

　　但也有幾個壓根不看王子服的比劃，自顧自的在院子裡亂走亂逛，甚至還試圖往後廚裡走。

　　那可是那些妖物待著的地方，快回去！

　　王子服一驚，『汪汪汪』的叫著試圖把這幾個莽撞的驢子和小羊趕回去。

　　結果人家雙眼呆滯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自顧自的往前走。

　　被他吵得不耐煩了，有頭驢還『恩昂』了一聲要踢他！

　　王子服被這大難臨頭還這麼有個性，不團結的家伙給氣到了，向來端方君子的他『汪汪汪』的就是一頓輸出。

　　其余牲畜也幫著來控制這些不聽勸告的驢子和小羊。結果卻毫無效果。

　　也是這時，有一匹馬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驢子和小羊似乎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它們好像真的就是普通的牲畜？！

　　一眾牲畜一驚，但檢查發現，這似乎是真的。

　　那為什麼之前的那些妖魔鬼怪似乎也以為它們都是人變的牲畜？

　　不是吧？！

　　妖怪的世界裡，竟然也有狗膽包天、以次充好的奸商？！

　　想到這，順便回憶了一下從頭到尾都沒發現『酒裡摻水』，被騙得團團轉的一眾妖魔鬼怪，牲畜們都沉默了。

　　……忽然感覺那群妖魔鬼怪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就在這時，院門發出一聲巨響。

　　「總算找到了，這裡藏得還挺深。」

　　一個有些奇怪的氣泡音傳來。

　　「你們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聽到動靜的牲畜們齊齊看過去，聽到救你們這幾個字，更是心中下意識的一陣驚喜。

　　但是在看清楚院門外站著的『人』的時候，他們驚喜的眼神頓時化為了驚恐。

　　只見發出那清脆女聲的壓根不是什麼姑娘，她連人都不是，而是一個直立起來的毛驢上半身外加無數灰黑腕足的下半身組成的妖怪！

　　這妖怪竟然長得比剛剛要殺他們的妖魔鬼怪還要醜，剛剛的妖怪雖然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露出尾巴和尖爪，但好歹勉強有個人樣，眼前這個……他們做夢都夢不到這麼醜得嚇人的啊！

　　顧雲初眨眨眼。疑惑的看著一群眼神呆滯的牲畜們。

　　「干嘛愣在這啊？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快跟著我們出去。」

　　虎妖的店裡還有人等著她去救呢，可沒空浪費時間。

　　在一群吃人妖物的地盤，發生了一系列詭異的事情後，一個長相如此詭異的毛驢妖怪說要救人出去？

　　怎麼救？

　　出去就拿他們蘸大醬，有去無回的那種救法嗎？

　　王子服和周圍的幾個難兄難弟們悄悄對視一眼，隨後王子服『汪汪汪』幾聲。

　　兄弟們，寧願戰死也莫要做這毛驢老妖的盤中餐，衝啊！

　　其余牲畜就仿佛得了什麼信號一般。迅速朝著後廚湧去，打算從前門逃出去。

　　而沒擠進去的牲畜咬咬牙，直接蹬著疊起來的鐵籠子，噠噠噠的往屋頂上跑。

　　只眨眼間，他們就消失在了院子裡，仿佛後面有惡鬼在追。

　　唯有真正的驢子和小羊從頭到尾都跟不上節奏，疑惑的往四周看了看。一只和顧雲初在一個籠子裡待過的膽大驢子還往她那走了兩步。

　　『睿智』的雙眼看了看顧雲初。

　　「恩昂？」

　　仿佛在問，他們咋跑了捏？

　　被逃跑滾起來的灰塵撲了一臉的顧雲初後知後覺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轉過驢腦袋，死魚眼狀看向身後的敖焱。

　　「我很醜嗎？」

　　敖焱努力控制著面部表情，斟酌著話語道。

　　「倒也不算……醜，只是你現在的模樣稍微有些……怪異而已。大概他們之前被嚇過頭了，所以一見你，才不小心誤會了什麼。」

　　顧雲初：……這話說的好有道理，你要是不憋笑的話，她大概就信了。

第33章

　　幸好外面濃霧彌漫，一群牲畜也不敢跑遠。敖焱出面後，總算是把這些牲畜又帶了回來，然後喂給他們清水，讓他們變回了人。

　　院子裡一時間擠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只能作為牲畜死去的眾人在變回原樣後頓時狂喜，終於意識到對方對方真的是來救他們的，趕忙拜謝。

　　「謝過這位公子的救命大恩，也謝謝這位……這位……」

　　因為顧雲初此刻的怪模樣，眾人一時間也不知怎麼稱呼，斟酌了一番，還是一個老頭顫巍巍的拜謝道。

　　「也謝過驢大人的救命大恩。兩位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老朽來世必當當牛做馬以報！」

　　顧雲初：驢大人是個什麼鬼？

　　想起這些家伙剛剛在逃跑的時候對待她和對待敖焱的不同態度，她驢蹄叉腰道。

　　「當牛做馬就不必了，只要你們日後記得，別以貌取驢就行，我雖然相貌長得醜，但絕對是好驢！」

　　系統妹妹：……這家伙真把自己當驢了？

　　眾人連連點頭稱是。

　　「是是是！」

　　敖焱視線掃過眾人。

　　「你們中，可有一人叫王子服的？」

　　王子服疑惑的站出來，恭敬的表明自己就是。

　　「你還活著就好。」

　　敖焱正要說些什麼，但卻忽然止住話頭，眉頭微蹙的朝著遠處看去，

　　「這妖市之主逃了，這妖市沒有他的妖力支撐，即將關閉。」

　　隨後他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顧雲初。

　　「我會些袖裡乾坤的小把戲，我去救店裡的那些人，你帶他們先出去。」

　　顧雲初點點頭。眼看敖焱化為一道紅光離開，她當即叫上其余人跟上她。然後回憶著之前進來的路線，快速朝著妖市的入口走去。

　　迷霧只籠罩了大殿周圍，外面的街道倒是沒受什麼影響。只是此刻卻空蕩蕩的，內街是因為妖魔們都參加壽宴，現在在那迷霧中死的死傷的傷。

　　而外街的小妖們壓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聽到大殿那邊傳來的動靜和慘叫，也夠讓他們驚慌的了。妖市入口提前關閉的異常更是讓他們嚇得慌忙往外逃竄。生怕被關在這裡頭。

　　片刻後，敖焱推開妖市的大門，就見林中一伙人正等著自己。為首的顧雲初已經變回了人類模樣。

　　大概是顧雲初那毛驢老妖的模樣實在太醜了，以至於從來不關注旁人皮囊美醜問題的敖焱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明明人形的時候這麼漂亮，為何打架的時候，總是變成那副怪模樣？

　　不只是敖焱忍不住多看幾眼，顧雲初邊上的王子服等人更是不停的偷瞄她，一雙雙眼睛裡寫滿了震驚。似乎不敢相信剛剛那副怪模樣的毛驢妖怪，竟然可以變成這般貌美的少女。

　　這就是妖怪的厲害之處嗎？

　　那麼醜的原形，變成人都這麼漂亮？

　　眾人：雖然不是很懂，但他們大為震撼！

　　「對了，你記得回去後，帶你母親去看大夫。」

　　敖焱看向王子服。

　　「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因為前兩日我路過瀘縣，見你母親在路邊哀泣。雙眼腫如爛桃，看不清前路，我便送她回去了，看你母親的模樣，若是之後不好好醫治，一雙眼睛恐怕就要哭瞎了。」

　　「母親她竟然……」

　　王子服一聽，頓時眼眶一紅，心中焦急的恨不得飛回家去。

　　其余人對家人的思念也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一個個眼神皆是迫切起來。他們幸運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僅自己受苦，家中人也每日提心吊膽的掛念著，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畢竟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群山中豺狼虎豹眾多的時代，一個人一旦無聲無息的消失許多天，很可能就是遇害了，而且大多數時候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於是眾人下了山，就往最近的楊城方向過去。想著若是能找到去往家鄉的商隊就跟著去，實在不行就去找官府幫忙。

　　*

　　楊城的各大酒樓茶館內，今日熱鬧的很。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積極的討論著著楊城的一件大事。楊城有名的富家翁，楊老爺被抄家了！而他那個一向橫行霸道的外甥楊昌也是同樣的下場！

　　茶館外的攤子上喝茶的老大爺道。

　　「不僅被抄家了，人也全被關進去了！昨日抄家拿人的時候，楊府那哭聲……嘖嘖，聽著著實是慘啊。」

　　「那是他們活該！」

　　路過的一個老婆婆本來提著籃子走著，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站住腳步啐了一口。

　　「好好的人不做，搞那些邪門歪道，竟然搞出把人變成畜生的惡事，那楊集和他外甥楊昌簡直畜生不如！」

　　「就是！就是！」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

　　「那楊集和楊昌聽聞明日就要問斬了，惡有惡報，實在是大快人心！」

　　「我明天定要早早的去，看他們的下場！」

　　「做了這麼多惡事，砍頭都是便宜他們了！」

　　「我就住東街，現在想起竟然和這種妖人比鄰而居那麼久，那可是十年啊，我現在還後怕的很，幸好來了位女俠，救了那些被變成驢、羊的女人孩子，讓真相得以大白，否則說不准哪天那喪心病狂的楊集就把咱們也給變成了畜生，賣給人殺了吃肉了呢？」

　　「嘔，我現在想想心裡都犯惡心，自從昨個知道了這事，我半點葷腥都不敢沾了。」

　　一時間，無論是茶館內坐著的，還是路邊站著的，只要是聽到這話的人面色都不太好。

　　他們有的開始努力回憶自己曾經吃的肉可有什麼不對的，有的則是開始想起這十年間，和楊集、楊昌兩人不對付，然後莫名失蹤的人。

　　一時間，人人都是心中感謝那無名女俠，要不是她讓真相大白，他們還不知道要被瞞幾個十年呢！特別是最近和那楊家兩人有口角不快的，更是恨不得拜謝女俠救命大恩，要不是這次趕巧了，說不得他們也會變成被宰殺的牲畜。

　　「只是苦了楊昌他爹娘，那老兩口聽聞這件事，一個嚇得昏死過去，一個一夜間，頭發白了不少。好像今早還上吊了，說要以死謝罪。救下來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大夫說日後好好養著，也活不了幾年了。」

　　「哎，旁人恐怕要說聲子不教父之過，但咱們這麼多年看在眼裡，心裡都清楚，這哪能怪他們？那楊集是個狼心狗肺的，以前窮的時候得了妹妹家那麼多接濟，富起來之後卻把人家踹到一邊。那楊昌更是個白眼狼，討債鬼。不要自己父母，倒是天天跟著那楊集混。可以說，那老兩口是半點沒沾到這兩人的好處，哪裡用得著謝罪二字？」

　　「不過這也未免不是好事啊，否則明天要被砍頭的，可就要多兩人了。」

　　「只可惜讓那個楊夫人跑了。聽那叫旺兒的小廝招供，這等陰毒的邪術就是她交給楊集，楊集再交給楊昌的。如此毒婦不殺簡直難泄我們心頭之恨！」

　　有人聽到這小聲爆料道。

　　「我倒是聽聞，那楊集娶的夫人其實不是人。而是只狐狸精，狐狸最是狡猾，她定是感覺到風聲不對才逃掉了。而且我還聽說那些被變成牲畜的人確實是被賣了吃肉，但並非是賣給我們這些人，而是山中的妖魔鬼怪！昨日找上縣令大人的那近百個生人，就是差點被吃了，好不容易才逃回來的。」

　　「這我也依稀聽了幾句。說是買他們的是個虎妖，把他們帶到了東山上，那兒有個妖怪的集市，裡面有個妖怪頭頭壽辰到了，那虎妖要給頭頭慶生，把他們當成了壽禮。差點就被做成菜端上桌了，幸虧半路殺出了個好心的毛驢妖怪和一個帶著面具的高人把他們給救了！」

　　一個中年漢子當即擺手。

　　「東山？不可能？不可能。我前個還去那砍柴呢，可啥都沒看見。」

　　別人跟著附和。

　　「縣令大人讓衙役們傳的話還有假的？你這又是虎妖，又是妖怪集市，還毛驢妖怪、壽辰慶生的，說的也太玄乎了，莫不是話本子看多了。」

　　而眾人口中的曹縣令，此刻正坐在自己的書房，手持毛筆練字。邊上是正在報告工作的親信。

　　曹縣令頭也不抬：「都准備妥當了？」

　　親信趕緊點頭。

　　「是。已經派人安排好了，離得近的直接送回去了，有商隊同路的，就安排讓商隊捎帶回去，還有的給了文書，讓人護送著出城了。」

　　隨後親信遲疑了一下，拿眼偷瞄曹縣令。

　　曹縣令開口。

　　「想問什麼就問。」

　　親信小聲表示。

　　「屬下有些好奇，為何要讓那些人在咱們楊城之時必須隱瞞這事的真相？離開楊城卻又可以隨意說了？」

　　曹縣令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自然是為了避免人心惶惶。東山就在咱們城外，雖說那些人都保證妖市主人被那兩個救人者給打跑了，妖市也關閉了。但你知道了這事，昨晚可還睡得好覺？」

　　俗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這邊上睡著的還不是人，而是一群吃人妖魔。

　　親信如實相告。

　　「昨晚一夜未睡，從窗戶往東山方向看甚是心悸。」

　　「這便是了。」

　　曹縣令抬頭道。

　　「不過單單不讓他們知道也不行，你找個由頭，暫時把東山封鎖起來，不要讓人過去，然後暗地尋幾個得道的高僧、道士前來。」

　　只從旁人口中得知妖怪們被趕跑了他是不可能放心的，必須找高人親自看一番才行。

　　說起來，要是能找到那位女俠來幫忙再看看就好了。

　　不過聽那些之前被變成驢的婦人說，那女俠接走了八個小孩就離開了，現在應該已經不在楊城了。倒不知這般的奇女子到底何等模樣，可惜沒能見識一下。

　　一定是一個樣貌透著英氣，英姿颯爽的美人吧？

　　*

　　楊城外的小道上，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裙的貌美姑娘正緩緩走在路上。一只胳膊摟著一個孩子。

　　兩個小孩腦袋靠在顧雲初的肩膀上睡著，臉蛋的奶膘被壓得很明顯。而邊上還跟著六個小孩，大的牽著小的再拽著她的衣角，看起來就仿佛鴨媽媽帶著一群孩子出游。

　　三歲的小豆丁雖然個頭個頭不大，但分量其實不輕的。

　　顧雲初嘀咕：【幸虧有角色卡的增幅，否則我還真不一定能抱得動這兩個實心秤砣。】

　　系統妹妹立刻得意：【現在知道我們游戲的好了吧！】

　　顧雲初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遠處站著的敖焱。

　　此刻的敖焱已經拿掉了那鐵制面具，他站在樹蔭下，陽光順著樹葉的空隙照在他的臉上，柔和了冷冽的五官，越發的俊美無儔。

　　顧雲初帶著一群孩子走了過去。

　　「你還沒走？」

　　敖焱愣了一下，隨後嗯了一聲。隨後看向她懷裡抱著，後面跟著的孩子們。

　　「你是要送他們回去？」

　　「對啊。」

　　顧雲初一臉嚴肅道。

　　「出來混啊，說到就要做到，說要把孩子們送回去，就一定要把他們全都送回父母手上才行！」

　　眼看顧雲初板著一張精致小臉在那說什麼道上的語錄。敖焱又想笑了。

　　「帶孩子回去一路想必很麻煩，不如我送你們一程？」

　　顧雲初眼睛一亮，趕忙點頭。

　　畢竟能嗖得一下到的地方，誰耐煩用腳走啊！

　　敖焱當即抬手，就要招來雲霧送他們回去，誰知手中紅光還沒閃幾下，他的脖子上頓時閃過赤色的詭異花紋，隨即他仿佛受了重創一樣，面色驟然蒼白，悶哼了一聲。手中的紅光也隨之熄滅。

　　顧雲初一驚，趕緊往前兩步。

　　「你沒事吧？」

　　「沒事。」

　　敖焱抬手，手中浮現出淨水琉璃珠，純正的水靈氣幫他壓下經脈中的那股燥熱。隨後他有些歉意的看向顧雲初。

　　「抱歉，我恐怕暫時幫不了你了。」

　　顧雲初哪裡會接受這樣的道歉，她趕忙搖頭道。

　　「幫不了就幫不了唄，多大點事，身體要緊。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敖焱看見眼前人關心的模樣，他張張嘴，最後卻只是道。

　　「沒什麼。」

　　他想了想伸出手。

　　「把孩子給我抱吧，我陪你一起走。」

　　顧雲初有些遲疑。

　　「算了吧，我其實自己可以的，你現在面色不太好。」

　　「不是什麼大毛病，一會兒就好。」

　　敖焱像是想到了什麼，學著顧雲初剛剛的模樣一臉嚴肅道。

　　「而且出來混的，說到就要做到，說送你們回去，哪怕是用走的也要送你們回去。」

　　「說得好。能說出這話的一聽就是一諾千金的人物。既然如此，那輝兒就暫時麻煩你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顧雲初自然也沒推辭。把懷裡的輝兒遞給敖焱。

　　敖焱把孩子抱過來，嚴肅的表示，定不負所托。

　　看著他們全程一臉嚴肅模樣的系統妹妹：……不就是抱個孩子，用得著搞得像是交接炸彈一樣嗎？

　　空出一只手後，顧雲初伸手牽起了一個孩子，而敖焱也學著她的模樣牽起了另外一個小屁孩。剩下的四個孩子，依然是大的牽個小個的，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孩子們還驚魂未定，此刻乖巧的很，跟在兩個大人的身後寸步不離。一行人再次朝著前面走去。

　　因為孩子們都是小短腿，為了照顧他們的步伐，所以顧雲初和敖焱兩人走的都不快，走了許久才上了大道。

　　顧雲初懷裡的敏兒不知何時醒來了，看見周圍都是陌生的地方，頓時有些不安。

　　「別怕，咱們正要回祁鎮呢，就是回你家。」

　　敏兒癟嘴。

　　「回家？」

　　顧雲初點點頭。

　　「對，回家，過個幾天就會到家了，你爹娘還有你奶奶都在家裡等你呢。回去就能看見他們了。」

　　敏兒一聽爹娘和奶奶幾個詞，頓時大眼睛冒出淚花來。

　　「回家，要回家！」

　　「對對，回家。」

　　隨後顧雲初聽到了敏兒小肚子咕咕叫的聲音，開口道。

　　「餓了嗎？」

　　敏兒點點頭。

　　「餓。」

　　顧雲初又問了問其余幾個孩子，孩子們都餓了。本來她背著的包袱裡面帶了不少干糧，不過正好看見了大道邊支了一個小攤子。有新鮮的誰還吃干糧啊，她當即和敖焱帶著孩子們過去。

　　擺攤子的是一對中年夫婦，顧雲初走過去道。

　　「這位嬸子，有什麼吃的？」

　　正在擦桌子的婦人聽到動靜轉頭去看，頓時微微驚訝道。

　　「呦，這麼多孩子啊，看這肚子咕咕叫的，餓壞了吧？咱們這饅頭包子都有。還有些鹵肉小菜。」

　　她細細報了幾樣。

　　顧雲初和敖焱其實都不餓，點了幾道都是給孩子們吃的。

　　婦人應了一聲，回頭去和自家男人准備，顧雲初等人則是找了個位置坐下。

　　雖然有幾張桌子，但是因為孩子們此刻缺乏安全感，寧願擠一點都要和顧雲初坐一桌，好在孩子們個頭小，加上兩個小的抱在懷裡，十個人坐一張桌子倒也勉強坐下。

　　這桌子大概是經歷了不少風霜，上面有很多痕跡。顧雲初的手摸了摸桌角，目光微微一頓。

　　一碟子花生米送上來。婦人笑了笑。

　　「諸位先吃點小菜吧。」

　　隨後她繼續擦隔壁桌子，干活的時候還不忘眼神打量著邊上的顧雲初等人，開口拉著家常。

　　起先不過是問些從哪來，到哪去的話，不想那婦人很快就話鋒一轉道。

　　「說起來，我在這路邊擺了這麼多年攤子，什麼人沒見過，但兩位算是我見過長得最標志的人了。孩子們也玉雪可愛的緊！只是看兩位都還這麼年輕，是何時成的婚，才生了這八個娃娃來？」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顧雲初被嗆到了。

　　她趕忙道：「嬸子你誤會了，我和他並非是夫妻，只是朋友，這孩子也並非是我們的。」

　　敖焱在邊上點點頭。

　　「朋友？」

　　婦人停下動作仔細打量了一下兩人，眼中是滿滿的不相信。

　　畢竟這兩對男女各自抱著一個孩子，邊上還跟著一群孩子，舉手投足間都是默契，怎麼看都是一副夫妻模樣。就算不是夫妻，但也絕對不是普通朋友。

　　不過既然是客人自己開口解釋了，婦人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也不會硬杠。當即就開口道歉表示自己誤會了。

　　顧雲初：……你這樣子可實在不像覺得自己誤會了的模樣。

　　很快，飯菜終於上來了，那婦人也不再說話了，顧雲初松了口氣。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口氣松早了。

　　在孩子們准備吃飯的時候，顧雲初和敖焱抬手攔住了他們。

　　顧雲初看著那熱氣騰騰的飯菜，眉頭微皺道。

　　「先別動筷子。」

　　婦人注意到這邊動靜，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

　　「這位姑娘，怎麼了嗎？可是哪兒有問題？」

　　「有問題，問題很大。」

　　顧雲初抬頭看她，微微嘆氣道。

　　「我都這麼忍耐了，你們怎麼就不能忍一忍呢？好歹讓孩子們吃口飯再說吧？」

　　婦人動作一頓，隨後又笑道。

　　「姑娘這是哪裡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敖焱抱著輝兒冷淡道。

　　「她的意思是，你不該在這飯菜裡面下藥。」

　　婦人的面色終於變了，惡狠狠地看向顧雲初和敖焱。

　　「原來你們知道了啊。既然如此，當家的，動手！」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一把大刀。

　　「本來還想著弄暈你們讓你們少吃些苦頭，不想你們上趕著來找不痛快！」

　　說話間，男人面色凶狠，抬起大刀就朝顧雲初等人砍了過來。

　　孩子們嚇得驚叫出聲，不過隨著寒光一閃，那大刀眨眼間就被挑飛了。

　　顧雲初攔住了還想再打的敖焱，把懷裡的敏兒遞過去。

　　「你現在不方便，讓我來。你把孩子們帶遠點。」

　　男人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撿起大刀如豺狼般就朝著顧雲初砍去。

　　「就你一個弱質女流還想和我打？」

　　顧雲初直接抄起隔壁的桌子，朝著對方就砸了過去。砰地一聲，男人被砸中面門，頓時鼻血直流。

　　顧雲初冷笑。

　　「就你一個瘦得跟猴一樣的家伙也敢跟我打？我當年在道上搶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婦人一驚。

　　「你也是道上的？！」

　　顧雲初傲慢的微抬下巴。

　　「那是自然，我混得資歷和比你們久多了，瞧瞧你們這，桌子角還有血跡，就你們這種火候，還想靠這一行發家致富？我看還是洗洗干淨，去吃牢飯畢竟適合你們！」

　　男人捂著鼻子，手持大刀惡狠狠道。

　　「你是哪條道上的？有本事報上名來！」

　　顧雲初叉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稱無惡不作毛小驢是也！」

　　圍觀中的系統妹妹：【……昨天你還在說自己是好驢，今天就改無惡不作了？還有，你之前不是說在破廟的那回是你第一次打劫嗎？這會兒又改成道上老前輩了？】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這不是在打架嗎？放狠話當然要越狠越夠勁。我不這麼說要怎麼說？我難道要說……】

　　顧雲初故意掐著嗓子道。

　　【你們真的太壞了，哼，我生氣了，我要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系統妹妹：謝謝，有被惡心到。

　　見了血的男人咬牙道。

　　「什麼鬼名號，沒聽過。你不過是個女人，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我們上，把這娘們和她男人抓了，還有那些孩子，一起賣了指定能賣不少錢！」

　　婦人眼中閃過貪婪，從桌底下抽出一把大刀，和男人朝著顧雲初夾攻過去。但他們的刀剛剛舉起，就發現人不見了。他們瞳孔一縮，趕忙要轉身，結果只聽砰砰兩聲巨響。

　　兩人就被那桌子砸得倒飛出去。

　　男人的腦袋正好撞在路邊的石頭上，頓時血流如注，昏死過去。

　　婦人一驚。慌忙撲過去，卻摸了滿手的血。

　　「當家的!當家的你醒一醒，你說話啊！」

　　發現自己的丈夫怎麼也搖不醒後，婦人眼睛一紅，抄起地上的大刀瘋狂的朝著顧雲初劈去。

　　「你個賤人，你殺了我當家的，我要你的命！」

　　但結果可想而知，婦人根本不是顧雲初的對手，一腳被踹飛老遠，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大概是以為自己要死了，這婦人拼命爬到自己丈夫身邊。

　　一時間，顧雲初仿佛看見了兩個苦命鴛鴦即將生離死別的凄慘畫面，而她就是棒打鴛鴦的那根大棒槌。

　　顧雲初無語：「喂喂，你不是吧，這男人有什麼好？長相就不說了，干這行的人品顯然也很有問題吧？別告訴我你們之間竟然真的有愛情這東西。」

　　不是她刻薄，實在是她無法理解兩個一看就殺人如麻的匪類之間會有什麼溫情和愛情存在，畢竟這種人為了錢財都把殺人當飯吃了，他們的冷酷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婦人冷笑。

　　「我和當家的自然感情極好，便是殺人放火又如何，我們再壞也對對方坦誠相待，哪像你和你那姘頭。你特意讓他帶著你們的孩子們離開，是不想他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吧？」

　　姘……姘頭？

　　顧雲初睜大眼睛。

　　「不是，我不都說了嗎？你誤會了……」

　　婦人壓根不理會她的話，自顧自的道。

　　「他看起來一身錦衣華服，和你的窮酸樣一點也不一樣，想必你是勾引了他，然後把他從家中騙出來了吧？」

　　顧雲初：「……你說話注意點啊，我都說你誤會了，我才沒有……」

　　婦人：「說什麼不是夫妻，指不定就是無媒苟合之輩，偏又生那麼多孩子，是想以孩子還拴住他的心？呵呵，你如此遮掩自己的身份，和他無媒苟合，費勁一切心思都要留下他又怎麼樣？一旦他知道你的所有不堪，你覺得他還會愛你嗎？不，他不會，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可憐蟲而已！你得到他的身體也得不到他的心！」

　　說道最後，婦人有意大吼出聲，看向顧雲初的視線透著濃濃的恨意和一絲高高在上的憐憫

　　讓顧雲初忽然有種自己成了渣男賤女文女主角的錯覺。

　　顧雲初深吸一口氣，氣急怒吼。

　　「我都說了你誤會了，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難道這個世界就不允許有人好心解救被拐小孩，然後和朋友一塊送回去的嗎？」

　　她一甩手，手中繳械來的大刀飛出，直插婦人腳邊的地面。

　　她母胎單身好不好？！

　　什麼勾引富家公子，無媒苟合還生八個孩子的？！

　　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腦洞要不要都這麼大？！

　　她明明是在散播正能量，不要亂給她加什麼奇葩設定啊！

　　但是婦人對此卻只是冷笑一聲。

　　左眼寫著『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右眼寫著：『再怎麼惱羞成怒也是無濟於事的，你注定是個得不到愛的可憐人！』

　　顧雲初：……累了，世界毀滅吧。

　　她慢慢走過去，然後邦邦兩拳，把那因為自己的愛情而驕傲的婦人給打暈在地。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顧雲初轉頭看去，發現是敖焱。

　　還別說，抱著兩個小豆丁，後面跟著一串孩子的敖焱少了一些冷感，多了一絲呃……賢惠？

　　敖焱看著死魚眼的顧雲初，下意識道。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聽見。」

　　幾個小孩子們啥也不知道，看見顧雲初的臉色不太好，也懵懵懂懂的跟著表示，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顧雲初：……

　　話一說完就反應過來的敖焱：……

第34章

　　這路邊的攤子不大，藏著的東西可不少，什麼迷藥、刀劍、麻袋、繩索樣樣俱全。

　　顧雲初甚至還在一個菜壇子裡面發現了一壇子的金條！

　　它們每一條都散發著讓人迷醉的光澤。讓顧雲初當即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她像模像樣的把每根金條都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好似金店那年芳三十，已經有四十年工作經驗的掌櫃。

　　隨後她抱著壇子，一臉嚴肅的道。

　　「這分量挺重啊，想來應該是很多兩吧？」

　　正等著聽的系統妹妹面無表情了，所以……你剛剛那麼一連串的掂量下來，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啊！

　　好在敖焱是個靠譜的人，他抱著孩子走過去，鳳眸一掃，就知道了大概。這一根金條大概在五兩。

　　而這壇子雖然不大，卻也有十幾條之數。顧雲初粗略一算，這一壇子怕是有七十多兩黃金！

　　這對夫妻匪徒竟然有這麼多錢？

　　顧雲初一驚，要知道當初她在破廟遇見的幾個劫匪兜裡也就幾個銀角子。現在做劫匪的貧富差距都這麼大了嗎？

　　不過管他呢，反正現在這些都是她的了！

　　顧雲初幸福的嘿嘿一笑，對著敖焱就是一臉『跟著我，有肉吃』的模樣，就要把這些金條分了。

　　但敖焱自然還是沒有要，他不缺金子，也不需要這麼多的金子，而顧雲初則是很缺錢，畢竟她的窮酸氣似乎已經到了別人看一眼就能嗅到的地步了。

　　顧雲初：……窮成這樣還真是對不起啊！

　　顧雲初把金條全部給系統妹妹幫忙收著，隨後她看向了地上兩個昏迷不醒的夫妻檔劫匪。以及疑似是他們用來拉貨的驢車。

　　一盞茶後，一頭健碩的毛驢拉著車噠噠噠的走在大道上。車板上，中間躺著一個大麻袋，收口處用麻袋扎住，整體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裝了什麼。而車板邊坐了一圈的小孩。

　　車上並沒有人用鞭子驅趕這頭毛驢，但它卻走得筆直，壓根沒有偷懶的想法。

　　這當然是敖焱的功勞。

　　因為敏兒和輝兒才三歲，還太小，車上顛簸，他們小團子一樣，一不小心就會咕嚕嚕的滾下來，所以

　　他和顧雲初就各自抱了一個走在車邊。他們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也不需要和車上的其余孩子擠位置。

　　敏兒和輝兒還算乖，一路上趴在敖焱和顧雲初的肩頭，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周圍。

　　有了驢車，小孩子們不用跟著一路用腳走，算是能歇歇了。

　　但他們的速度並沒有加快多少，驢車裝了太多人，加上未免顛到孩子，所以走的很慢。加上他們年紀太小，忍耐力差，一會兒要上茅廁，一會兒口渴肚子餓的。時間就耽擱了

　　似乎生怕顧雲初、敖焱嫌他們麻煩。孩子們全都異乎尋常的乖巧，他們總是忍到不能忍才小聲哼唧出來。一雙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透著一絲害怕被拋棄的惶恐，看得顧雲初心中不由心疼起來，暗地裡再次大罵了那些吃人的妖魔。同時暗暗把那個什麼山主和胡二姐給記在了心裡。

　　她沒對那胡二姐動手是需要那狐狸打掩護，順利混進妖市，沒想到那狐狸看似被她的秘制毒藥·山楂丸給嚇破了膽，實在卻聰明的很，竟然轉頭就逃跑了。該說不愧是狐狸嗎？

　　就這麼走走停停的，顧雲初等人自然就來不及進入城鎮裡休息了。

　　好在快黃昏的時候，路邊出現了一家旅店。

　　顧雲初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氣。畢竟她和敖焱都是成年人，睡野地無所謂，但孩子還小呢，這細皮嫩肉的，她看了都想咬一口，在野地裡睡怕不是要被蚊子們給抬跑了。

　　只是一靠近，顧雲初的目光就微微一凝。

　　*

　　黃昏時分，晚霞把大地染得緋紅，越發襯得大道這邊荒涼一片。大道的兩邊是茂密的山林，起伏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頭。隨著天光越來越暗，白日裡郁郁蔥蔥的山林此刻多了一絲晦暗和陰森，裡面鳥獸的咕咕聲、咯咯聲都開始透著一絲詭異起來。

　　對黑暗本能的恐懼讓行人不敢往兩邊山林多看。只敢不斷的往前走，幸而在遠處的大道上，有著一家小旅店，門口的燈籠正散發著暖黃的光芒。

　　這大道上沒多少人，所以小店的生意似乎並不理想，空蕩蕩的沒有人，只一個黑瘦的伙計在那閑著趕蒼蠅。這時，門外傳來動靜，伙計看去，就見一輛驢車上面坐了幾個小的。兩個樣貌出眾的男女各自抱著一個小豆丁站在車邊。

　　伙計當即出去，臉上堆笑的就把人迎了進去。

　　顧雲初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們要住店，可有房間沒有？」

　　聽聞他們要住店，伙計連聲答道。

　　「有，當然有！」

　　見顧雲初伸手去抓車上的麻袋，他殷勤的湊過去，表示這中粗活，他來就行。

　　但顧雲初卻拒絕了。

　　「不必了，這麻袋很輕，我自己可以。」

　　說著就直接拎起麻袋，那舉重若輕的模樣，好似手裡的麻袋裝的都是棉花。

　　伙計也沒有堅持，只是多看了一眼那麻袋，隨後對著店的內門就喊了一嗓子。

　　「掌櫃的，有客人來了。」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正是這家小店的掌櫃，他給幾人訂了房間，又笑著問了句可要飯菜。

　　敖焱淡淡道。

　　「不用了，我們帶了干糧。」

　　顧雲初加了一句。「你們給我們送來些熱水就好，我們要沐浴。」

　　「好，幾位先去房間，熱水馬上就來。」

　　掌櫃的眼眸閃了閃，隨後讓邊上的伙計帶著人去房間。

　　等到一群人往樓上的房間走去，躲在暗中窺視的兩人走了出來，是兩個顴骨很高的男人，看起來一臉的凶相。

　　兩人一出來，其中一個就陰惻惻道。

　　「等了幾天，可算是來活了。」

　　「這是對夫妻？孩子倒是生得挺多。只是不知這身上帶了多少錢財？」

　　「只是那男人穿的錦衣華服的，那女的一身衣裙卻洗得發白，看著有些奇怪。」

　　「那女的相貌不錯，還細皮嫩肉的，倒也不像是尋常的貧家女，莫不是哪家的小姐、少爺私奔了？」

　　「可私奔的話……那麼多孩子哪來的？」

　　「鬼知道，說不定早就廝混在一起了，到最近瞞不住才帶著一群孩子跑出來。有些富人家的污糟事多了去了！」

　　「你管那麼多干嘛？反正別的不說，那男人身上的玉冠、玉佩可都是極品，賣了肯定值不少錢。」

　　「我倒是更想知道，他們帶上去的麻袋裝了什麼？那女的似乎還挺謹慎的，都不讓二狗碰。」

　　「放心，等到了晚上，我們就知道了。」

　　密談的聲音越來越低，隨後幾人對視一眼，轉身離開了大堂。既然來活了，那他們就可以准備起來了。

　　樓上的房間內，熱水陸續送了上去。

　　幫幾個小娃娃洗過澡後，就被送進了房間。

　　他們這幾天大概是累得很了，也可能是因為顧雲初和敖焱的存在讓他們有了安全感，幾個小孩沾到枕頭就睡。房間很快安靜下來。

　　敖焱坐在桌前，過人的耳力讓他可以輕松聽見樓下那幾個人類密謀的聲音。燭火下，他面容冷峻，眼神毫無波動，凡人之於龍就像是脆弱的螞蟻一般，如果人聽到幾只螞蟻正商量著咬他一口，願意聽一聽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這時，嘩啦啦的水聲再次傳來。雖然沐浴的房間和這間房還隔了一間，但這並不能阻擋什麼，那水聲清晰的仿佛就在敖焱耳邊。

　　是顧雲初在沐浴。

　　敖焱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聽到那斷斷續續的水聲，他不知怎麼就有些坐立不安起來。耳根微微泛紅。

　　明明之前小娃娃們沐浴他都沒有注意，但現在，那念頭一起，耳邊的水色似乎就越發的清晰了，每一滴都能被他敏銳的耳朵捕捉到。竟是讓敖焱有一中，自己偷聽姑娘家沐浴的錯覺

　　他耳根越發的紅了。

　　當即想要暫時切斷聽覺，誰知這時，他聽到樓下傳來了聲音。

　　「還在沐浴？這也太慢了，都要月上中天了。」

　　「我都有些困了。早點干完這票，早點睡覺吧？」

　　「反正除了一群孩子就兩個大人。」

　　「嘿嘿，那個女人現在說不准就在洗澡，咱們現在要是衝進去……」

　　一串猥瑣的笑聲傳來，幾個男人當即決定不等了，直接速戰速決。隨後就是上樓的聲音。

　　他們都是老手，上樓的動作相當輕，尋常人必然是聽不到一點動靜的，但這其中自然不包括敖焱。

　　聽著那幾個人齷齪的話語，敖焱的眼中閃過冷意。

　　很快，旅店的四人，掌櫃伙計都站在了二樓的走廊處。

　　有人聽到嘩啦啦的水聲，當即就要往那房間走。但就在這時，一間房門忽然打開。

　　錦衣華服、腰懸寶劍的公子走了出來，眼神冷冷的看著幾人。

　　「諸位大半夜的不睡覺，一齊來此作甚？」

　　掌櫃幾個手裡都拿著刀劍，想藏也來不及了。當即冷笑一聲。

　　「你說我們來干什麼？」

　　「要怪就怪你們不該來這！」

　　伙計二狗此刻凶相畢露，手持大刀就砍過去。

　　「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我們還能留你一命！」

　　然而下一刻，伙計二狗的刀沒見血，他的脖子卻先見了血。

　　敖焱看了眼寶劍上滴落的血珠，面色冷冽。

　　「真是髒了我的劍。」

　　若不是他此刻暫時無法動用法力，對付這些人，他都不需要多動一根指頭。

　　剩余三人驚駭，想不到這竟然是個高手？

　　但是看著那鑲嵌著寶石、一看就不是凡鐵的寶劍，三人還是沒戰勝自己的貪婪，其中一個咬咬牙，大吼一聲。

　　「我們一起上！」

　　說話間，他袖中甩出一捧藥粉，瞬間往敖焱的臉上糊去。

　　如此鬼蜮伎倆讓敖焱臉上冷意更甚，他側身閃開，手中的長劍一抬，對方的脖子也多了一個血洞。那凶人捂著脖子咯咯著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轟然倒地。

　　眨眼間就死了兩個弟兄。剩余的兩個這下子終於被嚇到了，他們倒是能屈能伸，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饒命？」

　　敖焱劍尖直指掌櫃的。眼中透著殺意。

　　「你們在此謀財害命，不知殺了多少人，讓我如何饒了你們？」

　　說著，就要解決這兩人。

　　另外一個黑店伙計當即哭嚎道。

　　「公子有所不知啊，我干這一行也是被逼無奈，我家鄉的田地惡霸占了，家中斷炊，八十歲的老母親生生餓死。我一怒之下，這才殺了那惡霸，落草為寇。」

　　他哭得大聲，但是敖焱活了這麼久，是不是虛情假意還是看得出來的，當即冷笑一聲。一劍刺去。

　　「那惡霸罪有余辜，但到你這店裡露宿的行人難道就該死吧？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心生貪念！」

　　黑店伙計只覺得脖子一疼，一股熱流用處，他雙眼驚懼的還想要求饒，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很快就氣息全無了。

　　血腥味漸漸濃起來，敖焱的眉頭皺起。

　　掌櫃的跌坐在三個兄弟的血水中，嚇得魂都要飛了。

　　「公子……饒我一命，我可以……我可以……」

　　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忽然靈機一動，大喊道。

　　「我知道，您和那位姑娘一定是大戶人家私奔出來的對吧？我可以幫您掃清痕跡，讓二位的家人再也找不到你們。從此雙宿雙棲，恩愛兩不離！」

　　私奔？

　　敖焱的動作下意識的頓住了。

　　結果這卻讓掌櫃的越發的誤會了，為了自己的性命，那掌櫃拼命的展示自己的用處。

　　「兩位一看就是金尊玉貴、錦衣玉食之人，公子你就不必說了，那位姑娘穿得再寒酸也擋不住那花容月貌，加上這一大群可愛的娃娃，在普通人中那就是鶴立雞群，顯眼的不得了，如果兩位的家人來找，兩位沒點方法，是一定會被找出來的，但是有我在就不同了，我們干這行的，門道多得很，給幾位弄個新身份，藏身在村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兩位帶著一群孩子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塊，相伴到白首，一群孩子承歡膝下，再無他人打擾，豈不美哉？」

　　相伴到白首，一群孩子承歡膝下？

　　他和顧雲初嗎？

　　敖焱因為這個假設沉默了一下，隨後開口道。

　　「我們不是私奔……」

　　「我懂，我懂。」

　　不等他說完，急於表現的掌櫃就打斷了他的話。

　　「無論兩位之前是如何，現在出來了，你們就是夫妻了，但公子你得知道，這世道不好過啊，你們從家出來，走的匆忙，想必沒帶多少銀兩吧？這養孩子最費錢，帶出來的錢財用完了，你們兩人這般金尊玉貴的，日後過日子可怎麼辦？難道要做什麼男耕女織？」

　　敖焱：「那些孩子也不是……」

　　掌櫃：「話本子上把這說的好聽，可實際上誰干誰知道，每天起早貪黑的干活，比老黃牛還累，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所以只要公子你今日饒我性命，我必然將畢生積蓄奉上，公子武藝高強，我還能牽線搭橋，找個輕省的好差事給您！從此您在外掙錢養家，您夫人在家相夫教子。一家人的日子必然越過越紅火！在他鄉之地生根發芽，開枝散葉！之後您們的幾個孩子有了余錢，也能討上妻子，嫁進好人家……」

　　黑店掌櫃也是掌櫃，做掌櫃的最基本的一項技巧就是會說。

　　這位掌櫃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何為巧舌如簧，說得就是他了。嘚吧嘚吧的說了一大串，一時間不僅拿捏住了敖焱和顧雲初的為愛私奔可歌可泣的故事，甚至還把兩人孩子從出生到入土都給規劃了一遍，就差讓敖焱暢想一番自己死後，子子孫孫哭喊喊，埋山山，然後清明一起去墳前祭拜他老兩口的畫面了。

　　敖焱：仿佛有點理解顧雲初之前解釋不清的急躁了。

　　他果斷抬劍，劍尖唰的一下，插進了掌櫃邊上的欄杆處。

　　剛剛還巴拉巴拉個不停的掌櫃瞬間沒了聲音。

　　敖焱冷冷的看著他。

　　「我和她只是朋友，不是私奔，那些孩子也不是我們的。不過我可以饒你一命，」

　　他話鋒一轉，淡淡道。

　　「之前你不是說把你的畢生積蓄都給我？拿來吧。」

　　掌櫃的眼神一喜，連連點頭，表示錢財都在樓下，他需要下去拿，看敖焱同意了，頓時驚喜的連滾帶爬的跑了下去。

　　敖焱冷冷的看著那掌櫃的背影，他說了饒此人一命，可沒說放這人離開。

　　顧雲初缺錢，等這人把錢拿出來後，他就把這人連同錢一起送給顧雲初，屆時把這人送給人間的官府，說不得還能再得一筆錢。

　　覺得自己在人間行走，越發會過日子了的敖焱滿意的轉身。誰知一轉頭，就見不遠處的門不知何時開了，露出顧雲初的半邊身子。

　　換了新衣服的顧雲初頭發還濕漉漉的。

　　她水潤的杏眼看著敖焱，一臉嚴肅的表示。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聽見！」

　　敖焱：……

　　*

　　當第二天太陽高掛之時。

　　毛驢的邊上多了一頭牛，牛是黑店的，不過現在是顧雲初他們的了，此刻毛驢和老牛各自拉著一輛板車，小孩子們都坐上了更穩當的牛車，而毛驢的車上則是放了兩個大麻袋。

　　被打暈裝進麻袋裡面的掌櫃總算明白他們之前覬覦的麻袋裝了什麼了。

　　那是人，是在他們前面道上，和他們一樣干著謀財害命的那對夫妻！

　　如果掌櫃的事先知道這麻袋內的真相，他是絕對不可能再起什麼心思的，但此刻，說什麼也晚了。

　　能坐著顧雲初自然也不想走了，她抱著小豆丁敏兒也坐在驢車上，伙同敖焱搶了掌櫃黑店多年積蓄的她此刻可算是個小富婆了，所以現在她的心情相當不錯。

　　【雖然這些家伙依然眼瘸，但是比起之前那個女人，總算是好多了，我就說嘛，我又不是窮神轉世，窮酸氣都腌入味了。怎麼可能一看就讓人誤以為手拿窮姑娘勾引富家少爺，還連生八個孩子這樣的劇本？！這是對我最大的污蔑！】

　　系統妹妹：【……所以你手拿富家小姐和富家少爺連生八個孩子，然後一起私奔的劇本就值得高興了？】

　　【這些劇本只是一時的尷尬，但窮可是一輩子的事。】

　　顧雲初面色嚴肅道。

　　【你聽說過吸引力法則？指思想集中在某一領域的時候，跟這個領域相關的人、事、物就會被它吸引而來。（注1）我覺得這兩次的財運一定就是我無論何時何地都拒絕別人對我的貧窮標簽，堅信我是會是個有錢人而被我吸來的！】

　　系統妹妹聽後恍然大悟：【我懂了，就像你之前抽卡的時候，思想集中的許願要大長腿，於是就獲得了十幾條大長腿對嗎？】

　　把那次許願當成一生之恥的顧雲初：……倒也不必這麼舉一反三。

　　有了兩輛車，行程雖然還是慢，但顧雲初和敖焱抱著孩子坐在驢車上。看著周圍濃綠的森林，起伏的山巒，似乎別有一番趣味。

　　幾個大點的孩子忍不住說起了自己和小伙伴們去山邊野地裡掏鳥蛋、采野果的事情。嘰嘰喳喳的好似一群小麻雀。

　　而在今天下午，他們總算是到了最近的一個城鎮。

　　顧雲初朝別人問了句路，當即帶著敖焱和一群孩子到了衙門，她把敏兒放地上，提著兩麻袋就往衙門走，不看那漂亮的臉蛋，那豪邁的架勢就仿佛剛從鄉下拿著兩麻袋土特產來城裡賣的農家人。

　　一個衙役看她這奇怪的模樣，可不得攔下她。問她干嘛來的，這裡可是衙門，別走錯了路。

　　「錯不了，我們路上遇到了黑店，幸而有一把子力氣，就把人給抓來了，這位捕快大人不如幫忙看看？」

　　說話間，顧雲初就笑嘻嘻的把放地上的麻袋打開了一個。露出裡面渾身狼狽、正昏迷不醒的黑店掌櫃。那模樣更像推銷土特產的了。

　　衙役們嚇了一跳，隨後一個類似頭頭的人走了過來，細細端詳了一陣，頓時驚喜道。

　　「錯不了，這不就是前兩月咱們老爺還頭疼的那殺了王家少爺的賊匪嗎？！」

　　聽聞顧雲初說著人是黑店的掌櫃，他又是一驚。怪道找不到這人，原來是一伙強人躲在那偏僻地方開了黑店！

　　而那地方原本並非黑店，應該是一對老夫妻開的小店，這麼一看，恐怕是那伙人殺了老夫妻，占了人家的點！

　　再一看，顧雲初帶來的另一個麻袋，更是不得了，這可是毒殺過不少過路行人，作惡二十多年的一對賊匪，

　　因為行事凶惡，甚至毒殺過一位貴人，所以全國通緝。

　　之前捕快頭頭聽聞這兩人由北往南逃竄，卻不想竟然在這遇見了！這可都是功績啊！

　　縣令老爺聽了大喜，趕忙出來看，看見顧雲初的時候眼中閃過驚艷。

　　不過在聽到衙役們對他稟報了來由，聽聞顧雲初一人就把這三個大活人給提了進來，另外衙門外抱著孩子的那錦衣公子也是和她一起的時候，縣令老爺眼神中的那抹驚艷就消失了。

　　片刻後，顧雲初帶著一疊銀票出來了。系統妹妹要的是貨幣，一疊銀票也可以用。

　　得了錢，顧雲初大方的對著敖焱和幾個孩子們笑道。

　　「走，我們去大酒樓吃頓好的！」

　　孩子們都不是什麼富裕人家，還從沒去過大酒樓呢。

　　有孩子忍不住小聲問道。

　　「大酒樓有燒雞嗎？」

　　「大酒樓不僅有燒雞，還有燒花鴨、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腊肉、松花……」

　　顧雲初對著幾人秀了一下報菜名，她也不會太多，但一氣報了二十多個菜名，還是把一眾孩子連同敖焱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邊上有路過的人更是忍不住拍手叫了聲好！

　　顧雲初嘿嘿一笑。對著叫好的人拱了拱手。

　　小場面，小場面。

　　系統妹妹：……這人指定有點社交牛逼症。

　　在這城鎮裡修整了一下，再下一個城就是祁鎮了。

　　這路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顧雲初當初從祁鎮到楊城，甩開十幾條大長腿一路狂奔，日夜兼程，花了一天多的時間。

　　但帶上孩子們，要吃好喝好，要保證充足睡眠，夏天到了，為了不讓幾個小團子變成臭團子，還得帶著洗澡，於是這就愣是花了足足六天。

　　同時，也不知是不是吸引力法則真的有用，這六天，顧雲初又遇到了不少事。

　　比如遇到偷東西的扒手。

　　比如遇到剪徑的強人。

　　比如遇到以美色來仙人跳的騙子團伙。

　　對於其他人，這可能是霉運，但對於顧雲初這喜歡靠雙手來拼搏的女人，這財運可不就來了嗎？

　　殊不知，在她不斷發橫財的時候，因為她高調的行事，一個傳言也在道上好似長了翅膀一般傳開了。

　　最近道上殺出來了一堆夫妻雙煞。

　　這兩人心最是肮髒，男的喜歡穿錦衣華服，做公子哥打扮。女的明明不缺錢，卻只穿普通衣裙，總是抱著孩子一副柔弱的模樣。以此來扮作私奔的野鴛鴦，以孩子來降低自己的危險感，來吸引他人對他們下手。

　　但實際上，只要你一靠近，他們必定會露出可怖的獠牙嘴臉。把你全副身家給搶走還不算，他們竟還要把你送給官府，再賺一筆！

　　你說說，這是人干的事嗎？

　　黑道白道兩邊都拿錢，這夫妻雙煞他娘的還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賺錢小天才啊！

第35章

　　祁鎮的今天依然很平淡。普通人依然起早貪黑、街市上依然熱熱鬧鬧，張家喂著雞，李家趕著鴨。

　　崔大娘在門口剝豆子，一雙老眼使勁的往巷子口看。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在等待，左鄰右舍也都知道她在等誰。

　　兒媳張柳喂了雞，便坐在門口和崔大娘一起剝豆子。

　　鄰家的一個大嬸看他們這麼望眼欲穿的模樣。不由嘆息一聲。

　　「知道你們心急，但你們也得顧好自己的身子啊，你瞧瞧這眼中的血絲。這是多久沒睡好了？」

　　崔大娘搖搖頭。

　　「敏兒和輝兒還在外面不知吃了什麼樣的苦，我每次一想到這，就心裡難受，哪裡睡得著？」

　　張柳沒說話，悶著頭剝豆子，眼中的紅血絲一點也不比婆婆的少。

　　鄰家大嬸又道。

　　「你們說的那位顧姑娘，已經離開快十幾天了吧？」

　　這幾天都是算著日子過的崔大娘立刻開口。

　　「到今天正好十天了。」

　　「十天了，加上這十天，總共丟了得一個多月了。」

　　鄰家大嬸想到敏兒和輝兒那兩個可愛的龍鳳胎，心中也不由傷感。

　　她雖然沒說出來，但誰都聽得懂她的意思，一個多月了，都夠把孩子轉手賣出去了，那顧姑娘本就晚了十幾天，真的能追到嗎？

　　「哎，你還是勸勸張柳，讓她和二河再做打算吧，他們還年輕，以後還能有很多孩子的。」

　　這年頭孩子不好養，夭折的不少。

　　因為腰聽起來和夭一樣，所以長輩們都說小孩子沒腰，但這美好的祝願也擋不住孩子夭折。看多了小孩子早夭，看多了小孩子被拐。

　　絕望一點點積累下來，似乎就變成了一中冷漠。讓人忘記死去或者丟了的孩子，生下新的孩子，似乎成了最大眾的安慰辦法。因為他們除此之外，其實也做不了什麼。

　　崔大娘卻堅定的表示。

　　「顧姑娘一定能把我家敏兒和輝兒都找回來了，我不是說了嘛，她乃是奇人，有神仙手段的！」

　　「神仙手段？真有神仙手段，能走了十天還不回個信？我看啊，那就是個騙子。你們都被騙了！」

　　一個有些尖刻的話語插了進來。是一個端著木盆正要往河邊去洗衣服的婦人。

　　鄰家嬸子立刻皺眉。

　　「林翠，你說話能不能好聽點？!」

　　鄰家嬸子眼神明顯不待見這個林翠，事實上，周圍的鄰居都不喜歡這個林翠。這人要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那倒也不是，但她這人最是喜歡貪便宜，嘴碎、嫉妒心還強，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她都見不得人家過的比她好。

　　崔大娘家一家都是厚道人，這林翠家前些年沒少受人家恩惠，卻縱容自家孩子欺負當時路都走不穩的敏兒和輝兒，崔家把兩個龍鳳胎疼得和眼珠子一眼，這下也惱了，干脆也不搭理這林翠了。

　　結果真是老話說得好，升米恩鬥米仇，這林翠反而恨上崔家了，現在人家孩子丟了，她竟然還幸災樂禍起來了。真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想到這，鄰家嬸子又是暗啐了一口。

　　「我說錯了嗎？我又沒說錯？路邊隨便拽了個小姑娘就說什麼高人了，還說是吃了你家的饅頭來報恩的？那高人奇人的，人家貴人老爺上趕著奉上黃金白銀都請不來，你家那破饅頭莫非是加了天上來的瓊漿玉液，否則人家缺你那一塊饅頭吃？」

　　林翠也不急著去洗衣服了，站在那臉上浮出一層惡意的冷嘲。

　　「我看啊……那就是個騙子、乞丐，當初騙了你家一塊饅頭，吃著好了，就又來騙你家錢財，這十天過去，現在那姑娘怕是已經在別處吃香喝辣去了，傻子才真幫你們去大海撈針！」

　　「夠了！林翠！」

　　本來不想搭理她的張柳聽她越說越過分，猛地站起來，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林翠。

　　「你以為顧姑娘是你這白眼狼？甭管怎麼樣，顧姑娘吃了我娘一塊饅頭，在外頭見了我娘還知道把她帶回家來，你吃了我家那麼多饅頭，你幫過我家什麼了？狗嘴吐不出像牙就最好閉嘴！」

　　聽張柳罵林翠狗嘴吐不出像牙，鄰家嬸子毫不顧忌的笑出聲來。

　　「說得好！瞅瞅有些人，長了一副人樣，偏偏不喜歡干人事！」

　　林翠拔高聲音。

　　「好啊，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真是厲害了，你們這麼厲害，別對我橫啊，有中去讓人把你家那兩個小崽子還給你們啊，這麼不修口德，小心那兩個小崽子現在嘴上生爛瘡！」

　　敏兒和輝兒現在就是張柳和崔大娘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得碰不得。

　　一聽林翠這般戳他們心窩子，兩個女人眼睛氣得都要赤紅起來了。站起身就要去撕爛這女人的嘴。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從眾人背後傳來。

　　「這裡可以放心了，敏兒和輝兒已經回來了，而且小嘴紅嘟嘟，我看著也沒有生爛瘡的跡像。倒是你，如此不修口德，你日後可得小心嘴上長瘡了。」

　　眾人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鄰家嬸子率先驚呼一聲。

　　「敏兒？輝兒？」

　　只見巷子口處，一個貌美姑娘和一個錦衣公子正各自抱著一個孩子，身邊還站著三個孩子。

　　這正是顧雲初和敖焱，他們一路走一路送，已經把三個孩子送回家了，而現在，他們的目的自然是送輝兒和敏兒回家。

　　崔大娘和張柳像是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兩人懷中的孩子。

　　敏兒和輝兒已經兩眼含淚了，張開手就要抱。

　　「奶！抱！」

　　「娘！抱！抱！」

　　顧雲初笑著和敖焱一起走到了崔大娘和張柳的面前。然後輕聲道。

　　「大娘，幸不辱命。」

　　崔大娘和張柳眼眶通紅的接過孩子，她們把孩子全身上下摸了個遍，然後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下一瞬，失而復得的嚎啕大哭聲響徹整個巷子。

　　那是憋了一個多月的痛苦絕望、擔驚受怕，此刻終於全部發泄了出來。

　　她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孩子……她們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鄰居大嬸聽著這哭聲，眼睛也不由紅了，替張柳和崔大娘高興的。

　　而林翠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也不敢多留，慌忙端著木盆跑了。

　　而等到崔大娘和張柳哭完之後，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顧雲初和那位錦衣公子帶著剩下三個孩子已經走了。

　　崔大娘把懷裡的敏兒放在地上，然後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對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就開始磕頭，張柳見此，也把輝兒放下，學著婆婆的模樣跪下來。

　　砰砰砰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直把腦門都磕出血來了。可她們似乎感覺不到疼一樣。

　　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她們身上，似乎有碎金閃動，然後朝著她們磕頭的方向飄然而去。

　　敖焱似有所感，轉頭看了身後一眼，隨後又看向了身邊的顧雲初。

　　*

　　祁鎮外。

　　已經把孩子們都全都送回去的顧雲初和敖焱走在林間。

　　敖焱垂眸看向一邊的顧雲初。

　　「你之後有何打算？」

　　「我？」

　　顧雲初想了想。

　　「大概是找個地方找個房子暫時安頓下來吧？」

　　折騰了這麼久，她終於不是之前那個身無分文的窮逼了，真是不容易啊，感謝那些騙子劫匪小偷為她之後的生活做出的卓越貢獻，她不會忘記他們的！

　　隨後顧雲初好奇的轉頭。

　　「對了，你之後如何？身體恢復了嗎？」

　　敖焱腳步一頓。「已經好多了。」

　　事實上，他在第二天黎明之時就恢復了，但他也不知為何，竟然真的和顧雲初一起，如凡人一般走了六天的路程。

　　不過……偶爾如凡人一樣慢下來看看這個世界，似乎也不錯。

　　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今天必須和這剛認識的朋友分開了。

　　敖焱抬頭，看著遠方換了個話題。

　　「當日那妖市之主如果只是鑽入地下，不可能逃的那麼快，現在想來，他或許是遁入了地府。」

　　顧雲初疑惑。

　　「地府？地府應該不是普通妖物可以隨意進出的吧？」

　　敖焱點點頭。

　　「那妖市之主的身份或許不太簡單，所以我之後想要去查探一番。」

　　架是兩個人打的，顧雲初聽到敖焱這麼說，自然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不必，這事我一個人就行。」

　　敖焱把腰間的蟠龍玉佩給摘了下來，用手一抹，只見玉佩清光閃動間，那條盤起來的玉龍竟然活了一般，從玉佩上浮出，懸空游動。隨後又猛地衝回玉佩，再次不動了。

　　「這玉佩也算是我的一件信物，你拿著它，日後我查探那妖市之主的消息，也好告訴你，你若是有事找我，也可以差使這條玉龍送與我。」

　　他把玉佩遞給顧雲初，想了想又道。

　　「之後你找到住處，告知我一聲，我也好來喝你一杯喬遷酒。」

　　顧雲初聽到這話，頓時笑起來。大大方方的接過玉佩。

　　「那可就這麼說定了！」

　　敖焱垂眸看她，唇角微勾。

　　「嗯。說定了。」

　　隨後身形一動，化為一道紅光離開。

　　顧雲初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把玉佩仔細系在了腰上。然後伸了個懶腰往遠處走去。喬遷酒都已經被人預定好了，她自然要加把勁，早日選定個地方住下了。

　　當然，選房子的第一條就是絕對不能在這附近找。

　　也不知道是誰瞎傳的謠言，非說她是什麼朝霞仙子。

　　本來想要以平常人的身份和他們相處，誰知人家腦洞太大，竟然還有按頭他人當神仙的，在這附近住，顧雲初怕自己那天睡醒起來，已經被抬進廟裡了。

　　*

　　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巒，群山疊嶂，綠樹成蔭。哪怕日頭正高，走在其間依然很是涼爽。

　　顧雲初就走在山間的小道上，對她來說，山上的豺狼虎豹不算什麼威脅，翻山越嶺也不是什麼難事，這麼走，不僅可以抄近道，還可以欣賞一下在原本世界欣賞不到的美麗風景。

　　路遇一處深潭，被五顏六色的野花環繞，水綠的發黑，好似一汪墨翠。

　　嘩啦啦！

　　時不時有大魚一甩尾巴飛出潭水，竟是吃了一口岸邊的鮮花又落回了水潭。它們也不知在這水潭生活了多久，大概從沒人捕撈過，以至於最大的那條竟是比人還大，陽光照在它的鱗片上，反射出細碎的金光。

　　此時此地，此等奇妙的美景讓顧雲初不由看痴了，忍不住感慨一聲。

　　「好肥的魚。燉湯的話，恐怕得兩個鍋吧？」

　　顧雲初顯然有點饞。忍不住又往水潭那走了兩步。

　　她也不是要吃，畢竟之前殺魚的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顧師傅自然是不想再自取其辱的，但是吧……作為一個大吃火國的人，水裡有肥美的大魚游過，就算不動手，但誰又能頂得住多看兩眼的誘惑呢？

　　誰知水中那條一人長的大魚在她湊近後，猛地露出頭，嘴裡的水咻的一下噴出，直奔顧雲初。

　　顧雲初趕緊躲開，但因為離得太近，沒有完全躲開，左臉被澆了個透，一股的魚腥味。

　　她抹了一把臉當即跳腳道。

　　「你這魚這麼太不講究了，竟然吐口水？」

　　但隨後她想到了什麼，睜大眼睛。

　　「等等，你不會聽得懂我說話吧？」

　　大魚對此沒有回話，只是繼續張嘴：he tui!

　　這還不算，緊跟著，其余的魚也紛紛露出腦袋，學著大魚的模樣就對著顧雲初瘋狂的吐口水。一道道水箭密密麻麻的射來，一時間和下雨一樣，總之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臥槽，這世界太離譜了，隨便一個水潭的魚都能成精？！

　　顧雲初慌忙抱頭躲閃。邊上就是懸崖，回去的路又陡又窄。她此刻進退兩難，只好找了顆大樹躲著。

　　「別吐了，別吐了。我道歉行了吧，我又不知道你們成精了，而且我也不是真要吃你們，我就隨口這麼一說而已！」

　　大魚：he tui!

　　顧雲初：「喂喂，你們夠了啊，我也就隨口說了一句，也已經道過歉了，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大魚：he tui!

　　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顧雲初的頭上。

　　她把伸手一摸，一手的滑膩，拿下來一看，竟然是根腐爛的水草。那味道衝的她當即干嘔一聲。

　　「你們吐口水就夠惡心的了，還扔垃圾？我告訴你們，我說錯話在先，這才對你們好聲好氣的，你們在這樣，我可就要發飆了！」

　　大魚：he tui!tui!tui!

　　大量的水箭射來，顧雲初的半邊衣服都濕了。嗅著那難聞的魚腥味，顧雲初臉黑了。

　　「這可是我新買的衣服！我說你們……」

　　嘩啦啦！

　　還不等顧雲初說完話，只見那一人長的大魚魚尾一擺，頓時水潭一道水幕朝著顧雲初兜頭澆來。徹底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而大魚的魚眼珠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似乎透著三分薄涼，三分不屑，還有四分的漫不經心。

　　黏糊糊的感覺讓顧雲初瞬間身形僵硬了。

　　隨後她猛地抬起來，一臉猙獰的擼起袖子就往水潭那邊走。

　　「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啊！你們等著，我現在就下去把你們全部撈上，先做一碗魚湯漱漱口！」

　　這怎麼還要和魚干起來了呢？

　　系統妹妹趕緊去勸：【算了算了，給我個面子，這群魚一看就又髒又蠢的，吃了不僅影響智商還容易鬧肚子。】

　　渾身都是魚腥味，感覺自己正在海鮮市場的下水道暢游的顧雲初咬牙：【愛卿不必勸了，朕心意已決，今天我就算變成噴射戰士，也要把它們點顏色瞧瞧！】

　　說完，顧雲初直接跳進水潭裡面，對著大魚的腦袋就是邦邦兩拳。

　　大魚被打得一愣，雖然它沒有化形，但好歹也是魚妖啊，這女人不僅不怕，還跳下水給它一頓老拳是怎麼回事？

　　但大魚很快就回過神來，自己被打了，當然是打回去，它當即召喚一群魚子魚孫過來助戰，一時間，水潭內水花四濺。

　　水潭內實力最高的大魚也不過是個小妖，除了體型大點，沒有別的本事，於是顧雲初連角色卡都沒用，就把這群只會吐口水的臭魚揍了個爽。

　　片刻後，顧雲初渾身濕透，狼狽的坐在水潭前，一只手扣住大魚的魚鰓，把它的大腦袋拎出水面，對著腦袋就是一巴掌。

　　「還吐不吐口水了？」

　　大魚趕緊使勁搖晃腦袋。

　　啪，又是一巴掌。

　　顧雲初冷哼：「那還讓扔不扔水草了？」

　　大魚又是猛地搖晃腦袋。

　　顧雲初：「你說說你，你該不該打？」

　　大魚下意識的搖頭，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猛點頭。

　　該打！該打！

　　這會兒，大魚的眼睛哪裡還有之前的得意和嘲諷，有的完全是小心翼翼的討饒。

　　顧雲初看這魚滿是諂媚討好，心裡的氣總算出來了，她剛剛只是說的氣話，自然也不是真的要把這些魚做成魚湯來吃。畢竟這魚是有思想，吃起來多滲人啊。

　　她松開了抓住大魚的手。

　　「這就對了嘛，是，我之前是有錯，但你得理不饒人也是不對的，我們人之間有句話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你看，當時我退了一步，你也退一步，那我不用濕了衣服，你不也不用被我暴揍一頓了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被暴揍得快變成胖頭魚的大魚含淚點點頭。

　　是！是！是！只要不再揍它，你說的什麼都是對的！

　　顧雲初徹底滿意了。故作嚴肅的說了一句。

　　「孺子可教。」

　　然後就對著大魚擺擺手，示意它可以走了。

　　大魚趕忙一甩尾巴，往水潭深處躲去。系統妹妹覺得，今天的這份陰影，這條魚大概得要一輩子來治愈了。

　　但實際上，大魚想的是：它記住這個人了，它打不過這個怪女人，但沒關系，它上頭有魚！它家老祖宗可是在龍君身邊當差的！

　　顧雲初站起身，苦著臉准備找個地方洗一洗，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隱隱約約的笑聲。

　　其實在剛剛顧雲初就已經聽到這笑聲了，只是當時光顧著和魚打架了，一時間也沒多在意。結果現在還有？

　　顧雲初狐疑：【這肺活量挺厲害的啊。不過這深山野林的，誰這麼放肆大笑？】

　　系統妹妹：【難道又是妖怪？】

　　顧雲初仔細聽了聽那笑聲，聞言挑眉道。

　　【那說不定是個哈哈怪。】

　　顧雲初狐疑了一瞬，但身上臭臭的，她一心去洗個澡，沒想理會，卻不想那笑聲反而越來越近了。

　　『哈哈怪』人未到聲先至，清脆的大笑聲好似銀鈴一般。

　　隨後草叢動了動，裡面竟是走出了一個容貌嬌俏的女郎，她邊走邊笑，笑得前俯後仰的，一張俏臉笑得通紅，見牙不見眼，似乎是笑太久了，還有點喘。

　　這姿態屬實狂放了些，可因為她長得好，笑起來容貌越發的嬌艷，那純粹的開心讓看到的人一眼看去，都忍不住跟著開心。

　　顧雲初就好漂亮姐姐這一口，一看『哈哈怪』是個漂亮姑娘，頓時眼睛一亮。

　　但之前說了，這邊上可是懸崖，不遠處又是一深潭。見那姑娘笑得走路歪歪扭扭，還不看路，顧雲初嚇得趕忙過去。

　　「你慢點走，小心跌下去！」

　　這懸崖這麼高，若是失足落下去，可就是『啊~砰！』兩聲響，然後就只能下輩子注意點了。

　　「哈哈哈。」

　　女子見她走上前，笑得更加止不住了。

　　「我都看見了……哈哈……你這人真是好玩……竟然和魚吵架、打架，最後還要訓魚……哈哈哈！」

　　越說越開心，女子笑得喘不過氣來，俏臉越發的紅了，好似枝頭的桃花亂顫。

　　這才發現被人看到黑歷史的顧雲初：「……有這麼好笑……好吧，可能確實有些好笑，但也不至於這麼好笑吧？」

　　結果她這話一出，女子笑得更大聲了。

　　「你要笑我扶你到一邊笑好了。」

　　顧雲初無奈，「只是不知你可知道附近有沒有干淨的水源？」

　　女子好半天才勉強止住了笑聲。

　　「哈哈，你渾身臭得很，可是要去沐浴？」

　　將顧雲初點頭，她似乎是想到了剛剛看見的畫面，又是哈哈笑起來，但手卻指了指下面。

　　「我家就在下面的山谷那，你到我家去洗吧。哈哈，你這衣服臭烘烘的，不能要了，可以去我家換身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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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2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顧雲初被帶到了山下，那裡確實有個山谷，山谷內有一片祥和的村莊。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那個笑起來花枝亂顫的女子叫做嬰寧。

　　到了人家的家裡，顧雲初被請到了一間房間，侍女小榮送來了熱水。

　　顧雲初在屋內開始沐浴，想到剛剛的情形，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想不到在這會見到嬰寧。】

　　系統妹妹好奇道：【你認識她？】

　　【算是吧。】

　　顧雲初和系統妹妹說起了她看過的那個嬰寧的故事。

　　《聊齋志異》有太多太多的小故事，有的不過是幾行字，顧雲初雖然看過這本書，但不可能每一個故事都記在腦海中。

　　可嬰寧這個名字卻太熟悉了，畢竟這也算是《聊齋志異》中的一個比較熱門的故事，同樣是影視劇青睞的題材。

　　而且只是看過故事，嬰寧本身也容易讓人記住。

　　她是一個很美的姑娘，同時也是個很愛笑的姑娘。而且不是淺笑，而是日常就笑嘻嘻的，遇到好笑的事情，她會放聲大笑，笑得抬不起腰。

　　在顧雲初的那個時代，大庭廣眾之下，女孩子像是這麼笑的也不多，更何況是這裡。但嬰寧卻笑得肆意。

　　當時顧雲初讀的時候就牢牢的記住了她。

　　短短的一個故事，她卻像是活了一樣，躍然於紙上。這樣嬌憨靈動的姑娘，讓人讀著那些文字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同時，這個故事也算是《聊齋志異》中，少數幾個顧雲初喜歡的愛情故事了。

　　裡面沒有小妾正房之類亂七八糟的，也沒有又貪財又好色，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書生，嬰寧以後的婆婆是很好的人，不怕她是狐狸生的，周圍的鄰居也都很喜歡她，就算之後遇到了人命官司，縣令也是個好官，還嬰寧一家清白。

　　聽著，聽著，系統妹妹發現了什麼。

　　【咦？你說嬰寧嫁的丈夫也叫王子服？】

　　顧雲初一愣。

　　【也？還有誰也叫王子服嗎？】

　　系統妹妹提醒道。

　　【之前那個變成大白狗的不也叫王子服，他好像確實是書生，家裡也確實有個老母親來著。】

　　【被變成大白狗的那個？】

　　系統妹妹這麼一說，顧雲初頓時恍然大悟。隨後她想到了什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如果兩人是一個人，那麼那王子服豈不就是傳說中的犬系男友？】

　　系統妹妹滿頭問號：犬系男友是這麼用的嗎？

　　*

　　今天天氣干爽，一個頭發花白的秦婆婆拄著拐杖正坐在屋內，嬰寧帶著丫鬟小榮拿著小扇子在院子裡撲蝶。

　　這時一個穿著天青色衣裙的貌美姑娘走來。

　　秦婆婆看過去，頓時笑了一下。

　　「顧姑娘穿這一身正合身，甚好！甚好！」

　　顧雲初也笑。

　　「還要多謝婆婆慷慨贈衣了。」

　　她的小包袱之前也被打濕了，備用的衣服自然也是不能穿了，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是這位秦婆婆讓丫鬟小榮拿來的嬰寧的舊衣服。因為她和嬰寧身量差不多，倒也合身。

　　「不過是件舊衣服而已，不必掛心。快坐到我這。」

　　秦婆婆隨後高呼了一聲小榮，一個容貌清秀的姑娘就走了進來，給顧雲初倒了茶。

　　顧雲初道了聲謝，接過了茶水。

　　好奇的看了丫鬟小榮一眼，她看不出小榮有哪裡不對，但故事裡說過，小榮是嬰寧的狐狸母親送來照顧嬰寧的狐狸精。

　　而秦婆婆其實已經死了，其實是個鬼。顧雲初剛剛偷瞄過，秦婆婆的腳下確實沒有影子。

　　另一邊秦婆婆也在好奇的打量著顧雲初。和藹的詢問顧雲初是哪裡人士，怎麼會出現在深山老林裡。

　　顧雲初笑了笑。

　　「我無父無母，四海為家，最近積攢了一些錢財，想著在這附近找個住處安頓下來。因為前面大道太繞了，就想著從山裡走近道，只是沒想到山裡的魚兒這般頑皮。」

　　不過沒關系，已經揍過了。

　　剛剛聽了嬰寧說清兩人相遇始末的秦婆婆和小榮沉默了一下，一時分不出到底是那些魚得理不饒人和顧雲初氣急了甚至能和魚干起來哪個更過分一點。

　　不過秦婆婆和小榮同時也覺得，雖然這姑娘行事有些狂放，但從她錯了就注定對著幾條魚道歉，見了嬰寧笑她，還擔心嬰寧掉下懸崖這事看來，這位顧姑娘的品行還不錯。

　　秦婆婆假裝沒聽到後面那句，她回憶了一下，對著顧雲初友好道。

　　「我們村子不大，有空屋子也是廢棄坍塌的土屋，沒什麼能住的，不過山外面的幾個村子應該有，你給我說說想找個什麼樣的，我到時候讓小榮幫你問問。」

　　有人幫忙找，自然比她一個人找房子好了。

　　顧雲初真誠的謝過了秦婆婆，把自己對房子的要求說了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住多了鋼鐵森林，她現在更偏向於回歸自然。也不需要太大的房子，她打理不過來，當然，最重要的是，越便宜越好！

　　雖然最近發了一筆橫財，但是顧雲初畢竟是同意了和那啥游戲公司合作，自然該盡的義務要盡到底，既然人家需要她的游戲錄像來宣傳，她也總不能換來換去就那麼兩張角色卡吧？那多磕磣啊！

　　真要是把那游戲公司給干倒閉了，她怕系統妹妹找她哭！

　　所以抽卡還是要繼續抽的。而且做人要用夢想對不對？

　　萬一她運氣爆棚，抽到一個不那麼醜的卡呢？

　　秦婆婆應了下來，讓小榮記下，因為顧雲初換洗的衣服被小榮洗了還沒干，所以秦婆婆又開口留顧雲初暫時住下來，等到小榮有消息再說。

　　她們該是自認為自己是鬼狐，有幾分底氣，所以並不覺得隨意讓一個孤苦無依的姑娘留宿有什麼。

　　當然，也可以說，她們的本性善良、慷慨。所以才養得嬰寧這般天真嬌憨的性格。

　　清早，後院傳來了砰砰砰的砍柴聲。那聲音又快又急，但砍柴的人卻並非什麼身體健碩的漢子，而是一個美貌的姑娘。

　　她看上去仿佛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此刻纖纖玉手卻握著一把大斧頭，正把柴火砍成小段。

　　顧雲初這兩天都在嬰寧家住著，人家熱情好客，讓她只管安心住著，但她卻實在安心不下去，見給錢對方堅決不收，她就想著找點活干，只是小榮到底是狐狸，手腳快得很，一家子打理的整整齊齊的。

　　好在顧雲初很快發現，小榮應該是化形沒幾年的小妖，力氣似乎也沒比普通人大多少，所以顧雲初干脆就搶下了砍柴的活。

　　只是融合模式就足以借助角色卡大幅度提升她的身體素質了。只這一上午干下來，她便用砍好的柴火把後院的一面牆都要壘滿了。

　　這還是她收斂了的結果，畢竟如果她直接拿出電鋸的話，那麼這一上午的時間，這小小的後院都不夠她裝的。

　　「你砍柴的樣子真好看！」

　　嬰寧笑嘻嘻的說道。她此刻正坐在後院的一棵樹上，盯著顧雲初砍柴。

　　若是旁人這麼說，怕是在陰陽怪氣，畢竟砍柴是個苦差事，一聲的木屑灰塵哪有好看的？

　　但嬰寧這麼說，卻是實打實的心裡話。

　　顧雲初看她屁股底下的細樹枝，只覺得它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忍不住提醒道。

　　「你笑得也好看，不過你切記做穩當點，掉下來臉著地可不就好看了。」

　　大概是因為體內有一半狐狸血脈，嬰寧有時候太調皮了，總喜歡攀高爬低的。笑起來還總是動作幅度很大，讓顧雲初看著心驚膽戰的。

　　也不知這話戳中了嬰寧什麼笑點，頓時又引得她嘻嘻哈哈的笑起來。結果那細細的樹枝哢嚓一聲，果然斷了。嬰寧一下子摔下來。

　　好在顧雲初一直注意著那邊，三步並作兩步，險而又險的接住了嬰寧。因為力氣大，她把嬰寧抱在懷裡就仿佛抓了只小雞仔一樣。

　　她把嬰寧放在地上，見嬰寧還在笑，忍不住虎著臉道。

　　「你看看你，說了做穩當些，結果你怎麼就聽到了後半句，還真摔下來了。幸好我接住了，這要是沒接住，你這尊臀摔成兩半！」

　　誰知嬰寧笑得更大聲了。

　　「你少唬我，那兒本就是兩半！」

　　顧雲初頭疼：「……你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這會兒倒是才思敏捷了。」

　　正在後廚做飯的小榮見狀，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收回了准備掐訣的手。

　　她剛剛是想著招來風接住嬰寧的，卻不想那位顧姑娘比她快了一步。

　　笑過之後，嬰寧想到了什麼。拉著顧雲初笑道。

　　「對了，剛才我在樹上好像看見咱家外面有個郎君一直站在那，雙眼灼灼的看著我，好似個賊！」

　　說到這，她又自顧自的笑起來。

　　但顧雲初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說外面有個男人一直站在外面偷看你？」

　　嬰寧點點頭。

　　顧雲初的眉頭微微皺起。當即讓嬰寧呆在家裡，她出去看看，到底是哪個好色之徒膽敢隨便偷窺。

　　*

　　另一邊王子服見那姑娘摔了下去，面色焦急，要不是多年的休養讓他做不到翻牆，怕是已經直接翻牆進去了。

　　畢竟這可是他歷經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心上人。

　　幸好隨後院子裡傳來的說笑聲說明心上人的情況似乎沒有大礙，這才讓王子服松了一口氣。

　　但同時，那股想要不管不顧衝進去的勇氣也似乎一並散去了。

　　王子服忍不住從袖子裡拿出那一枝干枯的梅花。

　　干枯的紅梅已經失去了之前鮮艷的緋紅，但它依然被保存的很完整，只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主人的珍視程度。

　　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這枝紅梅，王子服仿佛又看見了那天在元宵佳節的一幕。

　　他獨自走在熱鬧的大街，偶然的驚鴻一瞥，自此自此再也無法忘懷那抹嬌俏的容顏。

　　他自認為並非沒見識，也不是沒見過美麗的女子，但那位姑娘卻是不一樣的，她笑罵自己的模樣是那麼鮮活、靈動，一瞬間就印在了他的心上。

　　於是他恍惚間，把那姑娘丟了的紅梅撿回家，放在枕下，每次入夢，都能再次夢見那張笑靨如花的臉。

　　而現在，他終於找到她了，他應該進去，借著拜見姨母的名義，然後見一見她，若是她沒有許人家，他就向著姨母求娶……

　　想到這，王子服一咬牙，一跺腳，把枯了的梅花塞回袖子，就往正門處走去，結果遠遠的就見一個倩影背對著他。身量和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似乎一樣。

　　定是她了！

　　她是發現他在外面偷看，所以出來了嗎？

　　王子服俊秀的臉染上一點薄紅。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走過去，目光滿是柔情的看著那抹倩影。他從袖子裡拿出那一枝梅花。支支吾吾道。

　　「姑娘，恕小生冒昧，我並非有意在外窺視，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元宵節那天見過的，你當時還丟了一枝梅花，我……我撿回去，保存至今，今日來，一是聽聞有位姨母住在這，前來拜訪，二是……二是想要再見姑娘一面。」

　　那背對著他的姑娘聽到他說話本來身形一頓，隨後緩緩轉過身來，王子服還以為對方是被自己的話打動了。誰知那姑娘轉過身來，卻是一臉的驚訝。

　　「王子服？」

　　「啊！」

　　本以為會看見心上人那張笑顏的王子服也是一驚，竟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結果踩在了一根小木棍上，頓時摔了個狗吃屎。

　　他卻顧不上疼痛，第一時間就檢查起了自己的梅花，發現梅花被自己保護的很好，並沒有損壞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但這時，他的面前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第二次了。之前那次就算了，我現在這樣難道也很嚇人嗎？」

　　顧雲初眯起眼睛盯著那個王子服。

　　之前他變成的大白狗在看見她毛驢妖怪的時候振臂一呼，叫其他中了造畜之術的人一起跑她可以理解，但現在她用的是她自己的臉好吧？

　　對上她這麼漂亮的臉蛋，這家伙用得著衣服見到鬼的表情嗎？！

　　顧雲初有點想念敖焱了，畢竟這位大兄弟可從不會因為她變來變去的形像這麼一驚一乍的。

　　王子服咽了咽口水，趕緊爬起來道歉。

　　「抱歉，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能在這看見……毛驢大人你。」

　　「不要叫我毛驢大人了，我才不是什麼驢，我是人。」

　　顧雲初說了自己的名字，讓他直接喊顧姑娘。

　　之前在楊城的時候太忙，沒顧得上解釋，但現在有空還是糾正一下的好，畢竟這毛驢大人什麼的，也太難聽了。

　　王子服遲疑。

　　「可是顧姑娘你之前在妖市分明是……」

　　顧雲初聳聳肩。

　　「那是因為我為了混進去，故意用造畜之術把自己變成驢了，那麼多的牲畜都是人變的，我當時也是被送去當成食物的一員，難道你們就沒想過我有可能不是驢？」

　　王子服：……你當時那副做派，真驢都沒有你演得像，誰能猜得到啊？

　　王子服略過這個話題，轉頭看向邊上。

　　「那顧姑娘你現在為何在這?」

　　「暫時沒地方住，借住幾天而已。」

　　顧雲初打量了一下王子服。想起他剛剛的話。立刻似笑非笑道。

　　「至於你？一是來拜訪姨母，二是來看一位姑娘的？」

　　王子服也想起了剛剛的事情，頓時羞窘的面色通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

　　顧雲初走過去，打開了門。

　　「既然是來拜訪秦婆婆的，那就進來吧。」

　　王子服一愣，隨後趕緊跟了進去。

　　得知了王子服是來拜訪自己的，秦婆婆很是高興，讓他留宿一晚再走，還招來嬰寧介紹，用過了午飯，嬰寧在後面的園子玩。

　　王子服再次鼓起勇氣，跟了上去，把那一枝梅花拿出來，試圖表明心意。

　　顧雲初一邊躲在園子裡一顆大樹後的石桌那喝茶，一邊聽著兩人的談話，覺得自己快要被笑死了。

　　畢竟嬰寧實在是太憨了。

　　王子服拿出花來，說自己把當日你丟的花保存下來。今日終於能夠再見，真是上天垂憐！

　　嬰寧就嬉笑著表示。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是一枝枯了的梅花而已，你若是喜歡，等到要回家的時候，她讓人送一捆鮮花給你背上，管你是喜歡枕著睡覺還是別的，便是鋪成床睡上面都夠了！

　　王子服面色薄紅，終於忍不住直白的表明心跡。直言他非愛花，而是愛這拈花之人！

　　嬰寧大手一揮，都是自家親戚，說什麼愛不愛的，她都懂，感情都在心裡！

　　這下子顧雲初仿佛能聽到王子服的咬牙聲了。表示他說的是男女之情。

　　見嬰寧還不明白，他面色通紅的表示，就是同床共枕的那種情！

　　嬰寧一聽，頓時搖搖頭，一臉天真道。

　　「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一起睡覺的，不過如果是雲初的話，那倒是可以試一試，我可喜歡她了，我覺得我對她說不定就是男女……」

　　說到一半，嬰寧想起來自己和顧雲初都是女的，於是立刻改口，嬉笑著道

　　「我對她說不定就是女女之情！」

　　噗！

　　躲在樹下石桌旁吃瓜的顧雲初把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笑得差點打跌。

　　這下子她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看見那窘迫的恨不得鑽入地縫去的王子服。顧雲初心中很抱歉。

　　她一般是不笑的，除非……除非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還女女之情，嬰寧可真是個活寶！

　　她這分明是個鋼鐵直女嘛！

　　好在顧雲初到底不是憨憨如嬰寧，笑了幾聲後，考慮到王子服那即將破碎的小心髒，顧雲初努力憋笑，半晌才憋出一句。

　　「承蒙厚愛，不過我們之間朋友之情就行了，倒也不必搞什麼女女之情。」

　　嬰寧壓根不知道什麼情況，聽見這話又嘻嘻哈哈的笑起來。

　　「那好，我們就是朋友之情了！」

　　話說了沒幾句，看見有著黑金鳳尾蝶飛過的嬰寧就又自去撲蝶摘花了，王子服拿著那一枝梅花站在花叢中看她，一時愛她天真無邪，笑靨如花，一時又惱她太痴，不知何時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站了一會兒，他朝著顧雲初走了過去，討了一杯茶，然後坐在石桌邊，愣是把茶喝出了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感覺。

　　看得顧雲初又想笑了。不過見王子服這麼垂頭喪氣的模樣，她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好事多磨嘛，你這才第一次來拜訪，日後多多過來，表現自己的誠意唄，時間長了，嬰寧總會懂的。」

　　「我只怕，這樁姻緣並不被老天看好啊。」

　　王子服嘆息。

　　顧雲初不同意了，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月老紅線，但王子服不過是第一次來追嬰寧，這才多大點挫折，竟然就泄氣了？

　　王子服搖搖頭，直言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倒霉而已。

　　「顧姑娘，我自元宵節那天見了她，就日日想著，但為何現在才來拜訪，正是因為最近運道不濟。」

　　日常覺得自己被霉運女神附身的顧雲初嗤之以鼻。

　　【統統，瞧瞧這家伙竟然敢在我面前說自己倒霉，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那你說說，你最近都倒了什麼霉？」

　　王子服喝了一口茶。

　　「元宵節過後，我忍不出又去了幾次那天和嬰寧初遇之所，誰知有一天，我走著走著，不知怎麼就闖進了一片林間墳地，滿地的墳包不說，還有一個姑娘從林間深處走來，朝我招手問候。」

　　顧雲初挑眉。

　　「然後呢？你莫不是見那姑娘貌美可人，被迷花了眼？」

　　這雖是顧雲初的調侃，但也是聊齋故事中大部分男主角的真實寫照了。

　　好在王子服是個正經的讀書人，聞言頓時道。

　　「顧姑娘說到哪去了，我又不是那些色迷心竅之人。」

　　他表示，那女子孤零零的一個，在那墳地裡走動，看著也不像是帶著香燭紙錢來祭拜的，他當時就覺得有問題，再仔細偷瞄一眼，她腳下輕飄飄的，還沒有影子，他背後一寒，就猜這怕是個女鬼了，正所謂人鬼殊途，別說王子服已有心上人，就算沒有，他也沒興趣和一個女鬼來什麼露水姻緣，因為前方女鬼堵了路，他連忙轉身，快步出了林子回家了。

　　回家之後，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那地方壓根沒有什麼墳地，也不知他那天到底是誤入了什麼鬼地方。總之回去後，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他還病了一場。

　　這到確實有些倒霉了。

　　顧雲初好奇。

　　「那之後呢？」

　　王子服：「我病了一場，加上想要再見嬰寧一面，有些茶飯不思，於是就消瘦了很多，幸而從我表哥吳勇那裡得知，他知道嬰寧的住處，就在這西南山谷中，離我家有三十多裡地。我本以為此生相見無望，聽到這話，自然心中歡喜，本想著讓知道路的表哥帶我一塊來，只是沒想到表哥不知為何數次推脫，我於是就去找他，結果卻得知表兄和舅舅出遠門去了，我無功而返，回去的路上卻又遇到了一頭離群的老狼，朝著我就撲了過來，我逃跑之時，扭到了腳，幸而一個獵戶在附近，聽到我的呼救聲，跑來救了我。然後把我送回了家。」

　　於是剛剛病好沒多久的他又回床上躺著養傷了。

　　顧雲初沉默：啊這……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出門兩分鐘，養病兩個月？

　　「看來你最近忌出行啊，所以你之後又是出門遇到事了？」

　　「這第三次倒不是。這第三次，我是直接在家門口遇到事了。」

　　王子服動作一頓，默默的回看過去。

　　「……那天有人來我家院門口，說是想討一碗水喝，結果他拍拍我的肩膀，我的神智就迷糊起來，等到我在此清醒過來，就變成了一條白狗，被關在了籠子裡。」

　　之後的事情，顧雲初也知道。

　　生病倒是沒再生病了，不過當初如果沒有顧雲初和敖焱相救的話，王子服大概已經變成狗肉煲，從此告別這麼美麗的世界了。所以之前王子服才不由感慨了一句。

　　本以為再倒霉能倒霉到哪去的顧雲初甘拜下風。一聲長嘆。

　　【這家伙還真是出門踩狗屎，放屁砸腳跟啊！統統，今日一戰，看來是我顧某人輸了。】

　　系統妹妹：……這種事情輸了就輸了，用不著用這種遺憾的語氣來說吧？

　　今天也是感覺自家宿主的腦回路和常人不一樣的一天.JPG

第37章

　　王子服在這留宿了一晚，第二日，幾人在屋內吃著早飯。

　　小榮雖然說是丫鬟，但其實對於嬰寧和秦婆婆來說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和他們一起在桌上吃，於是幾人圍著桌子坐得滿滿當當。

　　「咱們家少有這麼熱鬧的，來來，都吃，都吃，別客氣。」

　　大概是年紀大的人大多喜歡熱鬧，秦婆婆此刻表現的很高興，一會兒讓王子服不要客氣，一會兒要給顧雲初加個雞腿。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眾人不禁疑惑的轉頭看去。秦婆婆這個主人家最為疑惑，畢竟她們這一家子乃是鬼狐之流，雖然住在村子裡，但卻少與人接觸。這兩天多了顧雲初和王子服兩個都是少有的稀奇事了，今天一早又來了敲門聲？這又是哪位？

　　小榮放下碗筷。

　　「我去看看。」

　　誰知她剛出去沒多久，眾人就聽見前面傳來一聲驚叫。

　　秦婆婆一愣。

　　「這是出什麼事了？」

　　顧雲初當即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

　　王子服原本要跟上，不過他隨後見秦婆婆拄著拐杖要站起來，他趕忙過去伸手扶住老人家。

　　一邊的嬰寧愣了一下。

　　因為知道自家的養母是鬼，所以平日裡，無論她還是小榮都沒有注意這點，畢竟秦婆婆一只鬼總不會因為腿腳不穩健，走著走著就摔個大馬趴，拿個拐杖不過是死之前的習慣罷了。

　　但王子服顯然是不知道的。他一邊扶著秦婆婆往外走，還一邊溫聲讓人注意門檻。得了秦婆婆好一頓的誇獎。

　　注意到有視線在看他，王子服抬頭，正對上嬰寧視線，就見嬰寧忽而衝他莞爾一笑，然後笑嘻嘻的湊到秦婆婆邊上。

　　「娘，我也來扶你！你小心點，注意這門檻。」

　　似乎是想到了好笑的事，她又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起來。

　　秦婆婆知道嬰寧在笑什麼。無非就是覺得她在外人面前裝成普通老婆子好玩唄。

　　「你啊你，都是小時候太嬌慣，長成這樣嬌憨模樣。這日後可怎麼辦？」

　　嬰寧只是笑嘻嘻的，也不說話。

　　這副模樣，真是讓秦婆婆想訓個幾句都說不出話來，只能無奈的也跟著笑了笑。

　　與此同時，顧雲初已經來到了前院門口，就見小榮正面色驚訝的站在門口，而門口的台階上，正趴著一個人。

　　一個渾身惡臭、瘦骨嶙峋仿佛是乞丐的干瘦男人，他實在是太瘦了，看見他，顧雲初才算真的明白瘦到脫相是什麼意思。

　　他看上去都要沒有人樣了，面頰凹陷、四肢細長、干巴巴的好似一捆枯枝，讓人看了只覺得恐怖，一個人怎麼能瘦成這樣，一個人瘦成這樣竟然還沒死？

　　顯然，小榮剛剛應該就是開門的時候被這個男人給嚇到了。

　　顧雲初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生怕自己喘口氣就把對方給吹骨折了。

　　眼見那人嘴裡虛弱的嘀咕什麼，她轉頭看向小榮。

　　「他是不是想要討口飯吃？」

　　小榮卻搖搖頭。

　　「不是，他似乎……是想要來討口酒喝。」

　　顧雲初一愣。小心的走過去想要細聽，結果那趴在地上的人猛地抓住顧雲初的腳踝。好似餓鬼一般。

　　「酒！給我酒！」

　　臥槽！

　　顧雲初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只聽哢嚓一聲。那人一聲慘叫後，胳膊就脫臼了。

　　乞丐面色一白，躺在地上驚慌的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沒知覺了！」

　　嬰寧輕快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雲初，你把人打了？」

　　而後面趕來的秦婆婆和王子服則是一臉懵逼的看了看顧雲初，又看了看地上正在痛苦哀嚎的乞丐。

　　看熱鬧的系統妹妹：【哦豁~】

　　「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干啊！是……是他先來抓我腳的，我就是退後了一步，他手就那樣了。」

　　顧雲初趕緊來個否認三連。接著，她又蹲下身摸上自己剛剛被抓過的腳踝。一副受到重創、命不久矣的模樣。

　　「真要說的話，他剛剛抓我腳那麼用力，我腳還疼了呢！」

　　以為就你會嚎？

　　她也會！

　　敢碰瓷她？

　　信不信她直接就是就地一躺！

　　曾經看過顧雲初戰場上雄姿英發的王子服：……

　　在邊上看了全程的小榮：……

　　就連抱著自己手臂哀嚎的乞丐都因為顧雲初這赤裸裸的碰瓷而驚得目瞪狗呆，止住了聲音。

　　小榮到底是厚道狐狸，很快就站出來，為顧雲初洗刷了清白。

　　乞丐對上顧雲初瞪視的眼神，也吶吶的表示，是他有錯在先。

　　顧雲初頓時挺直了腰板對著嬰寧道。

　　「你看，我就說我沒打他嘛！」

　　她可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當街毆打乞丐的人！

　　嬰寧嬉笑。

　　「那你現在腿不疼了？」

　　顧雲初動作一頓。然後厚著臉皮道。

　　「……仔細感覺一下，也就最開始有點疼，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話一出，頓時迎來了嬰寧的哈哈大笑聲。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隨後，小榮查看了一下那個乞丐的傷勢。發現只是手臂脫臼而已，於是道。

　　「我也學過幾分正骨之術，你莫要動，我幫你接回去。」

　　乞丐接好手臂後，坐在地上小心活動了幾下，發現沒事了，總算不嚎了。

　　秦婆婆見他瘦成了個皮包骨，心有不忍。

　　「你是餓了吧？小榮，去給他弄點飯菜……」

　　誰知那乞丐聽到這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再次如餓死鬼一般，對著秦婆婆祈求道。

　　「不要……不要飯菜，要酒，我要酒！求求幾位好心人，大發慈悲，給我一點酒喝吧！」

　　他跪地上就砰砰砰磕頭。因為身體虛弱，磕了兩下就一頭栽倒在地，再次趴回了地上。但即使是這樣，他卻依然伸著那細瘦如枯枝一般的胳膊。發出瘋狂而渴求的話語。

　　「酒……求求……一點就行，給我一點酒喝吧，一點酒……」

　　到了最後，他那因為疼痛而清醒一點的神智再次消失，竟是如一條快要渴死的魚一樣，在地上不停的彈動打滾，手掐著自己的喉嚨。本就面頰凹陷，看不出人樣的臉此刻仿佛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餓死鬼。發出非人的嘶吼。

　　「酒……快！快！給我酒！給我酒啊！」

　　乞丐在門前討飯有些人還能接受，但是瘋子在門前撒潑就嚇人了。

　　眾人被他這滲人的模樣弄得有些驚訝。這是什麼品種的酒鬼，瘦的風一吹都能直接奔月了，竟然還惦記著這杯中物，莫不是要酒不要命？

　　事實上，這乞丐進這村子後，也在前面幾乎人家門口求過酒，但因為他這瘋癲嚇人的模樣，大家生怕惹麻煩。所以都關上了大門。

　　不過好在他這一次，遇到的是嬰寧一家，家裡人膽子都大，也算是殷實人家。秦婆婆想了想，讓小榮去拿酒來。

　　反正家裡的女眷也不愛喝酒，她丈夫死前留下的那好些陳釀放著也沒用。

　　不一會兒，小榮就抱著一壇子酒和大碗來了。本想著倒進碗裡給對方喝，誰知那瘦得一扯胳膊就脫臼的乞丐這會兒倒是有力氣了，他此刻仿佛眼裡只有酒，一點神智都沒有，直接搶過小榮拿著的酒壇，拍開封泥，然後對著嘴就開始灌，咕咚咕咚的簡直比人喝水都要快！

　　秦婆婆趕忙道。

　　「哎呦，這可是上了年頭的陳釀，你喝這麼多，也不怕醉死！」

　　她說的可不是嚇唬人的話，喝酒喝太多死過去的又不是沒有！

　　那乞丐也不理會，貪婪的把酒全都喝盡了，那副模樣讓顧雲初不由有些皺眉。畢竟大多數人都對這種嗜酒如命的酒鬼沒什麼好感。

　　但隨著一壇子酒下肚，乞丐仿佛找回了一些理智。他擦了擦嘴，對著秦婆婆苦笑道。

　　「多謝老人家賜酒之恩，還請不要擔心，這麼多年來我從沒醉過，有一次我得了一位富家老爺的賞，一個時辰內足足喝了十八壇好酒，都沒有醉過。」

　　嬰寧頓時笑起來。

　　「你這人好生會吹牛，十八壇好酒壘起來都有好幾個你那麼高了，你能在一個時辰全部喝完還沒脹破肚皮？難不成你肚皮上開了個洞，喝多少漏多少？！」

　　乞丐卻笑容越發苦悶起來。

　　「我真的並非騙人，我年幼時，還不喜飲酒，沾酒就醉，但不知哪一日，忽然就愛上了這杯中物，一日不喝就飢渴難耐，最後狀若瘋癲，我原也是殷實人家，家中有父母妻兒，但因為這事，家底逐漸被我給敗了大半，我見如此不行，為了不拖累家中老小，於是就自個離了家，從此淪落成了乞丐。」

　　說到這，他又是苦笑。

　　「我也曾想過就這麼醉死過去，但偏偏千杯不醉。」

　　「這可真是怪哉。」

　　秦婆婆悄悄看向小榮。

　　「尋常人或許有千杯不醉之能，但是喝下十八壇酒還不脹破肚皮，這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本事。」

　　小榮對秦婆婆微微搖頭。

　　顧雲初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裡。

　　顯然，秦婆婆是懷疑這乞丐人類的身份了，事實上，顧雲初也有些懷疑，但從小榮搖頭的動作看來，這人似乎並無異樣？

　　那到底是為什麼，讓一個人能有如此本事，難道是天賦異稟？

　　這可也不像是什麼好事啊，還是說，這是一種怪病？

　　顧雲初心中疑惑，這時，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那個男人。

　　「你說你是忽然有一天突然變得嗜酒如命的？你仔細和我說說。」

　　乞丐不明所以，只以為她是好奇，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遇到過，於是就說起了自己的悲慘經歷。

　　顧雲初聽完，若有所思道。

　　「我好像聽說過你這種怪毛病。」

　　乞丐一聽，猛地抬頭。

　　「真的？」

　　其余人也好奇的看過去。

　　顧雲初點點頭。「我曾聽聞有人好酒，每日都要飲酒，且同樣千杯不醉，而此人之所以如此，正是因為肚子裡有酒蟲。」

　　嬰寧好奇的看過去。

　　「酒蟲？那是什麼東西？」

　　顧雲初回憶著自己看過的《聊齋志異》的故事。

　　「酒蟲乃是酒中之精。喜歡鑽進人的體內，控制人不斷飲酒，而實際上，這酒入了肚都被那酒蟲喝了，所以喝酒的人才會千杯不醉。」

　　被酒蟲寄生的人：喝酒了，但沒完全喝酒。

　　乞丐連忙道。

　　「那……那姑娘可知怎麼解決這條酒蟲？」

　　顧雲初看著他那眼中些微的亮光。想了想道。

　　「方法是有的，雖然我也不確定你這是不是酒蟲，不過可以試一試。」

　　隨後眾人移步到了前院，顧雲初讓人幫忙找來麻繩和一壇好酒。

　　系統妹妹詢問：【這事《聊齋志異》裡有的故事？】

　　顧雲初：【嗯，這個故事對我來說算是印像最深刻的了。】

　　說著，她直接給系統妹妹背了一下酒蟲的全文，還是文言文版本的。以此來炫耀自己的文化底蘊。

　　她，顧雲初，文化銀兒！

　　系統妹妹狐疑了。

　　聊齋那麼多個故事，有的顧雲初早就忘了，比如那個造畜的，等到事情結束了，她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看過這麼一段。

　　那這一個酒蟲，怎麼就能讓她印像這麼深刻，甚至遠超畫皮、畫壁這些？

　　正在用麻繩把乞丐綁起來的顧雲初聽到這個問題，腳步微微一頓，面色閃過一絲羞赫。

　　【說來也是慚愧，當初剛上小學一年級，年少不懂事，讀了這個故事後，我一直以為那些喜歡喝酒的啤酒肚大叔的肚子裡就有這麼一條酒蟲。偏偏，我同桌他老爸就是這個一個嗜酒如命的啤酒肚大叔，那位叔叔怎麼說呢，對兒子和老婆其實也不錯，就是年紀漸長後，越來越喜歡喝酒，為此他和老婆就總吵架，甚至又幾次話趕話的，似乎還到了要離婚的地步，我同桌因為這，也很討厭他爸爸喝酒。於是，我就把他爸爸肚子裡面有酒蟲的事情告訴了他。】

　　系統妹妹：【所以你同桌就把這個故事告訴了他爸爸了？】

　　【……不。】

　　顧雲初沉默了一下，然後道。

　　【他聽到這事，恨死了他爸爸肚子的那條酒蟲，於是在又一次他爸媽吵架後，他等他爸爸睡著後，毅然決然的拿起了家裡的殺蟲劑……】

　　畢竟小孩子嘛，哪裡想得到那麼多，想著要殺蟲，自然就要用殺蟲劑啦。

　　所以可以想像一下，當那位父親半夜睡著了，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嘴裡也出現了怪味，睜眼一看，就見黑漆漆一片中，自家兒子站在自己床頭，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這一幕就夠驚悚了，再一開燈，發現人家手裡拿著一瓶殺蟲噴劑，他嘴裡一股怪味。而兒子一兩天真的表示：「爸爸，你肚子裡面有喜歡喝酒的蟲子，我幫你弄死它！」

　　系統妹妹也沉默了：【……你那同桌還活著嗎？】

　　畢竟那位老父親可是差點被自家兒子給孝死。

　　【當時應該沒噴幾下，不過那個叔叔還是連夜去醫院洗胃了，而我那同桌因為屁股腫了，請了兩天假才回學校。順便因為這家伙供出了我，我被罰了好幾天的衛生值日。】

　　顧雲初想到當時的情況，還是覺得委屈，畢竟她真的就是和小伙伴分享了一下新看的故事，誰知道那小傻子動手能力那麼強啊！

　　把乞丐綁好的顧雲初拍開酒壇的封泥。聞著那醇厚的酒香，淡淡道。

　　【不過之後那個叔叔似乎意識到了他總是酗酒和老婆吵架對於兒子的心理傷害，於是就戒酒了。】

　　當然，也可能是被兒子半夜給他『殺蟲』給整怕了。

　　生怕自己再不弄死肚子裡那條『酒蟲』。兒子說不定哪天會直接靜步刀他。

　　另一邊，被綁在柱子上的乞丐一聞到酒香眼睛就直了，腦袋一個勁的往酒壇的方向伸。

　　酒壇就在他腳下不遠，一低頭就能看見壇口的酒液，但是他手腳都被綁得緊緊的，一點也動彈不得，記得他拼命掙扎，腦袋不斷亂晃，一個勁的嘶吼著要酒，不像個活人，倒像個野獸。粗糙的麻繩把手腳的皮膚都磨破了也似乎感覺不到疼。

　　看著被血液染紅的麻繩，嬰寧等人都有些不忍，不敢多看。

　　就在這時，小榮驚訝道。

　　「快看！」

　　眾人看去，就見那乞丐張開嘴，一個奇怪的東西露出了腦袋，隨後乞丐哇的一下把嘴裡的東西吐出去，那東西徑直掉進了酒壇裡面。

　　眾人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條血紅色胖乎乎的蟲子正在酒水中游來游去。顯然這就是酒蟲了！

　　小榮看了看酒壇裡的小蟲，又看了一眼顧雲初。

　　「顧姑娘真是見多識廣，想不到這世上竟然真有這酒蟲一物。」

　　這種蟲子，她一介狐妖可也還不知道呢。

　　顧雲初笑了笑。

　　「我也是碰巧得知的。」

　　而那乞丐吐出了這蟲子，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輕快，聞到那酒香，竟是一點沒有想要喝酒的感覺。他顧不得自己還被捆在柱子上，確定自己好了之後，一時間熱淚盈眶，哽咽著對顧雲初道謝，眼淚不斷滑過那凹陷的臉頰，滴落在下方的酒壇裡。仿佛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絕望都哭出來一般。

　　秦婆婆看他一個大男人哭得打嗝，趕忙讓人把他放下來。

　　「快別哭了，你可餓了，我們弄點飯給你吃。你之前既然說家離這也不遠，那麼之後我托人捎你回去，你回家後，好好和家人過日子吧。」

　　乞丐又是哽咽著連忙說謝謝。

　　回家……流浪這麼多年，他終於可以回家了！

　　*

　　似乎今天注定嬰寧家格外熱鬧，招待了那乞丐後，人還沒送走，到了下午，門口又來人了。

　　「有狐狸跑到家裡作祟？！」

　　王子服一驚，看著家中的老僕。

　　老僕連忙點頭。

　　「是啊，少爺，老夫人受了驚，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小姐嚇得六神無主，你快快隨我回去看看吧。」

　　王子服一聽這話，下意識的看向顧雲初，畢竟在他心中，顧雲初可是高人。

　　「顧姑娘，你可知這家中狐狸作祟，要如何解？」

　　顧雲初哪裡知道，她能記住酒蟲的解法主要是當年那位同桌『孝感動天』，至於狐狸作祟……

　　「我跟你過去看看。」

　　秦婆婆聽到狐狸作祟的事也是一愣，隨後遲疑了一下道。

　　「既然如此，不如把嬰寧和小榮也帶上吧？我早就想讓嬰寧去見見她姨母了，只是一時沒機會，現下跟著去了，還能在床前照顧一番。」

　　當然，讓嬰寧認認姨母家是其一，另外還因為小榮是狐妖，既然王子服家有狐狸作祟，秦婆婆便好心想要讓小榮過去幫幫忙罷了。

　　這麼這麼一來，之前那個乞丐也不好就呆在這裡了，畢竟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誰也不放心放他和秦婆婆一塊住。

　　所以王子服大手一揮，想著把所有人都帶走。到了他那村子，他正好知道有人經常往乞丐家那買賣貨物，正好托那人把乞丐捎回去。

　　不過秦婆婆大概是顧忌自己是鬼，在太陽下走沒影子，不想出門嚇人，於是推說自己年老體衰，走不得遠路。

　　*

　　到了地方，顧雲初發現，王子服家還挺大的。不說亭台樓閣，雕梁畫棟，但在這村子，應當算是個富戶了。

　　王子服跟老僕說了一聲，讓他幫忙把乞丐先帶去安置。隨後帶著顧雲初等人進了內院，直奔自己母親的臥房。

　　裡面門窗都關著，他敲了敲門，一個丫鬟才來開門。

　　進去後，繞過屏風，就見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婦人，正面色蒼白，雙眼緊閉。

　　而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正坐在床前哭泣。見有人來了，她抬頭一看，頓時驚喜出聲。

　　「哥哥。」

　　隨後又哭著道。

　　「你怎麼才回來啊，母親……母親都昏了許久了！」

　　王子服見母親這樣，也是心裡一緊。

　　「可請了大夫？」

　　王子服的妹妹，王子悅抽噎道。

　　「已經請過了，大夫說，母親這是受驚了。他給母親扎了針，說再過半個時辰就醒，醒了之後，多喝些安神湯就好。只是……」

　　她絞著帕子，有些惶恐的往四處的角落看看，仿佛黑暗中隨時會跑出來一只惡鬼來吃掉她一樣。

　　「只是那狐狸說，他還會來的，哥哥，這可怎麼辦？」

　　王子服皺眉。

　　「你和我細細說來，到底怎麼回事？」

　　王子悅擦了擦眼淚緩緩開口。

　　眾人這才知道怎麼回事，原來昨晚王子悅做了個怪夢。她夢到一個男人，屁股後面還拖著一條尾巴，說要與她歡好。

　　王子悅自然不願意，掙扎間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是在做夢。

　　這種怪夢實在嚇人，她昨晚驚醒後就不敢再睡了，結果中午在屋裡的時候實在太困，不小心就打了個盹，誰知竟是再次夢到了那個男人，這一次她夢中叫出聲來，王夫人和丫鬟聽到聲音趕去，就見她外衣都脫了，房間還竄出一只狐狸，那狐狸因為王夫人擋了路，張嘴就怒罵滾開。還一躍而起，尖牙利爪的就要攻擊王夫人，王夫人嚇得後退，摔在地上驚嚇過度昏了過去。

　　王子悅聽到母親的驚叫聲，這才驚醒過來，但狐狸已經跑沒影了，她只看見母親暈倒在地。丫鬟也嚇得面如土色。

　　這番話，不只是王子服聽了生氣，顧雲初更是眼神微冷。

第38章

　　「你做的夢應當並非普通的夢，而是被那狐狸給迷了。」

　　聽了王子悅的話，小榮下意識的開口。

　　王子悅疑惑的看過去，這才發現小榮幾人。

　　王子服趕忙介紹了一下，說道顧雲初的時候，他小聲加了一句。

　　「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位毛……高人。」

　　王子悅頓時眼睛一亮。

　　耳力過人的顧雲初：……既毛驢大人後，她又變毛高人了嗎？

　　小榮早就察覺到了王子服對顧雲初特殊的態度。

　　再想起顧雲初之前孤身一人在山林遇見魚妖不僅不害怕，還和魚干起來了，之後又認識酒蟲這種奇怪的蟲子，知道其解法。

　　不由暗道，顧雲初絕對不是普通女子。

　　顧雲初不知小榮心中所想，轉頭看去。

　　「你剛剛說，王小姐是被那狐狸給迷了，可有辦法解決？」

　　小榮：「被狐狸迷了，只要喝幾貼藥就可以了，但若是那狐狸一直來，喝藥是不管用的。而這是最麻煩的，狐狸性子狡黠、記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盯上了王小姐，日後很可能會再來。」

　　顧雲初：「那不如斬草除根？」

　　她對於一只想要強迫女孩子交歡的公狐狸可沒有什麼好感。

　　「沒錯，這種狐狸就該殺了，扒皮抽筋！」

　　王子服母親還暈著，妹妹也面臨威脅，對於那狐狸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一拍桌子怒罵出聲，沒有注意到嬰寧轉頭看了他一眼。

　　小榮卻皺眉道。

　　「尋常的狐狸不過是憑借漂亮的皮囊來迷惑人，但那狐狸卻可以直接在夢中惑人，想要除掉他，恐怕有些棘手。」

　　小榮心裡想的是，自己恐怕不是那只公狐狸的對手，她還要保護嬰寧，也不可能為了別人和另外一只狐狸拼死死活。

　　她正心裡思索著要怎麼辦。就聽顧雲初道。

　　「既然那只狐狸很可能會再來，我自覺還有點拳腳功夫，不如今夜，就讓我守著王小姐吧。」

　　小榮抬頭看去，思索了一下。

　　「我少時也和師父學過幾手，不如我和你一起守夜吧。」

　　誰知顧雲初卻拒絕了。畢竟嬰寧雖是狐狸和人生的，但卻空有漂亮的美貌，並無任何法力。

　　萬一那只想屁吃的狐狸溜達進來，一看王子悅漂亮，嬰寧也漂亮，忽然犯了成年狐的毛病，想著全都要怎麼辦？

　　顧雲初自認為自己可以處理的過來，所以小榮還是安心保護嬰寧就好。也免得被變身後的她嚇到。

　　小榮看向顧雲初的杏眼。

　　那裡一點對於她一個小丫鬟拜過師父，懂得驅狐這事的驚訝都沒有，平靜的安排好一切，就仿佛……早就知道一樣。

　　*

　　夜裡，燭火微微搖曳。

　　王子悅躺在床上，有些小心翼翼的往周圍看去，明明她之前也不算怕黑的人，但現在她只感覺那些黑暗的角落似乎隨時都會竄出什麼妖魔鬼怪來，把她拖下深淵。

　　沒事的，顧姑娘就在隔壁呢，一定沒事的。

　　王子悅努力給自己壯膽，但想起那位顧姑娘，心裡卻越發沒底了。

　　雖然聽過兄長說起他的經歷，但畢竟是故事，沒有親身體驗來的真實。在王子悅看來，顧雲初分明就是個也就比她高挑一些，長得比她還好看需要人保護的漂亮姑娘。這讓她難免有些不安。

　　但到底是太困了，加上她也喝了安神湯，就這麼東想西想著，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王子悅真正的閨房中，顧雲初正坐在床上。

　　窗戶沒有關嚴實，吹來習習涼風。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個半透明的光屏。

　　電鋸狂人是個小短腿，狐狸性質狡猾跑得還快，她不可能用電鋸狂人卡。

　　但同時她也不能隨便用人體雕塑家，因為這裡是人口密集的村莊，不是之前遇見的畫壁、妖市和無人的小樹林。人體雕塑家的精神污染太大，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的。所以她現在正准備重新抽卡。只是這個准備有點久而已……

　　系統妹妹無語道。

　　【你已經盯著這個屏幕盯了一個多小時了，放棄吧，你就算把屏幕盯穿了，也不可能讓定價少個零的。】

　　顧雲初肉痛道。

　　【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知道這兩百多黃金我賺得有多來之不易嗎？我那麼辛苦勞動，靠著自己辛勤的雙手一點點打拼來的這些錢，這花出去就是割我的肉啊!我多看兩眼怎麼了？！】

　　系統妹妹：……雖然但是，這些錢難道不是你路上黑吃黑得來的嗎？也……沒有很來之不易吧？

　　顧雲初隨後想到了什麼，撇撇嘴。

　　【再說了，你們卡池的角色都那麼醜，我總也要做點心理建設。】

　　說完，她點了抽卡。

　　一張卡立刻出現在了大屏幕上，華麗轉身，在細碎的煙花特效中，顧雲初隱約看見了一個Q版的小巧身影，和一抹輕柔的白色裙擺。

　　【白衣女鬼？】

　　顧雲初一喜。

　　【好耶，白衣女鬼這種角色卡，再怎麼醜也醜不到哪去吧？難不成我最近運氣真的變好了？】

　　畢竟女鬼這樣的角色，再醜也不過是突出死相的恐怖，搞不好生前設定是個漂亮大姐姐！

　　顧雲初又驚又喜，但是隨著那些特效散去，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因為上面哪裡來的什麼漂亮大姐姐，只有一個哪怕是Q版也改不了那股陰森氣質的白衣奶奶。

　　系統妹妹：【咳……別傷心嘛，這確實是白衣女鬼，也……沒毛病啊。】

　　角色卡名為恐怖奶奶。屬於鬼魂，穿著一身白衣，說她是白衣女鬼，屬實沒毛病。行動寂靜無聲，敏捷不錯，屏蔽大部分物理傷害。自帶武器，一個大棒槌……啊不對准確來說是跟沾血的棒球棍。可以說這很適合顧雲初現在的需求。

　　而這張卡唯一的缺點就是……醜。

　　*

　　深夜，月朗星稀，夜深人靜。村莊裡面靜悄悄的，連牲畜都陷入了好眠之中。這時，兩只黃褐色的雜毛狐狸溜溜達達的從林子裡出來。

　　有警惕的狗嗅到狐狸的氣味站起來，目光忌憚的透過籬笆看著那兩只狐狸，見那兩只狐狸並沒有靠近自家的意思，這才又臥了回去。

　　兩只狐狸一直走到了王家。順著牆角的洞鑽了進去。月光下，他們的身影慢慢拉長，竟是成了兩個身材瘦長的男人，一個長得像是個小白臉，只是一雙精光閃爍的狐狸眼看著就讓人生厭。一個長得身形高大，留著胡子。

　　高大的那只狐狸掃了一眼王家院子。

　　「胡六，這裡當真有美人？」

　　小白臉胡六不悅道。

　　「胡八，我好歹是你兄長，你不許直呼我名，再這麼沒大沒小的。小心下次有好事就不叫你了。」

　　胡八聞言一哼：「好事？你平日裡何時有好事想著我了？哪次不是遇到了麻煩事才來找我入伙？」

　　胡六那狐狸眼一瞪。

　　「行了，小聲點，甭管如何，你要來就老實跟著。」

　　隨後他帶著弟弟胡八熟門熟路的走到了王子悅的房門口，但他們兩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狐狸性格狡猾，胡六白日裡才露了狐狸尾巴，所以顧忌這王家會請人來抓他，但又實在是色迷心竅，放不下王家小姐那清白漂亮的身子。才找兄弟一塊來。這樣糾纏再久，以他們兩兄弟的本事，想來這王家也沒辦法驅趕。

　　而再看見房門上貼著一張符紙後，他頓時笑了。一把撕下門上的符紙。嘴裡嘟囔。

　　「還以為有何厲害的手段，原來只是一張廢紙！」

　　這王家也是蠢，不知被哪個假道士被騙了，竟然以為這毫無法力的玩意能攔得住他！

　　看來這下子，那位漂亮的王家小姐只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但隨後，看見邊上的弟弟胡八，又忍不住心裡暗道，虧了，虧了。

　　早知這麼簡單，就不叫上這家伙了。不過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想到王家小姐那張漂亮的臉蛋，胡六忍不住舔了舔唇，推開了門。

　　今天晚上，甭管這女人是願意不願意，都得乖乖的和他玩上一玩。到時候，他既能得了趣，還能借助那女人的陽氣來修煉。

　　女人也有陽氣，是活人都有陽氣，只有死人才是全然的陰氣。

　　但女人的陽氣通常比男人少，也因為此，吸多了就容易害死人，所以狐狸大多數只喜歡勾引男人，連不少公狐狸都會勾引男人。他們雖修了邪術，但也不想造太多殺孽。

　　但雜毛狐狸卻看不慣這些，反正修的是采補陽氣的邪術，本就是有孽力了，虱子多了不怕癢，他才沒興趣和那些臭男人勾勾纏纏的。他只管自己爽了就行！

　　胡八低聲道。

　　「我們兩個一起？那女的受得住嗎？死得太早可就太掃興了。」

　　女人陽氣本就不多，被吸走太多陽氣，可是會嘔血而死的。

　　「死了就換下一個。」

　　胡六冷笑。

　　「我本來還想憐香惜玉一番，不讓她那麼快死，誰知她兩次不顧我的示好，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顧忌了！」

　　胡六和胡八緩緩走進去，月光順著大開的門照進來。兩人繞過屏風，結果他們借著月光一看，卻發現床鋪上沒人。

　　胡八塊頭大，步子也大，第一個走過去，往床鋪上摸了摸，冰冰涼，然後轉頭看向胡六。

　　「涼的，沒人。」

　　難道剛剛的符紙只是個障眼法，那王家小姐已經躲起來了？

　　胡六一雙狐狸眼閃過冷光，心中越發的不耐起來。就在這時，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頓時呼吸一窒。嚇得倒退數步，撞在了櫃子上。

　　「怎麼了？」

　　胡八趕忙過去，順著胡六的眼睛一看，也是一驚。

　　只見屏風後面黑漆漆的角落裡，竟是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白衣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穿著一件款式奇怪的寬大白袍，一直蓋過腳背，她不似一般的老婆婆背部佝僂，反而腰杆挺直，身形比瘦弱的胡六還高大幾分。

　　但最可怕的還是她的長相。她可憐的發際線都要移到後腦勺了，幾撮白發稀稀拉拉的長在腦後，面色蠟黃發黑，臉上的皮膚松弛耷拉下來，滿臉的皺紋縱橫交錯，配上那蠟黃發黑的面色，就仿佛樹皮一般。

　　她的渾身都寫滿了暮氣和死氣，只站在那，就會引起人們對於衰老和死亡最原始的恐懼。但偏偏這樣的一個老婆婆卻有一雙亮得嚇人的眼睛。

　　她的全身都藏在黑暗中，因為膚色的原因，幾乎和黑暗融為了一體，但她的眼睛卻亮得好似鬼火搖曳，好似狼一般，正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而她雞爪一般的手裡還拿著一個樣式奇怪的木棍，圓頭的那端還有暗紅的血跡。

　　胡六和胡八兩人冷不丁看見這個詭異的老婆婆，可謂是被嚇得背後汗毛一豎，狐狸尾巴都要炸毛露出來了。

　　不過胡六很快就回過神來，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眼這詭異的老太婆，隨後發覺沒什麼危險性後，當即怒罵。

　　「哪來的老東西？！你站在這干嘛？」

　　老婆婆張嘴，聲音緩慢沙啞的開口。

　　「大晚上的，兩位不在家裡歇著，擅闖姑娘的閨房不太好吧？」

　　「我們想怎麼樣？關你一個老鬼何事？」

　　胡六凶狠道。

　　「莫非你是這王家請來對付我們的？那我勸你趕緊棄了這燙手的差事，再把王家小姐現在在哪告訴我們，否則，我讓你這老東西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是只周身鬼氣淺薄的老鬼，像這樣的，他一只狐都能打三個，竟然還敢和他們兄弟兩作對，真是不知所謂！

　　胡八哼了一聲，他身形高大，如此做派不像是只狐狸，倒像是一頭牛在哼氣。

　　「聽到了沒，老東西，這種事可不是你能摻和的，你還是趕緊告訴我們，然後滾回你的墳堆裡去！」

　　「那可不行。」

　　老婆婆不僅沒有退讓的意思，還往前走了兩步。用著滄桑的臉和沙啞的聲音道。

　　「出來混的，答應了就要做到，你們說是吧？」

　　氣氛一瞬間緊繃起來。

　　胡六微微弓起身子，手上長出狐狸毛，指甲尖銳異常。

　　「老東西，我們沒招惹你，你卻要為了幾個凡人和我們作對？那……你就去死吧！」

　　胡六話音未落，人已經衝了上去，尖銳的爪子朝著老婆婆的脖子就招呼過去。一出手就是殺招！

　　老婆婆看著老，速度卻不滿，飛快的躲開胡六的攻擊。然後一揮木棍逼開之後襲擊過來的胡八。

　　「王家小姐也沒有招惹你們，你們卻要來害她，是何道理？」

　　「誰讓她長得那麼漂亮，還不好好在家待著！」

　　胡六冷笑。

　　「我看上她，算她倒霉！」

　　胡八更加理直氣壯。

　　「她一介凡女，能伺候我們兄弟兩，也算她的造化！」

　　說話間，兩兄弟衝著老婆婆兩面夾擊而去。利爪毫不客氣的朝著心髒的方向挖去。但那老婆婆這一次卻沒有躲閃，一雙閃著幽幽冷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面前胡六。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道。

　　「倒霉？造化？」

　　此時，胡六和胡八的利爪已經從兩面同時捅進了她的心髒，就算是鬼，受到重創，可也是會死的。然而事實卻是，胡六和胡八兩人的爪子不過是穿進了一團空氣，和兄弟來了個手牽手。

　　他們臉上閃過懵逼，還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很好懂，雖然恐怖奶奶是鬼，卻是個外國鬼，就像是大蒜對外國吸血鬼有用，但拿給吸血僵屍，人家只會禮貌的擺擺手，表示不愛吃辣。

　　當然，就算免疫了傷害，被這麼捅進心髒，別扭不適感還是有的。可顧雲初此刻卻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氣炸了的她低頭看著懵逼的胡六、胡八，猛地高舉手中的棒球棍。

　　「你們知道什麼是男德嗎？」

　　胡六抬頭，只見那詭異的老婆婆陰惻惻的看著他，聲音沙啞道。

　　「沒關系，就讓老婆子我好好教教你們好了。崽種們！」

　　「啊啊啊！」

　　深夜，萬籟俱寂之時，兩聲凄厲的慘叫在王家後院出現，直衝雲霄！

　　砰！

　　屬於王子悅的閨房房門被撞開，兩只拖著尾巴的男人滿眼恐懼，一瘸一拐的想往外跑，仔細看，他們個個都有一條腿呈現奇怪的模樣彎曲著，像是是被打斷了！

　　被打斷腿的他們速度大打折扣，而屋內，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相貌詭異的老婆婆猛地竄出來，她的身手那叫一個敏捷，就仿佛傳說中那個因為小學生算錯答案，被迫以每小時六十裡奔跑的老太太！

　　她直接竄到了兩只狐狸的前頭，在蒼白的月光下，她那張蒼老而陰森的臉惡狠狠的對著兩只狐狸，高高舉起手中沾血的木棍。朝著他們就是一頓輸出。邦邦邦的聲音一聽就是棍棍到肉。

　　「覬覦人家小姑娘，偷入姑娘閨房，還想霸王硬上弓？你們這些不講男德的浪蕩狐狸，我今天就好好教一教你們！」

　　「我讓你們不守男德，讓你們大半夜的發騷，出來禍禍小姑娘！」

　　「遇到我，今天算你們這群不守男德的淫狐倒霉！」

　　胡六和胡八被打得抱頭鼠竄，心中驚恐萬分。他們的攻擊對於這老婆子沒有半點作用，這老婆子的木棍卻仿佛開過光一樣，他們修行多年，卻被這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渾身劇痛的胡六、胡八慌忙叫喊，連連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

　　「我們不找那王家小姐了，你放了我們吧！」

　　「放了你們？你們這種不守男德的家伙我見得多了，像是今天的事，我可聽說你們不是第一次干了！」

　　顧雲初今天可是聽說了，王家老僕打聽了一下，隔壁村就有被狐狸禍禍的，聽聞也是婦人做夢夢到有男子和她交合。她找家中婆子陪著睡，但無濟於事，那婦人被迷住後，半夜就神志不清的自己出了屋，被人發現後，往往是身無寸縷的躺在偏房，被人發現也不害臊，整個人都魔怔了。

　　家裡人知道是鬧了狐狸，卻怎麼也驅趕不走，最後那婦人被纏了兩個月，躺在床上每日嘔血，生命的最後幾天受盡病痛折磨，就這麼死了。

　　這做法作風一聽，和王家小姐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顧雲初深知，若是沒有人幫忙，王家小姐今夜必然也會落得個被狐狸所迷，最後吐血而亡的下場。

　　這種惡心事，真是想想都讓人牙根癢癢！

　　想到這，顧雲初不僅沒有停手，下手的動作越發的狠辣。蒼老的面孔盡是陰狠。

　　胡六被打得痛苦大吼。

　　「我們行走人間，只聽過女德女訓，壓根沒聽說過男德啊！」

　　胡八更是躺在地上怒罵。

　　「是啊，這世上何來男德之說？！」

　　「那是你們孤陋寡聞罷了！」

　　顧雲初繼續砰砰砰的敲地鼠。把兩只狐狸打得滿地打滾。

　　胡六眼見求饒不成，就高聲尖叫道。

　　「你這老鬼到底什麼來路？你要知道，我可是胡家的子弟，你若敢殺我們，我家裡人必然會報復你！」

　　胡八痛呼道。

　　「我家幾個姐姐都是道行高深的狐狸，特別是我家二姐、三姐，最是疼我們，你有種放下名來，她們若是知道你殺了我們，到時候必然把你碎屍萬段。」

　　「我管你們是什麼胡，實話告訴你們，老婆子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不講男德，平日裡禍禍姑娘的家伙，我從墳堆裡爬出來，就是為了教訓所有不守男德的家伙！你們撞到我手裡，算你們倒霉！」

　　顧雲初冷漠的高抬木棍。嘲諷的學著對方之前的話道。

　　「你們也不必傷心，死在我手上，那也是你們的造化！希望下輩子，你們可以懂點男德！莫要再干這種喪盡天良的惡事！」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慘叫傳來。

　　緊接著，一只雜毛狐狸猛地竄出院子，朝著遠處飛去。

　　老婆婆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但很快就又換了一副面孔，陰惻惻的道。

　　「哪裡跑！」

　　說著，那老得好似枯木一樣的詭異老婆婆就像是一直猿猴一樣，敏捷的爬過院牆，舉著滴血的木棍朝著遠處追去。

第39章

　　深夜，一輪彎月懸於天際，星河璀璨。

　　這實在是一副美景，但這麼好的美景胡六卻欣賞不了了。他此刻正化為原形，變作一只黃褐色毛皮的雜毛狐狸，因為瘸了一條腿，他現在只能不斷的倒騰剩下的三條腿，一縷腥風在他的腳爪中盤旋，讓他得以飛在空中。朝著遠處歪歪扭扭的飛奔而去。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珠從他嘴角滑落，從高空滴落在地。

　　因為是被鈍器所打傷，除了那彎曲的不正常的後腿，他看起來也就是皮毛雜亂了些，表皮並無什麼傷痕，但實際上，他的內傷已經相當嚴重，嘴角不斷的溢出鮮血，往地上滴落，他明知這樣會暴露行蹤，卻根本無法控制。

　　在這劇痛之下，他還能勉強提氣，在空中歪歪扭扭的奔跑就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任憑他平常多狡猾狠辣，現在的他也是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趕緊跑！胡八已經被那恐怖的老鬼給打殺了，如果他不跑快一點，那麼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他！

　　雖然平日裡他也不是多喜歡自己那弟弟，但想到八弟死後的模樣，胡六還是有中兔死狐悲的感覺。

　　因為受了重傷，他下意識的想要往自己的洞穴跑，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在空中轉了一個方向，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那個老鬼太厲害了，他一個人往哪跑都不安全，養傷的這段期間，但凡遇到那個老鬼或是其他仇敵，他也還是個死，不行，他必須得找姐姐們救他！

　　他一路跑，一路跑。怕那老鬼追上他，他一會兒在天上跑，一會兒在林間跑，因為血止不住，他就干脆利用這一點，在錯誤的方向留下血跡。盡量故布疑陣。誤導對方。

　　就這麼一直折騰了半夜，他終於到了一處深山老林。

　　*

　　群山之中，樹木蔥蘢，不少夜行的小動物正在活動，在一座山的山腰上。有一座還算精美大氣的宅院。雖然是半夜，但裡面的主人家卻還沒睡，而是在宴請賓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粗看一眼，宅院裡來往的人長得都很好，男俊女俏，皆是錦衣華服，讓人不由感慨好個翩翩公子、妙齡佳人。就連上了年紀的，都有點白面儒雅的味道，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宅院裡面有很多的狐狸，一團團的擠在一起，肆無忌憚的在院中玩鬧，一雙雙狐狸眼在夜裡閃著光。

　　而借著燈籠和燭火的光冷不丁就能瞧見有些俊男美女的屁股後面，仿佛拖著一條尾巴

　　這裡是胡府，裡面住著的都是狐狸，他們都姓胡，乃是一大家子。

　　當然，這並非狐妖中胡家的主家，狐妖中胡姓乃是大姓，人丁興旺，可不止這些狐狸，這裡的不過是其中一個分支罷了。

　　大屋內，此刻美酒佳肴正擺滿了桌子。

　　桌邊圍坐了好些人，為首的是個中年人，留著一把胡須，他就是這胡家的主人。邊上幾個漂亮姑娘和俊俏男子是他的子女。

　　而其中還夾雜了三位今天的賓客，兩個在山林迷路，路遇這裡想要留宿一晚的年輕男子，還有一個同樣人到中年，穿得比較富貴的男人。主人家稱他為何老爺。這場宴席似乎是胡府專門為這何老爺開的。

　　這三個，可以說就是府中唯三的活人了。

　　只是他們的態度也不一樣，兩個男子被身邊漂亮的胡二姐，胡三姐迷得神魂顛倒，手在桌子下面已經有些不老實了，而另外那個穿著富貴的何老爺卻對胡家人的示好一直冷著臉，明明是美酒佳肴的做客，對他來說卻仿佛坐牢一樣難受。

　　胡二姐感受到桌下摸著自己大腿的手，對著邊上的那個年輕男人媚笑了一下，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仔細看，那眼底一片冷漠貪婪，看他就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肥雞。

　　另一邊的胡三姐也舉著杯子正和另一個男子小聲嬉笑。

　　修得乃是成仙正道的胡四姐坐在其間，比那被強請來的何老爺好不了多少，看向那兩個男子的目光有些不忍。

　　畢竟她那兩個姐姐……或者說，她家大部分狐狸都走了采補的歪路子，這兩個人被姐姐們看上，怕是活不長了。

　　原先她一直在外修行，不回家也好眼不見為淨，但現在看見了，她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或許，她可以假裝對那男子有意思，把人帶回房間，想必姐姐們不會和她搶的，到時候，她可以把事情真相告訴對方。

　　但……這裡有兩個人，她總不能一次救兩個。而且姐姐們總想著讓她也一起采補，她若把人帶到房間卻什麼都不做，姐姐們一定會注意到的。

　　可若是要做什麼……

　　大概是胡四姐的眼神太過於專注，被她看著的兩個男子皆以為她對自己也有意，頓時暗道自己魅力太大，讓這一家子姐妹為自己傾倒，再看到胡四姐臉蛋更美後，他們眼神火熱起來，毫不掩飾的掃過胡四姐的臉蛋、脖頸和胸前。

　　這舔舐一般的目光讓胡四姐不是很舒服。她一心修習正道，並不想沾染這些。

　　但天性仁善的她又覺得不能坐視不理。

　　……畢竟她是狐狸，又非凡間女子，只是睡一晚，好歹是活人性命……

　　砰！

　　院中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讓一屋子心思各異的狐狸和人同時扭過頭去。

　　隨後胡四姐又聽見外面傳來驚慌的叫聲。她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匆匆的出去查看。結果就見院子裡，一個雜毛狐狸倒在地上，後腿瘸一條，嘴角不斷的滲出血跡，沒一會兒就把嘴邊的一小塊地面染紅了。

　　「是胡六！」

　　「呀！六哥哥這是怎麼了？」

　　「他傷的好重！」

　　「別碰他。」

　　懂些醫理的胡四姐揮退了一群試圖把胡六扶起來的小狐狸，自己快步過去，然後小心的給胡六檢查了一番。

　　結果發現情況比她想得還要糟糕，她這六弟那條斷腿竟然是最輕的傷了。最嚴重的是他的內傷，內裡脾髒破裂，肋骨斷裂扎入肺腑。竟是出氣多進氣少，快要命不久矣了。

　　雖然胡四姐因為道不同，和家中狐狸不是很親近，更看不慣姐姐弟弟們的行事，但見一窩出生的弟弟如此模樣，也不由心裡一緊，趕忙讓小狐狸去拿好藥來。

　　胡二姐和胡三姐本就疼愛胡六這個最像她們的弟弟，出了屋子看見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也不顧剛剛勾搭上的男人了，提著裙角快步過去，一把推開胡四姐，占據了對方的位置，然後心疼的檢查起了胡六。

　　檢查過後，胡二姐滿眼殺氣。

　　「你這冤孽，這是去了哪了？竟然搞成這幅樣子！」

　　胡三姐咬牙切齒。

　　「你說，是誰害了你，敢傷我們胡家人，怕是不想活了！」

　　胡六咳出一口血，艱難的把自己去王家的事情說了一遍。胡四姐一聽，頓時皺起眉頭。恨鐵不成鋼道。

　　「我之前就說過，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你不能再做了，否則必遭報應，你看現在……」

　　但胡二姐可聽不得這些。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八弟死了，六弟如今半死不活，四妹竟然還在這說風涼話？」

　　胡三姐冷笑。

　　「我們胡家向來如此行事，你莫不是咒我們統統遭報應？」

　　胡四姐皺眉。

　　「你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胡二姐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不必再說，你是要修仙的，我們這些雜毛狐狸可比不上，你看不慣我們，你當我們就看得慣你那清高樣？」

　　說完還不屑的啐了一口。

　　而胡三姐壓根無視了胡四姐。

　　「二姐，八弟身死，六弟也重傷，我們可不能放過那老鬼！」

　　胡二姐點點頭，朝著父親就表示，她還有傷在身，還請父親多派幾個好手隨她姐妹前往，必然要讓那膽敢傷她胡家人的老鬼付出代價！

　　本因為姐妹的話傷心不已的胡四姐一聽，趕忙勸阻，畢竟這事他們家本就不占理，那老鬼聽著也是個厲害人物，若是尋仇，輸了不美，贏了也不過是徒增殺孽啊！

　　但胡家老爺摸了摸胡須斜藐了一樣自己的四女兒，就冷冷道。

　　「那不知哪來的老鬼，都欺到我胡家頭上了，你還幫著外人說話？這事沒得商量，我定要讓她知道知道，敢和我胡家作對的下場！」

　　胡家老爺說話的時候，不知怎麼，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何老爺。

　　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出現。

　　「哦？老婆子我不請自來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准備給我個什麼下場啊。」

　　話音未落，院中假山石的陰影處，一個身穿白色衣裙，面容蒼老如枯木的老婆婆走了出來。

　　仔細看，她的白裙沾有血跡，手上的木棍也帶有血跡。那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亮，陰森森的看著眾人。

　　幾個小狐狸驚叫一番，趕忙往後躲了躲。

　　其余人也是一驚，狐狸生性狡猾敏銳，但這院子裡這麼多的狐狸，竟然愣是沒有一個發現這個老婆婆到底是何時出現在院子裡的！

　　系統妹妹開口：【你故意放跑那個胡六，就是為了跟到這來？你事先知道胡二姐是胡六的姐姐？】

　　【不知道啊。】

　　顧雲初道：【我就是猜那個都姓胡，還說什麼二姐三姐，就試了試，反正試試也不虧。】

　　壓根不知道眼前是熟人披了馬甲的胡二姐回過神來，當即柳眉一豎。

　　「你就是殺了我八弟，又打傷我六弟的那個老東西？！」

　　胡六到了家，自以為有人罩著了，虛弱的喊道。

　　「就是她，就是她殺了八弟，還打傷的我，二姐，你們可要給我和八弟報仇啊！」

　　胡二姐怒不可遏，當即拔出頭上發簪，就朝著那老婆婆擲過去。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顧雲初感慨了一聲，然後果斷一躲，讓那簪子扎進假山石上，然後她再美滋滋的拔下來，塞進裙子的口袋裡。

　　「你這人，怎麼老是喜歡亂扔垃圾呢？幸虧我今天在，否則這砸到花花草草的多不好啊。」

　　胡二姐動作一頓：……這一幕是不是有點熟悉。

　　但她哪裡想得到，之前那個十八條大長腿的女人和眼前這個枯木一般的老婆子會是同一個人。

　　當即又是三根簪子飛出，結果再次被那老婆子收入囊中，末了，還腆著臉瞄向胡二姐頭上的金簪子。

　　「你這金簪子不錯的，應該是實心的吧？」

　　胡二姐臉一黑，因為曾經的心理陰影，此刻對上那老婆子亮過頭的眼睛，她只覺得頭皮隱隱作痛。仿佛回到了被揪頭發的那天。

　　要知道那天之後她檢查自己原型的皮毛，腦袋的那塊都有些斑禿了！

　　胡三姐當即挺身而出，視線掃過那老婆子卑微的發際線。

　　「你一個醜如夜叉的老鬼，還想貪我二姐的簪子，也不看看你自個什麼模樣，一個禿子，那簪子就算給你，你用得了嗎？」

　　「禿……禿子？！」

　　只看了Q版角色卡，壓根沒空仔細看角色卡真正模樣的顧雲初面色一僵。本就隱約感覺頭皮涼颼颼的她此刻越發覺得自己的頭皮冰涼一片了。下意識的抬手摸去。

　　她曾經罵圓真老和尚禿驢罵得起勁，卻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也會有被人罵禿子的一天。禿子這個詞對於一個妙齡少女來說，也太沉重了吧？

　　系統妹妹都不忍看了。

　　【那個……你放心，也……不是全禿，還是有一點的！】

　　但她此刻說什麼都白搭，因為顧雲初已經摸上自己的頭頂了。光溜溜的，比慧遠和尚的大光頭還要光滑，毛囊慘死的非常徹底。

　　在往後腦勺處摸，隱約能摸到一點頭毛了，稀稀拉拉的仿佛營養不良。

　　顧雲初內心汪的一下哭出來了。

　　【我剛剛就是盯著這麼一副樣子到處跑？】

　　不是全禿，但斑禿成這樣，比全禿還糟糕好不好？！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禿成這樣簡直是噩夢！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深刻了解到卡池中角色卡的醜了，但每一次，她依然無法想像竟然還可以這麼醜！

　　建模師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他自己禿，就不許別人頭發茂密？

　　多給角色卡畫上一點頭發就那麼難嗎？！

　　【反正是角色卡，大半夜的沒人看見，也沒知道，就是沒發生過！這樣一想，是不是就……還行？】

　　系統妹妹熟能生巧，趕緊安慰，

　　顧雲初死魚眼。

　　【……我不行……我不可，我從沒有哪一刻像是今天這樣，覺得頭皮如此的冷。】

　　但正所謂輸人不輸陣，才發現自己斑禿了的顧雲初面對譏諷自己的胡家，默默放下自己捂著後腦勺的手，借用系統妹妹剛剛的話倔強的表示。

　　「不是全禿，還是有一點的！努……努努力的話，盤個……盤個小發髻不成問題！」

　　想著自己的都不到耳邊長的短毛，顧雲初最後那句話說的格外艱難。

　　系統妹妹：說實話……實在有點心疼她了。

　　胡三姐一聽這話，嘴都要笑歪了。

　　「好個老婆子，頭都禿了，竟然還想學著小姑娘愛俏。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這個。」

　　剛剛還說話的胡三姐猛地一甩袖子，不知從哪變出一柄軟劍就朝著顧雲初的雙眼刺去。不光偷襲，出招還極為狠辣。

　　「都說了，我沒禿！還是有一點的！」

　　顧雲初氣得跳腳，舉著棒球棍也徑直衝上去。

　　這一刻，她迷之體會到了那些禿頂的中年男人為何明知道不好看，還要留下那僅有的幾根頭發，甚至還要留長，好似毯子一樣蓋住其他禿了的地方。絲毫不顧風吹過來的尷尬。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這個時候，倔強的說出一聲：他們沒禿，只是頭發少了點！

　　胡家人知道顧雲初不好對付，立刻就有幾個道行不錯的竄出人群，和胡三姐一起，合力夾擊顧雲初。

　　只是他們出手幾招後，才算明白胡六說的，所謂的打到也傷不到這老鬼是何中意思。

　　有狐狸驚呼，莫非是學了什麼防身的法術，需得尋找罩門？

　　胡三姐等人立刻改變策略，試圖尋找罩門，結果這中不斷近身的後果就是被顧雲初結結實實的敲了幾下。

　　砰砰砰！

　　三個狐狸好似棒球一般，被打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假山上。

　　胡家老爺當即冷笑一聲。

　　「好個老婆子，在我家還敢如此囂張，你就算法術通天，難道還比得上我狐多勢眾？來人啊！列陣！」

　　既然找不到罩門，那就以人數來消耗這老婆子的鬼力，到時候她氣力耗盡，他就不信她還能維持這金剛不壞之身！

　　列陣？

　　顧雲初一愣，就見一群身穿藤甲的狐狸兵喊打喊殺的出現，竟是像人一樣，手持刀槍棍棒、張弓搭箭。一時間把把她圍了個水泄不通。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站不了，一群狐狸兵就爬上假山石，爬上牆頭，爬上屋檐。

　　一個個狐狸兵死死的盯住她，無數的尖銳利箭全都對准了她。密密麻麻的能分分鐘讓密集恐懼症患者驚慌閉眼。

　　顧雲初上下兩輩子都沒見過排兵布陣的人類軍隊，結果卻不想在今天，反倒是見到了狐狸排兵布陣！

　　軍隊就是一中別樣的氣勢，這些狐狸兵穿著統一的盔甲，帶著統一的兵器，和顧雲初對付過的那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妖魔鬼怪都不一樣。

　　院子裡的氣氛緊繃而肅殺，這裡仿佛真的成了戰場，而顧雲初需要一人來敵千軍萬馬。

　　顧雲初目瞪口呆。

　　不是吧？現在的狐狸世界都這麼卷了嗎？

　　這胡家竟然還有一支軍隊？

　　不只是她，之前還貪戀胡家姐妹美色的兩個男人哪裡還不明白自己到了何中地方，早就已經嚇得兩股戰戰了。

　　胡家老爺大喝一聲。

　　「放箭！」

　　顧雲初本以為這些箭傷不到她，誰知胳膊一疼，一支箭竟然扎進了她的胳膊！

　　她心中一驚，當即揮著棒球棍打開羽箭，想要跑出包圍圈，結果背後沒了防護，頓時臉頰被劃破、背上中幾箭不說，屁股上竟然也中了一箭！

　　嘶~

　　顧雲初倒吸一口涼氣。

　　狐狸養兵，還會張弓搭箭，這還真是冷箭刺屁股，給她開了一眼了！

　　系統妹妹焦急道。

　　【這不對啊，按理來說，這中程度的物理攻擊是要免疫的啊。難道是bug？】

　　她當即就開始自查。

　　雖然知道箭這中東西，最好不要直接拔，以免傷上加傷，但是左臀上的那支箭，顧雲初實在忍不了了，她一把打暈一個狐狸兵，搶過盾牌擋在前方，然後把屁股上的那支箭一拔。同時面前的半透明光屏已經把唯一的紫卡，人體雕塑家給調了出來，就等著她裝備了。

　　誰知這時，顧雲初動作忽然一頓。

　　【這箭手感好像不太對啊。】

　　她一腳踹飛砍過來的狐狸兵，狐疑的拿著那支箭看了看，結果在月光下，卻發現，這哪裡是箭，分明就是黃蒿杆子！

　　再看手中的盾牌，不過是塊破樹皮！

　　顧雲初愣了一下，隨後扔掉破樹皮，幾棒子打暈幾個狐狸兵，然後奪了這幾只狐狸手中的刀劍一看，卻是幾片高粱葉子。拿起來砍自己一下，汗毛都割不斷。

　　與此同時，系統妹妹猛地明白過來。

　　【這些應該都是狐狸的障眼法，是幻術，越是信以為真，越是受傷越重！】

　　而顧雲初因為不清楚緣由，先入為主的以為對方都是精兵強將，心中越是提防，結果受的傷越深！

　　被揍得滿臉血的顧雲初：……所以她就是被一群拿著草葉樹皮的狐狸給打成這樣了？

　　顧雲初拿著草葉，陰惻惻的轉頭，看向那些狐狸兵。

　　好家伙，拿點草葉樹皮就敢玩打仗游戲啊？

　　當年她和小伙伴拿玩具手槍可都不敢這麼囂張！

　　打頭的狐狸兵動作一頓，明白顧雲初這是發現他們的秘密了，剛剛還囂張無比，喊打喊殺，拿著草葉跳起來往人膝蓋上砍的狐狸兵們開始默默的往後面退。

　　顧雲初往前走一步，他們就後退一步。

　　「你們跑什麼啊？」

　　顧雲初冷笑著把手裡的高粱葉子一扔，抄起棍棒，猶如餓狼進了雞群一般，朝著狐狸兵們就撲過去，瞬間局勢逆轉。

　　砰砰砰！

　　隨著那棒球棍不斷揮下來，一群狐狸兵被打得節節敗退。

　　胡家老爺大概沒想到這個老婆子竟然這麼厲害，以一敵百啊！

　　他頓時有些慫了，看了看被挪到一邊受了重傷的兒子，又看了看一大家子，他咬咬牙道。

　　「都停手！」

　　然後他對著顧雲初友好的拱了拱手，干脆的表示，你是個厲害人物，胡家打不過你，既然這樣，他們自願認輸，你要把胡六帶走，那就帶走吧！

　　反正他這麼多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的，也不缺孩子。

第40章

　　雖然胡家老爺示弱了，但顧雲初可不想就這麼走了，畢竟這狐狸窩同時出了胡六胡八、還有胡二姐這幾只狐狸，這家風一看就不太正啊。

　　而且那些狐狸的身上太臭了，她說的不是狐臭，而是一股腥臭，這股腥臭，她只在畫皮、虎妖這種吃人眾多的凶惡妖物身上聞到過。

　　顧雲初覺得，作為一個有道德有追求的老婆子，她必須讓這些家伙接受再教育。

　　「胡六的事先放在一邊，我就想問問，你們這一大家子狐狸，有多少都是走采補這條邪路的？」

　　胡家老爺面色一沉，盯著眼前這醜陋又怪異的老太婆看。

　　這老太婆說實話，一臉凶相，看著不像好人，但胡家老爺深知，做狐不能看表面，之前胡六說，這老鬼出現在王家，就是為了幫那王家小姐，說不得就是那種喜歡管閑事的家伙。

　　胡家老爺想到這，眼珠子一轉道。

　　「我們胡家狐狸太多，難免出兩個走了歪路的，就是胡六和胡八，但您已經懲罰過他們了。」

　　顧雲初一木棍打飛邊上的一個狐狸兵。

　　「別說笑了，你們身上的臭味三裡地都能聞得到。還是老實點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

　　胡家老爺看著自己的子孫被這麼打，心中憤恨，但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辯解道。

　　「就算有……那些人類男子本就多是好色之徒，見了我們狐狸變得人就走不動道，我們可也沒有強迫行事啊。」

　　顧雲初眼神微冷。

　　「你只說了男子，那麼女子呢？」

　　這個時代，女子雖然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看見陌生男人，就算被皮囊迷惑了，一見傾心，但應該少有直接被勾上床的吧？

　　被這些狐狸精盯上的女子之後又是如何呢？

　　胡家老爺一時語塞了。

　　顧雲初的眼神更冷了。

　　「說不上來了？」

　　她冷笑一聲，抄起棒球棍就朝著胡家老爺打過去。

　　胡家老爺抬手就想要抵抗，但他的攻擊根本傷不到顧雲初，那詭異的老太婆就仿佛空氣一樣，讓他的攻擊全部落空，他打不到人，這老婆子卻是下了死手，那大棒槌邦邦的照著他的腦門上敲，只把胡老爺打得是眼冒金星。

　　邊上的其他狐狸想要幫忙，但也不過是加入挨打的行列，被一起暴揍而已。

　　胡家老爺心裡暗暗叫苦，一家子狐狸，竟是沒有一個敵得過這老婆子的！他不再遲疑，一咬牙，一跺腳，竟是轉頭最先朝著院外跑去。

　　「此人不好對付，兒郎們，快隨我逃出去！」

　　相比家業，自然還是自己的狐命比較重要。他那一群狐子狐孫被打得死的死傷的傷，也早有這想法了，一聽這話，頓時四散而逃。

　　顧雲初當然不願意讓這些狐狸跑了，畢竟這些狐狸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狐狸！

　　但是她才剛剛追了幾步，邊上就又跳出來一個貌美的女人手持長劍擋住了她。正是胡四姐，她到底是不忍家人在她面前被殺光。

　　「還請這位婆婆饒我家人一命吧！」

　　「饒命？真虧你說得出口，你們一家子皆是喜歡走采補的邪道，那麼自然要知道報應二字！」

　　顧雲初冷笑一聲，高舉木棍就打過去。卻不想這只狐狸的法術比之前的胡二姐、胡老爺都要厲害幾分。雖打不到她身上，但周圍的假山石卻直接被一劍劈開。

　　不過最奇怪的是，這狐狸明明不是她的對手，挨了她幾下，明明都吐了血，卻還在勉勵支撐。

　　顧雲初皺眉。一棒子下去，打得她踉蹌幾步。

　　「讓開！」

　　胡四姐嘴角滲血，卻咬牙道。

　　「抱歉，我知道我家裡人行事不端，但他們總是我的血脈親人，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你殺了。」

　　她見自己的攻擊無效，干脆就不攻擊了，把劍一扔，就這麼手無寸鐵的擋在顧雲初的面前。

　　顧雲初：「我倒是沒想到，這麼一窩子心思歹毒的狐狸裡面，還有你這麼一個家伙。只可惜，你要保你家人的命，他們卻連回頭看你一眼都不曾。」

　　對於顧雲初的譏諷聲，胡四姐心頭一酸，但卻還是拼盡全力纏住顧雲初，怎麼打都不退開，這分明是想著以命換命！

　　到了最後，胡四姐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卻還是咬著牙，手抱著老婆子的腿，愣是不讓人走。

　　偏偏這還真是恐怖奶奶角色卡的一個弱點，她不受大部分的物理攻擊，但除攻擊以外依然可以被觸碰，無法和聊齋中的鬼一樣穿牆虛化，而是可以被人困住。

　　「你放開！」

　　「不放！」

　　「放開！」

　　「不放！」

　　顧雲初黑著臉再次舉起棒球棍。

　　「你再不放，我就一下過去，你可能會死！」

　　月色下，胡四姐趴在地上抱著詭異老婆婆的腿，聞言嘴角帶血的凄慘一笑。

　　「我既然做了這決定，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顧雲初猛地舉起棒球棍往下劈去，砰的一聲！棒球棍擦過胡四姐的臉頰，重重打在地面。

　　【這姑娘怎麼回事啊？歹竹出好筍？這大半夜的，我一個老太婆拿著一根大木棍對著一個妙齡姑娘就是一頓錘，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老婆子多變態呢！】

　　【你再錘下去，頭條我都給你想好了。】

　　系統妹妹：【『震驚，深夜時分，一變態老婆婆竟然對妙齡少女這樣做！』『那年她年方二八，竟在一個深夜被一醜陋的老太婆給……』『寂靜無人的深夜，醜陋老太婆當街暴打妙齡少女，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歡迎收看，一孤寡老太婆和美貌狐狸精不得不說的故事！』】

　　既變態又醜陋還孤寡的顧雲初：……

　　「呵，你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擋得住我嗎？」

　　顧雲初低頭看了看胡四姐冷笑一聲，面色三分薄涼，三分不屑，四分漫不經心。

　　她的手摸上自己的白裙，恐怖奶奶的白裙很長，直接蓋住腳踝，所以胡四姐是隔著裙子抱住的她的腿，而此刻，這個長相醜陋而詭異的老婆子彎下身，然後手猛地用力。

　　撕拉！

　　老婆子保守的及地長裙瞬間變成才到及膝短裙，然後她一個金蟬脫殼，隔著布料順利從胡四姐的手中掙脫。

　　「拜拜了您嘞！」

　　隨後，這個面如枯樹的詭異老太婆舉著大棒槌，穿著一身時髦的及膝白色長裙，兩條大毛腿倒騰成了風火輪，就朝著遠處的狐狸們狂奔而去。聲音沙啞而尖利。

　　「乖孫們，你們姑奶奶來了！」

　　手裡還攥著白色破布的胡四姐：……

　　然而還不等顧雲初錘個幾棍子，只聽天空轟隆一聲。一道粗壯的奔雷猛地劃破夜空，朝著一只逃跑的胡二姐劈了過去！

　　一聲凄厲的慘叫才開了一個頭，隨後就戛然而止。

　　顧雲初定睛一看，只見原地只剩下焦黑一片，哪裡還有什麼穿著華服的美麗女子，只有一具焦黑的藏獒那麼大的狐狸屍體！

　　她愣了一下，仰頭看向天空。只見這一片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布，電光吞吐著，似乎隨時就會再次降下一道雷霆！

　　臥槽，天打雷劈？

　　胡三姐腳步一頓，驚慌的看著天空。聲音尖利。

　　「父親，是雷劫！」

　　胡家老爺嚇得差點跌倒。

　　「不可能，我的雷劫應該還要幾年才是！怎麼來得這麼快，我一點感應都沒有！」

　　看著那烏雲中的電光，他嚇得哆嗦，直接匍匐在地，化為狐狸想要繼續逃命。然而這個時候，又是一道雷狠狠劈下。

　　胡家老爺嚇得一個激靈，趕忙躲開，但是他身後的那只狐狸就沒這麼好運了，直接被電成了八分熟。

　　「是雷劫！」

　　「快跑！」

　　「快跑！」

　　本來逃跑得還算有條不紊的狐狸們這下徹底慌了，在雷劫的陰影下，他們紛紛化為原型，一只只狐狸在林子裡好似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轟隆！

　　三只狐狸應聲而倒，地面都被炸出一個大坑。直接一炮三響。

　　因為雷打得太近，破壞力也太嚇人了，顧雲初都被唬住了，抱著頭往邊上竄。

　　「老婆子我是大大滴良民啊，你要劈劈他們，可別往我這劈啊！特別是那個胡老爺，壞得很，很需要來上幾道雷給他電一電！」

　　她就是下意識的一說，卻沒注意到，天上的電光一頓，隨後連續幾道雷，竟是真的幾道雷一道接著一道，朝著胡家老爺的腦袋頂打過去。

　　任由胡家老爺跑得再快，也跑不過雷霆啊，不一會兒，也成了八分熟了。

　　但就算這樣，雷雲卻還是沒有消失，反而一道一道的雷開始攻擊其余的狐狸們。那場面實在壯觀。

　　山下的人此刻往山上看，就會看見整座山的上空都沒黑雲遮住了，粗壯的奔雷好似永無止境一般朝著下面劈。轟隆隆的巨響不斷，把整座山電得亮如白晝！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因為雷雲來得太快，顧雲初沒跑出去，一時間也被困在了這一片雷雲之下，身邊落雷一個個的炸響。但隨著一切結束。

　　她卻連一根汗毛都沒有傷到。甚至周圍的樹木都沒有被劈到的痕跡，死的只有那些狐狸。

　　林子裡，狐狸的焦黑的屍體一具接著一具。空氣中一股烤肉味。

　　一轉頭，顧雲初就見之前攔住她的那個貌美狐狸踉蹌走來，眼眶通紅的看著林子裡的一切。幾個怯生生的小狐狸從林子鑽出來，嘰嘰叫著躲到了姐姐的裙下，顯然被這一場雷劫給嚇壞了。

　　顧雲初聳聳肩。

　　「這可不關我的事啊，他們是被雷劈死的。」

　　她沒有對著剩余的小狐狸們下手的意思，畢竟該遭報應的，已經全變成八分熟在林子裡躺著呢。

　　胡四姐失魂落魄的走過去，帶著幾個小狐狸把一群狐狸焦黑的屍體給收拾到了一塊，看著親人們的屍體，哪怕知道他們罪有應得，但感情這事，哪能這麼算的？

　　她踉蹌倒地，趴伏在地上大哭起來。

　　往外走的顧雲初腳步一頓，微微轉頭。想到那姑娘是這胡家大狐狸中唯一干淨的，也是唯一一個有情有義的，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有這麼一群家人，這姑娘屬實倒霉啊。

　　事情解決了，顧雲初轉頭往胡家院子走。

　　系統妹妹疑惑：【不是都解決了嗎？裡面應該沒有藏著的狐狸了吧？】

　　【解決？這才剛干一半呢，好不好！】

　　顧雲初瞪大眼睛，就這麼走到了人家的屋子裡，然後開始……翻箱倒櫃，並且只要金銀。

　　她一邊把金銀往系統妹妹那存，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教育道。

　　【打完架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搶……啊不對是拿自己的戰利品了，年輕統啊，作為過來人，我告訴你一聲，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靠自己的雙手敢打敢拼、勤勞致富!你不努力一下，難道要等天上掉餡餅嗎？！】

　　聽著顧雲初一邊洗劫，一邊老氣橫秋教育自己的系統妹妹：……

　　為什麼顧雲初總是可以把搶劫說的這麼清新脫俗。

　　總覺得這家伙總有一天會因為過於喜歡靠雙手勤勞致富，被官府畫在通緝令上。

　　外面的那些狐狸還在哭墳呢，你聽一聽啊喂，人家外面哭得肝腸寸斷，你在人家家裡洗劫的眉飛色舞，你這個女人真的有心嗎？！

　　沒有心的顧雲初：哭聲聽見了，還別說，這群狐狸不只是長得好看，哭起來也挺好看的。

　　*

　　顧雲初倒也沒有搜刮很久，很快，她就提了一個小包袱出來了，系統妹妹那只能暫存貨幣，她包袱裡放著的是些釵環首飾。她沒有把胡家全搬空，一是因為還活著的那幾只狐狸算是好的，需要錢來生活，二是，胡家太富裕了，她就算想，也有心無力。

　　現在這個社會也太卷了，連狐狸都比她有錢，就離譜！

　　顧雲初提著小包袱，准備往山下走。誰知走著走著，忽然在林子裡看見了三個躲著的男人。

　　一個是穿著富貴的中年男人，邊上還有兩個兩股戰戰的年輕男人。這正是胡家今天唯三的人類賓客。

　　兩個年輕男人見顧雲初發現了他們，頓時嚇得腳一軟，就要跌在地上。

　　何老爺見那老婆婆枯樹皮一般的老臉轉向自己，狼一樣的眼睛盯著自己，心裡也有些害怕。但想到那些狐狸，他還是咬著牙走過去。對著那詭異的老婆婆就是行了一禮。

　　「這些狐狸在我們這一帶，可是一害，不知道多少好人家的兒子女兒被他們害了！今日多謝老人家出手，除了這些禍害！我何某，替我們魯山百姓謝過！」

　　「看來這胡家在這一帶很有名？」

　　何老爺點點頭。解釋起來。

　　在這魯山一帶。受害者不計其數。

　　好好的勤學書生、健壯小伙被這些狐狸精勾引，最後身體日漸衰弱，最後就這麼死了。

　　如果說，大部分男人被狐女勾引，屬於色迷心竅，有些活該的成分，但是好人家的姑娘遇到這些狐狸那真是無妄之災了。

　　加上女人比男人陽氣少，男子被狐狸精迷了，狐狸精如果早點膩了，主動離開，他還有的救，但女子被吸了幾次陽氣，基本就沒救了，最後家裡人只能看她纏綿病榻，每日嘔血而死。

　　可以說，魯山這邊的人，苦這些狐狸久矣！只是一直不知這些狐狸具體都在哪裡，找來的人也不是對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我認識的一個忠厚人家就是如此，好好的一個姑娘，被養到那麼大，就快要成婚了，卻不想被這家狐狸盯上，那麼乖巧的好孩子，後來瘦得都不成人樣了，每天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啊！最後死在床榻上，她那老母親受不住，生了場大病，也跟了去了！」

　　說到這，何老爺像是又想起了那時的情形，聽到那戶人家撕心裂肺的嚎哭之聲。

　　顧雲初一聽這話，覺得被雷劈都便宜那群狐狸了。不過她隨後又狐疑起來。

　　既然這何老爺是人類，為何又會出現在這？

　　何老爺聞言又是對著顧雲初行了一禮，道謝出聲。

　　原來是他之前，請了一個先生到家中教他的孩子。卻不想誤招進來一個姓胡的，他教書還不錯，但行動詭異，常常半夜溜出去，天明才回去。

　　何老爺不由懷疑這怕不是只狐狸。就想著怎麼辭退，但因為害怕惹怒狐狸，一時想不到好辦法。誰知那狐狸倒是想得美，見了他女兒後，竟是看上了，幾次三番的想要求娶。

　　何老爺當然不肯答應，起先他還克制著自己，好言好語的想要把狐狸勸退，誰知這狐狸不依不饒的，竟然還找其他狐狸偽裝成人來做媒，何老爺被逼問的不耐煩，最後道，這人和異類怎麼好隨便通婚呢？

　　結果那做媒的人大怒，言語變得粗魯不說，和何老爺起了口角後，竟然還要打人，被家裡下人打出去眾人這才發現，那也是只狐狸。

　　再之後，就是狐狸兵跑到他家報復，他帶著家中護衛迎戰，然後一時不察，就被狐狸抓到這裡關起來了。看似是請他做客，實際上是強逼他把女兒嫁給胡家。

　　何老爺當然不肯，自家從小當眼珠子似的養大的閨女，多好的姑娘，怎麼能嫁給進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家，還是個狐狸窩！

　　這也是為什麼何老爺分明懼怕卻又感激的願意，畢竟人家算是間接幫了他。

　　顧雲初明白了，隨後看向了那兩個哆嗦個不停的男人。

　　「那這兩個呢？」

　　「這兩個……」

　　何老爺遲疑道。

　　「他們兩個在山中迷了路，無意間發現了胡家，胡家偽裝成普通人家，讓他們留宿一晚。」

　　顧雲初挑眉看了那兩個男人一眼，接著轉身往前走。

　　「既然如此，山中多豺狼虎豹，你們這麼下山，怕是不好，我送你們一段路吧。」

　　何老爺眼中一亮，他正愁這件事呢！

　　於是又是口稱謝謝，趕忙跟了上去。

　　兩個男人今夜又是狐妖又是雷霆的，此刻嚇破了膽，六神無主的，一面害怕那老婆婆的長相，一面自己也確實不敢就這麼下山，於是最後躊躇了半晌，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路上一直不說話實在太安靜。

　　那何老爺倒也是個人物，面對顧雲初雖然害怕，卻不至於慌了神，反而還敢搭話，詢問顧雲初為何會和那些狐妖對上。莫非是有仇？

　　顧雲初淡淡道。「也不是，只是我認識的一戶人家也鬧了狐狸，那狐狸想要禍害人家的好姑娘。」

　　說到這，顧雲初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那兩個男人。

　　「我這老婆子，長得醜，脾氣也是一等一的怪，平日最是看不慣那些不守男德之輩。那兩只公狐狸竟然敢偷入姑娘閨房，意圖行不軌之事，如此淫男蕩狐，我自然不會手軟！」

　　何老爺一愣。

　　「不守男德？這男德……從何說起啊？」

　　「世上自然有男德，像那些平日裡總是窺探婦人，舉止放蕩輕浮的男子，都是淫男蕩夫。很應該被教訓一頓。」

　　醜如樹皮的老婆子板著臉，一副嚴苛古板的模樣。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兩個年輕男人。

　　「特別是那些色迷心竅，眼珠子總是往姑娘的身上色眯眯的瞄，褲腰帶松得比誰都快的男人，這種家伙我最是瞧不起了，他們若是遇到那些吸人陽氣的狐女，死在溫柔鄉，那算是他們幸運，若是被老婆子我撞上，哼哼……」

　　老婆婆之後的話沒說，但那冰冷詭異的臉，陰惻惻的眼神就足以嚇得那兩個男人汗如雨下了。

　　偏偏這時，老婆婆還故意陰森沙啞的開口。

　　「你們兩個抖什麼？該不會剛剛在胡家，你們兩個就被那狐女美色所迷，行為放蕩，不守男德了吧？」

　　月光下，老婆婆醜陋的臉越發的恐怖，仿佛對面的人說錯一句話，老婆婆就要出手，直取他們的項上人頭！

　　一個男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沒有！我……我什麼都沒干！」

　　另一個男人也嚇得汗如雨下。

　　「對對！我們……就是吃了一頓飯，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干！」

　　何老爺說實話，也被老婆婆的突然變臉嚇到了，他雖然也看不起這兩個男人剛剛的行為，但這也罪不至死啊，他小心翼翼的往前一步，替兩個男人說話道。

　　「老人家，你誤會了，這兩個人誤入了胡家的晚宴，只是吃了一頓飯而已，並沒有做什麼？」

　　顧雲初本就是故意嚇他們一嚇，讓他們記住教訓，見如此，也就高深莫測的轉過頭去。繼續帶著人下山了。

　　到了山下，顧雲初叫住何老爺，想了想，還是把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然後袖子一抖，一塊塊金磚落地。

　　「這個都是胡家的珠寶錢財，就交給你了。你把這些給被胡家禍害的人家送去點吧。」

　　系統妹妹一愣：【那不是你所要用來買房子的錢嗎？就這麼給出去了？】

　　要知道顧雲初剛剛搜刮的時候，可是嘴角上挑的都要飛上外太空了。一個勁的念叨要買個寬敞的院子，有葡萄架，有秋千，還有小池塘。

　　至於之前和秦婆婆說的要租個小房子？開玩笑，真有錢，誰不想住大房子？！

　　顧雲初不舍的移開視線。倔強的表示。

　　【沒關系，我相信我這麼勤勞，日後我依然可以靠我的雙手努力拼搏，發家致富的！】

　　系統妹妹：……

　　*

　　折騰了一晚，此刻已經是天光微亮。

　　王家和周邊人家看似依然寂靜無聲，但事實上，那麼凄厲的慘叫聲，他們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聽不見。

　　但王家人記得顧雲初的囑咐，晚上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一直到了第二天陽光灑下來，他們才敢開門查看，而周圍的鄰居忍不住好奇，也跟著進來查看。因為害怕，有的手裡還拿著棍棒。

　　一進院子，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院子裡。一個體型很大的雜毛狐狸正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從屋內到院子裡，滿地的血跡，明明村裡殺豬殺羊也是很多血，但想到昨夜兩個男人的慘叫求饒，老婆子沙啞詭異的話語，就給這一個畫面添上了一抹詭異，讓人心中發寒。

　　鄰居們幫著匆匆把那只狐狸給燒了，回家的時候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還真有狐狸精啊！」

　　「還是只公的！」

　　「死了好！死了好！」

　　「不過應該還有一只。」

　　「我家就在王家隔壁，昨夜聽聲音，打那狐狸的似乎是個老……人家。」

　　本想說老婆子的那人想到昨晚的慘叫，趕忙改口。

　　「還有一只狐狸跑了，那個老人家就去追了。」

　　「昨晚上也忒嚇人，那慘叫聲，嚇得我心慌慌的，不停的跳。」

　　「可不是，我嚇得一晚上沒敢合眼。」

　　忽然，一個男人小聲道。

　　「誒，你們說，昨晚上那老人家說的男德……到底是啥啊？」

　　其他人一臉茫然，都不是很明白。忽然，一個婦人遲疑道。

　　「應該……是個女德差不多的東西吧？」

　　住王家隔壁，聽得最清楚的嬸子也道：「那老人家就說自己平生最看不慣不守男德的家伙，那兩只狐狸隨意入姑娘閨房，要行不軌之事，老人家就是覺得他們不守男德，才把那狐狸打殺了的。」

　　有個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男德到底是何物？若是我們平時也犯了忌諱，不會到時候連我們也……」

　　一個年紀大面容嚴肅正派的老頭擺擺手。

　　「瞎說什麼，雖不太明白何為男德，但若是和女德差不多，那估計需要遵守的也差不多，咱們又干不出那種偷溜進姑娘閨房，強迫人家的惡事。只要德行好，這些事是落不到我們頭上的！」

　　其余人點點頭，也同意下來。

　　這時，一個婦人想到了什麼，往不遠處的一個黑瘦男人身上瞄了一眼。

　　「不過說起來，有的人雖然干不出強迫他人的惡事，但平日裡，偷看大姑娘小媳婦的，還言語調戲，趴人家牆角的，這應該也算不守男德吧？」

　　老頭立刻明白婦人的意思，冷哼一聲。

　　「這種成天口上花花的混子，自然算的，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德行如此不堪，說不得哪一天，就招惹了鬼神來罰他！」

　　黑瘦的男人身子一僵，回憶起昨晚的慘叫，可今天血淋淋的狐狸屍體，頓時額頭冒出冷汗。不只是他，周遭一些平日裡喜歡占女人便宜、色欲熏心的男人之後都不由收斂起來，有直面那死狐狸的，甚至還做了幾晚的噩夢。

　　特別是一個月後，魯山傳來一個白毛婆棍打狐狸精，最後一窩狐狸被天雷劈死的奇事後，更是讓這一帶，平日裡多有不軌行為的男人心虛異常，連多看女子幾眼都不敢了。生怕自己不守男德，招惹來了那凶惡的白毛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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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大中小發表於 2023-11-20 12:52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顧雲初踏著朝陽回了王家。

　　僕人一看她回來了，面色異常的恭敬，甚至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趕忙把她請了進去。

　　屋內站了不少人。

　　除了王子服、王子悅、嬰寧、小榮，還多了一個面相憔悴的中年婦人。這就是王老夫人了。

　　見一大家子都在等著她，顧雲初微微一笑。

　　「幸不辱命。」

　　一聽這話，王子服大喜，當場行了一禮。

　　老夫人看著那走進來的貌美姑娘。也驚喜的趕緊道謝，隨後又問。

　　「顧姑娘累了一夜，可吃了？」

　　見顧雲初說沒吃，她趕緊就讓人張羅早飯。飯菜早就叫廚房准備好了，一直等著呢！

　　昨日她從昏睡中醒來，卻身體虛弱，起不來床。只聽聞兒子後來來看她，說是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三個姑娘。

　　一位是來拜訪她這個姨母的，名喚嬰寧，身邊帶了個丫鬟小榮。

　　一位雖是女郎，卻是個實打實的奇人。之前這顧姑娘救救了她兒子一命，她兒子出門尋人的時候，恰好又碰到，顧姑娘是個有赤子之心的好人，聽聞他家鬧了狐狸，就跟來了。

　　想到昨夜聽到的狐狸的慘叫聲，還有今早上見到的狐狸屍體，老夫人對眼前這個陌生姑娘不由多了幾分敬畏，但更多的還是感激。

　　當夜那兩只狐狸的慘叫那麼大，是個人都聽見了，老夫人幾乎不敢想，若是那晚沒人攔著，她的女兒豈不是要被……

　　作為一個母親，這種事若是真的發生了，那真是挖她的心肝啊。

　　老夫人心有余悸，餐桌上對顧雲初十分殷勤，甚至有些討好。

　　「昨夜真是辛苦顧姑娘了，粗茶淡飯的，有些簡陋，還請不要嫌棄。」

　　顧雲初笑著道。

　　「不嫌棄，不嫌棄，這麼一桌子飯菜，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幾乎都在這了，這若是能叫粗茶淡飯，我平日裡難不成是在啃草根樹皮？」

　　這滿滿一桌子的菜肴。肉菜占了一大半，又是燒雞、鹵鴨、蒸魚，又是芙蓉蒸蛋、白灼蝦仁的，她要是敢嫌棄，難不成還要人家直接弄個豬頭給她上供？

　　嬰寧本就愛笑，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笑出聲。

　　她笑聲清脆，其余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屋子內的氣氛變得活潑。

　　王子服經歷了妖市的事，倒也算是膽大了一點，熱不住問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聽聞聲音不對，好像是兩個男人還有一個老人家的聲音？」

　　「我修行的乃是一種神打之術，可以請神仙妖鬼上身助戰，昨夜的老人家，就是我請來的一位鬼婆婆。」

　　顧雲初聞言道。

　　「至於那兩個男人，正是兩只想要潛入你妹妹房間不軌的公狐狸精。」

　　王子悅驚訝捂嘴。

　　「真是兩只？可前個明明只有一只……」

　　雖然夜裡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但到底沒有親眼見到，現在聽到顧雲初這麼一說，這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頓時嚇了一跳。

　　王子服則是咬牙切齒罵了一聲，該死的狐狸精。隨後看向顧雲初。

　　「今早我們在院子裡發現了一只死狐狸，已經燒了，那剩下的那只現在如何？」

　　「不用擔心，昨夜我是故意放跑了那只公狐狸的，然後順著他逃跑的路一路追到了狐狸窩。」

　　顧雲初簡單的把昨夜在魯山遇到的事情說了一下。著重描述了一下，狐狸們被天打雷劈的事情。讓王家人不必擔心狐狸的報復。

　　王家人松了口氣，隨後注意力都忍不住放在了天打雷劈上。

　　「天打雷劈？」

　　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作孽哦，真是做了多大的孽啊！」

　　王子服只覺得果然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些狐狸精做了惡事，現在被雷劈死，乃是大快人心之事！

　　而小榮則是一臉若有所思。

　　*

　　正值夏天，驕陽似火，讓人燥熱難耐。但山中樹木蔥蘢，清涼宜人，是個好去處。

　　王家前幾日因為家裡鬧了狐狸的事情，一個個心中不太爽利，正好一大家子今天出來在山中游玩一番，也好散散心中的郁氣。

　　這裡離村子不遠，並非深山老林，還有人搭的石階，並非多麼精巧漂亮，不過是用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嵌在土裡，露出一半來。這些不過是村裡人為了方便上山弄得，能走就行，沒有那麼多講究。

　　但也正種藏在山林中彎彎曲曲的石階小道，反而頗有幾分野趣。

　　「雲初你看，是豆娘，好像被露水黏住了。」

　　嬰寧走著走著，好奇的蹲下來，原來是一只漂亮的藍色豆娘縮在草地上，一顆大水珠混合著泥漿壓在它纖細的身軀上，讓它想飛卻飛不起來。

　　嬰寧嬉笑著把它捧起來。

　　「這麼漂亮，怎麼跑到泥潭裡去玩了，小心你娘親知道了罵你！」

　　說著，拿出手帕幫豆娘一點點的擦干淨。豆娘被擦干淨了也沒飛，大概是剛剛折騰的太累了，在嬰寧的手掌心爬來爬去，引得嬰寧一陣笑。

　　她笑起來好看，引得其他人看了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顧雲初挑眉。

　　「這敢情好，你救了它，說不定，哪天它就變成美人來找你以身相許了。」

　　「雲初你話本子看多了。」嬰寧哈哈笑著道。

　　「而且我是姑娘家，怎麼好娶美人？」

　　她雖不懂男女之情，但嫁娶這種事，隨著她年紀漸長，秦婆婆總是念叨，她還是知道的。

　　顧雲初也笑。

　　「誰說美人就是女的，美人本就有男有女啊。」

　　正巧這時，那只豆娘展翅飛了起來，恰好落在了顧雲初頭上的簪子上。

　　王子悅忍不住說了一句。

　　「看來這美人似乎更喜歡顧姑娘你啊！專門往漂亮姑娘的簪子上飛，說不得還真是個多情的雄豆娘！」

　　嬰寧拍手笑道。

　　「既如此，你日後可要好好對它，也許等你七老八十了，這豆娘就變成美人了呢！」

　　小榮故作認真的看了眼那豆娘。心知這只是一只普通的豆娘，但這並不妨礙她笑道。

　　「看著豆娘長得漂亮，化為美人肯定更好看，日後顧姑娘可享福嘍！」

　　都七老八十了，再好看能玩個屁啊。

　　顧雲初叉腰笑罵了一句。

　　「好啊，你們幾個促狹鬼！合起伙來對付我？」

　　幾個姑娘嘻嘻哈哈的笑著，一起拾階而上，渾身都是青春活力。

　　走在後頭的王子服眼中卻只看得見一人，那就是嬰寧。燦爛的陽光照在嬰寧笑靨如花的臉上，讓他一時看痴了。

　　同樣走在後頭的老夫人哪裡不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大概是氣氛太好，以至於老夫人忍不住在邊上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

　　「那豆娘想不想以身相許不清楚，不過旁的人看樣子是恨不得如此了。」

　　看痴了的王子服聽到這話趕忙回過神來，俊秀的臉微紅的看向母親。

　　「母親！」

　　老夫人促狹道。

　　「呦，就你那樣子，還不讓人說了？」

　　隨後老夫人想到了什麼，看向王子服。

　　「不過你也說了，我那姐姐似乎不想表兄妹通婚，你……」

　　這不過是秦婆婆當日聽聞王子服未婚，恰好最近在為嬰寧的婚事煩惱，隨口一說，但王子服卻記住了，聞言他堅定道。

　　「表兄之前不是說了嗎？嬰寧應當不是姨母的親子，而是養女。我會向姨母表明我絕不是隨便起的是心思，我是認真的。」

　　老夫人仰頭看了看前面的嬰寧，見她笑容純真可愛，心中不由軟了下來。

　　「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下了決心，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也想幫幫你。不過看嬰寧這樣，她大概還什麼都不懂，你想要娶她，總要辛苦些。」

　　王子服笑了笑。

　　「一想到日後能與她日日相伴，我就半點也不覺得辛苦。」

　　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這兒大也不中留啊。

　　老夫人看自家兒子那傻樣，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山道上又前人修建的亭子，雖然大概年頭久了，外表有些破舊，但依然很能遮風避雨。而這個亭子就是眾人的目的地了。

　　王老夫人體力不濟，爬上來後就有些累了，坐在亭子裡休息。邊上有小榮陪著，而顧雲初幾個年輕人都在外面玩。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著。提醒了一聲。

　　「都到樹蔭下去，莫要曬著了，最近太陽毒著呢，仔細曬傷！」

　　其他人應了一聲。

　　邊上有條小河，這種大夏天，玩什麼都是一身的汗，正所謂心靜自然涼，所以熟知這裡地形的王子服帶來了魚竿，想著在樹蔭下釣魚避暑。

　　嬰寧還沒釣過魚呢，村裡的水源是條小溪，沒有什麼魚，至於山裡倒是有魚，就是顧雲初那日遇見的那些魚妖。

　　嬰寧真要去釣，就不知道是她釣魚還是魚釣她了。

　　王子服頓時覺得機會來了，當即表示要教嬰寧釣魚。

　　顧雲初也沒釣過魚，不過她很有眼色，沒去打擾王子服和嬰寧，而是找到了王子悅求教，這小姑娘之前被狐狸嚇得眼淚汪汪的，但實際上是個很活潑的性子。

　　顧雲初自認為還算一個好學生，認真聽了半天後，腦子有種，還挺簡單的嘛！

　　她找了個好位置，拿著魚竿開始釣魚。甚至還發表了一番豪言壯語。

　　「等我釣到了大魚，咱們今天中午就吃烤魚好了。」

　　其余也已經開始釣魚的人忍不住笑道。

　　「那顧姑娘可要努力了！」

　　「我們就等著你的烤魚吃了！」

　　顧雲初應了一聲，然後專心等待魚兒上鉤。

　　這時，邊上的嬰寧笑了一聲。

　　「有了！有了！」

　　她趕忙把魚竿拉起來，就見一條巴掌大的魚兒掛在魚鉤上，正在撲騰！

　　王子服立刻誇獎道。

　　「想不到你第一次釣魚，就這麼厲害！」

　　顧雲初和其余人也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直把嬰寧誇得開心不已。

　　過了一會兒，王子服那邊也上鉤了，再過了一會兒，王子悅這邊也有了收獲，三條小魚被放在河邊挖好的水坑裡，很是活潑的游著。

　　而顧雲初這邊，她把魚鉤拉上來一看，蚯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不見了。疑似遭遇了某條魚的白嫖。讓她就這麼一直拿著沒有魚餌的魚竿在那傻等。

　　剛剛還誇下海口的顧雲初：……

　　邊上看見這一幕的嬰寧已經又笑起來了。

　　「這我知道，你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王子服和王子悅捂著嘴偷笑。

　　顧雲初堅強挽尊。

　　「一定是我這邊位置不好。我換個位置！」

　　然後她仔細分析了一下水坑裡面的三條魚，發現王子悅釣到的最大，於是她果斷跑到了王子悅的右邊坐著。

　　這個時候，然後又是漫長的等待。那邊的嬰寧歡呼了一聲，釣上來了一條魚，不過太小了，就放走了。

　　這邊顧雲初連只蝦米都沒釣上來，看著自己這邊毫無動靜的水面，逐漸死魚眼。

　　明明是一樣的魚餌，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邊上的王子悅對著顧雲初叫了一聲。

　　「誒，顧姑娘你看，有魚！」

　　「魚？!」

　　顧雲初頓時一個激靈，驚喜的看向水面，但依然風平浪靜，她手中的魚竿半點震動都沒有，再一看，一條大肥魚不知何時游到了河邊，離河岸的顧雲初一米遠都沒有，她幾乎伸個手就能抓住這條魚。而這條傻魚就這麼傻愣愣的在趴著一動不動。

　　顧雲初默默的和這條魚對視兩秒，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抓魚的時候，顧雲初黑著臉抄起一根樹枝，對著魚腦袋就是一敲，濺起一片水花。

　　「看什麼看？！再看揍你！」

　　大魚似乎是被嚇到了，終於舍得游走了。

　　王子悅一愣。

　　「顧姑娘，這……你怎麼把魚給打跑了？」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我在這釣魚，它竟然敢跑我眼前挑釁，我當然得揍它了！要不然它帶著一群蝦朋蟹友來看我笑話怎麼辦？」

　　眾人：還……還有這樣的說法嗎？

　　她這話說完沒多久，忽然，就她感覺到手中的魚竿動了。

　　顧雲初一喜。

　　「有了！有了！」

　　她一個抬竿，魚鉤勾住的東西頓時懸於空中。

　　然而顧雲初喜不自勝的一看，笑容頓時僵硬了。

　　因為那並不是什麼魚，而是一只鞋子。破破爛爛，哪怕只是看著，都仿佛能聞到一股臭鹹魚的味道。

　　她頓時面無表情的一甩魚竿，那鞋子迅速掉回水中。

　　隨後她默默的看向眾人。

　　「看來這個位置也不好，我再換換。」

　　說著，又挪了一個窩。

　　「哈哈哈，要不待會，你還是吃我的魚吧！哈哈哈，別再難為自己了！」

　　嬰寧此刻已經沒空釣魚了，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顧雲初表示，她就不相信了，自己還一條魚都釣不上來？

　　這一次她再拋竿，其余人也不釣魚了，都好奇的看著她，想要再看看她能釣出什麼來。

　　而這一次，顧雲初很快又再次感覺到有東西上鉤了。

　　但因為剛才的事，她不僅不驚喜，反而還擔心道。

　　【不會又是臭鞋子吧？】

　　系統妹妹安慰道：【放心啦，不可能這麼巧的，也可能是些破紙傘，破麻袋之類。】

　　被安慰的更心塞的顧雲初：……

　　但她還是想著拉上來看一看，這一拉卻發現，上鉤的東西似乎還很重？而且還有一股拉力正在下面以相反的方向拉！

　　顧雲初頓時驚喜起來。

　　「下面有動靜！絕對不是臭鞋子了，一定是魚！還是大魚！」

　　兩方角力，魚竿都彎起來了。在水面上空彎成一道弧形。顧雲初眼中的喜悅愈發濃厚。

　　「好大的力氣！」

　　王子悅篤定道。

　　「這次一定是大魚了！」

　　王子服也點點頭。

　　「說不定這條魚比我們釣得加起來的還要大！」

　　嬰寧也驚嘆的直拍手。「剛剛原來是我自己想岔了，沒想到雲初你這麼厲害！」

　　顧雲初被這麼一吹，頓時得意起來。

　　「哈哈，還是那句話，大家待會都來吃烤魚！」，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一條魚都釣不上來，看看，剛剛那都是意外，這不就釣上來一條大貨了嗎？！】

　　因為水下的力氣太大，顧雲初咬咬牙，也加大了力氣，幸好她擁有角色卡後，力氣遠大於常人，要不然這會兒怕是要被拉下水了！

　　就這麼的，她一點點，一點點的把水裡的大魚給拽向水面。

　　大概是大魚也察覺到了自己快出水了，顧雲初感覺得到對方的掙扎更大了，她心道不好，不願意讓上鉤的大魚跑了，於是一咬牙，一提氣，手中的魚竿猛地一甩。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空中滑過一個拋物線，砰的一下摔顧雲初身後的草叢裡。而魚竿也因為不堪重負，終於斷了。

　　王子服好奇的站起身。

　　「快看看，是多大的魚！」

　　嬰寧笑著比劃道。「我依稀看見，似乎和人一樣大！」

　　王子悅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大，幸好顧姑娘有力氣，一般人可就要被拽進水裡了！不過第一次釣魚就釣到這麼大的，看來顧姑娘在釣魚這一道上，倒是很有天賦啊！」

　　畢竟魚在水裡本就力氣大，半人長的就夠把人拽水裡去了，更何況是一人長的！

　　顧雲初嘿嘿一笑。嘴上說著「過獎過獎！」，實際上笑得牙不見眼。她腳步飛快，撥開草叢就去找抓住的大魚。

　　但草叢一撥開，她就對上了一雙驚慌的眼睛。

　　那是一個面色很是蒼白的男人，穿著破爛的衣服，光著腳，渾身濕漉漉的，頭發好似雜亂的水草，最重要的是他在這大太陽下，沒有影子。

　　顧雲初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魚線，還有勾住對方手掌，深深嵌在對方手掌中的魚鉤。

　　顧雲初一臉懵逼：她的魚呢？？？

　　說好的老大的，人那麼長的大魚呢？!

　　系統妹妹：【啊這……水鬼可比魚稀有多了，你這……應該也算是天賦異稟吧？】

　　天賦異稟的顧雲初：……

　　這時，王子悅也發現了端倪，驚慌叫道。

　　「啊，他沒有影子！」

　　發現情況的小榮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當即眼神一變，擋在嬰寧等人身前。

　　「別靠近他，這是水鬼！」

　　水鬼？！

　　顧雲初一愣，另一邊，水鬼發現自己的身份被叫破，慌忙就要逃跑。

　　也是這個時候，顧雲初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許走！」

　　她一個抬腳，把水鬼給踹倒在地上。隨後攔在他身前，一雙眼睛滿是怒火，活像是要吃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跑我魚鉤上？」

　　那水鬼生前也不是個多膽大的人，聞言頓時脖子一縮，抱著頭躺在地上一個勁的慌忙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我也不想的。」

　　顧雲初冷哼，一腳踩碎水鬼身邊的枯樹干。

　　「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水鬼縮著腦袋道。

　　「我……如你們所見，是這河中水鬼，就在剛剛，我忽有感應，你們中有一位注定要成為我的替身，所以我就出手了。」

　　他小聲表示，河邊的那條魚，還有掛上去的臭鞋子都是他的傑作。

　　河邊的魚是受他操控的，如果顧雲初要去抓它，就被被魚一點點引到水中，然後水鬼會抓住對方的腿淹死她。

　　臭鞋子被施了幻術，在王子服等人看來，那是一只漂亮的錦靴，是上好的錦緞面做的，有金線繡花，上面還鑲了明珠。看著就很貴。

　　但是水鬼的道行太淺，以至於這點幻術，竟是連讓顧雲初察覺都沒察覺到。

　　最後沒辦法，水鬼干脆把自己掛了上去，想著把人給拽下來。誰知沒想到他遇上了個女壯士，他沒把人拉下水，反倒是自己一個水鬼被人釣上了岸。攥在手裡的魚鉤在掙扎中硬生生的勾住了他的手骨，疼得他直打哆嗦。

　　被水鬼找替身，結果直接把水鬼都給釣上來的女壯士顧雲初：怪我嘍？

　　不過顧雲初疑惑的是。

　　「你說我們中的有一位注定是你的替身，就是說你自己也不確定？」

　　說到這個，水鬼似乎也弄不明白。

　　「我也不知怎麼，聽別的水鬼講，感應來了，連幾時幾刻年齡樣貌都清楚的很，但我卻模模糊糊的。」

　　但因為太想要去投胎，他就沒仔細想，只胡亂讓魚往那幾個人跟前游，想著命運玄之又玄，那魚停在誰前面，應該就是誰了。

　　似乎是因為膽小，也或許是有些歉疚，他忍不住開口給自己脫罪道。

　　「咱們這種被水鬼抓了替身的，那是前世的報應，是老天的安排，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畢竟他就是這麼被水鬼抓來做了替身的。

　　可他一說這話，去顯得更加不對了，因為顧雲初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這個世界沒有前生，哪來的今世報應？

　　再說了……

　　顧雲初彎下腰，一雙杏眼緊緊的盯著水鬼看。

　　「算命的說過，我可是九世善人，我有什麼報應？你這水鬼別是想找替身故意瞎編的借口吧？」

　　水鬼慌忙搖頭，表示那些瞎找替身的乃是耐不住寂寞，怨氣太大的水鬼，隨便瞎找替身只會讓自身業力更多，不可能借此去投胎的，造孽太多，說不定還會被拉到十八層地獄去！

　　說完後，水鬼小心翼翼的看向顧雲初。

　　「姑娘，你壽數已盡了，正所謂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你還是隨我去吧？」

　　那雙眼睛透著一絲期盼的光，如果是往常，顧雲初一定會心軟，但現在……

　　砰！

　　顧雲初一個拳頭垂在這水鬼腦袋上。

　　「去你個頭！你死都我不會死的！」

　　水鬼委屈的抱住腦袋：他本來就是死的嘛。

　　其余人也紛紛過去，讓顧雲初千萬別信這水鬼的話，畢竟顧雲初這麼好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遭報應的，誰知道這水鬼是不是說謊了，就憑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讓人去死，這臉也太大了。

　　而且就算顧雲初前世真的有啥事，今生做了這麼多好事，也抵消了吧？

　　小榮眼睛冰冷的看了那水鬼一眼，隨後對著顧雲初道。

　　「那麼顧姑娘，你准備怎麼處置這水鬼。」

　　「我之前說了請大家吃烤魚，結果因為你的原因，現在一條魚都沒釣到。」

　　顧雲初看著那求自己去死一死的水鬼，冷笑著一字一頓道。

　　「我要請大家吃烤魚，沒有魚，那我也不介意請大家吃一頓烤水鬼，你明白了嗎？」

　　其實很介意吃烤水鬼的眾人：……

　　另一邊，水鬼被顧雲初陰惻惻的表情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鬼含水量高，還是他太膽小，總之這水鬼眼淚都嚇出來了。哆哆嗦嗦的開口道：「明白了！明白了！」

　　因為顧雲初不讓他回水裡，水鬼只等站在水面招來了好些大魚。於是顧雲初成功實現了她的承諾，請大家吃烤魚。

　　顧雲初啃了一口烤魚，對著眾人咧嘴一笑。

　　「我就說，我肯定能請你們吃上烤魚吧！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眾人看了看手中的烤魚，又看了看不遠處，因為顧雲初說不放他走，於是縮在水坑裡哭的水鬼。

　　……說不好吃，對不起『辛苦』一番的顧雲初。

　　但說好吃吧……呃……邊上的水鬼哭得真的挺慘的。

　　真·淚如泉湧。水鬼身下小水坑的水像是被吸干了一樣，水位不斷下降，而兩個眼睛的眼淚就和泉水一樣往外咕咚咕咚的冒，然後落回水坑裡面。如此循環往復。仿佛一個哭泣的永動機。

第42章

　　上了一次山，釣了一次魚，顧雲初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成了個替身。不像替身文學那麼狗血，卻比這驚悚一百倍，畢竟水鬼找替身，屢次勾引人下水不成，竟是直接把自己都掛上去了，這中事一聽就讓人寒毛直豎！

　　這件事目前的關鍵點在於，水鬼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顧雲初仔細觀察過他，怎麼看，這水鬼都不像是在說謊，但這就更麻煩了。顧雲初敢肯定，自己肯定不應該因為什麼前世孽債，今生報應的事被水鬼盯上。

　　那麼如果水鬼真的沒說謊，他當時也說了，不確定是誰，那麼會不會是當時在場的其他人？

　　總之顧雲初覺得水鬼有點危險，她本想著把水鬼帶回去看管，但一想到自己現在還住在王家，又放棄了。

　　畢竟正常人誰原因在家養只鬼啊。

　　同時，這只水鬼看著膽小，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顧雲初不可能一整天都看著他，萬一這家伙在她不在場的時候，對著王家人凶性大發呢？

　　所以最後，顧雲初還是把水鬼放回了水裡，水鬼離了水似乎力量很弱，這片河流既是他的溫床，也是他的囚牢。她以後有的是時間來這搞清楚。

　　之後……寫個信找敖焱問問這水鬼的情況吧。

　　*

　　洞庭龍宮的一處偏殿中，四處有些空蕩，邊上幾座青銅燈座，靠牆有個書架，塞了些雜書。一側設有矮桌小榻，以屏風隔開內外。

　　敖焱坐在塌上，正微微側眸，看著窗外，外面正有一只小八爪魚緩緩游走。

　　蚌女送來傷藥，恭敬的要給他上藥。

　　「不必了，我自己來。」

　　敖焱揮退了蚌女，隨後脫下外衣，解開裡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往下看，腰腹上卻被一條銀白的鮫綃給層層纏繞。

　　隨著敖焱解開鮫綃，只見他的左側腰腹上，有著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不像是被兵器所傷，倒像是被什麼給挖下一塊血肉一般。仔細看，傷口處還縈繞著一股黑氣，看著很是古怪。

　　他拿起桌上的冰涼的匕首，把自己傷口處散發黑氣的那些血肉都給削下來，全程都是冷著臉，仿佛削掉的不是自己的肉一樣。

　　隨後他拿起小瓷瓶，澄澈的液體滴落在他的傷口處，竟然仿佛往油鍋裡加了一勺熱油，滋滋作響。

　　就在這時，洞庭龍君一臉擔心的走了進來。

　　「聽說你受傷了？傷在哪了？快讓我看看。」

　　敖焱搖搖頭。

　　「兄長不必擔心，沒有什麼大礙。」

　　洞庭龍君看著他腰上那一塊血肉模糊的傷口，頓時眼睛一瞪。

　　「這可是腰上的傷，俗話說，腎乃先天之本，生命之根，那地府鬼氣森森，就算是我們龍族中了鬼毒，也輕易祛除不得，你若是這一處壞了，莫非是准備去當條太監龍嗎？！」

　　敖焱面色一僵，無奈道。

　　「兄長，你好歹是這洞庭龍君，說話怎可如此……」粗俗。

　　「我這是話糙理不糙。」

　　洞庭龍君冷笑。

　　反正這裡只有他們兩兄弟，洞庭龍君也沒心思裝什麼文雅，走過去幫弟弟用干淨的鮫綃重新裹好傷口後，他才開始興師問罪。

　　「說吧，你這又是玩的哪一出？竟然敢順著黃泉偷入地府！」

　　敖焱回答。

　　「我只是想要去地府查個鬼物，這一路藏身黃泉，避開了地府的那些陰神，他們並沒有發現我。」

　　只是陰神沒發現，但惡鬼們卻發現了，他因為年少時的錯事，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法力受到限制，加上被惡鬼群起而攻之，就搞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洞庭龍君皺眉。

　　「還是為了調查那個妖市主人？」

　　見弟弟點頭，他頭疼道。

　　「這中麻煩事，又和你我沒什麼關系，你瞎摻和什麼？而且你這些天忙忙碌碌的還不夠，竟然就為了這事，偷入地府？」

　　敖焱抬眸認真道。

　　「我答應過顧姑娘，會盡快調查出線索告訴她。」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而且出來混的，說到自然就要做到。」

　　狗屁的說到就要做到，平日裡也沒見你對我這麼好啊！

　　洞庭龍君看著自己這總是任性妄為的弟弟，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

　　「那你打聽出來了什麼嗎？」

　　敖焱嚴肅的開口。

　　「有點眉目了，那妖市主人真名陰百城，恐怕是地府一座陰山成精，只是那陰百城很是警惕，把本體陰山藏了起來，我一路探查，覺得應該是在那十八層地獄的某一層。等下次，我再下地府的時候……」

　　話還沒說完，洞庭龍君就猛地一拍桌子，氣急敗壞的打斷了他的話。

　　「還再下地府？怎麼？你還想把那十八層地獄全給翻過來找個遍不成？你當那是你娘家啊，三天兩頭的往地府跑？我看你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你！」

　　敖焱還想說什麼，但是洞庭龍君卻沒心思聽了，大手一揮道。

　　「行了，總之那什麼陰百城的事情就到這裡，我絕對不允許你再往地府跑，好好的大活龍老往地府跑什麼。你若是真心喜歡那顧姑娘，那也不必非拿命去拼啊，我來教你幾招好了！」

　　作為一個把自己的心上龍追到手，還一起生了一堆兒女，連孫子孫女都有了的英俊少龍，洞庭龍君顯然對自己的泡龍手段很自得。

　　敖焱愣了一下，隨後十動然拒。

　　「多謝兄長的好意，但我和顧姑娘只是朋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洞庭龍君卻了然的哼笑一聲。

　　「我當了你這麼多年兄長，我還不清楚你，你前兩天收到那顧姑娘的信，嘿嘿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

　　敖焱嚴肅的辯解。

　　「我和顧姑娘，真的只是朋友，我少年時，朋友甚多，但如今……顧姑娘算是我難得的朋友，我自然看重幾分而已。另外……我看信的時候，何時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了？」

　　「我竟不知，我小弟竟然是個呆頭龍！」

　　洞庭龍君半點不信自家弟弟的話，但也沒興趣和這家伙較勁了，轉身就要出去，但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留了一句。

　　「對了，你可知道，在人間東西不能隨便送的，男子贈女子玉佩，常做定情信物之意。」

　　說完，他就轉身大步走了。

　　獨留敖焱一人坐在小塌上，微微愣神。耳根微紅。

　　定情信物？

　　忽然，窗外飛來一條小指粗細的玉色小龍，敖焱下意識的伸手去接，但想到兄長之前說的話，一時間竟是覺得這小龍有些燙手。

　　但隨後，他又趕緊搖搖頭。

　　他和顧姑娘明顯都是把那蟠龍玉佩用以傳信，並無其他意思，他是無意之舉，而顧姑娘平日裡不拘小節，說不定，她其實也不知道這玉佩還有這中用途。

　　小玉龍不知主人的心思，嘴巴長大到有些古怪的模樣，一封遠超它體型的信封就落在了敖焱的手上。

　　敖焱垂眸，讓自己專心看信。看著看著，他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顧雲初把敖焱當朋友，朋友之間的書信自然是想說什麼說什麼。

　　她把自己最近的豐功偉績，產出胡家的一事得意的寫了一通。最後有些抱怨的表示。

　　『我之前也說了，我學的算是神打之術，結果招來的，不知怎麼，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次招來的鬼婆婆，你是不知道，那腦袋上的白毛就跟那被吹了一半蒲公英一樣，我那一晚是生怕風大一點，把剩下的那點再給我吹沒了，那就真成禿子了。實話跟你說，之後幾晚上，我做夢都夢到我是個蒲公英，被人一吹，被人一吹，頭發就隨風而散了。』

　　隨後，顧雲初話鋒一轉。

　　『這還不算最倒霉的，最近不是天熱嘛，今天早上我們一起去山上避暑，比賽釣魚，結果……』

　　顧雲初的信紙絮絮叨叨的足有兩大張，但她性子活潑，說話有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發笑。

　　敖焱也不例外，在看到顧雲初以為自己要釣上來大魚，結果用盡了吃奶得勁，竟是把個水鬼給釣了上來，頓時悶聲笑起來，哪怕腰腹的傷口被牽扯到都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

　　只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異樣，猛地一個轉頭，看向窗外。

　　而窗外，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洞庭龍君正默默的盯著他看。

　　就這還敢說自己笑得不像二傻子？

　　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錯誤的認知？

　　龍貴在有自知之明。

　　看清楚自家兄長眼神的敖焱：……

　　*

　　另一邊的王家。

　　「不要錢？」

　　正在院子裡幫忙澆花的顧雲初一愣，轉頭看向一邊的小榮。

　　小榮說找到好住處的時候，她是有些欣喜的，但是這個不要錢……

　　「對。」

　　小榮點點頭。

　　「那戶人家的南老爺因為家中子孫太多，早就想換個住處，看好了隔壁村的一處園子，想著租下來，願意分出房間給顧姑娘你。同時，家裡的掃撒、洗衣、做飯，他們也願意幫你一並做了。我之前在周圍打聽的那些房屋，都不太適合顧姑娘你住，不是太小，就是太破，要不就是太偏。這個園子倒好，又大又寬敞，還不需要顧姑娘你打掃。」

　　顧雲初卻只有一個問題。

　　「但我只是想租個房子，我和那戶人家素昧平生的，人家到底為何要給我這麼大的便宜？」

　　總不可能人家是她失散已久的爸爸吧？

　　「顧姑娘不必擔心，他們這麼做其實都是為了報答姑娘的恩情。」

　　小榮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其實我說的那姓南的一家子，都不是人，而是狐狸，他們之前住在南山，就以南為姓，和胡家不一樣，他們是山野小狐，一家子都不是什麼道行高深的狐狸，平日像人一樣生活，日子過得有些艱難，偏偏這一帶還有胡六和胡八兩個，胡八曾經盯上過他家的女兒，南家不願意小女兒被胡八糟蹋，但因為實力低微，南家老爺受了重傷，兩個兒子被打死。他們想要報仇，卻沒有辦法，前不久顧姑娘殺了胡六胡八，還直接端了狐狸窩，他們心存感激，於是主動找上門，想要報恩。」

　　顧雲初挑眉。

　　「雖然當時有天雷落下，但在這之前，我殺的狐狸可不少，他們就不害怕？」

　　小榮微微一笑。

　　「仇人死了，只有拍手稱快的，哪裡有害怕的道理。狐狸也並非全是胡六胡八那中全無心肝的狐，大多數狐還是老實的，講究有恩必報，顧姑娘不必心中有負擔，只管在那安心住下就是。」

　　顧雲初卻搖搖頭。

　　「這心意我領了，但住下就不必了，我想要租個我自己的房子，這樣住著踏實，不讓我掏錢，我反而睡不著的。」

　　因為放棄了胡家的那些金銀，她也不想動用太多存在系統妹妹那的錢，所以還是准備按照原計劃租房子。

　　甭管怎麼說，花了錢都是要踏實一些，否則她在嬰寧家還有這王家不都是白住，何必換到南家去？

　　難道她不想在嬰寧家和王家久住，是因為這兩家狐狸不夠多嗎？

　　只是婉拒了小榮的提議後，傍晚時分，顧雲初吃完晚飯准備出門轉轉消消食，就聽到了奇怪的叫聲，抬頭一看，一只小狐狸爬在院子外的一顆大樹上，正從樹冠中探頭往下看。

　　小家伙的顏值比顧雲初之前見到的那雜毛狐狸高多了，應該還是幼狐，小巧的像只貓，皮毛火紅，腹部則是柔軟的白毛，下巴尖尖，兩只眼珠子烏黑溜圓，正好奇的看著顧雲初，見她看過來了，小狐狸又趕緊對著她壓低聲音，『嗚嗚嗚』的叫。

　　隨後躥下樹不見了，過了一會兒，又竄上樹，對著她再次小聲叫了幾聲，又躥下樹。如此反復。

　　顧雲初微微挑眉。

　　「你讓我跟你出去？」

　　小狐狸立刻人性化的點點頭。毛茸茸本來就很可愛了，毛茸茸的幼崽簡直就是可愛超級加倍！

　　顧雲初都覺得自己要頂不住了，不由心中暗道。

　　【現在的世道真是變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屁大點的小狐狸竟然都來誘拐人類了，不行，我不允許這麼罪惡的事情發生！】

　　她立刻決定改變散步計劃，改為為了打擊罪惡而奮鬥！

　　【看我不吸禿這小家伙的小肚子！揉禿這家伙的腦袋毛！必須讓這可惡的小狐狸精知道知道，我們人類的厲害！】

　　系統妹妹看著一臉嘿嘿『淫笑』的顧雲初

　　人不能，起碼不應該……

　　【這小狐狸還只是個孩子。】

　　顧雲初邪魅一笑。

　　【所以我更不能放過了！】

　　顧雲初爬上牆頭，到了外面，那小狐狸也跳下樹，但卻不往顧雲初那邊去，而是往前跑了幾步，又停下來看顧雲初，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

　　【原來是個男孩子啊。】

　　在小狐狸下樹的時候瞄了一眼的顧雲初深沉臉道。

　　【真是小巧可愛！】

　　系統妹妹：……大庭廣眾的，你還是穿件衣服吧！

　　顧雲初跟著小狐狸一路往前走，七拐八拐的，出了村子，進了樹林，最後一直到了隔壁村。

　　小狐狸就這麼一直把顧雲初帶到了一處有些荒廢的園子，然後他從牆角的狗洞鑽了進去，又探出頭，看看顧雲初有沒有跟上。

　　顧雲初看著這園子愣了一下。

　　【我還以為這小狐狸是胡家的哪只來找我尋仇的呢。】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她猜錯了。

　　系統妹妹疑惑了。

　　【你以為他是來尋仇的你還跟著出來？】

　　顧雲初聳聳肩。

　　【就是這樣才更要出來，要是在王家開打，豈不是要嚇著人？而且既然是來尋仇的壞孩子，我不就能順理成章的吸禿這小狐狸了？】

　　想到這，顧雲初有些遺憾的嘆了一聲。

　　【可惜是個乖孩子，我要是對他這樣那樣的話，就有些太變態了。】

　　系統妹妹：【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有這樣的想法就已經挺變態的了。】

　　顧雲初：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大概是久久看不見顧雲初進來，牆那邊傳來了嘰嘰聲，隨後牆角的狗洞就仿佛雨後長蘑菇一般，忽然冒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偷看顧雲初一眼又縮回去了。

　　隨後又冒出來了兩個，也是偷看了顧雲初一眼又縮回去了。

　　一時間，顧雲初覺得自己仿佛動物園的大猩猩，而那群小狐狸呼朋引伴的吱吱叫喚，然後像是地鼠一般，從那牆角的狗洞你來我往的探頭探腦。

　　但狗洞就那麼大，沒過一會兒，五個毛茸茸的小狐狸腦袋因為一齊探出頭，竟是直接被卡在了牆洞那裡。引得一群小狐狸崽子嚇得嗷嗷直叫換。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狗洞卡狐頭！

　　顧雲初沒忍住笑出了聲，這無良的大人也不去救小崽子們，反而走過去，蹲下身挨個呼嚕了一把腦袋。笑嘻嘻道。

　　「不是都說狐狸聰明狡詐嘛？你們這幾只怎麼這麼傻，竟然把自己的腦袋卡洞裡面去了！」

　　有小狐狸生氣了，「嗷嗷！」的叫著。身體使勁動想要把腦袋拔出來，但是卻怎麼也無法成功。

　　到底是小孩子，一只最小的小狐狸崽子發現自己怎麼也出不來，還被大人嘲笑，頓時傷心了，烏溜溜的眼睛竟是起了一層水霧

　　這裡的動靜驚動了園子裡的人，一個有些老態的聲音從牆那邊傳來。

　　「魚兒，紅兒這是怎麼了？咦？這是腦袋卡在洞裡了？」

　　隨後，一個老頭竟是身形靈敏的翻過了牆頭，正好和顧雲初對上了視線。

　　老頭頓時一愣。

　　顧雲初低頭看了看哭唧唧的小狐狸，又看了看明顯是狐狸家長的老人家，趕忙擺擺手，試圖撇清關系。

　　「和我無關啊，不是我弄哭的，是他們自己卡在洞裡才哭的！」

　　有只小狐狸似乎還很不服氣，艱難的轉動小腦袋，對著老頭就是「嘰嘰嗷嗷」的叫了一通。

　　誰知那老頭卻拿著拐杖就敲了敲那小狐狸的小腦袋。

　　「這和恩人有何關系，還不是你們自己太笨？」

　　隨後老頭也不急著去救幾只小狐狸，而是走到顧雲初那，恭敬的拱拱手。

　　「小狐南山翁，見過顧姑娘。在此多謝姑娘大恩！」

　　住在這園子裡的狐狸，就是小榮之前口中說的想要請顧雲初住進家裡，好報恩的狐狸了。

　　說實話，南山翁這名字聽著是怪了點。

　　但畢竟是山野小狐，能認識幾個字就不錯了，他自己曾是個住在南山的老狐狸，於是干脆就叫自己南山翁了。簡單明了。

　　顧雲初扶起老人家好奇道。

　　「老人家，你就是小榮和我說的原先家住南山的一家子？」

　　南山翁點點頭。

　　「我等小狐畏懼於人前，不敢現身，聽聞姑娘想要找一處房子住，想著回報一二，才找上了榮姑娘，都顧姑娘不願，我們自然不敢強求。卻不想家裡小輩自作主張，竟然把姑娘引到了這來，我在這給顧姑娘賠罪。」

　　顧雲初趕緊擺手。

　　「我自願跟上來的，這何須賠罪。」

　　那邊腦袋還卡在洞裡的小狐狸崽子們見兩個大人都不理他們，頓時又「嗷嗷」叫喚起來。顧雲初和南山翁這才想起來把這些小狐狸崽子給弄出來。

　　隨後顧雲初被邀請進了園子。

　　她一進去後，頓時眼睛一亮，因為這裡實在漂亮。外面看著有些荒廢，裡面卻似乎翻新過，都是全新的。園子夠大，夠寬敞，一排排的房屋不少，但弄得很是精巧。

　　池塘的水很是清澈，綠油油的水草在水中搖曳，裡面的錦鯉舒展著漂亮的尾鰭緩緩游動，池子水不深，外圍放了幾座假山石，裡面放了幾塊比較平整的大石頭，彎彎曲曲的在池子裡形成一條小路，直通池子兩邊。

　　花園裡面花團錦簇、姹紫嫣紅。似乎才澆過水，晶瑩的水珠點綴在嬌嫩的花瓣上，越發顯得花兒嬌美可愛。

　　房屋裡面更是擺設講究、器具華美。就連屋檐一角的風鈴上的花紋都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園子裡有不少男女走動，都好奇的看著顧雲初，卻不敢冒然上前。

　　南山翁領著顧雲初走走看看，看著這個新家感慨道。

　　「小狐這麼多年，道行不高，法力不強，以至於我那兩個兒子為了小女免受那胡八的欺辱，竟是賠上了兩條性命。有我這樣的父親是他們的不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我還算有點經商的能力，在山中找些山珍草藥，賣給別人的店鋪，倒也能賺些銀錢。只是我家人口眾多。存到現在，也就勉強租下這個園子。」

　　顧雲初想想一路走來看見的男男女女，對南山翁多了幾分佩服。

　　「老人家何必妄自菲薄，那胡八之事，並非你們的錯，現下也已經遭了報應了，而老人家你要撐起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這麼重的擔子，並非誰都可以做得到的。更別說把這家裡裡外外弄得齊齊整整，漂漂亮亮的了。」

　　一路走來，人形的都有幾十個了，再算上沒有化形的小狐狸，這可真是一大家子啊。光是一天要吃的米糧就讓人咂舌了。這大家長可也不好做啊！

　　南山翁老狐狸成了精，自然聽得出顧雲初是真心還是假意。

　　顧雲初感慨他厲害，殊不知南山翁心中對她更是感慨。

　　世上武藝高強者多，但真正謙遜有禮的不多，其中對他們異類沒有偏見，以禮相待的，更不多。

　　但這位顧姑娘卻既能以雷霆手段除了胡家，面對他這微不足道的山野小狐，竟也能真的把他當成了普通的長者相待，全無半點架子。

　　他自己有時都覺得自己法力不強，只能帶著一大家子在人類中小心謹慎，蠅營狗苟。實在是失敗且慚愧，但對方卻反而佩服他能養活這麼一大家子。

　　南山翁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誠。

　　「如果顧姑娘喜歡我們這園子，那不如搬進來和我們一塊住吧？我們必然把你當做座上賓對待，絕不敢怠慢！」

　　聽到南山翁再次邀請，顧雲初還是搖搖頭。

　　「為什麼？」

　　一個清脆的聲音出現，還帶著些許的不開心……或者說是委屈？

　　顧雲初轉頭一看，就見一個小屁孩正坐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大概只有五、六歲，長得白白嫩嫩的，屁股後面有條紅紅的大尾巴。

　　此刻小屁孩正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第43章

　　「我們家不漂亮嗎？這是娘和舅舅、姨母他們花了好久才布置好的，大家都很想你住進來。」

　　小男孩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委屈巴巴。

　　南山翁臉一板。

　　「魚兒，不許胡說，顧姑娘想要如何，自有她的道理。之前你自作主張跑去引來顧姑娘，我還沒罰你呢，現在還敢還敢胡鬧，看我待會怎麼打你手心！」

　　「還是個孩子呢。打手心就免了吧。」

　　顧雲初走過去捏了捏小屁孩的臉。一本正經的表示。

　　「改打屁股好了，屁股上肉多，打不壞。」

　　其他幾個本來在草叢探頭探腦的小狐狸崽子嚇壞了，趕忙一哄而散。他們才不要打屁股！

　　本來還以為顧雲初是來幫自己的南魚嚇得趕緊捂住自己的屁股。

　　顧雲初被逗得嘿嘿一笑。

　　「現在知道怕了？這麼小一點，還敢隨便自己隨便往外跑。也不怕被壞人捉了去。」

　　南魚癟嘴：「我只是想讓你住進來。」

　　這小孩還挺好玩的。

　　顧雲初道。

　　「你家確實很漂亮。但俗話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到處四海為家，已經做客做太久了，偶爾也想在自己的房子裡住一住。」

　　南魚皺著小眉頭，思索道。

　　「我們之前也借住過別人的宅子，娘也說，這樣不好，住著不踏實，然後我們就搬到這裡來了。」

　　狐狸所謂的借住，大多是偷摸溜進去，不給錢的白住。

　　南魚覺得自己大概理解的對方的意思，隨後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道。

　　「那這樣，我把我的房間分你一半，你給我錢，這樣不就行了？就像祖父租這園子一樣，我租半個房間給你！我的床很大的，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越說越覺得可行的南魚伸出小胖手。比劃了一下。

　　「我要價不貴的，就收你……就收你……十五文錢！」

　　南魚喜歡吃的糖葫蘆三文錢一個，對於不懂錢數的小孩子來說，十五文錢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眼見小孩說話的時候，屁股後面的狐狸尾巴一甩一甩的，顧雲初沒忍得住誘惑，把小屁孩抱在了懷裡，摸了摸他那紅紅的大尾巴。

　　「如果是付錢的話，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顧雲初笑嘻嘻道。

　　「不過我睡相可是很差的。我上半夜打拳，下半夜踢腿，你確定要和我睡？」

　　她本以為小屁孩會害怕，誰知他大眼睛卻很是堅定道。

　　「我不怕的！我可以只睡一小小塊地方。」

　　他還用自己的小胖手努力比劃了一下，所謂的小小塊是多小。

　　顧雲初在心中發出變態阿姨的嚎叫，當場來了一段發瘋文學。

　　【我的天！這小狐狸真的好可愛，統統，我不行了！我要撐不住了！我此刻的情緒翻江倒海，我的頭腦發昏，我的心髒劇痛，我好痛苦，又好快樂，我好想怒罵，又好想贊美，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麼如山一樣的可愛了！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心髒，自己的行為了！】

　　系統妹妹面無表情

　　【南山翁就在你後面看著你，現在清醒了嗎？】

　　顧雲初身子一僵：【清醒了。】

　　雖然小狐狸很可愛，但她還不想被當做恩人請進來，然後被當成變態打出去。

　　見顧雲初一直不說話，南魚仰起小腦袋，眼巴巴的看著顧雲初。

　　「那我們就說好了哦，你和我一起住。」

　　「這個嘛……」

　　小孩子烏溜溜的大眼睛實在是太純真的，以至於讓顧雲初覺得拒絕對方都是一種錯。

　　這時，一個貌美的少婦走了過來。

　　「你這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隨後她才注意到抱著自家孩子的顧雲初，頓時一愣。趕緊行了一禮。

　　「顧姑娘。」

　　顯然，在顧雲初不知道的時候，她在南家已經很出名了。

　　南山翁介紹了一下，這就是他眾多女兒之一，叫南月，和一個男人生下了南魚，那男人最開始知道南月是狐狸，嘴上說著不嫌棄，但後來又娶了他人，南月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了。

　　同為半人半狐，嬰寧偏向人，但南月明顯偏向狐狸，生出來就是小狐狸的模樣，但因為體內有人的血脈，所以比其他小狐狸化形早。才這麼點大就可以靈活的在人和狐之間變幻了。

　　南月知道南山翁在招待客人，未免南魚吵鬧，很快就把南魚抱走了。

　　南山翁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嘆息道。

　　「顧姑娘別見怪，魚兒之前和他那兩個舅舅關系最好。我那兩個兒子死後，他哭得嗓子都啞了，你殺了胡八，幫我們報了仇，在他心中就是大恩人。所以才會如此行事。」

　　顧雲初自然不會怪罪。

　　南山翁轉頭看去。

　　「那……不知顧姑娘對於魚兒的提議覺得如何？」

　　顧雲初一愣。就見南山翁笑著表示。

　　他們的目的是報恩，報恩如何？不就是給恩人行方便嗎？

　　顧雲初既然想要花錢住房子，那他們就干脆依著顧雲初的意思，租房子給她好了。

　　他之前租這園子的時候，也是到處都看了一遍，這方圓百裡，他敢說，那些空置、出租的屋子，能有他們這樣齊齊整整、寬敞明亮，門口有小河，家裡有水井，出了門上了大道就能到鎮上的好去處是絕無僅有的。

　　就算顧雲初想要去租其他房子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心儀的，不如就他家的好了。

　　說著，南山翁就笑呵呵的帶著顧雲初去看了看，園子裡有一處小院子，雅致幽靜，離後門也不遠，正是他們原本就給顧雲初准備的。

　　南山翁自覺家裡家風還是不錯，若是顧雲初不喜他人打擾。那麼他就約束家中的小狐不要過來，這樣，顧雲初關起門來。也可以過自己的日子。

　　顧雲初看著這小院子，也感覺到了南家的一片用心，真是方方面面都給她想到了。

　　南山翁那句話倒是說的不錯，她就算再找房子，也大概找不到這樣好的去處了。雖說南山翁自己嫌自己法力低微，但在顧雲初看來，這位老人家，無論做事做狐都實在是不錯了。

　　再想想這一園子的毛茸茸，可愛的小狐狸崽子。能和他們做鄰居，還需要考慮什麼嗎？

　　她可以白天和小狐狸崽子瘋玩，晚上的時候，小狐狸崽子白天玩累了，在她這邊睡下，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嘻嘻嘻！

　　等到其他大狐狸不在，她就吸禿這些不知世間險惡的小狐狸崽子們！

　　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的床上躺滿小狐狸崽子的顧雲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既然如此，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看著同樣很開心的南山翁，系統妹妹沉默了：這一家子分明是狐狸，但她卻仿佛看見了一群小羊咩咩叫的往狼嘴裡面跳是怎麼回事？錯覺嗎？

　　*

　　顧雲初的家當就一個小包袱，提上就能走，不過她暫時還沒搬進去，而是准備陪著嬰寧回家。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很安定，住在哪幾乎沒有挪窩的，嬰寧就從未離開過家這麼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嬰寧雖然還是整天傻樂，但是有的時候卻忍不住朝著西南方向看。

　　見嬰寧想家了，王子服雖然不舍，但還是准備送嬰寧回家。不過讓眾人都沒想到的是，王家老夫人在臨行前，不知怎麼，竟然也想著要跟著去。

　　王子服一愣，驚訝的看著母親。

　　「娘，您真的要去……」

　　王家老夫人面色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鄭重的點點頭。

　　「我和姐姐這麼多年沒見，你把嬰寧領回來，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合該我去見她的。」

　　王子悅不懂母親怎麼突然也要去，但大家都去，就留她一個人在家有什麼意思，所以也開口要跟著去。老夫人本不想帶著她去，像是嫌棄人多，但王子悅一再堅持，老夫人拗不過，也就同意了。

　　於是當秦婆婆聽見動靜去開門的時候，就見門口站了一大家子。王子服、顧雲初她倒是認得，但是另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有那看上去人到中年的婦人是誰？

　　秦婆婆正要詢問，就見那婦人含淚看著她，走了兩步，卻又停住了腳步不再靠近，眼中滿是復雜的看著她。

　　「姐姐。果真……是你。」

　　王子服趕緊介紹。

　　「姨母，這是我娘，您妹妹，多年不見，您不認識了？」

　　隨後歐他笑著拉過自己的妹妹王子悅。

　　「這是我妹妹，子悅。」

　　王子悅看不明白母親奇怪的情緒，但看著對面從未見過的姨母，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禮貌笑道。

　　「姨母好。」

　　「好，好，好。」

　　秦婆婆此刻像是才明白過來什麼。連說了三個好字，她細細看了看王老夫人。眼睛含淚道了一聲。

　　「這麼多年不見，你也老了。」

　　隨後她讓開位置，讓眾人趕緊進來。

　　顧雲初走在最後面。

　　【統統，你看見了嗎？王老夫人剛剛是不是往地上看了？】

　　老夫人在看什麼？自然是在看影子。秦婆婆的影子。

　　鬼是沒有影子的，老夫人分明知道秦婆婆是鬼的，不，准確來說，秦婆婆是老夫人的姐姐，她們本名都姓吳，既是親姐妹，又住得不不算太遠，姐姐什麼時候死了，妹妹會不清楚嗎？

　　顧雲初看著眼前並肩走著的王老夫人和秦婆婆，忽然明白了什麼。

　　深夜，萬籟俱寂，眾人都睡下了。

　　顧雲初半夜忽然聞到了一股肉香味，不知不覺就醒了過來。

　　夏天炎熱，她窗戶沒關，此刻抬頭，就發現一股鮮香正從窗戶未關的縫隙中鑽進來，把窗戶推開一瞧，只見院中，一只狐狸正像是人一樣坐在石桌邊的石凳上，石桌上擺著酒菜，另一邊有一個老婦人背對著她，仔細看，月光照耀下，竟是沒有影子！

　　顧雲初卻沒有害怕，反而披上外衣下了床。笑眯眯的就湊了過去。

　　「秦婆婆，小榮，你們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在這月下飲酒，好興致啊。」

　　秦婆婆一愣，小榮卻只是笑了笑。

　　「顧姑娘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自然是她為狐狸，而秦婆婆是鬼的事情。

　　顧雲初嘿嘿一笑。

　　「湊巧、湊巧。」

　　大狐狸像是人一樣拿起酒壺給顧雲初倒了一杯酒，酒香醇厚，喝起來口感綿軟。倒是不像顧雲初上輩子喝得白酒那麼辣口。她喝了一口酒，隨後看向一鬼一狐。

　　「兩位這是有心事？」

　　秦婆婆抬頭看了看那圓圓的月亮。

　　「我妹妹不久前私下裡找我，說她今天來拜訪，一是來看看我，二是為她兒子求娶我家嬰寧。」

　　她喝了口酒，語氣復雜。

　　「嬰寧乃是我去世後，我丈夫和狐狸生下的孩子，我丈夫死後，他家找來天師趕走了那狐狸，這事鬧得挺大的，我那妹妹不可能不清楚，她知道我是鬼，知道嬰寧是狐狸生的。我之前看出我那外甥似乎對嬰寧有意，但我本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只盼著我妹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嬰寧找個好人家，卻不想……」

　　小榮甩了甩狐狸尾巴，用毛茸茸的爪子給秦婆婆滿上酒。

　　「但這是好事不是嗎？那位老夫人願意親自來，足以說明她的誠意。」

　　秦婆婆嘆道。

　　「是啊，是好事。只是想著嬰寧長大了，有一日終將和我離別，難免心緒煩雜。」

　　顧雲初不懂。

　　「既然不舍得，何必離別？」

　　秦婆婆搖搖頭。

　　「因為我是鬼，還是個渾身死氣的老鬼，嬰寧跟著我長大，住在這村子邊緣，從不與外人接觸，她小時候還好，如今越長越大，花一樣的年華，我怎麼忍心讓她過得如孤魂野鬼？」

　　隨後她看向小榮。

　　「小榮得了嬰寧生母的大恩，於是答應嬰寧生母要照顧嬰寧長大成人，如今誓言已經完成，她其實早該走了，一直困在這能有什麼意思？」

　　小榮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婆婆現在不必趕走我，我說過了，等到嬰寧找到好人家後，我自會離去。」

　　秦婆婆似乎有些喝醉了。

　　「嬰寧是我從小疼愛的孩子，我盼著嬰寧能找個好人家，有人扶持到老，從此天冷有人添衣，下雨有人打傘。一輩子都能這麼快快樂樂下去。」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但做人媳婦的，嫁進人家裡，哪裡有那麼好的，我又怕，怕自己看走了眼，把嬰寧送進火坑去。做人難啊。我曾經想過，若是嬰寧生下來不是人，而是隨了她母親，是只狐狸是不是就自由多了。」

　　「但後來，還是小榮點醒了我，還是當人比較好。」

　　秦婆婆醉醺醺道。

　　「人間尚且有法度。就算嫁得不好，常人起碼不會害命。還有我在暗地裡看護著，但當了狐狸，卻就是弱肉強食了。」

　　這話一出，讓顧雲初莫名想起了南家的事。

　　大多數妖魔鬼怪在人類聚集之地，似乎是畏懼生人氣，所以大多行動謹慎。比如那胡六胡八，看上王子悅後，也只是偷偷潛入。顯然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但南家一家子都是狐狸，所以胡八直接強搶，甚至還殺了南家的兩個狐狸。

　　這下子，顧雲初算是明白了秦婆婆的意思，嬰寧半人半狐，身份太特殊了，她相當於一只腳踏在人間，一只腳踏在妖界，秦婆婆只是想讓嬰寧盡可能的往人類那邊靠。遠離弱肉強食的妖鬼世界。

　　顧雲初對此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但嬰寧還什麼都不懂呢。關於未來如何，不也應當看看她如何選嗎？」

　　「嗯，她不願，我自然不會逼她。」

　　秦婆婆像是想到什麼，笑了一下。

　　「我那外甥也說，他願意等，等嬰寧真正明白他的心意為止。」

　　秦婆婆端起酒杯，發現酒沒了，干脆拿起酒壺，把殘余的酒液仰頭倒進嘴中，醉眼朦朧的笑著道。

　　「這就足夠了。」

　　*

　　第二日，顧雲初和嬰寧家道別，她要搬去新家了。反正也不遠，日後他們想要來找她玩，隨時歡迎。

　　隨後她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腳步輕快的走在路上。

　　嘿嘿嘿，小狐狸，她來啦！

　　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正走在去那園子的路上呢，就見草叢裡有動靜。顧雲初眼睛一瞄頓時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隨後加快了腳步。

　　草叢裡立刻探出一只狐狸崽子的小腦袋，正是南魚，見顧雲初走的太快，他們急忙跌跌撞撞的追過去，但沒一會兒就追丟了。正著急呢。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揪住南魚命運的後頸，陰惻惻道。

　　「呦，這是哪家的小狐狸，瞧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很好吃。」

　　南魚突然被抓起來，聽見背後恐怖的聲音說要吃他，頓時嚇得尾巴毛都炸起來了，嗷嗷直叫。

　　祖父快來救命，有大妖怪要吃狐啦！

　　就在這時，顧雲初噗呲一笑。把手裡的狐狸崽子拎起來正對著自己的臉。

　　「你膽子這麼小，還敢跑來跟蹤我？」

　　南魚一看是她，頓時明白過來，這人是故意嚇唬他的，本來都要哭了的大眼睛馬上出現不滿，氣憤的揮舞著小爪子。嘴裡嗚嗚咽咽的。仿佛在罵人。

　　顧雲初嘿嘿一笑，把小狐狸崽子放在懷裡，大手狠狠的揉了幾下他的腦袋毛。

　　「呦，還敢打我？你現在可是落在了我手上，不聽話的話，小心頭毛都給你揉禿了，讓你變成一只禿狐狸！」

　　禿狐狸？

　　那得多醜啊？

　　南魚一驚，慌忙抬起兩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腦袋。生怕顧雲初真把自己的頭毛給揉禿了。

　　「還擋著頭？」

　　顧雲初惡劣的逗他。

　　「不給我揉腦袋，那我就揉禿你的尾巴毛。」

　　說著手幸福的狠狠揉了幾把小狐狸那蓬松的大尾巴，

　　南魚嚇得又趕緊抱住自己的大尾巴，不給揉！

　　但他就四只爪子，顧頭不顧尾，顧尾不顧頭。就這麼忙忙碌碌了半天，最後小狐狸雙眼含淚，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抱住顧雲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對著顧雲初嘰嘰叫了兩聲。

　　頭和尾巴禿了就太難看了，揉肚子吧，肚子毛毛多，還隱蔽。

　　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後盡量趴著。QAQ

　　顧雲初被這小家伙的模樣逗得樂死了。

　　「好了，好了，不摸你了。」

　　她把小狐狸崽子翻過來，讓其趴在自己懷裡。畢竟孩子大了，都五歲了，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還是給他留點隱私吧。

　　很快，顧雲初就抱著南魚一路到了那園子，遠遠的看見一個身形高瘦，書生打扮的男人正好從園子裡出來，朝遠處走了。

　　進了園子，南山翁和他妻子南婆婆已經早早的等在那了，見顧雲初一來，立刻迎了上來，顧雲初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這園子的主人，似乎還是個秀才，南山翁做狐老實，租了人家的園子後，為了打好關系，前幾天還請了那李秀才吃了飯。

　　那李秀才似乎是覺得南家把園子打理的很漂亮，所以這幾天很願意來觀賞一番。

　　原來是園子的主人啊。那也算是她的房東嘍？

　　不過顧雲初也沒多在意，隨後進了自己租下的院子。南山翁和南婆婆離開前讓顧雲初收拾好了，就去大堂，他們准備好了飯菜，這是給顧雲初的喬遷宴。本來她是想自己辦的，但是這一次，南家卻很堅持。

　　說了幾句後，南山翁和南婆婆離開，顧雲初進了院子。懷裡的小狐狸崽子就跳下地，變成了拖著狐狸尾巴的胖娃娃。朝著她驕傲的表功道。

　　「我們昨天還打掃過了，干淨吧？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我掃的！」

　　顧雲初當即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謝過了他。讓南魚得意的狐狸尾巴都豎起來了。

　　隨後顧雲初進了裡屋，因為她之前的要求，南家把准備好的東西撤了，裡面有些空蕩，她卻很是滿意，把包袱放在床上，心裡想著，以後這就算是她暫時的家了。

　　這裡可以放面鏡子，這裡需要放些茶具，把桌子放在靠窗這邊更好，她不懂養花，但或許可以在山裡移栽幾顆果樹。

　　嗯……看起來，過幾天去集市，她要買的東西有點多啊。

　　把空蕩蕩的房間一點一點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有的人會覺得繁瑣，但在顧雲初看來卻算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她在腦海中一點點構建自己的新家，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隨後她看見玉佩上的玉龍動了，朝著南家大門的方向飛了過去。

　　顧雲初笑了笑，讓南魚自己玩著，她去把客人請進來。

　　大門被打開，俊美的男人穿著群青色的錦衣，頭戴玉冠，看似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今日的穿著要比平日多了一絲低調奢華。越發顯得他眉目俊美無儔。玉龍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玉佩中。

　　顧雲初看得門外的敖焱，微微愣神。隨後笑道。

　　「你今日穿得倒是和往日不同，是之後還有事？」

　　敖焱搖搖頭，認真道。

　　「參加你的喬遷宴，自然要穿的隆重點。」

　　顧雲初笑容更燦爛了。

　　「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今天一定讓你吃的盡興！」

　　她帶著敖焱，先去自己的小院子看了看，得意的指著各處，說著之後要置辦些什麼物件，隨後抱著南魚，帶上敖焱，前往了大堂。

　　大堂此刻排滿了桌椅，已經坐滿了，有的是人形，有的是狐形，還有的看似人形，實則拖著一條狐狸尾巴。

　　南家的狐狸全部都在這了。

　　「這就是顧姑娘的好友吧？老朽南山翁……」

　　南山翁見到人來，趕緊迎上去，結果話說到一半，竟是差點腿一軟。驚愕又敬畏的看著眼前的俊美男人，顧姑娘這朋友到底是誰？

　　他竟然在這人身上感受到了龍威！

　　顧雲初笑著為兩方介紹。敖焱對著南山翁點點頭。

　　南山翁不敢怠慢，趕緊把人請到座位上，只是一時不知是該讓顧雲初坐上首，還是讓敖焱坐上首，畢竟這可是龍啊，南山翁腿軟的甚至都不敢和他同桌而坐了！

　　但他還沒開口，顧雲初就已經自己找了個位置坐，而敖焱直接在她邊上落座，兩人都沒看上首的位置一眼。

　　見南山翁還站著，顧雲初還疑惑道。

　　「您老快點坐吧。」

　　「誒，誒，這就坐。」

　　南山翁坐了上首的位置。隨後舉起酒杯道。

　　「今日顧姑娘喬遷之喜，請大家滿飲此杯！」

　　一時間緊張，又有些自豪。

　　雖然不知這敖公子到底是不是龍，但絕對是個大人物，他山野小狐這輩子能宴請到顧姑娘這樣的高人，又能請到這樣的大人物，也算是值了！

　　眾人紛紛應了一聲，大堂內，十幾個桌子滿屋子的人站起來給顧雲初敬酒，這場面還是挺狀況的，顧雲初笑得開心，爽快的喝下了一杯酒。這一杯酒下肚，氣氛就熱鬧起來。

　　顧雲初吃著菜，對著敖焱道。

　　「對了，之前我信上說的酒蟲還在我這，那蟲子你有用嗎？要你就拿走好了。」

　　敖焱側眸。

　　「酒蟲乃酒中之精，其泡出來的酒是好東西，你常喝可以強身健體，為何不自己留著？」

　　顧雲初嫌棄的搖搖頭。

　　「我才不想喝蟲子泡出來的酒呢，那蟲子放我這沒用，你若是也不喜歡，那你送給你認識的人好了，你之前不是說你有一兄長就喜歡喝酒？」

　　敖焱想了想。

　　「我兄長前些年確實找過酒蟲的蹤跡，想來是喜歡的。」

　　隨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對了，我還沒給你的喬遷禮呢。」

　　他放下筷子，從袖子裡摸出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鏡。上面鑲著漂亮的珍珠寶石，還雕刻著各色漂亮的美人。很是漂亮。

　　敖焱道。

　　「這鏡子可以變大，裡面有一個芥子空間，平日裡你若是有什麼貴重的雜物，可以放進去。上面的美人乃是被施了法術木人，平日封存在這鏡子裡，在夜間顯形，雖未生靈智，但做些掃撒擦桌的事還是可以的。」

　　顧雲初眼睛一亮。當即開心的拿起來。

　　「幫忙打掃的木人？這也太棒了吧！謝了兄弟！」

　　敖焱看她高興，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剛要說你喜歡就好，卻忽然目光一變，隨後下意識的抬手，把顧雲初拉到懷裡，大袖一揮，紅光瞬間籠罩了整個大堂。

　　緊接著只聽見外面砰砰砰一陣巨響，屋內劇烈震動起來！

　　「這是怎麼了？！」

　　「啊，快看！」

　　「著火了！」

　　坐在門口處的狐狸驚叫起來，只見大堂門外，不知何時火光衝天，砰砰砰的爆炸聲不斷，院子外的碎石甚至炸到了堂屋，直直的朝著一只小狐狸的眼睛飛去。幸好千鈞一發之際，被屋內的籠罩的紅光給彈開！

　　緊接著堂屋的房梁竟然都開始搖晃起來，瓦片片片碎裂掉落，火苗沿著外牆爬到天花板，然後開始使勁往屋裡面燒，房子都是木質的，一點就燃，此刻整個園子仿佛變成了一片火海，堂屋內，無情的火蛇吞吐著蛇信。

　　最後嘩啦啦大片的瓦片落下，巨大的著了火的橫梁重重的朝著眾人兜頭砸下！

　　「啊！」

　　一眾狐狸被嚇得不清，周圍一片火海，跑都不知往哪跑，嚇得他們慌忙抱住腦袋就往桌子裡鑽，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發現橫梁壓根沒砸到他們，而是被那抹紅光給擋住了！

　　紅光好似一個大碗，把所以的狐狸倒扣在裡面，而外面火光衝天，濃煙陣陣，光是那煙塵就夠嗆死一群狐狸了。

　　一群小狐狸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嚇得一個個嗷嗷直叫，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恐懼的淚水，看著就讓人心疼。

　　敖焱有心想要降水，但才剛剛運轉法力，身上還未祛除完全的鬼毒就在經脈中作亂，最後他只能勉強護住眾人。

　　而等到巨響消失，煙塵散去後，眾人這才發現，園子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周圍的房屋全部變成了殘垣斷壁。風一吹，還冒著小火苗。哪裡還看得出之前精巧華美的模樣。

　　唯一完好的，大概就是他們坐著的椅子，以及十幾張桌子和桌子上才動了幾筷子的飯菜了。

　　正吃著喬遷宴，結果房子就炸了的顧雲初：……

　　她看了看遠處，自己剛剛還說要如何如何布置，現在已經變成一片焦土的院子，又看了看自己沒動幾筷子的喬遷宴，最後她默默拿起了敖焱剛剛送給自己的琉璃鏡。

　　……剛剛敖焱說這有個芥子空間？多大的？就……她能住進去不？

　　當然，在此之前。她要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才剛搬進來，她都沒住滿一天呢!

　　就算她再倒霉，喬遷宴還沒吃完，房子就被炸上天了，這也太離譜了吧？！

第44章

　　天還是那個艷陽天，周圍的林子裡，綠意盎然，野花遍地。

　　唯有剛剛還齊齊整整、漂漂亮亮的園子此刻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未燒完的木頭表面焦黑，還冒著余火。一只小狐狸驚慌的在廢墟中走，廢墟上的雜物頓時滑落，一點火星竄到小狐狸的大尾巴上，頓時著起火來！

　　「嗷！」

　　比南魚還小，也就小狗崽一樣大的小狐狸嚇得一蹦三尺高，好在邊上的大狐狸們趕緊幫忙撲滅了火。

　　南山翁和其余狐狸們茫然四顧，剛剛還氣氛和樂的園子，現在什麼都沒了，一片廢墟之中，只有那十幾桌的喬遷宴保存完好，上面的美味佳肴在這個時候，有些說不出的諷刺。

　　南山翁身形佝僂的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灰燼，老眼通紅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但是誰也不知道答案。

　　顧雲初黑著臉去檢查。路過她之前還多看了好幾眼的花園，裡面的花木全部焦黑一片，各處屋子全都燒毀大半，然後坍塌，連銅鈴鐺都被燒得黢黑。

　　再看她之前很喜歡的那個池塘，更是不得了，大火把地面燒得發燙，本就不深的池水少了很多不說，裡面的錦鯉也全都翻了白肚皮，真是好一鍋原汁原味的魚湯！

　　畢竟這是聊齋的世界，所以她還以為是有什麼妖魔使壞，用了妖法。

　　但很快，她就發現不對了。

　　她使勁朝周圍嗅了嗅。

　　「咳咳咳！」

　　還未散盡的煙塵讓她咳嗽出聲，但同時，這煙塵之中，還夾雜著一股火藥味！

　　她眼睛一冷，開始細細的在地面檢查，終於在一處假山石的底部的小洞中，發現了一點硝石和硫磺的粉末。那一瞬間，顧雲初仿佛什麼都明白了。

　　她立刻轉頭，看向南山翁他們。

　　「你們最近可看見了什麼可疑之人進出？可能不止一次，而且應該還會在園子各處走動。」

　　這個世界可沒有那些威力極大的炸彈，想要用這些硝石、硫磺就把這一整個大園子炸成這副德行，需要的數量可不少。並且需要角角落落都布置上，如此才能一下子就把這園子給炸上天！

　　南山翁雙眼瞪大，顫顫巍巍的查看了一下那些粉末，聽到顧雲初的話，他第一反應是茫然。想不出家中最近有什麼可疑之人。

　　這時，他女兒南月提醒。

　　「父親，我們前些日子宴請了園子主人李秀才，那李秀才隨後說極喜歡我們家的布置，所以這幾日時不時會來走走看看。」

　　另一只褐毛大狐狸好似人一樣點頭。

　　「對對對，他說想自己一個人看看，我們修行不到家，怕尾巴露出來嚇到他，所以就沒有跟著，由他一個人看。」

　　南月面色驚怒交加。

　　「畢竟是人家的園子，我們想著那李秀才又不會迷路，就隨他看了。現在想來，他莫不是早就盤算著要害我們了？」

　　敖焱一雙鳳眸掃過周圍的廢墟。

　　「我並未察覺到有法力波動。」

　　也就是說，這事確實很可能是人所為，間接肯定了南月的說法。

　　「那我們是不是差點就死掉了？」

　　南魚那可愛白嫩的小臉此刻滿是蒼白，雙眼透著恐懼，連屁股後面的狐狸尾巴頭耷拉著。

　　對於一個才幾歲大的小崽子來說，生死一線這種事，實在是太恐怖了。

　　他這都算是好的了，其余的小狐狸崽子本就害怕，一聽死掉這個詞，後怕的眼淚都飆出來了，打濕了毛茸茸的小尖臉。

　　其余狐狸都不是傻子，反應過來後，頓時覺得腿都軟了。

　　這一次真是天大的幸事，他們邀請了顧姑娘住進院子，給她辦了喬遷宴，恰好把人都聚在了一起，而顧姑娘還帶來了她厲害的朋友。這才救了他們一家子性命。

　　而設想一下，如果沒有這些呢？

　　如果那天顧姑娘再度拒絕了他們的邀請，沒有住進來的意思，那麼他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喬遷宴，到時候他們一家子必然如往常一樣，散落在園子各處。結果忽然間，天崩地裂，火焰衝天，他們一群沒什麼道行，甚至有的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狐該如何？

　　怕是不被坍塌的屋子砸死，大火燒死，也要被這煙塵嗆死了！

　　想到這，一群狐狸們後怕不已，南月等幾個母親父親更是嚇得抱緊了自己孩子。

　　「這是想要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滅人滿門，何其狠毒！」

　　「我們一家人老實巴交，到底那人對我們有什麼冤仇，要如此害我們？」

　　一群狐狸有的氣得雙目赤紅，背部拱起，露出森白的牙齒。有的雙眼驚恐不安，仿佛驚弓之鳥。那一聲聲疑問，聲聲啼血！

　　「我們還不能確定，就是那位李秀才。」

　　顧雲初攔住了他們，目光森冷。

　　「不過沒關系。廢了那麼多硝石硫磺，在各處角落布置，花了這許多的功夫，幕後那人會不來看看他努力的成果嗎？所以，我們不如等一等。」

　　*

　　寬敞的老屋內，李秀才正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的喝茶，院子裡有老僕掃撒，廚房有丫鬟婆子忙活做飯，還有僕從正在喂家裡的牛和驢。

　　他家裡有好些良田租給佃農，祖屋雖然有些老舊，但青磚大瓦房大而寬敞。還養了幾個僕從，在城裡，李秀才這樣的算不上有錢，但在這村子，他卻也算是個富戶。

　　更何況，他還有秀才這個身份，在村裡的地位更是不同，哪怕他自從考上秀才後，之後多年未中舉人，但依然多的是人願意捧著他這個秀才，畢竟誰也說不准，萬一人家大器晚成，以後成了個官老爺呢？反正說點好話捧著又不費錢！

　　這時，有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跑進來。看見喝茶的李秀才就是一拍大腿。

　　「秀才公，你怎麼還在這呢，你快去看看吧，你家房子炸了！」

　　男人說完後，又趕緊輕打了一下嘴巴。

　　「瞧我說的，我的意思是，秀才公你家後面林子裡的那園子炸了！就剛剛，砰砰砰的一陣響，三裡外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那火光竄的，黑煙冒的，真真是嚇死個人，你快去看看吧！」

　　男人有心討好，所以才來報信。結果卻不想直等到李秀才一個極為平淡的「知道了。」

　　隨後李秀才慢條斯理的喝完茶，這才緩緩起身出去。

　　男人在後面看得莫名其妙。雖說李秀才那園子荒了許久了，但那也是自家的產業，別說是那老大的園子了，就算是誰家茅房炸了，那都得著急忙慌一陣。

　　這李秀才園子炸了，卻一點也不急，再想想他這麼著急的來報信，這麼一對比，倒是有點皇上不急，太監急……呸呸呸，誰是太監呢！

　　李秀才走在村道上，很快就看見不少人遠遠的站在林子邊緣往裡面看。雖然這園子比較偏，但那麼大的動靜，誰又聽不到看不見？

　　要不是害怕，有些人都想直接進去看看了。

　　於是當李秀才來了之後，立刻就有人詢問可要陪著一起進去看看？

　　「不必了，不是什麼大事。都散了吧。」

　　李秀才擺擺手，直接拒絕了。自己往園子那邊走，畢竟他干的事，不適合讓人知道。

　　進了林子，遠遠的，李秀才就聞到了一股濃煙混合著硝硫的氣味。他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園子的石頭外牆都被燒黑了，伸手一摸，還挺燙。

　　而大門更是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李秀才也不客氣，腳一踹，門就開了。

　　他上午才來過，那時的園子漂亮的很，此刻卻一片焦土、滿目瘡痍。

　　自家的園子炸了，但李秀才臉上卻緩緩露出一個譏誚、得意的笑容。燒得這麼嚴重啊，想必那群狐狸已經全部死光了吧？

　　一群狐狸還想住人的屋子，睡人睡的床鋪？

　　真是痴心妄想。畜生就是畜生，怎麼敢比人呢？

　　甚至……還住得比他這個秀才公都要好，一群山野狐狸，住山洞都算是上天的恩賜了，怎麼配住這麼好的地方？而且還有那麼多的金銀。

　　想到那老頭不過是狐狸，租個荒園竟然敢報歲百金，李秀才的心就不由怦怦一跳。

　　每年一百兩黃金的租金，還有這園子修建房屋、花園、安爐、砌灶的錢，這些狐狸還真是有錢！

　　但一群狐狸哪兒弄來的這些金銀？必然是那群狐狸使妖法從他們人手中坑蒙拐騙來的不義之財！

　　這筆錢本就該屬於他們人類，狐狸怎配使用？

　　所以他最近幾天，天天去集市每次都買來很多硝硫，然後去那園子，藏在了園子各處。都說狐狸聰明，但他遇到的那窩狐狸還真是蠢，壓根沒發現。

　　今日點完火，那園子頓時劈裡啪啦的炸開了。因為動靜太大，他怕引來村人發現，所以就走小路回了家。

　　李秀才露出一絲笑容。

　　計劃很成功，這群妖狐已經被他殺了，這些財富也將會是他的。只是可惜了這漂亮的園子，也隨著那群低賤的妖物陪葬了。如果還是完好的話，這麼華美精致的屋舍，合該他這個秀才公住才對。他家老屋雖好，但到底年頭久了。

　　李秀才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用腳踢開廢墟，隨後驚喜的發現了一個被燒了大半的匣子，裡面滿是金銀首飾，因為溫度太高，有一根金簪被燒化了不少，冷卻後，把幾只耳環凝固在了一塊。

　　李秀才也不嫌棄，直接把匣子抱在懷裡。然而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不對勁了。

　　不對，這很不對！

　　他皺起眉頭，目光驚疑不定的在地上搜索著，但是別說是狐狸屍體了，連一根狐狸毛都沒看見！

　　這是怎麼回事？

　　「你在找什麼？是在找我們嗎？」

　　一個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出現在李秀才身後。

　　李秀才扭頭一看，只見一個雙目赤紅的狐狸人立而起，正站在他的背後，眼中滿是擇人欲噬的殺意。嚇得他頓時驚叫一聲，坐倒在地！

　　藏在各處的狐狸們緩緩現身，有人形的，也有狐形，此刻全都一個個憤怒怨恨的看向李秀才。

　　「你看起來很高興啊！」

　　「那些硝石硫磺是你放的吧？！」

　　「我們兩家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們？」

　　一句句質問聲，滿是怨毒。毛茸茸的狐狸們現在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可愛。就連最小的狐狸也對著李才怒目而視。

　　但是知道之前原因，所有人只會覺得這群狐狸只是質問都是輕的了，兩家無冤無仇，只是房東租客的關系，結果租客好好的在家住著，房東卻不惜把自己的園子炸了，都要滅人滿門，這是多大仇，多大怨？手段何其狠毒？！

　　李秀才被一群如此凶惡的狐狸給圍住了，嚇得魂都要飛了。趕忙往後退。

　　「你們……你們竟然沒事？」

　　「怎麼？我們沒事，你很失望啊？」

　　顧雲初聽到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飛起一腳，就把這白斬雞一樣的李秀才踹進了廢墟。廢墟外面的火是滅了，但是深處的火星卻還亮著呢。

　　李秀才屁股著陸，頓時嗷了一聲尖叫起來。一蹦三尺高，臉上秒出痛苦面具。

　　顧雲初又是一腳，把他踹在地上。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

　　「你還知道疼啊？你弄那些硝石硫磺，意圖炸死我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們會有多疼！」

　　此刻，就連顧雲初都有些慶幸自己把敖焱叫來了。

　　否則那麼大的爆炸和火焰，她自己或許不會受傷，但她那三張角色卡到底有局限，根本不可能護住南山翁這一大家子。

　　只要想到這麼多的毛茸茸，有幾只會變成焦黑的屍體，顧雲初就不由怒火滿腔。

　　李秀才被人捧慣了，此刻屁股被燙的一陣劇痛不說，腦袋還被踩在腳下，這樣的羞辱讓他本就不算好看的臉一陣扭曲。

　　「你們一群妖狐，趕來人的地盤，就要有被扒皮抽筋的准備！我不過是替天行道！」

　　顧雲初都被氣笑了。她眼神一掃，就有狐狸機靈的把李秀才剛剛被打掉的匣子撿起來遞給顧雲初。顧雲初直接往躺地上的李秀才臉上砸。

　　「說得真是好聽，這可是妖狐的首飾，你這麼大義凜然，怎麼還要像是個乞丐一樣，撿人家的金銀首飾？替天行道？你替的什麼天，行的什麼道？我看替天行道是假，謀財害命是真！如此惡形惡狀，你也不怕死後下地獄！」

　　敖焱在邊上冷冷的接話道。

　　「搶劫放火，謀財害命者，死後當下銅柱地獄！」

　　顧雲初對著李秀才冷笑。

　　「聽見了吧？銅柱地獄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釋，就和炮烙之刑差不多，那銅柱滾燙，人碰一下就要脫一層皮，你臉皮這麼厚，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看你你剛剛連被未燃盡的木頭燙一下，都能嚎叫的和殺豬一樣，到了地獄，想必那慘叫聲會非常好聽吧？」

　　「你放屁！」

　　李秀才被迫趴在地上，臉貼著還熱乎的地面，被顧雲初的描述給嚇到了，他掙扎起來，努力大吼著。

　　「你們一群狐狸，卑賤的畜生，就算披上人皮也是畜生，怎麼配和我們人一樣吃穿住行？那些錢財還不知道是你們如何禍害旁人坑蒙拐騙得來的！我殺你們是為民除害，天經地義！」

　　「你才放屁！」

　　小小的南魚氣得要死，他竄出人群，一雙眼睛委屈又憤怒，抬起小胖腳就去踹李秀才的大臉。

　　「我們家的錢是我祖父、我娘、我舅舅姨姨們每日去山上采藥賺來的，才不是坑蒙拐騙得來的，我們更沒有害人！」

　　有狐狸氣得發抖。紅著眼睛道。

　　「只因為我們是狐狸，所以我們就不配住好房子？不配有錢財，不配安居樂業是嗎？」

　　李秀才被壓在地上的臉露出嘲諷的笑。

　　「畜生就是畜生，怎能和人相提並論！」

　　他這話，氣得南婆婆整個身子都晃了晃，平日裡溫和慈愛的眼睛透著憤怒和絕望。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僅僅因為我們是狐狸……僅僅因為是狐狸……」

　　這副模樣，嚇得南山翁趕忙抱住她，給她順氣。

　　「別聽這人的瞎話！他唬你們的！」

　　顧雲初氣得柳眉倒豎。踩在李秀才腦袋上的那只腳使勁碾了碾。

　　「不愧是秀才啊，瞧瞧你這張嘴，一張口，屎殼郎還以為要開飯了呢！你說的再好聽，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不過是見財起意罷了，選中南家，確實是因為南家狐狸的身份，但也只不過是因為你看我們好欺負罷了！因為是狐狸，所以殺了也沒人管，因為是狐狸，死了之後，錢財自然就是你的了，誰也不會多說一句，甚至可能都沒人知道你得了一筆不義之財。」

　　隨後顧雲初的嘴角挑起譏誚的笑容，彎腰看著李秀才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更何況，你之前真的確定我們都是狐狸嗎？」

　　南家人一聽，原本因為自己是異類就要被針對的絕望忽然沒了。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對啊，他們才來住幾天，這些天行事一直小心謹慎，從未被李秀才看見過狐形，家中的小狐狸也被約束著不在李秀才面前出現。

　　他就算發現了什麼異樣，也不可能確定他們就是狐狸！

　　李秀才嘴硬道。

　　「你們行事鬼鬼祟祟，不是狐能是什麼？」

　　「但你沒有確鑿的證據不是嗎？」

　　顧雲初冷笑。

　　「我們在這住下，一直沒有害人的舉動，連拖欠你的租金都不曾，但你卻能因為你不確定的事情，就布下硝硫來害我們。你難道就沒想過，萬一你搞錯了呢？萬一我們都是普通人呢？你不在乎，因為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們到底是什麼，你想要的只是殺了我們，奪取錢財！所以就算之前租下園子的不是我們，哪怕住進來的是人，但只要他們同樣好欺負，身懷大量金銀，並且殺了他們不會有人報官找你麻煩，你都會下手。因為你本性就是一個強盜！」

　　一眾狐狸的眼神頓時變了。

　　原來如此！

　　「想不到竟然是個秀才面孔，豺狼的心腸！」

　　「就你這樣還敢說我們是畜生，你才是畜生都不如！」

　　「呸！」

　　李秀才被說的啞口無言，那一層遮羞布被掀掉，看著一眾狐狸對自己的鄙夷和唾棄。他眼中閃過一絲羞惱，強撐著怒罵道。

　　「你們胡說八道！」

　　「我乃是秀才，還要貪圖你們這些狐狸的錢？」

　　「你們這些妖狐人人得而誅之！」

　　剛剛南家是因為自己的異類身份被歧視而絕望，只覺得天大地大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但現在被顧雲初這麼點醒，他們哪裡還會因為李秀才的話而傷心，毛茸茸的大狐狸人立而起，叉腰怒罵。

　　「你才是顛倒黑白！」

　　「說是不貪圖我們的錢，也不知是誰剛才巴巴的在廢墟裡扒拉我們的金銀！」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妖狐，卻沒有半點證據，反倒是你，謀財害命，殺狐放火，意圖滅人滿門，如此歹毒心思，你就等著日後下銅柱地獄，日日被炙烤吧！」

　　「何須等到日後，我們現在就殺了他！送他下地獄！」

　　南山翁也是氣狠了，這麼一個一向老實巴交的老狐狸，可以說是頭一次有主動殺人的念頭。

　　其余的狐狸們安靜了一瞬，隨後一雙雙眼睛滿是殺意的看著李秀才。李秀才都要滅他們滿門了，狐狸們自然也不可能放過他。

　　李秀才一哆嗦，咬著牙道。

　　「我可是秀才，你們殺了我，我的家人就會立即報官，找天師來除了你們，到時候，你們這群害人的狐狸必然會被扒皮抽筋，全部做成狐皮大衣！」

　　眼見李秀才臨死前竟然都在威脅他們，就連南魚這樣的小崽子都忍不住眼中閃過了殺意，白胖的臉上浮現詭異的狐狸臉，牙齒變得尖銳，咬得嘎吱作響。

　　但就在這時，顧雲初卻拎著他的衣領，把人拽到了一邊。

　　「稍安勿躁，我不建議就這麼殺了他。」

　　這話一出，南家一家子想要動手的狐狸動作一頓，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雲初。

　　「為什麼？」

　　「顧姑娘，他可是想炸死我們！」

　　「這種惡人，絕對不能放過！」

　　顧雲初淡淡道。

　　「但就像他說的，你們動手，那你們不就真成了他口中害人的妖狐了嗎？」

　　李秀才一聽這話，眼中閃過大喜，接著又是一抹譏誚。

　　一群狐狸還要講究這些，真是愚蠢。

　　南山翁道行不高，卻很忌諱因果孽力，平日裡約束自家的孩子，從不害人，聽到這話，他遲疑了一下，但心中的恨意還是壓倒了這點遲疑。

　　「顧姑娘，你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我們感念您的恩情，但是此人……他必須得死！」

　　敖焱嚴肅的點點頭。

　　「這種人，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我也沒說放過他啊。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

　　顧雲初露出一個冷笑。

　　「我的意思是，人間是有法度的，這家伙殺人放火、謀財害命，我們何不報官？就算是秀才，如此重罪，可也是要斬首的吧？到那時，這人就會身敗名裂，以重罪之身去死，所有人都會知道他的罪行！」

　　她可是記得的，聊齋志異的故事裡面，沒寫幾個好官。

　　嬰寧這個故事，不僅愛情算是聊齋其他故事中比較圓滿的，裡面的縣官同樣是很正派嚴明的好官。恰好這村子就在王子服那村子隔壁，自然也歸那個縣官管！

　　一眾狐狸和龍都是一愣，畢竟他們都不是人，平日裡哪有遇事報官的想法。

　　隨後南山翁反應過來，遺憾的搖搖頭。

　　「這裡的吳縣官是個好官，百姓愛戴，其身有官氣護體，我們這些狐狸根本進不去公堂的。如何報官？」

　　李秀才聽到這話，哪怕被顧雲初踩在腳底也擋不住他的狂笑。

　　「我乃是秀才，你這妖狐竟然想要去官府告我？簡直痴心妄想！」

　　「我看你才是愚蠢的可以。」

　　顧雲初輕笑一聲，隨後抬頭看向敖焱和南山翁等人。

　　「你們難道忘了，我可就是個人。」

　　是人，差點被旁人炸死，自然是可以報官的。

　　敖焱一愣。

　　「你是要……」

　　顧雲初輕笑。

　　「喬遷宴是吃不成了，但也不能讓你白來不是，今天我就讓你看一出，顧姓女子淚灑公堂，吳縣官英明斷案，怒砍李秀才狗頭的好戲！」

　　*

　　於是半個時辰後。寬敞的衙門公堂之上，寫有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國字臉，一身正氣的吳縣官穿著官服坐在首位。兩排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一邊。

　　貌美的顧姓女子往前一撲，跪坐在地上，嗚咽垂淚，梨花帶雨一指邊上還懵逼的李秀才就嚶嚶嚶道。

　　「這李秀才要殺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報官，還請大人千萬給我做主啊！」

　　不久前才被胖揍一頓的李秀才：？？？

第45章

　　今天是個艷陽天，熱辣辣的太陽烤得人面色發紅，喉頭發干。但即使是這樣，今天縣衙公堂之外，依然圍了不少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著大開的門內探頭探腦的。

　　有貨郎挑著貨好奇的湊到人群外圍。

　　「這是怎麼了？這麼熱鬧？」

　　一個老頭趕緊分享情報。

　　「聽說是個姑娘在裡面狀告大林村的李秀才謀財害命。要害死她和一戶姓南的人家一家老小上百口！」

　　貨郎一驚。

　　「真是真的嗎？一個秀才公竟然為了謀財出手如此狠辣。」

　　老頭似乎對李秀才有意見，聞言冷哼道。

　　「那李秀才我認識，平日裡因為是秀才看不起人，一副日後定然能做官老爺的清高模樣，卻不想私底下是這樣的貨色！」

　　這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

　　「我兒子才不是這樣的人！你們少在這胡說！」

　　一個老婦人擠了進來，一雙老眼惡狠狠的盯著正在竊竊私語的眾人。嗓子尖利的喊。

　　「我兒子是冤枉的，定然是那賤人在那胡說的！吳大人肯定會識破那賤人的詭計，還我兒子一個清白。」

　　「就是。就是。」

　　她邊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討好的開口

　　「咱們大林村的，誰不知道秀才公的為人，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這一定是冤枉的！」

　　這男人林狗正是之前發現園子炸了，給李秀才報信的那個。這次也是他，遠遠的看見一群穿著華麗的俊俏男女抬著李秀才從園子裡出來，議論著要報官，林狗覺得事有蹊蹺，又有心討好李家，於是趕緊又去報信了。恰好路上有幾個村裡人看林狗急急忙忙的往李家跑，這件事就在村子裡傳開了。

　　於是此刻，不僅李秀才的老母親來了，還有大林村不少閑著來看熱鬧的村民。

　　都是鄉裡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民們聞言，甭管心裡如何想，面上都是紛紛應和。

　　「是啊，李懷是我看著長大的，不可能有這種壞心眼。」

　　「那可是秀才公，正經的讀書人，當大官的料，怎麼可能干這種謀財害命的事呢？」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誤會！」

　　「肅靜！」

　　公堂之上，吳縣官一拍驚堂木。讓外面那些七嘴八舌發表自己感想的百姓們迅速安靜下來。一雙清凌凌的雙眼威嚴的看著顧雲初。

　　「你剛剛說，你和一戶姓南的人家租了此人的園子，但這李秀才卻想謀財害命，暗地布下硝硫想要炸死你們？」

　　這吳縣官這麼看上去倒是真有幾分官威啊。這就是南山翁他們懼怕的嗎？

　　顧雲初心裡思索，面上卻一副柔弱的模樣道。

　　「正是。還請大人為我做主啊！」

　　說話間，還捏著衣袖擦了擦眼淚。眾人只能看見這貌美姑娘跪坐在地嬌嬌弱弱的模樣，卻不知她袖子隱約一股生姜的氣味，心裡更是道。

　　【嚶嚶嚶~這姜汁抹眼睛也太辣了。早知道效果這麼好，就少弄點在袖子上了。】

　　第一次感受到嚶嚶怪的可怕的系統妹妹：……

　　吳縣官轉頭，看向李秀才。

　　「你有何話說。」

　　李秀才被狐狸們給扔到大街，又被顧雲初硬拖著進了公堂，此刻衣衫有些狼狽，但此刻回到了人群中，他自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心中對那女人的異想天開滿是嘲諷。

　　他可是秀才，知道什麼是秀才嗎？

　　就是可以面見縣官而不下跪！

　　他雖不知那女人一個人為何和狐狸混在一塊，但不管如何，難道吳縣官還會因為這樣一個低賤之人，就為難他一個秀才公嗎？

　　此刻聽到吳縣官的話，站在一邊的李秀才故作姿態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對著吳縣官拱拱手道。

　　「吳大人，我可是秀才，如何會為了這些蠅頭小利自毀前程，這些都是這個女人的一派胡言，還請大人明察！」

　　「我一派胡言？今天中午，你那園子忽然砰砰砰一陣炸響，火光衝天，黑煙彌漫，大林村中人，只要不是瞎子聾子，必然有人看見！」

　　說著，顧雲初抽噎著看向吳縣官。

　　「吳大人，我們當時正在用午飯，忽然間就像天崩地裂一般，周圍一片火海，我和南家一家上百口差點就死在其中了，這種事我哪敢胡說，您只要派人去大林村詢問一下，就有分曉！」

　　吳縣官點點頭，正要派人，外面就有好事者扯著嗓子積極的喊道。

　　「大人，大人，這裡就有大林村的人！」

　　「對對對，大林村的人好多都在呢，大人您直接問唄！」

　　「肅靜！」

　　吳縣官威嚴的眼睛一掃，就讓那些人閉嘴了，隨後他看向公堂外面圍著的人。沉聲道。

　　「誰是大林村的？有知道那園子發生什麼的？都站出來。」

　　本來是來看熱鬧的大林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想到看個熱鬧把自己看進去了。但縣官老爺的命令不敢不從。很快就有幾個人站了出來，其中就有那個林狗。

　　這些淳樸的村人見到縣官就像是耗子見到了老貓，一進來就顫顫巍巍的跪下，問什麼答什麼。

　　「我也不清楚，當時就聽見南邊那林子一陣響動，還有濃煙冒出，我還以為是著火了，就趕緊叫人一起過去滅火。」

　　「對對對，但我們過去一看，林子裡壓根沒著火，倒是李秀才他家的園子砰砰砰一陣爆炸聲，火光衝天，那黑煙熏得我們都不敢過去。所以我們也不清楚裡面到底什麼情況。」

　　「至於租園子，有一天村裡不少人確實看見過很多人去那園子。都是挺俊俏的郎君和女郎，所以我還多看了兩眼。只是除了那次，之後就再沒見過那些人從園子出來了。」

　　「我家離那園子還算近，這幾天是看見李秀才經常進出那園子。」

　　說著說著，村人們還說起了園子炸了後，李秀才的奇怪之處，他當時太過於淡定了。

　　「大人，您也聽到了，這李秀才當時如此淡定，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園子為何會炸，因為那硝石硫磺就是他藏的！火也是他點的！這些硝硫數量龐大，只要查一查，就能知道他最近有沒有買這些東西。」

　　公堂之下，貌美而單薄的姑娘跪坐在地，雙眼含淚，聲聲啼血。

　　「至於這人為何一個人進去，則是因為他猜想我和南家人全被炸死了，所以他得一個人進來，好把我們的財務全部占為己有！」

　　這下子，所有人看李秀才的眼神都變了。就連林狗幾個大林村的人，都不由驚慌的看了一眼李秀才。

　　聽這姑娘這麼一說，他們此刻也覺得李秀才當時的模樣實在是奇怪到詭異了，難道李秀才真的……

　　眼見吳縣官要去找人查他買硝石硫磺之時，李秀才狠狠的看了顧雲初一眼，咬咬牙道。

　　「大人，我確實買了硝石硫磺，布置在了園子裡。炸了我那園子。」

　　他當時以為那是一群狐狸，壓根沒想到會扯上官府，行事自然不夠周密，城裡就這麼大，賣硝石硫磺的就那麼幾家，這事隨便一問就知道。李秀才能考上秀才，也不是個傻的，干脆自己直接承認下來。好過到時候被人揭穿。

　　他這話一出，公堂外傳來一聲哀嚎。李秀才她娘慌忙道。

　　「兒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沒事炸那園子干什麼？」

　　哪怕是不識字的小老太太都知道，謀財害命，殺人放火，這是重罪啊！就算她兒子是秀才，犯了這種重罪，那也是要被革除功名，然後斬首示眾的啊！

　　李秀才沒去理會老娘的哀嚎，隨後又高喊一聲。

　　「但是大人，我買那硝石硫磺，並非是謀財害命，而是為了除去園子裡的妖狐！」

　　吳縣官動作一頓，轉頭看去。

　　「哦？妖狐？」

　　這案子竟然還和妖精鬼魅扯上關系了？

　　李秀才故作凜然的道。

　　「吳大人可別聽信此人的一面之言，那南家一家老小皆是狐狸。不知為何租住在了我那園子，我乃讀書人，如何能讓園子被一群妖狐所占，所以我這才買來了硝石硫磺，我是想為民除害啊！」

　　隨後他一指跪坐在地的顧雲初。

　　「此人和那群妖狐混在一起，也不知是人是妖，她現在分明是在妖言惑眾，還請大人萬萬不能被她騙了！」

　　【又來，又來。】

　　顧雲初冷笑。

　　【哦，我的老伙計統統，快來瞧瞧他這仿佛為了人類而獻身，悲天憫人，大義凜然的模樣，真是讓我現在就想用我那鑲滿鋼釘的靴子底部狠狠親吻他的大臉盆子！】

　　之前在園子裡被拆穿了，現在回歸人間，是覺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是吧？

　　顧雲初算是第一次明白偽君子的威力。

　　太不要臉了！

　　吳縣官扭頭看向顧雲初。

　　「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南家一家上百口，都是狐狸。我和他們有些淵源，所以合住在一起，那天南家要給我辦喬遷宴，我請了一朋友來，我那朋友有些本事，恰好我們又全都聚在一起，我那朋友勉強護住我們，這才讓我們躲過了劫難。隨後我們在廢墟中發現殘余的硝石硫磺，猜測有人搗鬼，等在暗處，就見李秀才面帶笑意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尋找廢墟中的金銀器物。我們這才抓住了凶手!」

　　顧雲初擦了擦眼淚，竟是直接承認下來。

　　「大人乃是好官，有百姓愛戴，官氣護身，他們不敢進來，但我是人，所以才只有我一個人來報官！」

　　公堂之外，李秀才她娘一聽，頓時就啐了一口。

　　「就算你是人，和狐狸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人。大人啊，這絕對是個妖女，她在血口噴人，故意要害我兒子的，你快把她給抓起來，還有那群可恨的狐狸，統統抓起來，全部處死！」

　　邊上的百姓也議論紛紛起來。

　　「是狐狸啊。」

　　「原來是因為狐狸作祟。」

　　普通人對於狐狸的看法總是負面的，不是拋磚弄瓦，就是勾引男女，禍害人家家宅不寧。一瞬間。李秀才用那種極端手段想要殺死狐狸，也成了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顧雲初沒有理會那些聲音，而是含淚看向吳縣官。

　　「吳大人，您也覺得我是在說謊嗎？」

　　吳縣官高坐在公堂之上，清凌凌的眼神掃過台下的所有人，最後對上顧雲初的雙眼，從始至終，他都是板著臉一副威嚴的模樣，哪怕聽到妖狐之事，也沒有動搖半分。

　　他沒有回答顧雲初的話，而是問道。

　　「既是妖狐，為何南家狐狸已經抓到了李秀才，卻沒有殺了他？」

　　反而是來報官。狐狸報官，這可真是一樁奇事了。

　　顧雲初深深的看向吳縣官。

　　「因為南家的狐狸都是老實本分的狐狸，從未害過人，為了養活一大家子，家中的狐狸每日起早貪黑的在山中采集草藥山珍，一家上百口吃穿用度，花費巨大，攢了好些時候，才攢下一筆金銀，想著換個更好的住處，於是找上李秀才，租他那荒廢的園子，給出每年一百兩黃金，這少嗎？」

　　林狗驚得顧不得在公堂，直接驚叫出聲。

　　「一百兩黃金？」

　　其余看熱鬧的百姓也倒吸一口涼氣。

　　那可是一百兩黃金的，還是每年一百兩。一個荒廢的園子哪值得上這個價！

　　顧雲初隨後側頭看向林狗幾個大林村人。

　　「隨後南家每日安分的待在園子裡，修建房屋，安爐砌灶。這些日子，敢問大林村哪家那戶受了狐狸禍害了？」

　　幾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李秀才立刻道。

　　「狐狸狡猾，誰知道你們暗地裡干了什麼勾當！」

　　「肅靜！」

　　吳縣官皺眉看向插嘴的李秀才。

　　「等她說完，你再辯駁。本官自有判斷。」

　　「你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你能細說出南家狐狸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嗎？」

　　顧雲初看著不說話的李秀才冷笑。

　　「我卻還有話要說，租下房子，南家狐狸還特意拜訪了你，請了你去園子吃飯，上好的美酒佳肴。敢問這禮數不夠周全嗎？說實話，我大概是窮怕了，若是有這樣本分的狐狸來我這求租，別說是一百兩黃金，就是每年五十兩黃金，我自個搬出去睡橋洞都可以，甚至還要反過來請他們吃頓飯，不然我這錢收著都不安心！但你是如何做的？」

　　顧雲初杏眼冰冷，仿佛利箭一樣刺向李秀才。

　　「除了是異類，他們到底哪裡對你不起？你竟是要滅人滿門？」

　　周圍的百姓聽到這，不由面色微動，竊竊私語起來。

　　小市民有小市民的思想和人生經驗。

　　他們順著顧雲初的話想了想，發現，若是南家狐狸真要是如此安分的狐狸，那他們還真願意把房子騰出來給那群狐狸住的，畢竟那可是一百兩黃金啊。

　　別說睡他們的房子，就算睡他們都夠了！

　　別說反過來請狐狸吃飯，就算他們晚上睡橋洞，白天給狐狸們一天三頓的做飯他們都願意，說不得還能得兩份錢呢！

　　幾個缺錢的心中千回百轉，甚至有些懊惱南家狐狸怎麼不租他們家的空宅子、破園子。那表情就仿佛自己錯失了一個億！

　　李秀才被顧雲初堵得說不出話來，注意到眾人的眼神變了，他心中終於有了些恐慌。一口咬死了狐狸乃是異類，都是妖物，必須弄死！

　　「不，你布置硝石硫磺意圖炸死南家之時，根本就沒有十成的把握確定他們就是狐狸。我本身就是證據。我分明是個人，但也差點被你炸死了！」

　　顧雲初抬頭看向吳縣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一秒雙目含淚的抽噎起來。

　　「還請大人明察，我是個苦命的孤女，家中遭了洪災，我先是受了雇佣，當了人家的丫鬟，結果沒幾天就發現那家老爺是個色中餓鬼，我不敢再待，工錢都沒要就跑出來了，平日沒有錢財，睡得都是破廟、橋洞。結果在破廟，遇到了個邪僧，竟然把殺人當成渡人，我逃出生天，之後更是遇到人販子，差點就被賣了。這幾日我終於走了運道，遇上了幾個好人家，有了些錢財。」

　　「偶然間於南家狐狸有恩，他們感念我的恩情，聽聞我在找房子住，這才邀請我過去。我歡天喜地的背著我的小包袱就過去了。他們給我留了個小院子，那院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院子，我邀請了友人來參加我的喬遷宴，宴席上，我還在和我朋友談論日後要怎麼布置，想著之後上集市要買的東西又多又雜，我既是煩惱又覺得甜蜜，畢竟我這個四海為家的人，終於能安定下來了，我終於要有家了。大人，我想您應該明白，一個家對於我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珍貴的東西。我做夢都想有個家。」

　　貌美的姑娘抬著頭，故作平靜的說著，但那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也砸在眾人的心中。

　　「我以為我終於走運了，甭管南家是不是狐狸，他們沒害我，我終於能有個家了，但是還不等我那喬遷宴吃完，不等我的美夢做完，只聽砰的一聲，房子炸了！我的夢也醒了。」

　　顧雲初四十五度角仰頭，倔強而憂傷的淚珠順著白皙的臉龐滑落，滴答落地。

　　「大人，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吳縣官沒有說話，公堂之外，卻傳來了好大一聲擤鼻涕的聲音，接著一聲接著一聲，顧雲初轉頭一看，只見外面的百姓，好些都是雙眼通紅，拿著衣袖擦著眼淚。顯然是聽哭了。比較富有母愛父愛的幾個，看著顧雲初的模樣就仿佛雞媽媽看見了雞寶寶。

　　「太慘了。」

　　「好好一個姑娘，怎麼這麼慘。」

　　「甭管怎麼說，這姑娘是人，李秀才可是差點把人炸死了。」

　　「還是讀書人呢，欺負這麼一個可憐的孤女算什麼本事！」

　　「丫頭，別怕，吳大人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一定會幫你的！」

　　附近一處茶樓的二樓包廂此刻也很是熱鬧。

　　南家幾個俊俏的郎君、女郎一個個同樣雙眼含淚，擤著大鼻涕。哭得比顧雲初還認真。

　　「嗚嗚嗚，想不到……想不到顧姑娘竟然有如此過往。」

　　「老天真是不講理，讓李秀才這樣的人過的那麼好，顧姑娘這麼好的人，卻如此顛沛流離！」

　　南魚小狐狸哭的打嗝。抽噎的表示，顧姐姐太慘了，他以後不吃糖葫蘆了，都給顧姐姐吃！

　　和顧雲初一起經歷了畫壁和造畜事件的敖焱：……雖……雖然顧雲初說的話也沒錯，但總感覺哪裡不對的樣子。

　　公堂之上，偽君子李秀才也第一次見識到了嚶嚶怪的威力。

　　這女人和剛剛暴打他的真的是一個人嗎？

　　你哭個屁啊，拿出剛剛暴打他的狠勁啊！

　　這也太不要臉了！

　　眼看群情激奮，李秀才干脆咬死了自己不知道顧雲初也在，他是想弄死一窩狐狸，結果誤傷了而已！

　　相比於殺人放火，謀財害命，只是為了除去自家園子的狐狸而誤傷別人，以他秀才的身份，不算什麼大事。

　　顧雲初也知道，當然不願意饒他，正要乘勝追擊，結果吳縣官先開口了。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除園子裡的妖狐，可聽你們幾人的證詞，那南家狐狸分明一直遮掩身份，如常人一樣和你往來，租金不缺，禮數周全，你到底是如何確定他們是狐狸的？或者說，你在下手之前，真的確定他們都是狐狸，就沒有想過，你可能弄錯了的後果嗎？」

　　要知道，這可不是小事，萬一弄錯了，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李秀才一愣，慌忙道。

　　「我……我是見他們神出鬼沒的，人口眾多，還多是年輕俊俏的男女……」

　　吳縣官冷聲道。

　　「就只有這些？」

　　李秀才額頭冒出冷汗。

　　「還……我還見過他們的尾巴，沒錯，我看見過他們的狐狸尾巴！」

　　這家伙還敢說謊？

　　顧雲初當即看過去。

　　「那你說，南家的狐狸尾巴是什麼顏色的？」

　　李秀才腦門上的汗更多了。他又沒看見過，哪裡知道什麼顏色。但這個時候不說反而是有鬼。

　　「紅……紅色，他們的尾巴是紅色的！」

　　顧雲初冷笑。「想不到人家藏在衣服裡面的尾巴你都能看見，怎麼？人家去茅房，你躲在外面偷看了？！」

　　這話頓時引得外面的百姓嘲笑一聲。

　　隨後顧雲初又道。

　　「不過你可錯了，南家雖然姓南，卻都是北邊來的狐狸，那兒有種白狐，毛色雪白，沒有一丁點雜毛。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叫來南家的狐狸給你看看！」

　　李秀才當即慌張道。

　　「誰知道你們會使什麼妖法！」

　　顧雲初冷笑。

　　「那真是好笑了，在你口中，南家狐狸一會兒笨到藏在衣服下面的狐狸尾巴都能被你看了去，一會兒又仿佛無所不能，妖法一出，什麼事都能辦成。看似是南家狐狸厲害，但怎麼好像還是你比較厲害，對你有利的就是真的，對你不利的就是妖法？而且有大人官威在這，狐狸連門都進不來，還能有什麼妖法？」

　　說著，她對著外面就喊了一聲，讓南家的狐狸露個面。

　　吳縣官驚堂木重重一拍。

　　「李秀才，你當時確不確定南家都是狐狸，且從實招來！」

　　李秀才嚇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自覺自己無法狡辯，只能承認道。

　　「我當時……當時並未看清，只……只是猜測他們是狐狸。」

　　「嘰嘰。」

　　一個膽怯的聲音傳來，公堂外的眾人慌忙退開，只見一個皮毛火紅的狐狸長小心的站在外面，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公堂之內，卻不敢進去。隨後見顧雲初擺擺手，就又慌忙的跑進巷子不見了，雖是狐狸，卻可憐可愛，一點也沒有李秀才口中說的凶殘模樣。

　　李秀才一看，頓時瞪大眼睛。隨後怒而瞪向顧雲初。

　　「你詐我？」

　　顧雲初冷笑。

　　「詐你又如何？還是秀才公呢，謊話連篇。前言不搭後語！」

　　隨後她看向吳縣官。

　　「大人明鑒。此人分明沒有弄清楚南家是否真是狐狸，就可以直接布下硝石硫磺，意圖炸死南家一家上百口，這是常人能干得出來的事嗎？一般人就算碰到南家狐狸，不喜他們，也不過是不租給他們園子，或是找道士和尚驅趕罷了，誰會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歹毒？另外，大人請看。」

　　顧雲初從袖子裡拿出幾坨金銀，依稀可以看見那似乎是金銀首飾，只是似乎融化又凝固過。很不成樣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其上分明有幾個指印。

　　「當時李秀才進了園子，大概是以為我們死絕了，就不斷的翻找金銀，這就是他在這上面留下的指印，大人對比一下就知道了。而試問，李秀才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麼大義凜然，為何迫不及待要撿這些東西？想來分明是南家給他高昂的租金，漏了財，這李秀才貪心不足，竟是想要全部，而南家不過是一家子狐狸，炸死了也沒有人會報官找他麻煩！」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讀書人的皮囊，強盜的心腸，南家是狐狸，我可不是，但他差點炸死了，可有對我說過一句抱歉？他只會說，他是為了炸死狐狸，誤傷了我也是無奈。旁人聽了或許不懂，但我想吳大人你一定懂。」

　　顧雲初冷聲道。

　　「這樣的人，他竟然是個秀才，萬一他日後撞了大運做了官，那他不也可以因為一些猜測，只憑自己的臆想斷案，說誰是狐狸，他就是狐狸，就算最後那人死了，發現確實是個人，但又如何呢？他李秀才到那時，恐怕依然只會是一句輕飄飄的誤傷而已，無可奈何！」

　　如果說之前顧雲初的話都是讓周圍的百姓代入她，現在她卻是讓周圍的百姓代入了自己。

　　如果李秀才做了官，如果李秀才看上他家的財產，說他是狐狸呢？

　　這是什麼？

　　這不就是話本子上的那種狗官嗎？！

　　一時間，百姓們被自己的腦補給氣得牙癢癢。

　　「這樣的人哪能做官？！」

　　「做了也必然是魚肉鄉裡的狗官！」

　　「如此惡人，該殺！」

　　「該殺！」

　　「該殺！」

　　不知何時，百姓們的聲音逐漸合二為一。

　　李秀才的老娘哭嚎著說自己的兒子是無辜的，但是這回，就連同時大林村的村民都不理她了，畢竟李秀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駭人聽聞。

　　李秀才垂死掙扎道。

　　「不不……都是她冤枉我的，大人，都是她冤枉我的，她和狐狸是一伙的，她妖言惑眾啊大人！」

　　「那你敢發誓嗎？發誓你沒有為了錢財謀害南家，為了錢財想要炸死南家一家老小上百口？」

　　如果是之前，顧雲初或許不會理會他這必死之時的掙扎，但現在，她卻想以最快速度，最大的力度摁死他，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前不久，魯山那裡出了一樁奇事，山中住這一窩狐狸，宅院寬大，上書胡府。因為這一窩狐狸壞事做盡，所以天打雷劈了。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敢當場發誓，若你是無辜的，南家狐狸和我真是冤枉了你，那就讓雷來劈我，但你若是真的起了謀財害命之心，干了殺人放火之事，就讓雷來劈你，死後直入十八層地獄！」

　　就算天雷不來，不過沒關系，這不是有敖焱嗎？

　　讓他手動來了人工雷，嚇死李秀才這狗東西！

　　貌美的姑娘面色冰冷，一瞬間，面色陰沉，仿佛那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把李秀才落下地獄誓不甘休。

　　李秀才腿一軟，癱坐在地，面色煞白，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他這幅樣子，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吳縣官當即下令。

　　「李懷謀財害命、殺人放火，如此惡行，天理不容，今革除功名，斬立決！」

　　這一下子，李秀才雙眼失去神采。

　　一時間，他甚至說不清是要死了絕望，還是革除功名，身敗名裂更讓他絕望。

　　*

　　顧雲初快步離開，一路走到了一處林子裡。

　　敖焱和南家的狐狸們正等在這，顧雲初看向他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怎麼樣，這出好戲好不好看？」

　　敖焱目光一頓，腦海中閃過公堂之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某人。

　　他回憶了一下，認真的點頭。

　　「好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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