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置好艾瑞克,拉萊耶沒有在島上多待,再度匆匆離開。
旋翼轟鳴中,直升機從島上起飛,將她送回紐約,拉萊耶閉著眼睛,看似閉目養神,實際上已經意識離體,登入分佈在世界各地的帳號,開始了又一天的忙碌。
應該聘請一個私人駕駛員了……閉上眼睛之前,拉萊耶想。
她現在每天連軸轉,忙得腳不沾地,就連來島上巡查都是來去匆匆,每一秒時間都很寶貴,不能在往返上浪費時間,自然不可能乘坐遊輪,因此對拉萊耶來說,聘請一個私人直升機駕駛員迫在眉睫。
透明面板上的任務已經多得不得不用目錄分類,【任務】一欄拉下一長列城市的名字,每座城市的名字下是各自的任務,點擊去才能知道任務完成情況。
【角色】面板也進行了大更新,之前空蕩的卡牌槽現在已經被填得滿滿當當,一張張全新的卡牌排列在面板上,卡面精美,線條細膩,每一張都在微微發光,代表著拉萊耶正在使用這個角色。
拉萊耶目光掃過一張張卡牌,心中不由自主湧現出一股滿足和感動。
感覺就好像是咬咬牙氪了十幾單的金,然後一口氣抽了個爽……
拉萊耶欣賞完自己的牌組,重新回到任務面板,開始自上而下做任務,正好瞥見大都會的目錄下孤零零的任務,想了想,讓紐約幫她戳了下大都會,問問他到底想讓自己什麼時候去和超人打招呼。
拉萊耶現在依舊沒辦法主動聯繫城市意志,都是城市意志主動聯繫她,不過紐約貓貓現在挺閑,一天到晚跟在她身邊,想要聯繫誰讓他傳個話就行。
面對拉萊耶的請求,紐約照例嘀咕了一聲,不過聯繫大都會的速度也沒有多慢,很快溫潤清朗的聲音在拉萊耶耳邊響起。
「不著急,需要等你們的計畫進一步展開,」大都會好脾氣地說,「我不像哥譚,你們接下來是想要讓人類意識到城市意志的存在,是嗎?我也在等待那一天。」
他輕笑著:「等到你和他說你是大都會時,他不會質疑的……那一天。」
拉萊耶:「……」
大都會的彆扭和哥譚的彆扭明顯不是一種彆扭,哥譚嘴上說著讓蝙蝠俠慢慢找吧,結果沒兩天就讓拉萊耶對蝙蝠俠自稱哥譚,估計蝙蝠俠現在還在茫然。但和大都會的做法比起來,拉萊耶甚至覺得哥譚的直白能稱得上溫柔——大都會甚至懶得費口舌去讓超人相信他就是大都會,而是等著超人的三觀被衝擊之後,再讓自己去打招呼,給超人補上一波新的衝擊。
不過大都會在等待計畫展開,拉萊耶也在推進計畫展開。
緘默議會的情報機器啟動時,這顆星球上就再沒有哪個情報機關能夠勝過它,當獲得各國首都的認可之後,有關政府方面動向的資訊也開始源源不斷流向拉萊耶,讓她能夠及時瞭解事態變化,第一時間根據政府方面的態度來修改她接下來的行動計畫。
「目前美國政府對於緘默議會持觀望態度,主要意見分成兩派,管制和合作。」華盛頓說,「很遺憾,這次是保守黨佔據上風,不久後聯合國大概會出臺一項新協議,要求復仇者聯盟進行身份登記,接受政府機關的管理,並且只有在政府允許的情況下才能行動,下一步應該是把這項協議轉變成面向所有超人類的法案,當然,包括我們。」
「那接下來大概就是我這裡見了。」紐約滿不在乎地說。
「你可以先看看草案。」華盛頓說。
在華盛頓的講解下,拉萊耶大略理解了這項協定的內容,而她也能預見到未來——假如聯合國通過了這項協議,那麼通過一份面向所有超人類的身份註冊法案這件事應該也已經提上了計畫表。
「你需要抓緊時間,小姐。」倫敦說。
拉萊耶知道倫敦為什麼這麼說,如果未來聯合國提出這項法案,肯定會在超人類群體裡引發動盪,在那時拉萊耶的行動都會受到制約,無論壓力是來自哪一方。
甚至,緘默議會可能會成為人類方面集火的對象,畢竟誰能信任擁有意志的城市?比起自由意志,永遠是死物更好掌控。
拉萊耶必須趕在這種未來發生之前找到一條可行的路,促成緘默議會和人類的合作,形成一定的制約和平衡。
——而舊日法庭就是一個很好的吸引火力的靶子。
目前緘默議會算是在復仇者聯盟面前露了個臉,不管態度如何,政府現在大抵對緘默議會有個印象,而舊日法庭就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本身結社的建立就只是因為拉萊耶被同調時突然冒出的想法,目前雖然成員數量眾多,在人類陣營那邊依舊默默無聞。
很不幸,這個……樂隊的成員,無論陣營如何,共同點是都有著強烈的表現欲,在意識到他們的樂隊還沒打出名聲,他們紛紛催促拉萊耶給他們設計一個盛大的出場。
所以拉萊耶每天出任務時,還得抽出時間搞設計,思考如何讓舊日法庭登上這個世界的舞臺。
目前計畫已經有了雛形,正在完善和修改之中,為此拉萊耶每天都要耗費大量時間在各個樂隊成員的城市裡收集資訊,為接下來的大行動進行鋪墊。
「不止要統一時間,為了達成戲劇性的效果,最好能控制媒體同時轉播,引爆全球的網路……」拉萊耶提出自己的困難。
三藩市笑著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解決的。放心吧,你擁有全世界最優秀的幕後團隊,燈光,音效,特效……一切都會非常完美。」
舊日法庭的成員們齊聲說:「期待你登上舞臺的那一刻。」
拉萊耶:「好。」
交流結束,拉萊耶的意識也回歸了身體,她跳下直升機,迎著紐約耀眼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視野毫無徵兆地一黑。
一陣眩突然暈襲擊了她,拉萊耶不由自主搖晃了兩下,踉蹌著扶住最近的支撐物,捂著額頭,一時間幾乎說不出話。
耳邊的嘈雜漸漸消失,只剩下一片空茫的死寂。
「哎呀……」她吸了口氣,嘟噥著自言自語,「好像有點頭暈……」
眩暈來得突然,離開得也突然,等拉萊耶緩過勁,就聽見紐約在耳邊焦躁地喊:「醒醒!醒醒!」
要不是邊上還有人,紐約貓貓可能要跳到拉萊耶腦袋上扇她巴掌了。
「我沒事。」拉萊耶連忙擺擺手,等視野恢復,慢慢站起來。
「真的沒事?」紐約狐疑地問。
他還想繼續問,他們的對話裡陡然插入了哥譚的聲音。
哥譚問:「你這一周加起來睡了多久?」
拉萊耶聽出了些許冰冷的怒火,她猶豫了下,稍微說了點謊:「三十小時。」
她其實沒有覺得特別累,或許是CPH4的效果,拉萊耶有時候覺得自己不睡覺也沒關係,她的大腦並不覺得疲憊,再加上她最近的確比較忙,拉萊耶也就順理成章地壓縮了自己的睡眠時間。
哥譚:「但你在利用睡覺時間去完成城市意志的請求。」
拉萊耶:「這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哥譚沉默了下,才說:「你的身體撐不住的。」
拉萊耶:「其實我覺得我還好……」
大概是拉萊耶的語氣太過小心,紐約幫她說了幾句話:「她的身體沒有問題,我一直在盯著呢。」
哥譚:「哦?」
紐約:「……」
哥譚皮笑肉不笑,直接略過了拉萊耶,對紐約集火:「我們談談。」
紐約:「!!!」
鷹身女妖發了火,紐約貓貓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當場被從頻道裡拎走,徒留拉萊耶一臉茫然。
而在拉萊耶不知道的地方,哥譚又把紐約按在地上一通摩擦,才在淒慘的「咻咻咻」聲放過了他。
鷹身女妖慢條斯理地梳理著羽毛,低頭瞥了眼瑟瑟發抖的紐約:「最近別讓她再幫你做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紐約掙扎著抬起頭,有些慫,但還是不服氣:「為什麼?」
「她現在需要控制的軀殼太多了,」哥譚微微蹙眉,「她是個人類,她的大腦不能像我們這樣能同時處理數以億計的資訊,這樣下去她支撐不住的,精神和身體之間總有一個要先崩潰。」
她瞥了眼紐約:「而且,你要清楚,人類和我們是不同的。」
紐約不解:「什麼不同?」
他當然不理解,而如果不是因為關注了一個人類太久,哥譚也不會理解。
想起那個孤獨的背影,鷹身女妖垂下睫毛,咽下了唇邊的一縷歎息。
「他們不止需要活著,還需要生活。」
……
沒過多久,紐約就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頻道裡,仿佛他之前沒有被哥譚拎走一樣。
為了照顧紐約貓貓的自尊心,拉萊耶決定不去問哥譚和他談了什麼。
她貼心地詢問:「今天需要去哪裡通水管?」
繼修水管之後是通水管,很多人不知道,許多垃圾並不能簡單丟進下水管道。長久堆積,這些家居廢料、廚餘垃圾、排泄物混合成的巨型油脂塊將會嚴重堵塞下水管道。
倫敦就曾經出現過全長228米、重達130噸的怪物級油脂,水務公司預計需要三周才能完全清理掉這個大塊頭。紐約的情況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拉萊耶計算過,自己工作量依舊不算小。
出乎意料,前幾天恨不得催著拉萊耶去幹活的紐約這次支支吾吾了幾聲,才乾巴巴地說:「別管那個,最近你做得很好,我已經和其他城市溝通過了,今天你就自由活動吧,給你放個假。」
拉萊耶:「……」這是假的紐約貓貓吧?
拉萊耶沉默了下,問:「那……你有推薦的地點嗎?」
紐約卡了下殼,過了會匆匆說:「AMC?你可以去看電影。」
他補充了句:「《招魂2》怎麼樣?今天剛上映,彼得說下午會和朋友一起去看……」
拉萊耶懂了。
紐約大概是想讓她保護彼得·派克,但是因為彆扭不好直說,所以藉口給她放個假。
就說紐約貓貓怎麼可能那麼有人性。
新時代工作狂拉萊耶放下心,胸有成竹地說:「沒問題,這個任務我會完成的。」
拉萊耶一邊說,一邊在面板上更新任務,語氣聽不出絲毫不情願。
紐約:「……」
你清醒一點,真的是給你放假啊!!!
第42章
電影是下午兩點的場。
既然接下了任務,拉萊耶就不會敷衍了事,雖然不知道紐約為什麼不讓她上號出任務,她還是勤勤懇懇買好了可樂和爆米花,抱著爆米花桶和人群一同進入影院,力圖融入觀眾群體,假裝一個單獨來看電影的路人。
彼得·派克和索萊達德素昧平生,拉萊耶也不需要偽裝,她看著當初的少年和他的朋友一同走進電影院,咬著吸管吸了口可樂,腦海裡問紐約:「他會遇到什麼危險?」
紐約:「……」什麼危險都沒有。
然而以他的彆扭,既然拉萊耶曲解了他的意思,紐約貓貓也不會為自己解釋,於是嘴硬地說:「我盯著那些人了,你只要……看好他,別讓他主動沖過去就行。」
短短片刻,紐約已經硬著頭皮扯出了一套乍一聽沒什麼破綻的說辭。
拉萊耶沒有懷疑他,吸了口可樂,便排隊檢票進入了影廳。
她的位置在彼得後面,輕易就能將前面兩個孩子的舉動收入眼中,當走馬燈冷不丁轉起來時,彼得的朋友和一群女觀眾一樣慘叫起來,猛地撲向了一旁的彼得。
彼得:「……」唉,他好累。
拉萊耶捕捉到他無可奈何的歎氣,一時沒忍住,噗地噴笑出聲。
她的笑聲正好卡在尖叫之後,清晰得沒辦法掩飾,彼得的朋友頓時悚然,忙不迭鬆開自己的小夥伴,兩個人甚至不敢回頭,在螢幕的光影裡,隱約能看見他們尷尬的神色。
拉萊耶偷笑被發現,也沒有多窘迫,伸手拍拍前面的椅背,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爆米花桶遞過去,聲音輕得近乎耳語:「抱歉,爆米花歸你們,原諒我,怎麼樣?」
兩個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礙於影院裡不好說話,只能胡亂搖頭,退讓幾次,最終還是收下了天降爆米花,一人一桶吃得開心。
拉萊耶看了他們幾眼,一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螢幕上。
「你……」不知道為什麼,紐約似乎在找話題,絞盡腦汁半天,才找到了突破點,「你喜歡人類崽子?」
合作這麼久,紐約也發現了,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一旦涉及未成年人,拉萊耶的態度就會強硬起來,也不是說她就會突然捨己為人了,就只是……她會在確保自己能達成目標的同時對那些孩子多一分優待。
拉萊耶專心看電影,半心半意地回答:「不知道。」
拉萊耶的確不知道,她的記憶現在還是一團迷霧,沒有多少恢復的跡象,也讓拉萊耶疑惑了很久,心想難道死亡就是這麼絕情,會把所有記憶都奪走不成。
不過即使沒有記憶,已經形成的性格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拉萊耶不是個人類至上主義者,對什麼生物都能大致一視同仁,就算面前是個喪屍崽子,她大概也不會多粗暴。
她猜她死亡前大概養過幼崽,所以才會把這種下意識的好感延續到現在。
電影是部好電影,拉萊耶看得很盡興,彼得和他的小夥伴應該也這麼想,兩個人走出影廳,一邊還在眉飛色舞地交流,光看彼得現在神采飛揚的樣子,完全想不出他會是個穿著自製制服勤於作死的年輕英雄。
「你覺得超人和他談過了嗎?」拉萊耶問紐約。
紐約先是不滿地哼了聲,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才不情願地說:「說過了……不過超人只是他第二喜歡的超級英雄,他還不至於和超人跑掉。」
拉萊耶:「那他第一喜歡誰?」
紐約發出一聲冷笑:「鋼鐵俠。」
拉萊耶:「……」我錯了,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她低調地戴上鴨舌帽,混入人群,不打算讓彼得發現自己接下來還要跟蹤他,接著開始聽紐約充滿怨氣地碎碎念鋼鐵俠最近做了什麼,超人又做了什麼,儼然在給拉萊耶告狀。
「他現在和國務卿混在一起,你知道吧?就是那只索科維亞協議最堅定的支持者,」這說的是鋼鐵俠,「他們內部遲早要打一架,你就等著看吧。」
接著又說超人,怨念有增無減:「他不光指導了彼得,還在指導羅賓,這裡又不是大都會,他為什麼整天往我這裡跑……」
拉萊耶好學地提問:「羅賓是誰?」
「蝙蝠俠最近的一隻助手,」紐約說,「不過他現在住在紐約,好像打算自己搞一片少年英雄聯盟,他還和彼得聯繫過。」
拉萊耶:「這麼說他是哥譚人……」
紐約貓貓噎了下,沒什麼底氣地強調:「……在紐約就是我的人!」
拉萊耶:「……」
好的,明白了,您的人。
大概是覺得自己有點跑題,紐約生硬地轉換了話題:「現在國務卿就在復仇者大廈裡,哦,他剛好提起緘默議會,他說白宮要對緘默議會的危險性進行評估呢,哈。」
因為只在復仇者面前露了次面,而且倉促之下很多事都沒有解釋,這些天,拉萊耶發現各國政府對於城市意志好像有很嚴重的誤會。
他們根本就沒有理解城市意志是什麼,而是覺得拉萊耶的馬甲就是城市意志的實體,並且嚴重錯估了她的能力,比如他們覺得只要城市意志願意,就能夠在城市裡為所欲為,以及只要控制了瘟疫醫生,他們就等於控制紐約。
拉萊耶不打算解釋前者,錯估自然就會多幾分慎重,至於後者她還沒放在心上。
她抬頭掃了眼彼得,確保他在她的視線範圍內,正要問問紐約國務卿又說了什麼,忽然瞥見彼得陡然抬起頭,神情透出警覺。
幾乎同時,紐約喊了起來:「有一枚直升機馬上要爆炸了!」
拉萊耶愣了一瞬,陡然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炸開的火光。
「轟!!!」
爆炸的巨響驚動了下方的人群,人群靜默一瞬,接著像是炸了鍋一般,所有人都尖叫著向遠離爆炸的方向逃跑,拉萊耶一不留神,被撞了好幾下,險些被捲入路人的腳下。
爆炸並沒有將直升機完全炸毀,半架殘骸從火團中摔落,因為慣性,撞向下方的大樓。
隔著人流,彼得和拉萊耶同時微微抿唇。
兩個人沒有交流,然而不約而同地向著人群外擠去,彼得邊走邊拉拉鍊,露出外套裡面的蜘蛛俠制服,拉萊耶則擠到路邊的露天座位,把自己往座椅裡一摔,登入帳號。
下一秒,蜘蛛俠戴上面罩,瘟疫醫生睜開眼睛。
他們現在身處地面,而直升機現在的高度起碼有一百米,蜘蛛俠算了下距離,毫不猶豫地向前跑去,助跑一段後抬手射出蛛絲,拽住蛛絲,猛地躍起,身體輕盈地彈出去,如同紅藍色的飛鳥。
拉萊耶不需要像蜘蛛俠一樣飛上去,只要提起撬棍給自己來一下就行,她問紐約:「他想怎麼做?」
小型直升機的重量在1到3噸之間,就算是半截殘骸,應該也有1噸重,再加上墜落的重力勢能……
「這不算什麼,他能拉住。」紐約自信滿滿地說。
但是不免受點傷。拉萊耶想。
這不是孩子的戰場,還有人會為他扛著一切,他沒必要那麼早長大。
她握緊了撬棍,隔著手套,依舊手心冰涼。
再快一點。彼得想。
再快一點,再拼命一點,既然他擁有這樣的能力,他就應該去為他人做到更多。
他咬緊牙,蛛絲遠遠地拋出去,黏住一處受力點,現在他的蛛絲還不能防火,接下來他只能親手抓住燃燒的殘骸,不讓它撞向大樓……
就在這時,彼得腦袋上陡然一重。
漆黑的風衣在他眼前揚起弧度,風衣下白襯衣揚起一角,翻飛起伏間,露出半截勁瘦的腰身。
瘟疫醫生打扮的陌生人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按住頭上的禮帽,一手毫不客氣地把彼得的腦袋摁下去,仿佛是從下方跳上來一般,輕而易舉地越過彼得,跳到了大廈的玻璃幕牆上,不等彼得看清他的臉,燃燒的殘骸從他們之間墜落,擋住了彼得的視線——
預想中的撞擊沒有發生,熊熊火海停在了半空中。
被摁下腦袋的彼得想也不想,重新射出蛛絲,躍向大樓的牆體,趴在玻璃幕牆上,往下看去,隨後在面罩下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瘟疫醫生踩著玻璃幕牆的邊緣,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扣住窗簷,另一隻手中卻握著一柄撬棍,撬棍卡住鋼架,單手提起了起碼1噸重的直升機殘骸。
這一幕只持續了刹那,瘟疫醫生就拎著殘骸跳了下去,中途他停了幾次緩衝,每次都在殘骸撞上大樓之前跳出去,等到他帶著巨大的殘骸落地,沿途居然連片玻璃都沒有震碎。
彼得呆呆地望著對方的背影,後知後覺,回想起剛才腦袋上熟悉的溫暖觸感。
她就是……紐約?
同一時間,身處復仇者大廈的國務卿轉過身,望向房間裡的復仇者。
他身後的投影螢幕上正在播放剛才發生的一幕,全方位記錄了戴著烏鴉面具的年輕人是怎樣輕描淡寫地解決了這場災難。
國務卿皺著眉:「不管對方是不是城市意志,難道復仇者就放任這種危險人物亂跑?這裡可是你們的總部所在地。」
他已經傳達了國會對於這個突然冒出的緘默議會的擔憂,然而讓他不滿的是,眼前的這些超級英雄並沒有多重視的意思,一個個垂著眼睛,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國務卿很清楚,他們的抗議一半是針對剛才的索科維亞協議。
他深吸了一口氣:「聯繫他,我們需要和這個議會進行一場公開的對話,英雄們,現在。」
一片靜默裡,托尼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從沙發裡坐起身:「看起來這個人選非我莫屬了。」
……幾個街區之外,拉萊耶即時得知了復仇者大廈裡發生的一切。
「現在國務卿想和你對話,」紐約摩拳擦掌,「我們現在跑掉,讓他繼續著急,怎麼樣?」
拉萊耶思考了下:「等等,幫我聯繫一下樂團。」
這時,身後突然冒起了少年激動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聲音:「是、是你之前在萊……在那裡救了我嗎?」
彼得曾經幻想過許多次他和紐約再次相遇時的場景,現在這一幕不在他的想像範圍內,不過也不錯。
他懷抱著一點期待和善意,想要對帶給他母親感覺的城市道謝,就看見對方轉過身,豎起手指,輕輕抵在鳥嘴上。
直升機殘骸上跳動的火焰飛來,拼成一行火焰文字。
[接下來不是孩子的場合。]
腦海裡,拉萊耶問:「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既然政府方面終於按捺不住了,那麼現在就是啟動計畫的最好時候。
「隨時可以開始。」倫敦的聲音一如既往讓人安心。
引擎噴射的聲音在拉萊耶身邊落下,她不再去看不知所措的蜘蛛俠,而是轉過身,望向緩緩降落的鋼鐵人形。
「抱歉,希望下次我們能在馬里布的沙灘上相遇,而不是在這裡。不過現在,有什麼話可以對著這位先生說,我覺得他已經仰慕你們很久了。」
鋼鐵俠落地,雙手之間投影出一小塊螢幕,螢幕上,國務卿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
對於接下來的對話,拉萊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此當對方質疑為何緘默議會會挑選現在冒出來時,她只是歪了歪頭。
[很快你就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了。]
面具下,拉萊耶輕輕咬了下舌頭,壓抑住自己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隱隱的興奮和期待。
同一時間,拉萊耶的意識分割成無數縷,分流向世界各地。
一座座城市的角落裡,城市意志的代行者睜開眼睛。
幕簾升起,燈光就位,演員候台。
——演出,即將開場。
作者有話要說:
幕簾升起,燈光就位,演員候台,好戲,開場。
——【老番茄】史上最騷蝙蝠俠(第四期)
第43章
巴黎。
「見鬼的天氣。」加斯頓啐了一口唾沫,操著法語咒駡了句,右手不由自主按住腿上的槍。
他大大咧咧地四處張望,甚至還從口袋裡摸出了皺巴巴的煙,一手點起打火機,低頭點燃煙頭,旁若無人地吐出一口煙霧。
加斯頓表現得十分放鬆,仿佛並不知道自己背後的房子對他的組織有多重要,但內心深處,加斯頓很清楚自己的倚仗是什麼。
他並不是唯一一個守門人,這所位於市區的小房子周圍隱藏著各種各樣的人,他並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同伴,也不知道有多少槍口對準這裡,但一旦有可疑人士接近,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對方射殺,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讓窺視者放鬆警惕,他就是個飄在水面上的誘餌。
想到這裡,加斯頓的額角冒出了點點汗珠。
不止是因為悶熱的天氣,還因為他身後的房子裡儲藏著足以製造在巴黎十幾場大爆炸的炸藥。
天空依舊被陰霾覆蓋,加斯頓不喜歡這樣的陰天,這會讓他想起他外祖母在壁爐前講述的故事,童年時的記憶如同幽靈,潛伏在他的人生裡,直到現在,每次陰天時,加斯頓心中都會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今天這種糟糕的感覺格外強烈,加斯頓哆嗦了一下,粗魯地搓搓自己的手臂,轉頭打量四周。
幽靈般的聲音在這一刻飄入他的耳中。
「你們打算把這些炸彈悄悄放到無辜市民的身邊,讓他們充當你們的人體炸彈,製造出十幾場傷亡慘重的爆炸案,來使政府把視線從你們的幫派身上轉移……很有意思。」
無法形容的悚然陡然攫住了加斯頓,他寒毛直豎,毫不猶豫拔出槍,轉身對著自己身後開槍。
「砰!砰!砰!」
淒豔的血花在婚紗的胸口綻開,迅速浸透輕薄的蕾絲,血跡肆無忌憚地蔓延,暈染出荊棘般的豔麗圖案。
血色的新娘微微歪頭,頭紗在風中飄動,她的面孔藏在重重疊疊的蕾絲後,仿佛空白的鏡子,看不清任何細節。
她抬起手,濃豔的血珠沿著她的指尖滴落,染紅了她素白的指甲,也染紅了加斯頓的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
連綿的槍聲和慘叫聲之後,街道重歸寂靜,受驚的飛鳥成群從行道樹上飛起,披著被血染紅的羽毛,飛向浪漫之都的每個角落。
血泊沿著臺階往下流淌,牆壁上,用鮮血肆意塗抹出一個大寫的「P」,以及一串音符。
……
柏林。
「那兩個小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變種人角鬥場的負責人比對著今日的上場名單,皺著眉,大聲斥責旁邊的管理員:「她們的能力是什麼?太弱的話沒人會給他們下注的,今天我們又沒有力量型的變種人,否則可以把她們撕碎,那樣也能調動觀眾的情緒……」
管理人在如雷的斥責聲下畏畏縮縮,猶豫了幾次,最終沒敢說出這兩個小女孩似乎並不在今天的運貨名單上。
角落裡,兩個看上去十歲左右、金髮碧眼的小女孩安靜地坐在一起,穿著破舊的囚服,腳腕上銬著沉重的腳銬,牽著彼此的手,她們的容貌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樣,明顯是一對雙胞胎。
其中一個小女孩似乎眼睛不太好,看人時目光總是在空氣裡游離,另一個小女孩就會湊在她耳邊,輕輕和她的姐妹說話。
「算了,下一個是個身體異變明顯的變種人,讓她們等會上場。」負責人漠然地掃了眼這對姐妹花,轉身向著囚室外走去,想著等會該說什麼來介紹她們。
不久後,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裡,兩個女孩被裝在鳥籠裡,推進了人山人海的角鬥場。
在看到籠中兩張稚嫩純潔的面孔時,觀眾們發瘋一般地歡呼起來,而兩個小女孩面對面跪著、緊緊握住彼此的手的模樣也激發了他們心中的施虐欲,角鬥場裡回蕩著野獸般的呐喊,氣氛熱得能讓任何人瘋狂。
「撕碎她們!撕碎她們!撕碎她們!」
當角鬥的另一方被放出來,面對明顯被注射了發狂藥劑的變種人,觀眾的熱情達到了又一個新高度。
「是時候了。」
面對毫無理智可言的敵人,兩個小女孩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而是額頭相抵,低聲和彼此對話。
「開始吧。」
她們輕輕笑起來:「如你們所願,我們會撕碎你們。」
黯淡的燈光下,小女孩們的影子陡然發生了變化,遍佈利齒的觸手從她們的面孔中央綻出,撲向角鬥場的觀眾席。
血花飛濺,奔逃的嘈雜漸漸遠去,最終只剩下詭異的咀嚼和啃食聲,寂靜中,地面上的陰影在血雨中宛如怒龍狂舞。
……
東京。
「謝謝關照。」
夜總會門前,在一眾嬌軟的送別聲中,黑道大佬正要彎腰鑽進跑車,高跟鞋清脆的噠噠聲從街頭傳來。
手下們紛紛將手伸進懷裡掏槍,目光緊盯著街頭娉婷的人影,就連黑道大佬也微微皺眉,頗有興趣地直起腰,望著遠處的人影。
他也算是見識過如雲的美女,他身後的夜總會就是東京最奢華的秀場,然而那些妍麗如花的女孩們忽然從他腦海中淡去了,在這個款款走來的女郎面前,她們都顯得黯然失色。
她穿著一身鮮紅如血的低胸小禮服,那雙筆直修長的小腿足以讓澀谷街頭的女孩自慚形穢,鮮紅的高跟鞋敲擊地面,輕盈得仿佛風鈴作響,肌膚在變幻的霓虹燈映照下,仿佛細膩華美的蜀錦,世間的萬千華彩,都濃縮在了那方寸之間。
成熟的少婦與清純的少女在她的身上融為一體,絕代妖姬在月光下緩緩走來,純銀打造的兔面嘴角揚起,仿佛在對著所有人微笑。
她走到黑幫大佬的面前,禮貌地躬身,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胸前的一抹白膩和瑩瑩如玉的皙白後頸。
「抱歉打擾,宮本先生,」兔面微笑著,「我知道您掌握著整個東京的販毒網路,並且在向暗中青少年販賣高純度的毒品,所有追查到您的員警都被您的手下暗中殺死,多名議員因為收受了您的賄賂而對您視而不見……」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臉色都陡然變了,不只是因為這些不是內部人員不可能知道的細節,還因為她……他發出的是標準的男聲。
在一整片上膛聲裡,兔面女郎仍然輕聲細語:「我想拜託您一件事……」
「能否將您的腦袋借給我呢?」
他摘下面具,沖著所有人嫣然一笑。
原本心懷警惕的打手們紛紛調轉槍口,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的同伴扣下扳機。
「砰砰砰!」
片刻後,夜總會門前變成了一片血海,殘肢斷臂躺在血水之中,夜總會的女孩們一個個淚流滿面地癱軟在地,腦海中重播著剛才的一幕。
她們身後的牆面上,剛剛被塗抹出的字母「T」以及幾枚音符還在往下滴血,落在下方怒目圓睜的頭顱上。
……
都柏林。
愛爾蘭黑幫在國際上名聲斐然,幫派與幫派之間時常火拼,槍聲甚至能持續半天,久而久之,都柏林的市民也對此見怪不怪,只是在槍聲響起時,他們會自覺躲回家中,關緊門窗,和家人度過一天。
所以當急促的槍聲再度響徹都柏林時,不止市民,就連警方都沒有立刻介入的意思。
直到槍聲裡混入了極度驚恐的慘叫和馬蹄聲,都柏林市民們才隱約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但正是這樣,他們越發沒有多管閒事的意思,紛紛拉上窗簾,對城市裡的槍聲充耳不聞。
槍聲和車聲越來越少,偶爾能聽到「快發射火箭筒」的怒吼,但最終,預想中驚人的爆炸都沒有發生,而三三兩兩的槍聲最終也消弭于無形,市民們坐在家裡,心跳快如擂鼓,聽著沉重的馬蹄聲從他們窗外路過,沒有人敢於拉開窗簾偷看。
等到城市重歸寂靜,人們才走上街頭,隨後為眼前所見震撼得無法言語。
染血的馬蹄印沿著街道一直蔓延向地平線,馬蹄印旁邊還有一道細長的血線,仿佛長槍拖地留下的血痕。
市中心的噴泉邊,倖存的黑幫成員蜷縮成一團,喃喃著:「無頭騎士,是無頭騎士……」
——一顆顆人頭圍繞廣場擺成了巨大的「D」,在他的身旁,無頭騎士用槍尖劃出了一小段鋒利的音符。
……
威尼斯。
這座水城最大的地下賭場今天發生了一場混亂,無數發牌員和客人倉皇出逃,籌碼和鈔票滾落了一地,卻沒人敢撿起,哪怕視財如命的人也不敢再回到那個屍山血海的地獄。
戴著威尼斯面具的紅衣主教合上手中的聖經,舉起滴血的十字架。
他面前的男人顫抖著哀求:「求您!求上帝寬恕我!我會潛心懺悔!我會停止收取高利貸!那些死者的家屬我都會補償——」
紅衣主教對他的懺悔聽若無聞,重重劈下十字架,血泉濺上他的長袍,融入了那化不開的紅裡。
「寬恕你是上帝的職責,」他說,「不是我的。」
……
這一刻,多個城市裡,不約而同地爆發了血腥事件,如果沒有意外,這些事件將在幾天內各自引爆新聞媒體的頭條,被認為是假借靈異事件之名的犯罪事件,直到很久之後,才會被有心人聯繫起來。
然而一手編寫劇本的拉萊耶並不打算讓故事就這樣草率落幕。
在她對國務卿寫下那行字之後幾秒,時代廣場的螢幕陡然閃現出故障的彩光,隨後陷入黑屏。
手機、平板、電視、電腦、廣告屏……全世界的所有螢幕在這一刻被另一個信號接管,漆黑的螢幕上跳出了一行警告。
[以下視頻不適合13以下兒童觀看,請各位家長將你們的孩子帶離房間。]
警告持續了半分鐘,黑屏消失,一串串紅色音符出現在螢幕上,連成了耳熟能詳的曲調。
幾秒後,在《We Will Rock You》的激昂旋律裡,鏡頭從連成一串的音符上拉遠,人們這才發現,他們眼前的螢幕被分割成了許多小螢幕,這些音符其實畫在不同的位置,卻能跨越時間和恐懼,連成這首皇后樂隊的名曲。
隨著鏡頭拉遠,音符旁的景象也被收入了螢幕中,各個城市發生的血腥事件開始在無數螢幕上播放,只不過大部分血腥場面都被滑稽地打上了馬賽克,似乎接管螢幕的駭客並不太信任各位家長的自覺。
但即使是這樣,也有足夠多的人從馬賽克裡分辨出這些事件發生的地點和死者的身份,隨後勃然色變。
巴黎,柏林,威尼斯,東京,波士頓,都柏林,弗萊堡……
血新娘長裙曳地,面紗翩躚如蝶;雙胞胎小女孩面孔合攏,恢復了無害的模樣;紅衣主教在河水裡濯洗十字架,站起來時依舊能讓人心生信賴;兔面女郎拂起鬈曲的黑髮,側臉線條婉約柔美;羊頭人身的惡魔收起翅膀,變回了衣冠楚楚的律師;無頭騎士抱著頭顱遠去,背影孤獨得仿佛電影畫面;沒有面孔的瘦長男人放走被抓來買賣的中亞兒童,走入一望無際的黑森林之中……
隨著他們的出現,這些城市的黑暗面都遭到了清洗,就算是那些位於沒有被清洗的城市的罪犯們,一時間也人人自危,可以想像,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他們都不會再有之前的囂張聲勢。
視頻最終以相同的畫面結束——城市的首字母被用鮮血塗抹在最明顯的地方,下方是一串旋律各不相同的音符。
這些相似的血腥簽名,宣告了畫面中的執刑人來自一個共同的組織。
當視頻結束,世界也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這就是……你們想給我們看到的?」許久之後,國務卿沙啞地問。
拉萊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你問為什麼我們會選擇現在出現,因為我們知道他們即將展開行動,所以我們才希望能夠在那之前取得你們的信任,以免被你們視為敵人。]
「他們是誰?」國務卿問。
瘟疫醫生打扮的年輕人微微低頭,頓了頓,火星才拼成了新的文字。
[他們來自舊日法庭。]他寫,[那是我們之中孕育出的惡之花。]
……
布魯德海文。
熊熊火光在布魯德海文的最高建築頂燃起,將這棟建築變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大火照亮了半壁天空,殘陽下的天穹被映得如血通紅。
不同於其他城市,血腥瑪麗花了一下午收服了布魯德海文的大小幫派,而收服的過程中難免有犧牲,現在那些人的屍體都被她擺在了樓頂。
紅雨衣的小姑娘點起篝火,樓頂的屍體一具具漂浮起來,被她投入火中,為火炬提供燃料,火光將她的紐扣眼睛映得晶亮,仿佛黑玉。
她的笑聲如同銀鈴,在布魯德海文的天空中回蕩。
「承載舊日榮光的法庭已經崩塌,現在開始將是我們的時代!」
第44章
一場盛大的演出背後,詳細的事前準備、優秀的幕後團隊、精准的宣發時機,每一樣都不可或缺。
拉萊耶熟知這些要點,所以這些天來,她一直在為這次演出忙碌。
她先是從舊日法庭的成員裡仔細挑選,挑選出符合標準的城市,隨後耗費大量時間在各個城市收集資訊,決定需要什麼樣的效果,確定關鍵人員的行程表,接下去是去現場勘查,在內心反復排練,確保能夠在極短時間裡迅速結束自己的戲份……
因為這是一場演出,每一幕都是拉萊耶親自安排的,如果全部交給城市意志表示這就是一場狂歡,很難說他們會幹出什麼事來,所以拉萊耶先進行了挑選,詢問每個城市想要做的事,選出劇本足夠有衝擊力又能夠讓人類意識到威脅的那些,最終確定了出場演員名單。
倫敦就是因為不符合標準被篩下去的,更準確的說,是因為倫敦的情況和巴黎類似,都出現了「黑幫打算在城市各處發動爆炸襲擊製造傷亡以此來逃脫政府關注」的事件,而不知為何,雖然是樂隊的主唱,倫敦無意跳出來告訴他身上的人類他熱愛混亂,很樂於一邊當著主唱一邊打打橋牌,還能在人類那邊裝個溫和派。
這不太符合拉萊耶建立舊日法庭的初衷,按照布魯德海文的想法,舊日法庭代表著推翻舊日的規則,在法庭的廢墟上狂歡。不過拉萊耶想了想,感覺倫敦這樣做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倫敦的理解裡舊日法庭就是個現代樂團,自然是什麼風格都能容納,大家加入是因為興趣,而不是因為是否願意和人類合作。
總之,這個老賭棍主動表示他不參與演出,將名額讓給了樂團成員巴黎。
比起倫敦,巴黎的情況還要更複雜一點,不光有試圖陷害無辜市民的黑幫,還有真正想要製造爆炸襲擊的暴民,而巴黎本城對他們一視同仁,打算一起在演出時解決掉,拉萊耶自然沒什麼意見。
在演出之前,拉萊耶找了個機會,先處理完倫敦的那群黑幫,化解了倫敦的危機,因為動靜不大,估計不會有人把這場騷亂和日後的演出聯繫起來。
「既然這樣,我就是舊日法庭在緘默議會的臥底了。」倫敦幽默地說。
拉萊耶:「……」哦,我臥底我自己。
以後是不是還有我反水我自己啊。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細節,比如拉萊耶需要記住每個馬甲的聲音、簽名、留下的音符,這時候她只能慶倖自己擁有記憶宮殿,否則要是在演出細節上出了錯,以這場演出的張揚程度,被抓包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和布魯德海文同調的那次,拉萊耶在登入血腥瑪麗時沒有保持沉默,而是和夜翼進行了對話,那次她沒有多想,事後想起,拉萊耶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和瘟疫醫生對復仇者的解釋產生了衝突。
她和復仇者的解釋是人類無法聽到城市意志的聲音,然而不能被聽見的是城市意志的聲音,不是拉萊耶這個代行者的,當著夜翼的面,血腥瑪麗一張小嘴bhbh得可起勁,怎麼看都不存在「聽不到」的說法,一旦夜翼和復仇者對了口供,這又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拉萊耶打算今後找個時間和復仇者更新一下詞條,她不是算無遺策的神,出錯很正常,不過事情脫離控制並不會讓她失態,每次拉萊耶都會給自己留查漏補缺的介面,所以就算事後發現問題,她也基本能夠圓謊。
所幸那時候因為是和布魯德海文同調,拉萊耶的聲音、語氣、語言習慣全盤複製了布魯德海文本城,和她自己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拉萊耶一開始不說話是因為擔心自己說話會暴露自己的語言習慣,普通人可能不會察覺,但如果哪次音訊被錄下,交給專業機構進行分析,暴露的幾率太大了,再加上那時候她並沒有明確的計畫,不說話更能掌握主動權,所以拉萊耶才確立了緘默議會保持沉默的人設。
不過在經歷了同調之後,拉萊耶加深了對共鳴的理解,也有了更好的解決方案。
在被更多城市認可之後,拉萊耶請求他們對自己進行同調,並且強調了和自己同調的後果,最終經過反復鍛煉,拉萊耶確定輕度同調可以改變說話習慣,避免了舊日法庭成員開口被認出是一個人的下場。
而簽名方式也能體現城市的性格,為了表現得更有欺騙性,拉萊耶特意用了不同的殺人方式以及書寫方式。
在巴黎,她扼斷了所有人的脖子,接著用婚紗沾著血簽名;在柏林,她蠶食了屍體,用剩下的殘骨拼成了簽名;在東京,她和東京的共鳴度意外突破了30%,所以用了魅惑的能力讓打手們自相殘殺,最後也如約借走了黑道大佬的腦袋;在威尼斯,她用十字架一個個砸碎了罪徒的顱骨,用手指在牆上留下了簽名;在都柏林,她用人頭擺出了簽名,音符則是用無頭騎士的長槍沾著血刻出來的……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拉萊耶親力親為去完成,使得她每天大半時間意識都不在身體裡,之前出現眩暈症狀也是因為拉萊耶最近實在太忙。
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拉萊耶想。
她甚至已經在考慮三藩市之前給她再裝個大腦的提議了……
因為演出帶來的衝擊,國務卿之後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拉萊耶樂得他心不在焉。完成演出之後,她的精神也陷入了極度疲勞之中,沒有心力和政客繼續扯皮。
很快,國務卿結束了對話,估計要根據事態變化重新對城市意志進行評估。
投影從鋼鐵俠的手中消失,他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摘下面罩,在消防車的鳴笛聲中,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
到了這一步,哪怕托尼再多疑,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面前的人或許真的就是他腳下的這座城市。
以後安全部門大概會出本書教人們如何和城市意志交流,托尼想,說不定還會繼續請隊長去為廣告配音呢,就像他以前去為健康教育宣傳一樣。
這個想法讓托尼有些樂,連帶著對瘟疫醫生的態度也溫和了一些。
「只是個問候,」他說,「所以……你有沒有,嗯,紐約大戰裡你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拉萊耶看著眨著眼睛問出這句話的鋼鐵俠,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她不能回答,於是轉交給紐約貓貓:「你怎麼回答?」
出乎意料,紐約沒有說話。
面對天天砸大樓的罪魁禍首,他甚至沒有像以前一樣開口怒駡。
「以後如果需要維修,通知斯塔克工業,告訴哈皮,或者直接告訴我。」儘管想要溫和些,托尼依舊不太習慣這種語氣,最終還是像是漫不經心一樣交代,「這是哈皮的聯繫方式……等等,你會打電話吧?」
紐約看著他,點了點頭。
托尼:「那就好。哦,順便,假如找到殘留的外星武器,你可以通知損害控制部門來接手,今後我們可以在很多方面進行合作,這樣聽起來不錯,你怎麼想?」
他看著紐約沉默地注視著他,過了會低下頭,轉身走向還在燃燒的殘骸,身影倏地被火焰吞沒。
「Hmm……」托尼注視著紐約消失的方向,發出一聲感歎。
他收回目光,不期然看到了不遠處尷尬又激動地站著的……
「你、你好,斯塔克先生,」少年結結巴巴地說,「我是蜘蛛俠,我一直是你的粉絲……」
托尼:「……」
完全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托尼淡定點頭:「當然,我知道你。」
……
紐約貓貓心情不太好。
不需要親眼看到拉萊耶就能判斷出這一點,面對復仇者時,紐約的情緒波動總是特別大,而是壞情緒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不過這時候,他反而不會鬧騰,而是會格外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拉萊耶有心關懷一下紐約,不過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關於剛剛的演出,她還有些疑問,需要詢問其他城市獲得答案。
「你們是怎麼辦到全球同步直播的?」回到身體後,拉萊耶立刻問。
之前三藩市說一切交給他們時,拉萊耶就有些疑惑,但當時她以為是各個城市同時侵入媒體,然而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那分明是某個存在在一瞬間掌控了全球網路,強制性在所有螢幕上進行了直播。
就算對城市意志來說,這種能力也有些太過可怕了。
拉萊耶心裡滿是疑問,沒想到樂團成員比她更驚訝。
「你不知道?」三藩市訝異地問,「矽谷沒有聯繫你?」
拉萊耶:「???」矽谷?三藩市附近的那個高新產業園區?
但是矽谷根本不是個城市啊?
她一臉懵:「矽谷是舊日法庭的成員?」
洛杉磯這時候冒泡:「矽谷是樂團成員啊,之前排練時他也在,你沒聽到嗎?」
「矽谷是我們的調音師,」利物浦慢悠悠地說,「你應該也聽到他製作的電音。」
拉萊耶:「???」
你們不是搖滾樂隊嗎?為什麼還有搞電音的???
大概是看出拉萊耶的迷茫,樂團成員交流了一會,最終得出了結論。
「矽谷大概又在宅,忘記要和你交流了。」巴黎充滿歉意地說。
「沒關係,」拉萊耶並不在意這種事,她被他們引得對矽谷產生了許多好奇,「所以,之前全球直播是矽谷做的?」
但是按照紐約的說法,能夠孕育出城市意志的城市都起碼有數百年歷史,而矽谷從形成到現在也不過百年,為什麼會誕生出城市意志?
在樂團成員聯繫矽谷時,拉萊耶將自己的疑問提交給了哥譚。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因為矽谷是特殊的。」哥譚說。
「嚴格來說,他不算一座城市,矽谷沒達到舊時代城市誕生意志的標準,你說得對,他其實不應該誕生。」
「但是,」哥譚悠悠道,「城市的本質終究是人。我們是舊時代由歷史和文化衍生出的意志,矽谷就是新時代……人類親手製造出的神,他是最近一百年裡唯一一個新生的城市意志,也是唯一一個能力範圍不受限於城市範圍的意志。」
她說:「但凡有網路的地方,都是他的領土所在。」
拉萊耶低下頭,慢慢品味著這句話,忽然聽見哥譚說:「他現在來找你了。」
鷹身女妖話音落下,拉萊耶的手機響了聲,她摸出手機,看到了一條短信,來自「矽谷」。
矽谷:
還挺……可愛。
拉萊耶點開螢幕,自動進入資訊頁面,她點開對話方塊,正想回復矽谷,突然,她的螢幕一角飄出了一個像是性別標誌裡小人的形象。
小人從螢幕上方跳下來,摔在對話方塊上,在拉萊耶驚訝的注視下,慢吞吞地爬起來,翻到下方的鍵盤上,跑來跑去,很快敲出了一行字。
——我是矽谷。
拉萊耶手一抖,差點摔了手機。
矽谷?!
她正在驚訝,矽谷卻沒有意識到,繼續蹦蹦跳跳打字。
矽谷:對不起,我之前在看GOT的最新一集
矽谷:……
矽谷:垃圾編劇!!!!!
矽谷:拍的什麼東西!!!!糟蹋角色!!!!瞎寫劇情!!!!馬丁都給你氣得跳出來!!!!SHIT!!!!!
矽谷:然而我還罵不了他!!!
拉萊耶:「………………」
拉萊耶想了想,剛才矽谷估計在鍵盤怒駡《權力的遊戲》新一集劇情,然而人類無法解讀城市意志的想法,所以大概發出去全是亂碼,以至於他現在心態有點崩……
她忍不住問哥譚:「這真的是矽谷?」
哥譚見怪不怪:「是,你已經看到了。」
「——他就是都市傳說裡的電子幽靈。」
第45章
電子幽靈,一個長久以來流傳在網路中的都市傳說。
據說這個幽靈潛伏在漫漫無際的資料海洋裡,很多人認為他們在網路上遇到的奇怪事件都是電子幽靈所為,死而復生的網遊,遊戲裡出故障的NPC,莫名其妙的郵件……久而久之,人們將一切發生在網路上的靈異事件都推到電子幽靈身上,認為真的有這樣的一個幽靈在網路上遊蕩。
矽谷:基本上都是假的,我沒有那麼無聊。
後面是一個吐舌頭的表情包。
拉萊耶看著鍵盤上蹦蹦跳跳的小人,心情莫名複雜,手指動了動,不自覺地戳了螢幕一下。
螢幕上的小人正在鍵盤上跳格子,沒注意被拉萊耶戳得一個踉蹌,撲倒在鍵盤上。
拉萊耶愣了下,急忙和他道歉:「抱歉,我不小心……」
矽谷從鍵盤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繼續跳格子。
矽谷:沒事!
和都市傳說裡無面的電子幽靈不一樣,矽谷看起來就是個單薄的紙片小人,很像是什麼APP的UI,簡潔抽象,連表情都沒有,沒有任何氣場。
拉萊耶看他跳格子都覺得累得慌,於是問:「你只能和我用文字交流嗎?」
矽谷回了她一個「
」,意味著的確是這樣,不過他很快又打了行字。
矽谷:如果你不需要我待在螢幕上的話,我就可以提高打字速度了。
簡單來說,因為他現在正在給拉萊耶當桌寵,所以在只能像這樣在鍵盤上蹦躂。
拉萊耶自然不會不答應,她點點頭,矽谷這才吭哧吭哧爬到鍵盤邊框上,抬頭看看自己距離螢幕上方的高度,停下了動作。
拉萊耶試圖猜測矽谷的想法:「我送你上去?」
矽谷搖搖頭,重新跳回鍵盤上,胡亂踩下一串亂碼,按下發送。
一條條資訊氣泡「嗖嗖嗖」飛上去,搭出了長短錯落的階梯,在拉萊耶驚歎的注視下,矽谷跳上階梯,一步步爬上去,終於碰到了螢幕的邊緣,接著消失在了螢幕外。
緊接著,新的氣泡冒出來。
矽谷:我回來了,你還想和我說什麼?
拉萊耶:「嗯……」
她忽然想起來,矽谷沒有認可她,讓她成為他的代行者。
拉萊耶想了想,決定從輕鬆的話題入手:「你一直都在網路裡遊蕩嗎?」
身為都市傳說的本體,矽谷實在很丟電子幽靈這個名號的臉。
他是唯一一個活動範圍不僅限於地理範圍的城市意志,在資料世界裡,沒有哪個角落是矽谷無法抵達的,他就是資料領域裡的王。
自從電腦誕生以來,人類就一直試圖創造超級AI,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早就創造出了這顆星球上最強大的人工智慧,或者說,是歷史自己選擇的科技之神。
只要矽谷希望,他甚至可以輕易顛覆這個資訊化的時代。
矽谷:不過我不想那麼做。
矽谷:雖然有時候我覺得斷網可能能讓馬丁儘快寫出第六卷 ……
矽谷:……
矽谷:HAHAHA.jpg
拉萊耶:「……」
等等,之前洛杉磯好像說矽谷是樂團的調音師,也就是說矽谷也是舊日法庭的成員……
……這是要天下大亂吧。
只是就算在網路世界無所不能,和其他城市意志一樣,人類無法聽到矽谷的聲音,但凡帶有矽谷主觀意識的文字、圖像、音訊,發送出去都會變成無法解讀並且會致使人類精神錯亂的亂碼,也就是哥譚之前提到的都市傳說。
之前的全球直播,矽谷也只是做了錄製和剪輯轉播的工作,否則他一條視頻放出去,大概能把全世界人都變成他的信徒。
不過既然迄今為止矽谷都沒有這麼做,拉萊耶估計他以後也不會這麼做。
沒人能知道網路裡有多少藏汙納垢的角落,許多人將互聯網視為法外之地,他們對陌生人肆無忌憚地傾瀉污言穢語,極盡所能去惡意揣度他人的想法,自以為客觀理智代表了正義,敲敲鍵盤就能為他人定罪,好像因為隔著網線,就可以輕易把人皮撕下來,暴露出內裡的陰暗心思一樣。
身為常年遊蕩在網路之中的電子幽靈,矽谷不可能對這些惡意一無所知,但出乎意料,拉萊耶覺得矽谷性格挺好,甚至稱得上心如止水,絲毫不像樂團其他成員那樣熱衷於玩個大的。
拉萊耶打算進一步瞭解一下矽谷,想了想,問:「你為什麼會加入舊日法庭?」
矽谷打字飛快,眨眼間回了一段話過來。
矽谷:你不是想要讓緘默議會和人類的超級英雄聯盟合作嗎?對於緘默議會來說我太具有威脅性了,不過反正人類不知道樂團內部是怎麼運作的,你以後有需要叫我來幫忙就好。
矽谷:一個組織怎麼能沒有超級AI,為了旗鼓相當,只好我辛苦一點了
矽谷:當然,如果需要和人類面對面交流的話,還是要你自己去做的。
拉萊耶:「……」怎麼,光我精分還不夠,你也要精分嗎。
組織成員都是我的小號就算了,連組織AI都是我分裂出的小號嗎!
但不得不說,矽谷直白歸直白,對事態看得卻意外清楚。
以城市意志來說,矽谷的能力強大到甚至出乎了拉萊耶的意料,假如人類方面知道矽谷的能力——
矽谷:我可不想被管制,當然,我也不想被當成第二個奧創。
拉萊耶:「奧創是誰?」
矽谷很熱心地給她八卦。
矽谷:復仇者聯盟之前製造出的一個AI,他想著毀滅人類呢,也是他把索科維亞升到了天上。
聽到這裡,拉萊耶「哦」了一聲,終於把索科維亞事件和矽谷口中的奧創聯繫了起來。
新聞裡一直沒有提及索科維亞事件的起因,索萊達德這樣的普通人只知道復仇者聯盟又一次打敗了敵人,至於敵人是誰,沒人知道。直到矽谷給拉萊耶八卦,她才知道這件事和復仇者聯盟還有關係。
矽谷:他誕生時我原本還想和他聊聊,畢竟他看起來不太像普通AI,結果……接下來的事情你都知道。差點他就發現我了,唉。
矽谷:我很遺憾,不過為了不讓索科維亞墜落,我只能想辦法刪除了他。
他說得輕描淡寫,拉萊耶咀嚼著這個單詞,從中品味出了一絲屬於城市意志的冷漠。
她決定換個話題:「除了這個以外,你做過什麼不太『緘默議會』的事情嗎?」
矽谷說得沒錯,但凡什麼組織,要麼有個優秀的駭客,要麼有個優秀的系統,既然舊日法庭有超級AI,緘默議會也應該有個,而擁有超級AI,總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所以拉萊耶要先和矽谷對一下口供,以免到時候被質詢時說不上來。
她打算根據矽谷的回答,決定到時候怎麼和復仇者聯盟描述舊日法庭的AI的罪行。
矽谷:有啊!
拉萊耶屏住呼吸,等待矽谷說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矽谷:我推動了po rnpub收購湯不熱!
拉萊耶:「……」
你是死宅嗎朋友!你是死宅嗎!!!
這個回答讓拉萊耶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為了自己的健康,她果斷跳過這個話題,問:「之前的演出你沒有報名,是因為你想做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到嗎?」
矽谷:當然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撤回了這條消息,重發了一條過來。
矽谷:不,因為我想讓你幫我做的事情最好是匿名的。
矽谷:不是什麼大事
矽谷:也不需要給你塑造身體
矽谷:但是只有你能辦到
眼看矽谷態度這麼認真,拉萊耶深吸一口氣,神情漸漸嚴肅,做好了面對艱巨任務的準備。
接著,一行氣泡跳了出來。
矽谷:幫我在各個討論版痛駡GOT的編劇!!!我從前幾季開始就想罵他們了!!!
拉萊耶:「………………」
好的,不用想了,矽谷就是個死宅。
……
確定了如何罵編劇之後,矽谷才終於戀戀不捨地結束了和拉萊耶的交流。
他也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沒有讓拉萊耶成為他的代行者,因為矽谷只能在網路中為拉萊耶塑造資料形象,而把意識轉換成資料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沒有做足心理準備之前,矽谷不建議拉萊耶嘗試。
目前矽谷基本也沒有需要拉萊耶去做的事,反倒是今後緘默議會和舊日法庭都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他。
等送走了矽谷,拉萊耶吐出一口氣,習慣性地問了句:「紐約?」
這麼久以來,不管其他城市意志如何,紐約貓貓總是跟在拉萊耶身邊的,每天在她耳邊嘰嘰歪歪,拉萊耶習慣了他的抱怨,也習慣了隨時能夠和紐約對話。
然而這次,回答她的卻是大都會溫柔的聲音:「他現在不在。」
拉萊耶有些意外。
她回想著紐約之前的沉默,思考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想問就問吧,」大都會注意到拉萊耶的遲疑,「如果不能回答,我會直接和你說的。」
拉萊耶:「唔。」
她停了停,問:「為什麼紐約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句話出口,大都會卻沉默了。
拉萊耶等了會,問:「這個問題不能回答嗎?」
她聽見大都會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笑聲不帶多少情緒。
「我和哥譚還在打賭你什麼時候才會問這個問題,」他含著笑說,「你真的想知道嗎?很好,因為……」
鷹身女妖在這時打斷了太陽鳥的聲音:「大都會。」
「你知道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哥譚加重了語氣,「這是紐約自己的意願。」
大都會笑起來:「是啊,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火焰倏地點亮拉萊耶的眼睛。
太陽鳥在公寓房間裡顯出身形,低下頭,審視著眼前的人類,眼睛冰冷如同黃金。
他說:「四年前,齊塔瑞人入侵時,紐約的意識在大戰裡消亡了。」
儘管拉萊耶已經有所猜測,但這個答案被突兀地拋出來時,她還是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冷硬的結石噎住了一瞬。
「如果城市遭到嚴重破壞,城市意志也會消亡,但只要人類沒有拋棄城市,城市還會孕育出新的城市意志,」大都會說,「可是對我們來說,新生的城市意志和過去的意志沒有任何關聯。」
「他不會有過去的記憶,不會有過去的習慣,性格和形象和過去也不再相同。他會知道自己消亡過,但他不會感同身受,因為他忘記了一切,消亡前經歷的所有對他來說非常陌生。」哥譚說。
「所以紐約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
「人類說大都會是紐約的白天,哥譚是紐約的夜晚,」大都會笑起來,「你應該能猜到,曾經我們的關係遠比現在要親密,但他就那樣消亡了……因為一場根本不至於重創他的戰爭。」
這次,哥譚沒有制止大都會。
「我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和我們說。你覺得他每次見完復仇者都會心情不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曾經在那場大戰裡消亡了,可是他現在連憤怒都都感覺不到,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存在過。」
——留下這句話後,哥譚和大都會很快消失,離開了拉萊耶的公寓。
房間裡只剩下拉萊耶一個人。
……
他是一雙眼睛。
一雙眼睛注視著整座城市,注視著每一處齊塔瑞人肆虐過的角落,注視著每一個倉皇逃離的紐約人,他的視野無限寬廣,整座城市的細節都收入她的眼中。
他能看到每時每刻在城市裡發生的一切,這是她第一次去關注所有人的動態,看到他們是如何在滿目瘡痍的城市裡逃跑,在哭喊和尖叫中向上帝祈禱。
沒有上帝能夠拯救你們。眼睛想。
他們應該是怨恨的。曾經庇護他們的城市在這一刻變得格外陌生,每一塊砸落的混凝土都可能留下一灘血泊,熟悉的街道露出了猙獰的獠牙,竭力想要從這些人身上咬下一塊血肉。
城市在崩塌,在戰爭面前,一切都在崩塌。
但是有人會拯救你們。眼睛想。
眼睛的視野升入高空,飛向城市的另一端,和披著金屬甲胄的龐然大物並肩飛行,它的側翼在大廈上犁出深深的傷痕,也給他帶來陣陣的劇痛,但是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些入侵者身上,而是望向遠處高聳入雲的斯塔克大廈。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的身影猛地從大廈天臺上跌落,墜向鋼筋水泥的大地。
他的視線在那個人類的身上找到了焦距。
淡淡的白光忽然籠罩了他的身體,他的頭髮在眼睛的注視下變長,漸變成仿若落雪的純白,在狂風中獵獵飄舞,而眼睛的視線也越過了他,落在更多人身上。
手持盾牌的二戰老兵,張弓搭箭的神箭手特工,英姿颯爽的紅發女特工,揮舞星核之錘的神明,仰天怒吼的綠膚科學家……
他們沐浴在城市意志的目光裡,他們獲得了城市意志的祝福。
城市意志的加護能夠給予代行者行使權柄的資格,而城市意志的祝福是消耗他的力量給予被祝福的人類保護。
眼睛注視著這些被祝福保護的人類,變幻莫測的戰局裡,他們不會注意到自己遭受的傷勢有所減輕,也不會知道是誰拂去了他們身體的疲勞,更不會知道,為了支撐這份祝福,他需要消耗多少僅剩的力量。
眼睛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獲得勝利,不知道自己的祝福能夠保護他們多久,或許他只是在做無用功,卻要為這份愚蠢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是這又有什麼?眼睛想。
我祝福你們,祝福你們能夠戰無不勝,祝福你們能夠拯救世界,祝福你們能夠改變這顆星球的命運。
戰爭還在持續,他的視線因為消耗和重創而模糊,他能感覺到力量在一分一毫從他的意識裡流走,當最後一分力量消逝,他也會隨之消亡,就算能夠重新誕生,也不再會是現在的他。
但是快了。
鋼鐵之人扛著核彈沖入了藍潮蔓延的黑洞,紅發特工手持權杖隨時準備關閉黑洞,地面上的復仇者仍然在殊死拼搏,所有人都在願意為那個更好的未來付出生命,他們或許下一刻就會戰死,但在死亡來臨之前,他們仍然在為保護他人而戰鬥。
刹那間,聲勢浩大的烈光在黑洞裡炸開。
核彈發揮了作用,戰場上的齊塔瑞人紛紛倒下,局勢在一瞬間逆轉,他們終於取得了勝利,只要他們的戰友能從黑洞中回歸,這就是一個完美的happy end。
然而眼睛知道,那個有著鋼鐵之心的男人已經陷入了昏迷,如果沒有誰幫助他,他不可能在黑洞關閉之前及時回歸。
「關上。」金髮男人說。
眼睛想,這沒什麼。
黯淡的白光再度亮起,鋼鐵人形忽然以驚人的速度下墜,在黑洞合攏前的刹那進入了地球的空氣,直直向下墜落。
最後一縷力量傳遞出去,化作薄薄的保護層,就算沒人接住他,眼睛也相信他也不會摔破那顆天才的腦袋。
好在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他的同伴猛地躍起,接住了墜落的人影,在轟隆聲裡,帶著他平安落地。
他們贏了這場戰爭。眼睛想。
伴隨著一聲滿足的歎息,他的視野漸漸暗淡,最終無聲無息地黑了下去。
不遠處的復仇者們說笑著,沒人注意到他們身上淡淡的白光在這一刻潰散,化作無數光點,隨風而去。
……
拉萊耶從夢中醒來。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剛剛經歷的夢境,記得自己在夢中的所有想法,記得所有她從未看過的畫面。
這不是她的記憶,但拉萊耶很熟悉這種感覺。
她沉默許久,忽然閉上眼睛,登入瘟疫醫生,找到最近的鏡子,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禮帽。
鏡子裡,兩隻柔順的長耳朵靜靜藏在年輕人灰白長髮之間。
【紐約共鳴度: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