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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鬼滅)氣死上弦我在行》作者:洛城雪【完結】短篇。

《(鬼滅)氣死上弦我在行》作者:洛城雪【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51個瀏覽者
文案:
 
沙雕短篇,博卿一樂。
***
你順利通關天崩開局。
成功進入第二階段:純愛日常。
成功進入第三階段:君奪臣妻。
成功進入第四階段:情天恨海。
成功進入第五階段:萬事皆休。
……
……
大家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你雖然還活著,但你的心已經死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法讓你發自內心笑起來。
直到——
一命速通系統上線了。
恭喜你內測一命速通「鬼泣」。
送你回家的同時,還發放通關獎勵:五百萬。
你:嘻嘻。
  
內容標簽:穿越時空 鬼滅 爆笑
主角視角:厭學的你我他,上弦一二三  配角:鬼王,以及友情出演的炭治郎們
其它:禪院雙子系列
一句話簡介:打聽打聽誰是爹
立意:好好學習,才是通往幸福人生硬道理。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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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救世主,這道數學題你會嗎

  有人說,人一旦被逼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曾經深以為然。

  直到——

  你遇見了他媽的數學題。

  尤其,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就算把頭發扯光,該做不出來還是做不出來。

  你反手將試卷撕碎,蹲在地上,捂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哀嚎:「做不出來啊,凡人的我根本做不出來啊!」

  「數學這種東西,到底是為什麼降生於世啊!」

  「為難我,就這麼讓你高興嗎?」

  「甘霖娘!」

  「老子不學了!」

  厭學情緒達到頂峰的瞬間,你,被選中了!

  「尊敬的厭學用戶,您好,數學是門有趣且公平的學科,是為了帶給大家幸福而降生的。」

  「……媽媽,救命,數學試卷成精了!」

  你轉身就往外跑,卻驚恐發現,門沒了。

  不僅如此,房間也不是你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臥室,而是看不出邊際的黑暗空間,只有眼前一個白團子散發盈盈光,照亮方寸之地,讓你不至於眼前一片漆黑。

  你盯著那個白團子瞧了一會兒,震驚發現,它的光,都他媽是跳動的數字!

  眼睛都要瞎掉了!

  「不要啊!」

  「我不要死在數學手裡,我會死不瞑目的!」

  你趴在地上,嗚嗚悲泣。

  「您好,我並不是數學試卷成精,而是『好孩子就要認真學習·不好好學他媽的煞筆肯定是沒經過社會毒打系統·數學分統·編號1487』。」

  你哭聲一滯:「……你好像在罵我?」

  「尊敬的厭學用戶,您肯定是聽錯了。」

  白團子人性化回答,「我們系統都是受過專業培訓的,不管多生氣,都不會辱罵用戶。」

  「你們還會生氣?」

  你道,「你們這種東西,我小說裡看多了,不就是代碼嗎?代碼也會生氣?」

  白團子身上的光,劇烈一閃,就像是機械連電,要燒壞故障了。

  好半晌,才重新回歸平靜。

  你:「哈哈哈,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好稀奇,代碼也會生氣哎……」

  「這次,就將由我——好孩子就要認真學習·不好好學他媽的煞筆肯定是沒經過社會毒打系統·數學分統·編號1487,為您服務。」

  白團子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而是用刻板機械的聲音進行了下一步。

  「服務?」

  「你要幫我開掛做題嗎?」

  「尊敬的厭學用戶,您好,投機取巧是不對的。」

  你大失所望:「那我要你什麼用?」

  白團子跳動的數字組成一張可愛的emoji表情:「我可以給您提供各式各樣的社會毒打。」

  「不不不……我不需要。」

  「不,我覺得您需要。」

  emoji表情變了變,最後定格為那張最會勾起人無名怒火的笑臉上,「只有經過社會的毒打,您才會發現,數學竟是如此美麗,深刻反省自身對數學的污蔑,並為自己的厭學感到羞愧。」

  「我反省你媽!你這是強買強賣!」

  你一臉猙獰撲過來,白團子卻沒有實體,你的手指從它身體裡穿過,它的身體像是被攪亂的水波,很快就恢復完整,你先是一愣,旋即聲嘶力竭大吼,「取消!我要取消!我根本沒有同意接受你的服務!」

  「任務已選定:完成當前數學試卷·卷一(限時三小時)。」

  「你他媽,你他媽的……」

  一張滿是數學題的卷子憑空出現,精准蓋住你的臉,並堵住你罵罵咧咧的嘴。

  「傳送世界已選定:鬼滅之刃。」

  「唔唔唔!!」

  「任務達成,回歸;任務失敗,喂鬼。」

  幸災樂禍的聲音幽幽響起,「尊敬的厭學用戶,請您務必謹慎對待。失敗,真的會死哦∼」

  你扯下試卷,一把撕得粉碎:「你以為老子會怕嗎?我告訴你,我寧死也不要做數學題!我不僅不做,我他媽的還要要投訴!我要投訴你!!」

  「傳送,將在『嗶』聲後開始。」

  「你……」

  「嗶——」

  ****

  人,就是這樣奇怪。

  嘴上說著死就死了,可一旦真的聽到死亡的腳步聲,恨不得保溫杯配枸杞,養生就從現在開始。

  你也是如此。

  早就被淘汰的豆大油燈,從來沒見過的木屋擺設,窗戶外凄涼的老鴰啼鳴。

  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只有手裡的數學試卷和紙筆,能給你安全感。

  你一邊哭天抹淚,一邊算得飛快。

  不知過了多久,你還是卡在了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

  即使被丟到了陌生陰森的環境裡,該做不出來的,還是做不出來啊!

  你:「……」

  伏案痛哭。

  「啊,可憐的孩子,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來人站在清澈的月色下,白橡色的頭發微微閃著光。

  此時,他正用悲傷憐憫的表情注視你,似乎在為你感同身受,並很想幫助救贖你。

  那是沉迷洗剪吹,還帶著七彩美瞳的病愛青年——雖然你想這麼安慰自己,但你其實很他媽清楚。

  這他媽是童磨。

  專吃女孩子,比數學題還不要臉的鬼!

  不過——

  雖然他不要臉,但他好歹也是上弦啊。

  吃人那麼溜。

  想必……做題也很溜罷。

  你小心翼翼:「告訴你的話,會有用嗎?」

  「當然有用……」

  童磨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從漆黑的門外,慢慢走入豆大燈台投射而下的光亮裡,宛若走下神龕的慈悲神明。

  而此時,這位垂愛世人的神明,已經來到桌案前,半蹲在你跟前。

  那雙雨後初虹的眸子,溫柔注視著你:「可憐的孩子,不管你遇到了什麼困難的事,都可以告訴我。放心好了,我會給予你……救贖。」

  「……真的?」

  「真的。」

  「那、那你能幫我看看,最後一問要怎麼解答嗎?」

  你激動地渾身發抖,仿佛看見了救世主。

  急忙把試卷調轉方向,推到他跟前。

  生怕他看不到,你還特意用手指點出,需要他解答的題在哪兒。

  你渴望得救的樣子,很好地取悅了他。

  「當然可以啊。」

  童磨笑眯眯看了你一眼。

  然後,低下頭。

  你感激不已。

  覺得他真是個好人,啊,不,好鬼。

  【作者有話要說】

  咪咪咪,喜歡的話可以來個收藏喲∼


第2章 不會,你說你媽呢

  只是,他看題的時間有點長。

  一絲不妙的情緒湧上心頭,眨眼間,就你無情摁下去。

  「正常人看到陌生的題型,肯定都需要一點思考的時間的。畢竟,這世上能一眨眼就做出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小問的怪物,完全是鳳毛麟角呢。」

  「嘻嘻。」

  「再說啦,我可是求他幫忙哎,挑三揀四就太過分了。」

  你很快就說服自己。

  手指靈巧地開始轉筆,想要通過這個娛樂緩解內心壓力。

  然而,你手都轉酸了,童磨的目光也沒能從題干上離開。

  你抿著唇。

  激動的情緒一點點冷卻下來。

  難以言喻的暴躁湧上心頭,讓你再也無法轉穩的筆杆。

  細長的中性筆從指間跌落,砸在實木桌上,發出碰撞的哐響。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空蕩的木屋,打破了你們之間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

  「你……不會是不行吧?」

  童磨像是聽不見你質疑的話,抬起頭,對你露出顯而易見的悲傷表情,雨後初虹的眸子裡有什麼在閃爍。

  是眼淚。

  你瞳孔地震。

  他媽的!

  你還沒說什麼呢,他竟然還有臉哭!

  童磨捧著你的手,目光不經意掃過你手指上被筆杆磨出來的繭子,頓時心疼極了,淚水簌簌而下:「這就是你需要做出來的東西嗎?身為柔弱美麗的女孩子,竟然要做這種可怕的東西……你的人生,真的是太可憐了!」

  「不過,你別怕,我會救贖……」

  「也就是說……」

  你不耐煩打斷他的話,從他掌心抽出手,「你的確做不出來。」

  「即使我做不出來,也沒關系哦。」

  童磨注意到你的冷淡,有些難過,語氣卻更加溫和輕柔,「我還是可以救贖你。乖孩子,跟我去到無憂無慮的極樂淨土吧。」

  「在那裡,不會再有這種東西困擾你,你不會痛苦,更不會有悲傷……」

  你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有耐性的乖學生。

  哪怕向學霸求教時,他們嘴裡時不時就會蹦出,類似「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不會,你到底是怎麼學的」的戲謔笑言,你也有唾面自干的覺悟。

  而且,還會經常反思自己。

  為什麼學霸信手拈來的問題,我卻做不出來。

  到底是我太愚蠢,還是他們是怪物?

  後來,你想通了。

  這大概就是,人與人的參差吧。

  正視了自己與學霸之間的差距後,就不會自卑,更不會羞愧了。

  面對明天,也就更有勁兒了。

  然而——

  此時此刻,你卻不得不承認,你根本不是有耐性的好學生。

  之所以不介意學霸們揶揄的話,只是單純因為,他們有資格這樣說!

  其他人跟你嬉皮笑臉,你只想一把擰掉他們的頭!

  「就憑你……」

  你簡直要氣笑了,「也想救贖我?」

  「我就是為了拯救你而生的。」

  童磨認真看著你,「迄今為止,我已經拯救了相當多跟你一樣痛苦的女孩子,在我這裡,她們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歡喜。來到我身邊吧,你也會……」

  他臉上依然是溫溫柔柔的笑,甚至,宛若雨後初虹的眸子還噙著同情的淚水,可你就是覺得很涼颼颼的,像是被什麼野獸盯上了似的。

  你很生氣。

  明明不會,卻不願意承認,避重就輕被拆穿後,竟然還有臉生氣?

  這到底是他媽哪裡來的絕絕子?

  於是,你冷笑著,一把打開他伸向自己的手;「一個連數學題都看不懂,卻偏要裝學霸的廢物,居然大言不慚說要救贖我?!」

  「你拿什麼救?」

  「用你那顆空空如也的笨蛋腦袋嗎?」

  「我只是想救贖你,想要帶給你幸福啊。」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麼過分的話呢?無視我的好意,拒絕得到救贖的孩子,可是要被懲罰的哦。」

  童磨收回被你打痛的手,微微歪頭,衝你笑得溫柔無害。

  只是,那雙宛若雨後初虹的眸子,隱隱浮現出文字的痕跡,有著瘆人涼意。

  對方不僅不認錯,反而還振振有詞!

  他媽的……

  真是他媽的!

  這一刻,被數學困擾的痛苦,被欠打系統玩弄的憤怒,以及希望落空的惱火,統統湧上你的大腦。

  洶湧滾燙的情緒,輕易摧毀了你所有理智!

  什麼吃人鬼!

  什麼上弦二!

  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嘰嘰歪歪打擾你學習的學渣!

  「讓你救贖!」

  「讓你救贖!」

  你抄起桌面上的試卷,卷成軸,衝著他腦袋砸上去,「就連我那個年紀第一的學霸同桌,都不敢拍著胸脯保證,能把我從數學中裡救贖出來!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渣,竟然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甘霖娘!」

  「每天做做做,老子都他媽夠暴躁了,可身為學渣的你,居然還不知死活來戲耍我!」

  「是老子的好脾氣給你臉了吧?」

  「救贖救贖……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救贖我!」

  一時間,九疊大小的房間裡回蕩著你刻薄惱怒的咆哮,以及紙張抽打腦袋的啪啪聲。

  數學試卷很薄,即使卷成軸,厚度也可以忽略不計。

  哪怕你暴躁的情緒是那麼強烈,可試卷打在人身上,依舊不痛不癢。

  更不要說,對方還是個皮糙肉厚的鬼了。

  當然,不僅是你所用的「武器」,哪怕是你暴走的動作,落在鬼眼裡,也慢得仿佛龜速。

  童磨完全可以在輕松躲開的同時,並把你扭成幾斷,但他只是笑眯眯看著你,任憑你揮舞著試卷,發泄般抽打他腦袋。

  直到你力竭停下,只能瞪著他,狼狽喘著粗氣,他才用繪著蓮紋的金色折扇敲打著掌心,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雖然,你不知好歹地拒絕得到我的救贖,讓我有點生氣,一度想要給你懲罰,但現在……」

  「呵!」

  你毫不留情衝他比了個中指,「我無所不能的數學老師都不舍得懲罰我一下,唯恐把我打得更不開竅了。你一個沒腦子,連數學題都看不懂的廢物,也配他媽懲罰我?」

  「笑死!」

  「果然,越是無知的蠢貨,越是有說大話的勇氣,老師誠不欺我!」

  如果不是氣力不夠,又加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絕對要再狠狠抽他兩下,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第3章 你不要過來啊!

  你重新整好了桌面,擺正試卷,翻到難倒你的那最後一問,一邊在干淨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一邊不耐煩趕人:「快滾吧!」

  「真是的……」

  「被什麼都不懂的廢物耽誤了這麼多時間,我真的太虧了!」

  「唔,你好像真的很生氣哎。」

  「眼睛都氣紅……看上去,甚至,有點像黑死牟閣下了。」

  童磨湊過來,好奇盯著你瞧,「可是,為什麼呀?該生氣,不應該是我嗎?」

  「我明明好心好意想要救贖你,想讓你得到極樂,卻被不領情的你狠狠打了一頓……」

  你:「閉嘴。」

  童磨側身撐在桌案上,目不轉睛打量著你,似乎在因為你不願意接受救贖而苦惱:「為什麼要拒絕呢?明明……你都因為自身的弱小,痛苦得無法展顏歡笑了,不是嗎?」

  「還不是因為……你是個垃圾。」

  你擱下筆。

  你已經發現了,眼前這只鬼,聽不懂人話的。

  所以——

  必須得用點特殊手段。

  「簡單來說,我也希望得到救贖,但你實在太沒用了。」

  「就連簡單的數學題都看不懂,身為學渣的你,要如何拯救同樣身為學渣的我?」

  「更何況——」

  「你他媽還不如我呢!」

  「與其在這裡嘰嘰歪歪騷擾我,你還不如去幫我找找能解出數學題的聰明人來,這樣的話,我或許會接受你的救贖也說不定。」

  說完,你就不再理他,專心致志列公式、找角度。

  童磨像是聽進去你的話了,金色折扇抵著下巴,似乎是沉思片刻,那張俊美無辜的臉上又恢復了輕快溫柔的笑:「如果是這樣的話,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哦。」

  他聲音很輕,卻有著令人信服的力度。

  桌案上搖曳的暖色燈火,也給他出眾的面容鍍上一層溫和的神光,讓他看起來既溫柔又慈悲。

  「我也許太弱了,救不了你,但那位大人可是不同的。」

  「乖孩子,跟我一起去見見那位大人吧!」

  「正好,最近也到了我彙報情況的時間……」

  你:「……!」

  瞬間瞳孔地震。

  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垃圾,竟然又渣又玩不起。

  被啐到臉上後,不僅不羞愧掩面,尷尬敗走,反而興致勃勃搖起了外援!

  就尼瑪離譜!

  堂堂上弦二,竟然好意思搖!外!援?!

  臉呢?

  人否?

  你震驚、費解、難以置信。

  像是看見了無法理解的怪物,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瞅他。

  童磨笑眯眯望著你,那雙宛若雨後初虹的眸子裡盛著溫柔和善的神采,可他的手,卻用不容拒絕的力度,牢牢按住你手背。

  就在你短暫愣神的瞬間,耳邊陡然想起一道急促撥弦聲。

  「啊,這琵琶聲真脆,比我音樂老師的還脆,肯定不便宜吧。」

  這樣想著,你的身體不受控制摔入下方憑空打開的門裡。

  從高處墜落是很可怕的事。

  但你並沒有如童磨料想的那樣,驚恐尖叫,反而甫一落地,就靈活地鷂子翻身,利落坐起來。

  雖然童磨又渣又玩不起,但失重的瞬間,你那顆一直被迷障籠罩的大腦,似乎是在危險的刺激下,終於清醒了一點!

  ——俗稱,開竅了。

  你興奮異常。

  即使身處鬼窟,也渾不在意,甚至,顧不得凌辱童磨,慌忙把一直捏在手心的試卷攤平放在眼前,跪在地上演算思路。

  可在這值得爭分奪秒的緊要關頭,你卻驚恐發現:手裡沒筆!

  你緊張環視四周,試圖尋覓筆的蹤跡。

  沒有。

  偌大的空間空蕩蕩的,除了你和你手中抓著的試卷,再無其他。

  最後,你不得不崩潰承認:那個狗日的童磨,把你的筆弄丟了!

  「童磨,我日你仙人!」

  你捧著臉憤怒尖叫,「快還我筆!你他媽快把筆還給我!甘霖娘,不然,老子遲早塞你一嘴紫藤花!」

  不怪你暴躁。

  要知道,學渣的開竅可是很寶貴的,稍有不慎,靈光就會一閃而逝,再不可得。

  所以,你必須把握機會!

  而一直被你辱罵的童磨,在突然失去你的身影後,也是吃了一驚。

  他很快想明白,仰頭望向地板上方,衝那位黑發長劉海的同伴揮揮手:「嗨,你把我帶給無慘大人的禮物弄丟了。」

  鳴女仿佛沒聽見。

  眼見她又要撥動琴弦,童磨只得無奈道:「算了算了。我知道無慘大人不想見無關緊要的人類。你幫我稍微照顧一下,我答應過要拯救她的,可不想她隨隨便便死在別的鬼嘴裡。」

  「錚——」

  伴隨著琵琶再次響起,眼前白橡色頭發的鬼已然消失不見。

  ****

  「……給你。」

  就在你恨不得化身噴火龍,把童磨蹂、躪致死之際,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捏著一根眼熟的中性筆,遞到你眼前。

  「謝謝謝謝!」

  你如獲至寶,埋頭苦算,也顧不得看幫助你的人是誰。

  雖然做題過程中,發生了不少意外,但所幸,耽擱的時間不長,靈光並未從你腦海飛走。

  在經過一段時間緊張的推理演算後,那道困擾你良久的「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你終於做出來了!

  但你沒有馬虎。

  按耐住激動自豪的心情,你清了清嗓子,又從頭又演算了一遍,經過再三確定,最後答案,就是那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3」。

  「蛤蛤蛤……」

  「老子終於做出來了!」

  你高高舉著寫滿答案的試卷,只覺得水也清了,天也藍了,就連童磨那個學渣出現在你面前,你都不想嘲笑他了。

  「哼哼哼∼」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學渣了!我也是能成功做出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小問的好學生啦!!」

  神清氣爽!

  接著,你感激不已地望向剛剛給你提供幫助的人——啊,不對,是鬼來著。

  他是與童磨截然相反的鬼。

  只是站在那個不動,都給人一種沉穩厚重的威壓感,讓你有點喘不過氣來。

  不過,雖然他是鬼,還長了六只眼嚇唬人,但就衝他幫你撿回了筆這一點,你願意叫他一聲好鬼。

  於是,你定了定心神,乖乖衝他鞠躬道謝。

  然後,毫無防備地背過身去,手指卻差點把試卷揪破,拼命在心裡呼喚那個把你丟在這裡的垃圾系統。

  「爸爸救命!」

  「要死了要死了!」

  強撐的那口氣飛快散去,你感覺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顫。

  沒有人會不畏懼黑死牟。

  這個屹立在十二鬼月頂點的男人,最看重上下尊卑秩序。

  而你,身為區區一個食物,竟然敢對著上二瘋狂咒罵,如此不知死活。

  想必,他已經想要從哪裡下嘴了吧?


第4章 給我擺出你弟弟樣子來∼

  「我怎麼就管不住嘴呢?」

  你心裡淚流成河。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色厲內荏被發現,你都懊喪得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

  讓你一朝得志便猖狂,這下撞到硬茬子了吧?

  可你又實在委屈。

  「這怎麼能怨我呢?」

  「那個學生不會討厭打擾自己學習的小垃圾?」

  「又有哪個學生終於把數學試卷寫滿後,會不驕傲自豪的?」

  「我又不是那些怪物學神,對於這種事習以為常。我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啊……好不容易做出來題,都不准我高興的話,這學習還有什麼意思?」

  「要怪就怪童磨不知好歹。身為學渣,竟然恬不知恥打擾我學習,活該被打!……可是,這種道理講給黑死牟聽,好像只會讓我死得更有節奏一點吧?」

  就在你痛苦地蔫眉耷眼,整個人都帶上痛苦面具之際,1487終於紆尊降貴出現在你跟前。

  「出息。」

  「不過是只鬼而已,也值得你嚇成這樣?」

  「當初叫囂要投訴我的勁兒呢?再不濟,你剛剛暴打童磨的勁兒呢?」

  身為系統,它無法被選中之外的人看見。

  你有心哽著脖子回懟,「不過是數字組成,沒有實體的垃圾代碼而已,他們又不會吃你,你他媽當然不會害怕」!

  然而,直面死亡的恐懼,讓你變得分外能屈能伸。

  於是——

  你不安地絞著手指頭,活像封建禮教下的小媳婦:「……不一樣啊。」

  「哪裡不一樣?」

  「那時候,我做不出來是死,被他抓到也是死,既然都是要死的,我又何必太過戰戰兢兢?能白嫖他勞動力最好,嫖不到,自然是怎麼快活怎麼來。」

  「可現在不同了,我終於做出來了!」

  「我完成了任務,已經可以回家去,那口維持著我的硬氣,自然就散了,會害怕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

  「求求了,爸爸,快點送我回家去吧!」

  「之前,是我不好!嗚嗚嗚,我不該威脅要投訴你,更不該厭倦學習。數學的美妙,我現在已經深刻感悟到了,當我做出最後一題的時候,眼前都綻放從從未見過的絢爛煙火……」

  「哦,那是我給你放的。」

  你瞬間哽住。

  就他媽的……

  這傻逼系統,有空閑在你腦子放煙花,竟然都不趕緊送你走?!

  你表情一度變得猙獰扭曲,恨不得一口咬死它。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好半晌,你才抖著嘴皮子,哆哆嗦嗦:「……謝謝爸爸。」

  沒辦法。

  誰讓你身後的那只鬼是該死的上弦一呢?

  既是起始呼吸劍士,又是鬼中第一。

  哪怕強如兩個月就成為柱的劍士,也只能被他串成糖葫蘆,掛在柱子上玩。

  而你,只怕會在一瞬間被片成1800片。

  你咬著袖子,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開竅支棱起來,要是凄凄慘慘死在鬼的嘴裡,還有誰知道你竟是那種連數學試卷最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小問都能做出來的好學生?

  滿分不顯擺,如錦衣夜行。

  這種事,不要啊!

  很顯然,1487被你唯唯諾諾的舔狗模樣膈應到。

  它飄在空中,似乎不屑地轉過頭,用鼻孔瞅你:「哼,怕什麼?」

  「我可是正兒八經,有編制,根正苗紅的系統∼致力於讓所有厭學用戶,都能在社會的毒打中領悟數學的真諦,從此,跟數學度過美好而幸福的一生,又不是為了給鬼送菜。」

  「只要你乖乖完成任務,就憑他們,也妄想從美好的數學世界裡撬人?」

  「呵,門兒沒都沒有!」

  「……爸爸,你是說,他們已經無法吃掉我了嗎?」

  「當然。」

  「也無法用亂七八糟的武器和血鬼術,傷害到我?」

  「廢話。」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交卷後,隨時可以。」

  你喜極而泣,頓時化身不孝子孫,一巴掌將被汗水濡濕的試卷,狠狠拍到它腦殼上,把它砸成滿天星:「老子特碼現在就要交卷!」

  然後,你轉過身,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氣息沉穩厚重的上弦一,哪怕被六只眼睛盯著,你也絲毫不害怕,反而更加激動地不停蒼蠅爪搓手手。

  「吶∼」

  「黑死牟,有件事,我困擾很久了。」

  「就是……你為什麼要在臉上多張兩對眼睛哩?」

  「是你不想看見自己跟緣一一模一樣的臉,還是被打出ptsd的無慘,見不得你跟緣一一模一樣的臉?」

  黑死牟沒有回答。

  他注意到了你怪異的舉動,更聽到了你不知死活的問話,如果不是你滿身破綻,上上下下都透著不屬於獵鬼劍士的孱弱氣息,在你說出冒犯言辭的那瞬間,他就會拔刀將你切成大小薄厚均勻的1800片。

  而你,不清楚他的心路歷程。

  見他情緒穩定,就覺得他可能只是面上故作鎮定,實際上內心已經窘迫得一比。

  ——這與默認有什麼區別嗎?

  ——完全沒有!

  於是,你自認為得到了答案,就一臉「別說了,我都懂」的表情,繼續蹦迪:「你與緣一是雙生子,除了性格和能力,其他方面,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完全一樣。那麼……你可以擺出緣一的樣子,給我看看嗎?」

  「我超好奇,可以把無慘打出ptsd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黑死牟頓了頓,衝你伸出手。

  你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把手搭上去:「……你是擔心無慘看到後會犯病嗎?」

  他的手掌結實寬大,微涼指尖落在上面,可以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有著說不出的真實感。

  你有些稀奇,忍不住捏了捏。

  黑死牟腳步微不可查一滯。

  很快恢復正常。

  他牽著你,穿行在牛頓看了流淚、愛因斯坦看了會沉默的無限城。

  「我們要去哪兒?」

  「……」

  「如果只是想避開無慘的視線,隨便一間房子都可以吧?我剛剛看見,咱們已經路過好幾間帶牆壁的房子了。」

  「……」

  「你要帶我去哪兒?」

  「……」

  「吶吶吶?黑死牟?嚴勝?一哥?……你不說我就不走了!你拉我也沒用,我就不走就不走!」

  「那位大人要見你。」

  似乎是被你騷擾得受不了,黑死牟終於停下跟你拔河的腳步,平靜開口。

  「你是說無慘?哈哈哈,他怎麼知道我來了?該不會是那個該死的童磨告狀吧?」

  「不是。」

  你剛要反駁不是他還能是誰,突然想到什麼,臉上笑容僵住。


第5章 想開點,就當自己遭遇了天災

  淦!

  你他媽想起來了!

  鬼舞辻無慘那個老陰比,不僅會下流地讀取鬼的思考,還能跟鬼共享視野。

  當初,他就是靠這個技能,把下弦挨個找茬裁員了。

  「他都聽到了,是吧?」

  你抹了把臉。

  就很尷尬。

  偷偷說人壞話,卻被抓了現行……

  「嗯。」

  伴隨著黑死牟應聲,你身側的障子門倏然振開,發出巨大聲響。

  你被嚇了一跳,循聲望去,毫不意外,望入一雙冷冰詭異的紅色豎瞳。

  「我跟黑死牟,應該已經將所有知道他的人都趕盡殺絕了才對……為什麼,為什麼時隔四百年,我還會聽到這個令人不快的名字?!」

  那個站在和室中央的男人,穿著得體名貴的西裝,頭上帶著白色禮帽,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聚會的優雅紳士。

  然而,那陰郁低沉的聲音,卻透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神經質。

  他冷冰冰注視著你。

  臉色因為憤怒愈發蒼白。

  你不由擔心他會自己把自己氣死。

  於是,你趕緊勸他想開點:「殺光外人又有什麼用?都過去四百年了,你還不是沒有一天忘記過他的臉?甚至,我只是提了一下他的名字,你就氣急敗壞得好像我把你怎麼著了似的……」

  「無慘,都做鬼了,最重要不就是開開心心嗎?雖然緣一把你打得很慘,但你完全可以當做,自己只是被天災刮了一頓啊。」

  「這樣耿耿於懷,小心緣一永遠活在你心裡哦。」

  「閉嘴!」

  伴隨著暴呵而來的,是生長著尖銳棘刺的黑色長鞭。

  那東西速度非常快。

  肉眼凡胎的你,根本看不清鬼舞辻無慘的動作。

  只隱約感覺眼前閃過一道黑影,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四周地板就被什麼東西貫穿,紛紛炸裂開來,木屑碎片四處飛濺。

  你嚇了一跳。

  下意識後退,不曾想只是這輕微的動作,腳下踩著的地板就開始塌陷,發出不堪重負的折斷聲。

  你連一聲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就從眾鬼眼前消失不見。

  失重墜落之際,你也終於看清楚,剛剛差點砸到你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那是一簇簇宛若活物的黑色長鞭,鞭身上生著尖銳鋒利的棘刺,不停蠕動時,像極了隨風搖曳的變異花椒樹枝……

  而你,很不幸,曾被花椒刺扎過。

  那種又麻又痛,無論怎麼清洗都祛除不掉的滋味,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明明你是好心,只是想勸他想開點,可他不識好歹就罷了,竟然還用那麼可怕的東西嚇唬你!

  新仇舊怨湧上心頭。

  於是,你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尖叫:「無慘!你媽死了——」

  由於媽字破音,所以,無限城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回蕩著你憤怒的祝福:「無慘,你死了」。

  「你死了。」

  「死了。」

  「了。」

  「鳴女!」

  你的聲音還殘留在無限城,可你卻消失了。

  一擊落空的恥辱,讓鬼舞辻無慘暴跳如雷,開始遷怒無限城的掌控者。

  「她消失了。」

  鬼舞辻無慘粗暴捏住她的腦袋,將她提拎起來,冰冷的鬼眸危險地注視著眼前女鬼:「我是問你,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無慘大人,應該不是鳴女的問題啦。」

  這時候,一道嬉皮笑臉的聲音,毫無顧忌地傳來。

  ——是童磨。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蹲在你跌下去的洞口,好奇地探頭打量。

  下方,是足以讓普通認粉身碎骨的高度。

  然而,明明只是個普通人的你,卻在這樣的絕境,消失不見了。

  「真是有趣。」

  童磨這樣感慨著,迎著鬼舞辻無慘陰沉不善的目光,聲音愈發輕松而愉快:「鳴女跟她素不相識,肯定不會幫助她逃跑的。」

  「哦?」

  鬼舞辻無慘松開鳴女,不善地眯起梅紅色鬼眸,似乎在思考著從哪裡對這個多話的上弦二下手。

  「那孩子,畢竟是我帶過來的,即使有誰幫了她,也只可能是我。」

  童磨笑哈哈,又補充一句,「哦,對了,還可能會有黑死牟閣下呢。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黑死牟閣下那麼溫柔地對待一個人類女子……」

  黑死牟六目掃過來。

  童磨轉移話題:「她出現的時機和地點都太巧了,明明應該只是個普通人,卻又好像不是普通人。我覺得她似乎很有趣,就忍不住想在吃掉之前,分享給無慘大人瞧瞧。」

  「您或許會喜歡。」

  聽他這樣說,黑死牟也不由陷入沉思。

  而童磨,則嘆了口氣,似乎很懊喪地捧著臉:「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敢對您說出這種冒犯的話……」

  「無慘大人,您覺得我是摘下自己的腦袋,裝在玉壺給您瓶裡當裝飾比較好呢,還是挖出自己的眼睛,送給您把玩比較好呢?」

  鬼舞辻無慘剛從暴怒中回過神,就聽見他堪稱惡心的話,當即皺眉:「我要你眼睛和腦袋做什麼?……把她找回來,這一次,我要親手擰掉她的頭!」

  「是。」

  「遵命。」

  ****

  你平安回到了家。

  翹著二郎腿,躺在松軟溫暖的床上,你一邊給鬼舞辻無慘——這個帶給你最大恐懼的男人,扎小人,一邊衝漂浮空中的1487,漫不經心開口:「我已經充分理解數學的美麗,並完美完成了你給的任務,你可以圓潤地滾了。」

  「非常抱歉,尊敬的厭學用戶。」

  1487輕盈地飄在半空,刻板機械的聲音,隱隱透著看好戲的戲謔,「您的答卷,經由總部系統判定,下達處理意見如下:由於您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出現差錯,並未達成Happy End,只達成了Normal End。所以,您將在兩天後,將繼續在我——好孩子就要認真學習·不好好學他媽的煞筆肯定是沒經過社會毒打系統·數學分統·編號1487的帶領下,再次體會數學的美麗。」

  「放你媽的狗臭屁!」

  你覺得自己肯定是被眼前這個狗東西公報私仇,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我檢查了好幾遍!最後那題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你是污蔑,是報復,是有私心!!」

  「我要投訴!」

  「我要舉報!」

  「什麼啥瘠薄系統,竟然妄圖污蔑你姑奶奶我?呵,我可告訴你,你他媽敢黑箱,我就敢跟你死磕到底,非送你回爐重造不可!!老子一身鐵骨錚錚,豈容得爾等小人詆毀抹黑!」


第6章 無限列車

  「哼。」

  伴隨著一聲冷笑,曾經被白團子收走的試卷,重新砸在你臉上,「我有說你答案寫錯嗎?」

  你不甘示弱,回之以冷笑:「既然不是答案錯,那我哪裡有錯?」

  你看向試卷被紅圈圈出來的地方,眼神輕鄙,暗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搞出什麼明堂。」

  然後——

  在看清的瞬間,你如遭雷劈,整個人呆若木雞。

  「呵。」

  皮笑肉不笑的emoji笑臉就飄在你眼前,嘲諷MAX,「想起來了嗎?你忘記寫『解』了。」

  「尊敬的厭學用戶,你的數學老師沒有提醒過你嗎?哪怕一道題不會,也要先寫一個解出來。」

  「可你為什麼不寫呢?」

  「是不想寫,還是忘了?」

  「……忘了。」

  好半晌,你才顫抖著嘴皮子,哆哆嗦嗦吐出兩個字。

  得到的卻是1487更大聲的嘲諷:「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能忘了,吃飯怎麼不見你忘了?你以為這是馬虎,是粗心?不,這根本是你對數學一點也不尊重!」

  你被訓斥的說不出話來,臉上再沒有一絲神氣。

  神情慘淡蒼白。

  此時此刻,比鬼舞辻無慘還像一只命不久矣的鬼。

  「等著重新接受社會毒打吧你!」

  你撲通一聲,跪在它跟前,眼淚嘩的一下流出來,哭得好大聲:「爸爸爸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有眼無珠,是我淺薄無知,冒犯了尊貴的數學,也傷害爸爸對孩子深沉的愛!」

  「哼!」

  「嗚嗚嗚,請再愛不孝女一次!」

  ……

  ……

  「尊敬的厭學用戶,您好,您的任務已選定:完成當前數學試卷·卷二(限時四小時)。」

  「傳送世界已選定:鬼滅之刃。」

  「任務達成,回歸;任務失敗,車毀人亡。」

  當1487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你正捧著蜜雪冰城的楊枝甘露,吸溜吸溜喝得痛快,拼命享受著末日來臨前的最後一秒幸福,不曾想,你奶茶還沒有喝完呢,就感覺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然換了天地。

  ——那是一輛風格奇怪的老式火車。

  你瞅了瞅頭頂上方早就被淘汰的白熾燈,又偷偷探出頭,瞄了瞄其他乘客半中不洋的打扮,愣了一會兒,才不得不承認,這他媽就應該是要命的無限列車!

  淦!

  怪不得會有「車毀人亡」這個結局呢!

  可真是操他媽的……

  你無力靠坐在柔軟的皮質座椅上。

  嘴裡的楊枝甘露也不香了。

  眼神逐漸由憤怒變得呆滯,仿佛失去靈魂的軀殼。

  1487圍著你轉了幾圈,嘴裡嘖嘖道:「怎麼,已經放棄了嗎?」

  「爸爸,我要是失敗了,能不能讓我別死在這裡?」

  「害怕不能死在你父母身邊嗎?」

  你搖搖頭:「有時候,失蹤,會比死亡更讓人有希望些。只是,炎柱他拼盡全力,也不想讓這輛車上的任何人死去。要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他心願落空,那他豈不是太可憐了?」

  「還是不要這樣吧?」

  「死都死了,卻還要給人添麻煩,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放心吧。」

  聞言,1487樂得渾身數字亂顫,「不會發生那種事。」

  你松了口氣,擺正試卷,剛准備提筆演算呢,肚子卻突然發出不合時宜咕嚕咕嚕聲。

  你,餓了。

  這時候,你才想起來,你根本沒有吃飯!

  「爸爸,我想吃飯。」

  奶茶只是快樂炸彈,根本不頂餓。

  「做完了,你就可以回家吃飯。」

  「可我現在就好餓,餓得頭暈目眩,根本沒精力做題。我想吃飯,你幫我買一份來吧。」

  你覺得自己真的好慘。

  在學校裡拼死拼活上了一天課,好不容易買杯奶茶犒勞犒勞自己,可奶茶都還沒有喝完,就被眼前這個煞筆白團子抓來,被迫以性命為賭注,做這該死的數學題!

  這他媽到底是怎樣的人、間、疾、苦!!!

  「沒錢。」

  白團子冷酷無情的聲音,成功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無盡悲傷湧上心頭。

  你癟癟嘴,忍了忍,沒忍住,伏案痛哭。

  「餓了嗎?別哭,這個給你。」

  不知過了過久,一道洪亮又豪氣的笑聲,將你從無盡疾苦中拯救出來。

  你淚眼婆娑抬起頭,就看見一盒香噴噴的便當,就在自己眼前。

  視線順著握著便當的手上移,毫不意外,看見了一個擁有金黃色頭發,目光炯炯有神,跟太陽一樣炙熱的年輕男人,

  ——炎柱,煉獄杏壽郎。

  一個注定會死在這裡的男人。

  「……給我的嗎?」

  「嗯!」他把便當懟到你懷裡。

  「……我真的可以白吃嗎?」

  「當然可以!」

  他笑容爽朗,一如他的正氣十足的聲音,「只是一盒便當而已,身為柱,給你提供幫助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後,他上下打量了你一眼,似乎怕你不夠吃,又塞了你一盒。

  你:「……」

  煉獄杏壽郎神采奕奕:「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要多吃一點,才能長得健健康康,加油吧!」

  「……謝謝。」

  你沒有拒絕,把自己一直拎在手裡的大杯黑糖珍珠奶茶送給他,毫不意外得到了「好吃」的驚艷評價。

  「你喜歡就好。」

  望著他毫無陰霾的笑容,你也會心一笑。

  面對鬼,他都不怕。

  而你需要應對的,只是不會吃人的數學題而已。

  拼了!

  你牙一咬、心一橫,已然下定決心。

  做!

  做他媽的!

  只要做不死,就往死裡做!

  這樣的話,哪怕下一刻死亡就會來臨,你也不會因為裹足不前而悔恨,更不會因為無能為力而羞恥,甚至,還可以衝著那該死的白團子,狠狠比個中指,告訴它,去你媽的數學題,老子不奉陪了!

  死得何其體面。

  想到這裡,你開始專注做題,將耳畔的雜聲盡數摒棄。

  然而——

  當你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才把手上試卷做完後,卻發現白團子無論怎麼呼喊都喊不出來。

  你剛想吐槽白團子不靠譜,一個不妙的念頭卻飄飄悠悠冒出腦海。

  額頭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你臉色蒼白,捏著試卷的手不停發抖:「……不、不會吧?我應該還不至於那麼倒霉吧?」

  「哈,哈哈哈……」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肯定是煞筆白團子偷溜出去玩了,才會不回應我,絕對,絕對不是我……」


第7章 舔狗,不得好死!

  「就是你想的那樣哦。」

  「我告訴過你,讓你做完再吃,可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吃飽飯,你就開始像只無憂無慮的小豬豬,完全無視身前的試卷,竟美美打起瞌睡來……」

  幸災樂禍的聲音從你身後幽幽響起,白團子生怕你經歷的打擊不夠沉重,一個頭槌,將你從夢魘中撞醒,將更加慘烈的現實展現在你面漆。

  不知何時,老式火車已經被蠕動的肉塊覆蓋。

  車廂四壁長出無數蚯蚓一樣的東西,非常掉SAN值地搖曳伸向你……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自你嘴裡發出。

  眼前的一幕,讓你目眥盡裂。

  你拼命伸出手,想要從蠕動的肉塊裡,搶出自己被吞了大半的試卷。

  「還給我!」

  然而,太遲了。

  你珍而重之的試卷,在連鐵皮箱都能吞下的肉塊面前,不比蜘蛛絲結實多少。

  只聽,一道細微的嘶拉聲,試卷完全被肉塊吞噬,只剩下你手指肚捏著的一角,證明著它曾經確實存在過。

  你:「!」

  「哦豁∼」

  白團子笑嘻嘻圍著你轉,「這下,你要怎麼辦呢?」

  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懊喪、後悔、憤怒、怨恨……

  種種負面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對死亡的恐懼,更讓你兩股戰戰,失去站直的力氣。

  你跌跪地上,抱著頭,瑟縮成一團,崩潰大哭。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明明我馬上就可以從數學的毒打中解脫!明明我馬上就可以重新擁有幸福的人生,都怪……」

  吃飽了就打瞌睡,是你的錯嗎?

  不不不。

  當然不是你!

  身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中的一員,你怎麼會沒打過瞌睡?

  課本上、作業本上,那些見不得人的蚯蚓鬼畫符,都是你打瞌睡的見證。

  可這次,你之所以會睡得那麼熟,就算你有99%的錯,難道別人就沒有1%的錯嗎?

  有。

  當然有!

  「都怪魘夢!」

  「如果不是他那該死的血鬼術,我根本不會做夢,更不會失去試卷,落得這個下場!」

  「魘夢……」

  「魘夢!」

  「魘夢——」

  手指死死扣入下方柔軟的肉裡,胸膛燃起無盡的憤怒之火,讓你短暫忘記了死期降至的恐懼,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你要看著罪魁禍首不得好死!

  然而,你的動靜讓似乎是驚動了車廂的肉塊,無數暗紫色觸手察覺到異響,都在蜿蜒伸向你……

  上下、左右、前後,無數不在。

  更要命的是,腳下的肉墊竟然也開始陷人!

  你一個沒站穩,身體不受控制往前撲,眼見就要摔到地上,被肉墊吞噬,折戟於此,正不甘著,就感覺眼前陡然劃過炙熱的火焰紅光,空氣灼熱滾燙了一瞬,緊接著,就被一只大手拎住後衣領,身體不受控制地摔回柔軟的皮質座椅上。

  「沒事吧?」

  驚魂甫定間,你聽到了一聲關切的詢問。

  抬眼望去。

  果不其然,看見了煉獄杏壽郎那極具特色的火焰紋的羽織。

  你下意識點頭。

  煉獄杏壽郎側著頭,炯炯有神的眼睛認真打量著你,確定你平安無事後,才復又恢復微笑。

  他背對著你,高大挺直的背影,擋住了他手裡持握的火焰紋日輪刀:「車廂裡有鬼,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從血鬼術裡醒過來的,但如果可以,你最好呆在這裡不要動,剛剛,我一瞬間揮刀了很多刺,即使是鬼,也需要一時間才能恢復。」

  「你別怕,我會保護好你們!」

  大概是情況緊急,他並沒有在此停留太久,身體化作一道流星,以你肉眼不及的速度消失。

  「要留在這裡,接受庇護嗎?」

  「不了。」

  你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朝車頭走去。

  煉獄杏壽郎清理干淨了車廂,正好方便你前行。

  「為什麼?」

  「我自己被禍害了,總不能就去禍害別人。死,我只想拉魘夢一起!」

  白團子上下飄了飄,好半晌,才道:「沒想到,你竟這麼有覺悟。」

  你心裡憋著一口氣,沒回答。

  在不停往前走的過程中,你遇見了口含竹筒的禰豆子,睡神善逸,他們也與煉獄杏壽郎一樣,告訴你前方危險,呆在這裡不要動,他們會保護好你。

  明明,他們自己都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你更堅定了要魘夢死的決心!

  「放心,我有掛,不會有事。」

  你揉揉聽不懂的孩子腦袋,避開他們,徑直爬上覆蓋了一層鬼肉的車頂,頂著不小心就足以把你吹飛的狂風,艱難往前走。

  很快,你就來到車頭煤廂附近,看見了正在與血鬼術夢眼做殊死拼殺的炭治郎和伊之助,知曉自己沒找錯。

  「魘夢——」

  你雙手成喇叭狀,搭在嘴邊,聲嘶力竭吼出自己所能發出了的最大聲,「鬼舞辻無慘托我給你帶句話……」

  那個禁忌名字一出,無數血肉堆就的眼睛倏然望向你的方向。

  而你,瞅見炭治郎和伊之助已經穩定心神,抓住機會,衝鬼的脖子再次發起進攻,終於開心地笑了。

  「舔狗……不得好死!!」

  熾熱灼烈的赤色火焰纏繞劍身,在漆黑的夜空中,自上而下劃出滿圓。

  劍光所及之處,不僅鬼的頸椎被斬斷,就連整個火車車頭也直接被砍了下來。

  失去頭顱,魘夢發出凄厲的慘叫,已經跟他血肉融為一體的車廂,在劇烈的掙扎晃動中,脫軌翻車。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你開心的笑容還掛在臉上,整個人就失去平衡,陡然被甩飛出去。

  列車砸在地上的轟隆聲,乘客的尖叫聲,以及耳畔傳來的猛烈的風聲,讓你意識到,你這次大概是真的完犢子,要死在這裡了。

  不過,比恐慌畏懼這種情緒,更先一步蔓延心頭的,是對家人的思念。

  ——想回家。

  ——想再見他們一面。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北京卷。」

  大概是瀕死時,大腦的確會拉長人類對時間的感知,你才能在這種可怕的場景裡,沒有立刻崩潰,而是跟白團子聊天。

  白團子沉默下來。

  你望著近在咫尺的幽邃星空,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沉浸在對夜色的感慨中,而不是去設想自己將要變成的血漬呼啦模樣:「如果,我的試卷都是北京卷的形狀,那麼,我根本不可能跟你相遇,更不可能落得這個下場。」

  「願下輩子,沒有全國卷。」

  【作者有話要說】

  白團子:今天收藏此作者,明天就做北京卷。


第8章 就他媽你是上弦三啊

  白團子身上的光,以閃瞎眼的程度,不停閃爍:「北京卷……那是什麼垃圾?狗都不做!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扯了扯唇角,閉上眼,拒絕再看何不食肉糜的煞筆的一眼:「只要能做北京卷,狗就狗了,誰要管什麼出息不出息……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你只是一串垃圾代碼。」

  「狗都不如。」

  這樣說著,你還衝它比了個中指,「You fucking is a donkey.」

  既然都要死了,誰還願意奉陪煞筆代碼。

  然而——

  你並沒有死。

  即使被脫軌的列車甩飛,即使從空中摔在地面上,即使巨大的慣性讓你不知道在地上滾不知道幾個圈,可你依舊好好活著。

  除去衣服上沾了點泥土草葉,你身上甚至連一點刮擦傷痕都沒有。

  你震驚又茫然:「為什麼?」

  這話,你是對著身旁穿著市松紋羽織的少年說的。

  「為什麼要救我?……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吧?」之所以會發生這一切,當然不是那個煞筆白團子良心發現,而是單純有人舍己為你。

  炭治郎狼狽躺在地上,為了保護你,他身上承擔了所有傷害。臉上、胳膊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撞擊傷,最嚴重的,要數他腹部被尖銳樹枝貫穿的傷口。

  他努力調整呼吸,減緩血液流出的速度。

  「我……不想任何人死掉。」

  嚴重的身體傷勢,讓他看起來分外疲憊痛苦。

  只是簡單的回答,都讓他額上滲出豆大冷汗,可即便如此,那雙深紅色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閃著溫暖認真的光,「而且,那時候,多虧了你的出現,吸引了惡鬼的注意力,我才能跟伊之助配合,砍斷惡鬼的脖子。你是我們所有人……的恩人,保護恩人,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別擔心,我沒事,很快就會好了。」

  他衝你微笑。

  努力想要將自己的行為歸咎為報恩和正常,對於自己的傷勢只字不提,唯恐你會感到絲毫抱歉。

  你:「……」

  你說不出自己的心情。

  理智上,你知道這只是他的人物設定,他就是這樣溫柔善良的少年,即使不是你,他也會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拼盡全力拯救其他人;可感情上,身為被庇護者,你無法做到對此無動於衷。

  就像之前你握住黑死牟的手,也會驚訝他與人類別無二致的溫度一樣。

  他們是如此真實。

  真實到,你光是看見炭治郎腹部血液洇濕的痕跡,就忍不住手腳發軟,下意識後退,捂著肚子,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痛苦。

  不等你想明白究竟何為真何為假,手持雙刀的豬頭少年已經靈活跳過來,確定自己的小弟暫時死不了後,就在炭治郎的勸說下,跑去拯救其他傷員。

  煉獄杏壽郎過來時,炭治郎剛剛領悟全集中·常中。

  身為柱,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對此,他並沒有責怪你不聽話亂跑,給他的繼子添麻煩的行為,表情依舊開朗明亮。

  他衝你微微頷首致意,之後,才跟炭治郎傳授全集中的使用技巧和竅門。

  而炭治郎,也是個非常有天賦的學生,只是被提點了一次,就做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成功在全集中和呼吸法的加持下,止住了腹部不停流出的血,

  可平靜總是短暫的。

  就在這對未來的師徒說著輕松話,精神逐漸放松之際,他們後方,猛然傳來重物墜地的巨大聲響。

  煉獄杏壽郎極其警覺,察覺到異樣的瞬間,就完成轉身正對敵襲,握住腰間日輪刀,擺出拔刀防御的一系列動作。

  待墜地濺起的塵埃散去,一個充滿壓迫感,渾身布滿罪人刺青的男人,微笑著出現眾人眼前。

  你認出來了。

  ——猗窩座。

  ——一個完美印證了頭發越粉,打架越狠的男人。

  同時,也是奪走了煉獄杏壽郎生命的上弦三。

  ****

  高手的勝負,往往只在一瞬之間。

  猗窩座出拳的速度很快,但煉獄杏壽郎防守的速度也很快。

  而你,菜雞一個。

  直到看見猗窩座騰身後躍,以及煉獄杏壽郎持刀而立,你才恍惚明白了,動畫中那持續好幾秒的進攻和防守,其實只發生在瞬息之間。

  你抿著唇,靜默原地。

  比起震驚鬼的可怕,你更難過的是,剛剛救了你的炭治郎,差點就死了……

  你有很多理由來安慰自己,讓自己想開點。

  比如「即使沒有我,他也還是會身受重傷」,「這就是故事的既定進程」,「我只是個看客而已,一切都與我無關」……

  然而,一切一切的理由,都抵不過「是他救了我」這一事實。

  煉獄杏壽郎雙手持刀,擋在你跟炭治郎跟前,一人應對上弦三。

  而炭治郎,即使一臉驚懼,即使身體已經傷重動不了,卻還艱難地撐起身體,轉頭看向你,緊張地發出聲,讓你趕緊離開這裡,去往安全的地方。

  「不要管我……快走,等天亮,就安全了。」

  炭治郎拒絕你的攙扶,聲音細若游絲。

  「我知道。」

  你蹲在他身邊,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抽出他腰間的漆黑刀鞘,站起身,捏在揮了揮。

  不沉。

  還挺趁手。

  「只是……」

  「上弦三,不是這樣搞的。」

  說完,你毫無懼色上前,插入正在就「弱者是否有存在價值與人類和鬼究竟孰優孰劣」展開激烈辯論的二人中間。

  「危險!」

  「……女人?」

  你抬手止住煉獄杏壽郎欲將你護在身後的動作,直直望向正皺眉看你的猗窩座:「炭治郎再弱,有我弱嗎?我甚至連你的動作都看不清,既然這麼討厭弱者,為什麼不率先殺了我?」

  猗窩座:「柔弱的女人,沒有被殺的價值。」

  你莞爾:「可你上面那個叫童磨的上二,不是這樣說的哦。他說女人最有營養了,吃女人會讓他變得更強。所以,即使他比你晚變成鬼,排位卻能在你之上。」

  猗窩座大概是真的跟童磨合不來。

  你一提到童磨的名字,他第一反應是露出惡心的表情,而不是驚訝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你沒有回頭。

  但不用想也知道,煉獄杏壽郎他們看你的表情,只會更奇怪。

  「吶,猗窩座,你為什麼不吃女人?」

  你一步步靠近他,「你剛剛勸說炎柱的時候,不是想讓他也變成鬼,突破人類的極限,變得更強嗎?……為了變強,你應該什麼都能舍棄吧?」

  「可是——」

  「你為什麼不吃女人?」

  「是女人不好吃嗎?」

  「還是……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變強?」

  猗窩座金色鬼瞳微微眯起,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危險神情:「……我知道你。」

  你當然知道他怎麼知道你的。

  只是,你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

  不僅無視了他言語間的威脅,還捏了捏手心的刀鞘,衝他笑得溫柔又和善:「真是比青蛙小便還要下流的能力。」

  猗窩座皺眉,又很快松開。

  他不想跟女人計較,抬腳猛地跺地,身下地面呈現出可怕的蛛網皸裂痕跡,冰冷的金色鬼瞳越過你,遙遙望向煉獄杏壽郎的方向,擺出進攻姿態:「如果不想被我帶回去交差,就趕緊讓開,不要妨礙我跟杏壽郎……」

  「你他媽威脅誰呢?」

  「威脅誰呢?!」

  你突然暴起,握著手裡的刀鞘,跳起來就給他腦瓜子一棍,「甘霖娘,哪怕我成績下降,我媽都從來不舍得這樣恐嚇威脅我,你又算老幾!!!竟然敢這樣跟老子說話!!」

  猗窩座完全沒有將你放在眼裡,全神貫注注視著對面的煉獄杏壽郎,以至於猝不及防,被你揍了個結結實實。

  然而,刀鞘畢竟只是刀鞘。

  不太結實。

  在你盛怒之下,直接與上三縈繞周身的鬥氣相撞,不堪重負地碎裂開來。

  猗窩座倏然扭頭盯你。

  唇角仍然帶著戲謔笑弧,眼神卻異常冰冷。

  你丟掉手裡的半截刀鞘。

  望著他腦門上被你打出血痕,冷冷一笑,當即扯住他不正經的紫紅色短衫,劈頭蓋臉甩他一個大比兜:「再這樣看我,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特意寫在前面的話:

  沒有地域攻擊北京卷的意思,只是源於一個大怨種最樸素的羨慕嫉妒恨。

  我永遠記得,老師曾溫柔說:你們也別太緊張,可以做做北京卷找找自信。


第9章 無慘,早晚吃你的席!

  耳光抽上去的感覺也非常真實。

  震得你手疼。

  之所以只打了一巴掌,倒不是你怕疼,而是不等你抽出第二個,猗窩座就已經穩穩攥住你高高揚起的巴掌。

  「放開她!」

  煉獄杏壽郎和炭治郎皆是一驚。

  「真是不知死活。」

  猗窩座金色鬼瞳俯視著你,眸光冰冷。

  與他危險姿態不同的是,他攥住你手的力氣很有分出,沒有直接捏碎了。

  對此,你非但沒有見好就收的自覺,反而還回了他一個挑釁的笑,松開扯著他短衫的左手,反手又甩他一個大比兜。

  然而,這次沒成功。

  猗窩座徹底冷下臉,唇角的假笑都沒了。

  「呵。」

  你不甘示弱,狠狠提膝,膝蓋猛地撞向人類身體最脆弱的部位。

  你不太清楚人與鬼的差別。

  但就猗窩座被一擊得中後的表現來說,男人的命門,變鬼後仍然是命門。

  不過,他畢竟是鬼,沒有丟臉得軟在地上打滾,只是抽身後撤,離你遠遠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一點而已。

  恨不得一口吃了你,但又不想吃你……

  兩種矛盾的情緒在他內心交織,讓他盯著你的眼神陰郁冰冷。

  你大概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說,原本他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並不准備聽從鬼舞辻無慘的話,將你帶回去殺掉——哪怕不需要他親自殺了你,他也不想害死女人。

  但現在嘛。

  他已經不太介意帶你回無限城了。

  你絲毫不覺得你的行為有什麼不對,衝他比個中指:「活該——」

  「區區上三,竟然也敢這樣跟我說話!老子按住上二往死裡打的時候,你特爹的還不知道在哪裡抱著戀雪哭呢!」

  你唯一的遺憾,就是他閃得太遠了,你都不能給他的臉來個對稱。

  但你也知道,這才是正常。

  雖然鬼們(特指上二)大都是不學無術的廢物,但他們的速度那麼快,你也就只能趁著他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偷襲成功罷了。

  甚至,就連這份成功,都是僥幸中的僥幸。

  如果這裡的鬼換成上一,你絕對不敢上去抽他大比兜。

  你只會說,吶,一哥,給我擺出你弟弟的樣子來看看。

  這樣的話,你也許會死得比較有尊嚴。

  但只可惜,現在出現這裡的,是猗窩座。

  ——一個扭曲了溫柔,忘記了本心,在無盡殺戮中,追逐已然不可能實現之夢想的可悲惡鬼。

  而你能做的,就是憑借自己身份的便利,蹬鼻子上臉……不不不,是送他跟戀雪團聚!

  「……戀雪?」

  明顯女性化的名字,讓他微怔。

  他很確定自己從來沒聽過,卻不知為何,隱隱感覺有些熟悉。

  猗窩座抓重點的能力不錯。

  對此,你一點也不奇怪。

  如果猗窩座腦子蠢笨如童磨,他絕對無法一邊照顧戀雪,一邊成為素流拳法的合格繼承人。

  更不要說,變成鬼後,他還在維持著不吃女人的信念下,成功成為上三,甚至,還在被斷頭後,差點就進化成超越鬼王的生物。

  如果資質天賦不夠,他只會跟你一樣——因為做不出來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題,就拽過來接受社會的毒打,不是被鬼舞辻無慘裁員,就是成為鬼殺隊手下亡鬼。

  你甚至很確定。

  如果你跟他換換環境,他絕對不會像你一樣,每逢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就好像遇見了黑死牟,甚至都不敢試著給他一個大比兜,就已經在想要怎樣,才能死得比較有尊嚴……

  你對於腦子好使的強者,都抱有敬意。

  所以,你准備挑開那些被猗窩座遺忘的過去,用尖酸刻薄的言語,送他去投胎……啊,不,是跟戀雪團圓!

  然而——

  你的希望落空了。

  不知為何,猗窩座深深盯了你一眼,旋即就像身後有狗攆似的,在漆黑的林間兔起鶻落,很快,那個穿著騷包粉色小馬甲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

  希望落空,你頓時勃然大怒,一腳踹向腳邊的石頭,「鬼舞辻無慘,你他媽的狗崽種!!你竟然,啊——」

  憤怒的咒罵還沒有罵完,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就劃破天際,瞬間刺穿天邊雲靄,金色光芒迸濺而出。

  ——天亮了。

  溫暖的朝陽散落在你身上,卻抹不去你身體和心靈的傷痛。

  你狼狽跌坐地上,捧著撞紅了的右腳,素來流暢的嘴皮子此時疼得直哆嗦,再說不出一句話。

  眼淚唰的一下流滿腮。

  誰能想到呢?

  地上的石頭這麼結實,踹不動不說,還撞破了你腳趾。

  你一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外有惡鬼孜孜不倦給你添堵,內有白團子時時刻刻想給你毒打,你就忍不住悲從中來,哭得像個淚dio。

  「嗚,狗比無慘,你他媽給老子等著!」

  「等無限城決戰那天,就算給煞筆白團子當牛做馬,老子也要坐特等座兒,吃你的席!」

  「甘霖娘!」

  「老子不僅要看著你死,還要在你墳頭蹦迪!你他媽給老子等著!!」

  「……嗚嗚嗚,好疼,怎麼會這麼疼?腳指甲不會被撞掉了吧?」

  ……

  ……

  煉獄杏壽郎和炭治郎,被迫成為背景板不說,現在,又被迫聽你辱罵上弦和鬼王,他們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不算失禮。

  「那個……」

  炭治郎看著傷心哭泣的你,即使傷口依舊疼痛難忍,臉上卻不由浮出一絲蒼白的笑。

  身為長男,他很清楚,只有父母健在,不需要承擔責任,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才會像你一樣,痛了就哭,生氣了就發火。

  曾經,禰豆子也跟你一樣。

  只是後來家裡的弟弟妹妹多了,身為長女的她,開始承擔起長姐的責任,在那之後,她就再沒有像你一樣的時候了。

  這樣想著,炭治郎深吸一口氣,攢足氣力道,「你腳流血了,最好不要亂動,萬一傷到骨頭就不好了。」

  你哭聲一滯:「……我不至於這麼倒霉吧?」

  「灶門少年說得不錯!」

  煉獄杏壽郎收刀回鞘,直直注視著你,朗聲道,「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們一起離開,我們隱部的醫師很不錯!」

  你猶豫起來。

  一方面,是覺得白團子不像是心胸大度之輩,你一覺睡到天亮,半道題都沒做,卻沒有挨毒打,這不正常;另一方面,是你不太想跟他們有太多交集。

  他們與鬼不同。

  無論如何對待鬼,你都不會有虧欠和心虛之感,但他們不一樣。

  他們是好人。

  看見你遭受社會毒打的時候,會奮不顧身來救你——只這一點,就戳中了你死穴。

  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讓你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享受他們提供的幫助,卻以「他們只是紙片人而已」為理由,對他們注定隕落的事實無動於衷。

  是人。

  就有同理心。

  就會共情他人的經歷,並在他人遭遇困境時,想要給予對方力所能及的幫助。

  煉獄杏壽郎頓了頓,他想起你在火車上沒錢買盒飯,以至於餓得可憐巴巴的樣子,爽朗大笑,又補充一句:「請放心好了,都是免費的!」

  「這次多虧了你,灶門少年他們才能全身而退!你是我們鬼殺隊的朋友,不會向你收錢!」

  很顯然,他誤會了你的沉默。


第10章 遭遇天災

  你破涕為笑。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想到了那種地方去的,但你確實沒錢。

  不過,你最後還是謝絕了他的好意。

  原因很簡單:

  那個跟死了一樣的白團子,終於現身,並施舍一般給你搞了個加試。

  「尊敬的厭學用戶,由於你的個人原因,導致曠考出現,這在數學世界裡是不可饒恕的事故!不過,經過系統內部考核審判,我們決定給予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畢竟,數學是門美妙的學科,又不是什麼可怕魔鬼。所以,希望你能認真對待。」

  「要知道,像這次的僥幸,你已經不會再有了。」

  「……我明白。」

  你將猗窩座與狛治的恩怨告訴完煉獄炭治郎他們,並在他們露出同情悲憫神色的瞬間,趕緊提醒道:「千萬別擅自同情他!」

  「忘記過去的他,已然成了一個手上沾滿無辜之人血腥的惡鬼。」

  「在他無法想起戀雪,找回本心之前,千萬、絕對、一定不要動容!」

  「會死!」

  「真的會死!」

  得到他們的保證後,你就像一滴水融入海裡。

  消失得毫無征兆,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

  「您的任務經調整,已重新選定:完成當前數學試卷·卷三(限時一小時)。」

  「任務達成,回歸;任務失敗,遭遇天災。」

  熟悉的機械聲之後,你眼前一黑,再睜眼,就已經出現在一間完全陌生的書房。

  你四下巡視一圈,心下大致有數。

  這個房主人應該挺好學的。

  不僅擺滿書的書架就獨占一面牆,就連房間裡充當屏風割斷的,也用的是書架。

  透過拉開的落地窗窗簾,你能眺望到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夜景,不由奇怪起來:「這裡似乎是個挺繁華的城市,城市裡能有什麼天災?總不可能是地震吧?」

  「可我也沒聽說鬼滅裡有地震的情節啊……」

  不過,由於時間緊急,你很快就把湧上心頭的這一絲不解按了下去,果斷拿著紙和筆,坐到高度不太合適的書桌旁邊,認真解題。

  屋頂吊燈用的是早就被淘汰的鎢絲白熾燈,光線昏暗發烏。

  這讓用慣了明亮日光燈的你有些不適,不過,這種不適,在你全神貫注,沉浸在數學中之後,也就被忽視掉了。

  一時間,安靜無人的書房裡,只能聽見你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毫無懸念的——

  你又被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難住了。

  你皺緊眉頭,仿佛遭遇此生最棘手的宿命對手,手指無意識在紙上描畫,大腦卻像是宕機一般,全無頭緒。

  其實,也不能說全無頭緒。

  你記得老師曾教過這種幾何題的解題模式,可你就是記不起來了!

  「不要盯著這個角,條件不充足,根本無法直接算出它的角度,要從這個位置引一條線,跟這個組成……」

  突然間,一根手指伸到你眼前,在你試卷上指指點點,同時,對方沉穩的聲音也在你耳邊響起。

  這種輕微嘲諷的語氣,以及高高在上的指導,都讓你想起了自己的學霸同桌。

  ——夢回學校!

  這種熟悉的既視感,讓你瞬間擺出乖巧聆聽的姿態,眼睛隨著他的手動,同時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全神貫注的耳朵就會漏聽某個重要環節。

  很快,你便醍醐灌頂。

  那顆被迷障籠罩的頭腦,也在對方的指點下,徹底清醒,輕輕松松解開最後一題!

  當然——

  這次你沒有忘記寫解哦∼

  望了眼櫃子上的老式台鐘,上面顯示的時間,距離超時,還有三分鐘。

  果斷交完卷!

  你揉了揉因為昏暗光線頗感疲勞的眼睛,像是完成了什麼人生大事一般,愜意地舒了個懶腰,一直繃緊的身體徹底放松,你靠著椅背,長長吐了口氣。

  內心的輕松愉悅,讓你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無比感激地望向剛剛給你提供幫助的好人。

  定睛一瞧,你卻驚訝發現,對方竟然還只是個孩子。

  你當即愣在原地。

  這孩子年紀不大。

  穿著當時富家小公子才穿得起襯衫短褲,打扮得斯斯文文,看上去更是文質彬彬。

  只是,他看你的表情過於平靜,甚至,堪稱冷淡。

  好像一點也不奇怪你為什麼會在他的房間裡出現。

  你心下生出一絲異樣情緒,但很快,那情緒就被更濃厚的喜悅和激動衝散。

  「謝謝小弟弟!」

  「你可真厲害啊,那麼難的數學題,你都不用推演,就能一眼看出關鍵!」

  你轉而捧著他的手使勁搖晃,表達著自己的感激。

  猶覺不夠,干脆叉著他胳肢窩,將他輕松抱起,像獅子王托舉小辛巴一樣托舉他,還帶著他轉圈。

  你開心極了,眼睛亦在閃閃發亮:「哈哈哈……我老師嘴裡的數學天才,大概就是你這樣的吧!」

  那孩子表情有一瞬古怪,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冷冷淡淡的樣子。

  他很輕。

  即使你抱著他不停轉圈,也不會覺得很沉。

  你嘴裡的誇贊不要錢的送:「你好棒啊,嘿嘿,你真的好棒啊!」

  「但凡我腦子有你腦子半分好用,我都不至於落得這個悲催下場!好羨慕你啊,小弟弟,你怎麼可以這麼聰明!」

  「以後,你肯定能成為令我仰望矚目的成功人士!」

  「嗚嗚嗚,突然就好嫉妒,你這麼小,腦子卻這麼聰明,人與人之間的參差,真的是太大了!」

  「哐當——」

  不遠處的落地窗被暴力打開。

  窗牖顫抖著發出的巨大聲音,把你嚇得一哆嗦。

  而你,因為受到驚嚇,抱著孩子的手使不上力,轉圈的高度低了些,致使那孩子的腳直直撞到屏風書架,發出沉重的悶響!

  你聽得心驚肉跳。

  然而,更可怕的是,因為反作用力的緣故,那孩子瞬間從你不牢靠的手裡掉出去,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你駭然瞪大眼,呆呆望著摔在地上的小孩子,已然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正當你手足無措,伸手去拉他,想問他有沒有摔倒哪裡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屬下前來彙報,無慘大人。」

  你:「……」

  你僵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想拉他起來的動作。

  嗯?

  嗯嗯??

  嗯嗯嗯???

  那個煞筆上三,剛剛狗叫了什麼?

  無慘大人?

  你好像聽見了鬼舞辻無慘的名字……

  哈哈哈,但這怎麼可能呢。

  你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是啊。

  這怎麼可能呢?

  這個獲得了你諸多贊譽,甚至被你羨慕嫉妒恨的小孩子,怎麼可能是那個被譽為「世上最屑反派」,「長了五個大腦,可是你不頂用」,「最沒逼格反派」,「反派之恥」的鬼舞辻無慘?!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艱難咽下湧上喉嚨的血,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不然,你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他丟人,還是你更丟人一點。

  微涼的夜風,順著洞開的窗戶湧入房間。

  那個被你摔在地上的孩子仰起頭,那雙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藍色的眼瞳,直勾勾盯著你,下一息,梅紅色的鬼瞳取代了偽裝,鬼的可怕氣息撲面而來!

  你默了默,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痛苦,讓你眼淚唰的一下就流出來。

  「草擬嗎,還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你:我以為天災是個名詞,妹想到啊,竟他娘的是個形容詞!


第11章 無慘罵你蠢哎

  陌生氣息出現宅邸的瞬間,鬼舞辻無慘就察覺到了。

  出於謹慎,他並沒有貿然靠近。

  直到明確四周不僅沒有其他闖入者的痕跡,也沒有跟繼國緣一相似的劍士,他才終於放心,施施然來到書房。

  他腳步很輕,落在毛絨絨的地毯上,便如貓兒般悄無聲息。

  其實,就算他聲音很大,專注做題的你也會選擇性忽略。

  鬼舞辻無慘一眼就認出你。

  他驟然沉下臉,陰惻惻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恨不得一把捏死你,均勻地灑在繼國緣一墳頭上,看看如此放肆大膽的你,是否能開出別樣鮮紅的花兒來。

  不過……

  你急著抓耳撓腮,卻又無能為力,只能一點點變得暴躁狂怒的樣子,隱隱勾起了他對過去的記憶。

  稍稍一走神,他對你的殺心,就不那麼足了。

  伴隨殺意消減,隨之而來的,便是不解與好奇。

  畢竟,在他長達千年的生命裡,跟你一樣不知死活,還敢跟他大放厥詞的家伙,真是屈指可數。

  更不要說,你不僅成功害死了他的下弦一,甚至,就連上弦三,也差點折在你手裡。

  他很難不對你印像深刻。

  他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鬼舞辻無慘從柔軟的團花地毯上爬起來,梅紅色的鬼瞳直直審視著你。

  而你,眼神都死了。

  根本不關系他的心理變化,也不在意他的情緒起伏。

  你頹然捂著自己哇涼哇涼的心口,只覺得自己人生已然黯淡無光。

  睫毛顫了顫,再難抑制內心悲憤,淚流滿面。

  「慫個屁!」

  白團子看不下去你窩囊慫樣兒,「題都做完了,試卷也交了,你還怕個屁!拿出你之前硬剛上三的勁兒,重新把他們打成龜孫兒!」

  你痛苦搖頭:「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

  你摔在地上,奔潰捶地大哭,「鬼舞辻無慘,他可是有史以來最沒腦子的反派!明明長了五個大腦,偏偏一個也不中用!但凡是個人,都能把他拉出來狠狠嘲諷一頓!而我,竟然連他都不如!」

  「那我是什麼?!」

  「那我踏馬到底算什麼東西啊?!!」

  你一邊聲嘶力竭地質問,一邊拿小拳拳狠錘著胸口,緩解那近乎窒息的悲憤:「你知道他搞得這一出,給我弱小的心靈,帶來了多大傷害嗎?!……不,你不知道!因為你就是一串代碼!代碼當然不懂我身為人類的喜悲!」

  「嗚……」

  「我只是個柔弱無助又可憐的孩子啊,平日裡被數學毒打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遭到這種羞辱!」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學校裡,不管我考試犯了多低級錯誤,老師都不舍得這樣羞辱我!他卻這樣待我!!」

  「我恨不得現在立刻跳樓自殺,刪號重來!」

  白團子沉默一息。

  半晌,它安慰道:「想開點啊。」

  「雖然你連無慘都不如,但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你這麼沒用呢?再說啦,人生很短的,眼睛一閉一睜,也就過去了,啊∼」

  「……是哦。」

  你哭聲一滯,瞬間轉悲為喜,再也不要死要活的了,「就算我連無慘都不如,可誰又知道呢?嘻嘻,只要回去了,我依舊還是乖乖的好學生,還有救的那種!」

  你胡亂抹去腮邊的淚水,從柔軟的團花地毯上直起腰,就見鬼舞辻無慘還在居高臨下,拿陰郁不善的視線瞪你,愈發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一個死人。

  「看起來,你果然知道很多東西。」

  這樣說著,他伸手按向你的頭。

  孩童稚嫩圓潤的手指甲不由自主伸長,褪去人類的無害,盡顯鬼的凶惡危險:「明明只是個普通人類而已,你為什麼會對我們如此了解?……」

  「啪——」

  你毫不客氣打開他的手,一骨碌爬起來,雙手插腰,用鼻孔瞪回去:「下流!誰准你碰我的?我們很熟嗎?……看什麼看,別以為你幫了我一下下,就能對我動手動腳!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猗窩座飛快抬頭看了你一眼,旋即又恭敬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還是離開比較好。

  即使你是那麼討厭,又愛作死,但眼睜睜你被撕成碎片,多少還是會有一點不適。

  「一點點……忙?」

  「就這麼——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你右手懟到他面前,拇指和食指之間,分開一丟丟縫隙,「別以為你對我施了多大恩德!即使你不指點我,我過一會也能自己想起來!我腦子很好用的!」

  你才不要承認自己接受了他的幫助。

  太丟臉了!

  同時,越看他越不順眼。

  既然他沒腦子,就貫徹到底啊!

  這樣出其不意給你一下,豈不是讓你很沒面子?

  而且,他這麼大一鬼了,還無恥搞擬態耍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的話,是非常冒犯且失禮的。

  可鬼舞辻無慘大概是氣昏頭了,非但沒有表現出暴怒凶戾的可怕模樣,那張蒼白陰鷙的俊秀面龐,反而還浮出一絲微笑。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非常善於感知人類的負面情緒,自然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只是虛張聲勢,「不停贊美我的實力,誇贊我的能力,恨不得向我獻出真心,做我最忠誠的舔狗……輸給我,就這樣令你難以接受?」

  「你怎麼會知道舔狗是什麼意思?」

  你悚然一驚,駭然瞪大眼。

  難不成他也被穿了?!

  「你害死那個廢物下弦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而他稍加聯想,就能推測出「舔狗」是什麼意思。

  你當即沉默下來。

  不由開始懷疑,你看過的動漫可能不太全面。

  要不然,這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你遇到的鬼舞辻無慘這麼聰明。

  總不可能是你太笨的緣故吧?

  哈哈哈哈……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當然,你拒絕承認這個事實,並不意味你一點逼數都沒有。

  鬼舞辻無慘面對敵人的時候不用腦子。

  這種事看似匪夷所思,但只要換一個角度,就能明白其中緣由。

  說到底——

  不過是,絕對的實力給他的自信而已。

  就像現在拿一年級的數學題給你,你閉著眼睛都能寫出來,但凡思考一秒鐘,都是對自己智商的羞辱。

  你都有這種自信,鬼舞辻無慘作為鬼的始祖,只會更有自信。

  什麼鬼殺隊,什麼獵鬼柱,擱他跟前,頂多就是個更勁道的小面包。

  要殺他們,哪裡需要紆尊降貴動腦子啊,直接莽就完了!

  然而,就在你快要想開之際,鬼舞辻無慘也已經看穿你的本質。

  他輕飄飄的目光乜斜而來,面露譏誚:「連這都需要我提醒,你果然很蠢。即使成為鬼,恐怕也只會成為那群下弦一樣的廢物,白白糟蹋我的血。」

  「是我太高看你了。」

  「本以為,你也是像繼國緣一那樣的怪物,可現在看來,你只是個沒腦子的廢物而已,絕不可能成為他。」

  你額上青筋暴起。

  鬼舞辻無慘矜貴地揚起下巴,眉清目秀的臉上嘲意更濃。

  明明是他在仰視著你,可落入下風,卻好像只有你。

  「蠢笨又沒用,無怪你連那麼簡單的題都會感到棘手……這樣的你,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呵,倘若我是你,我現在就會立刻羞憤而死。」


第12章 口口

  「哈!哈!」

  你當場狂笑出聲。

  不得不承認,即使是第一次品嘗到他的毒舌功力,你就已經繃不住破防了。

  然而,你是不會認輸的。

  你立刻惡狠狠反嗆回去:「你怎麼還他媽有臉說我蠢笨!」

  「我他媽才幾歲,你個狗日的心裡就沒點逼數?」

  「笑死!」

  「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狗幣,只是做出來一道簡簡單單的數學題而已,就跟我一個孩子洋洋得意!」

  「臉呢?!」

  「原本以為你是個小孩子,才誇你的,誰知道,你竟然活了這麼久……不過是道我同桌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的題,就這,你還他媽還舔著臉擱這兒驕傲呢!」

  「煞筆!」

  「我可算知道為什麼你忙碌了一千年,卻還是一事無成!因為你不專心啊!」

  「明明長了五個腦子,卻不知道勁往一處使,不好好找你的青色彼岸花,學你爹的數學呢!」

  「沒救了,等死吧!」

  鬼舞辻無慘現在就想你死一死。

  他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朦朧的白光將你籠罩其中,幫你阻擋了來自外界的一切風吹雨打。

  你微微一哂,高高揚起下巴,睇向他的眼神有著難以言說的輕蔑鄙夷。

  ——這就是只有數學才能給你的安全感!

  你根本不在意無能者的狂怒,甚至還衝他比了個中指:「說你笨,你還演上了。」

  「我們第一次在無限城見到的時候,你就無視我的好心,試圖對我出手,那個教訓還沒讓你長記性嗎?」

  鬼舞辻無慘陰沉的目光死死盯著你,厲聲道:「猗窩座!」

  鬼王與下屬之間的默契,無須言表。

  凌厲狠辣的破壞殺,狠狠踢在散發著朦朧白光的結界上,宛若憑空炸開的煙花,讓你眼前閃光炸裂。

  你眼睛被閃得受不了,下意識閉上眼。

  「這鬼很強嘛,不去做運動員,為國爭光,真是可惜了。」

  白團子還有閑心點評。

  「我們回去吧。」

  你揉揉眼,不想待了。

  雖然嘲笑鬼舞辻無慘,讓他跟你一樣破防很解氣,但你還是會擔心下一秒結界就會破碎。

  「怎麼?你是在懷疑數學保護不了你嗎?」

  「不。」

  你義正言辭,「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只是遵循老師的指導,不去做危險事而已。」

  遠離那兩個破防的吃人鬼,重新回到車水馬龍的世界後,你終於松了口氣。

  你跑到附近的雞排店,給自己買了一大份雞排,犒勞犒勞一直以來辛苦了的自己。

  「哦,對了。」

  你咀嚼著香噴噴的雞排,對白團子道,「話說,咱們大概要到了分手的時候了,有件事兒,我想跟你反映一下。」

  「你說。」

  你:「雖然學生保管好自己的試卷是責任,但維護考場安靜安全,也是你們的義務吧。考試環境復雜多變,你們的義務,也就應該靈活點。」

  「就比如,丟個試卷啊,沒個草稿啊,斷支筆啦,這種小事,你們怎麼能在一旁干看著,半點忙也不幫呢?……好歹也提供一下備用品啊。」

  「高考那麼重大,還有防泄漏的備用卷呢,你們……」

  白團子打斷你:「有哦。」

  你:「???」

  白團子:「你說的這些,我們早就預料到了。所以,不管是試卷,還是紙筆,我們都能無限量提供呢。」

  你:「???」

  白團子重新飄到你眼前,對你露出一張熟悉的笑臉:「就是擔心你們這些厭學的學生,用各種匪夷所思的借口拒考呢……嘻嘻,要知道,我們這些這些代碼,雖然不懂人類喜悲,但擁有著無比成熟的大數據數據庫,可以完美應對所有突發情況哦。」

  你眼前陣陣發黑,險些吐出一口老血:「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白團子:「你也沒問我要啊,我還以為你不需要呢。」

  你瞬間折斷手裡的竹簽子。

  牙齒咬得咯咯響。

  髒話!

  非常難聽的髒話!!

  ****

  你全身而退後,猗窩座就慘了。

  違背自己的鬼生准則,對著女孩子出手不說,事後,還要被無良屑老板遷怒懲罰。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只可惜你走得有點早,不然,你絕對要擦著鱷魚的眼淚,並對他說聲「該」!

  你就是這麼冷酷無情且毫無同情心。

  ——數學人,不需要良心!

  「別這麼看著我。」

  白團子似乎被你盯得毛骨悚然,周身熒光頻率不規律閃爍,「任務的落腳地,不是由我決定的。」

  「哦,那你們系統大數據很牛逼啊。」

  你扯了扯嘴皮子,皮笑肉不笑誇獎,「讓未成年女學生,來花街接受社會毒打。你知不知道,你的這次的任務失敗選項,是我說出來都會被口口的程度!」

  「我看,你就是真是想我不得好死吧?」

  「我嚴重懷疑,你們這些狗比系統,都是沒經過檢疫的三無產品!」

  「才不是,我們都是正規廠家出品……」白團子嘟囔辯解的聲音含糊不清。

  「正規廠家?」

  你冷笑,「正規廠家讓你帶著女學生來花街?還威脅不成功就口口?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這他媽就是口口!就憑你們這下流操作,是我打個報警電話,警察叔叔就能白撿個三等功的程度!」

  白團子囁嚅:「……誰讓你考試作弊找外援的啊?這是懲罰。」

  你:「你說不能找外援了嗎?」

  白團子委屈:「我不說這也是常識啊。」

  你眼神如刀:「那我丟了試卷,也沒見你主動給我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白團子嚶嚶敗走。

  把白團子懟走後,你心頭的那口郁氣才稍稍散去些許。

  你走到打開的格子窗前,關上窗戶,將漸漸喧囂沸騰起來的花街之景隔絕在窗外。認命般坐回矮桌旁,將燭台火苗撥得更亮,注視著搖曳跳動的燭火。

  靜默了許久,你深吸一口氣,復又緩緩吐出,低下頭,認真做題。

  ……

  ……

  「這是什麼?」

  「操蛋的數學題。」

  「不喜歡?……那你還做的這麼認真?」

  「你做討債人,是因為喜歡向其他人討債嗎?」

  你落下最後一筆,拾眸望向隱沒於屏風投下的陰影裡的那人——准確來說,是鬼。

  黑綠相間的枯發,有點像隨著海潮擱淺的水草。

  眼睛雖然也是黃色,卻不如猗窩座明亮,而是透著一股怪異的病態,那是出經歷了折磨的垂死之人才會有的眼睛。

  尤其,他結實有力的四肢,與瘦骨嶙峋的胸腹,構成扭曲又怪異的人體,讓你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

  ——上弦之六,妓夫太郎。

  ——一個遠近聞名的寵妹狂魔。

  認出來了。

  可這並不妨礙你在他雷區蹦迪:「你讓自己的妹妹來這裡做花魁,是因為喜歡她做花魁嗎?你們做鬼,是單純因為喜歡做鬼嗎?」


第13章 上弦六有多6?

  你現在之所以跟個炮仗似的,不用點都會炸人灰頭土臉,當然不是因為你已經交卷了,有了對抗鬼的底氣,而是單純因為你很不爽。

  這次月考,你的同桌又輕輕松松做出了壓軸題。

  而你依舊沒有半點長進,甚至,還因為演算失誤,將一道選擇題從正確答案改成了錯誤答案,白白錯失五分。

  「五分啊!」

  「你知道今年高考全省有多少人嗎?」

  「哪怕你們之間的分數只是一分只差,你跟他之間就會隔著數千人!更不要說,還是五分!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如此馬虎粗心!」

  「你是不是因為上次月考成績不錯,就開始飄了?盲目自滿,心也不在學習上!你看看你同桌,次次班級第一,不驕不躁,人家就穩得很。我讓你跟她做同桌,就是為了讓你學習她的沉穩細致。你是女孩子,你只要用心,肯定不會比她差……」

  ……

  ……

  老師苦口婆心的勸誡,言猶在耳。

  你聽進去了,也知道老師是為你好,但不知為何,心裡就是有點微妙不爽。

  像是有塊石頭堵在嗓子眼,憋得你難受。

  是以,當鬼再次不合時宜出現你眼前,並明顯在臉上寫著「我就不是個好鬼,桀桀桀」的時候,你就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毫不客氣衝他們露出帶毒的獠牙,噴射毒汁。

  妓夫太郎是個妹控,對妹妹很好。

  可你又不是他妹妹,他自然不會慣著你。

  你側首支頤,漫不經心瞅著他把血色飛鐮在你面前耍出花,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語調裡嘲諷意味直接拉滿:「別白費力氣了。那個狗比無慘都破不了我的防,就不要說你只是區區上弦六了。就算你6出花兒來,也是不可能殺掉我,省省力氣吧。」

  「哦,對了,等會兒讓你妹妹現現身,我有禮物送她。」

  「……禮物?」

  妓夫太郎垂著眼睛,以怪異地站立姿勢瞅你。

  你點點頭。

  人不爽了,就需要看點漂亮的東西解解悶。

  而墮姬,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都是最漂亮的那個。

  你自然想要見見鬼滅裡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要不然,你豈不是白來挨打一趟?

  達咩達咩。

  這種事,不要啊!

  「身為人類,你竟然會想要給鬼送禮物?……是想討好鬼,免得被報復吃掉嗎?」

  妓夫太郎早就通過鬼的內部通訊,對你有所了解。

  這樣說著,他不由撮著牙花子,對你嘿然一笑,「沒用的,要殺你,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沒有誰會為了你忤逆他的威嚴……而且,剛剛我也已經向那位大人彙報過了,他很快就會過來……嘿,親自過來殺你。」

  「呸!」

  你當即刻薄地揚起下巴,蔑然冷笑,「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不就是鬼舞辻無慘那逼嗎?」

  「你以為我會怕他?!」

  「笑死!」

  「你們連光明正大叫他名字都不敢,可在我眼裡,他就不過是靠著千年積累,才當上鬼王的廢物!而且,還他媽是個愛醫鬧的沒素質的臭傻逼!」

  鬼舞辻無慘……

  這個名字就像魔咒一般,即使已經過去半月之久,可只要鬼們提起他,就會瞬間勾起你心中那道名為妒忌的野火。

  熊熊燃燒。

  直燒得你面目猙獰,滿臉凶神惡煞,比鬼還像一只鬼。

  即使你有一萬個理由,諸如「身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能做出來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題,很了不起哦」,「笑死,我他媽的要是能活上一千年,老子現在就能表演一個徒手搓核彈」;即使白團子也不止一次安慰你,除了鬼,沒有人知道你被「史上最沒腦子反派」指點了這一事實,也無法撫慰你備受打擊的脆弱心靈,更無法讓你釋懷。

  你只會怨他、怨他、更怨他!

  ——狗日的無慘,整天不務正業,學你媽的數學呢!

  ——再不濟,既然偽裝了,你就裝到底啊,主動扒你爹的馬甲呢!

  每每念及此,可怕的嫉妒情緒都會湧上心頭,讓你不由雙拳緊握,憤恨望天。

  然而,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

  你只有一想起來就叭叭地咒罵無慘,才能維持住學渣僅存的體面。

  「你怎麼能無視那位大人的好心,對他做出這種事呢?」

  「要知道,如果上次不是他提點你,你可是根本無法做出最後那道題哦。」

  輕佻放蕩的聲音,自你身後幽幽響起,「那位大人幫助了你,你卻這般不懂得感恩……小心成了壞心眼的孩子,會不到神明的救贖,更無法獲得永生的極樂哦∼」

  一只手臂慵懶地搭在你肩膀的同時,幽遠清雅的冰蓮香氣,也隨著他的動作,緩緩飄在你鼻翼。

  這種過於親密的動作,讓你頓感不適。

  你眉心緊蹙,側目望向聲音來處,微沉的眼眸在看清楚來人的瞬間,瞳孔驟然縮成一點。

  艸他爹!

  竟然是童磨這個小賤人!

  怪不得滿嘴的陰陽怪氣……

  你當即怒從心頭起,絲毫不顧忌他捏著金色折扇的手就搭在你肩上,一巴掌呼上去:「閉嘴!你個連數學題目都看不懂的廢物學渣!也配跟老子你啊我的!」

  童磨輕松攫獲你怒不可遏的手。

  他笑著搖搖頭,雨後初虹般眼瞳深深注視著你,無可奈何般感慨:「真是亂來的孩子。」

  你眼神冷酷,糾正:「我是你爹!」

  「童磨大人。」

  妓夫太郎恭敬向他問好。

  童磨衝他點頭頷首,權做回應,旋即專注望向你。

  他仿佛看不出你膈應的表情,雨後初虹般瀲灩的眼瞳噙笑眯起,語氣一如既往沉穩又溫柔:「之前聽那位大人說,你遇見了猗窩座閣下,我就一直很擔心你,生怕我看重的孩子,還沒有得到救贖,就凄慘死去……幸好你沒事。」

  你心下冷笑。

  不想聽他說些黏黏糊糊的廢話,想要甩開,卻發現他將你攥得賊緊。

  掙不脫,還弄得你手腕疼。

  你當即眉毛一挑,目露不善,厲聲呵斥:「孽子,還不快松開你爹!」

  童磨笑眯眯。

  妓夫太郎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步。

  不由開始擔心,如果你的血濺了滿地,把房間搞得又髒又亂,他那個暴脾氣的妹妹大概會生氣地大喊大叫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頭疼起來,忍不住走神思考事後要如何安撫自己的妹妹。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你們並沒有打起來。

  童磨松開了你。

  你就像是鬥嬴的公雞,驕傲地揚著下巴,乜斜他一眼,旋即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走到妓夫太郎身邊:「你妹妹呢?快讓她出來給我康康!」

  妓夫太郎下意識望向童磨。

  童磨風采依舊。

  唇邊噙著溫柔的笑,睇向你的眼神亦如神明般慈悲。

  他站在不甚明亮的白熾燈下,修長的手指捏著繪著金色蓮紋的折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

  只是當妓夫太郎望過來時,即使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也微微頷首,表示允許。

  妓夫太郎這才從自己的影子裡拉出自己的妹妹。

  你終於真切見到了鬼滅中的顏值天花板,不由看痴。

  她真的非常漂亮。

  周身稚氣未脫,卻有著異乎尋常的氣質。

  美艷又高傲,凶戾又尖銳。

  不像是任人把玩的花,而是像極了一把刀。

  在這種危險氣質的加持下,她縱然身著華麗繁重花魁裝,也不會染上絲毫柔弱嬌憨,反而讓她更加天然。

  天然的野性難馴。

  天然的美麗暴烈。

  艷色無雙,攝人心魂。

  大抵如是。

  不過——

  上天是公平的。

  雖然她長得這麼好看,但她腦子不好使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我是你爹!

  童磨:真可愛,我果然還是很想救贖你。


第14章 討厭的「小」鬼子

  其實,也不能酸溜溜地說她腦子不好使。

  更准確的來說,是她也不需要動腦子。

  人家小美女一直被自己的哥哥寵愛著,不需要長大,也不需要努力,平日裡,就是愉快地吃吃喝喝。

  偶爾被鬼殺隊找茬,她搞不定的,哥哥也能輕松解決。

  他們兄妹在一起,就是最強的。

  完全根本不需要再努力!

  這樣環境養出來的女孩子,當然會顯得單純一點啦∼

  你反思了自己,並很快想通。

  你推開礙事的童磨,從矮桌後掏出你准備好的禮物,迎著墮姬不耐煩的眼神,遞到她手上:「這是我攢了很久的零花錢,才買到的典藏版JK。只可惜,我是穿不了的,一旦被老師父母發現,只會說我盡是奇裝異服,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可我又實在喜歡。」

  「幸好遇見了你……你這麼漂亮,身材也好,氣質更是一絕,這衣服能被你穿上,是它的福氣。」

  「雖然,它與你現在的身份不是很配,但如果,你跟我有著相同普通且平凡的人生的話,這才是適合你的衣服。」

  「梅。」

  你喚著她的名字,在她錯愕的注視下,衝她笑笑,「我希望,你以後能跟你的哥哥,重新擁有嶄新的人生,而不是被困在這可悲命運裡,徘徊不前。」

  她遭遇不幸的時候,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是個……比你、比鬼殺隊眾人都要小的小孩子。

  所以,即使你知曉她手上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可你依舊為她感到悲傷。

  不過,人就是這樣矛盾。

  你希望她能獲得幸福,同時,也可以對於她將迎來的結局,冷眼旁觀。

  因為不這樣的話,很可能就會害死其他人。

  慷他人之慨。

  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善心。

  這種偽聖母的行徑,遠比鬼吃人來得更加惡劣。

  「梅,你跟哥哥,要永遠在一起啊。」

  你摸摸她的臉,在她不虞斜眼挑眉之前,將禮物推入她手裡,越過他們,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妓夫太郎和墮姬沒有阻攔你。

  童磨倒是慢悠悠跟在你身後。

  直到走出花街範圍,他才揶揄笑道:「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可是見不到黑死牟閣下的哦。」

  你不屑撇嘴。

  暗道,廢物學渣,果然啥也不是。

  你又不是活膩歪了,怎麼可能會想要主動去到黑死牟身邊?

  之所以會默默領著他這個不孝子出花街,而不是對著他動輒打罵,將他攆離自己身邊,不過是因為你去拿禮物的時候,不小心從格子窗窺見了熟人而已。

  ——三個長得非常有特點的「醜女」。

  他們真的是太有特色。

  以至於即使沒穿鬼殺隊隊服,你也一眼認出來了。

  應戰一心同體的上弦六,就讓他們傷的傷、殘的殘。

  要是再加一個童磨,他們還玩個屁!

  直接等死吧!

  但你現在又不能直說,只好順著他的話,故作暴躁道:「既然知道了,還不趕緊帶我去見他!」

  「非要我三催四請,你可真是個不孝子!」

  童磨也不惱。

  他不疾不徐來到你身側,微微俯下身,過近的距離,讓那雙宛若雨後初虹般的眼睛,可以深深望入你眼底。

  清澈的鬼瞳,仿佛是能透過你的眼睛,看穿你的內心。

  你呼吸一滯。

  童磨抬手撫摸著你的臉,漸漸浮出文字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悲傷:「為什麼呢?」

  「先遇見你的,明明是我吧?為什麼要拒絕我的救贖,而對黑死牟閣下念念不忘?」

  「……因為他是上弦一,是四百年來,地位從未動搖的強者嗎?」

  你無情打開他的手:「當然不是。」

  童磨:「那是為什麼?」

  你:「你太矮了,而我,討厭小鬼子。」

  童磨神情微怔。

  孩子般茫然睜大眼望著你,仿佛理解不了你的話。

  你生怕他被打擊的不夠,掰著手指頭數他缺點:「實力弱小,顏值遜色,就連個頭都比不過人家……」

  「甚至,就連這種顯而易見的事,你都要拿來問我。」

  說著,你慢悠悠屈起四根手指,只留中指在他眼前晃啊晃,嘴裡嘖嘖道,「可見是腦子也不好使,你說你拿什麼跟黑死牟比?」

  「即使我注定會被救贖,我也只希望救贖我的那個人是他。」

  「……而不是你!」

  童磨定定注視著你,片刻,忽然笑起來。

  他合起繪著金紋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左手手心:「哎呀哎呀,黑死牟閣下就這麼好嗎?」

  「當然了。」

  你點點頭,上下將他打量一眼,旋即露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輕蔑神情,繼續pua他,「都說男人的身高、臀圍、胸圍,決定了男人關鍵魅力的大小。可你嘛,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如黑死牟。」

  說著,你還將自己的視線定格在他大腿以上,胸腹以下的位置:「嘖嘖嘖……我又不傻,誰會放著好好的一哥不饞,來饞你的身子呢?」

  童磨終於反應過來,聳著肩,哈哈笑出聲。

  你乜斜他一眼,繼續順著馬路朝前走。

  只是,沒走出兩步,一柄鋒利冰冷的扇子就直直抵在你咽喉。

  ——是童磨。

  「可這又如何呢?」

  童磨偏頭凝睇著你,那雙彩虹般絢麗的眼睛倒映著澄淨的月華,閃閃發亮,「能從那位大人手裡救贖你的,只有我。」

  「想救贖我?」

  你推開凍得你一激靈的危險折扇,「那就把我送到一哥身邊唄。」

  「我超喜歡一哥的,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睡一睡他。至於你,等我心滿意足饞完一哥身子,也不是不能考慮要不要被你救贖……」

  話音未落,你眼前瞬間爆開炫目的白光。

  你下意識抬手擋在面前,擋住過於刺目的閃光。

  片刻,等那隔著眼皮都能感到刺目的光芒散去,你一邊揉揉不停流出生理淚水的眼睛,一邊驚疑不定看向四周。

  你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直到看見原本近在咫尺的童磨,卻出現在距離你五米開外的地方,手上似乎也受了傷,淋漓鮮血順著金色折扇啪嗒啪嗒往下流。

  你臉色驟然一沉。

  「這應該不是你的能力吧?」

  童磨絲毫沒有吃了虧的羞惱,被炸開的手臂眨眼間就恢復如初。

  他捏著金色折扇,抵在下頜,笑眯眯瞅著你,開心道,「心懷惡意,就根本無法觸碰到你。之前,那位大人和猗窩座已經試過了,而我發現,只要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就能透過那層障礙,觸碰到你本身。」

  「原本我以為,這是你的能力,只是,現在我才發現,即使你在關注其他事情,也能在我出手的瞬間反應過來。如此快的反應速度,遠比我之前救贖過的柱更強。」

  「而你,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只有上一上二的身高體重,但我個人覺得,黑死牟各方面都應該比童磨強。

  畢竟,是一哥嘛。

  哪怕緣一來了,在他面前,都是個弟弟。


第15章 喜歡我的眼睛嗎

  你恍然大悟:「所以,剛剛你是試圖殺我?」

  「我怎麼會對你做那麼可怕的事情呢?」

  童磨微微蹙眉,因為你的質疑,他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我不過是想要救贖你而已……只是沒想到,即使心懷悲憫,都無法將你拯救出來。」

  「多麼……可憐的孩子啊。」

  他悲憫地注視著你,七彩的眼底浮現細微的水光。

  你當即冷笑。

  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狗日的小賤人,趁著你的專注於pua他的時候,試圖以「我不是想殺她,而是在救贖她」為借口,跟數學系統卡bug。

  但凡系統不靈光,你恐怕就真的要死得渣都不剩了!

  童磨擦了擦眼尾的淚光,歪頭望向月色無法穿透的路旁樹林,沉痛的表情驟然切換成輕快歡樂的喜悅:「黑死牟閣下,勞煩您在那裡待了那麼久,現在可以出來了哦。」

  「……!!」

  你瞬間瞳孔地震。

  驚恐地順著童磨的視線望去。

  漆黑的林間,隱隱傳來細微的草木折斷的聲音。

  很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在出現馬路的對面,在你側前不遠處站定。

  夜風襲來,撩開他的鬢角垂落的發絲,月光下,那標志性的六目鬼瞳異常醒目。

  ——黑死牟。

  極具壓迫感的身影甫一現身,你腦瓜子就嗡得一下就炸開鍋。

  大腦一片空白。

  像個大怨種,心神混亂。

  「看起來,這個孩子,只能交給您了呢……」

  童磨用折扇敲打著手心,揶揄地跟黑死牟說什麼,可你都已經聽不見了。

  你愣在原地。

  腦海裡不停回播著你剛剛說出的那些驚世駭俗pua言,而耳邊,也仿佛有人拿著大喇叭,不停重復,給你從內向外的全方位打擊。

  難以言喻的窘迫,讓你尷尬地蜷起腳趾,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在這一刻,你覺得自己和鬼殺隊,已經成了真正的難兄難弟,生命都肉眼可見地走到盡頭。

  區別在與,你是社死,而他們是真死。

  「你們鬼都他媽有病吧!」

  「童磨出現花街也就罷了,畢竟,他就是煞筆樂子人,可黑死牟你不是啊!你不是鬼舞辻無慘最可靠的伙伴嗎?這麼閑的,不去找青色彼岸花,來花街找什麼樂子?」

  你很想遷怒黑死牟,可你又不是鬼舞辻無慘那麼沒皮沒臉,可以在光明正大說了想要睡他之後,還能理直氣壯say hi,你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這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憋屈,讓你懊喪不已,只得死死揉搓衣角,緩解內心羞憤,「……都聚集這裡,還他媽怎麼讓鬼殺隊玩?」

  「不是說鬼不能聚集的嗎?」

  「那個狗比無慘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

  ……

  不知何時,白團子出現在你肩膀,善解人意道:「放寬心,這世上的老色批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

  「而且,這也沒什麼好尷尬的,人嘛,有欲望是正常的。你要坦然一點,正視自己,喜歡就去睡!」

  「再說了,饞一哥身子,是很正常的。經過我的估算,他可是你見過的鬼裡最大的那個……」

  「求求了!」

  聽著它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頓時掩面而泣,「你可閉嘴吧!」

  白團子:「行叭。」

  童磨似乎也跟黑死牟交流完了,來到你身邊,雙手從身後搭在你肩,推你向前:「去吧。我已經幫你問清楚了,雖然黑死牟閣下並不是特意為了你而來,而是接受了那位大人的命令,特意過帶你去無限城,但你也不要太難過,黑死牟閣下是很溫柔的人,並不介意成全你死前的心願呢。」

  你:「……那我謝謝你?」

  「不用謝。」

  童磨露出無憂無慮的輕快神情,忽然雙眼思忖起來,片刻後,他開心道,「我也跟著你們一起回去吧。雖然我無法從那位大人的手裡救贖你,不過,我會帶給你,遠比黑死牟閣下能給予你的更快活的經歷……」

  說著,他突然俯下身,白橡色的腦袋垂在你肩窩,潮熱的吐息噴灑你敏感的頸部,你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你很緊張?」

  戲謔輕佻的聲音在你耳邊響起,異性低沉的笑聲更是讓你手腳發麻,雞皮疙瘩不受控制爬滿後脊背,「呵呵呵,這樣可不行,小心會受傷哦。」

  「我、我沒有緊張。」你干巴巴回答。

  「那是為什麼?」

  童磨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好奇的盯著你。

  正常女孩子的確很容易受他皮相迷惑,輕易對他放下戒心,並露出羞赧靦腆的神情,但你不正常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手足無措的模樣,這讓他忍不想要看見更多。

  於是,他再次伸手摸向你脖子,指腹透過細膩的頸部肌膚,可以明確感知到你正在血管裡飛速流淌的血液,以及紊亂急促的心跳。

  「因為……」

  你咽了口唾沫,亂瞟的視線落在他臉上聚焦,下一息,你瞬間暴起,薅住他白橡色的頭發,劈頭蓋臉甩他一大比兜,「我他媽已經忍你很久了!」

  「不孝子!」

  「誰他媽准你擅自靠近我的?人畜有別,懂不懂?!」

  童磨沒有躲。

  不管是言語羞辱,還是肢體凌、辱,他都沒有感覺。

  他只是笑眯眯注視著氣喘吁吁你,說出事實:「害羞了?」

  你臉色一沉。

  感覺他可能聽不懂人話,當即把被力道震得生疼的右手攥握成拳,豎起食指中指兩根指頭,去戳他眼睛。

  童磨握住你沒輕沒重的手腕,強行讓你的指尖在距離他眼珠咫尺的地方停下,愉悅笑出聲:「你也喜歡我的眼睛嗎?」

  不等你回答,他空著的那只手就轉而掏向自己的眼珠,鮮血順著他蒼白的皮膚淌下,「其實,我也很喜歡,挖出來,放在瓶子裡,很好看……」

  迎著你陡然變了的臉色,他道,「只是,你的動作太粗暴了,會弄壞,我來幫你。」

  你:「……!!」

  手指頭插入眼眶柔軟的肉裡攪動,發出瘆人的咕啾咕啾。

  然而,童磨卻只是望著你笑,平靜地好像只是插入別人眼裡。

  這種掉SAN值的場面,遠比魘夢制造的血肉火車,更令人頭皮發麻。

  更要命的是,他還將掏出來的兩顆血漬呼啦的眼球,強行放入你掌心,扣住你的手,讓你攥緊……

  那種血肉的溫熱感,以及玻璃體光潔的觸感,直接讓你嚇得當場吐魂!

  「不喜歡嗎?」

  他仿佛看穿了你色厲內荏的表像,笑眯眯道,「你低頭瞧瞧啊,我的眼睛,可是比猗窩座閣下和黑死牟閣下的,都要漂亮呢。只要一眼,你就會喜歡的。」

  ****

  你沒出息地逃走了。

  再也沒閑心管上弦齊聚花街,鬼殺隊的諸位究竟是死是活。

  你癱軟床上,眼睛失去焦距,茫然注視著熟悉的房頂,心髒卻因為驚悸劇烈跳動,像是剛剛跑完八百米,發虛的身體一陣一陣冒冷汗。

  可見,你是真的被童磨搞得那一出嚇得不輕。

  白團子:「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吧。」

  你回過神,強撐著發軟的雙腿,一步一晃挪到衛生間,用洗手液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想要把那種血肉觸感從掌心洗掉。

  白團子跟著飄過來:「你這次沒過。」

  你嗯了聲,早有心理准備。

  最後那的大題,你套了半天公式,也沒找到思路。而上弦六出現的太快,為了避免意外,你都沒來得及檢查思考,就提前交卷了。

  你:「好消息呢?」

  白團子:「鑒於系統的聖光黑幕功能不太完善,導致尊敬的厭學用戶受到了超乎尋常的驚嚇,於是,經過總部系統判定,特意下達命令,允許下次考試延期一個月。」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個月了哦∼」

  「怎麼樣,高不高興,開不開心?」

  你專注洗手:「高興,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童磨:不懂就問,她為什麼不喜歡我送我禮物?是我眼睛不好看嗎?


第16章 你想什麼好事呢

  「任務已選定:完成當前數學試卷·卷四(限時四小時)」

  「傳送世界已選定:鬼滅之刃。」

  「任務達成,回歸;任務失敗,喂鬼。」

  熟悉的機械聲在你耳邊響起,其中的內容,讓你覺得很熟悉。

  點著油燈的木屋,窗外深沉漆黑的夜色。

  而眼前的景致,更是該死的熟悉。

  你愣一下,不太確定:「你是沒詞兒了,還是恢復出廠設置了?竟然拿著第一次的任務來糊弄我?」

  白團子:「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手裡的試卷可是嶄新的,我才不會拿著你做過的試卷敷衍你,別做夢了,乖,安心做題,不會有那種好事。」

  你默了默:「……也是。」

  你收斂心思,專注做題。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推搡的爭執聲。

  你下意識抬起頭,透過打開的格子窗,眺向聲音來處。

  今夜是滿月。

  皎潔的月光傾斜滿地,仿佛鋪了一層閃閃發亮的銀霜。

  在視線適應了黑暗後,在月華的輔助下,你可以比較清楚地看見那群的衣著相貌。

  ——黑色隊服,後背印著白色的「滅」字。

  你不認識他們,但可單看他們裝扮,應該是出任務的鬼殺隊成員。

  這麼明晃晃的標志,你還不至於認錯。

  只是,他們似乎發生了很嚴重的內訌。

  漸漸的,爭執聲調變高,原本還有些斷斷續續聽不真切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如果不是你魯莽貪功,我們原本可以輕松拿下那只吃人的惡鬼!」

  「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小彥實力更強,才會故意這樣陷害他!」

  「你放屁!他會出事,都是因為他實力太弱!我還沒有嫌棄他給我添麻煩呢,沒想到,你竟然就開始倒打一耙!」

  「呵,你還不承認!」

  那人冷笑,「我早就聽你同門說了,你因為總是學不會雷之呼吸一之型,就屢屢針對你的同門師弟,想要趕走他!如今,你肯定是因為嫉妒小彥被柱收為繼子,才會這樣算計他!可恨,如果小彥不是為了保護我,他怎麼會身受重傷,差點死在鬼手裡,不得不退出鬼殺隊?」

  ……

  ……

  很快,他們就從言語糾紛,上升到了肢體衝突。

  你聽了個大概。

  不太敢確定到底誰對誰錯,只能確定事情起因大概是源於嫉妒。

  「原來,他們也會因為嫉妒吵架啊。」

  「我還以為,像他們這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劍士,應該大都跟炭治郎他們一樣,輕易不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

  「畢竟,他們的生活環境那麼危險,能在極度危險的時候,還有心情嫉妒別人……只能說,不愧是獵鬼人,輕易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你忍不住感慨,「不過,會嫉妒,也是正常。普通人誰是不會嫉妒呢?嫉妒她長得比我漂亮,嫉妒她學習比我好,嫉妒她太受歡迎……我自己都有嫉妒的人,就別大哥笑二哥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你內心卻不由升起更大的疑惑。

  「任務說,失敗會喂鬼。可現在這裡有這麼多鬼殺隊成員,什麼鬼能越過他們,把我吃了?」

  你啃著手指甲,皺眉沉思,「下弦已經死干淨,總不能又是上弦吧?」

  這個念頭剛湧上心頭,你就就忍不住擺擺手,「哈哈哈哈……不至於不至於。我哪裡會這麼倒霉?上弦攏共也就七個罷了,而我上次,直接把他們一股見差不多,總不至於再遇到他們。」

  「而且,就算真的就那麼巧,前三也別來了,怪尷尬的。」

  「還是讓上四上五來吧,我還沒見過他們呢。」

  「雖然他們長得醜,但他們好歹也是上弦啊!見見總不吃虧……而且,我也挺好奇他們究竟醜得多麼驚天動地。」

  就在你思緒都不知道跑到哪裡的時候,窗外的爭執鬥毆聲,突然變成了驚駭恐懼的尖叫。

  你心裡一哆嗦,定睛望去。

  只見——

  清澈的月色下,穿著紫色蛇紋和服黑色馬乘袴的六目劍士,與鬼殺隊狹路相逢了!

  「艸!」

  你頓時大驚失色。

  緊忙縮回窺探的腦袋,慌張之下,根本顧不得思考,本能抓起試卷,掉頭就跑。

  「別怪我別怪我!」

  你捂著耳朵,將哀嚎聲與利刃撕裂血肉的聲音,隔絕在外。

  你已經被童磨之前玩得那一手嚇出了心理陰影,更不敢再看黑死牟是怎麼殺人的。

  「如果是猗窩座出現在這裡,我好歹還能憑借性別優勢,拖拖他,可上一……是真的不行啊!」

  「我說了那麼多冒犯他的話,這次要是被他逮到,恐怕立馬就會被他片成1800片!」

  「即使我提前交卷,保下一條命,難保他不會跟童磨學,扣眼珠的嚇唬我……要知道,他可是有那麼多眼珠子的男人!」

  「多來幾次,我絕對會嚇瘋掉!」

  你像個沒頭的蒼蠅,不知道在漆黑的樹林裡鑽了多久,終於來到樹林邊緣。

  你氣喘吁吁,已經看見了樹林邊沿散落的皎潔月光,當即眼前一亮,飛快朝著明亮處奔去。

  下一息——

  你重重摔在地上,摔得眼前冒金星。

  牙齒猝不及防咬到舌頭,口腔裡一股甜腥之氣蔓延開來。

  然而,更慘的是,出於本能,你雙手擋在身前,亂石嶙峋的草地將你沒有衣服遮擋的掌心、胳膊、膝蓋,都刮出道道血痕。

  哪怕是學起自行車,你也沒摔這麼慘過。

  可現在,你已經來不及吐槽了。

  因為你驚恐的發現,你根本不是被凹凸不平的樹根荒草絆倒,而是被身後襲來的野獸撲倒的!

  而那死死扣扣住你肩膀的手,是人類!

  不。

  更准確的說,那是屬於鬼的手!

  你額上冷汗直冒,再也顧不得許多,現在就要交卷。

  不過,比你這個念頭來得更快的,是一道宛若瑩瑩月色流轉的劍芒。

  那只是很普通的一擊,就輕易將你掙扎不脫惡鬼擊退。

  被斬斷的鬼手滋啦滋啦冒著滾燙的血,掉在你身側兩側,迸濺的血水,有幾滴落到你驚懼的臉上,留下刺目的猩紅。

  而你,呆呆望著前方收刀回鞘的黑死牟,嘴皮子哆嗦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黑死牟顯然沒有關注你,他只是淡淡道:「她是那位大人要的女子,這種以下犯上的行徑,再有一次,我就會親自收回贈與你的珍貴血液。」

  「……是。」

  你被黑死牟從地上拉起來,尚未站穩,就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你看清楚了剛剛襲擊你的鬼。

  ——那是之前的鬼殺隊成員。

  雖然你丟臉的跑了,沒有看見之前具體情形,但你不是傻子,簡單一想,就能想清楚事情緣由。

  是人,就會畏懼死亡。

  只要能活著,誰也不會想死。

  你尊敬那些為了信念,可以舍生取義的人,但你無法站在道德高地,指責這個鬼殺隊成員怯懦苟且,竟然向惡鬼求饒。

  因為你也做不到啊。

  你做不到的事,怎麼能強迫別人去做到呢?

  你只是有些難過。

  明明只是會嫉妒、會吵架的普通人,僅僅為了能活下去,就不得不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太糟糕了……

  這個有鬼的世界,真的太糟糕了!

  白團子飄在你身側:「別哭啊。你要是實在太害怕了,咱們直接交卷,我直接帶你回家,絕對不再受他們的鳥氣。」

  你聽著它的話,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臉。

  你哽咽一聲,用手背抹眼淚。

  然後——

  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你哭得更凶了。

  艸

  你他媽忘了。

  剛剛摔倒的時候,手上到處是擦破了的皮,含鹽分的淚水流到上面,簡直與酷刑無異!

  【作者有話要說】

  獪岳。

  說實話,這個名字還是我去搜才知道的,我不太記得他。

  對於他做人時候的各種行為,我不贊同的,不過,他在偶遇黑死牟的時候,沒有選擇力戰而死,而是選擇求饒成為鬼這件事上,我倒不怎麼覺得他有問題。

  原因就是文裡說的那樣。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強求別人去做到。

  總之,都是世界的錯!


第17章 你怎麼能在背後說鬼壞話呢

  「你想說什麼嗎?」

  黑死牟察覺到你的異樣,沒有強行拉你走,而是詢問出聲。

  你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黑死牟垂眸俯視著你。

  你抽泣了一下,被他看不出情緒的六眼盯著,壓力真的很大,你更加想哭了:「你能不能松開我的手?你掌心有硬繭,硌得我傷口好疼……嗚,真的很疼,實在不行,你能不能輕點?」

  黑死牟沉默片刻,放開攥著你的手,又問了一次:「他叫獪岳,你有什麼想對他說嗎?」

  獪岳?

  這個名字真是該死的耳熟!

  這樣想著,你再次點點頭。

  小心翼翼挪動疼木的雙腿,躲到黑死牟身後,從他身後探出一顆腦袋,衝那個造成你嚴重摔傷的獪岳比了根中指:「好啊,就他媽你叫獪岳啊!」

  「告訴你,別得意!」

  「我知道你的!」

  「小時候偷盜寺廟財物,引鬼殺害自己的同伴,如今好不容易長大了,背叛鬼殺隊不說,還他媽衝我一個柔弱無辜又可憐的女孩子出手!你可真他媽是廢物他媽給廢物開門,廢物到家了!」

  「等死吧——」

  「你這種只會欺負弱者,一無是處的廢物,就算成了鬼,也是活不久的!」

  剛剛變成鬼的獪岳目光森寒的瞪你。

  很顯然,如果不是顧忌著你身前的黑死牟,他肯定會一口咬死你。

  你吸了吸鼻子,盯著一泡淚眼,惡狠狠瞪回去:「看你爹呢看,小心老子……小心老子大比兜抽你!」

  你再也不敢說,挖出他們的眼睛當球捏了。

  鬼是真的摳眼睛嚇唬你!

  黑死牟沒有干涉你們之間的口頭官司。

  他只是側目打量著你,心裡有些疑惑。

  你情緒變化太快。

  他很確定,最開始的時候,即使你被攻擊,傷得狼狽又可憐,可你對於這個新成為鬼的前鬼殺隊成員,也沒有厭惡憤怒之類的譴責情緒,甚至,還會望著他難過地流淚。

  但很奇怪,在你知道他的名字之後,那些悲傷不忍,瞬間就被抵觸憤怒所取代。

  對他百般看不上眼,恨不得將他踩入泥裡。

  ——這可不像是故人相見該有的樣子。

  而最讓他在意的是,從獪岳的反應來看,你說得話應該都是真的。

  黑死牟沉思片刻,將忿忿不平的獪岳打發走,問道:「你也認識他?」

  「啊?」

  你吃了一驚,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神情古怪,「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我要是認識他,早就被他害得骨頭都不剩了。別說這麼可怕的話啊,怪瘆人的……」

  黑死牟:「你對他似乎很了解,甚至,比鬼殺隊和他的同伴,還要了解他。」

  你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他想問什麼,不由嘆了一口氣。

  某種程度來講,你當然了解獪岳。

  甚至,不光是獪岳,你對他們上弦也是如數家珍。

  「我了解你們,不是因為我跟你們認識,而是因為我看過漫畫,後面還把公式書也補了一遍,所以,我可以說比你們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你們是結局已定的劇中人,而我,是置身其外的看客。」

  這種話,總感覺太過傲慢無情。

  你說不出來。

  於是,你目光飄了飄,含混道:「……你就當我能看穿別人的過去好了。這種事,沒必要細究,真的,你不需要太在意,我很快就會走,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黑死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在前面領路,似乎是要帶你回無限城。

  你沒有跟他對著干。

  但摔傷的腿實在太疼,尤其是磕破皮的膝蓋,彎曲的時候,你都感覺愈合的皮肉在撕裂,你一邊齜牙咧嘴,一邊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後,很快,就落後很遠。

  黑死牟大概是嫌棄你動作太慢,想要拎著你走。

  你拼死拒絕被人當小雞仔拎,最終,為自己爭取到了背著的待遇。

  當你被黑死牟背起來的那一刻,你拼命捂住嘴巴,才能不讓自己當場傻笑出聲。

  「嘿!」

  「一哥在背我哎……哦豁,好高!這就是一米九的人的世界嗎?啊,這視野真他媽的廣闊!哈,空氣也是這麼新鮮!」

  你忍不住跟白團子嘚瑟,全然忘記自身處境,

  胳膊腿兒也不疼了,感覺自己又能一口氣跑八百米不帶喘的了。

  你歡欣雀躍:「緣一都不一定享受過的待遇,我卻享受到了,哎嘿嘿……突然發現,充滿毒打的糟心世界,偶爾也會有驚喜掉落嘛∼」

  你美滋滋環住黑死牟脖頸,尚在滲血的雙臂交叉換在他身前。

  白團子嘖嘖稱奇:「就這麼喜歡一哥?」

  你:「嘻嘻,這是當然的啦,誰能拒絕清冷孤高又強大的六眼美人呢?」

  白團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對著其他上弦,非打即罵,即使對著鬼王,也沒一個好臉,唯獨對他,一句重話也不舍得說……」

  你糾正:「我對六妹也挺好,我還送她禮物了。」

  白團子拆穿你:「那是你覺得她沒腦子,才會憐愛她。」

  你皺眉:「你一個系統家家的,怎麼能在背後說鬼壞話呢?六妹只是被寵愛著,不需要動腦子而已,才不是沒腦子!」

  白團子:「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吐槽她沒腦子……」

  你:「反正不是我!」

  指責完白團子的不道德,你繼續道:「你說我區別對待,可你也要看他們都對我做了什麼啊。上二屢屢騷擾我做題,上三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上四上五沒見過,至於無慘那狗日的,不僅拿長鞭嚇唬我,還用擬態戲耍我,我為什麼要給他們好臉?」

  「我沒有上去就給他們一個大比兜,都是我有教養∼」

  「不像一哥,不僅會領著我走,還會在我受傷的時候背著我——雖然是帶我送死,但人家禮數到了啊!」

  白團子:「這就是你不想交卷離開的原因嗎?」

  你:「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白團子圍著你轉了幾圈,施施然道:「你色批就色批了,我也不說什麼。畢竟,你這個年紀的學生,也不能管的太死,不然,很容易激起你們的逆反心理。只是,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你:「什麼?」

  白團子:「你的一哥再好,那也是只實打實的惡鬼。」

  「在之前的四百多年裡,他不僅殺過很多人,也吃過很多人。」

  「你這樣一個美味小面包擺在他面前,就不怕被他啃兩口?別忘了,明確不吃女人的,可只有不把你放在眼裡的上三而已。」

  仿佛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你身體一僵,瞬間從世俗的欲望中回神。

  你一點不想以身作則,去試探黑死牟到底忌不忌口。

  可猛地抽回手臂,反應似乎又有點過於心虛。

  於是,百般思量後,你小心翼翼湊近,一邊偷窺者他的臉色,一邊小聲問:「一哥,你餓嗎?」

  黑死牟六眼掃過來:「……你餓了?」

  你立刻頭搖成撥浪鼓。

  黑死牟沒有馬上帶你會無限城,而是將你領入了山林深處一間完好的獵人小屋。

  他熟練地從隱蔽處的壁龕裡掏出傷藥和食物,丟給你,讓你得以繼續做題。

  你有些奇怪:「一哥,你不怕我做完就跑了嗎?無慘可不是個心眼寬的,即使你們是合作了幾百年的好伙伴,他也會遷怒你吧?」

  黑死牟盤起左腿,屈起右膝,側倚窗前,六眼望向漆黑的夜色,淡淡回答:「不會。」

  你有些茫然。

  不知道他是在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還是在回答第二。


第18章 他說自己不是天才

  只是,你到底還是浪費了他的好心。

  ——你做不出來。

  在艱難做完選擇題和填空題之後,你就開始衝著下面的解答題發呆。

  一邊發呆,一邊痛苦地抓頭發。

  總覺得眼前的不是數學題,而是要你命3000。

  你不確定地問白團子:「……這不會是傳說中『數學帝』葛大爺出的題吧?我可告訴你,我不考江蘇卷的!你要是敢拿江蘇試卷難度來為難我,就是根本見不得我好!是我數學老師看了,都得給你一個大比兜的程度!」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白團子當即否認,迎著你狐疑的目光,坦蕩道,「我們都已經相處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們系統嗎?」

  「我們是最公正無私、最不偏不倚、最持正不阿的!」

  「我們系統,就是為了讓你感受數學的美好而存在的!」

  「怎麼可能故意用葛軍的題來為難你呢?」

  「放寬心吧,這次試題,不是葛軍出的,也不是江蘇卷難度,只是由一位不署名的陶老師出的普普通通的題哦。」

  「騙我,你就是狗?」

  「騙你,我就是狗!」

  即使從白團子那裡得到了保證,可你該不會的,仍舊不會。

  很快,你就被毫無頭緒的數學題折磨的失去了俗世欲望。

  你蔫頭耷腦,一臉生無可戀。

  眼睜睜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可你不會做,就是不會做啊!

  灰心、喪氣、憋屈……

  就連黑死牟看見了,都忍不住問:「半個時辰過去了,你都沒有動一下筆,這麼難?」

  你如喪考妣:「之前,只是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棘手,可現在……所有的解答題,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我就一點也看不懂了。」

  「怎麼回事啊?」

  「難道是我最近心思太散了,以至於注意力都不集中了嗎?」

  「不應該啊……」

  「我最近既沒有看電視劇,也沒有看小說,上課也都在認真聽講,老師還誇我沉下來了許多呢。」

  你想不通,如果試卷沒有問題,而你也沒有問題,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黑死牟站起身,高達一米九的強健體魄稍微一動,就惹得燭光不穩的搖曳跳動,帶起陣陣陰影起伏。

  你被燭光晃到,揉了揉眼睛,才察覺他已經走了過來,高大的身體半蹲榻上,沉穩厚重的氣息遠比他身後陰影更能給人帶來壓迫感。

  你呼吸不由窒了窒,很快反應過來,將試卷調轉個頭,轉而推向他的方向:「你也想看看嗎?」

  黑死牟沒說話,只是垂下眼睛,望向你的試卷空白處。

  片刻,他也搖搖頭。

  你心有戚戚:「一哥也覺得很難吧?其實,不光是你,我也覺得太難了。憑借我勉強還算可以的記憶裡,我都不記得,我見過這種題型!」

  正捶胸頓足地抱怨著,你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更加灰心地耷拉下唇角,神情苦澀,「……當然,也可能常見題型的變種。只是,沒有人帶著我,這對我來說就是全新的題,根本無法靠自己找到解題思路。」

  「哀哀,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特別討厭數學!」

  「我只能去學、去代、去復制,無論我多努力,都根本無法理解、無法變通、更無法創造……」

  「其他學科就還好,不會你還可以隨便蒙一蒙,但數學,你不會就是不會。」

  「沒有第二種可能。」

  說著說著,你就忍不住悲從心來,捏著那張承載著你人生未來和夢想的試卷,啪嗒啪嗒掉眼淚。

  你拼命咬緊牙關,不想讓自己丟臉地哭出聲。

  黑死牟沒有說話,只是稍稍側過頭,將視線落在他處,不至於讓你更尷尬。

  你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身為學生,你對自己的負面情緒的調節消化地很快。

  這是很正常的。

  不然,太多雜亂心思堆積內心,你早就在父母的盼望、老師的期許、同學的內卷中,承受不了崩潰,或是自暴自棄自我擺爛了。

  你將被自己攥皺了試卷攤平,吸了吸鼻子,重新望向跟前的黑死牟,玩笑道:「不過,一哥你的不會,跟我的不會,還是有區別的。」

  「你是因為從來沒系統學過,才會沒有頭緒。不像我,我幾乎是從開始記事起,就開始學習,可即使到了現在,該不會的,我還是不會。」

  「唉,我這種普通人的煩惱,你身為又勤奮又努力的天才,肯定無法理解……」

  「我……不是天才。」

  黑死牟轉過頭,六眼直直望向你,默了默,他再一次重復,「我從來不是天才,即使不停努力,也無法追趕上神明的寵兒,真正的天才……不是我這樣的。」

  你突然頓住。

  很顯然,黑死牟是認真的。

  你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可喉嚨卻滯澀地不成樣子,吐不出半個字。

  繼國嚴勝。

  上弦一,黑死牟。

  毫無疑問的,他就是天才。

  然而,當要強不服輸天才,遇到天生的掛逼,注定就只有自閉的份兒。

  繼國緣一。

  生來就是掛起來當像征的。

  在鬼滅的世界裡,他就是妥妥的戰力NO.1。

  沒人能超越,沒人能比肩,沒人能匹敵……

  他太強了。

  強到看客比拼戰力,都會把他排除在外。

  因為沒意義。

  不管是三件套齊備的柱,還是屹立在眾鬼之上的十二鬼月,放在他面前,需要思考的可能就是,到底是一刀,還是兩刀,才能把他們的骨灰都揚嘍。

  想要追上他,注定是徒勞。

  這是作者設定。

  而黑死牟,身為劇中人,無論他舍棄多少,無論他付出多少努力,都注定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

  這並不意味這他不是天才。

  他與緣一,同為戰國初代柱,是鬼殺隊中的最強劍士。

  日月交相輝映。

  根本沒有人能繼承他們的衣缽,更沒有人能跟他們相提並論。

  黑死牟只是比不過繼國緣一而已。

  除此之外,他是名副其實的天才。

  ——勤奮又努力的天才。

  ——放在任何環境裡,都能走出一片天的天才。

  然而,如今這個天才,卻因為掛逼的存在,否定了自己的能力,比你還沒有自信,比你還要憋屈,這讓你忍不住為他難過起來。

  是光是看著他,就忍不住想哭的程度。

  「你是。」

  你強忍喉頭酸澀,再次重復,「你就是天才,一哥。」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天才誤入歧途,更令人痛心?

  你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在這種時候狼狽哭出聲,你握住他擱在腿上的手,指腹觸及他掌心的劍繭,心下更是一痛。

  再也無法擔憂他會不會覺得你在冒犯,故而將你片成1800片,緊緊握住他的手。

  鬼的體質好到變態。

  可即使如此,他手上卻還是留下了清晰的劍繭。

  這讓你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即使是在變成鬼後的那四百多年裡,他也從沒有一刻忘記過磨練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陶老師?沒聽過,應該是個平平無奇的老師吧。


第19章 承認自己

  「一哥,並不是比不過緣一,你就黯淡無光,從此泯然眾人了。」

  「你是天才,這個事實,並不以緣一的存在為轉移。」

  「他很強,但你也很強。」

  你哽咽一息,仰頭注視著他,努力揚起唇角,想要衝他笑笑,眼淚卻先一步滾了下來,「真正的普通人,是我這樣。」

  「天賦一般,心性一般。」

  「明知道自己應該上進,才能擁有更好的生活,可……說句丟臉的話,我就連努力,都只能維持三分鐘的熱度。」

  「間歇性躊躇滿志,持續性混吃等死……」

  「甚至,有的時候,我還會自己欺騙自己,告訴自己已經足夠努力了,但實際上,我很清楚,我沒有。」

  「所以,我真的很羨慕你。」

  「一哥,我真的很羨慕……不是羨慕你的天賦,而是羨慕你從未有過半點松懈的自律能力。」

  「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天賦這種東西,離我們實在太遠了。能否擁有好的生活,往往在於自己是否足夠努力……」

  黑死牟垂眸俯視著你。

  一直以來,他都不太喜歡眼淚這種東西。

  哭泣,是弱者才會的行為。

  而這,也會讓他想起不好的記憶。

  所以,在過去的幾百年裡,他非常厭惡聽到人類的聒噪的哭聲,無論是為了求饒,還是出於憎恨,他都不喜歡。

  但此時此刻,即使你捧著他的手,貼在額上,身體隨著抽噎不停顫抖,他卻沒覺得太過反感。

  「你是女子,就算不努力奮進也無礙,這有什麼好哭的?」

  黑死牟淡淡道。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你羨慕的。

  即使再自律、再努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連那個衰老的弟弟都無法超越分毫?

  「……」

  你哭聲一滯,思緒微妙地開始發飄。

  啊啊。

  怎麼說呢?

  唔,大概就是黑死牟意外單純罷。

  他出生就是一方領主的長子,接受的教育是自己要成為最強,要成為合格的繼承人。

  即使後來誤入歧途,他也不像其他鬼一樣,有各種各樣的欲望,而是一門心思專注於磨練劍技,期待有朝一日能超越那個讀作胞弟,寫作掛逼的男人。

  雖然已經過去幾百年,他對於女性的認知,大概依舊停留在戰國時代——當然了,哪怕黑死牟與時俱進,大正時期男人對女性的態度,也並不比戰國時期強多少。

  所以,在他看來,女性唯一的作用,就是給強大的男人當個好看的掛件。

  不需要天賦,也不需要努力,更不需要多聰明。

  只要足夠乖巧、足夠溫柔、足夠懂事,就是好女人。

  想明白這一點後,你松開他被你哭得髒兮兮的手,端正坐姿,故作輕松地清了清嗓子,正色回答:「不行的。女孩子如果不好好上學,不努力奮進,就無法掌握自己的人生。最後結局,很可能就是隨便找個人嫁了,蹉跎一生。」

  黑死牟聽出了語氣中的某種意味,不由皺眉:「你不想嫁人?」

  對他來說,女子說不想嫁人,就跟他弟弟說他不喜歡劍術,只想放風箏一樣離譜。

  「倒不是我不想嫁人。」

  你解釋,「而是,我現在還沒有到可以結婚的年齡。」

  黑死牟明顯聽出你在敷衍。

  頓了頓,你笑道:「不過,就算到了,我也不定會選擇結婚。」

  「在我那裡,已經不再是男人賺錢養家,女人操持家務的時代,而是,男人賺錢養家,女人操持家務,還要賺錢養家……稍有不慎,就會被男人和孩子拉入地獄。」

  「我不想過那種生活。」

  「所以……」

  「你來自很久之後的未來?」

  黑死牟敏銳察覺到什麼,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問題,終於在此刻找到答案。

  「算是吧。」

  你沒有否認。

  「那可真是糟糕的時代。」

  對於黑死牟來說,男女內外關系混亂,也是不能容忍的事。

  你笑笑,繼續道:「雖然很糟糕,但也有很多優點。比如,就算我是個女孩子,也能通過一次又一次的考試,獲得掌控自己的人生權利,不至於隨隨便便就被嫁出去,成為男人的妻子、孩子的媽媽。」

  「所以,即使在考試中,我天賦不足,重復錯誤是常有的事,我也依舊很開心。」

  「並不是成為第一才能值得快樂。」

  「對我來說,只要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這就是很快樂的事了。」

  「即使沒有天賦,沒有才能,只要我的心、我的人生、我的靈魂,還屬於我自己,我就是快樂的。」

  這樣說著,你拿起桌面上的數學試卷,「數學的美妙,在於無窮無盡,在於玄奧無邊。而作為數學的載體,它的困難程度,對我來說,遠比你領悟日之呼吸更艱難。你好歹還能領悟出月之呼吸,可我呢?別說再給我四個小時了,就算把答案給我,再讓我重新考一遍,我都不一定能全對。」

  「無論怎麼逼我,我對數學理解,依舊是有限——這是事實。」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不配擁有快樂了。」

  「它只是一次考試而已。」

  「甚至,哪怕最後高考失利,被眾多考生擠下獨木橋,也並不意味著我此生完了,就要隨隨便便嫁出去,成為男人的妻子、孩子的媽媽。」

  「只要我想幸福快樂,我就永遠擁有幸福快樂權利。」

  你深深注視著身側的黑死牟,一字一頓,「不僅是我,一哥,你也永遠擁有這個權利。」

  黑死牟眼神微動。

  幸福快樂的權利……

  他曾經確實有過,但很快,就被胞弟的出現打破了。

  宛若太陽般灼熱耀眼的緣一,他越是想要靠近,就越是讓他的嫉妒醜陋無所遁形。

  成為不了緣一那樣高潔品格的人,甚至,就連他那天人般的劍技都無法掌握,這樣的他。如何還能幸福快樂?

  「一個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

  你很清楚,只要他露出嚴肅凝重的表情,就是在想著繼國緣一——這是只有繼國緣一才能做到的事,「曾經,我在看見我那學霸同桌,一次又一次輕輕松松就拿下數學滿分的時候,無比羨慕地跟她講,如果我有你的腦子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就再也不會被數學所苦了。」

  「可她告訴我,我們可以逃避一切,唯獨不能逃避我們自己。無論是天才,還是普通人,在我們生下來,就注定會成為其中之一。」

  「所以,她讓我接受現實。」

  「……現實?」黑死牟難得有些怔愣。

  「『你永遠也可不能成為我。因為你一旦成為我,那你就不復存在了。換而言之,你殺了你自己』,她是這樣說的。」

  伴隨著你平靜的陳述,被你捏在指尖的試卷化作光點,逸散空中。

  你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黑死牟:「一哥,即使你成為緣一,你得到的快樂,也只是緣一的快樂,可你自己要怎麼辦呢?」

  「如果連你自己都舍棄了自己,那誰又能讓你得到快樂?」

  「太陽是很光輝耀眼,但夜空中皎潔的月亮,亦是獨一無二。」

  「嚴勝,黑死牟,一哥……」

  「你是無可比擬的存在,即使無法超越緣一也沒關系,你也永遠是你,永遠的獨一無二,永遠的令人神往。」

  「對很多人來說,光是你存在這個事實,就足以令他們喜極而泣。」

  你忍著傷口結痂的不適,挪到他跟前,在他沉默的注視下,輕輕抱住他,就像是抱住曾經迷茫的自己,「我喜歡你啊,一哥。」

  「在我還沒有見到你的時候,就很喜歡很喜歡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天生就擁有快樂的權利。

  這個事實,不會因為你不是第一、長相普通、才華一般、個性尋常而改變。

  掛逼有掛逼的快樂,而你也有自己的快樂。

  天邊風,江心月,不管你是不是最強,只要你願意看看它們,它們就依然可以帶給你快樂。


第20章 相處之道

  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溫暖又柔軟。

  而當你輕輕靠在黑死牟懷裡的時候,就像一朵惹人憐惜的花,飄落他懷裡,再沒有之間的暴躁凶悍。

  拋棄一切,全身心都用在追求天人劍技的純粹惡鬼,第一次驚訝發現,從你傷口裡散發出的人類血液的氣息,是如此甜美惑人。

  隨著你歡喜忐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種壓抑又起伏的心情,不受控制爬上心頭,讓他身體罕見的僵硬了幾分。

  「喜歡你的上進,喜歡你的矜持,喜歡你從不否認自己落後緣一的不甘,更喜歡你從未變過的專注情意……」

  「一哥,你很好,真的很好。」

  「所以,不管以後你去了哪裡,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都請你不妨偶爾看看身邊,屬於你的快樂永遠都在那裡。」

  「而那些需要通過對比,需要你成為第一,才能得到的快樂,從來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要走?」

  黑死牟摒棄心底鬼王傳來的燥怒的聲音,冷靜地從你迷惑人心的話中窺出真實。

  「嗯。」

  你自他懷裡仰起頭。

  你從來不是個能自律的人,根本做不到一心兩用。

  所以,你不可能在這裡久留。

  在六目的注視下,你粲然一笑:「一哥,讓我看看吧,屬於你的,獨一無二的月之呼吸!」

  ……

  ……

  月色清寒,如薄紗散落。

  凜然高潔的上弦之鬼揮動著手中長刀,無數細微的彎月刃風,隨著他的招式出現、消散,隱隱有裂空聲颯踏而至。

  不過,與那危險強大招式不同的是,他神情沉穩,一如月色下平靜的狐面,倒映著粼粼微波,在靛藍色的夜空中,熠熠生輝。

  凜然又溫柔,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現在理解了,你為什麼獨獨饞他的身子。」

  白團子飄在你身邊,不由感慨。

  你很開心:「是吧?我就說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哥!就算你只是一串代碼,也逃不過一哥的魅力!」

  白團子沉默半晌,才問:「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告訴他結局?讓他心生防備也是好的。」

  你:「……他不是那樣的人。」

  白團子:「不是怎樣的人?」

  你沒有回答。

  而是將它拋下,歡喜地迎上去:「不愧是一哥!真是高潔又美妙的劍技!遠比我之前見過的,更精妙無雙!」

  「……一哥?」

  黑死牟收刀回鞘,「你似乎很喜歡用這個稱呼叫我。」

  你笑盈盈衝他豎大拇指:「最強上弦,獨一無二,自然是一哥!」

  黑死牟緩緩點頭,認可了你這個說法。

  你來到他身前一步站定,招招手,示意他稍稍低低頭。

  黑死牟不明所以,卻沒有拒絕。

  你踮起腳尖,出其不意親了他一口,無視他陡然僵硬的身體,緊緊摟住他的腰身,靠在他胸口。

  手臂因為太過用力,剛剛結出血痂的傷口再次掙裂,緩緩滲出的血,滲入紫色蛇紋和服,不見蹤跡。

  「你……之前似乎很怕我。」

  你側臉緊緊貼在他胸膛,耳邊傳來的,是他的心跳,聽見他的問話,你也忍不住想起最開始的時候,吃吃笑出聲,坦然道:「葉公好龍嘛。」

  「而且,因為童磨的緣故,我做了你討厭的事,生怕被你厭惡,更擔心被你隨手片成1800片,自然會非常害怕啦。」

  「現在不怕了?」

  黑死牟抬起手,頓了頓,生著劍繭的掌心落在你後背。

  你:「怕啊,怎麼不怕呢?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是色批我自豪!只要能占你便宜,怎麼都無所謂!」

  黑死牟沉默不語。

  身為高潔的上位者、專注的劍術人,他其實不太能理解,你這種顧頭不顧腚的色批心情。

  尤其,你還是女孩子。

  身為一個女孩子,卻可以這樣自然對陌生男人投懷送抱,你的生活環境讓他既困惑又苦惱。

  有心提醒你不能做這種事,可他自己的手還擱在你背上……

  於是,他轉移話題:「以後,不要再過來了。」

  「為什麼?」你啊了一聲。

  黑死牟言簡意賅:「會死。」

  獪岳之所以會選擇追著你襲擊,一方面,是因為你是離他最近的人類;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收到了鬼王的命令。

  至於,黑死牟出手保下你一條命,卻沒有被鬼舞辻無慘懲罰,不過是因為鬼舞辻無慘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要交不了卷,你就可以被殺死。

  黑死牟作為跟鬼舞辻無慘合作了四百多年的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所想。

  而你,很快也想通了。

  你皺著眉頭:「是無慘,對不對?」

  黑死牟沒有回答你。

  可這種時候,明顯是無聲勝有聲。

  你當即氣得不行,重新抱住再見可能就是仇敵的黑死牟:「他怎麼這麼小氣啊!我不就是罵了他兩句,又摔了他一下嘛!我都沒有扣他眼睛,也沒有抽他大比兜!」

  「人家童磨和猗窩座,都沒有跟我喊打喊殺的,他倒是直接繃不住破防了!」

  「更過分的是!」

  「緣一直接把他片成1800片,差點把他骨灰都揚了,也沒見他跟緣一喊打喊殺的,怎麼輪到我,就追著我不放?」

  「欺軟怕硬,算什麼男人啊……」

  「呸!」

  「就這還鬼王呢,什麼垃圾玩意兒,干脆死了算了!」

  黑死牟沉默聽著。

  你在他跟前咋咋呼呼,而鬼舞辻無慘則在他腦子裡咋咋呼呼。

  鬼舞辻無慘通過視野共享,可以清楚聽到你喋喋不休的叫罵,每一句,都是在他雷區蹦迪,這讓他愈發狂躁:「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那個新鬼是個廢物,可你明明可以在她交卷之前就砍斷她的脖子!!你該不會是對她心軟了吧?」

  「哈哈,你可別忘了!她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比起你,她更喜歡你的弟弟!她就是花言巧語的小混賬!」

  黑死牟:「我沒有。」

  鬼舞辻無慘:「那你為什麼不殺了她?!剛剛在屋子裡的時候,你有很多次機會吧?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她?!」

  黑死牟沉默片刻:「……她不屬於這裡。」

  「哈?」

  黑死牟:「她不應該死在這裡。」

  鬼舞辻無慘暴跳如雷:「黑死牟,你在搞什麼鬼?!你不會是這個小混賬三言兩語就鼓動了吧?」

  黑死牟沒回答。

  鬼舞辻無慘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笑話:「你別忘了,從你親自砍下產屋敷家主頭顱的那天起,你就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仔細想清楚吧你!」

  說完,他就單方面掛斷鬼的內部通話。

  「不會。」

  沉默許久,黑死牟如是予以回答。

  你不知道在自己瘋狂輸出鬼舞辻無慘的時候,他已經把黑死牟給輸出了個遍,只是一想到下次再見,如今這個給摸給抱給親親的黑死牟,就會化身最體貼上弦,用你剛剛見過的月呼十六式,把你片成薄片,送給鬼舞辻無慘當菜吃,你就非常不甘心就這麼結束!

  於是,你嚴肅捧住他的臉,認真道:「一哥,趁著還有時間,變回你人類的樣子給我看看!」

  下次,他可能就不會好好跟你說話了!

  黑死牟:「我跟緣一雖然是雙生,但模樣還是有細微差別……」

  「我只是想看你而已!」

  你愣了一下,旋即跳腳解釋,「那時候,之所以會讓你擺出緣一的樣子來,一是想在無慘給我添堵之前,率先給他添堵;二是,我也很好奇你人類時候到底長什麼樣,可是我不好意思說,不如用緣一當借口,比較遮羞!」

  天生掛逼什麼的,你並沒有那麼好奇啊!

  ****

  嚴勝大美人,我可以!

  boki!!

  ****

  在一步三回頭告別嚴勝大美人後,你失魂落魄瞅著天花板,陷入自閉emo。

  「這麼戀戀不舍哦?」

  白團子飄到你眼前,擋住你的視線,擺出鄙夷的表情。

  你眨眨眼,唉聲嘆氣回過神:「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

  白團子:「不信。」

  你卻笑了:「這次,你的大數據錯了。」

  「即使下次再見就可能是敵人,但好歹還是能見到的,所以,我並沒有不舍,我只是在愁以後可怎麼辦而已。」

  「這次考卷這麼難,我幾乎是交了白卷,以後要是卷卷如此,我還能跟你說拜拜嗎?」

  「當然了,說拜拜也是其次,很快就要到了無限城決戰吧?」

  「雖然我發過狠,說要坐特等座兒,吃無慘的席,但……無慘都死了,也就意味著一哥不在了。這席也就吃得沒滋沒味了,唉……」

  「以後可怎麼辦呢?」

  白團子:「……你可真現實。」

  你嘆息:「現實好啊。老師都時時刻刻提醒過,別做白日夢,要腳踏實地!」

  白團子噎了噎,道:「我還以為出了這事兒,你會更討厭數學一點。」

  你沉默片刻,唇瓣抿緊:「其實,我也沒有很討厭數學。」

  「雖然數學試卷的確很難,但——」

  你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要吐盡心頭那縷難以紓解的郁氣,「我並沒有對被數學難住的感覺深惡痛絕。它的存在,會讓我更清楚的明白,我的極限在哪裡。讓我在糊弄劃水的時候,提醒自己不要太過了。」

  「努力的過程中可以摸魚,但也要張弛有度。如果心裡一點逼數都沒有,錯把摸魚當做努力,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畢竟,我只是個普通人,做不到咬咬牙,就能用一個月時間,從班級倒數到班級前十。」

  「有這樣一門棘手的學科存在,時刻鞭著我,也挺好的。」

  「只要讓我在疲勞時候,可以摸摸魚,放松放松,我就很快樂了!」

  話音未落,你眼前突然炸開無數璀璨的煙火!

  你被嚇了一跳。

  白團子身上光點閃爍重組,從鄙夷的emoji表情,漸漸換成飛吻愛心笑。

  「恭喜您,尊敬的厭學用戶,您終於找到了屬於您與數學的相處之道!」

  「願往後的日子裡,您能發現更多數學帶給您的樂趣!」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到這裡就已經寫完了的,我覺得其實還挺好。

  但總感覺沒頭沒尾的,於是,我補了三千多字,讓女主回去睡了一哥一覺。

  可睡了睡了,我又覺得睡得條件不太充分,好像爛尾一樣,於是,重新換成一萬字……

  這次,一切都交代完了。

  可無限城大決戰也來了……

  於是,後面睡是睡不成了,但女主還是可以最後再親親抱抱一哥。


第21章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啊

  系統的消失,就如同它的出現那般突然。

  無論你怎麼呼喚,它都沒有再出現。

  你愣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解脫的事實,之後,才試探性摸向自己的身體。

  手腳膝蓋上的眼中磕破摔傷,在你回來後,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只是,你之前都下意識忽略了那一點微妙不和諧,將腳趾蓋不疼了歸咎為自己身體倍兒棒。可現在,你再也騙不了自己。

  僅靠人類身體的自愈能力,根本無法讓你從血漬呼啦的模樣,變得干干淨淨、毫發無傷。

  「……好像一場夢啊。」

  你頹然躺回柔軟的床上。

  之前的一切,都好像你在繁重學業的重壓下,趴在夏日滾燙的桌子上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場荒誕混亂又真實無比的夢。

  不過——

  真好。

  即使只是一場夢,你也把長期堆積在心底的負面情緒,朝鬼們發泄了個遍,順帶,還向黑死牟陳述了一遍壓抑在心裡的一些見不得人的話,這種渾身輕松的感覺,真好。

  學生生涯,枯燥、漫長、又似水無痕。

  不久之後,你就順順利利擠過了獨木橋,得到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成績,考上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

  偶爾,你也會想起自己學生時代夢一般的經歷。

  每每念及此,你都忍不住悵恨攥拳:「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把一哥睡了!我明明有機會睡他的!他那麼高、那麼強、那麼大!」

  「實在不行,睡一睡童磨也是好的啊!他那麼喜歡女人,又那麼浪,肯定比一哥見多識廣!睡他,不虧的!」

  「好恨!」

  「曾經有那麼多eroticism的肉、體放在眼前,我卻沒有珍惜,直到成為了孤家寡人,我才後悔莫及!」

  「唉,身為學生的我,怎麼可以那麼束手束腳?都是夢了,睡一覺又怎麼了?!」

  就在你痛恨自己不夠勇敢的時候,高數猶抱琵琶半遮面,施施然來到你面前,衝你溫柔無害的笑笑,然後,劈頭蓋臉給你兩巴掌!!

  干淨的試卷上,印著仿佛要滴出血來的59分!

  ——不及格!

  殷紅的顏色,深深刺痛了你的眼睛!

  「草他媽!」

  「沒人告訴我,上了大學都逃不開數學的魔爪啊!」

  「該死的!這傻逼數學竟然還下流的進化了!」

  「高數!!」

  「高數——」

  「我日你大爺!!」

  「尊敬的厭學用戶,您好,高數是美妙無比的數學下的一道分支,沒有大爺……滋、滋啦……」

  伴隨著電流不穩定的聲音,白團子周身光點閃爍了一下,下一刻,平靜刻板的聲音陡然變得熟稔起來,「唷,又是你啊,乖女兒!」

  你喜極而泣:「甘霖娘!」

  白團子笑了笑,輕輕一揮手,把你丟到極樂教教主富麗堂皇的御帳台,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鬼的體力可是非常好的」,就消失不見。

  童磨看著突然就出現他懷裡的你,俊秀的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

  他摩挲著你的臉,孩童般驚詫說道:「確實是你沒錯,不過幾個月不見而已……你竟然就從青稚澀的女孩,成長為渾身散發甜美氣息的女子了,真是神奇啊!」

  童磨長得很好看。

  近距離之下,更是好看到迷惑人心。

  可你現在,只覺得頭皮發麻,無數雞皮疙瘩爬滿自己脊背。

  「不,不對。」

  「這世上不存在神明,也不存在天堂或者地獄。」

  童磨很快就想明白關鍵,他將裝死的你抱在懷裡,俯身近前,雨後初虹般的七彩眼珠清晰倒映出你緊張蒼白的臉。

  他開心地說出自己的推測:「你是隔了很久才又再次回來的吧?……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黑死牟閣下不是提醒過你了嗎?不要再來了,我們都已經發現了,只要你交不了卷,你就是可以被殺死的。」

  他一邊憐憫注視著你,一邊精准攫獲住你的手腕,輕輕一捏,你就因為吃痛,松開了那張一直被你抓在手裡的試卷。

  「不、不孝子!」你大聲呵斥。

  童磨欺身湊近,稍微有些長的白橡色發絲垂至你眼前:「別怕,無慘大人現在很忙,根本顧不上你,怎麼樣?要不要讓我救贖你?……我會比對待那些虔誠的信徒更很溫柔地對待你,絕不讓你感受到任何痛苦……」

  「救你媽啊,滾開!!」

  他恬不知恥的話語,直接嚇得你毛骨悚然。

  你果然還是不行的。

  口嗨的時候,天老大你老二,可一旦真的要實踐了,你就立刻成了行動的矮子。

  「哈哈哈……」

  童磨愉悅笑出聲,

  「不喜歡嗎?」

  迎著你愈發難看的臉色,他笑眯眯盯著你眼睛,「……那麼,讓黑死牟閣下也一起加入我們,如何?」

  「呸!」

  你臉色鐵青,啐了他一口,當即毫不留情提膝撞向他鼠蹊部。

  「真是熱情的孩子。」

  童磨空著的手穩穩擋住你的膝擊,衝你笑得揶揄無比,「不過,你是喜歡這種被強迫的感覺吧?說起來,我之前也遇到跟你一樣愛好女信徒,比起溫柔繾綣的肢體糾纏,她們更喜歡我粗魯強勢……」

  「滋啦——」

  利刃撕裂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裂帛聲!

  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自己身體凌空而起,緊接著就是不知道從何而來失重感,你驚恐極了,雙手下意識抓緊身邊能抓住的一切!

  「你沒事吧?」

  女孩子溫柔的聲音,有著安撫人心的能力,讓你從頭暈目眩的恐慌中回過神。

  你松了口氣,感激地向救了你的人道謝,然而,當你扭頭看向她時,映入眼簾的一切,卻讓你瞳仁驟然縮成一點!

  ——蝴蝶忍。

  紫色的瞳孔,嬌小的個頭,末端呈現出紫藤色的半長發束在腦後,戴著一個蝴蝶發飾。

  你不會認錯!

  這個事實讓你臉色血色盡失,抓住她蝴蝶紋羽織的手也在不停發抖。

  是她!竟然是她!!

  都、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嗎?

  「別怕,我絕不會再讓那個惡鬼傷害到你分毫。」蝴蝶忍微笑著向你承諾。

  一旁看戲的童磨舉手插言。

  他捏著金色折扇,抵住下巴,開心地笑出聲,出聲提醒:「哦呀哦呀,你以為那個孩子,是在害怕我嗎?很遺憾,但並不是哦,她是在害怕你。」

  「她雖然是個人類,卻跟我們分外投緣,不僅我們上弦,就連無慘大人,也對她印像深刻。此番,她是特意回來找我們的,即使黑死牟閣下特意告知危險,可她還是想跟我們一起共赴極樂呢。」

  蝴蝶忍的臉色瞬間變了。

  「狗叫什麼!」

  「你他媽地狗叫什麼呢!!」

  童磨對你的詆毀,瞬間讓你忘記了恐懼。

  你額上青筋突突直跳,隨手扯下木橋邊的蓮蓬,爬起來砸向他臉,只可惜,蓮蓬尚未成熟,很輕,沒砸到他就落入水中。

  你更生氣了,憤然跳腳:「你這個該死的廢物學渣小賤人,誰他媽是來找你的?!」

  「呸!!」

  「別他媽惡心老子了!老子就算去跟上四上五睡,都不會跟你睡!趕緊下地獄去吧,你個頭腦空空的下三濫!」

  趁著他露出傷心難過的心情,你一把抓起蝴蝶忍的手,扭頭就跑。

  「……為什麼?」

  「會死!」

  你回答,「留在這裡,你只會死掉!」

  而你,一點也不想看見救過自己的人凄慘死去。

  至於沒了她的自殺式獻祭,其他人要如何打敗上二,這種事對你來說太遙遠了,你顧不得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說不定,車到山前必有路呢?

  下一息——

  你只感覺自己後背被重重退了一下,奔跑的身體失去平衡,撲著朝前栽去,曲折的橋面沒有欄杆,你直接一頭栽入水裡。

  落水的剎那,你似乎從水面看見無數蓮花狀的冰晶從自己身後掠過。

  你好不容易順著橋木樁,從及腰的蓮池裡爬出來,正趴在橋面色不停咳嗽,想要咳嗽出猝不及防被你嗆入氣管的水,就聽見耳邊想起了熟悉的揶揄聲:「喲,真是狼狽啊。」

  你驚魂未定,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童磨,又瞅了瞅被斷裂橋面隔絕在極樂教深處,嚴肅以待的蝴蝶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當即勃然大怒:「你大爺的!!!都上二了,還他媽搞偷襲,你到底要不要臉啊?!」

  可你越是生氣,童磨就越是開心。

  他拿金色折扇點點你濕漉漉的眉心:「別急,等我抓住那只妨礙我們的小蝴蝶,我們就繼續剛才的事。」

  說著,他蒼白俊秀的臉上還浮出好奇的笑,「啊,就不知道黑死牟閣下知道了,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也許會擰下我的頭,裝在花瓶裡也說不定。」

  你:「……」

  你現在就想擰下他的頭!

  可很快,你就維持不住憤怒的表情。

  ——好冷!

  你渾身濕透,空氣中彌漫的寒氣,輕易奪走你僅剩的體溫,讓你牙齒都在打顫。

  蝴蝶忍與童磨的爭鬥,絲毫不遜色炎柱和猗窩座的對決。

  唯一的不同,就是童磨比猗窩座嘴賤多了,很快就撩撥了蝴蝶忍怒氣上頭。

  好不容易爬上木橋,你撐著哆嗦的腿腳,飛快朝外面跑去,沒有回頭看一眼!

  即使蝴蝶忍有著最弱柱的稱號,可她與童磨的戰鬥,也依舊不屬於你能涉及的領域。

  你唯一能做到,就是趕緊找到被分散的鬼殺隊——最好是柱,這樣才能在蝴蝶忍獻祭自己前,把她救下!

  你一邊奔跑,一邊奮力疾呼。

  然而,空蕩蕩的無限城,好像是死了,到處回蕩著你的聲音,沒有一絲應答。

  就在你將要絕望的時候,道路盡頭繪著浮世繪的障子門被暴力撞開,一道如火光般灼熱的身影就快速閃至出現你眼前。

  你還沒來得及認出那人是誰,殘留著體溫的火炎紋羽織就披在了你身上。

  「蝴蝶在那裡遇到上弦二了,是嗎?這真是太糟糕了!」

  煉獄杏壽郎望向你的身後,爽朗熱情的臉上此刻浮出凝重神色,「很抱歉,我現在不能送你出去!」

  「如果害怕的話,你可以順著我來的方向,盡力奔跑,那個方向,有鬼殺隊的其他人在,他們都會保護你!」

  不等話音落下,他就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間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無法想像!!

  只是童磨跟女主嘴賤而已,竟然修了四五次,才終於通過!!


第22章 最後

  你繃著的那口氣松了下來,身體像是被抽去了骨頭,靠著身側的障子門,緩緩跌跪地上。

  「如果炎柱在的話,她……應該不會死吧?」

  你不敢太細想。

  究竟是他們都能活下來,還是兩個人一起折進去,但,這就是你僅僅能為他們做的了。

  你裹著煉獄杏壽郎留下來的羽織,僵硬扯動唇角,眼淚卻先一步留了下來。

  「要交卷離開嗎?」

  不知何時,白團子重新出現在你跟前,並對你提了一個充滿誘惑力的提議。

  你當然想啊!

  無限城決戰,根本不是你這種普通人能涉足的地方。

  鬼殺隊低級隊員,來到這裡都是送,就更不要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你了。

  這次你也是僥幸,遇到了樂子人童磨,如果是其他人,你恐怕只有飲恨無限城這唯一的結局。

  理智上,你更是非常清楚白團子的提議是對的;可感情上,你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想走的話,

  無限城。

  上弦鬼的埋骨之地。

  這次逃跑了,你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黑死牟了。

  「果然,我還是想再見他一面。」

  想明白這一點後,你擦干眼淚,順從了自己的本心。

  白團子沉默片刻,到底是沒有再次丟下你不管:「……算了,跟我來吧。雖然我只是個系統,但好歹也做過你口頭上的爸爸,爸爸總不會害自己的女兒——即使不是親生的。」

  無限城是鳴女的血鬼術所化。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前後只分,還可以隨著鳴女的心意,肆意更改布局,只要進入這個地方,再好的方向感都沒用。

  不過,也許是因為你是在太弱小了,存在感不必一只蟲子、一株草木強,所以,空間倒轉,你不小心跌入深坑摔死這種事,並沒有發生。

  你順順利利避開所有的危險,順順利利來到屬於黑死牟的戰場。

  那是由無數高聳的柱子和隔牆組成的恢弘空間,不知道從哪裡打來的光,讓巍峨寬闊的殿堂裡光影重重疊疊,身處其中,不至於隱沒於漆黑深沉的暗色裡,寸步難行。

  只可惜,你來得有點晚。

  視線被遮蔽的殿堂空間深處,隱隱不斷傳來刀劍相交的錚鳴之聲,以及柱子和隔牆的斷裂倒塌之聲,只是聽著,都能感受到廝殺的激烈。

  更不要說,你眼前還有兩個傷員。

  一個被斷手掛在柱子上;一個身體被斬成四塊。

  你不敢看內髒鮮血流了一地的玄彌,想要將時透無一郎從柱子上救下來,可等你靠近了,才悲哀發現,你根本做不到!

  黑死牟個頭足有一米九。

  他隨手把刀子那麼一插,距離地面也是一米八起步。

  而你,個頭太矮。

  即使你伸直手臂,使得自己可以握住刀柄,可抽出刀子的拉扯方向不對,勉強而為,只會讓你跟他一起掛在刀子上!

  時透無一郎震驚:「你不是鬼殺隊的成員……可惡,這裡怎麼會有普通人存在?!是被牽連進來的無辜民眾嗎?」

  「是你嗎?」

  「當初在無限列車救了大家那位神秘女子……」

  不同於時透無一郎會偶爾走神,玄彌從來都很認真聽柱們講話,所以,他才能及時認出你,「你身上穿著的,是炎柱大人的羽織,你是遇見他了,他才會將自己羽織送給你吧?」

  你點點頭。

  玄彌痛苦的臉上浮出一絲欣喜的神色:「太好了!雖然看起來有些可怕和惡心,但能麻煩你將我下半段身體推過來,幫我用力接上嗎?」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把霞柱大人從柱子上救下來了。」

  你當即強忍住發軟的手腳,幫他把散落一地的胳膊和身體推過來,拼起來。

  只是,玄彌作為食鬼人的自愈力大概也有極限。

  他傷口恢復得很慢。

  就在這時候,玄彌強忍傷口恢復造成的疼痛,拼命冷靜下來,很快,他想到解決辦法,指向一旁,對你道:「非常抱歉,再次麻煩你幫我把掉落在那邊的上弦頭發撿過來,好嗎?我想吃掉,獲得一部分上弦的實力……」

  「不行!他的實力與其他鬼有天壤之別,即使只是吃下他的一點血肉,你都會發生不可逆轉的……」

  「拜托了!」

  玄彌哀求地看向你,「我有必須要保護的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我大哥死掉!我想戰鬥到最後一刻!」

  「一起戰鬥到最後吧。」

  就在你遲疑的時候,身後伸來一只手,那手上攥著黑死牟的黑色頭發。

  ——是時透無一郎。

  就在你幫助玄彌的時候,他靠著自己的力量,從柱子上下來了!

  玄彌驚喜地望著時透無一郎,毫不遲疑地接過頭發,咽了下去,絲毫不在意你的提醒。

  你愣了片刻,突然就憤怒起來:「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啊?!你們才幾歲?就這麼急著找死嗎?!就不能好好活著,等待救援嗎?一旦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你們還這麼年輕,為什麼非要這麼糟蹋自己寶貴的性命?!」

  「上弦一,是與其他上弦截然不同的存在。」

  「我的情況不太好,再過不久,就要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但至少,我想要擊敗上弦一,盡量為活著的人減少負擔,哪怕是死,我也想派上用場再死!」

  「我也是!」

  得到了濃厚鬼血的玄彌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他站起身,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時透無一郎,衝你感激地行了一禮,「多謝您的好意……請您務必注意安全。」

  說罷,他們再沒有看你一眼,急匆匆奔赴需要他們的戰場。

  哪怕注定隕落其中,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屬於他們的覺悟。

  ****

  兩位柱迎戰上弦一黑死牟。

  這樣的戰場,如你一般的菜雞,稍微靠近點,都有可能會被誤傷。

  而等到黑死牟在酣暢的戰鬥中逐步解放站立,他那柄由自身血肉制作的虛哭神去,進化成更長且生出分錯刀刃的異形之刃,如果不是你已經交卷,即使你躲在高大的竹子後面,也會被那些霸道強悍劍氣撕成碎片!

  曾經,那些宛若月華般高潔輕盈的月之呼吸,在此刻,悉數化為奪命的死神之鐮。

  刃風所到之處,全部留下數尺深的斬痕。

  其間,更有無數半月圓弧填充斬擊間隙,一旦觸及,非死即傷。

  直到——

  玄彌和時透無一郎,抱著必死的覺悟,加入戰局。

  「……」

  人鬼廝殺的慘烈程度,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你強迫自己站在原地,即使跟不上他們的速度,只能看見一次又一次的肢體血肉橫飛,也絕不移開眼。

  你很清楚,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

  不管是黑死牟漸漸陷入苦戰,還是鬼殺隊出現傷亡,都無你無關,這一切都只是故事的原本進程。

  即使你不來,故事依舊會如此發展。

  你知道。

  你什麼都知道。

  可當黑死牟通過絕不能輸給他人的強烈執念突破鬼的界限,化身成更強形態的惡鬼,卻又在自我質疑中,逐漸崩潰之際,你再也無法維持冷靜姿態。

  你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先是一步步靠近,漸漸的,腳步加快,到最後,你直接無視風岩二柱的攻擊,徑直衝向他!

  「已經夠了,一哥!」

  你比風柱二人更早一步衝至最前,緊緊抱住黑死牟已然扭曲變形的可怖身體,緊緊抱著他,就像當初分別之時,你迷戀地抱住他的腰腹不撒手一樣,絲毫不在意他現在的模樣。

  岩柱的流星錘裂空而來。

  等專注廝殺的他察覺到有外人加入,想要改變凌厲的必殺一擊,已經來不及了!

  「危險!!」

  「嘭——」

  漆黑的流星錘狠狠砸在縈繞你周身的瑩白結界之上,巨大的衝擊力,瞬間驅散結界之上的數字光芒,露出由無數六邊形規律排列構成的幾何結構。

  然而,也就到此為止了。

  曾經將黑死牟逼入絕境的流星錘和風刃,根本無法攻破數學的防護。

  「是、是……你?」

  已經進化成惡鬼的黑死牟,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你。

  你拼命咬住唇瓣,直至口腔都浸滿血的氣味,才勉強咽下那湧上喉頭的酸澀:「是我,一哥。」

  可這次,黑死牟並沒有跟你敘舊的意思。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隨後移開目光,鬼化猙獰的六目死死盯著結界外的柱們,抬起手,試圖施展血鬼術:「一個好女人,不應該摻和武士之間的戰爭……還沒完,我還沒有輸……已經成為超越鬼的極限的我,不會再輸給緣一外的任何一個人……」

  風柱與岩柱頓時緊張起來。

  ……緣一!又是緣一!

  你強忍悲憤,執拗地握緊他的手,絲毫不顧及他會不會傷到你,聲音沙啞地不成樣子:「嗯,一哥,你沒有輸給他們。」

  「如果不是靠鬼蜮伎倆,他們根本無法光明正大同你為敵。」

  「你以武士的身份要求自己,可他們,卻只是踐行獵鬼人的職責而已。從一開始,你們之間的爭鬥就並不對等,也不屬於武士範圍,自然也就更談不上輸贏。」

  「一哥。」

  你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微微低下頭,使勁眨了眨眼,驅散眼底的淚意。

  像是看不見他的身體在崩潰一樣,手指抵入他指縫,同他十指相扣。

  你將聲音放得很輕:「你體內的鬼血,只能扭曲你的身體,卻從來無法玷污你那顆追求至高的純粹高潔之心。」

  「如今這副模樣,並不是出於你的本心。」

  「你依舊是你,繼國嚴勝,強大自持的上位者,純粹孤高的武士,曲高和寡的天才,無論何時何地,這些都不會有一點改變。」

  「而為了成為最強而努力,這也並不是什麼可恥事。」

  「只是……」

  「一哥,不要忘了啊,我們都是為了得到幸福快樂而降生的,而不是所為的『第一』『最強』……你已經足夠強、足夠努力、足夠……與緣一並肩而立,日月交輝。」

  「真的,已經夠了。」

  「……那你呢?這個樣子的你,足夠掌握自己的人生了嗎?」黑死牟身體崩潰的速度在加快。

  你仰起頭,拼命衝他露出輕松愉快的笑:「嗯!雖然比日之呼吸的衍生更不如,但我得到自己努力奮鬥所獲得的成果,就我個人而言,我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這就好。」

  沉默片刻,黑死牟似乎是稍稍釋然,笑著回握你的手。

  然而,下一息,你死死擁緊的懷裡一空,身體失去依靠,摔在地上。

  你渾渾噩噩,大腦一片空白。

  怔愣許久,才從紊亂如麻的思緒中清楚意識到:他不在了。

  那個舍棄一切,也不想弱於弟弟的一哥;那個被成功主義教育困住,找不到自己存在意義的繼國嚴勝;那個在黑夜裡,追隨鬼王身後,造成了累累殺業的上弦之一黑死牟,真的死掉了。

  膝蓋處被硬物硌得生疼。

  你緩緩低下頭,只見兩截被斬斷竹笛,就那麼靜靜躺在黑死牟的衣物中……

  你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眼淚不爭氣地流得更凶。

  「這到底……算什麼事啊!」

  你捧起它們,身體痛苦地蜷成一團,任憑無盡洶湧的情緒衝垮心防,順著滯痛的喉管,蔓延至眼睛,化作悲泣的淚,順著臉龐滾落。

  ****

  之後,分別來得悄無聲息。

  你只記得自己哭得狼狽,還沒來得及向活著的鬼殺隊成員,為自己之前的話道歉,眼前一黑,就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大學。

  「……怎麼回事?」

  你握了握手,緊握的手心還殘留著竹笛的觸感,可它還是消失不見了。

  不僅如此,你甚至能明顯感覺到,那份眼睜睜看見黑死牟殞命,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悲痛情緒,正在一點點被淡化、被撫平。

  仿佛,呼吸之間,就已經度過漫長時間。

  「哦,是在這樣。」

  白團子道,「我剛剛接到通知,雖然你卷面成績考了不及格,對高數也抱怨頗多,但你現在是大學生。而大學生的成績,不僅包括考試成績,還包括平時成績。也就是說,你的綜合成績是已經過關的。」

  「所以,你被踢了。」

  你:「???」

  白團子:「嘿嘿,我們系統可是很忙的,像你這種低空過關的大學生,已經不需要我們系統輔助了。」

  你簡直被它糊弄的態度氣笑:「我之前的數學,可從來沒這樣低空過,那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抓我去毒打?」

  白團子:「哎呀哎呀,這當然是因為學生和大學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群體啦,要求也是不一樣的呢……別露出這種憤憤不滿的表情呀,想開點,雖然你的一哥真的死了,而你呢,卻連他的遺物都得不到,但最起碼,他已經從作者規定好的宿命中掙脫了啊。他已經不需要痛苦了……」

  你仍陰著臉。

  白團子衝你比心:「好了好了,爸爸我啊,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乖女兒,要做到你寬慰黑死牟的事,不要為難自己,要一直快樂下去啊。」

  ****

  你以為你已經忘了。

  那些夢一般的過往,那些不該存在的感情,那些恍若錯覺的痛苦和眼淚,都已經被無法理解的力量信手抹去,塵煙般隨風散盡。

  直到——

  你不自量力選擇了高等代數選修!

  ab=ba,可在矩陣裡,AB≠BA。

  為什麼啊?

  明明長得都一樣,只是位置顛倒了一下而已,怎麼就不等於了?!

  還有,矩陣又是什麼狗屎玩意兒?

  你不是在上高代嗎?為什麼仿佛來到了黑客帝國?

  更過分的是,同樣一個「0」,在狗屎矩陣裡卻有三種含義,不知道了還以為自己來到魯鎮的小酒館,孔乙己不寫「茴」了,開始教人高代了呢。

  還有還有,能用二元一次方程表達的東西,為什麼非要用二階行列式?這難道不是在故意為難你胖虎嗎?!

  你不懂。

  你是真的不懂啊!

  把你搞得像傻瓜一樣會更開心嗎?

  你越想越氣。

  大半夜躲在被窩裡emo。

  可又覺得這個樣子的自己真他娘的窩囊,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就知道數學不是個好東西!

  跟數學相關的也絕對不可能是個好東西!

  嗚嗚嗚!

  早知道就不自不量力選高代了……

  後悔。

  現在是真的後悔!

  你哭著睡過去。

  夢裡。

  你再次被注視了。

  鬼化的眼睛猙獰可怖,投來的目光卻意外平靜。

  他看著你。

  聲調是令人懷念的沉緩:

  「已經夠了嗎?」

  「真的可以了嗎?」

  「你……做到了嗎?」

  ……

  ……

  區區三個問題,叫你如鯁在喉。

  你掙扎著醒過來。

  睜著眼睛,愣愣望著晦暗不明的屋頂,不自覺淚流滿面。

  你知道的。

  你一直都知道。

  一旦內心脆弱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會趁虛而入。

  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怪不得任何人,怪只怪你沒點逼數,如果不是你飄了,選擇了數學……

  「不!」

  「不怪我!」

  「都是數學的錯!數學,我操你大爺——」

  你嘴裡發出凄厲的哀嚎。

  咕嚕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四周渾然陌生的一切沒有半點消散的跡像,反而勢不可擋地刺入眼簾,讓你身體不受控制搖晃踉蹌。

  你痛苦閉上眼。

  天殺的!

  這哪裡還是你的宿舍?

  瞧瞧那純手工打造的木屋,瞧瞧這鋪著疊席依然梆硬硌人的床板,再瞧瞧最落後農村都罕見的夯土地面……無一不昭示著你已經被本不該在意的過去魘住的事實!

  之所以不懷疑自己又被煞筆的數學系統搞了,不僅是因為你沒有聽到它那令人糟心的聲音,更是因為你已經試圖呼喚過它,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很顯然,這是夢中夢。

  「是夢就好辦了啊。」

  這樣想著。

  你擦干眼淚。

  一刻鐘也沒有為自己哀悼。

  左顧右盼找起繩子來,只想快點把自己趕緊吊死,趕緊從這噩夢一般的場景中脫離出去。

  你不喜歡為難自己。

  平日裡也沒什麼介懷的人和事。

  這世上能魘住的你的東西,真不多。

  但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你還是本能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而你並不想撿起來。

  不管是人,還是事,你都不想撿起來。

  你只是日常emo了,又不是徹底失智了。

  且不說你們之間隔著絕對無法愉逾越的壁壘,就算沒有,你也不可能放著好好的大學不上,舍棄自己的未來,拋棄現在擁有的一切,為了個男人,去往異國他鄉挖野菜。

  封建制度猛如虎!

  跟殘酷暴力的吃人制度相比,高代都顯得眉清目秀了!

  我愛高代!

  高代就是我的生、命之光、靈魂之火!

  不可能怨恨高代,這輩子都不可能怨恨高代!

  你是如此的堅決。

  然而——

  終究還是遲了。

  繩子明明已經甩到了樹枝上,可你卻在伸頭的瞬息,不經意與那不該相見之人四目相對了。

  黑死牟。

  准確來說,是繼國岩勝。

  年輕鮮活;

  翠竹疏朗;

  溫其如玉。

  此時,他就站在湛藍天幕之下,整個人沐浴在夏日熹微的晨光裡,頎長的身體被鍍上一層溫暖朦朧的光暈。

  他神色沉靜。

  那雙赫色的眼睛還未被鬼血浸染,卻有著跟你夢裡如出一轍的溫柔眼神。

  霎時間!

  那些本該被抹除的、不該存在的痛苦和感情死灰復燃!

  斷掉的竹笛,灰燼中的衣物,仿佛還殘留在鼻尖的血腥氣,拼命攥緊手也無法留存的遺物……潮濕沉重的記憶來勢洶洶,徹底侵占心神,讓你再也無法維持理智。

  就像你明知自己數學不好,卻還是頭鐵選擇了高代選修一樣,即使知道眼前皆是虛妄,就連他曾經在你掌心留下的溫度都是假的,卻還是毫不猶豫丟掉手裡的繩索,一腳踢開礙事的墊腳石,不顧一切奔向他!

  然後——

  你就被他的部曲粗魯摁在了地上。

  還他媽是臉朝下!

  你:「……??」

  你:「……!!」

  辱罵!

  激烈的辱罵!

  「哪裡來得瘋婆子?」

  部曲們震驚不已。

  身為傳統封建武士,日常哪裡見過女人露胳膊露腿的?

  尤其,你罵人還那麼凶!根本沒有一點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所以,即使輕輕松松就把你來了個擒摔,可好像摔在地上的不是你,而是他們淳樸憨厚的三觀。

  「你才瘋了你才瘋了!」

  「你這是嚴重的詆毀、中傷、誹謗、誣陷、捏造,與惡意歪曲事實!我可是清澈愚蠢的大學生,才跟瘋子不沾邊!所有人都說我很正常!」

  你呸呸吐出嗆到嘴裡的塵土,神色猙獰,語氣陰森,「快松開老子!現在這裡可是老子的主場!得罪了老子,小心吃不了兜著走……啊,疼疼疼!胳膊要斷了……松開松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想走夜路遇到鬼,然後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詛咒的話語一出,部曲大驚失色。

  下意識擋在繼國岩勝身前,生怕你惡毒的詛咒沾染到他分毫。

  有的則比較當機立斷,拔出刀子就要砍死你。

  眾所周知:

  夢裡,什麼都有。

  就在你要血濺當場的瞬間,被部曲護在身後繼國岩勝開口了:

  「你叫什麼名字?」

  部曲們住手。

  你也停止咒罵的話。

  仰頭望著陽光之下,直讓人目眩神迷的繼國岩勝。

  原本是想要好好回答的,可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認真,以至於你內心跟貓抓似的癢癢,不期然生出濃濃的戲謔情緒。

  「細君(イゆ)。」

  你笑得粲然。

  【反正是夢嘛!】

  【我都大學生了,搞一下怎麼了?而且我又不是什麼沒分寸的人,就搞一會會兒,不會搞太久。】

  你很快給自己的不著調找好了理由。

  迎著他的說不出震驚,還是錯愕的目光,衝他眨了眨眼睛,緩緩吐出未竟的後半句,「你也可以叫我コネ(妻子)!」

  部曲如遭雷劈。

  家人們,誰懂啊?

  今天出門沒避方違,遇見個顛婆,一上來就輕佻地叫讓少主叫她「妻子」啊!

  真的崩潰,誰家好人叫「細君」啊!

  繼國岩勝也好一會兒沒說話。

  很顯然,他也被你不著調的回答震撼住了。

  但他終究是受過傳統貴族教育的人,不管遇見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不想回答也沒關系。」

  他話裡不見責怪。

  示意部曲松開你。

  你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來。

  揉著被擰傷的胳膊,一邊疼得吸氣,一邊泄憤地踢了擒摔你的部曲一腳。

  之後,才繼續自來熟地朝繼國岩勝撲過去。

  「好久不見啊!」

  你摟著他的腰。

  仰頭注視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好像並不太適應這種親昵的舉動,身形緊繃,雙手也不自覺抬起,落在你肩上,指尖不自覺用力,似要推開你。

  你恍若未覺。

  愈發用力地抱住他。

  腦袋埋在他懷裡,又重復了一遍,「真的好久不見了,岩勝……」

  溫暖的體溫透過夏日單薄的衣物熨帖而來。

  落在微涼的肌膚上,以至於都顯出幾分滾燙。

  如此真實。

  真實得讓人眼眶滾燙。

  好像馬上就要流出淚來……

  可不等你沉浸在自己多愁善感的情緒太久,身上陡然一暖,你偏頭去瞧,原來是穿在繼國岩勝身上的白紋羽織,此時已經落到你肩上。

  你:「……」

  「你認識我?」

  繼國岩勝很年輕。

  但不妨礙現在的他已經擁有過分頎長的個頭。

  他穿著正好的羽織,落在你身上,幾乎就要過膝。

  而你十分怕熱。

  被寬大的衣物籠罩,汗水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這種悶熱的感覺無端讓人煩躁,哪裡還有心思哭啊。

  你果斷松開摟抱他的手,連回答他問話的心思都沒有,扯下羽織,還給他。

  繼國岩勝沉默下來。

  他看了看手裡干淨的羽織,又瞧了瞧你不成體統的暴露穿著,又給你披上。

  你拒絕:「不要,我熱。」

  繼國岩勝:「忍一忍。」

  你:「我不。」

  繼國岩勝堅持。

  幾次三番後,你咂摸著牙花子,難以置信看他,小小的腦袋裡充滿大大的問號。

  這不是夢嗎?

  這不是你的主場嗎?

  怎麼事事都不順心啊?

  就算要符合人設,也沒必要事事都跟你作對吧?

  不然,你還做個幾把的夢,干脆直面出去無法回首的現實好了!

  而且,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你是什麼很沒用的人嗎?

  怎麼夢裡都窩窩囊囊的任人擺布啊?

  繼國岩勝不為所動。

  又一次將羽織披到你身上。

  見你苦著一張臉,認命似的沒再反抗,他有些好笑,也放緩了語氣,安慰道:「心靜自然涼。」

  你不掙扎了,嘆氣。

  我果然很喜歡他。

  都這種時候了,也不舍得ooc他,取悅自己。

  可——

  真的好熱啊!

  夢裡的六月天怎麼跟現實裡的六月天一樣熱啊!

  你非常郁悶。

  繼國岩勝倒是淡然。

  解決完你不得體的穿著問題後,他接過部曲撿回來的繩索,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在前面領路,准備送腦子不太好使,還有自殺傾向的你回家去。

  你沒拒絕。

  回到出生點。

  你迫不及待脫下羽織,無視部曲們陡然緊張起來的表情,將衣物拋到榻上,舒坦地伸了個懶腰。

  夏日陽光燦烈。

  所幸還不到晌午。

  房屋的陰影裡依舊陰涼干爽。

  而繼國岩勝沒再強求你衣著得體。

  沉靜的眸子環視一圈,眉心微微蹙起。

  但他終究沒有說什麼,讓部曲們去買些女子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回來。

  「少主!」

  「至少、至少留一個人陪著您……」

  部曲們緊張呼喚出聲。

  明明是站在舒適的陰涼裡,可每個人額頭都滲出豆大冷汗。

  無他。

  屋子太干淨了。

  干淨到沒有半點人類生活的痕跡。

  完全不像一個家該有的樣子!

  他們每個都是眼明心亮的好手。

  擔任著保護、守衛、偵查的責任。

  自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違和之處。

  見自家少主不動聲色,便沒有大驚小怪,只是警覺地握緊腰間的刀柄,時刻保持緊繃狀態,大有少主一聲令下,就力取你狗命的狠勁。

  可現在!

  自家少主竟然讓他們去采購物資!

  還是幫你!

  這怎麼可以?!

  萬一你趁他們離開,伺機欺辱自家少主怎麼辦?!

  「不用了,都去吧。」

  繼國岩勝看向他們。

  他自然知道部曲們在擔心什麼。

  只不過,他很清楚眼前的你並沒有傷害他的力量。

  而且,有些話他也並不是很想部曲們知道。

  「你認識我。」

  這次。

  繼國岩勝直接開門見山。

  雖然是疑問的話語,卻是用的篤定語氣。

  你頷首。

  的確是認識。

  只不過,是認識變鬼後的他。

  人類時期的他,這還是第一次見。

  「……我們很熟?」

  「倒也沒有很熟。」

  出乎意料的,你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繼國岩勝皺眉。

  你看著他笑。

  他總是一本正經。

  思考的時候尤其正經。

  讓你忍不住就想看他失去冷靜的模樣。

  於是,你道:

  「能跟你說熟的,恐怕就只有那個沒腦子,但會窺探人心的傻屌了。就連你跟你一母同胞的弟弟繼國緣一,都不能說跟你熟。不然,你們怎麼會年紀輕輕就分道揚鑣?我就更不配了。」

  你一直注視著他。

  果然看見他變了臉色。

  神情肅然,就連身體都無意識緊繃。

  很明顯,被戳到逆鱗了。

  你本該高興的。

  卻又無端覺得難過。

  情不自禁想起你們曾經萍水相逢的四面之緣,想起自己什麼都留不住的結局……差一點就要流下淚來。

  但你忍住了。

  你深吸一口氣。

  使勁眨了眨眼睛。

  笑嘻嘻湊到他身邊。

  也不覺得熱了,雙手交疊搭在他肩上,腦袋枕在上面,目不轉睛注視著他陷入沉思的側臉,抱著「都是夢了,別為難自己啊」的心態,轉移話題:「岩勝,你成親了嗎?」

  他仿佛沒聽到。

  你搖晃他肩膀。

  見他終於側目看過來,當即又問了一遍。

  「……沒有。」

  「那目前,你有戀慕的人嗎?」

  「沒有。」

  你很開心。

  當即毛遂自薦:「那我們在一起吧!正好我戀慕你很久了,不跟你在一起,無論如何我都不甘心。」

  「你也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很難纏的人。」

  「對於結果,我其實並沒有那麼看重,只要有過程就好了,岩勝、一哥……一哥,我們在一起吧。之後,你想什麼停止就什麼時候停止,我絕不會纏著你不放……」

  「一哥,快同意吧!你真的不會吃虧!我不會奢求永遠,更不會強求你同等地回應我,只要你能再陪我走一段路,我就很高興了。相信我吧,我會很知足的,絕不會讓你難做……」

  你努力推銷自己。

  並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卑微,或者廉價。

  是你自己想要他。

  也是你自己渴望擁抱他。

  更是你自己對他無法釋懷、戀戀不忘。

  之前,你已經錯過了一次;

  如今,水中幻月觸手可及,你又何必為了一些沒必要的骨氣臉面,就再次放任機會從自己眼前溜走?

  即便只是夢,可這樣的夢也不是常常都能有的。

  【我該珍惜。】

  你是這樣想的。

  但——

  「不必這樣說自己。」

  你一愣。

  繼國岩勝注視著你。

  認真糾正你不恰當的用語,「不要把自己放在任人取舍衡量的位置上,這是下屬該做的事,跟你所求完全背道而馳。」

  你迷茫了:「……那我該怎麼做?」

  繼國岩勝正色道:「你願意好好穿衣服嗎?」

  你:「啊?」

  繼國岩勝視線從你光潔白皙的手臂上掠過。

  眸光清正,不帶任何狎昵色彩,只是眼底不經歷流露出不贊同地神采,他很快收回目光,鄭重其事重復一遍:「你願意好好穿衣服嗎?」

  你想到了些什麼。

  就是還有點不太確定,試探著問出聲:「……我願意的話,你就會同意跟我在一起嗎?」

  繼國岩勝頷首。

  你:「……」

  你難以置信。

  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

  你都做好死纏爛打,拿著拒絕當情趣的准備了,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都實現了!

  這、這就是夢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出了點事,修養了一個多月,但現在還是感覺狀態不太對勁,總是調動不起來,以至於下面復健的三章跟這本,以及這本基礎上的長出來的《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屑》風格差異有點大,請謹慎購買閱讀。

  最後,如果不介意的話,麻煩各位小天使給禪院雙子系列的《禪院小姐無下限》《我朝宿儺丟垃圾》一個收藏,qrz


第23章 一周目

  你恍然大悟。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言表的歡喜與振奮。

  「那我現在就可以親親你嗎?」

  你牢牢摟住他的脖子。

  從背後探過頭來, 興高采烈凝睇著從始至終都從容沉靜的他,「好像夢一樣……我想現在就親親你!都說大都好物不堅牢,我倒要看看這夢究竟會不會醒!」

  繼國岩勝沒說話。

  只是抬手揉了揉你發頂。

  在你閃閃發亮的目光中, 掌心下滑,緩緩扣住你後腦勺,手指摩挲著你潮熱的發根……須臾, 偏頭落下一吻。

  又輕又軟。

  仿佛蝴蝶振翅。

  卻在霎那間, 把心湖攪動得天翻地覆。

  你呆愣原地。

  笑容也僵在臉上。

  明明得嘗所願的歡喜時刻, 卻不知為何紅了眼眶。

  「一哥……」

  「我在。」

  「好喜歡你啊, 真的好喜歡你……一直以來都想見你。」

  「我知道。」

  你哽咽著被他攏在懷裡。

  聽著自胸膛傳來的沉穩心跳,莫大的歡喜充斥胸口,幾乎要讓人忘記這只是夢而已。

  你不想去想晦氣的事。

  眼淚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明明是前所未有的親昵姿態, 明明已經得嘗所願, 明明被前所未有的溫柔包圍,淚水卻掉得更凶了。

  「……你叫什麼名字?」

  「細君,我想聽你叫我細君。」

  ****

  距離你出生點不遠的地方有一間不大不小的神社。

  筆直的參道兩側高大的杉木高聳入雲,夏日灼熱的陽光都難以穿透茂盛的樹冠投射而來, 青石鋪就的長長台階青苔遍布,入眼盡是濃到化不開的綠, 就連彌漫其間的潮濕空氣都仿佛是綠色的。

  你很喜歡拉著繼國岩勝來這裡避暑。

  他不是話多的人。

  你也不是。

  你最喜歡做的, 就是跟他一起坐在參道盡頭的鳥居之下, 依偎在他身邊, 雙臂牢牢抱住他胳膊, 仿佛抱住自己的整個世界。

  然後, 時不時叫他名字, 而他每一次不厭其煩的回應, 都讓你無比歡喜。

  「一哥, 我會不會很煩?」

  「不會。」

  「一哥,我好喜歡你啊。」

  「我知道。」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真的知道。」

  「啊,如果能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直到永遠就好了……我果然是毫無自控能力的色批,一看見你,就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只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我都知道。」

  ……

  ……

  如此美好。

  恍若夢一場……

  念及此。

  你眸光動了動。

  重新看向身邊的繼國岩勝。

  他似有所感。

  垂眸望入你眼底。

  生著劍繭的指腹摸了摸你的臉,展臂把你攏到懷裡:「冷嗎?」

  你搖搖頭。

  沒有拒絕他的擁抱。

  身體更緊地依偎在他胸口。

  手指扣著他衣物上的紋理,猶豫片刻,才悶悶問出聲:「……一哥,我總是黏著你,會不會耽誤你做事啊?」

  繼國岩勝沒回答。

  只是用掌心輕撫著你後腦勺,示意你繼續講。

  「你是繼國家的少主,肯定有屬於你的人生目標,而我卻總是拉著你胡混,宗昂覺自己會妨礙到你……一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會不會以後都不想來見我了?」

  你跟黑死牟都談不上熟。

  只是在白團子的幫助下,跟他有過幾面之緣而已。

  跟繼國岩勝自然就更不熟了。

  你只知道他在變成鬼後的目標是超越繼國緣一,成為繼國緣一,但不是很確定現在仍是人類,還沒有跟自己胞弟重逢的他的目標是什麼。

  但不管是什麼,你這樣帶他早戀,似乎都不太好。

  「不會。」

  他聲音並不大。

  掌心撫慰的動作一如既往溫柔,「你我之間並不是胡混。細君,你不必感到抱歉或者不安,也沒必要為了你情我願的事自責苦惱,其實,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崇高。而且,你是因為喜歡和高興,才想要跟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嗎?」

  「如果跟我在一起只會讓你感到痛苦,那麼,即使我來見你,你也應該避而不見才是,不然,你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不要因我感到痛苦,更不要為我感到痛苦。」

  你聽得怔忡。

  ——他在寬慰我。

  意識到這點後。

  你近乎無措地僵在原地。

  鼻子驀然泛酸,眼眶也滾燙得厲害。

  他不該寬慰你。

  你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而且,他的溫柔並不會讓你釋懷,只會讓你愈發鑽牛角尖。

  一如此時:

  你不知道真正情侶是如何相處的。

  但此時此刻,你好像真的在談戀愛,好像真的被在意,好像……真的得到了自己在意的人。

  你並不想哭。

  生怕從這幸福的夢中驚醒。

  可內心翻湧的情緒卻不受控制,即使咬緊牙關,矯情的淚水也還是洶湧而下,將面前的衣襟打濕。

  【怎麼就是夢了呢?】

  【怎麼就只是一場夢了呢?】

  你死死揪住他的衣服。

  不甘和遺憾充斥全身,讓你幾乎克制不住地崩潰大哭。

  繼國岩勝一言九鼎。

  可你卻是言而無信的女人。

  你明明說過自己會知足的,你明明說過自己不會強求的,可現在你想要的卻越來越多……

  繼國岩勝沉默。

  沒有再貿然說些什麼。

  只是靜靜摟著你,溫暖的掌心一下一下撫慰著你顫抖的脊背,耐心等待你情緒自己平復,絕不讓你有任何尷尬難堪的時候。

  日暮西斜。

  逢魔時刻將至。

  你沒有再留戀繼國岩勝的懷抱。

  笑著跟他揮手道別,約定著明日再相見。

  哪怕他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夏日繁盛的草木掩映下,也依舊久久站在原地,不願意收回目光。

  繼國岩勝沒有留宿。

  你也從來沒有留他留宿。

  先前口嗨的時候,你恨不得把他這樣那樣玩個爽,可當任你予取予求的夢出切實現在眼前,當你的肌膚可以真實感受到他鮮活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那些不靠譜的旖旎遐思都眨眼間消失不見。

  仿佛只要抱著他,觸碰著他,滿足感就已經充盈內心,讓你再無所求。

  然而——

  第二天,繼國岩勝沒有來。

  你並沒有太介意。

  他是繼國家的少主,跟你這種已經連飯都不需要吃的人沒法比,多的是有事情做。

  你也不能太黏他……

  第三天,他依舊沒有來。

  你百無聊賴。

  躺在鋪著柔軟疊席的木榻之上,眼瞅著屋頂發呆。

  一邊想著做夢真好,夢裡不僅什麼都有,還與吃喝拉撒絕緣;一邊思忖著繼國岩勝的事,覺得他大概是有事耽擱了。

  第四天……

  第四天天還沒亮,你就等不下去了。

  這個世界可是真的有鬼!。

  而繼國岩勝也還不是那個至高鬼月。

  萬一他遇見鬼了呢?

  雖然故事裡他不該這時候遇鬼,可這是夢啊!夢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

  處處都講邏輯的話,這就不是夢,而是另一處現實了。

  你離開出生點。

  順著繼國岩勝離開的方向找去。

  終於在日上三竿的時候,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繼國宅邸。

  只不過,還不等你靠近觀察,就遇見了喜氣洋洋的繼國岩勝部曲們,他們明顯很高興,以至於都沒有察覺到你的存在,興高采烈討論著自己少主終於要成家立業了,肯定能擺脫你這個妖怪。

  「別胡說!」

  「哈,別裝了!這裡只有咱們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所以,才會那麼緊張,根本不放心讓少主跟她單獨相處。」

  「慎言!」

  那人狠狠扯了一把自己的同伴。

  他是部曲裡最年長的,考慮得自然很多。

  瞧著同伴還衝自己擠眉弄眼的模樣,壓低了聲音斥道,「你以為只有你有眼睛,只有你能察覺到她違和之處?那附近的人都沒有認識她的,甚至於,都不知道那個地方有間房屋!我們為什麼不講,是因為畏懼她極可能是個妖怪嗎?不,不是的,不管她是個什麼東西,少主都跟她關系匪淺,爆出她的真實身份,只會讓少主為她蒙羞!」

  「既然少主現在要成家立業了,能跟她斷了最好,何必再提那些晦氣的事?除了會給少主添堵,還有其他用嗎?」

  同伴訥訥應是。

  再也不敢擺出輕佻的表情,卻忍不住擔憂:「倘若她找來呢?少主從來沒對她掩飾過身份,依著她一眼黏上少主的架勢,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

  那人回答:「那便讓她有來無回。」

  ……

  ……

  他們交談著走遠。

  聲音飄忽不清,直至再不可聞。

  你很不高興。

  倒不是因為他們說你是個妖怪,更不是因為他們想要恁死你,而是單純因為他們在詆毀你。

  說得好像你會黏著繼國岩勝不放似的!

  是!

  你的確很喜歡他。

  想要抱著他不撒手;

  想要跟他長長久久;

  甚至,根本不舍得從夢裡醒來!

  可你又不是什麼很賤的人,一點成年該有的體面和禮貌都不懂!

  他們以為只是在詆毀你嗎?

  不,不是!

  他們更是在詆毀繼國岩勝!

  繼國岩勝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嗎?就算你朝令夕改成了很賤的人,他都不會成為很賤的人!

  你氣死了。

  邊罵著部曲們是傻屌,邊垮著一張臉,怒氣衝衝回家去!

  你知道這個夢算是做到盡頭了。

  想也不想就重新翻出收起來的那捆麻繩。

  你想要重開。

  【夢而已。】

  你這樣告訴自己。

  夢而已。

  夢不下去,就重開一個。

  只要你開得夠快,繼國岩勝就永遠不會成親,就會一直都屬於你,而你也就會一直快樂。

  你使勁眨眨眼。

  咽下來到喉頭的澀意。

  攥著麻繩,用力那麼一甩,繩扣就重新被你甩上樹枝。

  那樹枝枝干很粗。

  一看就知道能輕松吊死一串你。

  你滿意了。

  扯著繩扣試了試。

  很好。

  很結實。

  當即不再猶豫,踩著石頭就要把自己吊死。

  然而,夏日天氣多變。

  悶熱的林間倏然竄起一陣涼風,吹得人後脊背發涼,害得你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就從天而降。

  你毫無防備。

  直接被砸得臉生疼。

  你:「……」

  你抹去臉上的雨水。

  好懸沒被雨水嗆死。

  你嘆了口氣。

  夢就是這點不好。

  明明沒有吃喝拉撒的需求了,可感官卻又過度敏銳。

  會熱、會冷、還會疼。

  你是急著重開。

  但也沒有那麼急。

  是以,在淋成落湯雞之前,你便飛快跑回了自己的出生點。

  你闔上門窗。

  阻隔住飄蕩而來的細密水霧。

  狂風驟起。

  吹拂得四周林木沙沙作響。

  滾滾陰雲幾乎是在眨眼間就飄至眼前,將傍晚的天光完全遮住,黑暗之中,雨勢漸大,激烈的雨點砸得屋頂劈裡啪啦響,恍若江河倒灌。

  你躺在柔軟疊席上。

  聽著屋外稠密的雨聲,能感覺空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溫。

  就連疊席本身殘留著的中午高溫,也在你輾轉反側間,消散殆盡。

  你扯住一旁的薄褥蓋住自己。

  在瓢潑大雨的喧鬧聲中,緩緩睡了過去。

  之後,你就沒那麼想死了。

  准確來說:

  你不想就這麼死了。

  你果然還是想親耳聽他說停止。

  不然,表面上,你會想開了;背地裡,你卻會一直給他找理由,會下意識反思自己,更會在不知不覺間將他推到高台,將他神話,順帶不停PUA自己,將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

  逃避。

  並不會讓你過得好。

  只會讓你越來越不甘心。

  意識到這一點後,你便不再輕言生死,每天都宅在自己的出生點,睡得昏天黑地。

  夏雨曠日持久。

  淅淅瀝瀝地不停歇。

  繼國岩勝一直都沒回來。

  不過,他不來,自有人替他來。

  來人是繼國家臣。

  你不認識他。

  而他也沒有跟你詳細介紹自己身份的意思。

  一上來就行峻言厲問你是不是「細君」,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毫不猶豫拔刀斬來!

  平心而論。

  他出手的速度不快。

  比起你曾經見過的月之呼吸,不知道遜色到哪裡去。

  可即便是如此不不入流的劍招,也不是你一個五體不勤的大學生能躲過去的。

  沒有白團子的外掛加持,別說鬼了,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低級武士,也能輕易把你搓扁捏圓。

  於是——

  你並沒有等來繼國岩勝。

  而是先一步等到了自己的一周目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日本夫妻之間的稱呼非常多。

  比較正式的「妻」,有不同的發音,在明治時期寫作「イゆ」讀作「sai」,現在則寫作「コネ」,讀作「童磨」,啊不,是「tuma」。

  所以,「你」一開始就在占人便宜,也怪不得部曲們不喜歡你。


第24章 二周目

  所幸——

  這是夢。

  是你的夢。

  更是你的主場。

  你只記得最後映入眼簾的那凜凜寒光一閃, 都還沒來得及恐懼,再次睜開眼時,人就已經躺在柔軟的榻榻米上了。

  你一個激靈坐起身。

  慌忙把自己摸了個遍。

  確定自己身上連根毛的損傷都沒有, 屋裡也沒有半點殺人的痕跡,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夢好啊。】

  【是夢才好啊。】

  你感慨著。

  再次見到繼國岩勝,是在幾日後的黃昏。

  那時候。

  天仍陰沉沉的。

  潮濕的空氣裡飄著細密的雨絲, 處處都是落雨的沙沙聲。

  他孤身一人。

  似乎是沒撐傘在雨中走了很久。

  正絹和服都被雨水浸潤, 沉甸甸綴在身上。

  高高束起的黑色長發也被雨水打濕, 鬢發都黏成一縷一縷的, 濃郁的水汽在發梢彙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沒有立時進來。

  而是一直站在門口等著。

  你發現的時候,他渾身都已經濕透, 衣物發絲狼狽黏在身上。

  就連那雙素來堅定的赫色眼睛, 也仿佛不知在水裡浸泡了多久書籍,有著一觸即碎的脆弱。

  他低垂著眼睫。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似乎在想什麼。

  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你愕然瞪圓眼。

  這不是你第一次看見他狼狽的模樣。

  但此時明顯跟無限城決戰時不一樣,現在的他看上去格外弱氣,好像失去靈魂的人偶, 完全沒有了武家繼承人該有的體面和端正,只是憑借游魂般的本能, 才會跌跌撞撞來到你這裡。

  「怎麼了?」

  你趕緊領他進來。

  他的手很冷。

  應該是在雨裡待太久了, 指尖皮膚都開始泛起失溫的青白。

  繼國岩勝恍若未聞。

  任由你給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甚至, 就連你解開他濕噠噠的衣物, 替他更換衣物也不作反應。

  直到——

  「我要成親了。」

  那時候。

  你正坐在他身後。

  給他擰干發絲的動作一滯。

  很快卻又恢復正常, 很輕地應了一聲。

  之後。

  繼國岩勝不再說話。

  仿佛今日冒雨過來, 只是為了跟你說這麼一句掃興的話而已。

  你是大學生。

  雖然還沒正式步入社會, 但還是懂那麼一點人情世故的。

  你很清楚。

  這就是你想要的「停止」。

  你不作踐他, 而他也不准備作踐你, 你們都是最體面的體面人,自然應該體面地在一切變糟之前就停下來。

  ——這是好事。

  ——我該高興的。

  這樣想著。

  你解開他的發帶。

  潮乎乎的長發瞬時跌入你掌心。

  手指自下而上伸入其中,揉摁著發緊的發根,輕輕將長發撥散,讓其干得更快。

  天色陰沉。

  房間裡更是昏暗不明。

  唯有角落裡的一盞油燈,依舊頑強地燃著豆大的火焰,散發出搖搖晃晃的暖光,驅散了屋裡的黑暗。

  待他頭發半干,你松開手。

  目光觸及身側的木制牆壁,瞧著上面倒映出屬於你們影影綽綽的身影,忽然意識到,這大概是你們能有的最親近的時刻了。

  今晚之後。

  他不會再來。

  而你,也將准備回去重開。

  你們將有個體面的、無聲的結束。

  可是——

  不甘心!

  怎麼都不甘心!

  【不是,他憑什麼啊?】

  【他憑什麼一聲不吭就要成親啊?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跟我說要結束,我同意了嗎?】

  你越想越生氣。

  當即氣鼓鼓地垮起張批臉。

  【他這是尊重我?不,他一點都不尊重我!既然這樣,我又為什麼還要給他體面?】

  【不給不給就不給!我就是要跟他鬧得雞飛狗跳!就是要撕破臉!就是要互相揭老底!就是要瘋狂對罵,再用最惡毒的字眼去扎彼此的心!我就是要我們之間就是再無一絲溫情,只余下濃烈的怨恨和憎惡!】

  【我要他後悔跟我相遇,更要他後悔對我輕言許諾!】

  【一定要讓他發自內心感到痛苦才行!】

  ……

  ……

  你思緒亂飛。

  眼見就要在偏激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蜷在身側的手卻被一只異常溫暖的大手握住了。

  「是我不好。」

  你心下一顫。

  名捕所以望向他。

  繼國岩勝正在看著你。

  他臉色微微泛白。

  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失溫中恢復過來。

  而那雙赫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溫柔。

  只是在凝睇著你之時,不知為何平添了無數你無法理解的復雜情緒。

  「我本來不想你因我感到痛苦,可我好像總是辦錯事……細君,已經夠了。」

  這樣說著。

  他輕輕撫了撫你臉頰,「……不必再陪著我了,你得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你腦袋發懵。

  沒想到自己竟從他嘴裡聽到這種話,心髒仿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漲,就連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指也開始不自覺發顫。

  先前那股激蕩洶湧,直教人發狂的怨憤,剎那間消散殆盡。

  你茫然注視著他。

  目光落在他蒼白疲憊的面容上,忽的福至心靈!

  【是了!】

  【這才是夢,不是嗎?】

  【即便我自己已經著了相,為著子虛烏有的事情徒生憎恨,也不忘借一哥之口,提醒自己不可沉溺於此,要去過自己的生活……】

  【一般人的話我可能不會聽,但一哥的話,我肯定會聽進去……唔,看來我還真是愛自己啊!】

  念及此。

  你整個人都豁然開朗。

  再不像個渾身散發詛咒氣息的陰郁菇了。

  不僅衝他笑,還摁住他的手,側臉貼在他掌心,感受著他的溫度,眷戀地蹭了蹭:「這怎麼就不是我的生活呢?」

  你仰著頭。

  目不轉睛注視著他,「一哥,一直以來,都不是我陪著你,而是你陪著我。」

  「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雖然聽到你要成親的時候,的確有一點點難過,但你要相信,其實我也沒有那麼難過。我說過的,我不會奢求永遠,更不會強求你同等地回應我,只要你能再陪我走一段路,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你是真的想開了。

  嘴裡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

  可這些話並沒有讓繼國岩勝得到安慰,反而讓他神情愈發凝重。

  他看著你。

  神情晦澀復雜。

  仿佛有著許多無法宣之於口的情緒。

  你垂下眼睫。

  避開他過分沉重的注視。

  生怕被他勾起羞恥心,無法繼續訴說著自己的想法和欲求。

  「所以,你想做什麼都沒關系。一哥,我絕不會妨礙你。只不過,你再陪陪我吧,我果然還是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今晚、哪怕只有此時……」

  夢也好。

  假的也罷。

  反正你是不准備放任水中之月再次從自己指尖溜掉。

  你並不擅長穿和服。

  平日裡,也只肯撿著不最方便的浴衣穿。

  可即便如此,也不願意好好系丸帶,通常就是隨手一系,完全不管歪不歪、扭不扭。

  幫繼國岩勝換掉潮濕衣物時,自然也只是撿了他留在你這裡的衣物給他披上——雖然你有拿眼偷瞟了他胸腹、胳膊好幾眼,但你真的沒趁機去看某些部位!你也是要臉的!

  而現在,你就坐在繼國岩勝腿上,被長臂攏在懷裡,原本被你隨意罩在他身上的白襦絆,正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半掉不掉地搭在臂彎,露出結實的肩頭,以及大片健壯的胸膛。

  你心跳得很快。

  視線不敢四處亂瞄。

  也不敢胡亂挪動身體,生怕碰倒不該碰的東西。

  只好挺直僵硬的脊背,專注俯視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

  可你們距離太近了。

  只是靜靜對視,就讓你不自覺紅了耳頰,以至於心跳都漏了半拍,呼吸也開始隨著心跳愈發緊張急促。

  「一哥……」

  你聲音黏膩發飄。

  整個人都仿佛在溫泉泡太久了,幾乎要軟在他懷裡。

  勉強撐在他肩上的指尖不安地挪動,總感覺肌膚正在被他身體傳來的滾燙高溫燙傷。

  「我在。」

  繼國岩勝聲音低沉動聽。

  大手伸至你身後,手指觸及發帶之時,卻忽然停下動作。

  他看向你。

  原本要解開你發帶的手來到身前。

  生著劍繭的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你的臉。

  赫灼色的眼睛一如既往溫柔:「……細君,這是你的真心嗎?不會後悔嗎?」

  你愣了愣。

  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思忖片刻,意識到大概又是潛意識在作祟,不由莞爾一笑。

  「一切選擇,皆出自我本心。」

  這樣說著。

  你傾身近前。

  雙手捧著他的臉,主動吻著他的唇。

  是不是真心、會不會後悔,又有什麼關系呢?

  都是夢罷了。

  夢裡都要瞻前顧後的話,還不如死了算了。

  發帶解開。

  柔順從長發立時披散而下。

  屋內。

  燈盞裡的桐油燃盡。

  昏暗的燭光最後跳了跳,最終陷入徹底的黑暗。

  你艱難喘息。

  柔韌的腰肢被大手牢牢攫獲。

  混亂潮熱的呼吸噴在耳邊,激起一陣酥麻癢意。

  不知從何而來的黏膩的水聲漸起,單薄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痙攣顫抖。

  你軟在繼國岩勝懷裡,耳朵驟然響起夏日蟬鳴。

  而身體立一直積蓄的躁動洶湧情緒,也仿佛要於此刻破開劇烈跳動的心髒!

  黑暗中。

  你看不清他的臉。

  只能感覺到彼此親密糾纏的軀體、凌亂熾熱的呼吸、節節攀登的體溫……幾乎讓人意亂神迷。

  你難以自持地揚起細頸。

  吃痛的淚水順著眼尾滑落,沒入凌亂的鬢發,喉嚨裡也發出沙啞忍耐的喘息。

  原本摁在繼國岩勝肩頭的手指,更是不知何時已經用力陷入他肉裡。

  恍惚間。

  依稀看見了熟悉的赤金色鬼目。

  那是完全不該出現的存在。

  卻在某刻清晰地映照在你眸中,讓你難以自控地流出淚來。

  其實。

  你並不難過。

  亦不覺得悲傷。

  只是、只是有一一點點想要見他……

  「一、一哥……」

  你聲音斷斷續續。

  顫抖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想見你,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我知道。」

  黑暗中。

  熟悉的聲音傳來。

  寬大的掌心攥緊你的手。

  「細君,我一直都知道。」

  修長結實的手指順著指縫伸入其中,跟你十指相扣。

  柔軟的唇壓下來,潮濕的印記逐漸取代你臉上濕漉漉的痕跡。

  屋外的雨愈發大了。

  豆大的雨點裹挾著激烈狂風,鼓點般敲擊著屋頂。

  漆黑的天幕驟然撕裂一道口子,激烈的雷電劃過天空,耀眼的雷光將房間照得很亮,卻在下一瞬消失不見。

  持續不斷的轟轟鳴雷之中,隱約傳來婉轉的泣音。

  ……

  ……

  你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很久。

  你下意識摸上身側。

  意料之中地摸了個空。

  上面依稀還殘留著不屬於你的體溫,可現在的確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你抿了抿唇。

  重新縮回白紋羽織。

  雙眸失神地注視著上方屋頂。

  半晌,使勁眨了眨眼,緩緩吐出哽在喉間的那口氣……

  【我該知足了。】

  你這樣告訴自己。

  一切都已經如你所願,不該再心有不甘。

  為了成全你,人家繼國岩勝都ooc了他的武士設定,跟你亂搞了,還有什麼好不滿足?

  況且,也是你自己說的,不求永遠,哪怕只有一晚也好,既然如此,現在又何必擺出這副作態,為了他的離開耿耿於懷?

  勸服自己的理由很多,可你還是覺得委屈。

  你側過身子。

  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整個人都躲在繼國岩勝的白紋羽織裡。

  委屈。

  反正就是很委屈。

  你只是嘴上說說罷了,他怎麼能真的不告而別呢?

  你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你都沒有玩很大,更從來沒想過同時擁有繼國岩勝和黑死牟,甚至,只是不經意把想起黑死牟的臉,都讓你羞愧不已。

  你明明這麼體面了,為什麼即使在夢裡,他也還是不肯對你好點?

  【我就是個軟柿子吧,不配被愛的那種。】

  【當初如果不是白團子給我開掛,我早就死了……嗚,這就是開掛狗的報應嗎?以至於現在誰過來都能捏我一把。】

  你痛苦極了。

  越想越是這個理兒。

  由此陷入了深深的emo之中,只感覺自己整個世界天都要塌了。

  負面情緒再也無法阻擋。

  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一股腦爆發,讓你再也擺不出成年人該有的體面!

  然而——

  不等你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太久,蒙在頭上的白紋羽織就被掀開,明亮的光線瞬間照入你淚眼朦朧的眼底,讓你下意識捂住眼。

  繼國岩勝將你從羽織裡剝出來。

  雨後的清晨有點冷,你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他低下頭。

  目光觸及你布著紅痕的肌膚,眸光不自然閃了閃。

  旋即抬起手,將快要滑落的羽織重新披到你肩上,又稍微轉動身體,為你擋住窗外來的光。

  之後,他才一手撥開你被淚水浸濕,黏在臉上的鬢發,另一只手則舉著一捆濕噠噠的繩索遞到你眼前,晃了晃,沉穩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是什麼?」

  你倍感震驚。

  都顧不上哭了。

  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感覺自己可能沒睡醒:「你……你怎麼還沒走啊?」

  繼國岩勝垂眸掃來。

  赫灼色的眼睛深深望入你眼底。

  他沒有立刻回答你傻兮兮的問話。

  而是把手裡的繩索又忘你眼前遞了遞,讓你看得更清楚一點:「我本來是要離開的,卻突然看見了這個東西……細君,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把它收起來了嗎?現在又拿出來做什麼?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樹上?」

  你被問到臉上。

  他的聲音越來越嚴厲。

  可你卻並不覺得難堪,只是有點很不是滋味。

  你說不清內心究竟是什麼滋味,就好像被人沒輕沒重戳到了軟肋,不致死,但疼得你想嚎啕大哭。

  「我為什麼不能拿出來?」

  你深吸一口氣。

  壓下那些不合時宜的軟弱情緒。

  稍稍穩定了心神,才毫不在意般重新回視他,「繩索而已,它為什麼不能出現在樹上?一哥……你都要走了,還在意這個做什麼?」

  「你回去成你的親好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生活要繼續,我總不可能一直不知羞恥地黏著你不放,哪怕你成親了,也還要拽著你衣袖挽留,求你永遠跟我在一起,求你陪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你目不轉睛看他。

  仿佛看不見他越來越凝重的神情。

  聲音輕飄,卻一字一頓,「一哥,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他讓你感到丟臉。

  他的存在一直提醒你,不是繼國岩勝回應你,而是你自己的欲望回應了你自己。

  因為你想,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場飲鴆止渴的夢,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場無法避開難堪的對峙。

  你坦誠。

  卻又不完全坦誠。

  你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求。

  即使是在夢裡,也無法坦然享受一切。

  因此,才不得不遭遇眼前這場難堪。

  與其說繼國岩勝讓你感到丟臉,不如說虛偽怯懦的自己讓你感到丟臉。

  「你既不願意選擇我,又為什麼還要在意這種小事,不肯給我留一絲體面?」

  你在明知故問。

  你很清楚自己如今感受到的所有痛苦,不在外物,全在內心。

  可這仍不妨礙你詰問繼國岩勝、詰問自己。

  「讓我承認,我就是很賤的人,先前跟你說的那些話統統都是假,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大度,也從沒有一刻想開過,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是容不下任何人插入我們中間,你不選擇我、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是怨恨你!恨不得打斷你的腿,關起來!讓你成為我禁臠,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我不玩膩,就絕對不放你離開!不,哪怕我玩膩了,也不會把你留給別人!吊死在樹上的人怎麼可以是我?應該是你才對!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是啊。

  這樣做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人心本就不可以直視,你為什麼非要把自己看那麼清楚?

  你自己究竟是個什麼迪奧樣,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挪開視線。

  目光越過繼國岩勝,落在窗外被雨水洗淨的樹木上。

  重要的是,吊死在樹上的應該是誰。

  可以是繼國岩勝,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唯獨,不應該是你!

  想到了這裡。

  你倏地笑起來。

  前所未有的輕松遍襲全身。

  幾乎要讓你忍不住發出愉悅的嘆息。

  「一哥,我帶你走吧!」

  你重新看向繼國岩勝。

  他也在看著你。

  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可你已經不在意了。

  笑眯眯將繩索送他手裡取走,丟開。

  欺身近前,雙手摟住他脖子,親昵地跟他以額抵額,罩在身上的白紋羽織順勢滑下,露出來的瑩白肌膚上布著觸目驚心的紅痕:「你都不喜歡她,怎麼能跟她成親?還是跟我走吧,離開這個總是強迫你地方……」

  「一哥,相信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會讓你快樂,我們會一直快樂下去……」

  說著。

  你也不等他同意,就自顧自親上他微微繃緊的唇,唇齒糾纏,同他交換了一個屬於成年人的深吻。

  想好就去干!

  你果斷拽上繼國岩勝跑路。

  成親?

  新娘不是你,成個吉爾的親!

  至於,繼國岩勝是不是被強迫的,會不會不高興……

  重要嗎?

  你不是被強迫,你不會不高興就好了。

  「一哥,我們去找緣一吧!」

  你興衝衝提議。

  你好奇他的模樣很久了。

  雖然夢裡不會出現自己沒見過的東西,他大概率會跟繼國岩勝擁有同一張臉,但你還是想親眼看一看!

  繼國岩勝神色復雜。

  默默看了你好一會兒。

  終究沒說什麼掃你興致的話。

  只不過——

  「可緣一究竟在哪兒啊?」

  你們走在山路。

  你不肯好好走路,非抱著繼國岩勝的胳膊不撒手。

  整個人像個掛件似的靠在他身上,嘴裡還在不停咕咕噥噥,「他就是個掛逼,毛都沒長齊的時候,就能一口氣跑一天一夜。這天大地大的,誰知道他跑哪個山旮旯貓著去了?」

  「現在又不是處處有監控,處處有天網的時代,他那麼一個沒啥追求的人,就算掉進水裡都聽不到一聲響,想找到他,這難度非比尋常了……」

  你可愁了。

  蹲守倒也是個辦法。

  可如果想要按照故事進展蹲到他,那就得讓繼國岩勝過自己的生活,結婚生子做家主、領軍作戰遇見鬼、瀕死之際被胞弟拯救——這怎麼能行?!

  你才不許繼國岩勝成親!

  況且——

  那種情況下他們相見的話,繼國岩勝肯定會難受。

  他的胞弟不僅品行高潔,更在劍術一道遠勝自己非常,甚至,終其一生,都難以望其項背。

  你才不舍得他吃繼國緣一的苦。

  與其吃繼國緣一的苦,還不如吃你的苦,嘻嘻。

  你幾乎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

  這麼會心疼男人,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好的戀愛對像了!

  而且,別看你嘴上說得不著調,可實際上,繼國岩勝並沒有從你這裡吃什麼苦,反倒是你自己,沒少吃繼國岩勝帶來的苦。

  就像現在——

  你有點喘不過來氣。

  滾燙的身體覆在你背上。

  迫使你不得不更緊地依附在高熱光滑的溫泉石上。

  想要掙扎,得到喘息的空間,雙手卻被他輕松攫獲,牢牢摁在你上方。

  你看不見繼國岩勝此時的模樣。

  只能聽見他低低地喘息,濕熱的呼吸一下下噴灑在你脆弱的脖頸,激起陣陣酥麻,讓你情不自禁蜷縮身體。

  可他卻不再溫柔。

  寬大的手掌輕易掌控你的身體。

  滾燙的溫度透過他的掌心傳來,一點點占據你全部心神,迫使你在他身前綻開。

  他近乎憐愛地親吻著你肩上紅痕,柔軟的嘴唇細細密密吮吸,強而有力的攻勢卻並沒有放緩分毫,一下重過一下,幾乎讓你窒息……

  ……

  ……

  最開始。

  你們只是簡簡單單泡溫泉。

  可耐不住你鬼迷心竅,涉水飄到他身邊,親親捏捏,溫泉散發出的濃郁硫磺氣味都澆不滅你日益高漲的玩鬧心思。

  然後,自然而然吃了很多苦。

  你嗓子啞了。

  渾身也酸軟得不像話。

  這才乖乖被他背著趕路,安分了好幾天。

  ****

  跟繼國緣一相遇,是在一個天高氣清的平和秋日。

  那時候。

  你們正在逛神社廟會。

  小小的神裡彙集了附近眾多村民,熙熙攘攘的,熱鬧非凡。

  你生了玩鬧的心思。

  松開跟繼國岩勝交握的手,矮身閃入人潮。

  你悄悄躲在樹後。

  看著繼國岩勝四處找你,心裡樂得哼哼笑,就是不出現。

  就准備等他著急地走過來,突然跳到他懷裡,把他嚇一跳。

  你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做了。

  不曾想。

  他沒受到驚嚇。

  你這個始作俑者卻嚇得不輕。

  眼前之人。

  擁有跟繼國岩勝一模一樣的臉。

  不僅如此,他不說話的時候,就連氣質都跟繼國岩勝很像!

  如果不是左額上長著火焰形狀的印記,昭示著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外人根本一眼分辨不出來!

  而此時。

  繼國緣一垂眼俯視著你。

  他神情分外平淡。

  沒有驚嚇。

  更沒有感到困惑。

  仿佛不是一個大活跳到他懷裡,而是一縷微風撞了過來。

  繼國緣一:「……」

  你:「……!!」

  「一哥一哥!」

  你瞳孔地震。

  當場嚇成尖叫雞。

  匆忙從他懷裡跳下來,四處尋覓繼國岩勝的身影。

  好不容易瞧見他就站在繼國緣一身後時,立刻衝進他懷裡,緊緊摟著他!

  你是真的崩潰。

  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

  明明你一直在偷偷關注繼國岩勝,就是怕自己無法准確嚇他一跳,可誰知道,就是自己閃身的那一會兒功夫,出現的人就換成了繼國緣一!

  「……兄長大人?」

  不同於對你的平淡,繼國緣一在瞥見繼國岩勝的第一時間,那張近乎漠然的臉出現了屬於人類的表情。

  相對的,繼國岩勝卻顯得很冷漠。

  面對經年不見的胞弟,只是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您怎麼會在這裡?」

  繼國緣一走過來。

  他不是會察言觀色的人。

  素來平淡的臉上甚至都浮出顯而易見的歡喜,以對他來說格外親切的語氣,親昵詢問自己最敬重兄長的近況。

  繼國岩勝禮貌予以回答。

  他是精心教養出來的繼承人,跟你這種恨不得把情緒掛在臉上的人不同,他不是會對人甩臉色的人。

  即使內心並不想跟自己的胞弟相見,可當真的面對他的時候,依舊可以做到進退有度、風度翩翩。

  而你,身為一個外人,只感覺聽得牙疼。

  繼國緣一沒什麼大志向。

  即使聽見自己兄長目前正在離家出走,也沒有貿然勸說什麼,更沒有「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想法,只關心自家兄長准備去做什麼,需不需要他幫忙。

  而在得知繼國岩勝是特意來見他後,更是像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露出天真羞赧的笑意,熱情邀請他去自己家住宿一段時間。

  繼國岩勝看向你。

  你:「去去去!」

  繼國岩勝同意了。

  繼國兄弟同歲。

  哥哥已經到了成家年紀,弟弟自然也該成親了。

  只不過,哥哥的好事被你攪了,弟弟則順順利利踏入人生的下一階段。

  ——他做父親了。

  雖然孩子還沒有出生,但的確已經在母親身體裡孕育了。

  你坐在繼國岩勝身邊,偷摸打量小詩。

  她非常年輕。

  也就十七八歲。

  但隆起的腹部卻已經很大了。

  稍有一點坐下站起的大動作,都能聽到她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很顯然,孕育孩子並不是什麼輕松的事。

  你猜測,這大概也是繼國緣一自己去神社廟會買禮物,卻不帶小詩的原因。

  當然啦。

  這種行為的確很溫柔。

  可擱你生活的時代,仍然不妨礙繼國緣一被小詩的父母打斷腿……

  想到這裡。

  你下意識瞧向繼國岩勝。

  他正跟緣一夫婦寒暄,身形挺拔、坐姿優雅,一看就是一頂一體面人,眼神當即微妙一飄。

  【拐帶teenager……】

  【太妙了,這已經不是會被打斷腿了,而是絕對會被蜀黍們當做三等功抓起來的程度啊!】

  然後——

  你擱在身邊的手就被繼國岩勝不著痕跡捏了一把。

  你:「……」

  你不要臉。

  就著他捏你動作,手指探入掌心,輕輕撓了撓。

  繼國岩勝余光掃過來。

  你衝他笑。

  根本不知道適可而止為何。

  之後,自然是在避開所有人後,被他摁在樹上,狠狠吃了一番苦頭。

  你要留下來。

  繼國岩勝自然不會跟你唱反調。

  你認真想過了。

  繼國緣一還是一輩子做個普通人吧。

  就抱著他最喜歡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平凡凡度過一生,不要再使用他那份無與倫比的天賦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鬼殺隊,但這又不是他們的現實。

  這可是你的夢!

  即使一切都是假的,你果然也還是不想繼國岩勝重復那份痛苦。

  【嘻嘻,我真的好愛他!】

  這樣想著。

  你精神愈發亢奮。

  根本睡不著一點!

  蛄蛹蛄蛹從自己被窩挪到繼國岩勝被窩,一冷一熱,讓你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卻不耽誤你沒頭沒腦地抱著他顯擺:「一哥一哥,我好偏心啊!我對別人都不好,就對你好,你瞧我多愛你啊!」

  繼國岩勝睡覺很淺。

  在你滾過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睜開了眼。

  夜色裡。

  你的眼睛倒映著澄澈的月華,閃閃發亮。

  縱然嘴上總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卻半點也不惹生厭。

  他靜靜凝睇著你。

  聽著你喋喋不休的笑言,很輕地應了聲。

  見你眸中霎時綻放出絢爛的神光,不由也緩和的表情,抬手撐起被你弄亂的被褥,將你整個裹入其中。

  「睡吧,不早了。」

  他拍撫著你的後背。

  掌心稍一用力,就把你攏到了懷裡。

  「嗯!」

  你笑靨如花。

  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依偎在他胸口,聽著他胸膛深處傳來沉穩有力的跳動聲,漸漸睡去。

  很快。

  到了小詩的臨盆之日。

  你們四個人都是愣頭青,沒一個有生產經驗。

  要知道:

  女子生產向來是要命的頭等大事。

  稍有不慎,別說孩子保不住,就連大人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是以,你們需要找個產婆來。

  而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問題是,誰去請。

  小詩覺得不能麻煩你們。

  你們是客人,自然該讓繼國緣一去。

  可你不一樣。

  你知道的太多了。

  繼國緣一去請是沒問題。

  但留在家裡的你們可就慘了。

  沒有呼吸法,也沒有日輪刀,還被你帶著胡鬧了這麼久,這要是真遇上鬼,你可不敢保證繼國岩勝能帶著你們全身而退。

  雖然這是你的夢,但不到那一步,你也無法保證夢一定會按照你的心意發展。

  先前繼國岩勝要成親的例子還近在眼前呢!

  想到這裡。

  你立刻拍棺定案,你們去請!

  夢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就像現在:

  你精神高度緊張。

  生怕遇見那個要去戰場上找兒子的老爺爺。

  所幸,直到你們走下山,順利來村子找到產婆,都沒有遇見那個老爺爺。

  你倍感僥幸。

  愉悅地長舒一口氣。

  【什麼嘛!】

  【原來只是繼國緣一限定的老爺爺啊!】

  你很難不露出揶揄神情。

  只可惜——

  不等你從調侃繼國緣一那裡獲得更多快樂,黑暗的森林中就倏然傳來讓人不安的異響。

  繼國岩勝臉色一沉。

  本能地摁住腰間的刀柄。

  你有點笑不出來。

  很想告訴自己是想多了。

  可繼國岩勝卻打破你不切實際的幻想。

  「帶著產婆先走。」

  至此。

  你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第25章 三周目

  ……

  ……

  是繼國岩勝重要, 還是緣一一家人重要,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可你還是無比聽話按照他吩咐做了。

  無他。

  現在能做到無傷殺鬼的,只有繼國緣一。

  即便這是你的夢, 你也不可能緣一附體,大殺特殺起來。

  無論如何,你都不想再看見他死在自己眼前。

  你幾乎是半拖著產婆來到緣一家。

  一口氣都沒有喘勻, 就讓繼國緣一趕緊帶上刀, 去救救被鬼纏上的繼國岩勝。

  至於, 對上繼國岩勝的鬼, 是不是就是襲擊小詩的鬼;如果不是,你這樣遣走繼國緣一,會不會害得小詩一屍兩命……完全不在你考慮的範圍之內。

  而繼國緣一個性單純。

  聽你這麼一說, 想也不想就奔著兄長而去, 半點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其他鬼存在,極有可能會傷害到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衝你說了句抱歉。

  頭也不回地把你拋在身後。

  你跑得很慢。

  本來就是四體不勤的大學生,都托著產婆跑了一路了,體力已經耗了七七八八, 速度自然就更慢了。

  只是一眨眼,繼國緣一就從你眼前消失了。

  你也不希望他等你。

  趕緊去拯救繼國岩勝才是最重要的。

  可——

  你停下腳步。

  臉色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難看起來。

  上下山的小路只有一條。

  雖然天色的確越來越黑了, 但你回的時候都沒有迷路, 沒道理來的時候卻跑岔路了。

  可現在, 莫名其妙出現在你眼前成片成片的荒草叢, 已然明晃晃昭示你走了錯路, 以至於不合時宜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場景。

  眼前荒草叢又高又密。

  光是看著, 就堵得人心發慌。

  你下意識回頭。

  來路也不出所料地消失在如水波搖曳蕩開的荒草裡。

  你沒有猶豫太久。

  稍微定了定心神, 便義無反顧踏入其中。

  細長的葉片枯萎泛黃, 看似毫無生氣, 可一旦不經意觸碰到露在外面的皮膚,必在上面留下一條條細長癢痛的血痕。

  你恍若未覺。

  奔行在幾乎要將人淹沒的荒草叢裡,不停呼喚著繼國岩勝的名字。

  夜色愈發深了。

  高空似有疾風掠過,遮住晴月的黑雲以極快的速度游走,露出後方那輪血色滿月。

  很快,不祥的紅光便籠罩大地。

  而你,也終於在月色的映照下看清了四周。

  荒草叢。

  七層高塔。

  生死對峙的兩兄弟。

  你大腦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這是哪兒。

  【怎麼就到了這個時候呢?】

  你惶惶不安。

  內心倏的湧出濃濃悲哀。

  明明你們剛剛還沉浸在將有新生命誕生的喜悅中,怎麼突然就到了這個時候了呢?

  這不是你的夢嗎?

  不是應該由你掌控主要節奏嗎?

  總是讓你難堪也就罷了,怎麼還帶快進的?

  ……

  ……

  不等你陷入emo的情緒裡太久,對峙的兩兄弟就已經要打起來了!

  「別打了別打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打!」

  你想也不想就衝上去。

  一把握住繼國緣一的手。

  強行奪走他手裡的刀,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淚,不敢細看他的臉,鼻子發酸,聲音也不由自主放緩了,「你都活不久了,還跟哥哥鬧什麼?」

  繼國緣一在哭。

  曾經俊美淡漠的臉,如今刻滿風霜的痕跡。

  那雙赫灼色的眼睛也不復明亮,眸中盡是濃郁化不開的極致痛苦。

  光是不小心窺到,就讓你差點流出淚來。

  你慌忙屏住呼吸。

  盯著地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做足了心理准備。

  之後,才使勁眨眨眼,重新望向你最熟悉的至高鬼月——黑死牟。

  「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不知道是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你丟下手裡的刀。

  目光觸及他赤金色的六眼鬼目,長睫顫了顫,原本勉強咽下去的淚水,終是伴著無法忍耐的嗚咽,流了滿臉。

  「一哥,我們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我們明明都在為將要到來的新生命感到高興啊……怎麼、怎麼突然就到這個時候了呢?」

  你泣不成聲。

  雙手死死拉住他的手,指節用力到發白顫抖。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也一如既往的沉靜,可終究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這不是我的夢嗎?」

  你盯著他。

  即使淚水模視野,也不願意挪開目光。

  直白問出攢壓在心底很久的話。

  此話一出。

  四周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就連黑死牟都微不可查地繃緊了身體。

  風停了。

  荒草叢也隨之靜止。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偌大的天地間,只剩下你與黑死牟。

  你毫無所覺。

  依舊在執拗注視著他。

  「你不是我欲望的化身嗎?我都承認自己是很賤的人了,我都完全順從本心做出選擇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

  「都夢了,對我好點很難嗎?」

  你悲泣出聲。

  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下巴滾落。

  你根本無法理解。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如果你有罪,請法律來懲罰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是在夢裡,也讓你寢食難安。

  「一哥,我不想醒來,別這麼對我。」

  你不停懇求。

  求他不要這樣對你,「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來……就算是假的也沒關系,就算只是我一廂情願也沒關系,我到底是見到你了啊!」

  「真的不用總提醒我要醒來,我並沒有要沉迷不醒的想法,我只是、只是想多跟你呆一段時間罷了……一哥,我們那麼那麼久沒見過了,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多停留一段時間呢?」

  黑死牟並不回應。

  他只是深深看著你。

  鬼化的眼睛裡閃著你看不懂的情緒。

  任由你握住他的手,卻不曾像往日那樣,也握緊你的手。

  你更難過了。

  哭得難以自持。

  幾乎要失去站穩的力氣。

  直到——

  「這不是夢。」

  黑死牟的聲音很輕。

  卻瞬間讓你的哭聲戛然而止。

  「細君,這不是你的夢。」

  他輕撫你的眉眼。

  生著劍繭的指腹拭去上面的淚痕,「這是我的罪孽。」

  你如遭雷劈。

  呆呆注視著他。

  整個人都傻掉了,痴痴重復他的話,「……你的罪孽?」

  「嗯。」

  黑死牟靜靜看著你。

  仿佛在訴說別人的事一般,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死了……細君,你見證過我的終焉,忘記了嗎?」

  ……

  ……

  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

  ……

  怎麼可能忘記啊!

  你是親眼看著他死去的。

  他在你懷裡化成灰。

  可你卻連那只殘留著他體溫的竹笛都留不住。

  那時候。

  你感覺到了錐心蝕骨的痛苦。

  理智告訴你,他不過是無關緊要的虛假之物;可感情上,你卻無法漠視他掌心帶來的溫暖。

  只是不等你混淆真實與虛假的界限,白團子自帶的打碼和諧功能,就將你從那種危險的處境中拯救了出來。

  那一瞬的感受都成了幻覺

  未曾在你的生命裡留下任何痕跡。

  而如今,那些被消除的感情重新湧上心頭……

  血月破碎。

  此方天地在你眼前崩裂。

  幻像散盡,露出屍山血海的無盡煉獄。

  黑死牟居高臨下。

  他站在骸骨堆砌的山崖之巔。

  無數凄厲的哀嚎從亡者森森的白骨竄出。

  四周則是湧動咆哮的熾熱熔岩,激烈地翻滾著,吞噬目之所及的一起。

  仿佛能將人烤焦的高溫烈風形成噴湧的風暴,吹得他衣物颯踏作響,也吹得你幾乎站不穩!

  你臉色發白。

  下意識揪緊他袖口。

  不同於你的惶恐,黑死牟早已司空見慣。

  「你該回去了。」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

  一點點從你指尖抽出衣袖。

  無視你不停流淚的哀求,拂手一推,便將你推入後方不知何時出現黑暗裂隙之中。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最後。

  他只留給你這一句話。

  ****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黑死牟向來敏銳。

  一如幼時,在父親明言更換繼承人之前,他就已經察覺到父親的心意。

  所以,當他再次睜開眼後,在感到震驚之余,很快就意識到屬於他的懲罰已經悄無聲息開始。

  人很容易後悔。

  後悔自己不夠努力;

  後悔自己沒有做出更好的選擇;

  後悔自己的人生變得亂七八糟;

  後悔沒有察覺到自己最真實的心意。

  但黑死牟不是這種人。

  直至終焉降臨,他都不曾後悔變成鬼,他只是更加清楚得意識到,他想要的從來不是浮於表面的不敗不死,而是「追逐緣一、成為緣一」。

  世人所汲汲營營的生死勝負,他渾不在意。

  只可惜——

  這是他的懲罰,而不是上天賜予的福祉。

  他被困住了。

  命運的節點已經注定,

  無論他如何掙扎,都只能徒勞地重復過去。

  即便使用暴力破局,也不過加速人生的毀滅進程而已。

  ——這是無比誅心的狠毒懲罰。

  對你來說,可能只是不起眼的幾輪春秋;

  可對他來說,當他跟你再次相見時,他就已經不知道在此重復了多少次輪回。

  但他依然還是認出了你。

  只是稍稍愣了愣,就從漫長的記憶中找到了你的身影。

  你依然他記憶中的樣子。

  清澈、愚蠢、又格外膽大包天。

  那種話也只有你能不當回事兒的說出口。

  可同樣的,你也還是記憶中那般鮮活生動,讓人總是情不自禁地就順從了你。

  最開始,他並不確定你究竟是輪回的一環,還是偶然誤入輪回的一只蝴蝶,直到——

  他跟你生活了很久。

  久到父親不願意再包容他的出格。

  你以為只是輕輕松松的一周目。

  可實際上,你的的確確損耗過一次。

  這個用來收割黑死牟靈魂的碾磨場,並沒有在一次次輪回中傷害到他,反而真真切切傷害到了你。

  ——你還活著。

  他意識到了這點。

  同時,也清楚知曉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他想讓你回去。

  想讓你別再留戀他。

  可你不僅不稀罕,反而還想帶他走。

  黑死牟忍不住嘆息。

  走不掉的。

  這是他身為繼承人必須履行的職責。

  即使暴力破局,也不過是重新輪回一次罷了。

  但他並沒有拒絕你帶他私奔。

  你是勸不住的。

  勸多了就會生悶氣。

  然後,悶不吭聲把自己掛樹上,吊死。

  黑死牟絕非心軟良善之人。

  但跟你終究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交情在。

  不至於明知道你會被靈魂碾磨場吞噬,還置之不理。

  可出乎他意料的時,那些固定死的命運,在你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你很順利就帶他跑掉了。

  沒有被無形的屏障困住,更沒有被部曲們圍追堵截。

  輕輕松松就跟你一起進入下一個命運的節點。

  你說想見繼國緣一。

  這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你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你也是這般笑嘻嘻地讓他擺出緣一的模樣來。

  他難免有些好奇。

  你則回答:「那可是掛逼哎!誰不想一睹掛逼的真容!就算心裡明白他大概跟你一模一樣,但我還是想親眼見見他!我就是這麼好奇!嘿嘿,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不見他一面,我好虧!」

  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可她終究也只是偶然誤入罷了。

  被察覺到存在後,輪回傳無聲無息進行了調整。

  黑死牟清楚你無法在此停留太久。

  可他有點沒想到的是,你的誤入跟他想的誤入不太一樣,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麼進來的,甚至都只以為自己在做夢!

  怪不得……

  怪不得你能輕易做出要把自己吊樹上的事。

  【這樣也好。】

  黑死牟嘆息。

  就當做夢一場,以後別再來了。

  ****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啊?!

  你狀如瘋魔。

  捂著自己的腦袋尖叫、扭曲、痙攣、嘶吼、蠕動、陰暗的爬行,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你那麼凶!那麼任性!那麼蠻不講理,結果卻告訴你那不是夢!

  那可是黑死牟啊!

  你的老婆、麥外麩、朱砂痣、白月光!

  你怎麼可以在他面前展露出那副令人作嘔的醜態!

  孟德孟德孟德!

  你踏馬不要臉的嗎?!

  你只有直面自己欲望的勇氣,根本沒有直面黑死牟的勇氣啊!

  為什麼要這麼傷害你啊!

  「別叫了別叫了。」

  白團子要被你吵死了。

  非常人性化地掏掏耳朵,「再叫就真變成尖叫雞了……」

  「我踏馬還不如變成尖叫雞!」

  你尖聲打斷它的話。

  雙手憤怒捶打著地板,「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才會讓你時隔多年也不忘這麼害我?!啊啊啊啊——你害得我好慘啊你知不知道?一時的外向換來了一生的內向啊操!」

  更可氣的是!

  繼國岩勝是真實存在的!

  黑死牟也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那個時候你看到的也並非幻覺,而是真實!

  也就是說,你在不知不覺中玩了三人行!

  啊啊啊——

  你抱頭嚎叫。

  就踏馬白emo了啊!

  曾經,有份真摯的三人行放在你面前,你卻沒有發現,直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如果能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會說「謝謝,區區兩根,請一起」!

  白團子:「……乖女兒,你已經是晉見打的程度了。」

  你:「當我被你欺瞞著直面自己欲望的時候,我就再也做不成人人喜愛的清澈愚蠢的環保大學生了!」

  「不。」

  白團子才不背鍋,「在你明知道自己數學不好,卻還是沒點逼數選擇高代,以至於意料之中倒在第一課的時候,愚蠢就成了你撕不去的標簽。別怨爹,爹也不想有你這麼愚蠢的女兒。」

  你:「……??」

  白團子:「你沒聽錯。」

  你閉上眼。

  眼角流下一行清淚,哀哀吟詩一首:「彼陽晚意,霓蝶斯樂。赤石沙構,似瑪瑙灘。」

  白團子:「……」

  白團子:「你果然是對黑死牟沒有任何留戀了吧?」

  此話一出。

  你瞬間安靜如雞。

  原本還想即興發揮,再來一手四言絕句的,可現在,你嘴巴閉得跟蚌一樣。

  你很難過。

  想發瘋是真的。

  為他感到難過也是真的。

  只要一想到你虛假的夢,卻是他此刻的現實,就控制不住淚流滿面。

  理智上,你很清楚他會因為四百年間的殺戮受到懲罰;可感情上,你果然還是管不住自己那顆多愁善感又雙標的心。

  白團子嘆了口氣。

  跳動數字組成的光手摸了摸你的頭:「……我就知道。」

  你莫名想哭。

  很想說,不,它不知道。

  它只是0與1組成的智能AI,述而不作的數字怎麼可能理解人類無法言說的復雜感情、幽暗晦澀的混亂情緒?

  可到頭來,你也只是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知道的。」

  白團子語氣篤定。

  它似乎看穿了你的內心,「我知道你並不是在痛苦自己做出那麼不體面的事,而是在為黑死牟的結局感覺痛心。只是,前者可以光明正大講述出來,後者根本無法宣之於口。」

  「尤其,在被抹除過一次可能會傷害到你的感情後,你更加清楚的意識到,就連此刻擁有的感情,你都無法於日後證明它們真實存在過。甚至,你都無法向別人講述,他們只會覺得你壓力大,直接承受不住變態了……」

  「對你來說,真實不是真實,虛假不是虛假,二者界限如此模糊,那麼,究竟什麼才是真的?」

  白團子聲音擲地有聲。

  它真的越來越人性化了。

  似乎在與你分別的這段時間裡,已經進行過無數次更新迭代,再也不是那個一開始會被你氣故障的統兒了。

  「我覺得,眼睛看見的就是真的;耳朵聽到的就是真的;掌心觸摸到的就是真的。我見即真實,我聽即真相——這就夠了」

  你下意識吸了口氣。

  難以置信地望著侃侃而談的白團子。

  這話不啻於倒反天罡。

  幾乎讓你分不出它究竟是數學系統,還是文學系統了。

  它的變化如此顯著。

  相對的,你卻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還越來越窩囊、優柔寡斷了。

  正當你又忍不住陷入emo的時候,白團子忽的笑出聲,只聽它道:「數學是為了帶給大家幸福才會降生於世,我們數學系統自然也是為了造福萬千莘莘學子,才會出現在每個需要幫助的厭學學生身邊。不過,只讓學生領略數學的魅力,全然不顧學生心理健康,以至於發生揠苗助長的事兒,我們系統可不干。」

  這樣說著。

  那些跳動的發光數字組個成一個自鳴得意的表情。

  「我們數學系統跟外頭那些妖艷賤貨系統不一樣,我們可是有售後的統兒!」

  它說得那叫一個得意洋洋。

  你卻聽得茫然。

  不明白它擱這兒拉踩其他系統要干啥。

  「所以呢?」

  「所以,我才會出其不意對你進行了這次評估測試,很顯然,你沒有通過。」

  「……所以呢?」

  「人總是會因為失去而耿耿於懷,可一旦得到了,卻不會珍惜。乖女兒,飯我已經喂到你嘴裡了,要是這樣,你還整天emo個沒完,以至於出現什麼心理疾病,那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中用,知道嗎?」

  「……啊?」

  你越聽越迷茫。

  完全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麼。

  要抹除感情就盡快好了,反正你又阻止不了,吟唱這麼長干什麼……

  而它也不願意再給愚蠢的你解釋什麼。

  由跳動數字組成的光腳仿佛擁有了實體。

  抬腳那麼一踹,霎時間,你就被迫登出了。

  ……

  ……

  身體失重一抖。

  你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隨風鼓蕩的白色蚊帳。

  蚊帳頂部偏右的地方沾著一團發黑的血污——那是吸飽血的蚊子留在這世上的最後痕跡。

  心髒跳得很快,劇烈的心跳聲幾乎要蓋過室友看綜藝節目時壓抑不住的悶笑。

  你腦袋嗡嗡作響。

  非自然的驚醒讓你人心悸不已。

  不多時,耳邊還想起了尖銳的鬧鐘聲。

  你閉著眼摁死。

  只感覺頭更是疼了。

  床下卻傳來室友的呼喚:「嗨嗨嗨,都別睡了,趕緊起床!

  第一節可是高代,那個滅絕大師隨即點名,點到誰不在,期末考試就掛誰,這可是他第一節課就說過的話!」

  寢室裡哀嚎一片。

  「啊啊啊!!」

  「我當初就不應該選這課!我一個文科生,作死學什麼高代啊!」

  「煩死了!明明只是個小老頭,怎麼還這麼有精力?得過且過不知道嗎?!」

  ……

  ……

  大家一邊抱怨著,一邊認命起床去上課。

  階梯教室。

  很多同學都蔫頭耷腦的,似乎被高代榨干了全部的精氣神。

  可還有一些牲口,卻嘰嘰喳喳地跟同伴嬉戲打鬧,仿佛即將到來的不是高代,而是什麼有意思的娛樂。

  你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挪開視線。

  哦。

  數學學院的啊。

  怪不得看上去跟高代一樣煩人。

  你垂下眼。

  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認真寫著什麼。

  你寫得非常認真。

  一筆一劃都有力透紙背的力氣。

  以至於讓你占位子的室友坐過來的時候,你都沒有察覺。

  「欸欸,聽說了嗎?」

  她湊近。

  幾乎是貼在你耳朵。

  你:「……聽說什麼?」

  「就是滅絕大師啊!」

  她眼睛閃閃發亮。

  趴在你胳膊上,滿臉八卦,「聽說他中午吃飯的時候崴了腳,已經去醫院了,聽說,要由數學系新來的年輕教授來暫任我們高代老師!」

  你想了想。

  似乎明白她在高興什麼了。

  不由也露出高興的表情:「……那咱們以後也能逃課了吧?」

  室友:「……」

  你:「……」

  室友恨鐵不成鋼:「你就逃吧,誰能逃得過你啊!」

  你不信自己猜錯:「難道你不想逃嗎?」

  室友義正言辭:「別小瞧我啊混賬!我的逃課頻率從來只跟老師的顏值掛鉤!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高代的俘虜嗎?」

  你看著她。

  聲音很輕,卻無比篤定:「你是。」

  室友:「……」

  你:「……」

  四目相對,你們紛紛笑出聲,四周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高代老師的確換了。

  但他說自己只是暫代,不准備修改任何前任老師定下的規矩。

  所以,今後同學們可以把他當做前任老師來看待。

  之後,他開始了今天的點名抽查,自然很輕松就抓到三兩只沒摸清他行事脈門就貿然行動的小魚。

  他毫不留情記錄下來。

  偌大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

  室友亦是心有戚戚。

  她小臉煞白,衝你比了個大拇指:「……我錯了,他是這個……不動聲色殺人於無形,可比滅絕大師狠多了。」

  你勉強笑了笑。

  目光落到講台上面的年輕教授神情。

  沉默片刻,答非所問般回答:「的確。高代,男人最好的祛魅方式。」

  下課後。

  憋了一個多小時的同學們仿佛脫韁的野馬,迫不及待奔出課堂,不願意在這裡多停留哪怕一秒。

  而你,動作並不慢,卻還是落到了最後。

  然後——

  你就被一道清朗的聲音叫住:

  「細君,你的筆記本忘記拿了。」

  你心神一凜。

  猛地回頭,就看見那個新來的年輕教授手裡正拿著你一直寫寫畫畫的筆記本,在你錯愕的目光中,很輕地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翻看起來——

  你:「……??」

  你:「……!!」

  ****

  謝謝。

  人看似還在,其實已經社死好一會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OK!

  復健文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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