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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沢田家的審神者》作者:閑華亦雪【完結】

《(綜)沢田家的審神者》作者:閑華亦雪【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1022個瀏覽者
文案:
  
沢田家的養女接手了一個本丸。
這個本丸,全刀帳,滿練度,資源爆倉,
更有五花稀有太刀、人稱看板郎的三日月宗近坐鎮,
簡直足以讓所有的審神者羨慕嫉妒恨,然而……
別的本丸是刀男們開修羅場爭奪審神者的寵愛,
這家本丸的刀男卻在跟審神者搶三日月?
沢田雪見:我的本丸是不是哪裡不對?
  
注意事項:
1、主刀劍亂舞和家教。
2、二設滿滿,女主自帶外掛。
3、1V1,男主三日月,沒有狗血貴亂。
4、感情缺失的嬸嬸和被傷害過的刀男們互相治愈的故事。
  
內容標簽:家教靈異神怪少年漫刀劍亂舞
搜索關鍵字:主角:沢田雪見,三日月宗近▏配角:沢田奈奈,沢田綱吉,雲雀恭彌,鶴丸國永,一期一振▏其它:家教,刀劍亂舞,陰陽師,SSR
  
一句話簡介:全本丸都在跟我搶爺爺
  
立意:溫柔地擁抱世界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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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次見面,審神者

  「清光,安定,原來你們在這啊!我找了你們好久了。」包丁藤四郎抱著自己裝著糖果的包包,一路小跑過來。

  剛做完內番的加州清光忙著在給自己補上剛剛蹭花的指甲,同樣做完了內番的大和守安定好脾氣地招呼小短刀坐下,問道:「包丁,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包丁藤四郎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三日月殿讓我們通知大家,說審神者馬上就要到了,要大家立刻換上出陣服,到庭院集合。」

  「審神者?」聽到這個久違的名詞,加州清光終於把視線從自己剛做好的指甲上移開,奇怪地問道:「時之政府不是早就放棄了嗎?怎麼突然又派新人過來了?」

  包丁藤四郎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三日月殿剛剛喝茶喝到一半就突然就這麼說了,連狐之助都很奇怪呢。現在三日月殿回去換衣服了,叫我們通知大家也換上出陣服來迎接審神者。」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臉色同時沉了下來。大和守安定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自從那個所謂的『最有天賦的新人』都失敗之後,這麼多年了,都沒人敢嘗試接手我們本丸了。這次來的人……難道比上次那個更有天賦。」

  加州清光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等人來了不就知道了?相信三日月殿吧。」

  然而被眾人所信賴的三日月宗近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幸好他只需要站在原地,由特意過來的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幫他將衣服穿上即可,所以走神完全不影響穿衣服的效率。沒辦法,誰讓他的出陣服繁復到完全不可能獨自一人換上呢?

  完成手上的工作後,一期一振後退了一步,穿著華麗軍裝的太刀猶豫了一下,問道:「三日月殿,新來的審神者……是那位姬君嗎?」

  「哈哈哈哈,確實是呢。」

  一期一振眼中滿含憂慮,顯得有幾分焦躁不安:「不是說那位姬君成年前不會前來本丸嗎?怎麼突然就……」

  三日月宗近活動了下手腕,盛著新月的雙瞳將一期一振潛藏著的焦慮盡收眼底:「不用擔心,事情還不至於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不要忘了,當年,正是有姬君的慷慨饋贈,我們才得以擺脫那個地獄般的生活。最起碼,我們都應該對她曾經的幫助抱以感激之心。」

  一期一振輕輕地吸了口氣,收斂起所有的焦躁,露出一如往日般的溫和笑容:「抱歉,是我反應過度了。」

  「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就好像平日裡安撫小短刀一般,伸手摸了摸一期一振的頭。

  一期一振的臉瞬間就漲紅了:「三日月殿!」

  「噗——」藥研藤四郎連忙轉過頭去,忍不住笑出聲來。

  當三日月宗近姍姍來遲的時候,本丸裡所有的刀劍男士都已經在短刀們的通知下,換好出陣服在庭院等候了。壓切長谷部上前一步,沉聲道:「三日月殿,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

  站在掛著繪著刀繪的鈴鐺的本坪鈴下,三日月宗近微微點了點頭,環顧著站在庭院裡的所有人。看到久違地換上了出陣服的三日月宗近難得嚴肅的樣子,原本沒把今天這事放在心上的人心裡也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今日……」三日月宗近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就停住了,一臉驚訝地看向庭院中間的方向,眾人也隨之轉換了視線,就看到了時空轉換器上發出了金光,正如他們平日裡通過時空轉換器進行出陣遠征時一般。

  但問題是,所有人都集中在這裡,連狐之助都乖乖地蹲在一邊,誰開啟了時空轉換器?

  三日月宗近也顧不上提前跟大家打預防針了,難得發揮出了超過正常太刀的機動,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來到時空轉換器之前,單膝跪在出現在金光裡的人影面前,絲毫不顧嶄新的衣物是否會沾染到塵土。

  那是一個非常年幼的女孩子,年幼到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少女」,連本丸裡最矮的小夜左文字都比她高。雪白的長發,緋色的眼瞳,精致的小臉上面無表情,身上穿著綴著蕾絲和蝴蝶結的洋裝,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簡直就是一個大號的洋娃娃,完全沒有半點人氣,比在場所有由刀劍中生出的付喪神們,更具有「非人」的氣息。

  金光散去,女孩緋色的眼瞳看向了特意單膝跪下,確保視線和她齊平的三日月宗近,眼中難得流露出一絲情緒,輕聲道:「是你。」

  「哈哈哈哈,是我沒錯。不過主殿真的嚇到我了,沒想到主殿的真身居然這般年幼。」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說道:「唔,說起來,跟主殿在現實中的第一次見面,該怎麼說呢?」

  三日月宗近故意賣萌似地歪了歪頭,金色的流蘇晃動了一下,女孩緋色的眼瞳就跟著轉了一下:「我是三日月宗近。因為鍛造時形成的刃文較多,故而名為三日月,請多關照。」

  女孩看著三日月宗近,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是沢田雪見,請多指教。」

  是真名。在女孩將名字說出口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盯著她的眼神都變了。不過出於對三日月宗近的尊重,並沒有任何人隨意地插嘴,連一貫最愛打鬧的小短刀們都安靜地站在原地。

  三日月宗近主動提起了大家最為關心的話題:「說起來,之前主殿不是說和我們在不同的時間上,成年前靈力不穩定,暫時過不來嗎?現在是找到方法了嗎?」

  沢田雪見有問必答:「發現了一點很在意的事情,就試了下,結果成功了。」說著,她就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時空轉換器,定定了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按了上去。

  從手掌與機器接觸的平面開始,金光的光芒驟然鋪開,瞬間籠罩了整個機器。在下一瞬間,時空轉換器突兀地解體,外殼瞬間消融,環環相扣的齒輪懸浮在半空中,有條不紊地轉動著,無數金色的光線在齒輪間纏繞旋轉。唯有沢田雪見和三日月宗近看出,無論是齒輪,還是金光光線,都是由無數細微到了極點的符文組成的。整個系統,簡潔到了極致,而又復雜到了極致。

  默默地看了半晌,沢田雪見收回手。如同之前的解體一般,時空轉換器一瞬間就又恢復了原樣,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三日月宗近詢問道:「主殿可是發現了什麼?」

  沢田雪見「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拋出了一個大□□:「時之政府所使用的技術,有一部分應該是『我』留下的,而支撐整個系統的基石,跟『我』以及我的家人淵源極深。所以,雖然現在我靈力仍然不穩定,但仍然可以借助這套系統輕易地穿越時間線。」

  不等大家消化完這個消息,沢田雪見就問道:「有沒有可以連接上這個時代的網絡的設備?」

  「有。」三日月宗近果斷點名:「博多,去把審神者的終端拿來。」

  極化短刀中機動值最高的博多藤四郎應了一聲,飛快地去二樓審神者的房間取來了終端。

  終端到手,沢田雪見借著審神者專屬的網絡,直接入侵了時之政府的數據庫。因為終端投影的光幕默認是僅操作者可見的模式,就連最靠近沢田雪見的三日月宗近,雖然看到了沢田雪見的操作,卻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

  「果然。」不多時,沢田雪見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數據。這一次,不等三日月宗近發問,她就將光幕設置成可見模式,投影到了地板上。

  無數的數據頁在地面上鋪開,隨著沢田雪見的操作迅速地歸類分檔,最後停留在最中間的是一張密密麻麻標注了無數勢力名稱的關系圖,而關系圖的最中間的那個勢力圖標旁邊,標注的是所有人都非常熟悉的一個名詞——時之政府。

  就連狐之助,在看到那張關系圖的時候都傻眼了,差點尖叫了起來:「你是從哪裡弄到的數據!這些內容,很多都是高級機密!就連我都沒有權限查詢的!」

  狐之助的存在直接被沢田雪見給無視了,她在終端上輕輕點了一下,放大了其中一個圖標。圖標的主體是兩柄□□交叉在一個繪著子彈的盾牌上,最頂上是帶著一對翅膀的貝殼,用代表著最高等級的金色線框了起來。同時,圖標所代表的勢力與時之政府的關系聯系標注為「技術支援」和「盟友」,「盟友」上還標注著一個代表最高等級的星號。整個關系圖中,能有這個等級標注的勢力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下一秒,這個勢力的詳細資料展開,停留在最前端頁面的是歷代首領簡介。沢田雪見將頁面拉到半中間,放大了標注著「九」的人物資料說道:「這位,今天早上來我家了,自稱是我養父的上司。」

  然後,沢田雪見手指在終端上輕輕滑過,頁面上的人物換了一個,人物前的標注也換成了「十」。

  對著投影出來的照片,沢田雪見露出了她來到本丸之後的第一個笑容,雖然淺到了極點:「而這個,是我養母的親生兒子,我的哥哥。」

  三日月宗近念出了屏幕上顯示的文字:「彭格列十世,沢田綱吉。」

  屏幕上,棕發的青年的笑容宛如大空般,包容一切,暈染一切。


第2章 所有物

  沢田雪見突然將視線轉向了狐之助,問道:「信息都傳過去了吧?」

  狐之助的腦門上掛上一滴冷汗:「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你不明白無所謂。」沢田雪見面無表情地說道:「時之政府有人明白就行。」

  三日月宗近問道:「主殿是要等時之政府的人過來嗎?」

  沢田雪見點了點頭,然後盯著狐之助說道:「我的時間有限,不想等太久。」

  「主殿放心,我等明白的。」三日月宗近微笑著應下了,示意其他人把狐之助帶走好好「溝通」一下,然後邀請道:「主殿不妨先進屋內休息一下?總不能讓您一直站在外面吧?」

  沢田雪見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隨你。」

  「既然主殿這麼說了……」三日月宗近眼神閃了閃,突然伸手將年幼的主人抱起,笑眯眯地說道:「那就由我送主殿入內吧。」

  沢田雪見半點額外的反應都沒有,面癱著一張精致的小臉,任由三日月宗近將自己抱進了主廳。

  兩人還沒進屋的時候,剛才站的位置最靠近屋子的前田藤四郎和平野藤四郎就已經先進去收拾了,坐墊茶具什麼的都備得整整齊齊,水壺也擱在了小火爐上正在燒水。等到三日月宗近把人放下時,燭台切光宗和歌仙兼定一前一後,一個送上了各式西式甜點,一個送上了日式茶點,然後退了出去。

  坐在主位上沢田雪見不言不語地看著這一切,接過三日月宗近親手奉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說道:「看來你過得很好。」

  三日月宗近掩袖輕笑:「哈哈哈,家裡的小朋友都很照顧老人家的。」

  說話間,另有幾人走進主廳內,依次跪坐在沢田雪見對面,宛如家臣覲見主君一般,只是一個比一個沉默,誰都沒有開口,好像在無聲地抗議著什麼。

  作為唯一一個和雙方都有過接觸的人,三日月宗近很清楚兩邊的想法,知道本丸這邊的人估計是不高興沢田雪見的到來的,但更知道以沢田雪見的性格,壓根就不會把本丸裡的其他人放在眼裡。為了防止最糟糕的局面出現,三日月宗近率先開口道:「主殿,且容我為您介紹一下。」

  「不用,我知道他們。你和我提過的。」沢田雪見將對面的人與三日月宗近提過的特征相對照,從左到右,按次序一一念出對方的名字:「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鶯丸,鶴丸國永。」

  時之政府第一批實裝的四振四花太刀。

  沢田雪見問道:「應該還有個螢丸吧?怎麼不進來?」

  「來了來了。」背著大太刀的正太從門外走了進來:「我是原本身在阿蘇神社的螢丸。鏘!壓軸登場!」

  三日月宗近「哎呀」了一聲:「明石殿居然肯放你進來?」

  螢丸坐到其余四振四花太刀邊上,氣鼓鼓地說道:「哼,我才不管他怎麼想呢!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不來!」

  「哈哈哈,明石殿也是關心你啊。」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很清楚。」螢丸很認真地說道:「不然,當初三日月殿也不會選擇我吧。」

  三日月宗近「哈哈」笑著:「因為這個,明石殿來的時候,我可是被他好一陣埋怨。」

  沢田雪見默默地聽著三日月和螢丸之間的對話,她知道,三日月口中的「明石殿」和螢丸口中的「國行」指的是同一個人,和螢丸同屬刀派·來的太刀明石國行,一個自稱來派監護人的懶散青年。

  「瞎操心。」螢丸抱怨了一句,不過臉上還是笑著的。他從進屋後,視線一直都落在主位的女孩身上,頓了頓,見到身邊的同伴沒一個開口的,便率先將話題挑起:「您就是三日月殿提及的那位姬君吧?照三日月殿的說法,目前雖然是由三日月殿的靈力在支撐著整個本丸,但三日月殿的靈力卻是來自於您,是這樣嗎?」

  沢田雪見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是的。」

  一期一振突然發聲道:「請容許我等為姬君這麼多年來提供的幫助,向您致以最真誠的謝意。」

  說著,一期一振便伏地行了個大禮。在他的帶動下,另外四位也向沢田雪見行禮致謝。

  看到這一幕,三日月宗近眼中帶上了一絲憂慮。受前幾任審神者的影響,加上本丸審神者空缺的這些年來的見聞,本丸裡的其他人已經習慣了沒有審神者的生活,甚至隱隱排斥著審神者的到來,尤其是一期一振,最不希望本丸有新的審神者的就是他了。而沢田雪見這邊,最初的說法是等她成年後才能來到本丸,這中間的時間還很長,足夠三日月為自己的主人將來接手本丸做好其他人的工作。如今沢田雪見卻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提前過來了,不僅打了三日月一個措手不及,未免會讓心思敏感的人想多了,覺得她出爾反爾,特別是本來就排斥著審神者的到來的人,恐怕對沢田雪見的第一印像就糟糕透頂。

  只是礙於自身的特殊立場,這個時候三日月宗近並不適合開口,他只能看著沢田雪見,期盼著自己的主人不要因此而感到被冒犯,並做好了隨時救場的准備。

  沢田雪見看著伏地道謝的一期一振,臉上流露出一絲困惑,似乎很不理解對方的行為:「為什麼要道謝?我的東西,我又沒有不要,那麼花點心思來保管,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聽到沢田雪見這般口吻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期一振的態度不禁流露出一絲尖銳:「姬君這話,是否太過理所當然了?是覺得我們本丸就一定是屬於您的嗎?」

  一期一振這話一出,三日月宗近立刻給了鶯丸一個眼神,示意他出面打圓場。

  鶯丸心裡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說道:「一期殿的話雖然有些重了,然則姬君尚未正式接手本丸便自稱本丸之主,似乎略有不妥,還請姬君諒解。」

  沢田雪見平靜地陳述道:「一個形式而已,沒有差別。這個本丸,一直都是我的東西。」

  鶯丸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了:「姬君為何這般說?」

  沢田雪見看向三日月宗近,說道:「三日月需要我的靈力才能存在,他是屬於我的。而這個本丸,包括你們所有,需要三日月的靈力才能存在,因此,你們是屬於三日月的。」

  這個推理,好像沒有問題?

  沢田雪見繼續說道:「也就是說,三日月屬於我,而你們屬於三日月。」

  好像對,又好像哪裡不對?

  綜合以上條件,沢田雪見得出了最終的結論:「所以,這個本丸,包括你們,都是屬於我的。跟我有沒有正式接手本丸,沒有關系。」

  在場所有人,包括三日月宗近,都同時陷入了沉默中。

  這個邏輯,給你11分!

  多給你一分,不怕你驕傲!

  好半天,三日月宗近才掩袖笑道:「哈哈哈哈,原來主殿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啊?」

  「這可真的是……嚇到我了。」鶴丸國永神情復雜地看向沢田雪見:「原來我們一開始就已經有主了啊。」

  頂著其他幾振四花太刀和大太刀投過來的視線,鶴丸國永說道:「我沒記錯的話,從一期殿開始,包括我在內,只要是通過鍛刀的方式來到這個本丸的,都是由三日月殿親手鍛造出來的吧?喚醒我們的靈力也都來牌三日月殿。」

  經鶴丸國永這麼一提醒,鶯丸的表情也復雜了起來:「不止啊,從戰場上撈回來的刀劍,也基本上都是三日月殿喚醒的,也是用的三日月殿的靈力。而三日月殿的靈力……」鶯丸看向沢田雪見,下意識地放輕了三分:「是來源於姬君的。」

  一期一振的神情有些恍惚:「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喚醒我們的靈力,就是屬於姬君的?」

  三日月宗近緩緩說道:「是的,是從一期殿開始,在審神者進行鍛刀或者召喚的時候,我都暗中用我自己的靈力來代替審神者。」

  鶴丸國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可真是很久了啊。」一期一振可是這個本丸的第一任審神者在職期間鍛出的,是本丸裡的第二振稀有刀劍、第一振四花太刀。

  「不止這樣吧。」正太身、大太刀心的螢丸冷不丁地說道:「最後一個審神者離職是快五年前的事了。這麼長的時間,審神者遺留下來的靈力早就用完了,就算不是三日月殿喚醒的,現在用的也都是姬君的靈力。」

  一期一振不說話了。在他之前到來的、並非由三日月宗近喚醒的刀劍男士,有將近一半都是他的弟弟們。

  鶴丸國永總結道:「所以說,從五年前開始,整個本丸就已經都是姬君的刀了。」

  「不是五年,是七年。」在眾人驚訝的視線中,三日月宗近輕描淡寫地說道:「鍛出一期殿之前,為了以防萬一,我暗中動了手腳,由我來為大家提供靈力,並制造了一個假相來迷惑審神者和時之政府。從那時候起,支撐大家存在的,就已經是主殿的靈力了。」

  在座的幾人的表情更加復雜了。

  一期一振苦笑道:「看來,我們似乎沒有第二個選擇?」

  三日月宗近很誠懇地說了大實話:「從來就沒有第二個選擇。」絕對的實力壓制之下,連他自己都沒有選擇的權力,只能被動的接受這個主人,連自主碎刀的權力都沒有。


第3章 時之政府的使者

  一期一振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門扉被叩響了。

  沢田雪見轉頭一看,立在門外的是一位穿著神父服的男子,對方神情嚴肅地說道:「三日月殿,時之政府本部發來通訊,希望能進入本丸,與剛剛到來的姬君一談。」

  不等三日月宗近回話,沢田雪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壓切長谷部?」

  「是。」壓切長谷部看了沢田雪見一眼,應了一聲,然後詢問地望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殿,請問是否允許他們進來?」

  三日月宗近卻沒有立刻做出回復,而是轉身低頭看向身邊的女孩,恭謹地詢問道:「不知主殿意下如何?」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速戰速決吧,我時間不多。」

  得到許可後,三日月宗近這才示意壓切長谷部直接把人帶過來。

  時之政府的人到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年幼的女孩坐在主位上,天下五劍中的最美之刃坐在她右手側,笑吟吟地看著來人,身形嬌小戰力強悍的大太刀螢丸坐在女孩的左手側,本體橫放在膝上,其余四振初始四花太刀則護衛在女孩兩側。

  而門外,極化短刀們在院中玩鬧,源氏重寶和刀劍之父在主廳旁邊的廊上喝茶,邊上坐著的數珠丸恆次閉目捻著佛珠,另一頭,日本號和次郎太刀拖著一臉陰郁的大典太光世想灌他酒,太郎太刀嘴角微微抽搐地試圖攔截。

  僅看這迎客的架勢,時之政府的來人心中就微微一沉,心裡把這次任務的難度系數再往上提了一個層級。只是輸人不能輸,心裡再慫,面上也得撐住氣勢。為首之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主廳內,與沢田雪見相對而坐。

  剛坐下,還沒開口,堀川國廣和物吉貞宗就捧著托盤,一左一右為客人奉上清茶後,退到主廳的另一邊,守著燒水的爐子和茶壺。兩振脅差動作輕柔優雅,禮節無可挑剔,物吉貞宗還免費附送了一個天使般的微笑,令人也不禁跟著微微笑了起來。只不過是兩振脅差奉茶的時間點剛好掐在了時之政府的人借著剛到來的氣勢想說話的當口,直接把還沒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而已。

  沢田雪見安靜地看著這一切,一聲不發,如果不是她從身邊的三日月宗近手中接過茶杯小啜一口的動作,簡直叫人懷疑是不是有人擺了個大型的洋娃娃在座位上。她不含任何情緒的眼睛掃過時之政府的一行人,視線最後落在左側倒數第二人身上,開口問道:「彭格列?」

  時之政府一行人中,明顯是為首的那位女性剛要出口的話再度被噎了回去,倒是被沢田雪見點名的青年笑著接了話頭:「正是,請允許我代表彭格列十五世家族向十世的公主問好。很抱歉,因為時之政府的規定,不允許在刀劍付喪神面前透露真名,所以請公主稱呼我為『嵐』就好。」

  「這麼說,你是這一代的嵐之守護者。」

  十五世嵐守笑著應了一聲:「正是。」然後略帶好奇的問出無論是彭格列家族還是時之政府都異常關心的問題:「只是不知道公主是如何跨越時空,來到這個時代的?」

  「很簡單。」沢田雪見捧著茶杯,輕描淡寫地說道:「彭格列九世今天來我家做客,他帶了彭格列指環。剛巧,因為一些特殊的因緣,我能在一定程度上借用彭格列指環的力量,所以就憑借我和三日月之間的聯系定位到了這裡,便過來看下我的本丸。」

  說得很輕巧,但無論是彭格列家族的十五世嵐守,還是時之政府的使者,都很清楚這其中的操作難度,也為沢田雪見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感到心驚。

  「在下此次僅代表時之政府而來,姬君可稱呼我的代號『葵姬』。」時之政府為首之人沉吟了一下,對沢田雪見說道:「有幾個問題想向姬君了解一下,還請姬君見諒。」

  沢田雪見正眼瞧了這個白衣緋袴的巫女一眼,問道:「伊勢神宮的巫女?」

  葵姬鎮定自若地應道:「姬君好眼力。」

  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沒什麼,只是剛好和高天原打過交道而已。」

  葵姬終於無法壓抑住自己驚訝的情緒,雖然只有一瞬間而已,很快就又恢復了鎮定的神情,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不知道姬君對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之間的戰爭,如何看待呢?」

  沢田雪見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著葵姬,真看得人心裡發毛之後,才開口說道:「我對東瀛神系的內戰不感興趣。」

  葵姬悚然一驚,差點就跳了起來,但在沢田雪見平靜到令人心驚肉跳的眼神中又強行壓制下去,勉強保持著鎮定,不至於太過失態。

  沢田雪見平靜地陳述著自己的述求:「時空的禁忌,我比你們更清楚,暫時沒打算做什麼,更不打算插手這場戰爭。不過,我的刀想要去戰場上歷練一二,我是不反對的。」

  葵姬心裡思忖再三,一時不敢輕易開口說些什麼,倒是她身邊的人坐不住了。坐在葵右手側的一名西裝男子瞥了葵一眼,輕佻地開口了:「即然這位姬君不想參戰,那麼這個本丸,自然應該交到願意參戰的人手上,這樣即不至於浪費戰力,又不妨礙姬君遠離戰爭,對大家都好,不是嗎?小女孩,還是乖乖回家找媽媽抱洋娃娃玩過家家吧。」

  這明擺著要把沢田雪見從本丸裡踢走的行為,不僅十五世嵐守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葵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惱怒。

  葵姬不奇怪西裝男子突然冒出來拆她的台,時之政府的內部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她所代表的神道勢力,跟這名西裝男子背後代表的勢力不合也是公開的秘密。但葵姬也沒想到西裝男子居然在這個時候跟她唱對台戲?也不看看對面是什麼級別的人物!哪怕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姬君只是扯著虎皮唱大戲而已,能說到這麼內幕的東西,絕對不容小覷,舍了一個本丸來安撫對方又如何?更何況對方也很有分寸,提前預留了台階,各退一步相安無事不是正好?偏偏就有人看不清深淺非要橫插一手,要不是場合不對,葵姬能當場跟那個西裝男子翻臉。

  不等葵姬出聲打圓場,沢田雪見的視線就已經落到了西裝男子身上,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等對方答話,沢田雪見就道:「那麼禮尚往來,我也威脅你們一下好了。」

  不等時之政府一行人反應過來,沢田雪見伸出手,掌心向上。正當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時候,彭格列十五世嵐守突然驚呼一聲,眾人視線頓時就集中到他身上。只見他抬起了右手,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指環正微微發著光,就在眾人視線聚集過來的下一秒,指環突然自動脫離,飛到了沢田雪見的掌心上空。

  十公世嵐守的臉色都變了:「十世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沢田雪見連威脅的話語都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在說問好的話一般:「如你們所見,我可以操縱彭格列指環。那麼你們覺得,我有沒有辦法操縱彭格列指環的大空指環,封鎖掉時之政府所有用來穿梭時空的通道呢?」

  西裝男子臉色一變,手下意識地就要往兜上一摸。但他的手才剛一動,一振閃著寒光的太刀就橫到了他的脖子上,鋒銳的刀刃上月牙般的刃紋錯落有致,刀身弧度優美,不愧天下五劍最美之名。只是這種狀況下,沒人有心思卻欣賞這振被譽為最美的太刀。

  足以切金斷玉的刀鋒抵在脖頸要害處,西裝男子瞬間就僵在了原地不敢動彈,一臉驚恐地看向了手持太刀的三日月宗近。這位天下五劍從一開始就安靜地坐在沢田雪見身側,完美地充當著背景板的角色,導致所有人都忽視了他的存在,沒人能料得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暴起。

  坐在沢田雪見另一側的螢丸也是一臉躍躍欲試地的看著西裝男子,手已經握到了自己本體大太刀的刀柄上,隨時准備拔刀出鞘。不僅螢丸如此,護衛在沢田雪見身側的四振四花太刀雖然沒出聲,但手都已經放到了刀柄上,也是一副時刻准備開戰的模樣。

  氣氛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哈哈哈哈,老爺爺我年紀大了,手上不太穩。」三日月宗近笑吟吟地威脅道:「還請閣下不要亂動,不然老爺爺手抖了就不太好了。」

  西裝男子被三日月宗近這般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氣到了,只是小命懸在對方手裡,他不敢亂動,只能用眼神示意同伴來救自己。

  葵很想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只是現場不止她一個人,她也不好不管西裝男子的死活,只能硬著頭皮打圓場:「不知姬君有何要求?我想,以姬君身為彭格列十世公主的身份,擁有一些小小的特權,也是應當的。」

  沢田雪見並沒有立刻回話,只是抬起空著的左手,輕輕打了個響指,一聲略有些響亮的爆裂聲響起後,沢田雪見才對著三日月宗近微微頷首。三日月宗近這才收回本體太刀,收刀入鞘,坐回了原位,只是此時他不再是將本體太刀懸在腰側,而是如同另一側的螢丸一般,將本體橫放在膝蓋上。


第4章 千金一諾

  葵姬心裡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述。作為伊勢神宮的巫女,葵姬對靈力的感應非常敏感,她很清楚地分辨出來了,方才那一聲爆裂聲響,應該是為數不少的道具在同一瞬間被沢田雪見直接用龐大的靈力摧毀,這些道具被摧毀時發出的聲音混在一起,時間上沒有先後,幾乎是同時發生,才會只有一聲響亮的聲音。

  果然,三日月宗近剛把刀撤走,西裝男子的手就插入了兜袋中,想要掏出什麼東西時,卻只摸到了一手灰。這個時候,他的臉色終於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有恃無恐,而是充滿了驚恐,甚至有幾分退縮之意。

  沢田雪見看向西裝男子,非常平靜地用陳述一般的語氣說道:「第一次,不知者無罪,我放過你。再提我媽媽的話,就去死吧。」然後才看向葵,問道:「你是代表時之政府,來跟我談判嗎?」

  葵姬瞬間明白自己的同事到底是哪裡踩到了雷區了。她深吸一口氣,就跟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微笑地重復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正是。姬君身為彭格列十世的公主,擁有一定的特權,是理所應當的事。只是不知道有什麼是我等能為姬君做的?」

  「哈哈哈哈,談判這種小事,何必勞動主殿親自上陣,就由我代勞吧。」之前一直低調地當著背景板的三日月宗近在出刀威脅過西裝男子之後,就不再收斂自己的鋒芒,非常強勢地接過了和時之政府談判的工作。

  看到主動站出來的三日月宗近,葵姬的頭開始疼了起來。她和這個本丸的三日月宗近打過不止一次交道,自然知道這振總是「哈哈哈哈」地笑著的平安老刀有多難纏。

  接下來,就沒沢田雪見什麼事情了,她安靜地坐在原地,默不作聲地看著三日月宗近以她的名義和時之政府一行人進行談判。天下五劍中的最美之刃笑意盈盈,幾乎是踩著時之政府的底線來提要求,卻又不至於越界,想反駁都不好開口,這中間的分寸拿捏妙到巔峰,令葵姬在心中感嘆,不愧是能在沒有審神者的情況下與時之政府周旋了近五年都不曾落過下風的天下五劍。

  西裝男子倒是想在談判時表現一下自己,只是他一看到三日月宗近笑盈盈掃過來的眼神時就秒慫了,再加上邊上坐著的彭格列十五世嵐守也是笑眯眯地看著他,西裝男子最後認慫,憋屈地往後縮,把主場交給葵姬。葵姬也非常干脆,對三日月宗近提出的要求近乎全盤接受,反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現成的背鍋俠就在旁邊。

  最後,由三日月宗近親手呈到沢田雪見面前的,是一份優厚到足以讓大部分審神者羨慕嫉妒恨的合約。只是沢田雪見看都沒看一眼合約的具體內容,就直接用靈力簽了上去。這份信任的舉動,令三日月宗近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三分,甚至連瞳中的新月似乎也在閃閃發光。

  拿到優待的合約後,三日月宗近就直接翻臉,端茶送客。葵姬倒是有心想留下來多聊幾句,跟沢田雪見拉拉關系,只是對著三日月宗近神色中隱隱流露出的不耐煩,葵非常識趣地客套了兩句就果斷走人了,還順便把跟她同行而來的其他人都一起帶走了。

  葵姬一點也不奇怪三日月宗近趕人的舉動。據她所知,今天是這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和沢田雪見這個審神者第一次見面,按照時之政府的設定,刀劍付喪神天然地就對審神者有著相當的好感。在空窗了五年之後終於等到了審神者,刀劍付喪神們想要與審神者多加親近,不願意別人來打擾,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就是三日月宗近貴為天下五劍也不例外。沒看他連出門送客都沒有,只肯留在審神者身邊。

  庭院中一道金光閃過,那是葵姬一行人通過時空轉換器離開了。在金光徹底消失的那一剎那,三日月宗近突然攬過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把她抱進懷裡。

  沢田雪見再也維持不住平靜的假相,整個人都撲進三日月宗近的懷裡,渾身顫抖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手指緊緊地攥住對方的衣袖,用力到指節發白。

  這一遭突如其來的變故,引來了屋內其他人的注意,離得最近的螢丸看得最為清楚,被沢田雪見身上再也無法壓抑住的靈力暴動嚇了一下,不禁脫口而出問道:「怎麼了?」

  「主殿……」三日月宗近並沒有理會其他人,只是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年幼的主君,他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懷中的小女孩不被自己的胸甲硌到,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您還好吧?」

  急促的喘息聲中,沢田雪見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還好,就是,有點疼。」

  三日月宗近眉間的憂慮之色更重。以他對沢田雪見的了解,能讓沢田雪見說出一個「疼」字,那恐怕是足以將神智正常的成年人都逼瘋的可怕疼痛。

  「主殿,您還在等什麼?」三日月宗近一只手被沢田雪見攥住了衣袖動彈不得,便用空出的另一只手輕輕拍撫著女孩的背部試圖安撫他,「這個本丸,這裡的刀,都是屬於您的,都可以承納您的靈力。」

  沢田雪見吃力地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說道:「說,說好的,等我成年。」

  三日月宗近輕嘆一口氣,說:「我反悔了,可以嗎?」

  見到沢田雪見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三日月宗近憂愁地看著她,非常自責地說道:「早知道主殿的情況糟糕成這樣,五年前我就該想辦法讓主殿過來了。是,我知道只要等到您成年了,身體成長到可以容納這麼多的靈力的時候,就什麼事都沒了,但這並不是我能看著您的痛苦而無動於衷的理由。」

  沢田雪見依舊不為所動,只是咬著牙,默默地承受著熟悉的疼痛。

  三日月宗近眉頭擰了起來,不復平日裡的從容,他低聲誘哄著,卻始終沒辦法打動自己固執的主君。無論他怎麼說,沢田雪見最終都只用一句「我沒事」來回復。

  一來一往數個回合,也不過十來分鐘而已,沢田雪見身上就已經是一層汗,夏日的衣物單薄,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這個時候,本丸裡大多數刃都已經圍到這間屋子的周圍,關注著裡面的動靜,短刀們更是扒著門框往裡看。只是他們都很懂事,知道裡面似乎在談正事,並沒有往裡衝。

  三日月宗近神情中難得流露出幾分焦躁,他是真的不知道沢田雪見的狀況是如此地糟糕。沢田雪見的靈魂具有非常龐大的靈力,然而她的身體太過年幼,無法承載如此之多的靈力,如果不能及時將靈力疏導出去,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上的傷害,但龐大的靈力被迫擠在幼小的身軀裡,那份壓迫造成的疼痛是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的,那種幾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快被靈力撐爆的痛苦,足以讓神智堅定的人都徹底崩潰。

  縱使沢田雪見已經習慣了這份痛苦,也能稍微動用一部分靈力不至於打破體內靈力的平衡。只是她今天借用了彭格列指環的力量跨越時空,已經消耗了不少靈力,方才她動用靈力毀掉時之政府一行人身上所有的靈力道具這一舉動,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打破了體內靈力那岌岌可危的平衡,導致靈力一瞬間出現了暴動,只是被她強行壓制了下來,除了與她有著特殊聯系的三日月宗近外,沒有任何人發現。

  沢田雪見閉上了眼,不再聽三日月宗近的勸導,只是專心地調整著自己體內的靈力,艱難地壓制著靈力的流動,不讓過多的靈力順著她和三日月宗近之間的聯系流向對方。她太過於專心,只將三日月宗近的話當成背景音,過耳不聞。所以,當那一句和三日月宗近完全不同的聲音說出了「主殿」這個稱呼的時候,沢田雪見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她抬頭看去,只見身著華麗軍裝的俊美青年單膝跪在她面前,視線與她平齊,神色中帶上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沢田雪見認出了對方:「一期……一振?」

  「是。」一期一振應了一聲,蜜金色的眼眸看著她,詢問道:「主殿是因為此前答允三日月殿,直到您成年後才來接手本丸一事,所以才不願意在此刻就直接接手本丸嗎?」

  沢田雪見緩緩地點了點頭。

  一期一振繼續詢問道:「縱使您知道,如果在此刻接手本丸,您身上暴動的靈力就可以借助本丸和本丸裡的刀來平息,緩解您此刻的痛苦,您也不願意打破當初的承諾,是嗎?」

  沢田雪見輕輕「嗯」了一聲。

  一期一振深吸一口氣,神情也柔軟了下來。他說:「主殿不必顧慮,這並非是您言而無信,而是我們在請求您提前就任,如此而已。」

  我們?沢田雪見這才發現門口圍了一圈刃,一個個都用擔憂的眼神看向這邊。

  許久,沢田雪見才低聲說道:「我明白了。」

  剎那間,浩瀚的靈力如同海嘯一般席卷了整個本丸。


第5章 所謂的「犧牲」

  浩瀚的靈力湧入體內的時候,一期一振條件反射地抗拒著不屬於自己的靈力。然而他很快就發現,從沢田雪見身上傳遞而來的靈力,與他體內原本就有的靈力是同出一源的,他下意識地抗拒完全沒有任何效果,龐大的靈力直接灌注進他的本體,巨大的衝擊之下,險之又險地撐在地面上才沒直接趴下去的一期一振的心情有點點復雜,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之前三日月殿說沒有選擇了。

  不僅一期一振被龐大的靈力衝刷了一遍差點栽到地上,原本扒著門框的小短刀們也一個手滑腳軟,瞬間全部撲地疊成高塔。幸好短刀們雖然都是孩童的外表,身體卻並非孩童般脆弱柔軟,哪怕是被壓在最下面的後藤藤四郎,也只是覺得被兄弟們壓得難受,並沒有出什麼事。

  好半天,沢田雪見撐著三日月的手臂坐直了,緩緩地出了口氣。

  三日月扶著她,擔憂地問道:「主殿,您還好吧?」

  沢田雪見抿唇,露出了一個少有的笑意:「很久沒有這麼輕松過了。」源源不斷的靈力順著剛剛結成的契約流入本丸,代替了時之政府建立本丸時使用的靈力核心,也直接改變了整個本丸的內部結構。換而言之,從此刻起,這座本丸,已經徹底脫離了時之政府的控制,成為沢田雪見的領域。

  轉身看到了極化短刀們堆成的「人塔」,沢田雪見抬手,用靈力將短刀們挪開,放到地面上。

  「終於得救了!」原本被壓在最底下的後藤藤四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從靈力的衝擊中漸漸緩和過來的手撐著他坐了起來,對著沢田雪見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真是多謝您了,大將!」

  「嗯?」沢田雪見停頓了一下,想起奈奈媽媽的教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標准得跟教科書上抄下來似的:「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噗——」三日月看到這副場景,頓時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掩袖輕笑出聲。

  沢田雪見抬頭看了三日月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發笑。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沢田雪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環顧四周然後說道:「人很齊,正好,我有事情要宣布。」

  「藥研藤四郎,堀川國廣。」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沢田雪見一口氣點了兩個人名:「你們兩個,等等跟我回去執行任務。」

  「咦?」正在收拾不小心被打翻的茶盞的堀川國廣收拾到一半停下動作,驚訝地看向沢田雪見,與他動作一致的還有正在扶起摔了一地的短刀兄弟們的藥研藤四郎。

  沢田雪見沒有理會他們兩人的疑惑,繼續點名道:「壓切長谷部。」

  被她點到名字的男子走上前來,看了三日月一眼,在三日月微微頷首的示意下,單膝點地向沢田雪見行禮:「需要我做些什麼呢?手刃家臣?火攻寺廟?請隨意吩咐。」

  「這些暫時用不上。三日月說,本丸裡的日常的工作安排通常都是由你來負責排班的。從今天起,增加一項日常工作。」沢田雪見若無其事地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安排人手,貼身保護我媽媽,以短刀脅差為主,確保我媽媽身邊隨時都有至少一振刀劍在保護他。第一次由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執行任務,之後具體輪換方式,你自己決定就好。」

  壓切長谷部驚訝地問道:「是前往主公所在的現世嗎?保護主公的母親?」

  沢田雪見言簡意賅地答道:「是。」

  三日月低頭問了一句:「只需要保護奈奈夫人嗎?主殿的兄長和父親不需要嗎?」

  「不需要。」沢田雪見搖了搖頭:「只有媽媽身上沒有任何保護,我不想媽媽出事。」

  「我明白了。」三日月點了點頭:「就這麼安排吧。藥研殿和堀川殿就隨我和主殿一同前往現世。」

  聽到三日月會和自己一起,沢田雪見不禁抬頭看了三日月一眼。注意到沢田雪見的視線三日月問道:「主殿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沢田雪見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暫時就這樣。我該回去了,晚了媽媽會擔心。」說著,沢田雪見就准備起身。

  見狀,三日月站了起來,極其自然地彎下腰伸出手,讓沢田雪見能夠扶著他的手站起來,然後退了半步站到沢田雪見身後,抬頭看向室內的其他人,尤其是剛剛被點名到的幾個人,以及眼神中的擔憂之情都快溢出來的一期一振,然後低頭問道:「主殿下次什麼時候過來本丸?」

  沢田雪見准備離開的腳步還沒邁出,就因為三日月的話停了下來。她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晚上吧?」

  三日月脫口而出問道:「您晚上要留宿本丸嗎?」

  「來得及的話。」

  三日月道:「我明白了,會為您准備好寢室的。不知您對寢室有什麼要求嗎?」

  沢田雪見思考了一下,說:「有你就夠了。」

  這話一出,不少人表情都變了一下,但看看沢田雪見的蘿莉身板,又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三日月無視了那些意味不明的視線,只對著沢田雪見輕笑道:「我的榮幸。」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沢田雪見認為沒有什麼遺漏的事項了,便直接抬腳走人,三日月緊隨其後,在經過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的時候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跟上。

  在沢田雪見對時空轉換器進行設置的時候,一路跟出來的一期一振看著自己的弟弟,欲言又止,最後只能微笑著說道:「路上小心。」

  藥研藤四郎沉穩地說道:「一期哥,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大將和三日月殿的。」

  另一邊,同樣不放心地跟過來的新選組們,卻是要走的那個不放心地嘮叨個不停:「兼桑,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要注意,吃飯不要挑食,睡覺不要踢被子,內番做不好不要緊,大不了跟長谷部先生打聲招呼等我回來了再一起補上……」

  嘮叨得本來還是很擔心堀川國廣的和泉守兼定額頭上都暴起了青筋,在新選組其他人揶揄的眼神下忍無可忍道:「國廣,夠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堀川國廣給自己搭檔順毛的功力是一流的,眼睛都不眨地說道:「那當然了,兼桑是強大又帥氣的刀嘛。」

  送別那有些傷感的氣氛被這麼一鬧,倒是蕩然無存了。

  沢田雪見的手一直停留在時空轉換裝置上,直到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告別完畢,才放開靈力的壓制,一瞬間,金色的光芒吞沒了四人的身影。

  直到光芒消失,眼前空蕩蕩的一片,原本叉著腰一臉怒氣的和泉守兼定才嘆了口氣,隨即道:「有三日月殿在,應該沒事吧。」

  同樣擔憂著隨行的弟弟,一期一振只能用同樣的話語安慰自己:「應該吧。畢竟三日月殿也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拾好心情,一期一振很快就恢復了精神:「方才姬君不是說了嗎?晚上她要回來留宿的,到時候就能知道情況了。先把審神者的房間收拾好再說吧。」

  整整五年沒住過人的房間,要收拾好來可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只是說到寢室,大家不禁就想到了審神者唯一提出的要求——三日月宗近,頓時表情都有些扭曲起來。如果不是沢田雪見明顯年齡太過幼小的話,大家的思維恐怕早就歪到了某些比較十八禁的方向去了,比如寢當番什麼的。

  鶴丸國永插了一句進來:「其實直接把三日月殿的房間收拾一下不就可以直接用了嗎?」

  在其他人同時看過來的時候,鶴丸國永搖了搖手指,說道:「看這位姬君的態度和三日月殿的反應,我琢磨著,三日月殿以後的寢當番是少不了的。」故意用了「寢當番」這麼個如今幾乎已經是專指某項運動的詞,引得某些人臉色一變之後,鶴丸國永慢吞吞地說道:「畢竟是小女孩,不敢一個人睡也是正常的。」

  「有道理。」鶯丸跟著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姬君急匆匆來去,不過既然姬君晚上會留宿,又指明了要三日月殿陪侍,那就是說三日月殿晚上也會一起回來。有什麼疑問的話,晚上再說吧。」

  三日月宗近才是這個本丸的定海神針,知道他不會一走了之不回來後,大部分人的神色都放松了下來,三三兩兩地散開了,只有平日裡負責管理本丸各項事務的幾個人聚到了茶室內開了個小會。

  一期一振率先開口道:「聽姬君的意思,藥研和堀川殿晚上很可能不會一起回來,直到我們安排出下一班人去接替他們。這個,就要麻煩長谷部殿盡快做出排班表了。」

  「沒問題。」壓切長谷部一口應了下來,隨即提出了他的疑問:「只是我們這麼干涉現世,似乎不太好吧?」

  鶴丸國永說道:「三日月殿沒反對,就說明沒問題。」

  「也許是三日月殿無法反對呢?」髭切歪了下頭,好奇地說道:「畢竟,三日月殿可是說過,他完全無法反抗那位姬君,這樣的話呢。」

  室內的幾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反倒是外表看起來最為年幼的螢丸開口說道:「現在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不用說三日月殿,就是我們,有可能反抗得了那位姬君嗎?」

  髭切輕笑道:「那樣強大的靈力,就算整個本丸加在一起,都沒有勝算吧。」不僅僅是靈力的「量」超乎想像,更可怕的是靈力的「質」高到無法想像。沢田雪見契約本丸時傳遞而來的靈力,直接在「質」的層面上碾壓了身為末位神靈的分靈的刀劍付喪神們。

  「所以三日月殿做了最為明智的選擇。」鶯丸捧起了茶杯,「我們可不能辜負三日月殿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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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見家長

  跟著沢田雪見離開的三日月宗近壓根就不知道,本丸裡的同伴已經將他的行為定位為「犧牲」了。不過,他此刻正面對著來自沢田雪見的家人的挑剔。

  沢田家光是萬萬沒想到,不過就是一個下午不見的功夫,家裡就多出了三個人。沢田雪見把人帶下來的時候,沢田家光正在後院和彭格列九世及九世嵐守商議事情,聽到動靜進來看看之前說要去午睡的閨女,結果一進來就看到閨女身後站著三個人,兩個看身形就像是未成年的的姑且不說,重點是那個成年的那個,漂亮得不像人。

  沢田家光幾乎是一臉懵逼地看著沢田雪見把三日月宗近一行人介紹給自己的妻子,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這是我以前和你們說過的,在夢境中照顧我的三日月宗近。」沢田雪見仰著頭,拉著三日月,認真地向沢田奈奈介紹道:「是只屬於我的刀哦。」

  沢田奈奈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看向三日月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贊嘆之色:「哇哦,真漂亮,怪不得雪見你誇他是『天下最美』。」

  只比沢田雪見大了半歲的沢田綱吉也有些傻眼,他一直以為妹妹所說的「夢境中照顧我的人」是哪個幻術師,拿著「刀劍付喪神」的名頭在忽悠他妹妹,他已經在心裡把世界上排得上號的幻術師列了張表出來,准備以後跟這些敢覬覦他妹妹的幻術師好好的「談心」一下,順便在心裡懷疑了一下幻術師們是不是都對蘿莉有特別的喜好,比如某個鳳梨頭。

  沢田綱吉萬萬沒想到,妹妹說的都是真的,還真把她夢境中出現過的人帶了出來。聽聽被他妹妹帶來的三個人是怎麼自我介紹的: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身為天下五劍之一,被稱為最美。誕生於十一世紀末,也就是說,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哈哈。」

  「我是藥研藤四郎。雖然也是藤四郎的一員,不過經歷和其他兄弟們不同,不是很懂風雅之事。嘛,總之好好相處吧。」

  「我?我叫堀川國廣,是土方歲三使用過的脅差,與和泉守兼定同屬於一個主人。雖說關於我是不是真正的國廣尚有爭議,但至少我曾是兼桑的搭檔,這一點是真的。」

  彭格列祖傳超直感告訴沢田綱吉,眼前這三個人說的都是真的,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魔幻了起來。不過沢田綱吉想想自己14歲之後的人生,頓時淡定了下來。不就是刀劍成精了嘛,跟世界末日一比,那都不是事!

  同樣聽到動靜進來的彭格列九世和九世嵐守正好聽到了這一連串的介紹詞,在一瞬間也有點懷疑自己的世界觀。

  「真好啊。」沢田奈奈一臉的羨慕:「要不是超齡了,我也想當魔法少女啊,能召喚出這麼美貌的刀劍男士出來。」

  魔法少女?這是什麼鬼?沢田家光和三位刀劍付喪神在內心發出了同樣的疑問,而沢田綱吉只想捂臉,誰讓媽媽有一段時間很是沉迷動畫,還是魔法少女類型的動畫,謝天謝地這輩子有個妹妹可以滿足媽媽把女兒打扮成魔法少女的,讓他少了很多黑歷史。

  對於奈奈媽媽的說法,沢田雪見認真地糾正道:「媽媽,是審神者,審·神·者。」

  「哎呀哎呀,這個不要緊啦,反正都是魔法少女的一種嘛。」雖然是家庭主婦,可也有一顆少女心,會帶著女兒一起看魔法少女的動畫的沢田奈奈不以為意,揮了揮手中的勺子:「家裡多了三位客人,我得多炒兩個菜才夠啊。」

  「不是客人。」沢田雪見再次糾正道:「是我的刀,不是客人。」

  堀川國廣主動請纓道:「主公不介意的話,我來幫夫人准備晚餐吧。」

  藥研藤四郎也說道:「對於料理,我稍微有一些心得。」

  沢田奈奈擺擺手:「不用不用,廚房可是家庭主婦的戰場。」怎麼說也沒有讓第一次上門的客人做飯的道理。再說了,沢田奈奈看著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就是兩個還沒長大的少年,怎麼會做出壓榨未成年勞動力的事。

  「可是,我想幫媽媽。」沢田雪見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不會做飯,但我的刀會做飯,可以讓我的刀代替我來幫媽媽嗎?」

  閨女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當媽的還能說不嗎?沢田奈奈只能退步,同意了女兒的請求,讓女兒手下的刀劍來幫忙。

  圍觀了全程的沢田家光揉揉臉,把碎了一地的世界觀撿起來拼一拼,問自己的女兒:「雪見,他們幾個,真的是刀劍付喪神?」

  沢田雪見點了點頭。

  「你……」你能控制得住這些刀劍付喪神嗎?

  看了侍立在沢田雪見身後,始終溫和微笑著的三日月宗近,沢田家光吞下了質疑的話,轉而一臉怨念地揉著沢田雪見的頭:「就沒有長得一般點的嗎?」這麼漂亮的男人,放在老婆閨女身邊,他很不放心啊!

  沢田雪見回想了一下在本丸中見到的人的顏值,肯定地說道:「沒有。大家都很好看。」

  「大家?都?」沢田家光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不是就這三個嗎?」

  「不是。」沢田家光問一句,雪見才答一句,此外一句話都不多說。

  沢田家光聞言,頓時就是眼前一黑。沢田奈奈只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所以並沒有察覺。然而沢田家光卻能感受到,被沢田雪見帶回來的三位刀劍付喪神身上有著只有經歷過戰場的人才會有的血氣。

  在看到三日月一行人的時候,沢田家光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直接把閨女帶來的三個不知來歷的非人生物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簽。礙著毫無戰鬥力的老婆女兒兒子,生怕真打起來傷到家人,他憋著不敢動手,頭痛的沢田家光只能裝傻。偏偏照閨女的說法,類似這樣的存在還有沒來的!這讓沢田家光都快愁死了。

  在沢田家光心裡毫無戰鬥力的沢田綱吉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親的想法,怕是只會送給他「呵呵」兩個字。不過和沢田家光的防備不同,知道內情更多的沢田綱吉在看到妹妹帶來的人的時候,倒是松了口氣。有妹妹手下的刀劍付喪神貼身保護,媽媽的安全應該不用他操心了。至於爸爸?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還需要兩個未成年孩子的保護嗎?沢田綱吉這麼想著,已經進化成黑兔子的沢田綱吉毫不猶豫地把重生前的24年生涯給嚼吧嚼吧吞了,毫無壓力地拿「未成年」當擋箭牌。

  彭格列九世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並不做任何評價。作為黑手黨教父,彭格列九世清楚的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存在,所以只是略微驚訝了一下就接受了眼前這種超現實的存在。說真的,彭格列家族代代相傳的死氣之火,也是很不科學的超現實。更何況彭格列九世之前已經和沢田家光商議過了,已經決定讓沢田綱吉遠離黑手黨的世界,作為一個普通人度過平靜的一生。那麼,並未成為彭格列未來的繼承人的沢田綱吉,對彭格列九世而言,最大的價值在於他是沢田家光生活在普通人世界的兒子,是沢田家光需要保護起來的弱點,也因此,只要沢田家光不開口,彭格列九世就不會插手他的家事。

  有了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幫忙,沢田奈奈輕松了許多,在堀川國廣勤快地接手過家務後,沢田奈奈甚至一時間閑到沒事做了,被兒子和女兒合力拉到廊邊坐下來休息。

  「哎呀,這麼把事情都丟給別人不太好吧?」沢田奈奈有些猶豫地想要站起來,卻被三日月塞了杯茶水過來。

  三日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夫人請不要這麼說,您可是主殿的母上,如果讓您親自操勞這些雜事,我們可真沒臉見人了。」

  「嗯。」沢田雪見用力地點了點頭,附和著三日月的話,抬頭眼巴巴地看著沢田奈奈,小聲說道:「能幫上媽媽,我很開心。媽媽不喜歡嗎?」

  沢田奈奈連忙說道:「當然不會,雪見長大了懂事了,媽媽很高興。」

  見到沢田奈奈似乎有點松動的樣子,沢田綱吉趁熱打鐵道:「總是媽媽一個人在忙,太辛苦了,我和妹妹都很心疼媽媽,可是做不了什麼。現在總算有人可以幫媽媽的忙,真是太好了。」說著,沢田綱吉瞥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心裡冷哼了一聲。

  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三日月生怕他折騰出什麼妖蛾子的沢田家光只覺得膝蓋中滿了箭。

  沢田奈奈提出了疑問:「但是魔法少女召喚使者是為了拯救世界,不是為了做家務吧?」

  「夫人請放心吧。」三日月,「拯救世界的戰鬥,我們一刻都沒有松懈過。幫夫人做點力所能及的家務,也算是戰鬥間隙的休息。不知夫人是否允許我們前來?」

  也許是三日月的語氣太過篤定,沢田奈奈被說服了:「沒問題的。你們隨時可以過來。」

  三日月揚起一個笑容,耀眼的美貌直接晃花了在場所有的人:「真是太感謝了。」


第7章 心機刀

  沢田奈奈被三日月的美貌晃得有些暈暈忽忽的,給出了讓沢田雪見手下的刀劍男士前來家中的允許。有了女主人的允許,本丸的刀劍男士相當於有了「鑰匙」,可以隨時進入沢田宅中。

  沢田家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對著妻子被三日月逗得非常開心的笑容,他心裡犯酸,卻做不了什麼,只能生悶氣。

  左手女兒右手兒子,對面還坐著個天下最美的三日月,沢田奈奈捧著最美之劍奉上的一盞清茶,輕輕地舒了口氣,只覺得歲月靜好,最好的莫過於自己的丈夫就在身邊了。沢田奈奈看著身邊一臉郁悶的的沢田家光,心裡偷偷笑了起來。三日月確實是她生平見過的最美的人,但那又如何呢?她愛的只有沢田家光一人而已。只不過,偶爾讓丈夫吃吃悶醋的表情,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種嘛。

  沢田奈奈笑眯眯地喝完一盞茶,然後低頭看左手邊的女兒,小聲問道:「又困了?」

  「……嗯。」努力維持著清醒的沢田雪見悶悶地應了一聲。

  沢田奈奈笑著摸了摸沢田雪見的頭:「那就去休息吧,晚飯了再叫你。」

  說話間,三日月宗近已經起身上前,半蹲半跪在沢田雪見面前,伸出手:「主殿,我送您上去休息吧。」

  沢田雪見順從地被三日月抱起,衝著沢田奈奈揮了揮手:「媽媽再見。」

  沢田綱吉也站了起來:「我送妹妹上去。」他可不是真的七歲小孩,沒眼色地留在夫妻兩個中間當電燈炮。

  目送女兒和兒子離開,沢田奈奈微笑了起來,挪了一下移到了丈夫的身邊,把頭靠到了她的肩上,「這樣的日子,真美好啊。」

  沢田綱吉走進屋內,回頭看到的最後一眼就是自己的父親攬住了母親的腰,不禁也微微笑了起來。只是轉回頭來看到被三日月抱在懷裡的妹妹的時候,這個微笑頓時就有點掛不太住了。

  屋內,藥研藤四郎還在廚房裡面忙乎,堀川國廣卻是在客廳裡面收拾餐桌,見到沢田雪見趴在三日月懷裡被抱了進來,頓時驚訝了起來:「三日月殿,這是……」

  「噓……」三日月一手抱著沢田雪見,另一手在唇豎起食指:「主殿累了,睡著了。」

  堀川國廣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是嗎?」

  「我先送主殿回房間休息,晚膳的時候再上來喊我們。」

  「好的。沒問題。」堀川國廣一口應了下來。

  沢田綱吉在前面帶路,推開了房門,三日月抱著沢田雪見進去,抬眼就看到一屋子滿滿的粉紅少女心,頓時無語了一下,然後小聲地問道:「這看著不像是主殿的風格,是夫人裝扮的嗎?」

  「是啊。」沢田綱吉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媽媽也有這麼pikapika的粉紅少女啊,也許是因為這輩子家裡多了個女孩子,才讓奈奈媽媽無處安放的粉紅少女心有了發揮的余地。

  滿屋的粉紅色中多了一抹深沉的紺藍色,如果不是紺藍色的主人那張臉美顏盛世的話,沢田綱吉一定會吐槽一句辣眼睛的。

  替主人脫下涼鞋後,三日月看著沢田雪見身上那套層層疊疊的華麗洋裙,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他微笑著回頭看向沢田綱吉:「綱吉殿?」

  沢田綱吉走上前來,有些無奈地說道:「算了,先這樣湊合一下了,很久沒看到妹妹這麼疲憊的樣子了。」他是舍不得妹妹睡得不舒服,但他也清楚,沢田雪見是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把奈奈媽媽叫上來幫她換衣服的。

  「我明白了。」三日月點點頭,替沢田雪見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到了床頭,守在了沢田雪見身邊。

  「!!!」沢田綱吉瞪圓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三日月,從牙縫裡擠出的話語刻意壓低了音量,以免吵醒熟睡的妹妹:「你做什麼?」

  三日月想了想,說道:「寢當番。」對著沢田綱吉都快冒出殺氣的眼神,三日月輕笑一聲,小聲解釋道:「往常主殿入睡的時候,我都在主殿的夢境之中陪侍的,所以等等我也會進入夢境之中。」

  沢田綱吉臉色稍緩,只是仍然不願意有個陌生的大男人呆在自己妹妹的閨房裡,對此,三日月振振有詞道:「我是主殿的刀,刀自然是要隨身帶著的。」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如果眼神能殺人,沢田綱吉早就把三日月千刀萬剮了,可惜就算進化成了黑兔子,目前仍然年幼的沢田綱吉對上千年老刀仍是惜敗。

  不過三日月並沒有在忽悠沢田綱吉,在沢田綱吉離開後,三日月閉上了眼,沉入了夢境之中,瞬間就被拉到了沢田雪見的精神世界中。

  華麗至極但卻空曠冰冷的宮殿之中,層層高台之上,重重紗縵之後,身著華麗長裙的雪發少女閉目沉睡著,姿勢端正地拍成照片可以當成禮儀教科書,交橫放在小腹上的雙手中壓著一振長刀。直到三日月拾階而上,跪坐在她身邊,她才稍微睜開一只眼,看了眼來人,仍舊有些混沌的意識確認了來者絕對安全之後,再次陷入了沉眠,只有身體循著熟悉的體溫靠了過去。

  三日月熟練地攬過靠過來的身體,慷慨地獻出自己的大腿當枕頭,在夢境中並非出陣服的狩衣,而是一身華麗的紺藍色和服,但袖擺依舊寬大地可以讓他蓋在睡著的沢田雪見身上充當被子。

  是的,夢境世界中的沢田雪見是少女的模樣,所以三日月在現實中第一次見到沢田雪見才那麼驚訝於她外表的年齡。他之前一直以為,沢田雪見說自己離成年還有十來年,是因為長生種的生長太過緩慢,幼年期太過漫長,所以他的主人雖然有著少女的外表,卻依舊要十來年的時間才能徹底成年。

  三日月的視線落到沢田雪見懷中的長刀。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本體其實就藏在他主人的精神世界中。在現實世界中,三日月所使用的「本體」刀,其實不過是藏在精神世界中這一振真正的「本體」的投影而已。

  以本體刀為媒介,三日月清晰地感受到沢田雪見身上有些紊亂的靈力漸漸被梳理平靜下來,順著契約流向他,再從他身上流向了本丸,一個新的靈力疏導渠道被建立了起來,過盛的靈力帶來的對的壓迫也減輕了許多。沢田雪見此刻的沉眠,不過是在重新適應而已。

  直到堀川國廣上樓來敲門,三日月在夢境世界中喚醒了沉眠中的沢田雪見後才浮到精神世界的淺層,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一低頭,三日月就看到沢田雪見也緩緩睜開了那雙緋色的眼睛。

  三日月笑道:「主殿,該用晚膳了。」

  從沉眠中醒來,被打斷了對靈力的梳理讓沢田雪見有些怏怏地,動作也是慢吞吞的,好半天才有下一個動作。三日月笑笑,突然伸手把人抱了起來:「晚了夫人該等急了。」

  沢田雪見瞥了三日月一眼,默不作聲,只是摟住了他的脖頸,默許了他的做法。

  三日月心情很好地把自己的主人抱了下去,頂著餐桌上其他人投過來的包含各種意味的視線,為沢田雪見盛飯夾菜,投食得非常愉悅。

  只有沢田奈奈單純地感嘆道:「雪見和三日月桑的感情真好啊。」

  沢田雪見吃飯的動作一頓,開始思考起普通人關於「感情好」的定義,倒是三日月愉快地接過話題:「那是自然,我可是只屬於主人的刀。雖然老爺爺喜歡被人照顧,但偶爾換個角色也是個不錯的體驗。」

  沢田雪見瞥了三日月一眼,對他一再強調自己的歸屬問題這個作法不置一詞。不過,三日月的這個作法,無疑令沢田雪見的心情很好,心情一好,沢田雪見對於三日月的一些小動作就睜只眼閉只眼,就當沒看到了。

  「媽媽。」吃完飯,沢田雪見在餐桌上就直接說道:「晚上我去本丸睡。」

  沢田奈奈問道:「去三日月桑家裡嗎?」

  想了想,沢田雪見點了點頭。從三日月的態度來看,沢田雪見判斷三日月是真的把那個本丸當成自己家了,所以這麼說應該也沒錯。

  沢田綱吉瞪了三日月一眼,就跟瞪人販子似的,然後問自己的妹妹:「不去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沢田雪見答得有些猶豫,三日月立刻接過話頭:「但是主殿不是已經答應了本丸的大家說晚上回去嗎?而且,住在本丸,對主殿的身體也有很大的好處吧?」

  沢田奈奈急切地問道:「對雪見的身體有好處,這是真的嗎?」

  三日月說道:「如果我的推論沒錯的話,應該是的。至少,可以緩解主殿如今這種極度嗜睡的狀態。」

  沢田奈奈看向自己的女兒,沢田雪見緩緩地點了點頭,認可了三日月的話。

  雖然有百般不舍,但事關女兒的身體健康問題,沢田奈奈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那就拜托三日月桑了,請一定要照顧好雪見啊。」


第8章 那個,寢當番……

  雖然彭格列九世晚上並未留宿沢田宅,而是住在酒店裡,導致彭格列指環晚上並未在沢田宅,但對於沢田雪見來說,第一次需要借助彭格列指環的力量是因為她不知道本丸的具體坐標。去過一次之後,不僅知道了本丸的坐標,更是直接將本丸改造成自己的領域之後,沢田雪見想要再次前往本丸,就無需借助彭格列指環的力量了,所以彭格列指環不在沢田宅,並不影響沢田雪見的行動。

  沢田雪見到達本丸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然而放置著時空轉換器的庭院卻一片燈火通明,正對著庭院的茶室的拉門大開著,不僅平日裡喜歡喝茶的那些人在,還有些其他人也在。仔細一數,本丸裡大多數人都在這裡了。幸好茶室的空間大,偶爾也被當成活動室使用,人多倒也不擠。

  一期一振第一個注意到時空轉換器亮起的光芒,原本就心不在焉的他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走上前來,卻發現光芒斂去之後,出現在庭院中的只有兩個身影。就算早有預料,一期一振也難免有些失望。

  「主殿,歡迎回來!」縱使心中失望,一期一振也沒把失望的神色帶到臉上來,而是恪守身為下屬本分,向歸來的主君行禮。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我回來了。」

  隨侍在沢田雪見身後的三日月宗近笑吟吟地解釋道:「藥研殿和堀川殿暫時先留在主殿家中執行守衛任務,等下一班人過去了再把他們兩個替換回來。」

  「是這樣啊。」同樣在第一時間過來等人的和泉守兼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不過他立刻又問道:「下次能不能把我和國廣排在同一班?」

  「和泉守兼定?」沢田雪見抬頭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問道:「你能幫媽媽做家務嗎?」

  「呃?」

  不等和泉守兼定回答,沢田雪見就說道:「不過就算你會,暫時也不能讓你去。」

  和泉守兼定頓時不滿了:「為什麼啊!」

  「是因為老爺還在家吧?」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畢竟是過去護衛夫人的,成年體型的刀劍男士的話,恐怕會讓夫人的丈夫不高興呢。今天老爺看到我的時候,臉色可不太好。」

  「這樣啊……」和泉守兼定的表情垮了下來。

  沢田雪見回頭看向三日月,問道:「三日月很在意嗎?」頓了頓,沢田雪見又說道:「爸爸的話,三日月不用在意他的,他常年不在家的。」

  三日月略有些驚奇地說道:「主殿是在關心我嗎?爺爺我有點感動啊。」

  「……」沢田雪見有點不高興地說道:「這很奇怪嗎?你是我的刀。」

  「哈哈哈哈。」三日月自知失言,尷尬著轉移話題:「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事,先進去再說吧。」說著,三日月也不等沢田雪見表態,就直接上前一步把人抱起,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沢田雪見沒有做出任何驚奇或者抗拒的舉動,無論是三日月將她抱起走動,或者是將她放到茶室內的墊子上,都沒有任何額外的反應,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一般。

  三日月自己也跪坐到沢田雪見旁邊,接過對面的鶯丸遞來的茶,笑道:「一回來就有茶喝,真好啊。」

  話是這麼說,可三日月卻是先將這一杯茶轉手奉給了沢田雪見,然後再自己動手重新倒了杯茶,卻在將茶盞遞到唇邊、茶水即將入喉的時候聽到沢田雪見開口:「三日月。」

  三日月的動作停了下來,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作出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主殿有何吩咐?」

  沢田雪見說:「媽媽說過,晚上不要喝茶,會睡不著。」

  「是嗎?」三日月非常干脆地把茶盞放回去,還順手收走了沢田雪見手中那一盞茶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喝了。」

  對面坐著的鶯丸就尷尬了,他捧著手中的茶盞,不知道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不過,雖然沢田雪見制止了三日月大晚上喝茶的行為,但對於同樣在大晚上喝茶的鶯丸,卻是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鶯丸捧著茶盞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最後還是在心中輕嘆一聲,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另一邊,在沒見到弟弟回來的一期一振雖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了起來。身著華麗軍服的水發青年跪坐在沢田雪見面前,直到沢田雪見不再開口,安靜地坐在那邊疑似發呆的時候,才開口說道:「主殿,您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您的喜好,所以只做了簡單的整理,沒有多余的修飾,所以可能會顯得有些簡陋,還請您諒解。如果您有什麼需要,請提出來,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修正。」

  「嗯。」沢田雪見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反倒是三日月低頭問道:「說起來,主殿對於房間的裝飾,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

  無論是現世中的房間,還是夢境世界投映出來的宮殿,都不是沢田雪見自己的喜好。前者是沢田奈奈布置的,而後者,不過是在這個環境呆得太久習慣了而已。

  「喜好這個東西,很早以前,我就忘了。」沢田雪見很平靜地說道:「三日月,你照你的喜好來吧。」

  三日月一口應下了:「我明白了。」然後問道:「主殿,您要聽取今天的工作彙報嗎?」

  沢田雪見依舊平靜無波:「沒必要,你來就好了。」

  一期一振松了口氣,隨即心底卻又生起一絲不滿。對此,一期一振不禁有幾分唾棄自己的得寸進尺:既不願審神者隨意插手本丸的事,又對審神者完全不插手的態度感到不滿,這樣的自己……

  一期一振在心裡反省了一下自己,隨即打點起精神來,向審神者彙報今天的工作。就算沢田雪見明確表示無所謂的態度,但一期一振並不認為這份無所謂是他們可以隨意無視審神者存在的理由,更不用說是如沢田雪見這般強大的審神者,絕對不是他們可以無視的對像。

  正如之前三日月所說的一般,他們沒有選擇。鶯丸說得對,他們現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討好沢田雪見這位新上任的審神者。

  沢田雪見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不是壓切長谷部來彙報,但對於本丸的事務,她也沒有管的打算,所以並沒有問出口。三日月同樣在一開始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本丸的日常工作也就那些,出陣,遠征,內番,在沢田雪見無所謂的態度下,一期一振把原本打好的腹稿精簡再精簡,三言兩語就把日常工作彙報完畢了,然後取出一份文件,遞交上去:「這是今天主殿吩咐下來的特殊工作,我們不清楚主殿是打算多久輪換一次,所以做了幾個不同的計劃,請主殿過目。」

  三日月接過文件,然後轉呈給沢田雪見。和之前聽取彙報時無所謂的態度不同,事關奈奈媽媽的安全,沢田雪見很是重視,翻開了這份文件。文件分為四份,分別是按一天、兩天、三天、七天的長度,對接下來一個月的護衛工作進行排班,還很貼心地標注了每一個輪值的人員的照片和簡介,而不只是一個個簡單的名字,以免剛剛接手本丸的審神者看完還不知道到底都有誰被安排到了。

  文件很短,很快就翻完了,沢田雪見把看完的文件遞給三日月,然後對一期一振說道:「暫時先押後,等爸爸離開了再開始輪換。一定要有擅長做家務的人。」

  「是!一切遵照您的指示。」一期一振領命,然後詢問道:「對於接下來的工作,不知道主殿有什麼安排嗎?」

  沢田雪見轉頭:「三日月。」

  剛剛翻完輪班安排的三日月嘆了口氣:「交給我了是嗎?。一期殿,以後工作安排一切照舊,有特殊安排會通知你們的。」

  一期一振應道:「我明白了。」

  三日月將文件放到一邊,問道:「主殿想要休息了嗎?」

  「嗯。」

  「那我送主殿回房吧。」

  三日月起身上前,將沢田雪見抱起,剛要走,突然「哎呀」一聲:「糟了。」

  一期一振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三日月有些尷尬地說道:「忘了幫主殿帶睡衣和洗漱用品了。」

  一期一振笑了起來:「這個,請三日月殿放心,這些我們有幫主殿購置全新的,只是不知道主殿喜不喜歡。」

  三日月誇獎道:「還是你們比較細心。」

  在一旁的鶯丸說道:「這都是一期殿的功勞,我們可想不到這麼細節的東西。」

  一期一振笑笑:「照顧弟弟們養成的習慣,見笑了。請允許我為主殿您帶路。」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她也不問,為什麼明明三日月抱著她,卻要一期一振帶路,三日月總不至於連審神者的房間在哪裡都不知道。

  一期一振將人帶到了天守閣,推開拉門側身讓開位置道:「因為不知道主殿您的喜好,所以暫時是先布置成和風的。」

  三日月抱著沢田雪見進了房間,審神者的房間還是很大的,屋內的裝飾很是簡單,中間豎著一道屏風,屏風後是紗帳圍起來的床。

  一期一振也走了進來,推開牆上的櫃門,解說道:「這裡是衣櫃,我們先購置了幾套簡單的衣服供主殿更換。主殿請放心,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而且購置回來後全部都清洗過一遍,在太陽底下曬干了才掛進來的。為您准備的睡衣在這。」說著,一期一振從衣櫃裡捧出一套類似浴衣款式的睡袍。

  三日月笑道:「這些衣服都很漂亮,誰挑的?」雖然內番服一言難盡,但三日月也是有正常的審美的。

  一期一振答道:「是亂和次郎殿去萬屋購置的,希望主殿能夠喜歡。」

  拉拉雜雜把各種瑣碎的細節都交待了一遍之後,一期一振躊躇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問道:「至於今天主殿提過的,要三日月殿陪侍,這個,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

  雖然是問沢田雪見,但一期一振的眼神卻是忍不住飄向三日月。說真的,要不是沢田雪見如此年幼,所謂的「有三日月就夠了」肯定不是十八禁的內容的話,他們沒准都要開始策劃著如何弒主了。

  「一期殿是說寢當番嗎?」三日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呢,只有這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拱手讓人的。」

  一期一振頓時被噎住了。


第9章 早上好

  一期一振離開的時候簡直是一步三回頭,臉上的神色就跟不得不送小紅帽到大灰狼嘴邊的外婆一樣。

  沢田雪見對一期一振糾結的神色視而不見,自己去浴室刷牙洗臉換上睡衣,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三日月還在跟自己的衣服糾纏不清,無語地站在原地看了半天。

  好不容易才把復雜的狩衣給脫掉,三日月松了口氣,回頭就看到自己的主人在看他。被瞧見了這麼丟臉的事,三日月半點都沒有露出尷尬之色,反而笑吟吟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主殿滿意嗎?」

  沢田雪見看著他。三日月不愧是有著「最美之劍」的稱呼,化成人形後不僅那張臉堪稱人間絕色,就連平日裡被掩在重重衣物下的身體,也是勻稱得恰到好處,站在那裡,就是力與美的代名詞。

  很可惜,這般人間絕色在沢田雪見眼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她只問道:「你不冷嗎?」沢田雪見還記得三日月曾經和她說過「老人家怕冷畏寒所以穿得厚實一點」這一類的話。

  三日月也不失望,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何等淡漠到幾乎沒有情緒的人,只是想逗一下沢田雪見而已,聞言笑笑,卸下貼身的護甲,換上睡衣,至於被脫下來的狩衣,就這麼隨意地扔在一邊的衣架上。

  上前抱起沢田雪見,三日月掂了掂手上的重量,笑眯眯地說道:「頭一回在現實中執行寢當番,就算是爺爺我也有點緊張啊。」

  「第二次。」

  「?」三日月不明所以地望向沢田雪見,沢田雪見摟著他的脖子,吐出了兩個字:「下午。」

  三日月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然後認真地跟沢田雪見爭辯道:「可下午我又沒躺到床上去,怎麼能算是寢當番呢?」

  「……」沢田雪見懶得跟他爭辯,只是說道:「你說是就是吧。」

  三日月關掉燈,屋內頓時暗了下來,只有屏風外面的窗子投進來的月色帶來一些光亮。作為在夜戰中視力受損的太刀,三日月卻似乎不受這黑暗的影響,毫無阻礙地抱著沢田雪見來到了床前,掀開紗帳,把人放到床上,自己也爬上了床,拉過被子把兩人一起蓋上。

  沢田雪見睜著眼睛看著他。在精神世界投影的夢境中,三日月一直陪在她身邊,在她入睡的時候給她膝枕,倒是幾乎沒有過這樣和她一起躺下睡覺的情況。

  三日月笑了起來:「主殿,這可是在現實中,跪坐一晚上,我的腿會廢掉的。」在夢境中,沢田雪見是少女的形態出現,三日月再是自詡老人家,也是有常識的,當然做不出抱著她睡覺的事情。要不是現在沢田雪見是蘿莉樣,他也不敢爬上床的。

  別看三日月沒事把「寢當番」掛在嘴邊,那是因為三日月知道沢田雪見在感情方面幾乎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偶爾拿來調侃調侃算是種樂趣,可要來真的……對未成年下手?三日月自認自己還沒有禽獸不如到那種程度。

  「這樣啊。」

  見沢田雪見一時半刻還沒有睡意的樣子,三日月抓緊機會為本丸裡的大家說好話:「說起來,今天的工作彙報,本來應該是由長谷部殿來的,但卻改成了一期殿,主殿知道為什麼嗎?」

  對於三日月的問話,沢田雪見很給面子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才答道:「不知道,為什麼?」

  「應該是因為一期殿有很多弟弟吧。」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主殿還小嘛,大家都覺得,讓擅長照顧弟弟們的一期殿來跟主殿彙報會好一些。長谷部殿,還是太過嚴肅了。以後大概也會是這樣吧。」

  「哦。」沢田雪見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評論,只是閉上了眼,很快就陷入了熟睡之中。

  三日月輕輕嘆了口氣,也閉上了眼。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沢田雪見是被三日月叫醒的。

  早就起床的三日月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昨天一期一振特意放在房間裡的一套紺藍色浴衣。三日月坐在床頭,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笑著說道:「主殿,再不起床,早飯都要涼了。」

  沢田雪見慢吞吞地爬起來,動作比平常遲緩很多,三日月知道她這是還沒徹底清醒過來,還有點迷糊,就干脆牽著她手引著她前往衛生間洗漱。直到濕毛巾拍到臉上,沢田雪見才徹底清醒過來,從三日月手中接過毛巾,自行洗漱。

  三日月笑笑,見著沢田雪見這邊沒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就退了出去,待沢田雪見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床上鋪著好幾套款式各不相同的浴衣,三日月一臉嚴肅認真仿佛在研究什麼重要課題似的。

  沢田雪見的腳步很輕,幾乎落地無聲,然而三日月卻好像有後視眼一般,在她出來的時候立刻回頭看向她,笑著衝她招了招手:「主殿,近身上前。嗯,其實我想說這句話很久了。」

  「想說就說。」沢田雪見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三日月指著床上鋪著的幾套不同款式的浴衣,低頭問道:「主殿喜歡哪一款?」

  沢田雪見的視線轉向了床上,然而和普通小女孩不同,沢田雪見對漂亮的衣服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從來都是奈奈媽媽准備什麼,她就穿什麼,讓她自己選衣服的話,就是順手撈到哪件是哪件。所以,對於三日月的詢問,沢田雪見的回答一如既往:「你決定就好。」

  「主殿老是這麼說,可是會把我給寵壞的。」三日月這般說著,視線在床上鋪著的幾件浴衣中游移不定,最後考慮到沢田家光和沢田綱吉這兩位在他出現後有些過份敏感的神經,三日月忍痛放棄了和他同款的那套紺藍色的浴衣,轉而拿起了一件粉色小碎花的浴衣,問沢田雪見:「主殿,您看這套如何?」

  沢田雪見實事求是的評價道:「像是媽媽會喜歡的風格。」看她的房間就知道,奈奈媽媽有一顆與年齡不符的粉紅少女心。

  三日月笑著說道:「我也覺得夫人會喜歡。」隨即就將衣服遞給沢田雪見,然後退到屏風外面。雖然沢田雪見外貌看起來如此年幼,但三日月相處最多的卻是夢境中的少女版,無法真的把她當成小孩看待,自然也會在這些方面注意避嫌。

  和某個生活自理能力十級殘障的爺爺不同,沢田雪見雖然外貌年幼,但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理能力不差,很快就換好了衣服走出來。

  「走吧,吃早飯去。」三日月似乎喜歡上了抱著沢田雪見這一項活動,二話不說就把人抱走,一路走到餐廳。

  本丸的餐廳空間很大,畢竟有幾十號人要在這裡吃飯,不可能一張圓桌就坐滿滿,而是像食堂飯館那樣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桌子,錯落有致地放在餐廳內,有單人桌、雙人桌、多人桌,還有一張大的可以容納十幾號人的長桌,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座位。

  餐廳這邊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已經用過早餐開始一天的工作了。三日月選了一張四人桌,將沢田雪見送入座,然後才坐到他身邊。嗯,這就是他選四人桌而不是兩人桌的原因。四人桌是一邊兩人相對而坐,兩人桌就只能兩人一人一邊相對而坐了。

  「光忠特制營養早餐,請慢用。」早就得到通知等候在餐廳內的燭台切光忠及時地送上了早餐,還貼心地附贈一杯溫熱的牛奶。和式的早餐和牛奶,這個搭配有點奇怪。

  送上為審神者准備好的早餐後,燭台切光忠端出另一份早餐:「三日月殿,這是您的那份。」

  沢田雪見看了一眼三日月的早餐,嗯,跟她的那份一模一樣,只是少了杯牛奶。

  三日月對此十分坦然。說真的,要討好一個沒有任何個人喜好的審神者實在是太難了,被時之政府評價為「極度自我主義」的三日月就干脆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了,反正沢田雪見自己也沒有特別的喜好,對和風沒有額外的喜好但也不排斥。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三日月這麼想著,也這麼做了。

  所以,一大早就過來堵人的今劍沒見著審神者,因為審神者還沒起床,反而撞見了一個起床後還穿著睡衣的兄弟,於是就把審神者扔到了一邊不管她,圍著三日月幫他把衣服穿好。

  雖然一直被吐槽生理自理能力十級殘障,但三日月可真沒廢掉連浴衣這麼簡單的款式都不會穿的程度,又不是他那套復雜得讓不熟悉的人至少得折騰上幾個小時才能穿好的出陣服,不過喜歡被人照顧的爺爺並沒有點破這一點,而是樂呵呵地享受著來自兄弟的照顧,最後交給了今劍一個任務,讓今劍替他向今天並不是廚當番的燭台切光忠傳信,請這位擅長廚藝的刀劍男士為審神者准備早餐,特別備注就照著三日月的口味來就可以了。

  本來最擅長和式餐的是歌仙兼定,不過歌仙兼定今天有出陣任務,一大早就出陣了,所以今天只有內番的燭台切光忠就被臨時抓壯丁了。天知道燭台切光忠在聽到今劍轉達的要求的時候有多麼的無語,最後還是本著對三日月的信任,照著三日月的要求為審神者准備早餐了,只是在思考過後,燭台切光忠還是額外加了一些東西。

  比如說,在沢田雪見用完早飯,正在慢慢喝額外的那一整杯牛奶之時,燭台切光忠就及時出現在她面前,端上一盤甜點:「光忠特制飯後甜點,請慢用。」

  甜點的份量不多,就三五個可以一口吃掉的小點心,就算是沢田雪見這樣的小女孩,在吃飽飯後都可以毫無壓力地全部吃掉的程度。三日月看了粉粉嫩嫩、上面還灑了一層霜糖的小點心,哀怨的眼神就飄了過去:「沒我的份嗎?」

  燭台切光忠黑線:「三日月殿,別說得好像我天天克扣您的點心一樣。」三日月沒事做的時候就會找個地方泡茶,當然就少不了茶點,他還特別挑嘴,一般人做的茶點他還不肯吃,只有像燭台切光忠或是歌仙兼定這類擅長廚藝的刀劍男士做出來的茶點才肯入嘴,所以只要輪到他們兩個廚當番,都會額外准備一大堆茶點放在冰箱裡,就是專門為三日月准備的,愛吃甜食的小短刀們都沒有三日月這個待遇。

  沢田雪見拿著和甜點一起送上來的小勺子挖起一個甜點,聞言戳了戳三日月的胳膊,說:「張嘴。」

  「?」三日月不明所以的轉過頭,就被自己年幼的主人塞了一個甜點過來,淡淡的櫻花氣息一直甜到了心裡。


第10章 甜點戰爭

  瞎了。

  燭台切光忠只有這麼一個感想。不僅僅是因為審神者泰然自若的喂食行為,更是因為三日月笑得跟花似的,簡直崩人設。

  「三日月你笑得這麼開心,肯定很好吃!」一個銀色的腦袋從燭台切光忠探出來,沢田雪見知道他,和三日月同屬三條刀派的短刀今劍,據說也是目前已實裝的三條刀派中鍛造時間最早的一振,可以說是三條刀派的大哥。

  今劍蹦蹦跳跳地繞過了燭台切光忠,跳到三日月和沢田雪見對面的椅子上,還很不安分地跪坐在上面,用撐著桌子,歡快地說道:「早上好啊,主公大人。我是今劍,雖然一直有我是義經公的護身之刀的傳說,但在真正的歷史中,我是不存在的。」

  沢田雪見看著今劍,她知道這件事。每一振前去極化修行的刀劍在修行途中寄回來的信件,三日月全部都念給沢田雪見聽,所以沢田雪見清楚今劍極化修行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三日月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讓這個修行歸來後十分沮喪的小天狼重新振作了起來。

  略一思考,沢田雪見抬頭看向燭台切光忠,問道:「還有甜點嗎?」

  燭台切光忠答道:「有,請稍等。」然後就去後廚取點心了。

  今劍好奇地看向沢田雪見:「主公大人很喜歡吃甜點嗎?我也很喜歡吃甜點啊,可是小狐和石切都說甜點吃太多容易蛀牙,管著我不讓我多吃,明明我才是兄長!」說著,今劍的臉頰就鼓了起來,氣呼呼的樣子,然後眼刀剁向了三日月:「還有三日月!甜點明明他吃得最多!小狐和石切都不管他的!氣死我了!」

  沢田雪見並沒有插嘴,只是靜靜地聽著今劍的吐槽,以及三日月時不時的搭話,同刀派的兄弟倆倒也說得開心。直到燭台切光忠回來並為她奉上一盤甜點之後,沢田雪見才將這一盤甜點推到對面,說道:「聽說吃甜的,心情會變好。」

  原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今劍愣住了。

  「被否認了存在,很難過吧。」沢田雪見閉上了眼,心緒少見的有些許波動。回到這個由七的三次方為基石世界,卻發現曾經的自己所有存在過的痕跡全部都被抹去,甚至連重新回來的自己都差點被這個世界拒絕的時候,哪怕是感情淡漠到幾乎沒有的沢田雪見,在一瞬間都感受到了何為絕望。

  將心比心,沢田雪見很能理解今劍連存在都被否定時候的絕望與痛苦。

  重新睜開眼,沢田雪見轉頭問下三日月:「你們是刀劍化身,甜點吃多了真的會蛀牙嗎?」

  三日月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本丸裡是沒出過有誰蛀牙的事,但是有聽說別的本丸裡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一期殿他們對甜點這方面就會管教得比較嚴格一點,以防萬一。」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三日月是從來不管的,都是各刀派的監護人自行處理的。

  沢田雪見轉回頭:「今劍,把手給我。」

  「啊?」有了審神者開口,正在開心地吃著甜點的今劍呆了一下,伸出空著的那只手,快速地嚼了幾口咽下口中的甜點,好奇地問道:「主公大人要做什麼呢?」

  沢田雪見並沒有答話,只是握住了今劍的手,用靈力探查著今劍的身體,不過片刻功夫就放開了,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燭台切光忠,把手給我。」

  「嗨。」

  「我大致查探了一下,今劍和燭台切光忠,雖然刀種不同,但這副身軀的本質卻是極為相近的,與人類完全不同。」沢田雪見頓了頓,決定跳過中間那一大串復雜的過程,直接說結果:「總之,甜點吃太多導致蛀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概率極低。」

  今劍聽得有些暈暈忽忽地沒聽太懂,不過他抓住了最重要的關鍵字:「就是說,我可以隨便吃點心也不用擔心蛀牙了?」

  「概率還是有的。」

  今劍的表情垮了下來:「這樣說的話,小狐和石切還是不肯讓我多吃的,肯定會說概率再低,萬一碰上了呢。」

  「沒關系,手入可以修復的。」沢田雪見一錘定音:「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

  燭台切光忠聞言扶額,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本丸的短刀們吃多了甜點吃不下正餐的未來了。今劍則是歡呼一聲:「哦耶!謝謝主公大人!我要去告訴小狐和石切,告訴他們這是主公大人的命令,看他們以後還卡不卡我的甜點!」

  說著,今劍就撒歡地跑開了,三日月輕輕嘆了口氣,問道:「真蛀牙了怎麼辦?」

  沢田雪見言簡意賅地丟給他兩個字:「手入。」

  三日月搖了搖頭:「一般的手入可達不到這個效果,難不成主殿要親自動手嗎?」

  手入和手入也是有區別的。通常的手入,是用靈力將資材調配成修復液來浸泡刀劍的本體,修復本體上的損傷,同時對刀劍男士的身體進行治療,雙管齊下才能徹底治愈刀劍男士。然而這樣做有個缺點,就是很多細微的傷痛病症是沒辦法治療的。

  能夠連病症一起治愈、將刀劍男士恢復至完全狀態的是由審神者親自動手、用靈力來代替資材為刀劍男士的本體進行的手入。然而這不僅需要審神者對靈力的操控細微到極致,更需要龐大的靈力,只有極少數的精英審神者可以做到,而且耗時極長,極耗費精力,就算是再精英的審神者,手入一次之後也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進行下一次,所以一般都被當作對優秀刀劍男士的獎勵。

  沢田雪見仿佛不知道其中的難度似的,輕描淡寫地說道:「有何不可?」

  三日月笑了笑,說:「主殿也太寵他們了吧?」

  沢田雪見道:「沒關系,我寵得起。」對於精英審神者都很困難的完全手入,於沢田雪見而言並沒有多少難度,沢田雪見不介意多花點時間來保養一下自己的所有物。

  審神者都這麼說了,三日月也不再堅持,只是笑道:「這樣也好,我想,今劍會喜歡您這個主人的。」

  沢田雪見看向三日月。

  三日月輕聲道:「今劍的情況有點特殊,您是知道的。」

  在沒有審神者的這些年月裡,三日月實際上代行著審神者所有的職能。今劍極化歸來後沮喪了很久,三日月為此也打聽過相關情況,知道其他本丸的今劍極化修行也會遇到同樣的事情,但是其他本丸有真正的審神者,在修行途中被「今劍是一振不曾存在過的刀」這個事實所打擊到的今劍,同樣會感受到痛苦和沮喪,但大多數情況下,其他本丸的今劍會因為自身「守護歷史」的使命重新振作起來,為自己現在的主人,也就是審神者而戰。

  然而,這個本丸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並沒有審神者。同樣經歷了極化修行,同樣被「不存在於歷史中」的事實所打擊到,同樣為了「守護歷史」的使命而重新振作,然而這個本丸的今劍卻沒有一個可以寄托感情與忠誠的主人。

  現在好了,審神者終於來到本丸了,想必今劍一定很高興吧。三日月笑眯眯地這麼想著。

  沢田雪見看了三日月一眼,見到三日月沒有解釋的打算,就又轉回頭,繼續喝自己還沒喝完的那杯牛奶。

  見底的杯子剛剛放下,沢田雪見就見到一期一振大踏步地走了進來,站到她面前,很嚴肅地問道:「聽說,主殿要對弟弟們的甜點開放限制,允許弟弟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沢田雪見點頭。

  一期一振:「能否請主殿收回成命?」

  「不。」沢田雪見拒絕得很干脆利落。

  一期一振極力壓抑著怒火,詢問道:「為何您要下達這種主命?」

  沢田雪見反問:「為什麼不讓多吃甜點?」

  一期一振說:「甜點吃多了正餐就會吃不下,會營養不良,對身體不好。」

  「人類會,但你們不會。」沢田雪見看向一期一振,說道:「你們是刀劍化身,為何要拿人類的規律來套到自己身上?」

  一期一振又想到了另一個理由:「甜點吃多了會蛀牙。」

  沢田雪見駁回:「概率很低,而且我會手入。」

  一期一振,潰敗,卻依然堅持道:「但是,甜點真的不能吃太多。」

  三日月「哈哈哈哈」地笑了一聲,打起了回場:「嘛嘛,既然主殿都這麼說了,一期殿就放心吧,有主殿在,沒事的。再說了,大家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嘴上說說而已,不會真的搞到那種程度的。」

  然後,三日月低頭對沢田雪見說道:「一期殿只是關心則亂,並不是故意要反對主殿的。」

  沢田雪見卻說:「你們這些當哥哥的,真的都很奇怪。你也是,哥哥也是。」

  有內情?三日月問道:「怎麼說?主殿的兄長也限制主殿吃甜食?」

  沢田雪見點了點頭,有些困惑地說道:「哥哥明明知道我現在是長生種,不會像人類那麼容易生病受傷,甜點吃再多也沒事,卻還是管著不讓我多吃,說的理由跟一期一振剛才說得差不多。」

  長生種?一期一振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詞,遲疑著是否要開口詢問。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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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非人」

  遲疑間,一期一振已經失去了發問的機會。

  「就是啦,當哥哥的都這樣啊,都管著我們不讓多吃甜點。」門外探出了一個腦袋,是鯰尾藤四郎,他說:「也就左文字家的兩個哥哥寵弟弟寵上天隨便他吃,偏偏小夜不是特別喜歡吃甜點。」

  另一個腦袋探了出來,是信濃藤四郎,他說:「大將,以後我們真的可以隨便吃甜點嗎?一期哥要是管著不讓多吃怎麼辦?」

  第三個腦袋探了出來,是包丁藤四郎:「那還用說,肯定是聽主公大人的。」為了多吃點甜點,小短刀們差點就把自己的兄長給賣了。

  「你們幾個!」一期一振回頭:「躲躲藏藏的做什麼?」

  一振脅差兩振短刀吐了吐舌頭,走了進來,鯰尾藤四郎還拖著之前沒從門邊探出頭來觀望餐廳內的骨喰藤四郎一起出來了。

  包丁藤四郎跑到沢田雪見對面,雙手撐著桌子,眼睛亮閃閃地問審神者:「主公大人,今劍剛才跟我們說,我們可以隨便吃甜點,不用怕蛀牙,是吧?」

  沢田雪見點點頭:「概率很低,可以忽略不計。」

  信濃藤四郎站在包丁的身邊,接著問道:「今劍還說,萬一蛀牙了,大將有辦法幫我們治好?」

  沢田雪見許諾道:「我會幫你們手入。」

  鯰尾藤四郎轉頭看向自己的兄長:「所以說,一期哥,你就不要天天念叨著我們少吃點甜食了,主公大人都說沒問題了。」

  一期一振臉色黑成了鍋底。最終,他還是拗不過弟弟們的撒嬌,在沢田雪見平靜無波的眼神中敗下陣了,不放心地叮囑道:「雖然主殿允許你們多吃,但也要注意適量,不要天天跑來麻煩主殿幫你們手入。」

  鯰尾藤四郎信誓旦旦地說道:「一期哥你就放心吧,我們都有分寸的。」

  一期一振雖然還是很不放心,但他今天安排了內番,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沢田雪見覺得,這副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昨天晚上一期一振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當哥哥的都這麼愛操心的嗎?

  一期一振離開後,信濃藤四郎和包丁藤四郎「哦耶」了一聲擊掌歡呼,包丁藤四郎歡快地說道:「點心點心,好吃的點心,一期哥這下再也不能沒收我的點心了!」

  「大將!我是信濃藤四郎。是藤四郎兄弟中的秘藏之子。」信濃藤四郎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打量了一下審神者的身形,比劃了一下自己和審神者之間的身高差,有些失望的說道:「好像不能鑽到大將的懷裡呢。」

  一邊的包丁藤四郎也有些失望地說道:「主公大人還要很久才能成為人妻吧。」

  對著兩個短刀弟弟的驚人發言,鯰尾藤四郎尷尬的笑了兩聲,頂著三日月意味不明的視線,努力地替短刀弟弟們轉移話題打圓場:「說起來我覺得主公大人給我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這是為什麼呢?」

  沢田雪見抬頭看向他。鯰尾藤四郎愣了一下,突然右手握拳一敲左掌,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說著,鯰尾藤四郎把被進來後就安靜地站在原地的骨喰藤四郎推到了審神者身邊,讓他和審神者並排著,然後說道:「主公大人跟兄弟真像啊,怪不得我總覺得主公大人特別眼熟。」

  三日月和兩振小短刀同時看向一站一坐的骨喰藤四郎和沢田雪見。好半天,三日月才說道:「確實挺像的。」

  其實骨喰藤四郎和沢田雪見的容貌並不相似,然而兩個人的頭發顏色接近,又都有一雙大眼睛,最重要的是,兩個人都是冰山無口屬性,不說話的時候萬年面無表情,冷漠到了極點,氣質上很相似,站在一起,說他們兩個是兄妹都有人信。

  沢田雪見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骨喰藤四郎,正好骨喰藤四郎也低下頭來看向自己的審神者。一大一小兩個人面無表情的對視一一段時間之後,沢田雪見轉回來對三日月說:「我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

  骨喰藤四郎也點頭附和道:「確實不像。」

  「是說氣質,氣質啦。」鯰尾藤四郎搖搖手指:「主公大人給我的感覺跟兄弟很像啊。」

  信濃藤四郎的視線在自己的脅差兄弟和審神者之間轉來轉去,也說道:「真的耶。之前沒注意,現在大將和骨喰哥站到一起,真的蠻像的耶。要是跟人說大將是骨喰哥的妹妹,肯定有人信。」

  鯰尾藤四郎一拍掌:「信濃你這個主意不錯,哪天讓大將試試粟田口的軍裝?搞不好站出去說是我們粟田口新實裝的短刀都有人信。」

  幾個人同時看向了審神者。雖然人類中確實有存在著美貌不遜色於刀劍男士的存在,然而站到一起卻依然很容易被辨別出來,最主要的是人類不可能擁有刀劍男士這樣毫無瑕疵的容貌。

  然而沢田雪見不同,雖然年幼,但她的外貌和刀劍男士一般,是人類不可能擁有的毫無瑕疵。而且沢田雪見給人一種「非人」的感覺,站到同樣「非人」的刀劍男士身邊毫無違和感。本丸的不少刀劍私底下都有猜測過,新任的審神者是否人類。這也是本丸的大家這麼快就接受新的審神者上任的緣故。這些對人類充滿了警惕之意的刀劍付喪神們更容易接受一個「非人」審神者,。

  至於刀劍男士中不可能有女孩子?別忘了,刀劍男士中還有亂藤四郎這種讓人誤會性別的女裝大佬。

  對於鯰尾藤四郎的提議,三日月有點心動,他問道:「主殿,你覺得呢?」

  不僅是粟田口的軍裝,三日月更想讓沢田雪見試試各刀派的服裝,比如說,三條的和風。

  說起來,沢田雪見身上穿的浴衣也算是和風?不知道抱出去說是三條家新實裝的短刀,有沒有人信呢?


第12章 孰輕孰重

  沢田雪見還是那句話:「你喜歡就好。」

  「主殿這麼縱容我,真的會把我寵壞的哦。」三日月笑著揉了揉自己的主人的腦袋。

  沢田雪見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吃掉最後一個甜點,然後對三日月伸出手:「該回家了,晚了媽媽會擔心的。」

  三日月微一愣神,隨即笑著抱起沢田雪見,然後對鯰尾藤四郎說道:「我先陪主殿回現世,晚上再過來。」

  「噫,大將要走了嗎?」信濃藤四郎露出失望的神情:「本來還想找大將一起玩的說。」

  包丁藤四郎也眼巴巴地瞅著被三日月抱著的沢田雪見,問道:「主公大人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晚上。」頓了頓,沢田雪見補充道:「每天晚上。」

  鯰尾藤四郎連忙問道:「那一起吃晚飯吧?」

  沢田雪見搖搖頭,看到眼前幾個人露出失望的神色後,沉默了一下,最後退步道:「早飯可以。」

  包丁藤四郎握拳:「喲西,下次就早早過來餐廳這邊,等主公大人一起吃早飯。」

  「……」沢田雪見說道:「隨你。」

  三日月抱著沢田雪見離開,其他幾人七嘴八舌地跟他們道別。

  路上,三日月問道:「主殿為什麼不在本丸多留一些時間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長時間呆在本丸的話,可以縮短主殿您磨合的時間,更快的到成年期,減輕您的痛苦。」

  「那又如何?」

  三日月疑惑不解:「主殿?」他是最接受沢田雪見的存在,也是最清楚沢田雪見如今到底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眼看著到了時間轉換器之前,沢田雪見從三日月的懷中跳下,背對著三日月操作著時空轉換器,一心兩用地說道:「三日月,你應該明白,對我來說,時間沒有意義。」

  三日月沉默不語。

  「但是,媽媽和哥哥只是凡人,他們的時間有限。」沢田雪見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到冷漠的程度:「而本丸……如今依托於我的存在,有的是時間。」

  三日月微微一嘆:「我明白了。」不是不重視本丸,只是對於沢田雪見來說,她有著漫長到近乎永生的時間來處理本丸的事,但卻只有彈指百年的時間與親人相處。兩相比較,沢田雪見自然的會選擇以親人為重。

  「本丸這邊,我會為您處理妥當的。」

  沢田雪見道:「沒關系,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時空轉換的金色光芒亮起,吞沒了兩人的身影。

  回到家,沢田雪見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奈奈媽媽,轉了一圈卻沒看到人,倒是堀川國廣抱著剛洗好的衣服准備去院子裡晾,看到三日月和沢田雪見一起出現,笑著打招呼道:「主公大人,三日月殿,你們回來了。」

  不等沢田雪見問話,堀川國廣就快人快語地把家裡的事情給交待了一下:「夫人剛剛帶著老爺和公子一起出門逛街了,說是要給老爺買幾套新衣服,藥研跟過去了,請主公大人放心。」

  「帶著哥哥和爸爸出門買衣服?」

  堀川國廣解釋道:「昨天晚上,夫人帶我和藥研出去購物,順便給我們兩個買了幾身衣服日常穿,好像是買衣服買上癮了,今天一大早就拖著老爺出門說要買衣服了。」

  最主要的是,沢田奈奈是個家庭主婦,平日裡要忙著操持家務,然而從昨天開始,家務活就被堀川國廣和藥研藤四郎兩個人給包了下來,她就閑了下來,自然有心思做點其他事情,比如說,打扮自己身邊的人。

  其實,堀川國廣說得太委婉了點。昨天晚上,沢田奈奈何止是買了幾套衣服啊,簡直是拖著他們兩個把商場試了個遍,要不是他們兩個死命勸著,最後抱回來的就不僅僅那麼幾套了。誰讓無論是堀川國廣還是藥研藤四郎,不僅臉好,身材更是撐得起來,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沢田奈奈昨天晚上試衣服試得很開心,今天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公兒子身上了。

  沢田雪見對此不置一詞。反正買再多的衣服,也買不窮沢田家。堂堂彭格列門外顧問首席的妻子,手上會缺錢花嗎?沢田家光雖然用不靠譜的工作忽悠著自己的妻子,但也是老老實實地上交工資卡,讓妻子至少不至於為錢的事情而煩惱。沢田家平時看著衣食住行都很尋常,那是因為沢田奈奈不是愛奢侈享受的人,她更願意過著這樣平凡而溫馨的生活而已。

  不出沢田雪見的意料,沢田奈奈歸家的時候,是滿載而歸,一個個身上都大包小包的,尤其是沢田家光,差點就被各種袋子包裹給淹沒了,連年幼的沢田綱吉都提著兩個輕便的袋子。

  一路同行的藥研藤四郎手上也提著幾個袋子,但顯然沒有沢田家光身上多。他幫著沢田家光把身上的袋子包裹都拿下來收好歸位,然後去到院子邊,向捧著茶杯坐在廊下的沢田雪見請罪:「大將,我很抱歉。本來應該由我來提這些袋子的,只是夫人堅持說我還小,非要老爺提。還請大將恕罪。」

  沢田雪見沒有怪罪藥研藤四郎,而是說道:「爸爸活該。」長年累月不著家讓妻子獨守空房一個人帶孩子,就該多當幾回苦力來謝罪。

  想了想,沢田雪見叮囑道:「以後再有這種事,就全部丟給爸爸就行了。你幫媽媽和哥哥就可以了。」

  藥研藤四郎眼中劃過一絲笑意:「是!大將。」

  沢田奈奈收拾好今天的戰利品之後,轉了一圈發現家裡被堀川國廣收拾得清清爽爽,連午飯都准備得差不多了,便過來到廊下這邊。

  「夫人,請!」三日月看到沢田奈奈的身影,就主動奉上了一杯茶。

  沢田奈奈在女兒的身邊坐下喝掉這杯茶,然後對女兒說道:「雪見,媽媽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

  「媽媽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沢田奈奈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誇了下女兒:「雪見想幫媽媽分擔家務,媽媽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開心。」

  「但是!」沢田奈奈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第13章 三明的膝枕

  「但是」二字一出,三日月就看到沢田雪見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捧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縮,頓時也緊張了起來。

  不僅三日月緊張了起來,屋內正在收拾餐桌的堀川國廣和藥研藤四郎手上的動作都放緩了三分,不禁將視線投向了院門外的廊下,連沢田綱吉和沢田家光都忍不住豎起耳朵聽沢田奈奈到底要說什麼。

  沢田奈奈一臉嚴肅地對沢田雪見說道:「你把家務活都做完了,媽媽做什麼呢?」

  「呃?」沢田雪見不解地說道:「有人服侍,無需自己勞作,不好嗎?」她願意放下身段挽起袖子幫沢田奈奈做家務,是因為她對奈奈媽媽的愛。但以沢田雪見的出身和過往的經歷,她早就習慣了作為上位者被服侍,所以在接掌本丸之後,沢田雪見就非常自然地使喚起了已經成為她下屬的刀劍男士們,在她眼裡,家務這種小事無需勞動她親自動手。所以,沢田雪見很難理解奈奈媽媽的想法。

  沢田奈奈表情瞬間就垮了下來:「可是媽媽真的不習慣啊。家務雖然又多又雜,可親手打理出一個舒適溫馨的家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讓別人把這些都代勞了,我什麼都沒做,這不是我想要的。」

  沢田綱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覺得這確實像是媽媽會說的話。媽媽從來沒有野心,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丈夫孩子和她組成的家。只是……

  沢田綱吉看了一眼身邊的父親,果然看到了沢田家光臉上復雜的神情。為了保護妻子,沢田家光將她藏在了遠離西西裡島的東瀛小鎮上,遠離黑手黨世界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然而代價就是長年累月的分別。

  然而除此之外,他卻什麼都給不了沢田奈奈。沢田家光不是沒有能力在將沢田奈奈藏起來的同時讓她過上像豪門貴婦一般奢華的生活,堂堂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黑手黨世界的實權人物,這點實力還是有的。但這不是沢田奈奈想要的。沢田奈奈只想一個普通而溫馨的家,撫養孩子,等待著丈夫的歸家。

  沢田雪見無法理解沢田奈奈的想法,既不願看到奈奈媽媽辛苦勞作,又不願違拗奈奈媽媽的想法,只能保持沉默。

  三日月雖然稍微能理解一點,但畢竟他是三條的傑作、天下五劍之一,在被時之政府喚醒前只在權勢之人手上流轉,所經所見都是上層社會的風景,思維更接近於上位者,也是習慣於被人服侍而不是親自操持勞役,所以對於沢田奈奈的想法,他雖然能理解但並不怎麼贊同,加上這畢竟是主君的家事,身為下屬是不好隨意插手的,因此三日月同樣也保持了沉默。

  打破了沉默的是沢田綱吉,他走了過來,對沢田雪見說道:「既然媽媽這麼說了,要不這樣吧,以後哪些家務需要幫忙分擔哪些不用,由媽媽自己決定,你的下屬在媽媽身邊搭把手就是了,不要把所有的活都搶過去讓媽媽沒事干。」

  「……」沉默了許久,沢田雪見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了:「好,我會吩咐他們聽媽媽的話的。」然後看向了一邊已經忙完的兩振刀劍。

  「是,大將。」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應聲之後鄭重地對沢田奈奈說道:「以後就請夫人多多指教。」

  堀川國廣也對沢田奈奈說道:「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請盡管吩咐我吧。」

  三日月笑眯眯地總結陳詞道:「如此,皆大歡喜。」

  「好了好了,說完了沒。」沢田家光吼了一嗓子:「開飯了!」

  午飯後,平日裡就有午睡習慣的沢田雪見開始犯困了。三日月最先發覺,詢問道:「是否要回本丸午休?」

  沢田雪見抿著唇,倔強地搖了搖頭,視線不離沢田奈奈。

  本來沢田奈奈一門心思想尋回家庭主婦的尊嚴,想自己洗碗的,結果藥研藤四郎笑眯眯地的一句「難得老爺回家,夫人難道不想和老爺一起有個美好的午後嗎?」讓沢田奈奈動搖了。

  堀川國廣見狀添了一句:「我聽說別人家裡也是媽媽做飯孩子洗碗的,要不我們代表主公大人和公子做一點普通人家小孩會做的家務?」這個說辭說服了沢田奈奈,讓她脫下圍裙把餐廳和廚房交給了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自己去陪老公了。

  三日月笑眯眯地捧著茶杯,坐在廊下一邊聽著一振短刀一振脅差合力忽悠沢田奈奈,一邊對沢田雪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午後陽光正好,主殿不如在這裡小憩一會?反正您的房間現在也住不了人。」

  沢田雪見回想了一下被自己折騰了一個早上的房間,不得不承認三日月說得對。為了方便來往本丸,她今天早上對自己的房間進行了大改造,清走了大部分家具來空出地板,繪制可以和本丸雙向傳送的陣圖,等完成之後,以後本丸裡的刀劍前來家中就不需要她親自帶,只需要用靈力激發傳送陣即可。

  只是畢竟是涉及到時間與空間的陣圖,觸及到了世界的根源之一,制作起來極為復雜極為麻煩,如果是沢田雪見全盛時期倒是不在話下,只是她如今年幼,力量被未成年的身體所束縛,不方便隨便動用過多的力量,所以進度相對緩慢。

  至於繪制陣圖所用的材料,比如說用昂貴的寶石化成的溶液……沢田雪見毫不猶豫地刷了沢田家光的卡去下單,沒有半點心理壓力。

  想起房間裡半成品的跨時空定點傳送的陣圖,沢田雪見默默地劃掉了「回房間午睡」的選項,而「回本丸午睡」的選項被她自己劃掉了,「和奈奈媽媽一起午睡」的選項在沢田家光回家的時候本來就是灰的不能選,所以……

  總之,當沢田綱吉收拾好自己的房間准備讓給妹妹午睡的時候,下來喊人卻看到自己的妹妹枕著那個漂亮得不像人的三日月的大腿睡著了,更過分的是三日月的手放在自己妹妹的肩背上,用寬大的袖子代替被子蓋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那一瞬間,沢田綱吉的臉色黑成了鍋底,要不是不想吵醒已經熟睡的妹妹,他簡直想罵人。


第14章 廢材綱的誕生?

  沢田雪見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向西走過長長一段路,午後的陽光灑在廊下,帶來夏日的溫熱。三日月用袖子為枕在他大腿上沉睡的主人遮住陽光,以免悄然爬上的陽光將沢田雪見照醒。

  驚醒沢田雪見的不是午後的陽光,而是另一道溫暖的火焰。

  沢田雪見撐著三日月的手坐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院子的一角,面無表情。

  在沢田雪見視線的落處,彭格列九世的手指上燃燒著大空的火焰,正要往沢田綱吉的額間點去。

  三日月順著沢田雪見的視線望去,頓時驚了一下,下意識地低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看到是老爺帶著人去找公子,所以沒在意……」

  說話間,三日月右手虛握,一道極淺的金光在他手中凝聚,勾勒出一振華美至極的太刀的影子。

  沢田雪見面無表情地壓下了三日月的手,中止了三日月召喚「本體」刀劍備戰的舉動。

  三日月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主人:「主殿。」

  沢田雪見死死地攥住三日月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彭格列九世將沢田綱吉身上的大空之炎徹底封印起來。

  做完來此次來這個遠離西西裡島的東瀛小鎮最重要的事,彭格列九世輕輕舒了一口氣,慈祥地看著沢田綱吉,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希望你一生平安。」

  沢田綱吉仰著頭,對著彭格列九世露出了一個孩童般的笑容,仿佛不知道彭格列九世方才對他做了什麼,心裡卻嘆息了一聲。彭格列九世和沢田家光聯手將他的大空之炎封印,就是希望他能夠遠離黑手黨的世界,作為一個普通人平安的度過一生。但無論彭格列九世還是沢田家光都不會想到,七年之後,彭格列的血脈將會斷絕到只剩下他一人,別無選擇之下,彭格列九世和沢田家光只能改變最初的想法,逼著他進入那個世界。

  彭格列九世很快就離開了,他此行的全部目的已經達成,便要回西西裡島,沢田家光還能再留幾日,便先送他離開。

  院子裡只剩下了三日月和沢田家的兄妹倆。沢田綱吉看著面無表情的妹妹,心裡有些發怵,走過去的時候左腳絆右腳來了個平地摔,摔得他半天沒回過神來,不禁苦笑了起來:上輩子他當了半輩子的廢材綱,看來這輩子還要再繼續當上七八年的廢材。

  沢田綱吉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繼續向沢田雪見的方向走去。只是被封印了大空之炎後,沢田綱吉的身體協調性就變得極差,從充滿了力量到連平衡都掌握不好的落差太大了,沢田綱吉比他上輩子剛被封印大空之火的時候還廢材,短短幾步路就摔了三次。

  沢田雪見面無表情地看著沢田綱吉摔了一次又一次,既不吭聲,也不起身幫助,甚至還壓下了想要起身上前的三日月。就連聽到院子裡的動靜過來探望的藥研藤四郎想要上去幫忙,都在沢田雪見面無表情的一瞥之下停住了,藥研藤四郎無奈地推了推眼鏡,對著沢田綱吉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一步一摔,摔了幾次之後,沢田綱吉終於初步掌握了被封印之後的身體,尋回了正常走路的感覺,走到沢田雪見身邊,坐下問道:「你很生氣?」

  沢田雪見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沒有。」

  「就是生氣了。」沢田綱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乖,別氣了,沒什麼好氣的。而且這也是我想要的。」這是封印,也是對他的磨礪。彭格列十世的死氣之炎的總量之龐大,在後來以死氣之炎為戰鬥的主要手段的黑手黨世界裡也是數一數二的,除了血脈傳承帶來的天賦之外,更主要的是從七歲到十四歲的這個封印對他體內的死氣之炎的磨礪。和這個封印抗爭了整整七年的死氣之炎,在被裡包恩用死氣彈打破封印之後,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戰鬥力。

  而現在,沢田綱吉所需要的,就是如上輩子一般的封印和磨礪帶來的實力提升。

  沢田雪見說:「這個封印太粗糙了。我可以做得更完美。」

  「我知道。」沢田綱吉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但是只有九世爺爺用彭格列指環燃起的大空之火來封印,對我的磨礪效果是最好的。」

  沢田雪見說:「我也可以用彭格列指環。」

  「但那對你的身體壓力很大吧。」沢田綱吉指出了最重要的兩個問題:「而且你要怎麼跟九世爺爺解釋你能動用彭格列指環的力量?」

  之前沢田雪見前往本丸時借用彭格列指環的力量來定位時空坐標時,是借助彭格列指環的存在作為時空的「錨點」,只需要彭格列指環在她附近即可,不需要將彭格列指環弄到手,然而用彭格列指環的力量來封印大空之火卻是一定要彭格列指環在手上才能做到。

  沢田綱吉瞥了一眼屋內,知道此時沢田家光和彭格列九世都不在家中,依然壓低了聲音道:「如果被彭格列家族知道有外人能動用彭格列指環,最好的結果,也是逼著你嫁進彭格列作為延續彭格列大空血脈的工具。」最壞的結果,沢田綱吉並沒有說。曾經執掌彭格列家族近十載的前黑手黨教父比誰都清楚彭格列這個龐然大物潛藏在陰影下的黑暗。

  「彭格列,我還不放在眼裡。」沢田雪見看向自己的兄長,輕聲道:「如果你真不願意繼承彭格列的話,我可以幫你。」

  沢田綱吉苦笑著搖了搖頭:「太晚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對於一個二十四歲的青年來說,是將近人生的一半。十年的黑手黨生涯,彭格列已經成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了。哪怕是重來一世,沢田綱吉也完全沒有想過除了繼承彭格列之外的第二個人生道路的可能性。

  「而且,我需要彭格列指環的力量。」沢田綱吉輕輕一嘆。

  沢田雪見沉默了一下,說道:「哥哥,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越過你繼承彭格列指環。彭格列家族,從來都不是你繼承彭格列指環的前提條件。」

  從沢田綱吉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世界意識認定的時之指環的大空,無論彭格列家族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一點。如果彭格列家族其他的繼承人候選並沒有如沢田綱吉上一世那樣死於非命而是成功繼承彭格列家族的話,到繼承式的時候就會發現,無人能夠繼承彭格列指環。

  沢田綱吉點頭:「我知道。」從見到彭格列九世,看到他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環的時候,沢田綱吉的超直感就告訴他,他將是彭格列指環唯一選中的人,只要完整的彭格列指環到了他的手中,就會在第一時間完成繼承式,真正繼承彭格列指環全部的力量。

  所以,沢田綱吉並不急著得到彭格列指環,而是如同上一輩子一般,被彭格列九世封印住大空之火,以此來磨礪自己的火炎。提前加入彭格列繼承人爭奪戰對他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最大的敵人這個時候也沒能得到瑪雷指環。而在他們兩個人的較量中,家族的勢力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自己的實力,而火炎的力量,又是重中之重。

  思考著如何提高自己實力的沢田綱吉並沒有發現,他從頭到尾,完完全全沒有想過借助自己妹妹的力量來打敗敵人,改變世界被毀滅的未來,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實力有多可怕。一如沢田家收養了雪見作為養女的時候,哪怕是有著超直感的沢田綱吉都沒發覺有什麼不對,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接受了這輩子多出來的妹妹。

  稍微坐了一下,沢田綱吉稍微適應了被封印大空之炎後大幅度降低的身體素質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拳道:「喲西,今天開始努力訓練。」然後他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揉了揉妹妹那一頭順滑如絲緞般的長發,問道:「你要不要上樓再睡一會?我的房間可以借你。」說著,沢田綱吉瞥了一眼全程微笑著當背景板的三日月。

  沢田雪見搖了搖頭:「不用,有三日月就夠了。」

  三日月也含笑道:「公子請放心,我會照顧好主殿的。」

  沢田綱吉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重復三次深呼吸來壓下怒火後,對著三日月笑出了黑百合的背景:「那我妹妹就勞·煩·閣·下·照·顧·了!」話是這麼說,沢田綱吉心裡已經開始思考起如何進入妹妹的夢境來隔絕某些危險人物,比如說想辦法提前撈出某個鳳梨頭,比如說某暗殺部隊那個貪財的彩虹之子術士……

  三日月的微笑無懈可擊:「是,公子。」

  沢田綱吉狠狠地剮了三日月兩個眼刀,轉臉就和煦如春風般地叮囑了沢田雪見一大堆話後,才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做個熱身,准備從跑步開始重新鍛煉身體。

  目送著沢田綱吉從一步一摔進化到五步一摔地離開,到出門的時候已經可以做到不怎麼摔倒了,三日月真心實意地贊嘆道:「主殿的兄長果非常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克服身體素質變差、平衡感缺失、協調性降低等一系列問題,進步如此之明顯,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三日月的稱贊發自真心。

  沢田雪見應道:「哥哥當然不一般。」然後就拽過三日月的袖子當被子,枕著三日月的大腿當枕頭,一秒入睡。

  三日月低頭看著已經再次進入沉眠的沢田雪見,啞然失笑,微笑著替她理了理發絲,而在精神世界中,三日月也同現實中一般,貢獻出自己的大腿給沉眠的主人當枕頭用。


第15章 五虎退的請求

  三日月安然不動,就這麼在廊下坐了一下午,直到夕陽西斜,氣溫逐漸降低,才喚醒枕著自己大腿沉沉入睡的主人。

  沢田、雪見剛醒來的時候還有幾分茫茫然,看著和精神世界中陪伴著自己一般無二的三日月,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仍在精神世界之中沉眠還是已在現實之中醒來,用力地眨了眨眼才徹底清醒過來。

  三日月用手代替梳子,替坐起的沢田雪見梳理著有幾分凌亂的發絲,微微一笑說道:「主殿,我看天色不早了,便把您叫醒,您應該沒有起床氣吧?」

  沢田雪見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三日月不以為意,繼續絮絮叨叨發說道:「公子從午後出門,至今尚未歸家,不過我見到公子兩次從家門外跑過,滿臉汗水,一身塵土,步履艱難。」

  沢田雪見還是不說話。

  三日月似乎早就習慣了沢田雪見的沉默以對,繼續嘮叨道:「夫人下午來看望過您不下五次,只是每次看到您在午睡,便不讓我吵醒您,說讓您好好休息。」

  說曹操,曹操到。沢田奈奈正好再次來看女兒的情況,見到沢田雪見坐著的身影,驚喜地上前兩步:「雪見,你醒啦?」

  沢田雪見終於有了動靜,她仰起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媽媽。」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今天又睡過頭了。」沢田奈奈開心地說道:「今天晚上的晚飯,有了藥研君和堀川君的幫忙,我可是准備得非常豐盛,你要是錯過了就太吃虧了。」

  沢田雪見扶著三日月的手臂站了起來,仰頭看向自己的養母,認真地說道:「媽媽放心吧,以後不會再睡過頭了。」

  說著,沢田雪見瞥了一眼三日月,三日月笑著應道:「嗨嗨,我知道了,以後會當好鬧鐘准點叫醒主殿的。」說完,三日月就一把撈起沢田雪見:「我先帶主殿去洗把臉。」

  「去吧去吧。」沢田奈奈揮揮手,轉頭就看到沢田綱吉扶著牆慢慢挪了進來,頓時又是吃驚又是心疼,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上去:「綱君,你怎麼呢?怎麼一身是土?」

  沢田綱吉把摔出青紫之色的手臂藏在身後,對著沢田奈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用一種歡快的語氣說道:「我沒事,只是下午跟人賽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我沒哭!」

  「真好,綱君真勇敢。」沢田奈奈順著沢田綱吉的話頭誇了他一句,假裝沒有看到兒子身上青紫色的淤痕,只是在沢田綱吉喘勻了氣去找妹妹的時候,在他背後露出了憂慮的神色。

  藥研藤四郎遵照沢田雪見的命令一直守衛在沢田奈奈身邊,長於偵察的短刀在沢田綱吉離開後才問道:「夫人明明發現了,為什麼不問呢?」

  沢田奈奈說:「綱君長大了,是男子漢了。他不想讓我擔心,那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藥研藤四郎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沢田奈奈,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類女性一般。

  「而且有雪見在,綱君沒事的。」沢田奈奈對自己的養女充滿了信心:「雪見是魔法少女,她會魔法,會治好綱君身上的傷的。」

  對於「魔法少女」這個頭銜,藥研藤四郎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決定不為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跟夫人爭辯。

  正如沢田奈奈所說,沢田綱吉去找妹妹,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治傷。

  沢田雪見在三日月的服侍下洗完臉徹底清醒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身狼狽的兄長,抬手刷了個治療術直接治好了沢田綱吉身上因為多次跌倒摔出的淤血和磨出的破皮,然後又順手套了個恢復術上去,緩解沢田綱吉身上的疲憊,幫助他快速恢復經歷。整個過程,沢田雪見一聲不吭,刷完兩個法術之後就直接帶著三日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沢田綱吉苦笑不已,知道妹妹還是生氣所以才不跟他說話,頓時有幾分無奈幾分欣慰,無奈源自妹妹賭氣的行為,欣慰也是因為妹妹賭氣了,她終於有了幾分正常人該有的情緒,而不是空白如人偶一般毫無情緒波動。

  在沢田雪見的法術下恢復了狀態的沢田綱吉拽了拽自己身上又是汗水又是灰塵的衣服,露出了嫌棄之色,正要上樓去拿衣服洗個澡,就看到堀川國廣笑眯眯地抱著他的衣服走了過來,將衣服遞給他。

  「公子,您的衣物。」

  沢田綱吉接過衣服,正要走進浴室,卻突然想起自己進門時見到三日月與妹妹之間的互動,頓時又停住了腳步,問道:「堀川國廣君,是吧?你跟三日月君很熟悉吧?」

  堀川國廣臉上的笑容不變:「算是吧。公子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沒什麼,只是我看三日月君的氣度不像普通人,倒跟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高官挺像的,覺得他應該是個大人物,才好奇地想問問他。」居移體,養易氣,沢田綱吉不會錯認,三日月身上有著只有長期久居高位發號施令才能養出的氣勢。

  堀川國廣打著太極:「那是當然,您如果去翻下刀劍名錄,就會發現三日月殿是天下五劍之一,在我們刀劍中自然是大人物。」

  「是嗎?」沢田綱吉並沒有再追問,只是眸色微微一沉。這樣慣於身居高位之人,肯徹底伏下身來,將自己的性命都交給一個女孩子嗎?

  另一邊,三日月不知道主人的兄長會因為自己平日裡不曾注意過的一個小細節而對他升起了懷疑和不滿,他此刻的心情極為愉悅,因為他趁著沢田雪見正在生悶氣不想見哥哥的時機,成功地勸服了沢田雪見在晚飯後提早回本丸,而不是等到臨睡前再去向本丸。

  夏天日長,沢田雪見帶著三日月抵達本丸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夕陽的余暉灑在院子裡,落入了等候在此的人瞳出,泛出了一絲喜悅。

  「主公大人,歡迎回來!」五虎退激動得上前一步,卻又不敢太過靠近。

  沢田雪見微微頷首,應了一聲,就徑直往茶室地方向走去。五虎退連忙跟上,極化後變大的老虎乖巧地跟在他身側,龐大的身軀卻是落地無聲。

  許是因為時間還早,茶室裡面沒有人,連往日裡幾乎是常駐茶室的鶯丸都不在,自然也就沒有現成的茶水,五虎退連忙自告奮勇:「主公大人,我來為您泡茶。」

  沢田雪見「嗯」了一聲,坐了下來,看著五虎退像個忙碌的小蜜蜂一樣,翻找出茶葉茶具,燒水泡茶。

  待到為沢田雪見和三日月先後奉上了茶水,五虎退才帶著羞澀的笑容,跪坐到沢田雪見對面,他的大老虎甩了甩尾巴,趴到了他身邊。

  憋了好半天,五虎退才鼓足了勇氣開口道:「主公大人,我、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問您。」

  沢田雪見捧著茶杯,面無表情地:「說。」

  五虎退緊張地深呼吸了一下。昨天白日裡,審神者來去匆匆,一期一振又太過緊張,五虎退既找不到機會跟審神者說話,又不想觸動自己的兄長太過敏感的神經。而昨天夜裡審神者到達的時候,短刀們已經統統被自家的監護人趕去早睡了,五虎退知道審神者晚上來過的時候,審神者已經離開了。一連錯過兩次之後,五虎退下定了決心,跟自家兄弟調換了一下出陣的時間,然後就一直守在時空轉換器這裡,終於讓他等到了和審神者單獨說話的機會。

  五虎退緊張地捏著衣角,沢田雪見毫無表情的臉帶給他很大的壓力,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差點說不出來,最後還是在三日月安撫的視線下脫口而出道:「主公大人,當初三日月救了我,是您的力量嗎?」

  「?」

  五虎退的話沒頭沒尾的,沢田雪見不知道他在說的是哪件事,倒是她身邊的三日月笑了起來:「原來小退是想問這個啊。那確實是主殿的力量呢,只是當時我未得主殿許可,不得向外透露分毫,因而才沒跟你們說。」

  三日月答完五虎退的疑問,然後低聲向沢田雪見解釋道:「主殿可曾記得當年我向您詢問過,若有神劍刀碎,可否有收攏殘魂、重鑄刀劍的方法?」

  沢田雪見這才抬起眼眸,仔細打量了五虎退一番,道:「原來你求溫養殘魂重鑄碎刀之術,是為了救他。」

  這件事情,沢田雪見記得很清楚,三日月很少向她求什麼東西,所以每一次她都記得清清楚楚。而求這等禁術,是三日月少有的出格之舉。

  不過,沢田雪見記得最清楚是她和三日月的初見。在精神世界投影的夢境之中,猶豫了許久的三日月第一次闖進正殿尋她,低頭認她為主,祈求她的幫助,似乎刺激到三日月做出如此破釜沉舟的行徑,就是因為三日月眼睜睜地看著五虎退碎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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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本丸最大的秘密

  「這樣啊。」聽到記掛了多年的答案,五虎退松了一口氣,鄭重地伏身,對沢田雪見行了個大禮:「主公大人的恩情,五虎退無以為報,只能以此微薄之身,為主公大人盡忠而已。」

  沢田雪見少有的遲疑了一下,看向了三日月。在沢田雪見的觀念裡,本丸是三日月的領地,本丸裡的人直接忠誠的對像應該是三日月才對,因為忠誠於三日月,所以才忠誠於她。

  三日月注意到沢田雪見投過來的視線,條件反射般地對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輕聲勸說道:「主殿,小退是個好孩子,他這麼懂事,我很高興。」

  沢田雪見微微頷首,看著伏地行禮的五虎退,如同接受騎士宣誓的君主一般正色道:「我接受。」

  五虎退臉上泛起了一絲興奮的紅色:「謝主公大人。」

  三日月適時地代替沢田雪見開口道:「小退,起來吧。」

  五虎退這才起身,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沢田雪見對面,微微垂下頭表示恭謹。

  「哎呀呀,居然被人給搶先了呢。」一個軟綿綿的聲音傳了進來,髭切披著他的白西裝外套走了進來,徑直坐到沢田雪見對面的另一側,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著門外說道:「啊諾……叫什麼來著的?哦,對了,是弟弟丸呀。來,弟弟丸過來坐這邊。」

  膝丸無力地說道:「兄長,是膝丸!膝丸,不是什麼弟弟丸!」

  沢田雪見聽到膝丸這個名字,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膝丸一臉無奈地跪坐在髭切身邊,和髭切的隨意不同,膝丸的坐姿端正得擺出去可以當範本用。

  和五虎退一樣,沢田雪見對這個名字同樣印像深刻。

  在一開始與她接觸的時候,三日月都是規規矩矩地立於正殿的台階之下,如同臣子面見君王一般恭謹。直到某一天三日月有急事要求她,然而大部分時間她都牌沉眠的狀態,三日月無奈之下,闖到台上直到她座前,冒險將她從沉眠中喚醒,若非三日月是她的刀,與她氣息相通,恐怕還沒能到她座前就已經被她的防御本能給碾成齏粉了。

  沢田雪見清清楚楚地記得,三日月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就是向她求淨化之力,救一個叫「膝丸」的刀劍男士。

  在沢田雪見回憶起往事的時候,三日月「哈哈」笑著和髭切說起話來:「髭切殿有什麼事情,被小退給搶先了?」

  髭切看了一眼五虎退,說:「我來這裡想做的事,和小退一樣。」

  五虎退疑惑地看著髭切,還有髭切身邊的膝丸。他有點好奇,因為膝丸自從來到本丸後,就一直躲著不太願意見審神者,不管是哪一任,今天居然主動出來了?不過五虎退覺得,膝丸大概是被髭切給拖過來的,誰讓膝丸一直拿他兄長沒轍呢。

  「是嗎?」三日月笑著問道:「髭切殿也有想問主殿的問題嗎?還是說要像小退一樣,向主殿徹底地宣誓效忠?」

  本丸的刀劍男士確實奉沢田雪見為主,向她獻上忠誠,然而這是刀劍男士對於審神者的忠誠,是為了「保護歷史」這一共同的目標並肩作戰的忠誠,是下屬對上司的忠誠,是服從命令拼死戰鬥的忠誠。

  而五虎退的效忠和這個不同,是武士對自己真正認同的主君的效忠。

  雖然從行為上來講,兩種忠誠並沒有什麼差別,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沢田雪見的命令。有差別的,是刀劍男士對沢田雪見的心而已。

  「先問問題再說。」髭切微微一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其實,我想問的問題,問三日月殿你也可以的。」

  三日月端起了茶杯,微微挑眉:「哦?」

  髭切笑眯眯地說道:「我想問的是,當初淨化弟弟丸的力量,是不是也是姬君的功勞。」

  三日月回答得非常痛快:「當然是。」

  膝丸很明顯的愣住了,他的喉嚨有些發干:「」

  「還有一個問題。」髭切的聲音很軟,但說出的話卻非常尖銳:「不知道您對曾經弒主的刀劍是怎麼看呢?」

  一邊的五虎退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握緊了系在腰間的本體短刀。

  反應最大的卻是膝丸,他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兄長,手近乎條件反射般握住了本體太刀的刀柄,隨時可以拔劍出擊。

  三日月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沒想到髭切居然這麼早就把最大的問題挑明到了明面上。隨即三日月微微笑了起來,他覺得這樣也好,趁機把這個難題給解決了,省得本丸裡埋著這麼個不定時炸彈,天知道什麼時候會炸起來。

  沢田雪見看著跟炸了毛亮出爪子的貓一般的膝丸,對髭切說道:「你是為你弟弟問這個問題的嗎?」

  髭切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鋒銳,說話的語氣卻依舊綿軟:「姬君為什麼這麼說呢?」

  「很明顯,因為膝丸曾經弒主過。」沢田雪見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得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出了怎樣可怕的秘密。

  膝丸的臉色徹底變掉了,他下意識地露出了抗拒的姿態,手中的本體太刀滑出鞘,卻又出鞘一寸後停了下來。膝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平靜的沢田雪見,源氏重寶的驕傲不允許他對沢田雪見這個救命恩人兼如今的主公的人動手,然而他身上的這個秘密卻很可能連累整個本丸,他不能讓他的兄長和本丸裡的大家被他所害。

  膝丸下意識地向自己的兄長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他的兄長卻沒有看他。

  髭切臉上的笑容沒有變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沢田雪見這個新上任的審神者。

  沒錯,這才是這個本丸一直抗拒新審神者到來的根本原因。

  本丸裡,有曾經弒主的刀劍。


第17章 暗墮弒主之刀

  茶室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

  五虎退握住了自己的本體短刀的刀柄,緊緊地盯著髭切和膝丸這一對源氏重寶。素來靦腆羞澀的小短刀此刻卻是一片鎮定。在一瞬間,這振剛剛向審神者奉上全部忠誠的短刀就已經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保護自己的主人。

  吉光短刀素來以忠誠聞名,最有名的逸聞莫過於可以穿透鐵制的藥研卻無法穿透主人柔軟腹部的藥研藤四郎。和藥研藤四郎同為粟田口吉光所作的短刀,忠誠同樣銘刻在五虎退的心頭。他做不出擊殺自己同伴的事,但至少,他可以在同伴的攻擊下保護自己的主人,哪怕代價是他的生命。

  在盯著源氏雙子的動靜,做好隨時抵擋攻擊的准備的同時,五虎退用眼角余光掃向自己的主人和三日月的方向,卻驚訝地發現三日月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喝茶?而且還是笑著的?一點也不擔心不緊張的樣子?

  髭切同樣也注意到了三日月的閑適輕松,若有所思地開口道:「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姬君會知道這件事。」稍微停頓了一下,髭切擺出了一個思考者的姿勢,思考了幾秒鐘後「呀」了一聲,道:「莫非,是三日月殿告的密?」

  本丸裡,知道膝丸曾經徹底暗墮過的人不少,當初和髭切一起出陣的隊伍成員都是見過完全暗墮的膝丸的,不過他們有志一同地將這個秘密保守了下來,在三日月的幫助下,瞞天過海地將淨化後徹底祛除了暗墮氣息的膝丸偽裝成新刀帶了回來,本丸裡的其他人只知道他們撈回了一振膝丸,卻不知道他們撈回的是一振徹底暗墮後又完全淨化成功的膝丸。

  但是,知道膝丸曾經弒主的人並不多。膝丸將這個秘密保守得很好,就連對著髭切這個兄長都咬緊了牙光沒有透露過半點口風,對自己暗墮的原因和之前的審神者一字不提,髭切還是從三日月口中知道這件事的,甚至連膝丸暗墮的原因都是三日月告訴他的。

  對於髭切的問話,三日月只是笑笑,反問了一句:「髭切殿覺得,我是怎麼發覺膝丸殿的小秘密的?」

  髭切愣住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從他腦中冒了出來:「莫非……是姬君發現的?」

  三日月笑了起來,他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一邊,問了一個問題:「髭切殿以為,當初淨化膝丸殿的人是誰?」

  「不是三日月殿嗎?」髭切回憶了一下當初的場景,很確定地說道:「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輕笑一聲,三日月說道:「髭切殿當然沒有看錯,但確實不是我淨化的。」

  「是我。」沢田雪見平靜地接口。

  縱然心底有所猜測,可真的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髭切還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我當初見到的,確實是三日月殿使用了淨化的術法,而且用了兩次才成功。」

  「第一次是我沒錯,只是我失敗了,反而刺激到了膝丸殿。」回想起當初那個狂妄自大的自己,三日月嘆息一聲:「若不是主殿及時出手,強行降臨在我的身軀內,徹底淨化掉膝丸殿身上的暗墮之息。只是代價是主殿為此沉眠了三個月。」

  三日月不知道在現實中的沢田雪見當時是什麼狀態,他只知道,在成功淨化膝丸後的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裡,無論三日月在何時進入精神世界,只能見到重重紗幔後,端坐於王位之上閉目不醒的少女。

  也是從那一次起,三日月試探出了沢田雪見對他的態度,才敢一步步地試探著沢田雪見的底線,直到如今這種敢替沢田雪見作主的狀態。

  說著,三日月含笑看向沢田雪見:「髭切殿真要謝的話,是該謝過主殿才是。」

  膝丸聽著髭切和三日月你一言我一語,輕描淡寫地揭開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全程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直到三日月提到沢田雪見,才一個激靈地回過神來。他看著那個始終平靜無波如同一潭死水的女孩,鄭重地跪下,如同之前的五虎退一般伏地大禮:「源氏的重寶,膝丸,謝過家主救命之恩。」

  沢田雪見垂眸,一動不動地接受了膝丸的大禮。

  髭切看著振奮起來了的弟弟,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笑了起來,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那麼,我和我這個笨弟弟,以後就麻煩家主多多關照了。」他的問題,沒必要再問了。既然沢田雪見從一開始就知道膝丸是弒主之刀,而且還願意救治膝丸的話,髭切最擔心的問題就不存在了,自然不會再做無謂的抗拒了。

  沢田雪見「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明白這對源氏重寶的潛台詞。

  三日月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盤算了起來,而始終繃緊了神經的五虎退終於松了一口氣。

  此刻,屋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偵察極高的短刀在源氏雙子變相宣誓效忠的時候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便借口要去開燈,走到邊上的時候突然一腳踩上燈具開關旁邊裝飾用的架子上,借力騰身而上的同時右手揮舞著本體短刀如電般揮出,強化過後削金切玉的短刀瞬間劃破了茶室頂端的天花板。

  「轟」的一聲,被五虎退切開的茶室的天花板掉了下來,帶著上面的一只白色身影。

  這一番動靜,連始終平靜如一潭死水般的沢田雪見都抬頭看了過來。

  五虎退看到跟著被劃破的天花板一起掉下來的人的時候嚇了一跳,之後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本丸裡不可能有外人在,所以躲在那裡的人只可能是本丸的人。而數遍整個本丸,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還真的只有那麼一個。


第18章 出陣歸來的短刀們

  幸好五虎退雖然是個害羞靦腆的孩子,但也是極化滿級的短刀,縱然受到驚嚇,依舊可以保持身體平衡,落地輕盈,沒有被這突發情況嚇到導致落地出現什麼問題。

  嗯,也幸好如此,不然某人大概會被某個心疼弟弟的哥哥拖到手合場好好地「交流」一番的。

  「哦呀,這不是鶴丸殿嗎?怎麼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了?」髭切笑眯眯地,擺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耶,難道這就是唐國那邊所說的那什麼?梁上君子?鶴丸殿准備改行了嗎?」

  鶴丸國永裝作沒聽到髭切帶刺的話,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抬起手跟審神者打招呼:「喲,我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有沒有嚇到你啊?」

  沢田雪見實話實說:「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呢?」鶴丸國永一指沢田雪見身邊的三日月:「三日月殿都被嚇到了。」

  「鶴丸殿。」三日月對著鶴丸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能再說一遍嗎?」

  鶴丸國永秒慫:「沒什麼,我看錯了。」

  如此識時務為俊傑的鶴丸國永,五虎退差點笑出聲來,只是他憋住了,髭切卻是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然而卻有一個人怎麼也笑不出來。

  膝丸看到鶴丸國永的時候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他沒想到屋頂還藏著個鶴丸國永!還把剛才那些要命的話都聽進去了!

  暗墮弒主,對於審神者和時之政府來說,從來都是天大的忌諱,有錯殺沒放過的那種。能撞上一個不計較弒主這種事情,而且還有本事淨化暗墮的主人,膝丸覺得這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幸運了,他不敢賭鶴丸國永對這種事情的態度。

  但當年弒主是被逼到了絕境無路可退之下的玉石俱焚,膝丸當時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做這件事的,能重獲新生是意外之喜。來到這個本丸之後的每一天,膝丸都覺得像是偷來的一樣。膝丸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時之政府清理掉,但他擔心庇護了自己的兄長和救了自己的主君被自己所連累。

  正當膝丸苦苦思索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的時候,對著三日月秒慫的鶴丸國永換了個欺負的對像,指著膝丸說道:「別人不好說,膝丸殿肯定是被我嚇到了?充滿了驚嚇的人生如何?是不是特別有意思?」

  膝丸木著臉看向鶴丸國永,很顯然,鶴丸國永後半句話是對他說的,然而膝丸不明白為什麼鶴丸國永對他說這些話,難道說鶴丸國永沒聽到之前的那些對話嗎?

  膝丸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幾分僥幸心理,但很快就被鶴丸國永的下一句話打破了。鶴丸國永笑嘻嘻地問他:「嚴防死守的小秘密被人知道,這個驚嚇夠大吧?」

  本著「只有我可以欺負弟弟,其他人都不行」的心態,髭切果斷開口道:「鶴丸殿的小秘密也有很多,不如也來一個這樣的驚嚇吧?」

  「我的小秘密啊。」鶴丸國永想了下,輕輕巧巧地說道:「你是說設計坑死了第一任審神者的事情嗎?」

  膝丸的表情瞬間一片空白,震驚地看向了作出了驚人發言的鶴丸國永。

  髭切看著微微驚訝卻沒有多少意外之色的五虎退,始終溫和微笑著的三日月,以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沢田雪見,心裡滑過一句「果然」,這個本丸裡,大有問題的可不止他弟弟一個。

  「家主知道這件事情嗎?」髭切故意給鶴丸國永添堵,誰讓鶴丸國永剛才不敢懟上三日月殿,淨逮著他弟弟欺負了。

  沢田雪見捧著茶杯並沒有喝,聞言微微點頭。

  「耶?」鶴丸國永故意露出吃驚的神色:「主殿是怎麼知道的?」說著,鶴丸國永狐疑的眼神看向了老神在在地喝著茶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笑笑,坦坦蕩蕩地承認道:「是我向主殿彙報的。」

  鶴丸國永心頭同樣滑過一句「果然」,他笑眯眯地看向沢田雪見,問道:「其實我對髭切殿之前的問的問題很是好奇,很想知道答案,不知道主殿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沢田雪見道:「什麼問題?」

  髭切復述了一下自己曾經的問題:「我之前是想詢問家主對於弒主之刀的看法。看來有過同樣經歷的鶴丸殿對這件事也很在意。」

  「弒主,要有什麼看法?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沢田雪見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只是在場的幾人似乎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絲困惑。

  膝丸呆若木雞,他忍不住重復了一下沢田雪見話語中的關鍵詞:「很正常?哪裡正常了?」

  沢田雪見說道:「你們的本體雖然只是凡鐵,但如今刀靈顯現,可稱一句『神兵』。神兵擇主,無能之人妄圖掌控神兵,反被神兵弒主所殺,再正常不過。」

  停頓了一下,沢田雪見又說:「若無被神兵所傷的覺悟,就不要試圖收服神兵。」這是沢田雪見從一個想收服她卻被她所反噬的大能那裡聽到的話。被她反噬所傷後,那位大能不僅沒有惱差成怒將她毀掉,反而給了她一個天大的機遇。

  這回連三日月都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誰也不知道,因著沢田雪見自身的特殊經歷,在她的觀念裡,神兵反噬甚至弒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老實實聽話認主的才是奇怪的事情,尤其是當主人明顯不能對神兵之靈有著壓倒性優勢的時候,所以當她從三日月口中聽說了關於時之政府和刀劍付喪神相關的事情之後,一直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鶴丸國永和三日月面面相覷,他們兩個沒想到,不過是想趁機消除掉本丸裡存在的一些隱患而已,居然能引發出審神者如此勁爆的發言?

  一時間,茶室內的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是好。

  沢田雪見見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便遵照奈奈媽媽「晚上不要喝茶」的叮囑,把茶杯放到一邊,然後看向了屋外的方向。

  過了幾秒鐘,五虎退神色一動,好像聽到了什麼似的,微微笑了起來:「是一期哥來了。」頓了一下,五虎退仔細聽了一下,很肯定地說道:「江雪殿、宗三殿和螢丸也來了。啊,還有岩融殿。」

  果然,沒一會兒,被五虎退提到的幾個人先後出現在茶室門外。

  一期一振看到茶室內的五虎退,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先是向沢田雪見行禮問好,然後再問向五虎退:「小退,今天不是你出陣嗎?怎麼在這?提前回來了?」

  五虎退搖搖頭:「沒有,我跟亂換了一下,今天亂替我出陣,明天我替亂出陣。這件事,我提前跟長谷部殿報備過了。一期哥,這件事,我早上有跟你說過了。」

  一期一振拍了下額頭:「是有這麼一回事,我忙忘了。」

  粟田口家的兄弟倆說話的功夫,在一期一振後面到的幾個人也到了茶室附近,看到茶室裡坐著沢田雪見,便先進來向審神者問好。

  三日月望向屋外的天色,問道:「一期啊,你們是來接人的嗎?」

  「嗯。」一期一振微笑著點頭:「弟弟們今天出陣,現在應該快回來了,我來接他們。」

  話音剛落,屋外的庭院中,時空轉換器發出金光,幾個身影出現在庭院中。

  幾個專程過來接人的剛抬起腳准備往外走,就看到金光散去那幾道身影已經進到了茶室裡面,七嘴八舌的說道「我回來了」。

  打頭的亂藤四郎慣例跟自己的太刀兄長報完平安,就看到茶室內多出了一個人,頓時眼前一亮,小跑兩步到了沢田雪見身前,學著電視上看到的樣子敬了個軍禮:「第一部 隊,出陣歸來!」

  沢田雪見回答道:「歡迎回來。」

  「大將是來接我們的嗎?」信濃藤四郎應付完愛操心的哥哥後,也湊過來找沢田雪見說話:「我好開心。」

  沢田雪見把到了嘴邊的「不是」給咽了下去,問道:「我來接你們回來,你們很開心?」

  「那是當然。」好不容易掙脫鶴丸國永「魔爪」的太鼓鐘貞宗也溜了過來,眼神亮閃閃地看著沢田雪見:「我還是頭一回出陣回來的時候,有主公大人迎接呢!回頭跟物吉和龜甲說,肯定羨慕死他們。」

  愛染國俊也說道:「嘿嘿,國行這個懶貨,回頭我也要告訴他,讓他羨慕去。」

  今劍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雙手交叉撐在腦後,笑嘻嘻地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是主公大人的第一次嘍?」說著,今劍瞥了一眼三日月,故意說道:「我還以為主公大人第一次會給三日月呢。」

  三日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如果是別的短刀說這種帶有歧義的話,搞不好是故意的,但今劍的話……說不定他還真的沒注意到這話的歧義。

  其他幾振小短刀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他們是聽出來了這其中的歧義。別看短刀們外表都是小孩子,搞不好他們才是這個本丸懂得最多的老司機。畢竟,短刀是用來護身的,自然是要隨身攜帶,包括滾床單的時候……

  今劍他還真的沒發現自己說的話帶著歧義,他是故意拿話堵三日月的。雖然三日月平時也沒有特意去接他,但今天不一樣,今天可是有審神者在的。雖然有岩融,但今劍就是不高興,生氣了。

  沢田雪見剛想開口反駁今劍的話,三日月搶先一步開口,打斷了沢田雪見即將出口的話:「出陣歸來的時候見到主殿,有這麼開心嗎?」

  小短刀們有志一同地應道:「當然啦!」就連一直很沉默的小夜左文字都跟著點了點頭。

  三日月說道:「既然如此,我倒覺得這事可以商量一下。」然後低頭問向沢田雪見:「主殿,您覺得呢?」


第19章 都市傳說級別的手入

  三日月這麼一說,亂藤四郎已經反應過來三日月在說的是什麼事情,頓時眼前一亮,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略一歪頭擺出個最可愛的表情撒嬌道:「主公大人,你就答應我們嘛,我們好想在出陣回來的時候能看到主公大人您的嘛~」

  這表情,這少女心滿滿的動作,這甜到淌蜜的聲音,簡直以假亂真,拿出去說是萌蘿莉,沒一個會懷疑的。

  有亂藤四郎打頭,其他短刀們也紛紛反應過來了,圍到審神者身邊,各顯神通向審神者撒嬌,就連小夜都默不作聲圍了上來。

  「是啊,我也讓主公大人看到我勝利歸來的華麗身影。」

  「我也是,想在回來的時候聽大將誇獎我『不愧是信濃藤四郎』。」

  「被主公大人誇獎?我也想啊!」

  「是吧是吧,主公大人您就答應我們嘛!」

  看著被出陣歸來的短刀們團團圍住的審神者,鶴丸國永走到一期一振身邊,手肘撞了他一下,在一期一振看過來的時候問道:「你居然沒攔著你的弟弟們?」

  一期一振反問道:「你不也是沒攔著你家小貞?」

  鶴丸國永笑笑:「那可不一樣。我家小貞來得晚,可沒被那些人渣折騰過。」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不是挺好的。」

  太鼓鐘貞宗實裝的時候,本丸已經徹底拒絕審神者的到來了。像太鼓鐘貞宗這種後來才來到本丸的刀劍並沒有過親身經歷的切膚之痛,對於審神者的到來並不如其他被人渣審神者折磨過的刀劍男士那般抗拒,甚至出於刀劍的天性隱隱期待著審神者的到來,只是顧慮著同伴們的心情,從來都是閉口不提而已。

  一期一振知道這點,所以對鶴丸國永沒攔著太鼓鐘貞宗的事情並不感到奇怪。像他們這些經歷過本丸的黑暗時期的刀劍男士們,雖然自己很難對著審神者打開心扉,但看到毫無陰霾的同伴,還是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慶幸他們不曾經歷過那些痛苦與折磨。

  在本丸迎來了沢田雪見這個有著三日月宗近替她背書的審神者的時候,這些經歷過黑暗的刀劍男士們雖然還是有幾分裹足不前,不敢輕易地將忠誠與信任托付出去,但他們也不會攔著其他沒有心理陰影的同伴去接觸審神者。

  鶴丸國永把話題又繞了回去:「但你的弟弟們,可沒少被那些人渣折騰過吧?我還以為你會是最反對審神者的那個人。」

  一期一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被短刀們圍住撒嬌的審神者,輕聲說道:「如果是別人,我會反對,但這位姬君……我根本沒有臉面去反對她。我的弟弟們,大半是仰賴於姬君才能存活下來的。」

  鶴丸國永一愣,隨即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了,當初我們以為是護住短刀們的御守是三日月殿做出來的,但現在想想,御守上的靈力應該是來自於主殿的。」

  「是啊,如果沒有姬君的靈力制成的御守,我的弟弟們還不知道要碎刀多少次。」一期一振苦笑道:「就衝著這一點,我是整個本丸裡最沒有理由反對姬君的人。」

  所以在審神者到來的那一天,第一個站出來請求審神者提前接收本丸的人,才會是所有人都以為最不願意審神者到來的一期一振。

  「而且,小退……」一期一振的視線轉向護衛在審神者身側的五虎退,看著他臉上純然的開心與喜悅,雖然有種弟弟被人搶走了的錯覺,但更多的是為五虎退感到慶幸。

  雖然是在他到來本丸前發生的事情,但一期一振知道,五虎退是本丸裡碎掉的第一振短刀,也是唯一一振被人渣審神者惡意碎刀的刀劍。因為之後本丸所有的刀劍都收到了三日月宗近送出的御守。雖然御守做得很簡陋,但上面隱含著非常強大的靈力,無數次幫助刀劍男士們脫離險境。

  而被碎刀的五虎退,最後也被三日月宗近給撈回來了。雖然無論是三日月宗近還是五虎退都閉口不提,但一期一振總覺得被三日月宗近親自撈回來的這一振五虎退,就是當初被第一任審神者惡意碎刀的五虎退。或者說不止一期一振,本丸裡很多人都有同樣的猜測,只是大家都默契地保守著秘密。

  鶴丸國永也順著一期一振的視線看向了五虎退,然後輕輕嘆了口氣:「確實,我們真的沒有任何立場來反對。」

  在第一任審神者這個人渣被搞掉之後,他們也曾滿懷期待地迎接來了第二任、第三任,甚至第四任的審神者,然而奉上的忠誠與信任,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所以面對時隔多年之後再次到來的新任審神者,哪怕有著三日月宗近替她背書,被傷害過的刀劍男士們依然不敢輕易地交付出全部的信任,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新任審神者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期一振雖然顧慮重重,很想護著自己的弟弟們不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但也不願意為了自己的心理陰影限制著弟弟們的自由,只能在弟弟們與審神者接觸的時候盯得緊一點,防止弟弟們受到傷害。

  被一期一振緊緊盯著的審神者茫然地看著圍上來撒嬌的短刀們,下意識地向三日月投去了疑惑的視線。

  三日月眨了眨眼,藏著新月的眼眸含著笑,頗有興致地看著在短刀們的熱情下不知所措的主人,也不開口替她解圍,反而火上澆油道:「主殿,我覺得亂醬他們說的很有道理,你就答應了他們吧。」

  有了三日月撐腰,亂藤四郎的底氣更足了,要不是沢田雪見的身型比她嬌小,她差點就撲到審神者身上來撒嬌了:「是嘛是嘛,連三日月殿都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啦,主公大人您就答應我們嘛~~」

  沢田雪見看向一直都很安靜地五虎退,詢問道:「五虎退,你呢?」

  五虎退羞澀地低下了頭:「我、我也想要在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主公大人。」

  沢田雪見問亂藤四郎:「我並不一定每次都來得及過來,這樣也可以嗎?」

  見到審神者口風有點松動了,亂藤四郎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說道:「主公大人肯來,我們就很開心了。」

  沢田雪見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可以,我盡量。」

  短刀們歡呼了一聲,擊掌慶祝,連小夜左文字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三日月含笑看著短刀們圍著沢田雪見笑鬧了一番,過了一會兒才拍了拍掌,在短刀們和沢田雪見將視線投過來的時候,從容地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們先去手入室檢查一下,然後回去休息吧。」

  今劍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一點點小傷啦,不礙事,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一隊六振短刀都是極化滿級的狀態,雖然7圖的敵刀比之前難纏了很多,但對於極化短刀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以極化短刀的速度,就是這個隊伍中機動值最低的小夜,大部分情況下都能在敵刀出手前將敵刀一擊斃命。而有可能給極化短刀造成傷害的遠程投擲,大部分情況下都會被極化短刀們的高速閃避掉。

  所以出陣歸來的短刀們身上確實沒什麼傷,不然早就被一期一振壓著先進手入室再說了。

  沢田雪見聽到今劍的話,問了一句:「受傷了?」

  「一點點小傷,真的只有一點點啦。」今劍拿手指比劃了一個很小的距離,不開心地說道:「只是碰到了幾只大蜘蛛,所以才受了點傷。」

  「是中脅差?」沢田雪見伸出手:「本體給我。」

  今劍「咦」了一聲,把本體短刀從腰間解了下來遞了過去:「主公大人要做什麼嗎?」

  沢田雪見並沒有回話,只是抽了了今劍的本體短刀。鋒銳的刀刃在屋內亮起的明亮燈光下微微反著光,映出了持刀者的面容。沢田雪見左手握著刀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在刃面上劃過。

  今劍「呀」了一聲,在櫻花花瓣紛飛的背景下舉起左手,看到左手臂上一片光滑,而就在片刻之前,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是在戰鬥中躲得不夠快,被敵刀中脅差的臨死反擊劃到了一下,留下了一個非常淺的傷口,貼個ok繃就可以的程度,所以今劍之前也沒放在心上過。

  同隊的其他短刀也是知道今劍手臂上這一道傷口的,頓時都很驚訝,亂藤四郎脫口而出說道:「難道主公大人是在為今劍手入嗎?」

  沢田雪見「嗯」了一聲,收刀入鞘,將刀遞還給還有些發愣的今劍,然後道:「下一個。」

  之前就搶占了有利位置的亂藤四郎第一個響應,飛快地將自己的本體短刀遞了過去:「我我我!」

  今劍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神采飛揚地對著沢田雪見大聲道謝:「主公大人,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下一秒,亂藤四郎就知道今劍為什麼直接櫻吹雪了。審神者的手指在本體刀上劃過的時候,一道溫潤充滿了生機但又鋒利充滿了肅殺之意的靈力順著本體刀與自己的人身之間的連結湧了過來。

  這樣矛盾的靈力,和之前審神者接收本丸時傳遞過來的靈力一模一樣。來自審神者的靈力把他從頭到腳都洗涮了一遍,強勢地驅逐了他身上所有沾染到的不潔氣息,溫和地治愈了他身上所有細微的暗傷,滋養著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亂藤四郎心情開心地接回了自己的本體,笑得跟自己背景的櫻吹雪一樣燦爛:「謝謝主公大人。」

  這樣細致全面的手入,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呢。

  有了今劍和亂藤四郎的櫻吹雪作背書,不僅其他幾個短刀爭先恐後地奉上自己的本體,就連一直很緊張地盯著這邊的幾個家長們都把心放回了肚子裡,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考慮等短刀們手入完了,自己湊上去能不能也撈到一次手入。

  直接用靈力溫養本體刀劍的手入,速度還這麼快,審神者還表現得這麼輕松,這簡直是都市傳說的級別好不好?本丸雖然之前換過四任審神者,可這種級別的手入可是從來沒有過。

  沢田雪見一個接一個的為出陣歸來的短刀們手入,拔刀出鞘,手指一劃,收鞘歸位,全程不超過十秒鐘。不一會兒,茶室裡就飄滿了短刀們的櫻吹雪。幸好這只是靈力的投影,並不是真正的花瓣,不然這飄了整個房間的花瓣,收拾起來可要費了不少功夫。

  很快,沢田雪見就完成了全部六振短刀的手入,將最後一振短刀的本體遞還回去。

  「謝謝主公大人。」小夜左文字接過自己的本體,不擅言詞的他不像其他短刀那樣,撒嬌的話隨口就能說出來,他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有些遲疑地問道:「您……有想要復仇的對像嗎?」


第20章 我沒有感情

  「復仇?」沢田雪見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困惑。

  小夜左文字直勾勾地看著審神者,認真地說道:「我能感覺得到,您渴望著復仇。」

  三日月啞然失笑,卻在看到沢田雪見的表情的時候,笑容頓時僵住了,心裡萌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沢田雪見帶著幾分困惑地說道:「可是,我應該沒有『想要復仇』這種情緒的,不然當年另一個『我』就不會被氣得半死了。」

  短短的一句話,信息量大到讓三日月宗近這振千年老刀差點腦袋宕機了,也讓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許多他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

  小夜左文字很執著地問道:「您想對誰復仇?」

  沢田雪見回憶了許久,然後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都已經死了。」

  「這樣啊。」小夜左文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為自己不能幫助審神者感到了難過。

  三日月輕咳了一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然後他笑吟吟地說道:「天色不早了,小朋友們該早點睡了。」

  「噫?」亂藤四郎翻出終端看了一眼時間,不滿地說道:「才七點多,誰會那麼早就睡啊?」

  三日月笑吟吟地回了一句:「我。」

  亂藤四郎頓時給噎了一下,隨即他蠻不在乎地揮揮手:「那三日月老爺爺就先去睡。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主公大人的。」

  「那可不行。」三日月起身,順手把沢田雪見給抱了起來,頂著亂藤四郎氣鼓鼓的視線,從容地說道:「主殿也要早點休息,明天才能早起。」

  不等亂藤四郎抗議,三日月就轉頭對坐在自己臂彎上的沢田雪見說道:「主殿的意思呢?」

  沢田雪見輕輕點頭:「都依你。」

  看著三日月抱著審神者大搖大擺離開的身影,亂藤四郎握了握拳,氣鼓鼓的說道:「三日月殿太過份了啦!一直霸占主公大人不放!」

  今劍也很生氣:「三日月太過分了!主公大人又不是他一個人的!」

  「就是就是。」

  小短刀們七嘴八舌地發表著對三日月宗近的不滿,沒一個相信「早睡」這種扯淡的理由的,就連一直很安靜的五虎退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點了點頭。

  聽著小短刀們的抗議聲,鶴丸國永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主殿一直霸占著三日月殿不肯放手吧。」

  一期一振瞥了鶴丸國永一眼,上前安撫起自己的短刀弟弟們,心裡卻很是贊同鶴丸國永的話。

  坐在一邊喝茶的髭切也微微點頭,很是贊同鶴丸國永的話。短刀們畢竟受到外表的影響,縱使閱歷豐富,也多半都是小孩子心性,大多沒有察覺到三日月宗近和審神者之間詭異的氣氛。

  雖然目前看起來,審神者對三日月宗近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但三日月宗近在審神者面前的表現卻很反常。一再強調自己是屬於審神者的刀,無時無刻不在表現自己對審神者的關注和重視,這種事情,如果是像加州清光或者是亂藤四郎這種熱愛對審神者撒嬌爭寵的刀做出來,是很正常。但那個從容淡泊、極度自我主義的三日月宗近做這種近乎爭寵的事情?

  再聯系一下三日月宗近一開始說的「沒有選擇」之類的話,和這位審神者表現出來的強大靈力,emmm……

  總之,看出三日月宗近的反常的刀劍男士們,對這位新上任的審神者的態度都非常謹慎。

  而被短刀們抗議著的三日月宗近,他拿著「早睡」這種不著調的理由把沢田雪見帶回了天守閣,是有正事要做的。

  整個本丸裡,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被拱衛在本丸最核心位置的審神者的房間。審神者接掌本丸後,就可以張起結界,禁止任何沒有獲得許可的生靈的進入,這也是時之政府為審神者們打造的最後一道防線。

  而被激活的防護結界,除了禁止外人進入之外,還附帶著隔音的效果,便是以極化短刀們的機動值和偵察力,也無法偷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進了房間,沢田雪見很自覺地跳下了三日月的懷抱,前去洗漱換衣。三日月微一愣神,隨即放手得很干脆。

  不多時,沢田雪見洗完澡出來,坐在那裡等三日月過來。

  過了許久,三日月才帶著一身水氣從浴室出來,他看到沢田雪見坐在床上等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腳步依舊不緊不慢。

  「主殿在等我嗎?」三日月站在床邊,這般問道。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嗯」了一聲說道:「你不是說,要早睡?」

  三日月眨了眨眼,笑了起來,坦率地承認道:「那是借口,我只是有點事情想問下主殿,但又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問。」

  「說吧,什麼事。」

  「那我就單刀直入了。」三日月臉上的笑容微微斂起,直入主題道:「我想知道,主殿所說的,『應該沒有這種情緒』是什麼意思,『另一個我』又是什麼意思?」

  沢田雪見少見地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三日月:「你很好奇?」

  三日月坦率地點頭:「是的。」

  「為什麼?」

  三日月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仿佛提前在演練了千百次一般:「因為我想知道關於主殿的一切。」

  沢田雪見定定地看了三日月很久,久到三日月的背後差點冒出冷汗來,才收回視線,輕聲道:「如果是三日月的話,倒是可以跟你說一說。」

  三日月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然而,三日月萬萬沒想到,他的主人丟出了一個核彈,炸得他整個人都有點懵了。

  沢田雪見說:「當初,我七歲的時候,母親大人以獻祭了全部皇室血脈為代價,剔除了我靈魂中所有的感情部分,而被剔除的那一部分靈魂逃出了帝國,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三日月的表情徹底木了,他艱難地張口,只覺得喉嚨都有幾分發干:「所以,主殿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和情緒?」

  沢田雪見點頭。

  「我不信!」三日月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他飛快地說道:「主殿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情緒變化,但我知道,主殿是有感情的。再淡再少,也跟沒有是兩回事!」

  沢田雪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只是你的錯覺。母親大人說過,只有徹底摒除感情的影響,保持著絕對的理智,才能成功與世界基石融合。我的靈魂最後成功地與世界基石融合了,說明我已經除掉了所有感情的影響。」

  三日月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只有靈魂嗎?您的身體呢?」

  「獻祭掉了。」沢田雪見很平靜地說:「母親大人獻祭的是所有的皇室血脈,我是皇女,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三日月問道:「所以,主殿覺得自己沒有感情?因為您失去了肉身,失去了一半的靈魂?」

  沢田雪見想了想,點頭。

  「我不信!我不信主殿你真的沒有任何感情。」三日月直接提出證據:「您對夫人和公子,完全不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樣子!明明您需要的是長時期的沉眠來調整身體狀態,但您為了陪伴夫人與公子,寧可承受著痛苦也不願意陷入長期的沉眠,這難道不是因為您對夫人和公子的感情嗎?」

  「因為那是另一個『我』的期望。」沢田雪見緩緩說道:「另一個我希望我能在奈奈媽媽和哥哥身邊,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幸福的長大。」

  「那麼,我呢?」三日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問道:「主殿對我的縱容和寵愛,不是出於感情,而只是理性的思考嗎?」

  沢田雪見的回答讓三日月的心沉了下去,她說「是的」。沢田雪見說:「你是我的刀,無論是上還是精神上,都完完全全只屬於我。無論你做什麼,都不可能背叛我也不可能傷到我。」

  三日月苦笑。沢田雪見說的都是事實,他沒有選擇的機會,也沒有反抗的機會,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冒出來,也怪不得沢田雪見認為她對三日月的寵愛不是出於感情因素。因為哪怕按純粹理性的邏輯來思考,三日月宗近這振刀,對沢田雪見沒有任何威脅,可以給予無限度的縱容。

  沉默了許久,三日月又問:「您方才說,您與世界基石融合,證明您失去了感情。但是現在,您好像已經不是世界基石了?」

  沢田雪見抿了抿唇,說道:「世界被毀滅了,世界基石也消失了。」

  三日月道:「然而您還在。」

  沢田雪見說:「因為我為世界完成了復仇,世界基石將最後的力量留給了我作為報酬。」

  三日月又問道:「那您現在的身體是怎麼來的?」

  沢田雪見的回答很簡略:「一位女神的仁慈,算是對我消滅了她的敵人的報答。」

  三日月說道:「這樣啊。那您現在重新有了肉身,自然可以慢慢尋回感情。」

  「不可能!」沢田雪見想也不想就反駁道:「我是靈魂少掉了一半,跟沒有關系。」

  爭辯了許久,無論三日月提出怎樣的理由,都被沢田雪見給否定掉了。三日月看著沢田雪見的眼神很難過。他沒辦法說服自己的主人,因為沢田雪見已經認定自己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是出自於純粹理性的思考。

  許久,三日月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如果主殿真的沒有感情的話,那麼,可否讓我成為主殿的感情呢?」三日月誘惑道:「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到主殿的,不是嗎?」

  沢田雪見答應得很爽快:「好啊。」

  一如往常,三日月不僅在現實中陪伴著沢田雪見入睡,在精神世界投影的夢境中,三日月同樣陪伴著自己陷入沉眠的主人,只是他臉上的神情分外復雜。

  在夢境中枯坐一夜,也想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三日月終於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一切如常,好像昨天晚上的那些對話沒發生過一般。

  三日月按照沢田雪見之前的要求,按時將她喚醒,陪著她去餐廳吃飯,然後笑吟吟地看著她被早早就在餐廳蹲點的短刀們給圍了起來,哦,還有一振混在短刀群裡也毫不違和的大太刀。

  短刀們,外加一振大太刀,簇擁著沢田雪見坐到了最大的那張餐桌上。這張餐桌原本使用得最多的便是粟田口家的刀劍們,誰讓他們家兄弟多呢?

  剛剛吃完飯的一期一振笑著搖了搖頭,端走了自己的碗筷,把地方讓給了這一大群人。

  熱熱鬧鬧地吃完了一頓早飯,沢田雪見毫不留戀地准備離開本丸回家,卻被三日月給叫住了。

  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主殿要不要在本丸裡多玩一會?反正您現在也不想見到公子,對嗎?」

  沢田雪見遲疑了一下。

  三日月拋出了另一個理由:「而且,您留在本丸,公子出門鍛煉的話,家裡剛好就只有夫人和老爺在,不是剛剛好?夫人和老爺長年分離,如今難得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主殿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吧?」

  沢田雪見點了點頭,認同了三日月的理由,完全忘了家裡還有她帶回去的一振短刀和一振脅差,怎麼說都算不上二人世界。

  三日月在心中微微一嘆:還說自己沒有感情?沒感情的人會跟自己的哥哥這麼賭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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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緊急救援

  一期一振往萬葉櫻的方向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們都聚集在了這裡,而且居然沒一個注意到他的到來,第一個注意到他跟他打招呼的是坐在樹下捧著茶杯的三日月。

  三日月對著一期一振招呼道:「是一期喲,過來一起喝杯茶吧。」

  「三日月殿。」一期一振走了過來,看著鋪在萬葉櫻下野餐用的餐布上的東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順口詢問道:「這些是……」

  餐布上,除了三日月面前煮茶用的小火爐茶壺茶盤外,剩下的位置,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一半和風,一半西式,一個比一個精致,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是燭台切殿和歌仙殿為主殿准備的。」

  一期一振看著秋千上的沢田雪見和圍在她身邊的短刀們,哦,還有幾振脅差和一振混跡在短刀群裡毫不違和的大太刀。一期一振很委婉地說道:「我覺得,主殿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吧?」

  三日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所以主殿請了這麼多人一起過來啊。一期殿今天好像沒安排什麼工作吧?不如一起坐下來喝杯茶。」

  「既然三日月殿都這麼開口了。」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圍著審神者轉的弟弟們,嘆了口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一期一振坐下後,將手上的文件放到一邊,非常自覺地接過了煮茶的工作,壓根就不指望三日月能替他倒上一杯茶。說真的,一期一振嚴重懷疑,三日月手中的那杯茶,絕對不是他自己煮的,肯定是別人倒好遞給他的。而且一期一振已經在秋千旁的人頭裡看到了自己幾個平時就很照顧本丸裡幾個老人家的弟弟,比如前田藤四郎,比如平野藤四郎。

  「一期呀。」三日月非常順手的撈過了一期一振坐下時放到邊上的文件,邊翻開來看邊說道:「你明知道主殿不看這個的,還帶過來?」

  一期一振正色道:「主殿看不看,是主殿的事。但這絕對不是我推餒工作的理由。」

  三日月愉快地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主殿的縱容,不是我們得寸進尺的理由。」三日月說這句話,一半是在誇獎一期一振,一半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失了分寸。

  一期一振帶過來的文件內容很簡單,大部分是總結性質的內容,只簡單的記錄了出陣的部隊、成員和出陣歸來的戰果,更具體的內容,則在一期一振一起帶過來的終端上。

  三日月看完後放下文件,並沒有拿起終端,一期一振說道:「說起來,主殿接手本丸後,好像還沒怎麼用過審神者的終端?」

  「是沒用過。」三日月瞥了一眼時之政府特制的審神者終端。對於大部分審神者來說,終端是僅次於刀賬的重要物品,審神者大部分工作都需要通過終端來完成、提交。

  在本丸沒有審神者的日子裡,審神者的終端一直都在三日月的手上,所有需要審神者來完成的工作也都是三日月在做。然而自從沢田雪見來到本丸之後,三日月就再也沒有沾過這個終端了。

  一期一振嘆了口氣,道:「這可不太好。終端是審神者掌控本丸的重要工具,主殿一直不用,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三日月笑笑,看著萬葉櫻下,沢田雪見坐在秋千上,低下頭,由著亂藤四郎和太鼓鐘貞宗一左一右地把她的頭發編成了辮子,還把其他人采來的花也一起編了進去,其他沒動手的人則左一言右一語地提意見,歡聲笑語一直飄到這邊來。

  「主殿啊。」三日月的視線沒離開過自己的主人,他笑著說道:「她可不需要終端這種東西。」

  話音剛落,三日月就看到沢田雪見突然跳下了秋千,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圍在沢田雪見身邊的短刀們下意識地分開了一條路,面面相覷之後很快就跟上來了,正好聽到沢田雪見對三日月說道:「出事了。」

  三日月的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發生什麼事?」

  沢田雪見言簡意賅地總結道:「五虎退他們遇到危險了。」

  一期一振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什麼!」

  三日月已經站了起來,一把抄起了沢田雪見就往時空轉換器的方向跑。沢田雪見沒有理會一期一振,而是坐在三日月的臂彎上對他說道:「我記得你說過,出陣的時候如果遇到強敵無法力敵,本丸會派出救援部隊?」

  「沒錯,是這樣的。」亂藤四郎一臉懊惱地跟在三日月身邊一起往時空轉換器的方向跑去:「今天本該是我出陣的,但我昨天跟小退換了一下……主公大人,可以派我去救援小退他們嗎?」

  「還有我!」

  「算我一個!」

  「我也去!」

  ……

  跟著一起跑過來的短刀脅差們一個個自告奮勇。沢田雪見瞥了他們一眼,一口否決掉:「你們都不許去。」

  「主公大人!」亂藤四郎尖叫了一聲,正要抗議,就被沢田雪見一句話給噎了回來。

  沢田雪見說道:「你們和出陣的第一部 隊戰力差不多,第一部隊無法力敵的敵人,你們就能有辦法了嗎?」

  亂藤四郎不甘心地說道:「一個打不過,幾個人一起上就行了。」

  「人再多,破不了防有什麼用?」沢田雪見直接駁回了亂藤四郎的申請:「五虎退他們,就是因為敵刀的防御太高,極化後的短刀也無法對敵刀造成致命傷害,所以才陷入危機的。」

  亂藤四郎死死地咬著牙,一臉的不甘心。

  但是他再不甘心也沒有用。短刀最大的優勢是速度,極化修行後更是擴大了速度上的優勢,完全可以在敵刀反應過來之前完成攻擊。但短刀的劣勢在於必須貼身戰鬥且傷害低,極化修行雖然在一定程度彌補了短刀在傷害上的短板,但這並不能改變短刀的戰鬥方式,如果無法擊中要害一擊斃命,就會讓自己陷入危機。

  到了時空轉換器的庭院,一期一振就要往掛著繪著刀繪的鈴鐺的本坪鈴方向跑,准備搖動本坪鈴召集人手准備救援,卻被沢田雪見喊住了:「一期一振,過來!」

  一期一振猶豫地頓住了腳步,回頭問道:「主殿?」

  沢田雪見沒有理會他,繼續點名:「螢丸,出列!」

  混跡在短刀中毫不違和的大太刀應聲而出,躍躍欲試道:「好的,我當隊員是嗎?」

  三日月非常配合地半蹲下身來,讓他懷中的沢田雪見可以碰到時空轉換器的操作界面。沢田雪見直接一掌拍上去,靈力釋放出來:「來不及了,我們幾個直接過去。一期一振,螢丸,都過來!」

  一期一振和螢丸下意識地遵從了沢田雪見的命令,站到了他的身邊。

  金光亮起,時空轉換器前的幾個身影直接消失了。

  瞬間一片寂靜,好半天,亂藤四郎才抖著聲音說:「主公大人,和三日月殿,螢丸,還有一期哥,一起出陣救援了?!」說到後半句,亂藤四郎的聲音驚恐的提高了八度:「可他們都沒穿出陣服啊!」


第22章 一血敵刀

  雖然出陣服的款式千奇百怪,不少刀劍男士的出陣服還被審神者們私底下吐槽過完全不適合戰鬥,比如某個老爺爺的狩衣,比如某個社恐的被單……

  然而對於刀劍男士們來說,出陣服是可以發揮他們最大戰力的靈裝,再奇怪再礙手礙腳的款式,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戰力,反而能將他們的戰力發揮到最大,而沒有出陣服,就相當於防御力被削弱了很大一部分,對刀劍男士的影響極大。

  所以,當傳送的金色光芒亮起的時候,一句粗口到了一期一振的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反應極快地召喚出了自己的本體刀劍,眼角余光看到螢丸也是同樣的動作,就連左手抱著審神者的三日月都是同樣的動作。

  幸好近幾年時之政府研究出來的新術式,可以將刀劍男士的本體刀劍在不用的時候以特殊的手段收納起來,需要使用的時候再召出。雖然沒有出陣服,但起碼手上有刀,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一期一振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將抱著審神者的三日月護衛在後。一期一振現在已經不去想自己的弟弟們會怎麼樣了,至少弟弟們身上帶著御守,最差的結局是重傷強制回返,只要不碎刀就能救得回來。但審神者不一樣,她沒有特制御守的保護,也不像刀劍男士那樣,哪怕再重的傷,只要不死都能通過手入治愈。

  沒穿出陣服不要緊,沒帶刀裝也不要緊,身為刀劍,護主是本能,便是手無寸鐵,亦可戰至最後。

  和一期一振作出同樣動作的是螢丸。

  在落到戰場上的時候,一期一振和螢丸兩人就已經完成基本的陣勢,將審神者和三日月宗近都護衛在身後,連三日月都神色嚴肅,抱著沢田雪見的手都不自覺地緊了一下。

  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思去關注這次緊急救援的傳送和平時不一樣,太過穩定太過快速,連落點都精確無比,正好在出陣的第一部 隊所在的戰場邊緣,一落地就能看到第一部隊和敵刀的苦戰。

  「是一血敵刀。」一期一振一瞬間就判斷出了讓包括自己的弟弟們在內的第一部 隊陷入了險境的敵刀,頓時神色越發嚴肅起來。

  沢田雪見看向戰場的中央,六振短刀苦苦支撐著,若不是短刀的機動值高得可怕,總是能夠險之又又險地避開敵刀的攻擊,就不會只是輕傷了。然而短刀的攻擊力不足,又不敢隨意貼近短刀近身攻擊,只能閃避的情況下,落敗是遲早的事。

  而六振極化短刀的對面是四振敵刀,沢田雪見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時間溯行軍,然而也從敵刀手中的刀劍判斷出來,是一振薙刀、一振槍和兩振大太刀。

  正常來講,四振極化短刀對上這麼一支敵刀隊伍,除了同樣高機動值的敵槍之外,其他兩種敵刀只有被極化短刀以高機動值近身然後一擊必殺的結局。然而現在的情況下,極化短刀們不僅正小心地閃避敵槍的攻擊,更小心地閃避著敵薙刀和敵大太刀的攻擊。

  不過一期一振脫出而出的「一血敵刀」,倒讓沢田雪見瞬間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是在審神者和刀劍男士之中對某類敵刀的一種稱呼,這類敵刀的特色就是防御值超高,基本上除了能穿透防御直接攻擊本體的槍之外,其他刀劍男士根本就沒辦法打破這一類敵刀的防御,而如果能打破防御或者穿越防御的話,哪怕是1級短刀,都能對這類敵刀造成一擊必殺的效果,所以才有「一血」的戲稱。

  而這類防御值高得可怕的敵刀,正好就是極化短刀們的克星。通常遇到這種情況,派遣過來的救援隊伍一定要包括至少一振槍。然而沢田雪見的動作太快,只帶來了兩振太刀和一振大太刀。

  和還要想一下的沢田雪見不同,一期一振瞬間就辨認出了敵刀的各類,頓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抱怨審神者沒弄清楚情況就把他們帶過來了。雖然在沒有刀裝沒有出陣服的情況下,正面對上四振一血敵刀,幾乎是必敗的局面,然而一期一振卻沒有絲毫退縮,頭也不回地說道:「請主殿當心,最好是即刻開啟返回本丸的通道,重新派遣救援隊伍。」

  「一期一振,出陣!」

  沢田雪見看著義無反顧地衝向敵陣的一期一振和螢丸,眨了眨眼,有些無語地看向了三日月。

  三日月臉上是少有的苦笑,他蹲下身,把沢田雪見放下,平靜地說道:「四振一血敵刀,就算是我,也要一番苦戰。按理說,我應該留下來保護主殿才是,只是在這裡的,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應對了這些敵刀。如果我留在後方保護主殿,這次的救援行動只能以失敗告終。」

  「所以。」三日月說出了自己方才解釋了那一大段話的真正目的:「主殿能現在就返回本丸嗎?」

  「沒必要。」說著,沢田雪見伸出手,對著敵刀的方向遙遙一點,正准備劃下的時候,突然頓住,擰起了眉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就又把手縮了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期一振和螢丸已經進入戰場了。以沢田雪見的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一個發現一期一振和螢丸的五虎退臉上的神情,從一開始看到救援時的驚喜,到發現前來救援的只有一期一振和螢丸時的錯愕和驚恐。

  沢田雪見靜默了一下,她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法術就能解決的事情,所以在一期一振和螢丸奔向戰場的時候並沒有阻止他們,也沒有用靈力為他們重新構建靈裝,嗯,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出陣服。只是她沒有預料到,穿越到過去的時空時,如果使用法術會引起時空的波動,造成無法預測的後果。在這一刻,沢田雪見有點明白為什麼對陣的雙方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刀劍作為穿梭時空作戰的主要戰力。

  眼看著毫無防護的一期一振和螢丸即將和敵刀短兵相接,沒有意外的話,下一秒就是血濺五步,三日月的眉宇間滿是焦慮之色,只是他不敢輕易離開沢田雪見身邊,生怕沢田雪見在戰場上遭遇危險。雖然目前看到的敵刀只有和第一部 隊作戰的四振,但誰也不能保證審神者目前所在的戰場邊緣是安全的。

  沢田雪見也看到了一期一振和螢丸即將面臨的危機,她在平復強行收回即將發出的法術造成的靈力反噬後,一轉身抽出了三日月手中的太刀。

  在三日月愕然的視線裡,沢田雪見簡直就是瞬移一般,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戰場的正中央,抬起手中的太刀,架住了薙刀的的攻擊。

  「主公大人?」

  「主殿?」

  「大將?」

  一瞬間的驚詫過後,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戰場正中央的蘿莉。


第23章 一騎討

  通常而言,像短刀和脅差這類身形較小的刀劍而言,一般都是盡量避免與敵刀短兵相接進入角力狀態,這對於速度快但力量上有所欠缺的短刀脅差們來說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然而,身形比最矮的短刀還嬌小的沢田雪見卻毫無顧忌地正面硬杠,還穩穩地接住了敵薙刀勢大力沉的一刀。

  剛剛險而又險地避開了敵薙刀這一刀的後藤藤四郎見到審神者突然出現,還接下了這一刀,頓時臉色一白,後退的腳步一頓就要重新殺回去,卻聽到了沢田雪見冷哼了一聲,然後就震驚地看到沢田雪見手腕微微一轉,手中的太刀直接架開了從上劈下來的薙刀,力道甚至大到直接將敵薙刀擊退。然後沢田雪見踏前一步,輕輕巧巧地避開了敵薙刀的攻擊,同時手中太刀一轉,徑直劃過敵薙刀的腰間,如同熱刀切入黃油般輕松寫意,瞬間就將敵薙刀攔腰斬斷。

  黑色的鮮血飛濺而出,在半空中就化為飛灰。沢田雪見不再看逐漸化為飛灰消失不見的薙刀,往左一個踏步,瞬間就跨越了數米的距離,來到了另一振敵刀面前,手中刀勢流暢自然地一轉,斬向了她面前的敵槍。

  而這個時候,離沢田雪見最近的後藤藤四郎都還沒來得及衝到她身邊護衛她。

  敵槍的反應也很快,幾乎就在沢田雪見揮刀的同時舉槍殺來。

  後藤藤四郎一句「小心」剛脫口而出,就見到沢田雪見微微側身,以毫釐之差避開了敵槍快得驚人的一槍,而這一閃避並沒有影響到沢田雪見揮出的那一刀。沢田雪見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上的動作穩如泰山又迅如閃電,如同之前對陣敵薙刀一般,依舊是揮刀直擊敵槍的腰跡,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破開敵槍的防御,輕而易舉地將敵槍一刀兩斷。

  兔起鶻落之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讓第一部 隊的六振極化短刀苦戰多時的一血敵刀就這麼輕松地被斬滅兩振,這讓後藤藤四郎有種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假一血短刀的錯覺,然而身上的傷口傳來的痛覺告訴他,方才的苦戰不是假的,敵刀也不是假的。

  而直到這個時候,兩振敵刀被沢田雪見斬落之後,一期一振和螢丸兩人才到達戰場的中心。

  沢田雪見站定,看向身型高大的兩振敵大太刀。直到這個時候,兩振敵大太刀才反應過來一般,不約而同的揮刀逼退正在和他們纏鬥的刀劍男士,大步向沢田雪見狂奔而來。

  而原本小心地跟敵大太刀周旋、不敢輕易正面對拼的幾振短刀一愣,隨即毫不猶豫地撲上前來,以破釜沉舟的氣勢想要攔下敵大太刀。

  然而,比極化短刀動作更快的是沢田雪見。她站在原地,右手持刀橫於胸前,左手在刀背上輕輕劃過。下一個瞬間,沢田雪見揮刀,半圓型的劍氣激蕩而出,如同一彎新月,狠狠地撞在了衝撞過來的敵大太刀身上。

  兩振敵大太刀繼續向前狂奔,然而他們的腰間亮起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光芒,光芒向上下兩迅速蔓延。光芒所到之處,大太刀的身軀化為飛灰,最終消逝在空氣之中。

  最後,兩振敵大太刀連沢田雪見的衣角都沒摸到,就徹底消散在空氣之中。

  從沢田雪見搶過三日月手中的「本體」太刀,到她最後一擊斬殺兩振敵大太刀,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而已,一期一振和螢丸剛剛抵達戰場還來不及動手,一臉驚嚇地看著沢田雪見,幾振苦戰許久的極化短刀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大家都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最後一個抵達戰場的三日月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沉默,他走上前,在沢田雪見面前蹲下身,從沢田雪見手中接過自己的「本體」太刀,收刀入鞘,然後將沢田雪見抱起,站起後環顧四周,微微笑了起來:「雖然有點意外,不過平安就好。」

  一期一振瞪著三日月,這叫「有點意外」?

  三日月裝作沒看到一期一振抗議地眼神,掃了一眼第一部 隊的狀態,詢問沢田雪見道:「主殿,是繼續清掃戰場,還是先返回本丸修整?」

  第一部 隊的極化短刀們看起來狀態還可以,只有後藤藤四郎是中傷,其他幾振極化短刀都只有輕傷,如果要繼續攻略戰場也不是什麼問題。

  只是……

  「刀裝都碎了。」沢田雪見理所當然地說道:「先回去吧。」

  頓了下,沢田雪見轉頭對第一部 隊的極化短刀們說道:「你們忍一忍,等回本丸了再手入。」

  短刀們一臉不明所以,不知道沢田雪見為什麼這麼說。手入,不都是回本丸之後再進行的嗎?這個有必要額外交待嗎?

  倒是三日月的眼神閃了閃,他想起了一開始沢田雪見身上靈力的起伏,顯然是要動用什麼法術的樣子,但最後卻又突然戛然而止,然後他又想起了沢田雪見最後揮出的那一刀……

  擔任第一部 隊隊長的後藤藤四郎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兄長,然後拿出了時空羅盤走到三日月身邊,戰場上的其他人也都很自覺地往三日月的方向靠攏。後藤藤四郎啟動了時空羅盤上的返回本丸的術式,傳送的金色光芒亮起,下一秒,他們就站在了本丸的庭院內。

  站定之後,後藤藤四郎就看到亂藤四郎抓著本坪鈴的繩子,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

  下一秒,亂藤四郎就衝了過來,短刀極化修行歸來後的高機動值讓亂藤四郎瞬間就跑到了後藤藤四郎的面前。亂藤四郎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戳了一下後藤藤四郎,直到碰觸到實體,才終於解脫一般差點腳一軟坐倒在地,慶幸無比地說道:「不是幻覺……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後藤藤四郎的語氣特別復雜地說道:「是啊,托大將的福,我們都沒事。」

  聽到後藤藤四郎提到審神者,亂藤四郎立刻又回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轉身對著沢田雪見埋怨道:「主公大人,你可真的是嚇死我們了!謝天謝地你們都沒事。」

  沢田雪見瞥了亂藤四郎一眼,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拍了拍三日月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然後對後藤藤四郎說道:「本體給我。」

  「啊?哦。」後藤藤四郎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交出了自己的本體短刀。

  沢田雪見拔出後藤藤四郎的本體短刀,清晰地看到上面有著幾道明顯的痕跡和缺口,顯然是上受到的傷害在本體刀劍上的投映。這次戰鬥,身為隊長的後藤藤四郎身先士卒,面對的是最棘手的敵人,所以第一個損耗掉了所有的刀裝,也是傷得最重的一個,不過只是中傷,傷口看著嚇人,但還不至於太過嚴重,不至於讓後藤藤四郎的戰鬥力打太多折扣,正常情況下也只需要幾個小時的手入便可恢復狀態。

  沢田雪見抿著唇,如同昨天晚上為出陣歸來的短刀們做的那樣,手指在刀體上劃過,靈力順著指尖與刀劍的接觸緩緩滲入,修補著刀劍上的損傷,同時靈力亦順著本體刀劍與刀劍男士之間的聯結湧向後藤藤四郎,修復著他身上所有的傷口,包括靈裝的損失。

  比昨天晚上的手入多花了一點時間。嗯,也不多,就是幾秒鐘的功夫而已,後藤藤四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煥然一新,完全看不出在戰場上苦戰過的樣子,靈力顯現的櫻花花瓣飄揚飛舞,在他茫然的神情面前飄落。

  沢田雪見收刀入鞘,將短刀擲還給後藤藤四郎,道:「下一個。」

  昨天晚上已經見過一次的五虎退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立馬把剩下的人中傷勢最重的厚藤四郎推了出來。除了後藤藤四郎之外,其他幾振短刀只是輕傷而已,完全不影響戰鬥的程度,只是傷勢嚴重程度大小不一。也幸好救援來得及時,不然再晚上幾分鐘,第一部 隊就不止這點損失了,要知道,當沢田雪見抵達戰場的時候,第一部隊所有的刀裝都已經全部碎裂了,無法再為他們提供任何防護,他們僅剩下的防護只有三日月親手制作的御守而已。

  厚藤四郎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一空,卻是沢田雪見直接伸手,從厚藤四郎手中抽出他的本體短刀,直接拔出鞘來完成手入然後又塞了回去,只留下又一張在櫻花飛舞的背景下懵逼的臉。

  這回,其他的幾振短刀也終於反應過來了,非常自覺地按照傷勢地嚴重程度「上繳」本體刀劍,沢田雪見一一為他們手入。

  當被亂藤四郎搖動的本坪鈴召集過來的其他刀劍陸續抵達時空轉換器所在的這個庭院的時候,沢田雪見已經完成了對第一部 隊的六振短刀的手入,然後看向了一期一振:「刀給我。」

  一期一振有些遲疑地說道:「我並未參戰,倒是三日月殿……」

  說話間,一期一振看向三日月,以及三日月手中的太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說三日月出戰了吧?他直到戰鬥結束才進入戰場,根本都沒動過手。說三日月沒有出戰吧?審神者可是拿著三日月宗近這振刀斬了四振敵刀。

  「三日月我另有安排。」沢田雪見對著一期一振伸出手,重復道:「你的刀給我。」

  「哈哈哈哈,難得有讓主殿親自手入的機會,一期就不要推辭了吧。」三日月笑眯眯地慫恿道:「主殿的技術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地高明。」

  一期一振將本體太刀交到了沢田雪見手上,仍然有些不放心地盯著沢田雪見的動作,畢竟沢田雪見之前手入的都是短刀,需要的靈力不多,而他是太刀,還是四花級別的稀有太刀,消耗的靈力跟短刀不是一個級別的。

  一邊的螢丸也盯著沢田雪見的動作,這可關系到他自己的福利,誰讓他是大太刀,同為四花的稀有刀劍,大太刀消耗的靈力可是比太刀高太多了,要是審神者沒辦法用靈力完成對一期一振的手入的話,螢丸也別想享受審神者親自用靈力手入的這個福利了。

  在一期一振和螢丸緊張的視線中,沢田雪見緩緩地抽出了快比她還高的太刀。

  而這個時候,被本坪鈴召集而來的其他刀劍們,視線也被沢田雪見的動作給吸引住了。


第24章 戰後檢討

  就算是手中的短刀換成了太刀,沢田雪見的動作不變,依舊是拔刀出鞘,並指在刀劍本體上劃過,借著指尖與刀劍本體的接觸送入靈力完成手入,然後收刀回鞘,交還給一期一振。

  所有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快到一期一振還飄起櫻吹雪的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只是身體的本能下意識地接過了沢田雪見交還回來的本體太刀。

  下一秒,一振大太刀就被呈到了沢田雪見面前。

  「嘿嘿。」螢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閃閃發光地看著沢田雪見,一臉的期待之色。

  沢田雪見接過了比她還要高的大太刀,同樣迅捷而流暢地完成了對大太刀的手入,把手將大太刀擲還給飄起了櫻吹雪的螢丸。

  無論是給一期一振手入,還是給螢丸手入,在沢田雪見手中,完全看不出與為短刀手入有什麼區別,甚至耗時比替中傷的後藤藤四郎的本體短刀手入時還短,與昨天晚上為其他沒有受傷的短刀們手入的耗時差不了多少。

  沢田雪見露了這一手,倒是讓在場的刀劍男士們對她在靈力方面的強大的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評估。

  螢丸抱著自己的本體大太刀,笑得跟他背景的櫻花一樣開心,見到沢田雪見把大太刀還給他之後就再也沒有動作了,便好奇地問道:「接下來應該是三日月殿的手入了吧?」

  「螢丸殿是在說我嗎?」三日月非常順手地抱起了沢田雪見,笑眯眯地答道:「已經完成了喲。」

  螢丸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問道:「噫?難道說戰鬥結束後,主殿在將三日月殿的本體還回去之前,就已經為三日月殿完成手入了嗎?」

  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差不多就是這樣。」

  介於沢田雪見為一期一振和螢丸這兩振四花稀有刀手入都如此輕松寫意且快到讓人不敢相信的事實,這個理由說服了其他人,沒有人再繼續追問。

  沢田雪見看了一眼三日月,想了想發現三日月也沒有說錯,只是沒有特別說明她為三日月完成手入的地方不是現實世界,對像也不是三日月手上所持的那振本體的投影,而是在藏在她精神世界中的三日月真正的本體。

  更准確的說,在精神世界中,三日月的本體始終在沢田雪見手中,無時無刻不在接受著沢田雪見的靈力的衝涮,相當於隨時都在接受沢田雪見給予的靈力手入。不過這一點,三日月是不會對外說明的。

  直到沢田雪見完成所有的手入之後,亂藤四郎這才向她請罪道:「主公大人,對不起,我剛才太擔心了,所以召集了所有人過來。」

  沢田雪見坐在三日月的臂彎上,環顧四周,看到庭院裡聚集了一大批人,仔細一看幾乎整個本丸的人都來齊了。沢田雪見低頭對亂藤四郎說道說道:「沒事,是我太急,沒來得及說清楚,讓你擔心了,抱歉。」

  亂藤四郎睜大了眼睛,不好意思地說道:「哪裡,是我給主公大人添麻煩了。」

  三日月適時地說道:「既然事情都解決了,大家該忙什麼就繼續忙去吧。」

  感應到刀紋鈴鐺被搖響而緊急過來的刀劍男士當中,不少一看就是扔下做到一半的工作趕過來的,見到第一部 隊平安歸返,又聽到三日月這麼說了之後,便三三兩兩地散去,就剩下寥寥數人還在庭院裡。

  三日月詢問道:「主殿是要休息一下呢,還是想繼續和大家一起玩?」

  沢田雪見無可無不可地說道:「都可以。」

  「那就先回萬葉櫻吧。」三日月自說自話地下了決定:「剛剛走得太急,東西都落在萬葉櫻下了,現在過去,正好可以讓主殿休息一下,吃點點心補充一下體力。」

  沢田雪見點頭應道:「好。」

  於是之前跟著沢田雪見跑到時空轉換器這邊來的短刀脅差們,又跟著三日月和沢田雪見呼啦啦地回到了萬葉櫻下,這回還多了第一部 隊的六振極化短刀,外加幾振跟過來湊熱鬧的其他刀劍。

  然而這回,纏著花藤的秋千卻沒人光顧了,大家都圍坐在餐布旁邊,順便聽第一部 隊的幾振短刀們在那邊講他們是怎麼脫險的。

  「主公大人真的是太帥氣了,就這麼一刀,唰得一下,一血薙刀就沒了,再這樣唰得一下,一血槍爹也沒了,最後這樣唰得一下,兩個一血大太刀也沒了。」包丁藤四郎指手劃腳地比劃著,模仿著沢田雪見之前戰鬥時的姿態。

  今劍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主公大人真的這麼厲害?」

  第一部 隊的幾振短刀集體點頭,不動行光感嘆道:「我也被嚇到了,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剛看到只有一期哥和螢丸來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博多藤四郎心有余悸地推了推眼鏡:「誰讓我們倒霉,居然一次碰上了四振一血敵刀。當時我都以為我們死定了。」

  在場的刀劍們都身經百戰,也沒少在戰場上遇到過難纏的敵刀,一血敵刀也是基本上都有交手過的,自然知道這類敵刀的難纏程度,頓時紛紛發表感慨。

  「居然一次碰到四振,這臉也太黑了吧。」太鼓鐘貞宗揶揄地用手肘撞了撞他身邊的後藤藤四郎:「我說,你下次出陣前,要不要先去洗把臉?」

  後藤藤四郎無奈地一攤手:「我覺得,我下次把物吉帶上比較靠譜一點。」

  「可以啊。」物吉貞宗笑了起來:「希望我能為你帶來幸運。」

  包丁藤四郎插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帶上主公大人最有用。不管遇到多厲害的敵刀,都會被主公大人唰唰唰地斬斷。」

  亂藤四郎吐槽道:「敵刀都被主公大人滅了,那我們干什麼啊。」

  「而且,我很擔心……」五虎退有些擔憂地看著安靜地坐在三日月身邊被他投喂的沢田雪見,猶猶豫豫地說道:「主公大人年紀這麼小,出陣真的沒事嗎?」

  短刀們集體靜默了一下。他們雖然看起來都是小孩子,但本質上卻是仍然是那些有著數百年乃至上千年歷史的刀劍,所以彼此之間也沒把對方當成真正的小孩子。冷不丁本丸裡多了個沢田雪見這個真正的小孩子,不是五虎退提醒,都沒反應過來正常的小孩子是不會上戰場的。

  被五虎退這麼一提醒,同樣沒反應過來沢田雪見是個真正的小孩子的一期一振瞬間驚醒,一臉慚愧地對著沢田雪見說道:「小退說得很對,主殿真的不要緊嗎?」

  沢田雪見平靜地搖了搖頭,說道:「這種程度的戰鬥不算什麼。」

  她曾經參與過一場宏大而又殘酷的戰爭,踏著億萬子民以鮮血和生命鋪就的通道完成了復仇之戰。而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之間的戰爭,雖然雙方投入的兵力總數加起來數以億計,但受限於時空法則,只能在局部進行小規模的冷兵器接觸戰,這樣的戰爭,與沢田雪見的經歷過的那場戰爭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沢田雪見又說道:「不過,受限於規則,我並不能真正插手這一場戰爭。抱歉,我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出陣。」

  一期一振頓時緊張了起來:「那之前的戰鬥,對您是否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沒事。」沢田雪見搖搖頭,解釋道:「這種程度的話,還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

  一期一振松了口氣:「那就好。」隨即一期一振嚴肅地對沢田雪見說道:「既然不允許主殿插手,那麼以後的緊急救援行動,還請主殿以保重自己為先,不要輕易涉險。以本丸的戰力,就算再遇到這種情況,最不濟也能把人平安帶回來,請主殿放心便是。」

  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請沢田雪見以後不要參與緊急救援行動了。

  沢田雪見卻說:「這是我的本丸,你們是我的刀。我救你們,並不違反規則。」

  「一期殿,嘗嘗這個。」眼見著一期一振即將和沢田雪見起爭執,三日月適時的一盤點心塞到一期一振手裡,堵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一期一振條件反射地道謝了一句,正好錯過了提出異議的機會。三日月已經把話題帶走了,跟沢田雪見討論起了之前的戰鬥。

  「我總覺得主殿最後的那一刀挺眼熟的。」三日月如此說道。

  沢田雪見答道:「你自己的刀法,當然會眼熟。」

  三日月吃了一驚:「我似乎……只在主殿面前演示過一次吧?」

  「一次就夠了。」

  三日月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主殿的意思是,您看了一次我的演示之後,就把我的刀法學會了。」

  沢田雪見點頭。

  三日月感慨道:「怪不得主殿這麼有信心,敢帶著我們三個就直接進戰場救援了。」

  沢田雪見卻說:「這次是我大意了,沒搞清楚情況就貿然出手,差點出事。」

  三日月驚訝道:「怎麼回事?不是一切順利嗎?」


第25章 爭寵的目的

  「我之前都沒發現,穿越時間線進入歷史的話,是不允許動用法術的,否則很容易引起時空震蕩,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這也是時之政府和時間溯行軍都只能往歷史上投放刀劍進行作戰的原因。」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幸好我術式完成前發現了這一點,不然就不好收拾了。」

  三日月了然道:「這就是主殿在最後關頭收回術式,改用刀術迎敵的原因?」隨即三日月還有是幾分不放心地問道:「這樣強行收回術式,真的沒事嗎?」

  沢田雪見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你不是可以感應到我的身體狀況的嗎?」

  「……」無語了一下,三日月無奈道:「算我多嘴了。」

  沢田雪見又說道:「還好我運氣不錯,雖然初次持刀作戰,但敵人不怎麼樣,倒是讓我練習了一下怎麼用刀。」

  一旁的後藤藤四郎想翻白眼,讓他們這些極化修行歸來的短刀們都苦戰不下險些全軍覆沒的一血敵刀,在沢田雪見口中的評價居然是「不怎麼樣」?這話也太拉仇恨了吧?不過後藤藤四郎隨即又想起了沢田雪見打一血敵刀跟切菜沒兩樣的輕松,又覺得以沢田雪見的實力來說,給出這麼個評價倒也還算正常。

  後藤藤四郎沒有注意到沢田雪見方才那句話中的某個關鍵詞,但一期一振注意到了,他滿臉的震驚之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等,主殿您的意思是,這是您第一次使用刀劍作戰?」

  在見識過沢田雪見是怎樣滅掉四振一血敵刀的幾位刀劍男士駭然的目光中,沢田雪見輕輕地點了點頭,還反問了一句:「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海了去了。

  螢丸摸了摸鼻子,吐槽了句:「我有點懷疑到底我們是刀劍男士,還是主殿是刀劍男士了。」就算他們是刀劍化身,使用自己的本體刀作戰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也是需要時間來熟悉這具肉身,錘煉自己的技術的,不然為什麼時之政府要為他們劃分出練度?

  三日月卻是有些擔憂地問道:「主殿還在成長期……這樣的戰鬥會不會對主殿的身體造成負擔?」

  沢田雪見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只要不過分透支靈力,都沒事。」說著,沢田雪見笑了下,道:「想讓我透支靈力,也沒那麼容易。」

  一期一振想起沢田雪見接手本丸時展露出來的龐大靈力,默了。

  見著一期一振和三日月都不說話了,其他人可算是找到插話的空間了:「那個,主公大人,我能向您問件事嗎?」

  問話的是和泉守兼定,他也是被亂藤四郎搖動本坪鈴召集過來的,只是在三日月表示沒什麼事情之後並沒有散去,反而跟了過來,一路上糾結了很久,直到此刻才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開了口。

  三日月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他不用聽就知道和泉守兼定要問的是什麼問題。沢田雪見微微頷首:「說吧。」

  不出三日月的預料,和泉守兼定張口就問道:「請問,國廣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堀川國廣是嗎?」雖然剛剛接手本丸沒幾天,但沢田雪見早就從三日月每日裡的念叨中知道了本丸的大部分事務,比如說本丸裡國廣刀派一共三振刀,但從和泉守兼定口中說出的「國廣」必定是指他的搭檔,同為土方歲三所持有的脅差,堀川國廣。沢田雪見想了一下,說道:「再過幾天吧。爸爸很快就要走了,到時候再輪換。」

  說完,沢田雪見對一期一振說道:「藥研藤四郎到時候一起輪換。」

  和泉守兼定一臉的失望:「還要那麼久啊。」

  而得到同樣回答的一期一振從容應道:「是,主殿,我明白。」隨即一期一振無奈地對三日月說道:「三日月殿,您再喂下去,主殿中午還能吃得下午飯嗎?」

  「啊哈?」三日月轉過頭來看著一期一振,一臉的無辜。

  沢田雪見平靜地吃掉三日月遞給她的水信玄餅,然後說道:「沒關系。食物對我來說並不是必需品,只是一種補充靈力的手段。然而現在我並不缺靈力。」她之所以像個人類一樣按三餐吃飯,完全是因為她不想讓奈奈媽媽和哥哥擔心而已,否則她完全不需要進食。

  一期一振被噎住了,反倒是三日月對沢田雪見說道:「就算不缺靈力也不妨礙主殿享受美食啊。我相信,燭台切殿和歌仙殿的手藝會讓主殿您滿意的。」

  「這些點心,也是他們兩個的手藝吧?」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沢田雪見認真地評價道:「手藝不錯,不過我最喜歡媽媽做的飯。」

  「能得到主公大人一句『不錯』的評價,真是我的榮幸。」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剛剛才被提及的燭台切光忠走了過來,嘆了口氣道:「不過說真的,點心再好吃也不能當飯吃啊?一個個的,光顧著吃點心,都不吃午飯了嗎?」

  三日月順手撈起從一開始就被丟在文件上的終端,打開看了一眼,「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哎呀,都沒注意到,是午飯的時間了。」

  「被你們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餓了。」包丁藤四郎摸了摸肚子,對沢田雪見說道:「主公大人,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被短刀們簇擁著去了餐廳,反倒是三日月被短刀們擠到了外圍。不過三日月不以為意,慢悠悠的走著,看著前面一群小朋友嘰嘰喳喳邊走邊說笑,唇角微微揚起,偶爾在沢田雪見回頭看他的時候,對著自己的主人展露出最美的笑容。

  眼見著跟前面的人群越離越遠,三日月的腳步依舊不緊不慢,唇邊的微笑不減,輕聲說道:「一期殿,麻煩你提醒一下他們,不要弄得太過火了,萬一把主殿惹火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期一振瞥了一眼跟他並肩慢慢往餐廳方向走的三日月,不明所以地說道:「三日月殿,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本丸裡,可沒有真正的小孩子。」三日月目不斜視,看都不看一期一振一眼,聲音放得很輕:「你以為,短刀們的心思,主殿真的看不出來嗎?」

  一期一振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三日月卻沒有停下來,他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為短刀們對主殿的喜愛並沒有虛假的話,你以為,本丸裡還能剩下幾振短刀?」如果不是看出了短刀們對沢田雪見的喜愛和擁護是發自真心的話,三日月早就攔著短刀們不讓他們湊到沢田雪見面前爭寵了,沒見著其他成人體型的刀劍男士幾乎都沒撈著和沢田雪見相處的機會嗎?

  聽到三日月這麼說,一期一振瞬間如墜冰窟,他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快走幾步跟上三日月的腳步,艱難地說道:「可是,三日月殿,弟弟們並沒有惡意,他們只是想幫你。」

  「一期喲,這是沒用的。」三日月輕輕嘆息了一聲:「哪怕你們真的做到了讓主殿只寵愛你們,也不可能改變主殿跟我的關系的,更不可能讓主殿對我放手的。」

  「我承認,這位姬君會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審神者。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三日月殿您的犧牲上的。」一期一振面露痛苦之色:「我們都看得出來,姬君對本丸所有的好,都是因為三日月殿您。如果沒有三日月殿的話,這位姬君,怕是連看都不會看本丸一眼吧。我們真的沒辦法坦然躺在三日月殿您的犧牲上享受這一切。

  三日月笑了笑:「你們看得倒是清楚,不過有一點你們搞錯了。我並沒有犧牲什麼。我只是仗著主殿對我的特別來索取寵愛而已。無論我有沒有為本丸做這些,主殿對我的態度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一期一振搖了搖頭:「三日月殿,現在主殿是對您很好,但以後呢?主殿總會長大的,如果到時候她對您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那個時候再來打算就來不及了。若只是要求三日月殿您侍奉她就算了,如果是有其他什麼不好的想法的話……本丸這麼多人,總會有主殿喜歡的類型,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還能有人能替三日月殿您求情,至不濟也能替三日月殿您分擔一二。」

  「你們真的是想太多了。」三日月啞然失笑:「我說了,這個本丸沒有真正的小孩子,是包括主殿在內的。」

  一期一振一愣,還想再說什麼,卻是已經到了餐廳,被短刀們圍著坐在大圓桌主位上的沢田雪見看了過來,平靜的視線讓一期一振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條件反射地露出了一個溫和優雅的微笑。

  大圓桌平時是粟田口刀派用得比較多,比其他的餐桌大了很多,有著十幾個座位,然而位置也不夠在場這麼多短刀脅差外加一振大太刀分的,尤其是大家都爭著要坐到審神者身邊的時候。

  於是,三日月輕輕巧巧地就越過了正在爭辯到底誰該坐審神者身邊位置的短刀們,趁著他們不注意直接坐到了沢田雪見身邊。

  沢田雪見無視了發生在身邊的鬧劇,對三日月說道:「交流完了?」

  本來就沒指望能夠瞞得過沢田雪見的三日月笑了起來:「大家都很照顧我這個老爺爺嘛,又對主殿不熟,才會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來,真是讓人煩惱的甜蜜負擔啊。」

  沢田雪見點了點頭,道:「沒什麼,你開心就好。」

  這樣足以讓邊上的一期一振嚇到直接跳起來的對話就發生在他身邊,以刀劍付喪神遠超人類的靈敏感知而言,一期一振不應該錯漏掉三日月和沢田雪見的這一番對話,然而一期一振完全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臉上的神色完全沒有變過。三日月知道,這是因為一期一振是真的什麼都沒聽到過。

  三日月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想,反正本丸裡的大家都沒有惡意,只是擔心他而已,看在這一點的份上,主殿不會對本丸做什麼吧,大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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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換裝&全家福

  短刀們爭辯了半天,回去一看卻發現最好的位置被人搶占了,頓時鬧騰了起來,尤其是亂藤四郎,鬧得尤為厲害,他嘟著嘴不滿意地說道:「三日月殿太過分了啦!明明人家都快說服大家說讓我坐這裡了,結果被您給搶了!」

  「哈哈哈哈。」三日月笑了起來:「唐國有句古話叫『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我想你們現在對這句話應該感受非常深刻了吧。」

  「是在說我嗎?」一個雪白的身影從邊上串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審神者另一邊的位置。

  亂藤四郎瞪大了眼睛,差點尖叫出來:「鶴丸殿你不要太過分!」

  鶴丸國永笑眯眯地說:「被三日月殿拿來當講課的道具,我當然要收點道具費啊。」

  亂藤四郎氣鼓鼓地說道:「三日月殿只是在說一句古話而已,跟鶴丸殿你沒關系!」隨即亂藤四郎惱怒地去拽鶴丸國永:「不行,這個位置是我的,鶴丸殿你下來!」其他短刀們這個時候也不跟亂藤四郎爭位置了,同仇敵愾地跟亂藤四郎一起對抗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嘻嘻哈哈地跟短刀們來往了幾個回合之後,抬頭一看看到一期一振對著他露出了個溫和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頓時打了個哈哈,本來就只打算逗一下小短刀們的鶴丸國永趕緊溜了,省得一會被怒槽滿值的哥哥大人拖到道場去「交流」一番。

  「趕」走了搞事的鶴丸國永後,亂藤四郎開開心心地坐到了沢田雪見的另一邊,仗著自己長得像女孩子的便宜,甜甜地跟審神者搭起了話題:「主公大人,上次鯰尾哥說的那個建議,您考慮得怎麼樣?」

  「鯰尾藤四郎的建議?」沢田雪見回憶了一下:「是說,讓我穿粟田口的軍裝嗎?」

  「沒錯!」亂藤四郎的眼睛裡似乎都在閃閃發光:「我那邊有完全沒動過的新衣服。要不,吃完飯後我們去試一下?」

  沢田雪見實事求是地說道:「你的衣服,我穿不下吧?」就算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像成年人有身體曲線的差別,兩個人的身高也有差,沢田雪見可是比亂藤四郎矮多了。

  對此,亂藤四郎大手一揮,信誓旦旦地說道:「主公大人您放心吧,我改過了,你肯定能穿得下。」

  嘖,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早有准備,就等著審神者上勾呢。

  沢田雪見「哦」了一聲,沒提醒亂藤四郎他說漏嘴了,而是抬頭看向左手邊的三日月,露出詢問的神色。

  三日月微微笑道:「其實,我也很期待。」他才不會說他已經下單,照著沢田雪見的數據量身訂制了一大批衣服外加配套的首飾,就等著送過來後打扮自己的主人。

  別看三日月對自己的美貌不怎麼上心,穿衣服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來,連內番服裡面套老年人毛衣的事情都干得出來,要不是那張盛世美顏的臉撐著,根本就沒法看,無數有幸鍛到三日月宗近這振刀的審神者各種哭求都沒能讓極度自我主義的爺爺換身衣服,誰讓爺爺說他年紀大了,怕冷,打死不脫老人毛衣,哦,夏天除外。

  但這並不代表著三日月的品位不行,好歹也是風雅至極的平安京熏陶出來的千年老刀,三日月自己的品位還是很高的。他不喜歡打扮自己,不代表他不願意打扮別人,正好他有個予取予求的主人,重點是這個主人的顏值同樣爆表,被鯰尾藤四郎一提醒,三日月就有點蠢蠢欲動了。

  有了三日月這麼一句「期待」,沢田雪見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亂藤四郎的請求。

  於是午飯後,一堆人轉戰審神者居住的天守閣,而亂藤四郎則發揮了他身為極化短刀的超高機動值,先衝回自己房間拿衣服,然後再殺去天守閣,幾乎是和沢田雪見一行人前後腳到的天守閣。

  膝丸到達審神者居住的天守閣的時候,就看到一堆人眼巴巴地守在門外。膝丸看了一圈沒看到沢田雪見,便戳了戳離他最近的鶴丸國永:「家主大人呢?」

  被記仇的短刀們擠到最外圈的鶴丸國永回頭一看:「是膝丸殿啊。找主殿有事?主殿在裡面換衣服呢。」

  話音剛落,沢田雪見就拉開門走了出來,頓時驚起「哇」聲一片。

  亂藤四郎為沢田雪見准備的這一身軍裝是標准的粟田口風格,基本上就是亂藤四郎極化後的出陣服的修改版,粉色絲巾、蝴蝶結、荷葉擺一個不少,或許是為了照顧沢田雪見是真正的女孩子,下擺被改長了,倒像是一件及膝短裙,恰巧露出膝蓋上的一小截大腿。

  鶴丸國永吹了聲口哨:「嘖嘖嘖,絕對領域啊。亂醬可真會選衣服。」

  三日月瞥了鶴丸國永一眼,視線回轉到沢田雪見身上時已經重新帶上了溫和的笑容,真心實意地誇獎道:「主殿真好看。」

  亂藤四郎激動地一個箭步衝上去,往審神者身邊一站擺出個pose,笑得背景都快飄出花來了:「你們看,我和主公大人像不是一對姐妹花啊?」

  當下就有人抗議了。

  「亂醬太過份了,居然偷跑!」包丁藤四郎握拳,「我也想讓主殿穿得跟我一樣,站一起說是兄妹。」

  包丁藤四郎的話得到了一大票人的贊同,在場的刀劍男士們,尤其是短刀脅差,一個個都眼神閃閃發光地盯著沢田雪見。

  亂藤四郎得意地說道:「誰讓你們的出陣服不能當女裝穿啊。」本丸裡的女裝大佬可不多,跟審神者差不多身型,出陣服改一改就能給審神者穿的女裝大佬可就只有他一個,亂藤四郎當然要把握住機會了。

  「主公大人,我們一起合影留念吧?」亂藤四郎一臉期待地看著沢田雪見,說道:「陸奧守殿有單反,我們請他幫我們拍合照吧?」

  「這個主意好。」鯰尾藤四郎興奮得呆毛都快豎起來了:「拍一張主殿和粟田口的合照,拿出去說這是粟田口全家福,絕對沒人懷疑的。」

  粟田口的短刀們七嘴八舌地贊同著鯰尾藤四郎的建議,倒是其他刀派的短刀們不干了。

  「你們不要太過份了!主公大人才不是你們粟田口的。」今劍不高興了,他說:「要拍,也是大家一起拍,主公大人才不會只偏心你們的!最起碼,我們三條也要有跟主公大人的全家福!」

  說著,今劍直接找外援了:「三日月,你說是不是這樣!」

  三日月當然說是了:「今劍兄長說得很對。」三日月笑眯眯地對沢田雪見說道:「我為主殿准備了幾套衣服,回頭多拍幾張,可以嗎?」

  沢田雪見一直安靜地聽著短刀們的討論,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直到三日月開口了,才輕輕點頭,道了一聲:「好。」

  今劍頓時一副大獲全勝的模樣,得意地瞥了亂藤四郎一眼,歡呼道:「耶!太好了!主公大人答應我了,而且不是一張,是好多套衣服,好多張哦。」搶到先機又怎麼樣,他們三條家可是有著三日月宗近這個大殺器了。他可是看出來了,只要是三日月的話,主公大人從來沒有反對過。要說動主公大人,只要三日月一句話就夠了。

  亂藤四郎被今劍弄得炸毛了,當場反唇相譏:「多有什麼用?第一個的名額,是我們粟田口的!」

  「你就是羨慕嫉妒恨了吧?略略略。」

  「你才是羨慕嫉妒恨了!略略略。」

  ……

  兩振小短刀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爭吵了起來。

  三日月沒有理會兩振短刀幼稚的吵鬧,而是說道:「我記得陸奧守殿今天好像是畑當番?那應該是在田地那邊。誰跑一趟,請陸奧守殿幫忙過來照張相。唔,就在萬葉櫻那邊吧?風景好,地方也夠大。」三日月低頭詢問了一下沢田雪見的意見:「主殿,你覺得呢?」

  「你看著辦吧。」沢田雪見應了一聲,視線似有若無地從門邊的膝丸身上一掃而過。

  焦慮,猶豫,掙扎,不安……只一眼,沢田雪見就判斷出膝丸大概有什麼事要找她,只是還沒下定決心而已。

  沢田垂下眼,安靜地被三日月抱起,往萬葉櫻的方向走去,在路過膝丸的時候,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他。

  對於沢田雪見而言,本丸是屬於三日月的,軍事方面,她身為三日月的主君自然可以隨意調用,但在內政方面卻不是她這個主君能隨意插手的地方。

  三日月請求她成為本丸的審神者,那麼沢田雪見就會盡到一個審神者應盡的義務,但多余的事情她不會做。除非真的求到了她面前,或者三日月開口,否則沢田雪見根本就不會主動去管本丸裡的刀劍男士的私事。

  所以沢田雪見無視了膝丸的欲言又止,哪怕膝丸這振刀已經向她獻上了全部的忠誠。


第27章 膝丸的請求

  「好,都看這裡,笑一個,茄子!」

  隨著一聲「哢嚓」的輕響,陸奧守吉行按下快門後,對著萬葉櫻下一群人喊道:「還有誰要拍的?」

  「我我我!」今劍把手舉得高高得,歡快地跑了過去:「我也要和主公大人拍合照。」

  亂藤四郎「切」了一聲,對著今劍比了個鬼臉,不過還是讓開了位置,只是嘴上嘟囔了一句:「說好了這次是粟田口專區呢?」

  「大將好像沒說只准我們跟她合照吧?」後藤藤四郎毫不客氣地吐槽了自己的兄弟,轉頭就對剛剛走近的物吉貞宗和太鼓鐘貞宗說道:「你們也是來和大將合照的嗎?」

  太鼓鐘貞宗「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當然。主公大人的第一次合照,我可不想錯過。」

  見著今劍拍完合照心滿意足的讓開了位置,物吉貞宗走到坐在花藤秋千的沢田雪見面前,將手中的一捧用金色絲帶扎緊的四葉草遞給了沢田雪見,絲帶還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上面綴著一顆亮閃閃的寶石:「主公大人,這是我和小貞給您的禮物,希望幸運一直伴隨在您身邊。」

  沢田雪見接過禮物,放在膝上,還小心地調整了一下角度讓釘了一枚寶石的蝴蝶結露在外面,然後抬頭對物吉貞宗說道:「謝謝你們的禮物。」

  「主公大人喜歡就好了。」物吉貞宗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眉眼間是純粹的笑意,他詢問道:「我和小貞,可以和主公大人合照嗎?」

  沢田雪見不僅允許了,還在合照的時候特意把那一捧四葉草捧到胸前。

  有了今劍和物吉貞宗幾人打頭,凡是知道審神者今天在萬葉櫻下拍合照的的刀劍男士,一個個都溜過來和審神者拍合照,連充當攝影師拍個不停的陸奧守吉行都忍不住把單反委托給好說話的物吉貞宗,讓他幫忙替自己和審神者拍了合照。

  當然,拍的時候,不少人紛紛對審神者的服飾提出抗議,表示審神者不能只偏心粟田口家,其他刀派的衣服也要試一遍才成。

  比如說,源氏大佬,髭切,他就這麼提議道:「我覺得吧,家主穿十二單最合適了,又華麗,又符合家主尊貴的身份。」

  這個提議一出,不少傳統審美的刀劍男士紛紛點頭贊成,比如熱愛風雅的歌仙兼定,他第一個投了贊成票。

  站在沢田雪見身邊的三日月輕笑了一聲,說道:「十二單的話,我已經下單訂購了,大概再過幾天就到了。」

  「真不愧是三日月殿。」髭切贊嘆了一聲,隨即說道:「想來三日月殿准備的不止十二單吧?」

  三日月笑而不語。

  因著審神者跟大家拍合照的事情,萬葉櫻下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整個本丸的人都到齊了,三日月便提議道:「不如,拍一張本丸的全家福吧?」

  「這個主意不錯,就是……」加州清光叉著腰,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軍裝的沢田雪見,有些苦惱地說道:「主公大人穿著粟田口的軍裝跟我們拍全家福,感覺好奇怪哦。」

  鶴丸國永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了沢田雪見身邊,聞言繞著她轉了半圈,在沢田雪見面前站定,一拍掌道:「不如這樣吧,三日月殿訂制的十二單到了之後,我們都換上正裝,好好地跟主殿拍一張正式的全家福,你們說怎麼樣?」

  「這個主意好耶!」今劍第一個投贊成票。他心裡也是有小算盤的:本丸的刀派中,出陣服是和風的可不多,沢田雪見穿十二單這種傳統服飾跟大家拍合照,怎麼看都是他們三條家占便宜。他們三條家可是有個出陣服是狩衣的三日月,跟十二單的主公大人,正好是絕配!

  其他刀派倒是也有想讓審神者穿上他們刀派風格的衣服,但一提出瞬間就變成了大混戰,討論到最後,發現還真的是十二單這種又傳統又莊重的禮服最為不偏不倚,沒有太過明顯的傾向。

  你說三條刀派?和風可不是三條的專利,再說了,三條刀派的出陣服,一人一個款式,連色系都是一人一個色,除了和風完全找不出多少共同點,十二單放三條刀派裡面是沒有多少違和感,可硬要說是三條刀派的風格也算不上。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沢田雪見全程都默不作聲地坐在花藤秋千上,靜靜地聽著本丸裡的刀劍男士們的討論,只在最後三日月總結完大家的意見詢問她的時候,才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可以。」

  萬葉櫻下因為這件事情熱鬧了好一陣子,不過大部分人身上都還有工作要做,熱鬧完了就趕緊回去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也有不愛熱鬧不愛往審神者面前湊的,更是早就走得沒影了。

  直到這個時候,膝丸才尋到個空隙,猶猶豫豫地走到了沢田雪見面前。

  沢田雪見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在沢田雪見平靜的視線下,膝丸紛亂無比的情緒終於冷靜了下來,他低下頭,輕聲對沢田雪見說道:「家主大人,我可以和您私底下談一談嗎?」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下一瞬間,也沒見著沢田雪見怎麼動作,整個世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短刀們笑鬧的聲音消失了,樹蔭間鳥兒鳴唱的聲音聽不到了,只余下微風吹過的聲音。

  就好像,整個世界所有的生靈都消失了一樣。

  膝丸震驚地環顧四周,發現地方沒變,還是在本丸裡,他還能感受到腳底下踩的是本丸的土地,靈力的連接從來沒有斷過,身邊的萬葉櫻也還是本丸裡的那一株,連掛在萬葉櫻樹枝上的花藤秋千也沒有變化。沢田雪見依舊坐在秋千上,三日月宗近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扶著秋千。

  然而,除了他們三個,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了。

  「家主大人,這是什麼情況?」膝丸顧不上說自己的事情,緊張地發問道,一手已經下意思地放在腰間准備喚出自己的本體刀劍了。

  沢田雪見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麼,我開了個結界,把其他人隔離開了。你亽什麼,結界外的人是聽不到的。」

  「這樣啊。」膝丸放松了下來,也不繞圈子,直接單刀直入地問出最重要的話:「家主大人,我可以向您請教淨化暗墮之息的方法嗎?」

  沢田雪見看著膝丸,她從膝丸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暗墮之息。這是當然的事情,因為當初膝丸身上的暗墮是她親手淨化掉的,為了防止意外,她當時還特意在膝丸身上留了一道淨化用的靈力,確保哪怕膝丸再次暗墮都會瞬間被這道靈力給淨化掉。

  沢田雪見能看出來的事情,三日月也看出來了,他問道:「膝丸殿怎麼突然問這個呢?」

  膝丸低下頭,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是我以前本丸的同伴,有人沾染到上了暗墮之息。」

  三日月微微皺眉:「這可有點麻煩了。」

  一旦發現暗墮的刀劍,時之政府通常都會直接將其碎刀。不是不能淨化暗墮刀,只是淨化的成本太高,而且如果不能根除暗墮的源頭,淨化之後的暗墮刀是很容易再次暗墮的。對於時之政府來說,淨化一振暗墮的刀劍,倒不如直接碎掉這一振暗墮刀,重新召喚一振嶄新的刀劍出來,這樣才能最大化地節約資源,還能避免因為刀劍再次暗墮造成戰線上的損失。

  膝丸不敢抬頭,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過份了點。他艱難地說道:「三日月殿,我明白的,只是不問一聲,我終究良心難安。當初是他們的幫助下,我才有機會逃出來的,才能遇到兄長。現在他們遇到這種事情了,我要是連努力都不曾經努力過的話,太對不起他們曾經的幫助了。」

  三日月輕輕嘆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等著膝丸的下文。

  「我……只是想向主殿咨詢一下,是否存在著代價比較低的淨化暗墮之息的辦法。」說著,膝丸自己都搖著頭:「也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想法而已。主殿當初淨化我身上的暗墮之息,都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我怎麼能讓主殿為了我的一點私心而涉險呢?」

  就在前兩天,膝丸剛剛從三日月口中得知,當初淨化了已經徹底暗墮的他的就是沢田雪見,代價是沢田雪見整整沉睡了三個月。膝丸真的沒臉讓沢田雪見為了自己的事情再次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沢田雪見開口問道:「你以前本丸的同伴?在哪?」

  膝丸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已經反應過來的三日月不贊同地皺起了眉:「主殿,您的身體受不住的。上次如果早知道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我是絕對不會請求您出手淨化膝丸殿的。」

  被三日月當著面這麼說,膝丸不但沒有生氣惱怒,反而很是贊同地說道:「家主大人,您的安危最重要,請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沒問題的。」沢田雪見解釋道:「上次是因為跨時空傳送意識才需要修養,不是因為淨化。淨化是我這一族的本能,沒有任何損耗。」

  縱使沢田雪見這麼說了,三日月依舊有幾分憂心忡忡,他知道只要自己堅持,只要自己再說一次反對,沢田雪見就會放棄。

  然而,對著沢田雪見少有的表露出想做某件事的想法,三日月遲疑了。


第28章 萬屋之行

  遲疑了許久,三日月最終還是沒有再度開口反對,默默地看著膝丸接受了沢田雪見的命令,離開本丸前去聯系他以前本丸的同伴。

  膝丸離開後,沢田雪見並沒有第一時間解除掉結界,而是抬頭,對上了三日月飽含擔憂的雙眼。縱使條件反射般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那雙新月的瞳孔中依舊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幾分擔憂。

  沢田雪見遲疑了一下,將手覆上了三日月扶著秋千的手,冰涼的手心與溫熱的手背相貼,明明是經常念叨著自己年紀大了是老爺爺了比較怕冷的那個,手背的溫度卻更高一些。

  「三日月,不用擔心,我真的沒問題的。」年紀的主人笨拙地安撫著與自己命運相連的伴侶。

  三日月微微苦笑:「就算主殿這麼說,上次膝丸殿的事情之後,主殿沉睡了那麼久,還是嚇到我了。」

  沢田雪見問道:「所以這就是你不喜歡膝丸的原因?」

  「主殿怎麼看出來的?」三日月有些訝異:「除了髭切殿之外,本丸還沒人看出來我不喜膝丸殿。」

  髭切看出來了,三日月並不感到奇怪。雖然平日裡髭切總是一副迷糊的樣子,連自己弟弟的名字都記不清,但三日月從來不曾小瞧過他。尤其是在對上和自己雙生的弟弟的事情上,髭切簡直敏銳到可怕的程度。

  雖然偶爾也會有例外,不過通常情況下,刀劍付喪神的能力和性格,在很大程度上都會受到前主的影響,誰也不知道刀劍付喪神們都從前主身上學到了些什麼。

  髭切作為源氏重寶之一,長期以來都被源氏歷代家主所持有,而作為東瀛地界首屈一指的貴族世家之一,源氏內部的勾心鬥角、腥風血雨從來沒少過,跟隨在源氏家主身邊的髭切到底從人類的爭鬥中學到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振源氏重寶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迷糊。

  但沢田雪見……不是三日月帶著偏見看人,實在是他和沢田雪見相處近七年的時間,見到的都是沢田雪見淡漠到近乎空白的模樣,就連沢田雪見自己也說自己沒有感情,三日月實在是沒想到她對情緒會有這麼敏感。這還像是一個自認沒有感情的人嗎?

  「就是因為沒有感情的干擾,才會看得更清楚一些。」

  沢田雪見的回答,讓三日月意識到他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的疑問說出口了。看著沢田雪見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三日月咽下了詢問的話,直覺告訴三日月,最好不要深入探究這句話。

  沢田雪見又說道:「不過,三日月你居然也會偏心?我還以為你對本丸裡的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三日月心頭一緊,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微微笑了起來:「我又不是聖人,當然也會偏心,會有喜歡的人,也會有討厭的人。」

  「三日月喜歡的人?」

  「我最喜歡的,當然是主殿啊。」三日月笑眯眯地撩了一把,可惜沢田雪見不為所動。

  「我是問本丸。」

  三日月心裡嘆了口氣,不過還是滿足了自己主人的好奇心:「唔,本丸裡比較喜歡的,短刀們吧,小朋友們乖巧懂事又很照顧老人家。討厭的話,除了以前的幾個審神者之外,本丸裡的同伴還沒有讓我討厭的,最多也就是不太喜歡膝丸殿,因為他讓主殿涉險了。」

  三日月又問道:「主殿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沢田雪見並沒有回答三日月的話,或許是因為在三日月問話的時候,沢田雪見已經解開了之前用來和膝丸「私下談談」的結界,外界的喧鬧聲一下子又傳了過來,愛熱鬧的短刀脅差們自然而然地再度圍了上來,根本沒有發現剛剛沢田雪見和三日月的消失。

  三日月頗為欣慰地看著沢田雪見縱容著短刀們的玩鬧,哪怕他知道沢田雪見只是在他的請求下,履行身為審神者應盡的義務而已,不過,這起碼是個好的開頭,不是嗎?

  玩鬧了好一會兒,准確地說,是沢田雪見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短刀們的游戲,間或縱容著短刀們將她拉入戰場當裁判。三日月遠遠地看到膝丸走近的身影,隨便找了個「要午休」的借口,就把審神者帶走了。

  膝丸帶來了他以前本丸的同伴們的消息,對方希望在萬屋和膝丸的新主人見個面,談談詳細的情況,而不是直接把人帶到本丸去。

  也因此,沢田雪見第一次踏入萬屋,一進去就愣住了。

  三日月注意到了沢田雪見一瞬間的發愣:「主殿?」

  沢田雪見搖搖頭:「沒什麼。」她的視線從某家店裡走出的一振三日月宗近上移開,轉開就看到另一振三日月宗近陪著一位嬌小的女性在逛街。放眼望去,萬屋的大街上走動的,起碼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她所熟知的形像。

  一大片外表一模一樣的人同時出現,這視覺衝擊力……萬屋裡的其他審神者或許早就習慣了這場面,不過對於第一次見到的沢田雪見而言,她頭一回清楚地意識到,三日月曾經自嘲一般地對她說過的那句「再稀有,也不過是量產」的話的含義了。

  沢田雪見深知情報的重要性,在抵達本丸的第一時間就拿到了審神者的終端,然後以這個終端為跳板收集到了所有能夠通過網絡收集到的相關信息。以沢田雪見在網絡上堪稱無敵的能力而言,時之政府的內部網絡對沢田雪見而言毫不設防,瞬間就被沢田雪見復制走了所有的信息。

  而根據時之政府內部的統計信息,三日月宗近的稀有度不愧其五花看板郎的身份,僅有萬分之四的本丸有幸得到這振刀。這個概率看起來很低,然而加上審神者以百萬計的基數而言,能夠得到三日月宗近這振刀的審神者數量也有將近四位數。

  連號稱最為稀有最為罕見的三日月宗近都有這麼多的數量,那麼稀有度更低的刀劍們的數量之龐大,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在看到萬屋這麼多如同復制人一般的刀劍男士,沢田雪見瞬間明白了三日月那句「量產」背後的自嘲與無奈。她默默地垂下眼,不再去看滿大街和她的本丸相同的刀劍男士們。

  然而,沢田雪見不看別人,不代表別人不看他。

  以三日月宗近這振刀的稀有度,就算是審神者和刀劍男士們聚集的萬屋,也是極為少見的,再加上三日月宗近被譽為「最美」的容貌,可以說,每一振三日月宗近出現在萬屋,都會引起萬眾睹目。所以很多有幸得到三日月宗近這振刀的的審神者來萬屋的時候,都愛帶上三日月宗近,享受著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被三日月吸引過來的目光們很快就發現了被三日月抱著的沢田雪見,頓時紛紛猜測起了沢田雪見的身份。因為沢田雪見如同刀劍男士一般非人類所能擁有的無暇容貌和她與刀劍男士們站在一起毫無違和感的非人氣質,再加上她身上穿著的是和亂藤四郎同款的粟田口軍裝,很快,關於沢田雪見的身份的猜測就歪了。

  不多時,一條流言就在萬屋流傳開來了:出現了一振沒見過的新刀,目測是粟田口家的又一位女裝大佬!

  無論是三日月還是沢田雪見,都曾經一出現就是眾人目光焦點般的存在,所以對於萬屋裡的其他人投來的視線都習以為常,完全不覺得這超常規的睹目有什麼奇怪的。只有膝丸稍微有點不自在,不過他看著三日月和沢田雪見不受任何影響的樣子,頓時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大驚小怪了,於是也淡定地走在了眾人的目光洗禮中。

  然而這一幕,落在了偷偷溜出來和膝丸接頭的人眼裡,卻是有點苦惱的,他坐在咖啡館靠窗的座位上,透過落地玻璃看到踏著眾人的睹目禮而來的一行人,只覺得頭都開始疼了起來。

  這是一家私密性非常好的咖啡館,特殊的設計讓咖啡館的每一個座位都有著良好的私密空間,完全聽不到別人的說話聲,很適合拿來談一些比較的事情,連窗戶的玻璃都是用特制的單面玻璃,只有裡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卻是看不到裡面的。看到沢田雪見一行人走進了這家咖啡館,不少人發出了失望的嘆息聲。

  等著膝丸的人是一振加州清光,沢田雪見一眼就能看出,無論是外觀還是內在,這一振加州清光跟自己本丸的那一振加州清光沒什麼區別,如果不是身上一些細節的裝飾不同,更重要的是身上的靈力不同的話,沢田雪見自認是沒辦法區分出這兩者之間的區別的。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對自己本丸的加州清光不熟。換成和她朝夕相處了近七年的三日月,哪怕打扮得一模一樣,不靠靈力她也能一眼就認出自己的三日月。


第29章 暗墮的源頭

  「膝丸殿。」加州清光無奈地說道:「你們太引人注意了啦。」

  膝丸看了一眼跟自己同行的兩人,無奈地說道:「三日月殿出門,不引人注意才叫奇怪吧?」

  他們所在的座位是一個兩兩相對的四人座,三日月看了一眼座位,很自然地抱著沢田雪見先坐到加州清光對面,然後把抱在臂彎的蘿莉放到自己的膝蓋上坐好。

  加州清光表情詭異地的看著三日月跟擺弄娃娃似的把蘿莉抱上抱下的,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是?」

  被問到的膝丸非常自豪地說道:「我現在的審神者,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主君。」

  加州清光差點驚呼出聲,他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居然不是新實裝的刀劍男士?」

  膝丸瞬間沉默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坐在三日月膝上的審神者,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位姬君是新到任的審神者的話,他也會和眼前這振加州清光一樣把人錯認成新實裝的刀劍男士。

  三日月開口道:「主殿很明顯就是女孩子吧?」

  加州清光吐槽道:「亂藤四郎看起來也是女孩子的。」已實裝的刀劍男士中,女裝大佬還少嗎?像次郎太刀這種成人體型的可以從身材上分辨出不是女性,但像亂藤四郎這種孩童體型的,簡直就是以假亂真。刀劍亂舞計劃剛推出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審神者的少男心在亂藤四郎這位偽娘面前碎了一地。

  沢田雪見默默地看著加州清光,冷不丁地開口說道:「把你的本體給我。」

  加州清光一愣,條件反射地看向膝丸,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膝丸也不明白為什麼沢田雪見突然提出要加州清光的本體刀劍,同樣露出詢問的神色:「家主大人?」

  倒是三日月若有所思地說道:「加州殿,麻煩你召出本體刀劍讓我家主殿看一下。」

  對於三日月宗近這振傳說中的稀有刀,身為時之政府指定的五振初始刀之一的加州清光還是有所了解的,既然是三日月宗近開口了,加州清光很爽快地召喚出了自己的本體刀劍,橫放到桌面上:「請!」

  沢田雪見並沒有碰觸加州清光的本體刀劍,只是視線在上面打轉了一圈,然後很肯定地對加州清光說道:「你們本丸,沾染上暗墮之息的不止一振刀。」

  加州清光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

  「你當然沒有發現。」沢田雪見的視線再次落回加州清光的本體刀劍上:「這種程度的暗墮之息,又是從外界沾染到的,很容易就被驅散,一般人根本就無法察覺。」

  加州清光一臉的懷疑:「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種族天賦。」沢田雪見言簡意賅地丟出了四字的答案。

  「從外界沾染到?」三日月捕捉住某個關鍵詞,重復了一遍,然後詢問道:「主殿發覺了什麼?」

  沢田雪見輕描淡寫地說道:「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的話,應該是他們的本丸的核心靈力受到了暗墮之息的污染,導致本丸裡所有人身上都帶上了極淡的暗墮之息,不過這種程度的話,一般人根本就無法發覺,最多就是讓人不明原因的心情低落一段時間而已,很快就會被審神者的靈力驅散。只有心靈出現了縫隙的人,才會被這暗墮之息趁機而入,引發心魔從而加重身上的暗墮之息,才會被發覺。」

  加州清光愣住了:「本丸的核心靈力被污染了?怎麼可能?如果真的被污染的話,整個本丸都會受到影響的,所有人都會被污染然後暗墮的,不可能只出現一個!」

  刀劍男士的顯現是依靠審神者的靈力,但支撐刀劍男士活動甚至戰鬥需要非常龐大的靈力,把審神者榨干了也支撐不了幾振刀劍的戰鬥,所以本丸的存在至關重要。每一個本丸,都是一個超大型的靈力轉換裝置,存在於時空縫隙的本丸吸收虛空中的能量轉換成靈力,提供給本丸的刀劍男士,然而這個轉換過程是需要審神者的靈力來進行引導的。所以,時之政府的刀劍亂舞計劃中,本丸和審神者缺一不可,而刀劍男士因為可以無限召喚的特性,重要性不如前兩者。甚至連大部分審神者都是屬於可以犧牲的炮灰行列,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本丸提供引導的靈力。

  審神者和刀劍男士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本丸。只要有足夠數量的本丸,時之政府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出無數的刀劍男士投入到戰場中。也正是因為有本丸,時之政府才有底氣與數與億萬計的時間溯行軍進行戰鬥,甚至在這場戰爭中隱隱占據上風。

  限制時之政府麾下軍隊的數量,從來都不是審神者的人數,而是本丸的數量。

  本丸的重要性,或許別的刀劍男士不一定清楚,但身為初始刀的加州清光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否定了沢田雪見的推斷。

  沢田雪見並沒有在意加州清光的否認,她只是伸出手,在加州清光的本體上輕輕一點。

  加州清光瞬間失神了那麼一剎那。

  就在沢田雪見的手指點到他的本體上的時候,加州清光瞬間就跟六月酷暑之時迎頭澆下一桶冰水一般,瞬間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因為同伴沾染到暗墮之息而煩悶了許久的心情豁然開朗。

  加州清光很快就回過神來,警惕地盯著沢田雪見:「你做了什麼?」

  「淨化掉你沾到的暗墮之息而已。」沢田雪見如此說道,然後對膝丸說道:「我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要淨化掉快暗墮的那振刀很簡單,無論是把人帶到我面前,或者是我封存一道靈力帶過去都可以。不過,要徹底解決這個本丸的問題,最好是我親自過去那個本丸一次。」

  膝丸相信沢田雪見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對仍然有幾分半信半疑的加州清光勸說道:「清光,家主大人說的你也聽到了。你要不要跟你們現在的審神者商量一下,邀請我的審神者過去一次,好徹底解決掉這個問題?」

  見到加州清光仍舊有幾分猶豫之色,沢田雪見突然說了一聲:「算了。」

  然後,沢田雪見抬手,右手掌心朝上,淺淺的光線在她的掌心旋轉,凝聚成一顆小巧的「珍珠」,懸浮在她的掌心。

  「把這個給那振快暗墮的刀劍,放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隨著沢田雪見的話,這枚剛剛制作出來的「珍珠」飄向了加州清光的方向,停在他的面前。

  加州清光下意識地伸出了手,「珍珠」就落到了他的掌心。拿著這顆「珍珠」,加州清光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剛想開口問一下,就見到沢田雪見說道:「走了,回去了。」

  加州清光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三日月站起來的同時順勢抱起了膝上的沢田雪見,對著同樣沒回過神來的膝丸說道:「膝丸殿,我們該回了。」

  膝丸的視線在沢田雪見和加州清光身上轉了個來回:「可暗墮……」

  三日月干脆利落地打斷了膝丸的話:「解決了。」

  「啊?哦。」膝丸瞬間反應了過來,猛得一轉頭看向加州清光手上的那枚「珍珠」,速度快到讓人擔心他的脖子會不會被扭到。

  三日月干脆繞過了膝丸,好在這家咖啡館的座位空間還是很大的,三日月微一側身就能出去。

  見到三日月毫不猶豫地帶著審神者走人了,膝丸遲疑了一下,飛快地對加州清光說道:「照家主大人說的做,放心吧,沒問題的。」

  說完,膝丸快走幾步跟上了三日月,留下了還有些愣神的加州清光。

  目送著膝丸一行人徹底離開,加州清光還覺得如在夢幻中。他右手拿著這枚「珍珠」放到眼前,仔細地觀察了半天,泄氣地發現這看起來就是一枚珍珠而已,然而拿著這枚「珍珠」的時候,從上面傳來的清爽的感覺卻是無法作假的。

  縱使對膝丸現在的這位審神者還有些半信半疑,不過加州清光也沒別的辦法了,碰到膝丸是個意外,而這個意外被他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因為當初他和大和守安定私底下放了膝丸逃離本丸的時候,是親眼看到被傳送的金光吞噬的膝丸身上開始冒出濃重的暗墮之息了,然而時隔多年,加州清光再次遇見這振膝丸的時候,他卻與其他的刀劍男士一樣,完全看不出曾經暗墮的樣子。

  加州清光能認出這振膝丸就是當初他們放跑的那一振的原因很簡單,雖然身上的靈力變了,但這振膝丸的右手手腕上系著一條絲帶,通體純白,只有末端是一抹金色。那是他們本丸的髭切的遺物,也是膝丸哪怕暗墮都不肯放手的東西。

  無路可走的加州清光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小心地收好了沢田雪見送出的那一枚「珍珠」,飛快地離開了萬屋。

  而另一邊,順著沢田雪見的意思離開了咖啡館的三日月在街邊停下了腳步,對安靜地坐在自己臂彎的人說道:「主殿難得出門一趟,要不要逛逛街?」

  沢田雪見沉默地搖搖頭。她垂下視線,不願意去看街上走過的人,尤其是那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刀劍男士們。


第30章 淨化之息

  加州清光回本丸之後,馬不停蹄地就往後山的方向跑去。

  在他們的本丸,後山有一座神社,幾振神刀,外加曾經被神社供奉過的刀劍,比如螢丸和鶴丸國永,目前都常住在裡面。

  進了神社,加州清光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後院。

  後院的空地上畫著一個巨大的陣法,大和守安定就盤膝坐在陣法的正中央,而他的本體打刀就橫放在他面前。

  加州清光進去前揉了揉臉頰,摸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笑容,確認看不出半點異常之後才把小鏡子揣回兜裡,走了進去:「安定,我回來了。」

  大和守安定抬起頭來看他,反應有些遲鈍,聲音也是飄浮不定的:「是清光啊。」他的身上纏繞著一層黑氣,不是很明顯,卻給人一種極端不祥的感覺。

  坐在陣法一端的石切丸不方便起身,只是遙遙對著加州清光打了聲招呼:「加州殿,今天又來看大和守殿的嗎?」

  「嗯。」加州清光應了石切丸一聲,視線卻始終沒有從大和守安定身上離開過,好像沒看到大和守安定身上纏繞著那股暗墮之息一般,對著他露出了大大的笑臉:「是我,我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禮物過來。」

  「是嗎?」大和守安定語氣淡淡,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一樣,只有在看向加州清光的時候,眼中才會帶上一絲生氣。

  加州清光心痛如絞,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半分。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御守,說道:「看,這就是我給你帶的禮物。」

  御守裡面放的就是加州清光從沢田雪見手中得到的那枚用靈力做成的「珍珠」。除非拿在手上,否則看起來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珍珠。加州清光回了本丸才想起來忘了問膝丸的審神者這個東西要怎麼用,想來想去就把這枚「珍珠」裝進了御守裡面,准備以禮物的名義先送到大和守安定身邊,回頭再跟膝丸聯系,詢問下具體怎麼用。

  加州清光沒想到的是,當他把御守拿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御守正在發著光,頓時愣住了。

  准確的說,不是御守在發光,而是放在御守裡面的「珍珠」在發光。

  這番動靜,別說一直在關注著周圍動靜的石切丸了,就連一直都懨懨地沒什麼精神的大和守安定都忍不住把視線投了過來。

  在三人的注目中,一枚圓型珍珠狀的物品緩緩從御守裡面浮出,好像穿過的不是御守而是空氣一般。隨即,這枚珍珠緩緩飄向了大和守安定的方向,越靠近大和守安定,光芒就越強,卻始終十分柔和,直視其中也不覺得有半分刺眼。

  在珍珠移到大和守安定的頭上的時候,光芒已經強烈到宛如地上多了個太陽一般,卻依舊柔和不刺眼。

  大和守安定在這光芒之下,卻是動彈不得,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就只有眼珠能轉動一下視線。不僅是他,加州清光和石切丸也都在這枚「珍珠」開始發光的時候,和大和守安定一樣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枚「珍珠」飄到了大和守安定的頭頂上停住了。

  隨即,如同小太陽一般發著光的「珍珠」緩緩下降,在加州清光驚恐的視線中,落到了大和守安定的頭上,然而下降的速度不減半分,可以清楚地看到光芒的核心自頭頂開始沉入了大和守安定的體內,然而光芒依舊半分不減,依舊是那麼的明亮。

  散發著光芒的「珍珠」穿過大和守安定的身體,在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炸裂出一圈明顯的光波。波紋狀的光芒以大和守安定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從加州清光和石切丸的身上穿過,然後繼續向外擴散。

  如果在半空中俯瞰這座本丸,就會看到以大和守安定為中心,綻開了一道光芒的波紋,如同水波一樣向外傳遞擴散,掃過整個本丸,最後撞到了本丸的邊緣,剎那間,籠罩著整個本丸的結界顯現了一剎那,又在光波融入結界後再度隱沒不見。

  直到這個時候,被壓制得無法動彈的三人才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加州清光第一時間地衝了上去,卻在即將踏入陣法的時候理智回籠,不敢輕易踏進去,怕破壞了陣法影響到大和守安定,只能在陣法邊上焦急地問道:「安定,你沒事吧?」

  大和守安定一臉的迷茫,之前懨懨的表情早已不翼而飛,他抬起手來張握了幾下,有些不確定地說:「我好像……淨化成功了?」

  作為專業人士的石切丸看了半天,得出了結論:「大和守殿身上確實已經沒有半點暗墮之息了。」

  加州清光驚訝地張大了眼睛:「居然真的有效?」

  「什麼東西真的有效。」一個女聲插了進來,加州清光回頭一看,一位可以用「御姐」來形容的美貌女性走了過來,是那位時之政府科學部的研究員,是他們如今的審神者私底下請過來幫助解決大和守安定身上的暗墮之息的。

  那位女研究員盯著加州清光,眼中似乎燃起了一道火焰:「剛才那一道淨化之息,是你弄出來的?你哪裡弄到這麼稀有的東西。」

  「淨化之息?」加州清光不明所以:「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別人送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別人送的?」女研究員一挑眉,問道:「誰送的?」

  加州清光閉上了嘴,他跟這位女研究員不熟,又怎麼敢輕易將膝丸的審神者給泄露出去?現在加州清光也回過神來了,膝丸的審神者還真沒說大話,送了個東西就直接解決掉了大和守安定身上的問題,可以說是她救了大和守安定一條命,不然到了連神刀和淨化的陣法都壓制不住大和守安定身上的暗墮之息的時候,大和守安定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刀解。加州清光實在是做不出出賣大和守安定的救命恩人的做法,於是他牢牢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女研究員哂笑一聲,對加州清光的沉默不屑一顧,轉身就走。加州清光不肯說,不代表他查不出來,只要查一下加州清光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的,之前去過哪裡,跟誰碰過面,就能把人給找出來了。

  很快,女研究員就查出了加州清光之前去了萬屋,便二話不說直接傳送到萬屋。剛一落地,抬頭就看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沢田雪見被三日月抱著往女研究剛剛走出的傳送陣裡走來,她摟著三日月的脖子,把頭埋在三日月的肩上,不想看外面的情況,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剛剛從傳送陣裡出來的女研究員,以及女研究員看到她的時候驟然亮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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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亡國之君

  女研究員遲疑了許久,眼見這一振三日月宗近就要抱著人離開了,她也顧不得那麼多,攔到了三日月面前。

  三日月頓住了腳步,微一側身,而原本走在他後面的膝丸卻是上前一步,站到三日月身側,恰好一左一右將沢田雪見護衛在兩人的防護範圍內,無論從哪個角度對沢田雪見發動攻擊,三日月和膝丸的站位都可以讓他們第一時間擋下攻擊。

  「姬君攔著老爺爺有什麼事呢?」三日月笑眯眯地問了一句,卻是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單手穩穩地抱住了沢田雪見,空出一只手隨時可以拔刀而出,新月的雙瞳瞬間就將攔路者從上到下掃視了一圈。

  這是一個非常美貌的女性,是人類中少有的擁有著足以和刀劍付喪神相提並論的美貌的存在,金發碧眼,氣質張揚凌厲,面對著三日月都絲毫不落下風,連研究人員標配的白大褂都能穿出時尚t台的感覺。

  三日月認得她。或許別的刀劍男士不知道,作為刀劍亂舞計劃的看板郎兼刀劍神降系統的核心,三日月宗近這振刀是一定認得她的。

  因為眼前這位女性,是刀劍亂舞計劃的提出者,以及,刀劍神降系統的締造者。

  三日月看起來與平常無異,其實他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了,誰讓他的身上,以及他的本丸,還有他的主君,都有著太多不能讓外界知道的秘密了,三日月不敢賭萬一時之政府獲知了這些秘密之後的反應。所以以前在和時之政府周旋的時候,三日月都是盡可能避開這位代號為「魔女」的刀劍神降系統締造者,以防這位對刀劍男士最為了解的時之政府高層人員發現什麼端倪。結果今天居然在萬屋撞上了?

  女研究員沒有理會三日月宗近這振讓無數審神者著迷發瘋的最美之劍,而是望向被三日月宗近抱在臂彎的蘿莉,表情很復雜,似是期待,似是猶豫,似是不敢置信,似是,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驚懼。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陛下?」

  沢田雪見抬起頭來看著攔路的女研究員,莫名地覺得有幾分熟悉。來自血脈的天賦讓她能夠透過外表看到了靈魂的本質,瞬間就認出了來人:「歌蘭蒂斯?原來你轉生到了這個世界嗎?」

  「陛下,真的是您?」被沢田雪見稱為「歌蘭蒂斯」的女研究員激動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後退一步,毫不猶豫地單膝點地,跪在沢田雪見面前,右手撫胸行禮:「星海帝國皇家研究院首席,歌蘭蒂斯,參見女皇陛下。」

  三日月和膝丸都忍不住看向沢田雪見行注目禮。

  「亡國之君,擔不上你這一聲『陛下』。」沢田雪見平靜地看著歌蘭蒂斯:「你也已經轉世重生,不再是我治下的帝國子民,沒必要對我行禮。」

  說完,沢田雪見垂下眼,不再去看歌蘭蒂斯錯愕的神色,而是拽了拽三日月的衣襟,低聲道:「三日月,回去了。」

  縱然心頭有萬般疑惑,三日月依舊從容地應是,順從沢田雪見的指示,抱著她繞過了歌蘭蒂斯,站到了傳送陣內,膝丸緊隨其後。

  下一秒,傳送的光芒亮起。

  等歌蘭蒂斯錯愕之後起身衝過來的時候,沢田雪見一行三人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了。

  歌蘭蒂斯第一時間利用自己的權力調閱了這個傳送陣的傳送記錄,卻看到記錄上,最近一次的傳送就是她從之前那個不明原因地沾染了暗墮之息的本丸傳送到萬屋的記錄,無論她用什麼手段,都沒辦法探測出沢田雪見一行人的傳送記錄。很顯然,沢田雪見一行人的傳送,是繞過了時之政府設定的系統。

  對著這個調查結果,歌蘭蒂斯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她是沒辦法從傳送陣上查到女皇陛下的傳送記錄了。雖然她曾經是帝國皇家研究院首席,但女皇陛下才是星海帝國的巔峰。而且那終究是前世的事情,經過輪回轉世,很多記憶她已經記不清了,甚至很多超越時代的科技被法則所壓制,早已遺失在輪回之中,不可能帶到新的一世上來。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歌蘭蒂斯沒有其他手段來追查女皇陛下的遺跡,只是她遲疑了。女皇陛下的態度很顯然是不想見她,她……要違背女皇陛下的意願嗎?

  另一邊,沢田雪見直接跳過時之政府的設定強行發動傳送陣回到本丸後,無視了膝丸欲言又止的糾結神色,抬眸看向三日月:「你很好奇?有什麼想問的。」

  「有啊,我想知道……」三日月故意拉長了話音,在沢田雪見的平靜和膝丸的糾結中,吊足了胃口之後才接道:「主殿晚上想吃什麼呢?」

  沢田雪見少有地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三日月笑了起來,覺得能讓自己的主人有了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也算是不虛此行了。他不是不好奇沢田雪見的過去的,但歌蘭蒂斯的一聲「女皇陛下」,和沢田雪見的一句「亡國之君」,加上沢田雪見曾經跟他說過的事情,以及朝夕相處的七年所發現的細節,足夠讓三日月拼出故事的大概輪廓了。

  那應該是個悲劇般的故事。三日月縱然是再想讓自己的主人找回感情,也不想讓她找回的第一個感情就是悲傷與難過。

  沢田雪見看著三日月:「我以為,你想聽我講一講這個故事。」

  「講故事這種事情嘛,一般都是老爺爺給孩子講床頭故事。」三日月笑著側了下頭,金色的流蘇也隨之晃動了一下,垂落在一邊,引得沢田雪見的視線不自覺地就跟了過去。三日月笑著說道:「要不,晚上我給主殿講個睡前故事?說起來,我都侍寢這麼多回了,居然連睡前故事都沒給主殿講過半個,真是失職。」

  一句「侍寢」傳入耳中,膝丸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無語地瞪向了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用了什麼可怕詞語的三日月。不過既然無論是審神者還是三日月都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原本一直憂心忡忡的膝丸也就暫且把心放了下來。


第32章 你是我的那朵玫瑰花

  膝丸有些猶豫地問道:「我們就這麼走了,不要緊吧?」

  三日月反問道:「有什麼要緊的?」

  膝丸下意識地說道:「剛剛碰到的那位姬君……」

  「那位姬君能做什麼呢?」三日月再度反問道:「主殿是她的主君,主殿不想見她,她敢來嗎?」

  出於對三日月的信服,膝丸信了三日月的話,放心地走了。

  打發走膝丸之後,三日月眸中浮起一絲憂慮,他輕聲詢問沢田雪見:「主殿,以您對那位歌蘭蒂斯的了解,她認出您後,會做什麼呢?」

  沢田雪見緩緩地搖頭:「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歌蘭蒂斯了。她現在是時之政府的高層官員,科學部部長,刀劍神降系統的締造者。對於如今以『魔女』為代號的她,三日月,你應該比我更熟悉才對。」曾經把時之政府的所有機密文件一掃而空的沢田雪見,在見到歌蘭蒂斯的時候就認出了這位在時之政府中也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高層官員,只是當時她看到的只有資料和影像記錄,直到見到了真人才看到她的靈魂本質,認出了那是曾經的故人。

  「是因為轉世嗎?所以主殿才認為『魔女』和您認識的那位歌蘭蒂斯是不同的存在?」三日月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不知道她是為什麼找上主殿的話,有點麻煩啊。」

  「沒什麼可麻煩的。」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如果她堅持要以『歌蘭蒂斯』的身份行動,縱然星海帝國早已覆亡,我也早就不是女皇,我依舊有把握讓她服從我。慣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對於這一點,沢田雪見深有體會。沢田雪見明明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早已經不是一言令下無人不從的星海女皇了,但很多時候,女皇時代養成的習慣總會在不經意間帶出來,而她自己根本就很難發覺這一點,甚至發覺了之後也很難改變自己的行為習慣。

  三日月問道:「如果她不以『歌蘭蒂斯』的身份行事呢?」

  「時之政府的魔女嗎?」沢田雪見輕笑一聲:「那我就更不用擔心了。以我擺在明面的手牌,時之政府都不敢跟我翻臉,更不用說我還有好幾張沒翻開的底牌。」沢田雪見的底氣從來都不是彭格列家族,而是她自己。縱使當初剛接手本丸的時候,未來的彭格列家族如果沒替她站台的話,沢田雪見也有的是手段讓時之政府低頭認慫,彭格列家族的出面只是讓她省點功夫而已,不用額外花力氣去壓制時之政府。

  三日月微微笑道:「既然主殿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波瀾不經地過去了,無論是沢田雪見還是三日月,都好像下午這一趟萬屋之行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半分與平日不同來。

  一期一振抱著今天份的文件轉了大半個本丸,最後在三日月的房子裡裡找到人的時候,就看見和平日無異的場景:三日月的左手垂放在膝前,寬大的袖擺正好籠住審神者的半個身子,當被子一樣蓋在審神者的身上,而審神者枕著三日月的大腿安然入睡。

  三日月的居所很大,有獨立的寢室,會客的客廳,喝茶的茶室,甚至還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他和審神者就在正對著院子的偏廳裡休息,午後的陽光正好曬在審神者的身上,像鋪了一層暖和的被子一般。

  一期一振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聲,走到三日月身邊,抱著文件很是為難地看著沉眠著的審神者。

  三日月在唇前豎起右手食指,輕輕「噓」了一聲,無聲地開口詢問道:有事嗎?

  一期一振讀懂了三日月的唇語,亮了下手中的文件,同樣無聲地答道:文件。

  三日月伸出空著的右手,一期一振會意,將文件遞給了他。大部分常規文件都已經處理完了,被一期一振帶過來的,一半是需要審神者親自簽名審核後上交時之政府的文件,這些文件需要用審神者的靈力進行簽字,刀劍男士沒法代勞,一期一振只能帶過來交給沢田雪見親自處理;另一半是一期一振認為必須由審神者親自過目的文件,包括本丸的總體情況、各項工作的彙總等等。

  薄薄的一疊文件,三日月很快就翻完了。兩類不同的文件,一期一振很貼心地用不同的夾子夾好歸類,三日月翻開上面那個文件夾裡的文件,右手靈力凝聚,直接當著一期一振的面作弊,代替審神者進行簽字。也就只有和沢田雪見有著特殊聯系的三日月能夠直接模擬出審神者的靈力代替她簽字了,數遍整個時之政府,恐怕都沒有第二振刀劍男士可以做到這一點。

  一期一振看著三日月這麼光明正大的作弊,不禁抽了抽嘴角。時之政府這個措施,一半是為了督促審神者認真完成本職工作,不要敷衍了事,另一半也是為了確認審神者的人身安全,防止出現審神者被刀劍男士囚禁或者傷害。當然,對應的,時之政府也有相應的措施來確定審神者不會對刀劍男士造成傷害。

  所以,一期一振對三日月的這個舉動很是微妙。如果多幾個刀劍男士有這麼一手功夫,那恐怕很多審神者覺都睡不好了。再怎麼謙遜溫和服從命令,刀劍男士依舊是為戰爭而生的利器,不可掉以輕心,這是每個審神者上任之初就被耳提面命的內容。

  簽完所有必須由審神者本人簽署的文件後,三日月直接將兩個文件夾都遞還給一期一振。一期一振接過後,猶豫地低頭看了一眼沢田雪見,輕輕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抱著文件離開了。他把文件帶過來,是履行身為近侍的職責,但審神者不想看這些文件,他也不能強迫審神者做什麼。隱隱的,看到三日月有這麼高的權限和自由度,一期一振心驚肉跳之余,也莫名地有幾分安心。

  畢竟,和剛剛認識沒多久,還不清楚到底心性如何的審神者比起來,還是相識多年且一手撐起了整個本丸的三日月更讓他們信服一點。一期一振他們雖然很是感激沢田雪見曾經為本丸做過的一切,但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大部分人還是會站在三日月這邊的。

  幸好,以三日月和審神者的關系來看,目前還不需要他們站隊。對此,一期一振還是很慶幸的,也對工作更為盡心盡力了。

  三日月微微一笑,目送著一期一振離開他的院子,然後伸手扶著沢田雪見坐起,輕聲問道:「主殿明明早就醒了,為什麼不自己簽文件呢?非要我幫著簽,一期殿看到我簽那些文件的時候,臉上可是寫滿了『糾結』兩個字。」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的沢田雪見睜開了眼睛,靠著三日月坐起身。她說:「他最後不是默認了這件事?這樣挺好的。」

  三日月只想嘆氣:「換個正常點的本丸,我這樣做,是要被刀解的。」這已經踩到了時之政府和審神者們的底線了。就是三日月自己,如果不是確信一期一振不會將這種事情宣揚出去,甚至會默契地幫他隱瞞的話,他也不會做得這麼光明正大,變相地暗示一期一振審神者如今的態度如何。

  沢田雪見卻是說道:「別的本丸怎麼做,關我什麼事。這是你的本丸,這些東西當然是你來處理。」

  「是我的本丸。」三日月凝視著沢田雪見,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更是主殿的本丸。」

  沢田雪見的眼神中寫著「廢話」兩個字:「你的,當然也是我的。」

  三日月搖搖頭,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早上跟夫人道別的時候,夫人有說讓您記得回家吃晚飯就行。現在天色不早了,主殿要不要先回家一趟?晚飯後再回本丸?」

  這種小事,沢田雪見從來都是由著三日月的。很快,兩個人就出現在了沢田宅。

  第一個發現三日月和沢田雪見的人即不是身為短刀的藥研藤四郎,也不是偵察值超高的脅差堀川國廣,而是沢田奈奈這個沒有半點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或許是作為母親的直覺,沢田雪見剛剛從半成品的傳送陣裡走出來,沢田奈奈就推開了她的房間門。

  看到女兒回來了,沢田奈奈開心地笑了起來:「歡迎回家。哇哦,雪見今天這身衣服真帥氣。」

  「媽媽,我回來了。」沢田雪見放開三日月,湊到了沢田奈奈身邊,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的後面。聽到奈奈媽媽的誇獎,沢田雪見拉了拉身上的衣擺,說道:「這是亂醬的衣服,借給我試穿一下的。媽媽很喜歡?」沢田雪見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之前亂藤四郎提供的出陣服同款,一直都沒換下來。

  沢田奈奈誇獎道:「很帥氣啊,只要雪見穿著好看的,媽媽都喜歡。」

  沢田雪見想了想,說道:「那我以後多穿點不同的來給媽媽看?他們給我准備了很多不同的衣服。」

  沢田奈奈牽著女兒的手往樓下走,聞言開心地說道:「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一定要記得穿給我看哦,我還想替雪見多拍些照片留作紀念呢。」

  「今天拍了很多照片。」沢田雪見說道:「回頭洗出來了,我帶回來給媽媽看。」

  「那真是太好了。」

  一大一小兩位女性一邊說話一邊下樓往廚房的方向走,完全無視了有著「最美之劍」稱號的三日月,被「拋棄」的三日月無奈地跟在這一大一小兩位女性的身後下了樓,坐在與廚房只隔了一道門的餐廳裡,支著手看著沢田雪見跟在沢田奈奈身後鑽進了廚房裡。

  也就只有這個時候,三日月才會稍微有點懷疑自己在沢田雪見心中的地位。不過,三日月並不會因此而嫉妒沢田奈奈和沢田綱吉,原因很簡單,三日月知道自己和他們兩個最大的區別在於擁有的時間。

  「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沢田綱吉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三日月這麼一個閃閃的發光體坐在那裡,頓時眼前一亮,繞過三日月站到廚房邊上,開心地笑道:「雪見,你回來啦!」

  沢田雪見輕哼一聲,不理自己的兄長,依舊只圍著奈奈媽媽打轉。對此,沢田綱吉的臉都快皺成了苦瓜,他瞥了一眼笑吟吟的三日月,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氣,繼續跟自己的妹妹糾纏,可惜收效甚微,直到一頓晚飯吃完,都沒能成功地跟沢田雪見搭上話。

  沢田奈奈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之間的暗潮湧動,在沢田雪見帶著三日月回本丸後,揶揄地取笑起自己的兒子:「綱君是不是哪裡惹到雪見,讓雪見發這麼大的脾氣,連話都不想跟你說。」

  沢田綱吉正為妹妹不理他而郁悶著,見到沢田奈奈一臉興奮的樣子,就更郁悶了:「媽媽你好像很高興?」

  「媽媽當然高興啦。」沢田奈奈的心情好到都快哼起小曲了:「頭一回看到雪見發脾氣呢,這可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至於兩個孩子為什麼鬧起了別扭,沢田奈奈並沒有插手,而是縱容著兩個孩子自行處理。當然,最重要的是,沢田奈奈相信自己的兩個孩子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所以才能對這件事情完全放手。

  沢田綱吉想想,嘆了口氣說道:「確實值得慶祝。」如果妹妹發脾氣的對像不是他的話,就更值得慶祝了。

  回到本丸,早就摸清了審神者的作息時間的短刀脅差們早早就等在茶室,在傳送的光芒亮起的時候就已經一擁而上,簇擁著剛回到本丸的沢田雪見進了茶室。三日月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也進了茶室。

  這回倒沒人遺漏三日月的存在了,三日月剛一坐下,溫熱的茶水就送到了他的手邊,還有一碟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的茶點。

  三日月捧著茶杯,輕易地就發現了沢田雪見手邊的茶點好像會更多一點?他笑笑,捧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笑吟吟地看著被短刀們圍住的沢田雪見,直到本丸好兄長一期一振過來把自己的弟弟們都拎回去睡覺,也順手把其他刀派的短刀們都照顧好了之後,三日月才笑眯眯地對沢田雪見說道:「主殿自己先回房間好不好?我去拿一樣東西,馬上就到。」

  沢田雪見雖然有些詫異三日月突然提出的分頭行動,但對於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沢田雪見從來都是順著三日月的意的,於是她自己先回房間洗漱。等她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三日月也已經到了,甚至都已經收拾好自己了,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床頭翻著一本書。

  見到沢田雪見出來,三日月掀開床上了的被子,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沢田雪見很自覺地爬上床躺到他身邊,就聽到三日月說:「今天說好了,老爺爺要給小朋友講睡前故事的。」

  這對於沢田雪見是個很新奇的經歷。她乖乖地躺下,並沒有立刻進入沉眠,而是睜著眼睛看著三日月。

  三日月微微一笑,抬手熄掉了房間裡所有的燈光,只留下了一盞床頭燈。在略有些昏暗的床頭燈光線下,三日月眸中的新月似乎在閃閃發光,他為沢田雪見掖了下被子,然後拿起書念起了故事。

  「……狐狸說,對我而言,你不過是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千萬萬的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只狐狸,和其他千萬只狐狸一樣。然而,如果你馴服我,我們就將彼此需要,對我而言,你將是宇宙的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三日月的聲音不緩不急,將故事娓娓道來。故事不長,三日月很快就把整個故事念完了,然後放下書,新月的瞳孔注視著自己的主人,輕聲說道:「故事講完了,好孩子該睡了。」

  沢田雪見卻沒有立刻閉上眼睛,而是問道:「三日月是在安慰我嗎?」

  三日月含笑道:「主殿怎麼會這麼問呢?我不過是不知道該給主殿講什麼故事,只好講起了時之政府下發的資料中的故事而已。」

  「原來如此。」沢田雪見問道:「時之政府就是用這個故事,來解決每一個審神者都有相同的刀劍男士所引起的心理問題嗎?」

  「姑且算是吧。」三日月笑笑,「《小王子》這本書,算是每個審神者的必讀書之一,而且還是要上交閱讀心得的那種。今天就當我是幫主殿補上這門功課好了。」

  沢田雪見說道:「應該不止這麼一個故事吧?」

  三日月笑了笑:「當然不止,這個故事只是輔助讀物而已。每個審神者上任之前,都要經過一段培訓,通過考核才能上任。而就算通過了考核,也會有各種定時或者不定時的檢查,包括對審神者的心理疏導。我聽說,時之政府旗下工作最為繁忙的,不是審神者也不是刀劍男士,而是心理醫生。」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對吧?」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我上任的時候,可是連考核的影子都沒見著。想來能有這種程度的特權的人不少吧?」

  三日月聳聳肩:「理論上是很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這個本丸,前後四任,加上主殿一共五任審神者,都是特權人士。」

  「也都是容易出人渣的人群。」沢田雪見淡定地接口了一句,說道:「所以本丸裡的大家才對審神者這個群體這麼排斥吧?」

  一連四任審神者都是特權狗,而且還都渣出了不同的風格,這是一種怎麼樣的運氣啊。

  三日月苦笑一聲:「據我所知,除了第一任審神者之外,後面的三任大部分都是衝著我來的。可以說,本丸的大家遭遇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有一半的責任在我。」

  「跟三日月無關。」沢田雪見卻說:「不能因為人渣是衝著三日月來說,就說是三日月的錯,這樣的說法,跟指責受害人自己不檢點才被害有什麼區別?該譴責的,明明是做了壞事的人才對。」

  三日月微微笑了起來:「主殿可真會安慰人。放心吧,我不會鑽牛角尖的。」說著,三日月就把手上的故事書放到一邊,輕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主殿該睡了。」

  「今天在萬屋,我見到了不止一個三日月。」沢田雪見的視線從三日月放下的那本故事書上滑過,並沒有如三日月所說的那樣入睡,而是注視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個三日月,輕聲道:「但我知道,就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他們也不是我的三日月。」

  三日月微微睜大了眼睛,新月的眸中透出一絲訝異之色:「主殿……」

  「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可是,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我聆聽著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沢田雪見輕聲重復了三日月講的故事中的一段話,對三日月輕聲說道:「三日月,你是我的那朵玫瑰花。」

  三日月愣住。

  「就算有再多的三日月宗近,那又如何?」沢田雪見說道:「就像這個故事裡面說的,所有人都覺得你們是一樣的,可只有我知道,你和其他的三日月不一樣,因為你是我的。你是為我而存在的。陪在我身邊,而且會一直都在我身邊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三日月緩緩綻開了一個笑容,如同曇花盛放一般耀眼奪目,哪怕在昏暗的燈光中依舊熠熠生輝,不愧「最美之劍」的美譽:「主殿這麼說,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沢田雪見很大方地說道:「沒關系,有的是時間,你總會習慣的。」

  三日月輕笑道:「那也要主殿一直寵著我才行。」

  「那是自然。」沢田雪見說:「三日月,我也就只有你了。」

  新月的雙眸注視著自己的主人,三日月含笑提醒道:「主殿,你還有我的本丸。對於主殿來說,本丸裡的其他人,也都是您的玫瑰花,對嗎?」

  沢田雪見很老實地說:「我跟他們又不熟。」

  「但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的,對嗎?」三日月很有信心的樣子,他說:「本丸,會是您的玫瑰花圃,而本丸裡的大家,會成為您的玫瑰花圃裡的玫瑰。對吧?」

  沢田雪見明白三日月的意思,她應允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不會有意外的。」三日月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讓這個『意外』發生的。」

  主人他要,本丸裡的同伴他也要。三日月有自信能夠做到這種兩全齊美的事情。

  「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三日月如此說道。

  沢田雪見不再說話,她閉上了眼,呼吸變得緩慢而又綿長。在三日月的身邊,她總是能安心入睡,將意識沉到最深處,通過長久的沉眠來磨合身體與靈魂。

  三日月輕嘆一聲,原本他是想拐著彎安撫一下被萬屋的場景給衝擊到的沢田雪見的,沒想到被安慰的人反而是他。他熄掉床頭燈,輕道一聲晚安:「祝你好夢,我的女皇陛下。」

  第二天一大早,膝丸就興衝衝地跑過來找沢田雪見,只是礙著沢田雪見身邊一直都有人圍著,不方便跟她說話。

  倒是三日月注意到了膝丸,不著痕跡地提醒了一下沢田雪見。

  下一瞬間,昨日出現過的那個結界再度被張開。

  第二次被拉進結界中,膝丸不再大驚小怪,而是從容地向沢田雪見進行彙報,只是臉上難掩喜悅之色:「家主大人,剛剛我收到了清光殿的消息,說大和守殿已經完成了淨化,甚至連整個本丸都被淨化過一遍,現在氣息干淨得不得了,連半絲暗墮之息都沒有了。」

  「這是自然。」沢田雪見並不感到意外。

  膝丸說道:「加州殿想要當面向家主大人道謝,並為他之前懷疑家主大人能力的行為致歉。」

  沢田雪見說道:「不必了。」

  膝丸替自己以前本丸的同伴說好話:「家主大人,當初加州殿只是太過擔心大和守殿,所以才失了方寸,現在他已經醒悟過來了,為自己曾經的舉動感到萬分歉意。」

  「很正常。」沢田雪見並沒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說道:「他之前也沾到了一點暗墮之息,受到了影響,變得敏感多疑是很正常的現像。」

  見到沢田雪見是真的不在意這件事情,膝丸心底松了口氣,繼續彙報道:「對了,加州殿要我轉告家主大人,說那位『魔女』在追查主殿的事情,加州殿說他也不知道『魔女』到底想要做什麼,不過請您放心,他是不會做出出賣救命恩人的事情的。只是加州殿還說,以『魔女』的地位,就算他不說,他也不確定『魔女』到底能不能查到家主大人您身上,還請家主大人您小心。」

  沢田雪見微微點頭,說道:「魔女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計較。」

  送走膝丸之後,沢田雪見並沒有解開結界,而是輕輕嘆了口氣。

  三日月適時地問道:「主殿怎麼了?」

  沢田雪見說道:「我只是覺得,如果膝丸知道他以前本丸的暗墮之息是我搞出來的,大概就不是現在這種態度了吧。」

  三日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主殿您當初答應得這麼干脆。不過主殿您是怎麼做到的?」

  「還記得當初我強行降臨在你身上淨化膝丸的事情嗎?」沢田雪見見三日月點點頭,繼續說道:「當初我在淨化膝丸之前,順著他身上的契約,往另一頭拍了個咒返的法術,然後切斷膝丸身上的契約。本來只是想給引發膝丸暗墮的人一個教訓,沒仔細查探過他身上契約連結的對像。」

  刀劍男士身上的契約是雙份的,一份和審神者連結,從審神者身上獲得顯現於世的基本靈力,一份和本丸連續,從本丸中獲取支撐行動與戰鬥的靈力。膝丸是因為弒主而暗墮的,在他弒主成功的瞬間,他與審神者之間的契約連結就斷了,只剩下和本丸之間的連結。而因為膝丸弒主逃亡的行為,只要時之政府的調查隊一到,他身上和本丸之間的契約連結也會被強制切斷。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膝丸運氣爆表碰到了髭切,跟髭切一起出陣的還有三日月,三日月的本丸剛好沒有膝丸,三日月背後還有沢田雪見這麼一個超級粗壯的金大腿,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也沒有機會被髭切撿回來,重新與三日月的本丸建立起契約的連結。要知道,相同的刀,本丸只能連結一振,如果三日月的本丸裡面本來就有膝丸的話,就算髭切再想救這個弟弟,也沒辦法把膝丸帶回來,就算帶回來了,最後也只有膝丸耗盡身上殘留的靈力後碎刀的結局。

  三日月無語了。沢田雪見切斷了膝丸身上的契約的事情,三日月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幫著髭切把膝丸給偽裝成新刀偷渡了回來。如果不是沢田雪見切斷了膝丸身上的契約,就算三日月再想幫忙,也做不到偽裝新刀的事情。當時一同出陣的部隊成員都以為這是三日月做的,有一段時間看著三日月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不過大家都很默契地保守了這個秘密。

  本丸收留了膝丸之後,為了清除後患,髭切從膝丸口中問出他原本本丸的編號後,三日月就仗著自己是審神者近侍的便利,挪用了審神者的終端去調查膝丸原本本丸的事情,結果就看到時之政府的通告,說已經確認暗墮弒主的刀劍已經失去靈力碎刀了。當時三日月沒想太多,只當是沢田雪見切斷契約帶來的效果,還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源氏兄弟,讓他們安心。

  三日月萬萬沒想到,沢田雪見在切斷契約之前還做了這麼一件事情。他當機立斷地說道:「這件事情,就不要讓膝丸知道了。」

  沢田雪見說道:「我沒那麼迂腐。」

  三日月還是不放心,問道:「這件事,主殿不說的話,有人能查出來嗎?」

  「如果是之前,或許歌蘭蒂斯全力追查的話,是能摸到一點蛛絲馬跡的,因為那個咒返的效果還在,還是有可能順著咒術的痕跡發現問題的。」沢田雪見說道:「但是現在我已經將所有痕跡都抹平了,除非有人能施展時空回溯這一類的法術,否則是無法發現其中的問題的。」不然縱使有膝丸的請求,沢田雪見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力氣凝聚靈力做出那麼一枚淨化用的靈力珠,要知道,如果不是沢田雪見有著特殊的血脈,有著堪稱無上限的靈力和天生自帶的淨化能力,單單做出這麼一枚靈力珠,就足夠抽干大部分審神者的靈力了,還是不帶淨化效果的那種。

  三日月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雖然對於遭受了無妄之災的另一個本丸感到很抱歉,但三日月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替自己的主人把這件事情掩蓋下來。畢竟,也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後果,不是嗎?

  接下來幾天的日子很是平靜,不過因為沢田家光終於要走了,近段日子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本丸的沢田雪見抽出了一天的時間,去送自己的養父。

  在機場,沢田雪見面無表情地抱著一杯橙汁,看著沢田奈奈和沢田家光這一對夫妻上演著一出肉麻到了極點的十八相送,在登機口面前依依不舍難分難拆。

  「夫人和老爺的感情真好啊。」陪同沢田雪見一起前來的三日月這麼感慨著。因為要出門,三日月今天特意換了一身現代裝,普普通通的休閑襯衫和長褲而已,在三日月爆表的顏值的襯托下,堪比時尚秀場的效果。一路過來,各種偷拍和按快門的聲音絡繹不絕。

  也不是沒人想上前來搭話,但卻沒一個敢行動的。超越凡人的美貌帶來的不僅是吸引力,還有壓力,自認為美貌不如三日月的人是沒有勇氣上前搭話的。

  沢田綱吉半是欣慰半是不爽地說道:「爸爸媽媽感情是很好啦,就是爸爸常年不在家,媽媽等得很辛苦。」

  上輩子,他接掌彭格列家族後,自認為最大的成就是解放了沢田家光這個彭格列雄獅,讓他能夠和沢田奈奈夫妻團聚。雖然被丟在彭格列總部辛苦工作很累,但沢田綱吉收到媽媽寄來的明信片和照片上開心的笑容的時候,就覺得所有的辛苦勞累都是值得的。


第33章 相冊與吐槽

  「我是歌仙兼定,愛風雅的文系名刀,請多指教。」

  「前田藤四郎,是藤四郎家的末席,雖然沒有立下什麼大的戰功,但我也會努力的,以後請多指教了。」

  回到家,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已經不見了,換上的是兩個沒見過的新人。看著家裡又冒出來的兩個漂亮得不像人的男性,沢田綱吉在心裡默默地替剛離開的父親點蠟。說真的,被這麼些風格各異的美男環繞在身邊,奈奈媽媽還是只惦記著自己的丈夫,也是真愛了。

  「耶?堀川君和藥研君回去了?」沢田奈奈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平日裡忙忙碌的家政小天使堀川國廣的身影,也看沒到雖然外表看起來年齡不大但意外得可靠的藥研藤四郎,就順口問了一句。

  「離開本丸有一段時間了,他們的家人很想念他們,我就讓他們先回去了,換兩個人過來。」沢田雪見這麼解釋道:「以後還會有新人輪換過來的,媽媽要早點習慣啊。」

  「回家了啊,那就好。」沢田奈奈這麼說著,然後看向了前田藤四郎,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和藥研君,都是藤四郎,有什麼關系嗎?」

  「我們是同一刀派的兄弟。」前田藤四郎雖然有些緊張,他從來沒有和沢田奈奈這種大和撫子類型的成年女性接觸過,很認真地回答道:「我們藤四郎,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兄弟很多,我和之前過來府邸服侍您的藥研藤四郎都是其中的一員。」

  沢田奈奈若有所思地說道:「說起來,上次雪見穿的那身很帥氣的軍裝,沒記錯的話,當時藥研君跟我說,應該是他的兄弟亂醬給雪見准備的,那個亂醬也是藤四郎的一員嗎?」

  前田藤四郎點頭應道:「是的,亂醬也是我的兄弟,是藤四郎的一員。」

  「你們兄弟可真多啊。」

  前田藤四郎很自豪地說道:「我們藤四郎是個很大的家族,兄弟很多。」

  沢田綱吉冷不丁地插嘴了一句:「聽說粟田口吉光一生打造了至少兩百多振短刀,難道這些都是你們藤四郎的兄弟?」

  「那是當然。」前田藤四郎笑了起來:「只是現在已經實裝的兄弟們沒那麼多而已,加上一期哥和鯰尾哥、骨喰哥,本丸裡的藤四郎一共有15振。」鳴狐雖然也是粟田口刀派的一員,但他不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自然也不是藤四郎的一員。

  無論是兩百多,還是十五,都是個驚人的數字。沢田奈奈睜大了眼睛,贊嘆道:「那位藤四郎的夫人,可真是厲害啊。居然有兩百多個孩子。」

  前田藤四郎發覺沢田奈奈好像誤會了什麼,趕緊解釋了起來,只是越解釋越亂,怎麼都說不通,最後還是三日月開口一錘定音:「夫人就當作是主殿召喚的結果就好了。魔法少女總會有一些很特殊的設定,不是嗎?」

  也陪著沢田奈奈和沢田雪見看過魔法少女系動畫的平安老刀這麼忽悠著沢田奈奈,而且居然還成功了。有了「魔法少女」這個說法,沢田奈奈也不去糾結「兩百多個兄弟」這種事情了。

  已經搞明白了刀劍付喪神的含義的沢田綱吉抽了抽嘴角,不過既然沢田雪見沒有開口澄清,他也沒有拆自己妹妹台的打算。

  「對了。」前田藤四郎想起了什麼,啪噠啪噠地跑上了樓,沒一會兒就抱著幾本厚重的相冊又啪噠啪噠的跑了回來,速度快到沢田奈奈剛發出一聲疑問的「咦」聲,幾本厚厚的相冊就已經呈到了她的面前。

  沢田奈奈看著前田藤四郎小小的身影抱著這麼多又看起來就很重的相冊,趕緊接了過來,結果手上一沉差點沒接穩,還是前田藤四郎把相冊又抱了回去,然後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打開其中的一本對沢田奈奈說道:「這是之前主公大人在本丸裡面拍的照片,裡面有主公大人和我們兄弟們的合照,您看。」

  沢田奈奈和沢田綱吉同時湊了過來,那是一張在花樹下的大合影,上面所有人都穿著同一風格、款式相似的軍裝,將穿著同款軍裝的沢田雪見圍在了中間。如果不是對沢田雪見太過熟悉,無論是沢田奈奈還是沢田綱吉,都差點沒能找到淹沒在藤四郎中毫無半點違和感的沢田雪見。

  尤其是站位上,由鯰尾藤四郎出的主意,讓骨喰藤四郎和沢田雪見站到了一起。兩個同樣都是銀發的冰山無口屬性人士穿著相似款式的軍裝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大概都會當成是一家人了。

  沢田奈奈找到照片中的閨女之後,視線就忍不住被沢田雪見身邊容貌精致的銀發少年吸引了過去:「這個是誰,跟雪見好像。」

  「夫人您也是這麼覺得嗎?」前田藤四郎眼前一亮:「這是骨喰哥,大家都說他跟主公大人特別像,跟兄妹一樣。」

  沢田奈奈仔細端詳了一番,下結論道:「確認很像兄妹。」隨即狐疑的視線轉向了安靜地坐在一邊的沢田雪見,沢田奈奈發問道:「雪見啊,你確定這個骨喰,不是你失散的兄弟嗎?」

  前田藤四郎微微一愣,不知道沢田奈奈是真心這麼說還是只是在開玩笑。

  沢田雪見干脆利落地應了一句:「不是。」

  聽到閨女這麼說,沢田奈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繼續看起了相冊,指著相冊上的另一個人,很得意地說道:「其他人我不認識,不過這個我知道,應該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替雪見准備了衣服的亂醬吧?」

  前田藤四郎看了一眼沢田奈奈指向的人,誇贊道:「沒錯!夫人您的眼真厲害。」

  沢田綱吉也順著沢田奈奈指向的位置看過去,頓時「咦」了一聲,問道:「刀劍付喪神也有女性的存在嗎?」說著,沢田綱吉的視線就忍不住飄向了三日月的方向,他一直以為刀劍付喪神中只有男性存在,是因為連被稱為「最美之劍」的三日月宗近都是以男性的形像出現的。連最應該是以美女形像出現的最美之劍都是男性的話,沢田綱吉就想當然地以為刀劍付喪神都是男性了。

  可以說,某種角度上而言,沢田綱吉的思路是歪打正著了。難道這就是彭格列血脈帶來的超直感的另一種體現嗎?

  「刀劍男士,當然都是男性了。」前田藤四郎嘆了口氣,很熟練地替自己的兄弟解釋道:「亂醬雖然外表看上去很像女孩子,但他是貨真價實的男孩子啊。」

  沢田奈奈不敢置信地指著照片上笑得非常燦爛地亂藤四郎:「男孩子?穿裙子?」

  前田藤四郎無言以對,最後只能把其他人拖下水:「次郎殿還穿花魁裝呢!」說著,前田藤四郎翻開了另一本相冊,指著其中的某張照片給沢田奈奈看。

  沢田奈奈看著照片上花魁打扮的人,陷入了沉默。

  雖然發飾服飾裝容一個不差,確確實實是花魁的裝扮,但看那高大的身材,看那從袖子裡露了的肌肉緊實的胳膊,看那平得跟機場似的胸部,沢田奈奈怎麼也沒辦法眛著良心說「這只是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女性而已」這種瞎話。

  有了亂藤四郎和次郎太郎兩位女裝大佬打底之後,沢田奈奈和沢田綱吉再在照片裡看到什麼樣奇怪的裝扮都不覺得奇怪了,就是沢田綱吉在看到雪見和虎徹一家的合唱的時候,對著穿著金光閃閃的出陣服的蜂須賀虎徹,脫口而出就是一句:「穆?」

  前田藤四郎糾正道:「這位是虎徹刀派的蜂須賀桑。」

  因為沢田雪見的緣故而特意去了解過日本刀劍相關知識的沢田綱吉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虎徹刀派,只是他感慨的是蜂須賀這一身出陣服:「這位蜂須賀桑……真的不是照著黃金聖鬥士的聖衣來打造出陣服的嗎?」

  兩百多年的代溝擺在那裡,前田藤四郎一臉迷茫地看著沢田綱吉,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就算聖鬥士再紅,到了時之政府成立的年代,也早已是時代的眼淚了,就算是死宅都未必有幾個知道的,更遑論顯現的目的就是為了戰鬥而不是娛樂的刀劍男士們了。

  倒是有陪著沢田綱吉看過動畫的沢田雪見反應了過來:「只有一點點像而已。」

  一邊同樣沒聽懂這對兄妹在說什麼的三日月默默地記下了關鍵字,准備回頭查一下,了解一下。所以後來當三日月查到了《聖鬥士星矢》這部曾經風靡一時的動漫,看完後終於明白當時沢田綱吉和沢田雪見這對兄妹在說什麼後,很認真地考慮過要不要把這部動畫推薦給蜂須賀虎徹看一看。

  穩重可靠的老爺爺,偶爾也是會有想要調皮一下的時候的。


第34章 大變樣的內番服們

  翻完相冊,沢田奈奈還有幾分意猶未盡:「可惜只有這套軍裝,要是雪見多拍幾張其他衣服的多好啊。像前幾天穿的浴衣就很好看,那個時候怎麼就沒拍幾張照片回來呢?」

  三日月老老實實承認錯誤:「是我沒注意。不如這樣吧,以後給主殿換的新衣服,都多拍幾張照片留念,夫人,您覺得這樣如何?」

  沢田奈奈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

  奈奈媽媽說好的事情,沢田雪見從來不反對,她點頭應許道:「可以。」

  三日月趁機得寸進尺道:「夫人也看到本丸其他同僚的出陣服了,您覺得,如果讓主殿換上類似款式的衣服拍一些照片回來,如何呢?」

  雖然有些人的出陣服挺一言難盡的,但大部分人的出陣服還是兼具了美感與實用性的,沢田奈奈腦補了一下,頓時興奮地說道:「這個主意不錯,就是會不會太麻煩了點?」

  「夫人請放心。」三日月笑眯眯地說道:「本丸有現成的衣服供主殿嘗試。」

  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都忍不住瞥了個眼神給三日月宗近。他們兩個可是很清楚,自打審神者穿了一次粟田口的軍裝開了這個口子之後,又有之前三日月說過給審神者定制衣服、審神者還同意了的事情,各個刀派可都是私底下去給審神者定制了自己刀派同款風格的衣服。至於審神者的尺寸?那不是目測就能量得出來的嗎?

  所以現在本丸裡其實有一堆為審神者准備的各刀派風格的衣服,就是大家私底下較著勁,誰也不肯讓誰搶了頭籌,加上唯一能夠服眾的三日月都還沒開口,這才沒提到沢田雪見面前來。至於三日月為什麼不提這事,看著各個刀派一個接一個地收包裹,就是沒有三日月的包裹,大家就都懂了,再想想三日月之前說的要給審神者定制的衣服款式,比別人慢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不同於知曉內情的兩振刀劍,沢田奈奈聽了三日月的話,想當然地以為是跟之前那套粟田口軍裝一樣的來源,便放心地說道:「那就好,讓大家額外破費多不好意思。」

  「我等侍奉主殿,就算是破費些許又能如何?」三日月笑吟吟地說著,見著沢田奈奈要有不同的意見,便立刻把話題轉移走:「說起來,夫人有沒有偏愛的款式?我們好為您也准備一套,到時候跟主殿穿一套親子裝,拍個照片留念,您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沢田奈奈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走了,她有些猶豫地說道:「這個主意不錯,就是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三日月想了想,提了個建議道:「我記得主殿之前提過,夏日祭快到了。不如這樣吧,夫人喜歡什麼花式的浴衣?到時候夫人和主殿以及公子,一家三口穿同款的浴衣,我們請陸奧守殿過來幫忙拍照,如何?哦,陸奧守殿就是為主殿拍了這些照片的人,您覺得他的拍照技術可以入眼嗎?」

  「這些照片都拍得很好看。」沢田奈奈實事求是地誇了一句,然後跟三日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了沢田雪見的衣服配色,沢田雪見則坐在邊上聽著這一番討論,安靜得如同一個任人打扮地洋娃娃,被三日月和沢田奈奈問到頭上的時候,也只是丟出一句:「你們喜歡的就好。」

  對於這種答案,沢田奈奈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到三日月神色中也流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後,頓時心中大生知己之感,和三日月交換了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然後更起勁地折騰起了沢田雪見,非要她說個一二三四來。

  最後沢田雪見拗不過奈奈媽媽關心滿滿的的念叨,以及三日月那雙新月浮現其中的雙眸中流露出來的期盼之色,認真思考了許久,挖出了久遠之前身為女皇時期的回憶,有幾分不確定地說道:「紅色?紫色?白色?」這三個顏色是她的服飾中用得最多的顏色。

  終於從沢田雪見嘴巴裡挖出了個人喜好的顏色,簡直太不容易了。沢田奈奈繼續循循善誘般地問道:「那花紋呢?」

  沢田雪見想起了本丸中那株高大的萬葉櫻,便說道:「櫻花吧?」

  顏色取了過去的顏色,花紋取了現在的歸處。

  沢田奈奈和三日月商量了起來:「櫻花的花紋不錯,三日月桑覺得配哪個顏色比較好呢?」

  雖然私心有點想說藍色,不過三日月還是很中肯地說道:「不如試試紅色?主殿的膚白勝雪,跟紅色很襯,而且以主殿的容貌氣質,是壓得住紅色的。」他私下底為沢田雪見准備的衣服,紅色系可也是不少的。

  沢田奈奈雖然更喜歡用粉嫩一點的顏色來打扮自己的閨女,不過想想三日月說得也有道理,就說道:「難得雪見說她喜歡紅色,那這次夏日祭就給她准備紅色的浴衣吧。」

  三日月適時地說道:「本丸裡剛好有主殿所說的,紅色底櫻花紋的浴衣,倒是不用額外花費了。」

  沢田奈奈詢問起一直很安靜的沢田雪見:「雪見,你覺得呢?」

  沢田雪見說道:「挺好的。」

  三日月心底默算了一下時間,又說道:「不過在夏日祭之前,也可以先試點其他的衣服給夫人看,主殿您說是吧?」

  對於三日月的提議,沢田雪見當然點頭說是。對於本丸裡的暗潮湧動,沢田雪見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既然都在私底下較勁,只要不影響到本丸的正常運轉,也沒有挑明到她面前,她就當不知道這件事。當然,沢田雪見也知道三日月根本就沒摻和到本丸各刀派私底下的較勁中,所以她其實是有點好奇三日月這個時候提出來,是要替哪個刀派站台。

  不過想想私底下鬧騰得最起勁的人群中有一個今劍,沢田雪見已經猜出了三日月的答案了。

  果然,回到本丸後,三日月奉到她面前的,是一套華麗至極的十二單。層層疊疊的衣服繁復華麗,掛在架子上都能感受到那重量。

  加州清光抽搐著嘴角說:「這麼重,不會累壞主公大人嗎?」

  別誤會,這是沢田雪見本丸的加州清光,而不是膝丸以前本丸的那一個。加州清光這振初始刀,大部分情況下,身上的標簽都是「可愛」、「會打扮」、「愛撒嬌」。沢田雪見本丸裡的這一振加州清光,由於沒怎麼跟沢田雪見這個審神者接觸過,最後一個標簽有待商榷,但前面兩個標簽嘛,看他身上那一套凸顯了他個人特色的家居服,以及和這身衣服搭配得非常完美的美甲和飾物,就能看得出來前面兩個標簽一點都沒錯。

  沢田雪見再看向同樣因為會打扮而被三日月叫過來的次郎太刀和亂藤四郎,發現了一點跟剛來的時候不同的事情,便看向三日月,問道:「大家的內番服都換了?」

  「是啊。好看嗎?」亂藤四郎搶著回道,還轉了一圈給沢田雪見看:「好看嗎?」

  亂藤四郎現在身上的衣服,秉承了他一貫「安能辨我是雌雄」的風格,英倫風的襯衫短褲和小皮鞋,絲帶蝴蝶結一個不少,金色的長發綁出兩條辮子將頭發盤在腦後,緞帶扎緊後在下端綁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絲帶的末端垂落在身後,又帥氣又可愛。(注

  被剝奪了感情不代表連審美也一起沒掉了,沢田雪見評價道:「很適合你。」

  三日月適時地解釋了沢田雪見的疑問:「因為藥研殿和堀川殿回來的時候,說起了夫人覺得他們的出陣服不太日常,於是帶他們采購了家居服的事,大家就覺得連這種小事也要夫人操心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於是就都自己提前准備好了家居服。」

  當初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接到的任務是「護衛」,自然是以能發揮最大戰力的出陣服模式隨同沢田雪見一同前往現世,極化短刀和極化脅差的出陣服,你們懂的,身上的護甲和各種配飾可是不少的,戰鬥起來是很有用沒錯,但日常家居確實是不太方便,就算是藥研藤四郎和堀川國廣後來把身上的護甲都卸掉了,那一身出陣服也不太適合日常家居。

  也是沢田奈奈心大,完全沒覺得兩個孩子、最多只能被稱為少年的人,身上穿戴著護甲有什麼不對,還很開心地打扮起人來了,各種買買買,就是被打扮的兩個人開啟了自我檢討的模式,回來後直接把反省的結果告知了本丸的同伴,於是在本丸裡掀起了一股購物的熱潮。這次前田藤四郎和歌仙兼定輪換過去之前,就特意向沢田雪見請假了一小段時間去采購衣物了。因著自己就在奈奈媽媽身邊,沢田雪見批准了,所以陪奈奈媽媽去機場送行的人群中只有三日月這一振刀劍。

  正如三日月所說的,當他抱著抱好了一身十二單的沢田雪見走出來的時候,早早就等候在天守閣樓下的刀劍男士們,除了少數幾振或許是剛出陣回來的還穿著出陣服之外,幾乎是集體變裝了,反正沢田雪見是沒見到任何一件眼熟的內番服,而是各式各樣的休閑家居服。就連本身內番服都已經很日常休閑的那些人都換了一套不同風格的衣服,而且都是走到沢田雪見所在的年代的街上毫無違和感的現代裝束。


第35章 十二單與狩衣

  沢田雪見端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廣間中,層層疊疊的華麗禮服套在她身上,越發讓她像個任人打扮的娃娃,尤其是十二單最外的那一件,三日月為她挑選了很少有人壓得住的大紅色,更襯托出年幼的沢田雪見的皮膚白得快要發光,簡直不像真人。

  亂藤四郎細心地幫剛坐下的沢田雪見整理著衣服上的細節,加州清光幫忙把長長的衣擺鋪好,讓沢田雪見能以最完美的姿態入鏡。

  而抱著單反不放的陸奧守吉行已經在三日月抱著沢田雪見出來的時候就「哢嚓哢嚓」地按個不停了。陸奧守吉行一邊按快門一邊嘖嘖稱贊,總覺得自己有向審神者的御用攝影師轉職的趨勢。

  髭切上下打量著端坐著的沢田雪見,右手握拳一敲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啊呀,早知道家主大人今天穿得這麼正式,我就不該換新衣服過來的。」

  加州清光百忙中抽空吐槽了一句:「得了吧,你就算換上正裝,西裝跟主公大人的十二單也不搭。」

  「我的正裝可不是只有西裝。」髭切若有所思道:「其實我還有和服跟狩衣。」

  加州清光問了一句:「你們源氏,又不是三條,不管出陣服還是內番服,都不是和風吧?哪來的和服狩衣?」

  髭切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道:「當然是剛買的。三日月殿不是說了嗎?家主大人的現世,快到夏日祭了。我就不信,你們沒提前准備。」

  加州清光閉嘴了。就算是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趁著集體采購新衣的時候,渾水摸魚了幾套夏日祭的浴衣,准備爭取夏日祭那一期的現世輪值,不過看樣子,抱著同樣的想法的人可真是不少。

  三日月老神在在地坐到了沢田雪見身邊,對著陸奧守吉行說道:「陸奧守殿,麻煩替我和主殿拍一張合照。」

  亂藤四郎喊了一句:「三日月殿你偷跑!」

  說完,亂藤四郎有些氣惱地拉了下自己的衣擺,他就是想讓審神者看看自己的新形像才特意在第一時間就換上新衣服過來了的。可以說,大廣間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抱著這個想法過來的,哦,當然也有無所謂但是看著大家都這麼做於是隨大流的。然而亂藤四郎沒注意到三日月今天為沢田雪見准備的衣服是十二單。

  現代風格的休閑裝跟十二單站一起,完全不搭啊。想到這,亂藤四郎就忍不住抗議道:「三日月殿太過分了,都不提醒我們一下,自己偷跑。」

  對於亂藤四郎的抗議,三日月反將了一軍:「上次主殿換上軍裝和亂醬你第一個合影的時候,我都沒說亂醬你偷跑。」

  「那不一樣!」亂藤四郎跺著腳,撅起嘴抱怨道:「三日月殿你早點說一聲今天是十二單,我就換浴衣過來了啦。偏偏三日月殿您一句話都不說,自己偷偷穿了狩衣出來。啊啊啊,三日月殿你一定是故意的。」

  三日月大大方方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是啊。我故意的。」

  亂藤四郎沒脾氣了,三日月又說:「上次是亂醬的衣服,所以亂醬第一個跟主殿合影,我也沒說什麼。這次是我准備的衣服,主殿的第一個合影,當然是給我了。」

  大太刀螢丸突然插了句嘴進來:「三日月殿的意思是,以後要把這個慣例定下來嗎?誰為主殿准備了新衣服,就可以第一個和主殿合影?」

  三日月打著太極:「哈哈哈哈,這個要看主殿的意思,我可不能替主殿作主。」

  在場的人忍不住瞥了個眼神過去給三日月:騙鬼呢,就審神者對三日月言聽計從的樣子,說三日月連這種小事都不能替審神者做這個主?鬼都不信。

  始終安靜坐著的沢田雪見微微側過頭,看著三日月,問道:「三日月覺得呢?」

  「這個肯定是要看主殿的意思啊。」三日月並沒有大包大攬地替沢田雪見作主,而是很認真地跟她討論道:「第一個合影,這種事情,說大吧,不過是合影的順序而已,沒什麼好計較的;說小吧,畢竟『第一個』多多少少都有那麼一點特殊含義吧?其實,完全就是看主殿您的態度。」

  三日月是真沒把「第一個合影」這種事情看得很重,能有最好,沒有也沒必要去爭。反正不管能不能第一個合影,沢田雪見心裡最特殊的位置是留給他的。三日月有這樣的自信,自然從容不迫。

  沢田雪見看出三日月是真的不在意,然後她環視了一圈,將其他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後,輕聲說道:「如果你們都想這麼做的話,也可以。」隨即,沢田雪見對陸奧守吉行說道:「那麼,今天這次,就是三日月第一個了。後面怎麼排序,你們自己商量著來。不過要快點,我等等要穿回去給媽媽看。」

  「沒問題,只要人齊了,馬上就好。」陸奧守吉行對著沢田雪見比劃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另一手不停地按著單反的快門,他感慨道:「主殿很上鏡,都不用怎麼挑光線跟角度,就能拍出很好看的照片了。」

  三日月微微笑了起來,這讓陸奧守吉行眼前一亮,快門按得更起勁了。因為審神者說過要做成相冊帶回家的緣故,三日月特意給陸奧守吉行額外批了攝影經費,額度無上限,這就讓陸奧守吉行的照相設備在短短幾天內升級換代了好幾輪,拍出來的照片也越發精致好看。但再好看的照片,跟眼前這一幕比起來,都有幾分黯然失色。

  三日月就不用說了,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振,顯現為人後就是「最美」這個概念的具現化,就連平時內番服那醜瞎眼的老年人套頭毛衣都能穿出維密大秀開場的氣勢出來,更不用說他今天是少有地換上了正式的出陣服,鄭重華麗,將三日月的美貌最大程度地襯托出來。而和三日月並排而坐的沢田雪見,雖然年紀尚且幼小,但卻擁有非人一般的無暇美貌,完全沒有被三日月的美貌給壓得黯淡無光,反而互相輝映。兩個顏值爆表的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裡,完全就是雙倍的暴擊,也怪不得陸奧守吉行左拍右拍,快門按個不停,只覺得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挑不出毛病,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貌就是這麼霸氣。

  繞著三日月和沢田雪見拍了一圈之後,陸奧守的視線還是有些不舍得從單反的取景器中移走,頭也不抬地喊道:「下一個。」

  不出所料,三日月退到一邊後,先上來的幾個都是短刀。誰讓短刀速度快,在陸奧守吉行給三日月和沢田雪見拍拍拍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回去換衣服的動作,跑回來排隊等著跟審神者合影。

  對此,已經拍完照片坐在一邊享受清茶的三日月微微一笑,很是滿意。哪怕只是虛假的繁榮之景,也是個好的開頭,不是嗎?就是辛苦了被當成合影對像的主殿了。三日月這麼想著,對著安靜的沢田雪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陸陸續續的,溜回去換衣服的人一個個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決定順序,總之就是很有次序地上去和沢田雪見合影。雖然也有不少人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但有像亂藤四郎和加州清光這種擅長炒熱氣氛的人在,不知不覺間就隨大流地,也盼起了跟審神者的合影,就連一直說著「讓我一個人」的大俱利伽羅,都被鶴丸國永和燭台切光忠以及太鼓鐘貞宗合力拖了過來,更不用說像龜甲貞宗、巴型薙刀這種公認的主廚刀了。

  順說,輪到龜甲貞宗的時候,不僅跟他同刀派的兩個弟弟,物吉貞宗和太鼓鐘貞宗虎視眈眈地在一邊盯著他,還有壓切長谷部、巴型薙刀等主廚刀也在盯著他。對此,龜甲貞宗倒是不意外,只有一期一振也加入這個行列,讓他稍微驚訝了一點。

  做好了隨時把龜甲貞宗拖去道場好好交流一番的一期一振:主殿還是小孩子!絕對不能讓龜甲殿帶壞了她!

  最終,在這麼多人盯著的情況下,龜甲貞宗憋屈地慫了。不慫不行啊,三日月雖然只是坐在旁邊喝茶,但注意力始終沒有從沢田雪見身上離開過,尤其是在龜甲貞宗上場的時候,唇邊的微笑更是意味深長到龜甲貞宗寒毛都快豎起來了。

  最終,龜甲貞宗沒搞出什麼妖蛾子出來,老老實實地閉上嘴拍完合影,完全沒有機會向審神者推銷他最愛的繩縛藝術。

  同樣待遇的還有千子村正。同為村正刀派的蜻蛉切難得強勢地壓著千子村正,逼著他把自己給裹得嚴嚴實實,在千子村正抗議的時候,蜻蛉切咬牙切齒地說道:「主殿還小!」

  見著千子村正「huhuhuhu」地笑著,完全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蜻蛉切很是心累,他提醒自己的兄弟道:「三日月殿可是一直都盯著呢,你也不想被三日月殿拖進黑名單吧?」

  千子村正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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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次到訪的時之政府

  總之,本丸裡最容易出問題的那幾振刀劍,在各自刀派的監護人,以及幾振主廚刀的盯防下,居然沒出什麼妖蛾子,老老實實地拍完了合照,連句出格的話都沒多說。這讓沢田雪見心裡默默地調整了下對本丸某些人的評價。

  雖然本丸的人多,但陸奧守吉行的效率很高,除了一開始拍三日月的時候多花了些時間多拍了好幾張之後,接下來都是人上去擺好姿勢後,三五秒內就拍完照片喊「下一個」。這副熟練的樣子,一看就是平日裡沒少練手。

  也正是由於陸奧守吉行的高效率,這一輪的合照結束得很快,就算沢田雪見特意多留了幾分鐘等陸奧守吉行這個攝影師去換身衣服過來補張合照,也沒花多少時間,沢田雪見現在回去,正好是沢田奈奈忙完早上的家務的休息時間。

  見著排到最後一個的陸奧守吉行都拍完了,三日月放下茶杯,走了過去,先是向陸奧守吉行說道:「辛苦陸奧守殿了。」

  沢田雪見也抬起頭來,對著陸奧守吉行說道:「連著兩次,都是你最忙,偏偏又都讓你最後一個合影。」頓了下,沢田雪見看向三日月,說道:「下次調整一下吧?總不能讓干活的人吃虧。」

  三日月微微一怔,唇邊的笑意加深:「好,都依主殿的意思。」

  陸奧守吉行擺擺手,爽朗地笑道:「這個倒不用了。我拍照,是因為我喜歡攝影,這個過程就已經讓我得到了滿足了。至於其他的,倒是不重要。」

  「你認為不重要,是你的事。但我不能以這個為理由,無視不公平的事情發生。」沢田雪見從容說道:「合影順序這種事,總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不能因為不在意,就老是讓這些人吃虧。」

  「主殿好像很有感觸的樣子。」三日月笑著伸出手,就要扶沢田雪見起來:「不過時間不早了,主殿不是說要早點回去給夫人看新衣服和照片嗎?這件事情就回頭再慢慢商議吧。」

  就說了這兩麼句話的功夫,今劍就蹦蹦跳跳地抱著幾本大相冊跑了回來,他後面的小夜左文字也抱了同樣的幾本相冊進來了。

  根據沢田雪見之前的要求,所有在本丸拍攝的相片是額外洗出一份,由沢田雪見帶回家給媽媽和哥哥看,至於留在本丸的相冊要洗多少份,都有誰要收藏,那就由本丸的刀劍們自行決定了。不過三日月倒是拍板決定,個人收藏的相片大家自己決定,但沢田雪見所有的照片,都必須洗一份出來單獨保存。所以今劍和小夜左文字各抱著一份相冊,就是照沢田雪見和三日月的要求洗出來的,一份留在本丸,一份由沢田雪見帶回家。

  「主公大人,我把洗好的相片帶過來了。」今劍舉起手中的相冊,笑嘻嘻地對著沢田雪見說道:「還挺沉的,要不要我幫您拿著?這樣三日月也能空出手來抱著您了,不是嗎?」說著,今劍小心翼翼地瞅著沢田雪見和三日月的神色,試圖判斷自己這個拐著彎的請求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

  按之前的慣例,除了輪值護衛沢田奈奈的人之外,沢田雪見回現世的沢田家的時候,從來都是只帶三日月一個人的,沒有例外。而其他刀劍沒有沢田雪見幫忙開啟傳送,根本就沒法抵達沢田雪見所在的時代。

  沢田雪見倒是早早就畫好了本丸和沢田宅的雙向傳送陣,只是目前還不能用,因為組成傳送陣的材料中有一部分非常稀有。沢田雪見通過特殊渠道下了訂單之後,對方表示需要花點時間,請耐心等待。所以現在本丸和沢田宅的來往,完全是靠沢田雪見自身的靈力進行傳送。本丸裡的刀劍們也都知道這件事情,都很自覺地不去增加沢田雪見的負擔。雖然對沢田雪見而言,多帶幾個人過去並沒有什麼影響。

  三日月不吭聲,他閉緊了嘴,沒有替自己的兄弟說話。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三日月自信無論沢田雪見做出什麼選擇,他都能壓下本丸的異議,最起碼不讓有異議的人鬧到沢田雪見面前,所以就好整以暇的等著沢田雪見自己做決定,順便給表面裝得若無其事、實則心中惴惴不安的今劍一個微笑,笑得今劍心裡直打鼓。

  沢田雪見說道:「給我一個必須帶上你的理由。」

  今劍一愣。

  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本丸裡,好奇我所在的現世的人不在少數。除了接了任務過去保護媽媽的人之外,我不可能同時讓所有想去的人都去現世。想要在任務之外前往現世,就必須要有足以服眾的理由的。」

  今劍喪氣地垂下頭:「我知道了。」他壓根就拿不出過硬的理由來說服沢田雪見和本丸裡的其他人。

  三日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今劍殿不要急,很快就到你的輪值了。」

  沢田雪見看著垂頭喪氣的今劍,瞥了一眼三日月,開口說道:「夏日祭的時候,我會額外放開禁令,到時候會多允許幾個人過去。」

  今劍瞬間回復了元氣滿滿的樣子:「主公大人,能給我一個名額嗎?」

  沢田雪見道:「看你的表現。」然後沢田雪見輕拂了一下衣擺,眼見著就要起身,三日月正要伸手扶她,就見今劍和小夜左文字瞬間就一左一右地出現在沢田雪見身邊,扶著沢田雪見站起來。

  三日月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完全沒有自己被人搶了先的尷尬錯愕,而是彎腰撿起今劍放在地上的相冊,單手抱在懷裡後,走向沢田雪見,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空著的另一手伸向了沢田雪見。而小夜左文字帶來的那一疊相冊,則是放在了原地沒有動。

  面對著三日月如此明顯的姿勢,沢田雪見遲疑了一下,看著三日月左手抱著的相冊,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坐上三日月的臂彎讓他抱著。

  三日月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不變,倒映著新月的盈盈波光中透出溫柔與自信:「你可是您的刀,主殿要相信我的實力啊。」

  不等沢田雪見接受三日月的邀請,壓切長谷部就走了進來,他身上還是之前合影時穿的和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壓切長谷部拿著一個信封,神色嚴肅地對著三日月和沢田雪見說道:「主公,三日月殿,有時之政府的來信,他們想要跟主公談一談。」

  三日月微微皺起了眉:「時之政府的來信?找主殿的?」

  壓切長谷部將信封遞向三日月的方向,沉聲道:「時之政府發信息過來說想要與主公正式會面,而這個是和時之政府正式會面的要求一起送過來的。」

  三日月接過壓切長谷部奉上的信封,看到信封最表面上的那句「敬呈星海女皇」便是眉頭一跳。三日月並沒有拆開來看一眼,而是直接轉呈給了沢田雪見。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信封找不出半點可以拆開的縫隙,除非直接撕開,否則是看不到裡面的內容的。

  沢田雪見低頭看著被三日月雙手奉到自己眼前的信封,神色中少有的流露出一絲懷念。她伸出手,從三日月手上拿起這個看不出縫隙的信封,摩挲了一下信封上面的金色邊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總之就是輕輕一拉,原本天衣無縫找不出能拆開地方的信封就從正中間打開,露出裡面的內容。

  一眼掃過去就把內容映入眼簾,沢田雪見合上了這張帖子,吩咐道:「既然這樣,就早點把事情解決了,我還要回去見媽媽。長谷部,去時空轉換器,把人帶過來吧。」

  說著,沢田雪見又坐回了主位。三日月微微一嘆,將手中抱著的相冊交給今劍,順便摸摸同樣把相冊再度抱了起來的小夜左文字的頭,吩咐道:「主殿要接待客人,你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

  因著剛才整個本丸的人都跑到大廣間來拍合照,雖然現在有工作在身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沒安排什麼任務的人還是有很多的,見到審神者要招待客人,一個個都自覺地幫忙收拾起來,更有速度快的短刀去拿來茶葉茶具開始煮茶准備待客。

  沢田雪見端坐在主位上,看著不過片刻功夫,大廣間就收拾好了,茶香飄起,給客人准備的墊子也鋪好了,准備幫審神者撐場面的稀有刀們按次序坐在沢田雪見下首的位置,其中還有好幾振是臨時被速度快的短刀們叫回來的。沢田雪見心念一動,在壓切長谷部快到達時空轉換器時,掐准時間開放了本丸的進入許可。

  直到這個時候,早就拿到了沢田雪見這個本丸的坐標的時之政府的技術部門才能搜尋到這個本丸的信號並進行定位傳送。

  壓切長谷部到達時空轉換器的時候,正好看到傳送的金光亮起,幾道身影出現在了本丸。為首的是一位金發碧眼、氣勢張揚凌厲的美貌女性,她一走出傳送的金光,就深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一句不明的感慨之語:「不愧是永遠的星海女皇。」

  如果三日月或者膝丸在這裡,就能認出來,此刻發出不明感慨的人,正是之前在萬屋時攔住沢田雪見的人,歌蘭蒂斯的轉世,如今時之政府的高層官員,代號為「魔女」刀劍神降系統的締造者。


第37章 魔女的出訪

  浮月是一名准審神者,出身於陰陽師世家,不僅靈力強大純粹,而且各方面的能力都出類拔萃,在進入時之政府工作後,一路被提拔,最後到了以「魔女」為代號的科研部部長手下工作。這一回,「魔女」正式出訪,就把她給帶上了。

  所謂的准審神者,就是已經擁有了足以成為審神者的實力,但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上任的人。而這其中,大部分准審神者無法上任,是因為沒有可以接手的本丸,只能排隊等待時之政府開辟出新的本丸。然而因為建立一個本丸需要的條件和材料並不簡單,目前的本丸數量已經到了接受時之政府所能承擔的上限,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准審神者們只等著現有的審神者卸任後空出本丸來。

  浮月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所以當她得知「魔女」出訪的目的的時候,不禁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個本丸,在時之政府內部也是鼎鼎有名的。當年這個本丸兩年內連換四個審神者,還都是因為不同理由被本丸裡的刀劍付喪神給舉報掉的,引導起了時之政府高層的廣泛重視,據說這也是當年「魔女」發飆開啟時之政府大清洗,直接「清理」掉當時的時之政府將近一半的高層的導火索。

  連著掀翻四個審神者之後,這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以三日月宗近為首,提出了不想要審神者的申請,當時這份申請可以是掀起了濤天。因為這個本丸,是無數准審神者們眼巴巴地盯著的本丸啊。要知道,這年頭,一個無主的本丸有多難得,尤其是這個本丸還全刀帳!有三日月宗近!

  對於這些反對,這個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也很光棍地表示:如果有人能夠不借助外力,獨立完成接任本丸的工作的話,他們也願意迎來一位如此強大的審神者。

  然而無論時之政府派出多少被評價為「天才」的准審神者們,都無法在這個本丸的靈力核心上留下印記。事實上,以這些「天才」們的實力,如果用上時之政府研發出來的、輔助審神者們掌握本丸的工具的話,想要接任這個本丸並不難。偏偏這個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一開始就放話說借了外力的審神者,他們不認。普通的准審神者們就算借也外力也沒辦法成功,而借了外力就有機會成功的天才准審神者們也都有著他們自己的驕傲,不願意借助外力,換來一個完全不認可他的本丸。

  這件事情就這麼地僵在了原地,無數的天才們鎩羽而歸。最後,據說是「魔女」說了一句「既然不影響正常出陣,那就不用管他們」,於是時之政府內部才打消了派遣准審神者強制接任本丸的想法。才讓這本丸一直保持著無審神者的狀態獨立運行了這麼多年。

  所以當這個本丸傳出消息說有新審神者上任之後,准審神者的群體裡幾乎是炸了鍋,都在打聽是哪路大神成功做到了。那可是讓無數天才鎩羽而歸的傳說中的本丸啊,聽說連陰陽師名門土御門家的天才陰陽師都失敗了,那可是傳說中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後裔!

  正巧,浮月也是土御門家的一員。當然,浮月並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她的代號。身為陰陽師名門的一員,又是時之政府內部工作人員,浮月剛好是屬於有本事去查這個本丸新審神者的來歷的人。

  只不過當她查到了當初是彭格列家族的嵐守親自為這個本丸的新任審神者辦理的手續的時候,就果斷收手不敢再往下查了。

  普通的審神者根本不知道彭格列家族的存在,稍微有點門路的審神者也許會聽說過這個黑手黨教父家族是時之政府的重要盟友,但像浮月這樣世家出身、與時之政府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的人,自然知道得更多一點。比如說,時之政府自從魔女「大清洗」過一次之後,重新建立起了一套新的權力機構體系,其中地位最高、權力最大、決定著時之政府未來走向的是由七個人組成的最高議會,魔女自然也是最高議會的一員。而彭格列家族雖然只是以時之政府的盟友身份出現,但彭格列家族的首領,卻是以個人身份成為最高議會的一員。

  而連浮月都不知道的,只有她出身陰陽師名門土御門家的家主這一級別的人物才清楚彭格列家族對時之政府的重要性。因為彭格列家族世代相傳的首領信物,正是世界基石之一的時間指環,也是時之政府之所以能夠穿越時空與時間溯行軍展開對抗的根本所在。換而言之,如果彭格列家族撒手不管的話,整個時之政府瞬間就會如同空中樓閣一般瞬間坍塌。

  浮月跟在魔女身後,等待著時空轉換器的開啟的時候,腦子裡胡思亂想了許多,好奇地猜測著那位讓彭格列家族的守護者級別的人物親自出馬為她站台的新審神者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等到她真正踏上這個傳說中的本丸的時候,瞬間就被震驚到了。

  浮月原本以為,時之政府本部所在已經是世間少有的重靈地了,但跟這個本丸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干涸的沙漠。這個本丸,從腳下站立的土地,到空中吹拂而來的輕風,都充滿著靈氣,一瞬間浮月甚至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的感知錯了。

  直到她聽到身前的「魔女」發出了一句不明的感慨:「不愧是永遠的星海女皇」,浮月才肯相信不是自己感知錯了,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本丸能迎來新主人了,頓時為自己之前暗地裡猜測這個彭格列家族的大人物是不是借了彭格列家族的勢力強制接管這個本丸想法感到羞愧,人家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完成了這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提出來的條件,堂堂正正地接手了本丸的。

  正當浮月羞愧反省自己的小人之心的時候,魔女已經和前來迎接他們的壓切長谷部寒暄完了,正由壓切長谷部領著一路往大廣間的方向走去。

  順著在大部分本丸裡都是總管形像出現的壓切長谷部的指引,浮月和其他一同前來的時之政府工作人員跟隨在魔女身後,依次進入大廣間並入坐。

  一進門,浮月就再次被震撼了一下。不是因為大廣間有多奢華多金碧輝煌,事實上,這種程度的大廣間,不說所有的審神者吧,起碼有一半以上的審神者都能得到。震撼到浮月的是大廣間的主位上坐著的人,一個身著華麗致極的十二單的小女孩,浮月目測這個女孩子的年齡絕對不過超過十歲。

  浮月下意識地打量起了大廣間裡的人員,穿著十二單的女孩正坐在主位上,被譽為「最美之劍」的三日月宗近身著出陣服的狩衣坐在她身側,再往下,各位公認稀有強力的刀劍付喪神們依次排開,如同服侍主君的武士一般,護衛在女孩身前。令浮月感到驚訝的是,這些刀劍付喪神們並非穿著自己的出陣服,而是都穿著正式的和服。

  一瞬間,浮月甚至有種自己回到了古代,正在准備面見某位位高權重的大名的錯覺。

  壓切長谷部向女孩行禮:「主公,客人已經帶到了。」

  小女孩點了點頭,浮月終於抑制不住自己驚訝的神色了:這個年齡這麼幼小的女孩子,就是這個本丸的新任審神者?

  良好的修養讓浮月的驚訝之色很快就收了回來,她坐在一旁,拿出早就准備好的終端和紙筆,准備開始記錄。這次她隨同魔女過來的主要工作,就是作為一個記錄人員,記錄下魔女正式出訪的所有內容。

  雙方賓主落定之後,浮月做好了記錄的准備,可魔女的下一個動作就讓她差點拿不穩手上的終端。

  魔女對著主位上的小女孩行了個禮,鄭重地說道:「時之政府最高議會成員,魔女,向永遠的星海女皇見禮。」

  女孩面無表情地端坐著,如同一座冰山般,她的視線落在了魔女身上,輕聲道:「看來,你想明白了。」

  魔女低下了頭:「這不正是女皇陛下您的期待嗎?塵歸塵,土歸土,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現在,不是嗎?」

  女孩點了點頭:「最重要的,永遠是現在。這是我在成為女皇的時候,歌蘭蒂斯給我的第一句諫言。我很高興,你還記得這句話。」

  浮月忍不住偷偷瞥了女孩幾眼,發現哪怕口中說著「高興」,女孩的表情也始終沒有變化過,依舊是如同冰山般,叫人看不出她心裡的想法。

  「是的,我還記得這句話。」魔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繞彎子,單刀直入地提起了自己此行的最大的目的:「所以,我想知道,女皇陛下對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的這場戰鬥,到底有何打算。」

  「上一次我就已經說過了,我對東瀛神系的內戰不感興趣。」

  女孩說出了一句讓浮月心驚肉跳的話,而魔女的下一句話則是讓浮月眼前一黑,有種自己回頭會被人滅口的錯覺。

  魔女回道:「我對東瀛神系的內戰也不感興趣,只是這場內戰是以我所生存的世界為賭注,逼得我不得不加入其中。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讓內戰的雙方都滾蛋。」

  浮月眼神一凜,她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魔女帶來的人手中,有像她這樣出身陰陽師世家的,也有平民野路子出身的靈能力者,但卻沒有一個是出身神道的。浮月遏制不住地回憶了一下魔女掌管的幾個部門,驚愕地發現,雖然刀劍神降系統是由魔女一手打造出來的,與刀劍付喪神之間的溝通交流主要也是魔女這邊的勢力的進行的,但魔女的手下卻是很少有來自神道系統的人,更不用說三大神宮的神子巫女了。


第38章 一個交易

  在浮月的驚愕中,對話還在進行,無論是以「魔女」為代號的歌蘭蒂斯的轉世,還是沢田雪見,都不在意她的驚愕。不過浮月既然能被魔女看上,自身的素質能力是沒話說的,雖然心中無比驚愕,但本職工作半點都沒有拉下,對於這場會談的記錄,半個字都沒漏記。

  事實上,不止擔任記錄員的浮月,除了心裡有數的魔女之外,隨同魔女一同前來的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也都被這樣直白的對話給驚嚇到了。不過魔女馭下有方,無論他們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再多的不安,也很快收斂了起來,不再表露於外,而是默然地陪侍在後側,不曾有人開口打擾兩位主事者之間的對話。

  聽到魔女如此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對東瀛神系的不滿,沢田雪見輕笑了一聲,但這笑聲中卻不帶絲毫感情。她說:「沒用的,這個世界的命運已經被這場神戰綁架了,就算你把東瀛神系都趕出了這個世界,這場縱向時間軸與橫向平行世界的戰爭也不會就此停止。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東瀛神系的內戰了。」

  魔女的眉頭微微皺起,恭謹地說道:「女皇陛下……」

  「時之政府的魔女,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嗎?」沢田雪見打斷了魔女的話:「如今已經沒有星海帝國了,我也已經不是女皇。」

  魔女從善如流地問道:「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沢田雪見,這是我如今被這個世界所承認的身份。」

  「沢田……」魔女挑了挑眉:「彭格列十世家族的公主殿下?」

  沢田雪見說道:「雖然目前還不是,不過如果要維護這個唯一的未來的話,那是必然的事情。」

  魔女了然道:「我就一直很奇怪,彭格列家族是怎麼拿出穿越時空的完整技術的。我之前還以為,是哪一代的彭格列有如同我一樣的帝國子民的轉生。看來,應該是未來的您,在過去的時間留下的。哦,不對,對於您來說,應該是您在未來的時代留下的技術,一直流傳到現在,才成為了時之政府成立的基石。」

  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也許吧。」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魔女詢問道:「既然現在的您成為了審神者,未來的您將留下成立時之政府基石的時空穿越技術,那麼我是否可以認為,在這一場戰爭中,您的立場站在時之政府這一邊。」

  「不。」沢田雪見斷然否定,在魔女少有的錯愕之中,她繼續說道:「我只是與這個世界有一個交易而已。」

  「交易?」魔女問道:「我是否有幸得知其中的詳情?」

  沢田雪見說道:「正常來說是不可以。」

  魔女眼中浮現一絲笑意:「看來,這次不是一般的情況?這麼說來,我當真有這個榮幸得知您與世界的交流嗎?」

  「因為我與這個世界的交易,牽扯到了時之政府。」沢田雪見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說道:「這個世界允許我進入,承認我的存在,並願意讓我帶走一些東西,以此交換我在這個世界完成成年禮。」

  魔女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點:「請問是哪條與時之政府有關呢?是讓你帶走一些東西,還是您的成年禮?」

  「都有關。」

  「願聞其詳。」

  沢田雪見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要帶走這個本丸。」

  安靜地坐在沢田雪見身側,宛如一道最美的背景板的三日月宗近眼中浮現出一絲訝異的神色,他輕咳一聲,壓下了同樣安靜地當著背景板的同伴們有可能出現的異動。

  三日月宗近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說,他是世界意識贈送給沢田雪見的交易品,用來換取沢田雪見對這個世界的幫助。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三日月宗近從來沒有升起過一絲一毫想要逃離沢田雪見的想法,哪怕被世界意識所交付出去的他從本體到靈魂,都徹徹底底地被掌控在沢田雪見手中,沒有半點自由。

  不過連同本丸一起要走?三日月宗近心中明了,沢田雪見對本丸其實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之所以會幫助本丸,甚至擔任本丸的審神者,多半是因為他的私心和請求。三日月有些不確定地想,他的主人要走本丸,會是為了他嗎?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狂妄了點?但除了這個理由之外,好像沒有別的解釋了?

  不管三日月宗近心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他始終都是從容鎮定的樣子,含笑坐在沢田雪見身側,兢兢業業地盡到了一個花背影板的本份。

  魔女並沒有發現三日月宗近一閃而過的情緒變化,她的注意力全在沢田雪見身上。聽到沢田雪見提出的要求,魔女饒有興致地問道:「就這個?沒有商量的余地?」

  沢田雪見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魔女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好吧好吧,既然是世界意識做出的決定,作為保護世界的組織,我們好像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沢田雪見並沒有對此再說什麼。事實上,與世界意識進行溝通達成交易的並不是她,而是她當初被分開的另一半靈魂,她的半身。不過因為同出一源,沢田雪見認可她的半身所做出的交易,並決定履行這個交易。而當初沢田雪見的半身將她送入這個世界的時候,與世界意識達成的交易中,這個世界交付給沢田雪見的只有一振三日月宗近而已。連同本丸一起要走,是沢田雪見自己的想法,本丸並不包含在和世界意識交易的內容當中,顯然,是沢田雪見用文字上的陷阱讓魔女這麼誤會了而已。

  不過,縱然魔女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沢田雪見很平靜,半點也沒有忽悠了人之後的心虛之感。現在是賣方市場,這個世界所能求助的對像只有她而已,無論她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只要不踩到底線,這個世界都只能應下。而她要的也不多,只不過是數以百萬計的本丸中的其中一個而已。更不用說,建立本丸的技術,還是她的半身給出來的,不然以這個世界如今的科技水平,根本無力制造出可以存在於時間與空間縫隙中的本丸。

  魔女又提起了方才所聽到的另一個關鍵詞:「既然我們這個世界與你的交易內容,是您的成年禮在這個世界舉行,我可否知道,您的成年禮有什麼特殊之處,讓世界意識願意為此而付出代價。」

  沢田雪見只說了一句:「我覺醒了命源的血脈。」

  魔女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臉上是狂喜與不敢置信,差點尖叫出聲:「命源???您說的可是真的!」

  如此激動的魔女,簡直生平僅見,隨同魔女而來的工作人員們並不明白為什麼魔女激動成這樣。

  或許除了七的三次方的三位大空之外,沒有人會比魔女更清楚,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在時間軸上的這場戰爭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這個世界的本源原本就已經受到了損毀,戰爭雙方不停地穿越時空更是在這上面雪上加霜。雖然時之政府一直處在上風,但魔女心裡清楚,再這樣下去,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將會一點一點地損耗掉這個世界的本源,直到最後整個世界一起破滅。

  穿越時空與時間溯行軍交戰,是飲鴆止渴,但如果不這麼做,時間溯行軍很快就會破壞掉時間軸,到時候世界依舊會被毀滅。魔女想盡一切辦法,都只能延緩這一日的到來,這令她感到絕望。直到這一刻,她從沢田雪見口中聽到了「命源」二字,才終於看到了希望。

  沢田雪見問道:「需要我變回真身給你看一下嗎?」

  「不不不,不用了。」魔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激動,只是喜悅的神色依舊無法抑制地浮現在臉上,她笑著說道:「我相信您的信譽。」

  魔女有些期盼地問道:「既然您會在這個世界舉行成年禮,那您會長久地留駐於這個世界嗎?只要您願意留下來,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我們都可以支付!」

  沢田雪見微微搖頭,一盆冷水澆了上去:「因為某些緣故,雖然我是命源,但卻無法長久地停留在這個世界。」

  准確的說,她無法長久地停留在任何一個世界。哪怕她身為命源,不管在哪個世界,都能得到世界意識的喜愛與挽留。她只能在無數的世界中流浪。

  所以,沢田雪見的半身在與這個世界進行交易的時候,才會替她選了三日月宗近這振刀。沢田雪見無法帶著生靈與她一同流浪,但刀劍付喪神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並不是真正的生命,可以說是鑽了個空子。

  所以,沢田雪見才會獅子大張口,為了三日月,帶走一整個本丸。


第39章 你們商量一下

  這次的會談很成功,魔女心滿意足地帶著自己收到的內幕消息回去了,動力滿滿地開始了拯救世界的輔助工作:可不能在女皇陛下成年禮之前,就讓時間溯行軍徹底破壞了這個世界的時間軸。

  送走了魔女,大廣間裡的刀劍付喪神這才開始眼神亂飛,最後全部飛到了三日月身上。三日月斟酌著開口問道:「主殿說無法長久地停留在這個世界,所以打算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帶著本丸一起離開嗎?」

  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三日月,你不願意嗎?」她不問本丸的任何一振刀,只問三日月:「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可以收回這個條件。」

  三日月微微苦笑:「說句大實話,主殿提出的這個要求,對我而言,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然而三日月並沒有說,誘惑到他的要求,是沢田雪見要帶走本丸,還是沢田雪見願意為了他放棄本丸。

  三日月知道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說,他就完全不知道,沢田雪見根本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個世界。這件事情,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三日月輕嘆一聲,對沢田雪見說道:「我可以保留這個權力嗎?」

  沢田雪見允諾道:「可以。」

  「一期殿。」三日月頭也不回,看也不看坐在下首的其他刀劍付喪神們,沉聲道:「麻煩你把今天的事情和大家說一下,回頭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一下。」

  一期一振表情很是復雜,應道:「我知道了。」

  三日月這才收拾好心情,微笑著對沢田雪見伸出手:「主殿,我們該回去了,不是說好了要給夫人看您的新衣服的嗎?」

  沢田雪見搭著三日月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三日月伸出的手並沒有收回,依舊保持著伸手邀請的姿勢,很是堅持地看著沢田雪見。

  最終,沢田雪見還是坐在了三日月的臂彎上。她垂著眼,看著三日月一手穩穩地抱著她,另一手接過江雪左文字遞過來的幾本相冊,在大廣間裡的諸位道了別之後,對她笑得眉眼彎彎。

  沢田雪見一路沉默地被三日月抱回了沢田宅。

  一回家,華麗的十二單禮服就在沢田宅引起了轟動。

  「哇哦。」沢田奈奈發出了驚艷的贊嘆聲。

  同樣感到驚艷的還有沢田綱吉,只是驚艷之余,他還有幾分微妙的不爽。

  驚艷到他的是換上了一身華美至極的十二單的沢田雪見,而不爽則是因為抱著沢田雪見身後一身狩衣的三日月宗近。

  歌仙兼定捏著下巴,同樣贊嘆道:「主殿果然很適合這樣復古風格的衣服啊。」他也心動想讓審神者試一下他們兼定刀派風格的衣服了,他們兼定刀派,可也是和風系的出陣服啊。

  前田藤四郎先是貼心地接過三日月帶來的相冊,放到桌子上,然後才附和著稱贊道:「主公大人穿什麼都好看。」

  三日月小心翼翼地把沢田雪見放了下來,替她整理著一路抱過來有些皺亂的衣服,只是動作笨拙得讓人有些看不下去。不過沒等沢田奈奈上前,前田藤四郎和歌仙兼定就已經從三日月手上接過這項工作,三下五除二就替沢田雪見打理好了復雜的十二單,讓長長的衣擺自然地垂落、散開,如同仕女圖一般優雅靜美。

  贊嘆過後,沢田奈奈關注的重點不一樣:「這麼一套十二單,很貴吧?」她是有給閨女買過不少浴衣和服,但像十二單這種華麗鄭重的禮服,卻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沒什麼。」沢田雪見避重就輕地說道:「魔法少女嘛,都會有那麼幾套華麗的出戰服的。」

  沢田綱吉的眼神詭異地打量了自己的妹妹一番。拿十二單當出戰服?走路都困難還想打架?穿了這麼一身,回來的時候都是被人抱回來的,還好意思說這個當出戰服穿?

  但再看看沢田雪見身邊的三日月,沢田綱吉就默了。三日月的出陣服是狩衣,同樣也是華麗風格的。

  正當沢田綱吉開始研究起穿著十二單該怎麼打架的時候,前田藤四郎已經翻開相冊請沢田奈奈一起看了,一大一小兩個人湊到桌前,對著相冊上的照片發出驚嘆聲,不時地做出了點評。

  翻完相冊,沢田奈奈順手摸了下前田藤四郎的頭,安慰道:「沒關系,這次你沒趕上,回頭讓雪見給你補一張合照。」

  前田藤四郎一愣,就見沢田奈奈對歌仙兼定也說了類似的話,頓時心中一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謝謝夫人。」

  沢田雪見在奈奈媽媽的視線轉過來的時候,不用她開口就說道:「沒問題,這是應該的。」既然是整個本丸都有的合照,沒道理把在現世出任務的兩振刀給拉下了。

  說完,沢田雪見揚起頭,問沢田奈奈:「媽媽也想要來一張合照嗎?」

  沢田奈奈有些心動,卻遲疑道:「我沒有適合的衣服……」

  相冊裡,和身著華麗十二單禮服的沢田雪見合照的人,一個個都穿著極為正式的和服,與十二單合影倒也沒有半點違和感,然而沢田奈奈卻沒有這樣的衣服,只有幾件浴衣可以湊合一下。

  沢田雪見說道:「衣服的事情,媽媽不用擔心。」說著,她瞥了三日月一眼。

  三日月適時地接口道:「夫人可否將尺寸給我一份?」

  沢田奈奈連連擺手:「不行,這太破費了。」

  前田藤四郎拉了拉沢田奈奈的圍裙,小聲地對她說道:「夫人,萬屋那邊是有出租十二單的服務的。」

  沢田奈奈一臉恍然大悟:「哦,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如果是給她租一套禮服來拍照,那還說得過去。事實上,因為前田藤四郎這一句話,沢田奈奈下意識地就認為沢田雪見身上這一套十二單也是租來專門拍照用的。

  三日月給了前田藤四郎一個贊許的眼神,前田藤四郎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笑了笑。

  萬屋確實有出租十二單的店,然而三日月怎麼可能給自己的主人使用租來的衣服呢?不說租來的衣服有多少人穿過,他又不缺錢。本丸雖然沒有審神者,但時之政府下發的工作都是有兢兢業業地完成的,甚至績效名列前茅,各種獎金拿到手軟,再加上本丸裡還有一振極化修行時特意進修過商業的博多藤四郎,可以說本丸裡從來沒缺過錢。

  不過給沢田雪見買衣服的錢,三日月並沒有挪用本丸的資金,而是掏了自己的私房錢。因為沒有審神者,對於本丸資金的分配,三日月則是在保留了足夠的公用資金的情況下,按照每振刀劍付喪神在當月的工作內容和強度,下發了工資和獎金到個人頭上。可以說,只要不是偷懶到天怒人怨級別的話,在三日月的主持下,本丸裡沒有人會有缺錢花的情況,一個個都有著自己的小金庫。就是公認懶癌的明石國行,不管是出於大人的自尊心也好,還是出於監護人的自覺也好,都做不出不干活讓兩個小朋友養他的事情,分配到他頭上的工作還是有好好完成的。

  本著「三日月的就是我的」的邏輯,沢田雪見絲毫沒覺得三日月准備自掏腰包給沢田奈奈也准備一套同樣華麗的十二單禮服有什麼不對,甚至還在三日月下訂單的時候補了一筆,給沢田綱吉也添了一套。

  三日月本來想開玩笑地吐槽一句「反正公子要長高的,衣服買了只能穿一次,是不是太浪費了」這樣的話的,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沢田雪見那句「我無法長久地停留在這個世界」在三日月耳邊回響,讓三日月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種戳人心窩的話來。

  沢田雪見靜靜地看著三日月。

  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已經回到了本丸。三日月想了想,還是忍痛決定先幫沢田雪見換下這一身行動不便的華麗禮服,便抱著人往審神者居住的天守閣的方向走去。

  本丸很大,一路走來居然沒看到什麼人。三日月一時逮不到幫手,只好親自上陣,幫著沢田雪見把十二單換了下來。不過事實上,大部分工作都是沢田雪見自己完成的,三日月也只是搭把手而已。到最後,華麗的禮服被扔到一邊的床上時,沢田雪見只穿著白色的中衣,自己就把浴衣給披上,穿好,系上腰帶,動作一氣呵成,完成沒有三日月插手的余地。

  三日月幫不上忙,就干脆退了出來,擺弄起審神者的終端,通過終端在萬屋一家很有名氣的老店裡下單,之前他也是在這家店裡為沢田雪見訂制的十二單禮服。也是在這個時候,沢田雪見換完衣服出來,看到三日月正在下單,就要求他加了一件。

  照著沢田雪見的要求下完單後,三日月一抬頭,就看到沢田雪見在看他。

  沢田雪見平靜地說道:「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吧。」

  三日月心頭有無數的問題在打轉,到了嘴邊,脫口而出的就是一句:「主殿想要帶走本丸,是為了我嗎?」


第40章 於是我們商量了一下

  第二天,剛開始執行現世護衛任務沒多久的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就被趕回了本丸,他們兩個一頭霧水地站在本丸的時空轉換器前,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日月只丟給了他們一句「本丸有件大事,需要你們也回去一起商量」,沒等他們說什麼,沢田雪見就直接開了時空通道將他們丟回來了。

  直到壓切長谷部趕過來把人帶到議事廳,兩人看到本丸裡所有人都在這裡,氣氛異常沉重的時候,心裡都有不好的預感。

  本丸發生了大事,需要所有人集體商議,然而三日月自己卻不參與其中?

  不止剛回來的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一頭霧水,大部分沒參與過昨天的魔女會談事件的刀劍男士也都是一臉懵逼,只是看這狀況,就知道這是有大事要發生的節奏啊。

  三日月不在,主持這次會議的是一期一振。

  這一點,基本上沒人有什麼意見。

  撇去粟田口刀派的人數和在本丸裡的占比不提,一期一振本人也一直是一個非常可靠形像。當初在第一任審神者手下,三日月為了對抗審神者,親自出手鍛出了當時刀劍神降系統剛剛建立沒多久之時僅有的五振四花稀有刀,而他選擇的第一振就是一期一振。

  一半是因為當時境遇最為危險的就是短刀們,畢竟當時不僅還未開通極化系統,而且戰線還以日戰為主,幾乎沒有多少需要夜戰的戰場,未極化的短刀們在日戰中,起到的最大作用是幫助出陣的部隊偵察敵情,很難與敵刀正面對抗,因而被第一任審神者視為無用之物肆意欺壓,甚至開始出現碎刀的情況。這是三日月選擇一期一振作為第一個幫手的原因之一,為了保護弟弟們,一期一振天然地與他站在同一個立場。

  另一半的原因,則是因為一期一振本人相當靠譜。當時三日月可以選擇的對像不多,而五振初期四花稀有刀中,螢丸雖是大太刀但外表年幼,江雪左文字厭惡戰爭,鶯丸除了茶和大包平外萬事不縈於心,鶴丸國永雖然大事上挺靠譜的,但愛搞事的性格也讓他顯得格外跳脫,衡量眾人的心性和後續發展的可能性之後,加上在久遠的豐臣時代曾經與一期一振共事過,三日月相對比較了解他。

  綜合種種考慮,三日月選擇了一期一振作為第一個召喚對像。

  而一期一振也沒有辜負三日月的期待,在顯現於這個本丸並弄清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一期一振毫不猶豫地站到了三日月的身邊,輔助他開啟了自救計劃,並幫著三日月勸服了其他人,包括原本本丸就有的刀劍,以及後繼到來的另外幾振四花稀有刀。

  在弄掉第一任審神者之後,以三日月為首、一期一振輔佐他的格局也就這麼定了下來。而不管是後來的刀劍還是本丸原有的刀劍,幾乎沒有對權力有的,也沒發生什麼奪權的事情,而且一期一振本人確實很是靠譜,值得信賴,對得起大家給他的信任,這樣的格局就順理成章地順延了下來,經歷了後面的三任審神者以及無審神者的空窗期,依然如此。

  所以,三日月不在的時候,這種大會議由一期一振代為主持倒也很是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集合了整個本丸,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公布或者商議,但為什麼三日月不在?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審神者對三日月做了什麼。

  也難怪他們對審神者抱有這麼大的疑慮,雖然有三日月做背書,大家都做好了由沢田雪見成為他們新主人的心理准備了,也承認了沢田雪見是他們的審神者,但信任這種事情是需要時間來建立的。對於曾經被前後四任審神者傷害過的刀劍男士們來說,再度交付出信任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一期一振的神情非常嚴肅。不止是他,當時在大廣間旁聽了魔女到訪的全部過程的幾振刀劍的表情都很不輕松。也正是他們的表情,讓接到通知過來的其他人也都嚴肅了起來,心裡萌生了不好的預感。

  在一片沉默中,看到連前往現世執行護衛任務的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都被召回的時候,不少人臉上流露出錯愕的神情,心中不好的預感升到了頂點。

  暫停掉一天的出陣和遠征任務並不奇怪,以前就算戰線吃緊大家連軸轉的時候,偶爾也會給大家放假那麼一兩天,好讓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一下;暫停掉內番任務也不奇怪,本丸有各種各樣的設備可以輔助內番工作的完成,內番的任務其實很輕松,更多的是用來幫助剛顯現於世的新人以及剛極化修行回來的刀劍們練習怎樣掌握如今身體用的。但連審神者非常重視的現世護衛任務都被停掉了?再聯系一下三日月沒有出現……

  一期一振看著自己的弟弟和歌仙兼定依次入座之後,站了起來,走到大廳的中央,緩緩說道:「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大和守安定舉手發問:「不用等三日月殿嗎?」

  一期一振微微搖頭:「這是三日月殿的意思。他說,這件事情必須由我們自己做決定,而他出於立場問題,必須避嫌。」

  「立場問題?」大和守安定追問道:「是和審神者有關嗎?」

  「這也正是今天召集大家過來的原因。」

  一期一振神情異常地嚴肅:「這是關系到整個本丸的未來的事情,希望每個人在認真思考過後,再做出決定。為了公平起見,對於這件事情,我們到時候會采取不記名投票的形式。我必須要提醒你們一下,做出決定之後,未必能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了。」

  被一期一振這麼一再強調,連呵欠連天的明石國行都勉強打點起精神來,認真起來,等著聽下文

  一期一振說道:「在說明要進行什麼投票之前,我先將目前已知的事情陳述一遍。昨天,時之政府的魔女大人前來本丸,正式拜訪了審神者大人。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獲知了一些事情。」

  然後,一期一振就一條一條地列出了他們所知道的內幕,包括審神者和世界意識的交易,也包括審神者和魔女的談判中提出的條件,簡單的幾段話下來,大廳裡的眾多刀劍付喪神們的臉色變化了好幾次。要不是站在這裡說這件事情的人是一期一振,搞不好沒幾個會相信這件事情的。

  就連一期一振自己,如果不是有三日月私下底的親自承認,他也不敢相信這種事情。

  最後,一期一振說道:「昨天,由三日月殿親口承認,世界意識交付給審神者的只有他而已。換而言之,當審神者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三日月殿必須跟隨審神者離開,沒有別的選擇。提出要帶走整個本丸,是審神者在與世界意識交易之外的額外要求。」

  「也就是說。」一期一振環顧著大廳裡的所有人,沉聲說道:「我們可以自己選擇,是否在審神者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追隨她離開。這個選擇,必須由我們自己做出決定,而且無法悔改。」

  髭切輕笑了一聲:「其實如果選錯了,想要悔改,也不是沒有再次選擇的機會,只要三日月向審神者求情,審神者有很大的概率會答應的。只是,」髭切意味深長地說道:「不是哪位主君,都能容忍自己的所有物一再地恃寵生嬌。」

  一期一振瞥了一眼髭切,並沒有出聲反駁,而說道:「這件事□□關重大,我們與三日月殿商議過後,經審神者同意,決定給大家一周的時間好好考慮,一周之後,我們會根據大部分人的意見,正式向審神者提出請求。」

  「在這一周的時間裡,審神者與三日月殿會暫時離開本丸,給大家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而我將會暫代聯絡員一職,負責本丸和三日月殿以及審神者之間的聯絡。如果有什麼疑問想要詢問審神者或者是三日月殿的,可以隨時來找我。」

  「另外,由於審神者與魔女的談判結果,在審神者仍然擔任本丸的審神者一職期間,本丸不再承擔時之政府下發的強制任務,但福利不變,即不再強制要求出陣與遠征。經過商議,我們認為這一周是特殊情況,不再安排出陣與遠征工作。如果有想要出陣或是遠征的,請向長谷部殿提出申請。」

  「以上!」

  一期一振一口氣說完了昨天他們幾振管事的刀劍商議後的內容,環顧了一圈,問道:「還有誰有什麼意見嗎?」

  今劍舉起了手,他咬著嘴唇,問道:「如果我們不跟審神者走,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三日月了?」

  短刀們集體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一期一振,包括粟田口刀派的短刀們。雖然一期一振是哥哥,但長久以來,保護著短刀們的都是三日月,短刀們最信賴的人也是三日月,粟田口的短刀們也不例外。他們當然不願意與三日月分別。

  一期一振對著包括自己弟弟們在內的期盼目光,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

  今劍頓時垮下了臉:「我不想與三日月分開。可是,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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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離開這個世界。這樣的選擇,在沒被提出來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能想得到。

  這個選項對所有人來說都很陌生,充斥著無盡的未知。誰也不知道,世界之外是什麼,離開這個世界會有什麼後果,他們將迎來怎樣的未來。如果選擇了這條路,他們就只能徹徹底底地依附審神者,而他們所能指望的,只有三日月對審神者的影響力。

  然而,他們甚至連三日月都指望不上。

  三日月與沢田雪見之間真正的關系,仿佛一記重拳狠狠地砸醒了聽到這個內幕消息的人。

  被世界所奉上的禮物,審神者的所有物。這樣的身份,意味著三日月在審神者面前其實半點自主的權力都沒有,他只能仰人鼻息而活,他所能指望的只有審神者的寵愛而已。然而寵愛這種事情太過虛無縹緲,誰也不知道審神者對他的寵愛能持續到什麼時候,更不知道如果三日月失去了審神者的寵愛後會是什麼下場。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如同今劍所說的那般,他們不願意和三日月別離,不願意看到三日月孤身一人踏上未知的旅程。然而,離開這個世界,這條道路充滿著未知與不確定性,要他們做出這個決定,太難太難了。而且選擇這條道路,意味著他們必須將自己的未來交付到審神者手上。

  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與觀察,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已經開始漸漸地接受了沢田雪見這個審神者了,並試著接納她、信任她,但對於是否要徹底地將自己的未來交付到沢田雪見的手上……暫時還沒有人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咳咳咳。」一片死寂中,鶴丸國永突然發出聲音,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然後開口說道:「你們有想過一個問題,審神者為什麼提出要帶走整個本丸這個條件嗎?」

  在眾人的面面相覷中,鶴丸國永搖了搖手指,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應該也發現了,審神者對本丸並沒有什麼感情,更不用說執念什麼了。她來本丸,她當審神者,都是為了三日月。」

  今劍睜大了眼睛:「鶴丸殿的意思是……」

  鶴丸國永也不賣關子:「既然審神者之前為本丸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為了三日月殿,那麼是不是可以猜測,審神者要求帶走本丸,也是為了三日月殿呢?」

  這個猜測……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跟審神者接觸最多的短刀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亂藤四郎舉起手來:「審神者大人好像確實對三日月特別的寵愛,三日月殿說什麼,審神者大人都會答應。」

  五虎退怯生生地說道:「當初,就是因為三日月殿的請求,審神者才把我拼回來的。」五虎退這話說得很含蓄,但知曉內情的人也都猜出了大半,現在得到當事的側面證實,也不過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膝丸也出聲說道:「我這邊,也是因為三日月殿的緣故,審神者才出手救治我的。」膝丸同樣說得很含糊,不過他的情況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是對具體過程和一些隱秘的內幕不是特別清楚而已。

  某種程度上,膝丸與五虎退都是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

  「但是,三日月殿自己也是剛剛才獲知審神者最終必須離開這個世界,他也對是否要帶著本丸一起離開這件事情抱有疑慮,所以才要求我們自己做出選擇。我認為,帶著本丸一起離開這個想法,並不是三日月殿提出的。」開口說話的是日本刀劍之祖,自稱「為父」的小烏丸,他說:「那麼,審神者到底是為什麼提出要帶走本丸呢?」

  鶯丸捧著茶杯,注視著茶水中立起來的茶梗,悠然道:「或許,是因為如果只有三日月殿一個人的話,太寂寞了吧?就像我,在大包平沒來的時候,也經常感到寂寞啊。」

  鶴丸國永又說道:「而且你們有沒有想過,三日月殿之所以避嫌不參與這個討論,其實是想讓我們遵從自己的本心,不要為了他而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鶴丸國永環顧著大廳裡的所有人,大聲問道:「你們自己想想,如果是三日月殿提出他想帶著本丸一起走,你們會拒絕嗎?」

  「不會。」亂藤四郎想都不想地就回道:「如果是三日月殿的希望的話,無論是怎樣的未來我都願意追隨在他身後。」

  亂藤四郎的話得到了不少附和,尤其是最早來到這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幾乎都是三日月的死忠擁躉。追隨著不是很熟的審神者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抱著很大的疑慮,但如果是追隨著他們所信賴的三日月離開,那就沒什麼了,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他們都願意闖一闖。

  被鶴丸國永一提醒,當即不少人醒悟過來了。之前是受到氣氛和話題的影響,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問題與其說是要不要跟著審神者離開,不如說是要不要跟著三日月離開。

  壓切長谷部謹慎地說道:「是我們之前想岔了,其實問題的根本不在於審神者,而在於我們是否願意追隨著三日月殿離開。」

  「沒錯。」平日裡跟壓切長谷部相當不對盤的巴型薙刀也開口道:「不管審神者是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信任,那都不是我們所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要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是否要追隨三日月殿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問題還有第二個答案嗎。」龜甲貞宗低低地笑了起來,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哪怕是為了三日月殿,我們也不可能做出第二個選擇啊。難道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三日月殿孤身一人追隨審神者離開,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幫不上任何忙嗎?」

  今劍大聲地說道:「我才不要!跟三日月一起走,萬一哪天他被審神者欺負了,我們還可以幫他。但要是不跟三日月走,要是哪一天審神者不要他了,欺負他甚至折斷他,我們都不知道。」

  鶴丸國永聳聳肩,說道:「所以我說了,開這個會根本沒必要。沒有人會願意放棄三日月殿,不是嗎?」

  一期一振低聲呵斥道:「鶴丸殿!不要再說了。」

  鶴丸國永冷笑道:「一期殿,三日月殿的意思,我也明白,但唯獨這件事情,我不同意三日月殿的決定。」他直視著一期一振,毫不退讓:「三日月殿為本丸付出的夠多了。」

  一期一振苦笑連連。他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呢?只是他終究不願意違拗三日月的好意而已。

  髭切托著下巴,說道:「看來,不用一周,今天大家就能做出決定了嗎?」

  「不過是離開這個世界而已。」鶴丸國永灑脫地說道:「說真的,前往不同的世界,看到不同的風景,有多少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哪怕是神靈,恐怕大部分時間也只能困守在同一個世界吧?」

  不少人同樣微微笑了起來。他們從古代流轉到現在,又從現在穿越過時間軸,見證了不同年代的風景,卻是沒見過世界之外的風景。被鶴丸國永這麼一說,升起對異世界風景的好奇心的人可也不少。

  「不管你們走不走,反正我是要跟著審神者走的。」鶴丸國永的眼中閃動著光彩,他說:「三日月殿是希望我們在不受他的影響下,獨立思考後做出決定,而這個就是我的決定。就算不考慮三日月殿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放棄這個能夠見證未知的機會。」

  一期一振輕嘆了一口氣:「好吧,鶴丸殿的理由可以通過,至於其他人……」

  一期一振的表情非常嚴肅,說出了第二套方案:「遵照三日月殿的意願,如果是以三日月殿為理由而提出願意離開的,一律不予通過。」

  鶴丸國永無語地看向一期一振,忍不住吐槽道:「感慨三日月殿最後把你留下來,神神秘秘地說了半天,就是說這個啊?」

  鶯丸捧著茶杯微微一笑:「算無遺策,果然是三日月殿的作風。看來,三日月殿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呢。」

  小烏丸輕笑道:「其實三日月只是心太軟又想太多而已。」

  「要不是三日月殿是這樣的人,這個本丸早就完蛋了吧?」外形和短刀一般是以孩童的形像出現的大太刀螢丸很早熟地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底,三日月殿對這個本丸沒有任何義務,不是嗎?」

  一期一振無語地瞪視著幾個不客氣地拆他台的同僚:說好的聽三日月殿的話呢?怎麼一個個都陽奉陰違的?

  其他幾振昨天晚上同樣被三日月叫過去談話的刀劍你看我我看你,再不就是抬頭看天低頭看茶,總之就是沒一個看向一期一振的。

  說真的,一開始知道這些內幕的時候,知道「離開世界」這個選項的時候,他們不是不震驚的,不是不曾猶豫過的。只是他們很快就如同鶴丸國永一樣,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關鍵所在,不認為本丸裡的大家在想清楚了之後會做出其他的選擇。

  不過嘛,既然三日月要求整個本丸集體商討過後再慎重做出決定,那就開個會好了,回頭把結果往三日月面前一交,三日月還能拗著大家的意思不成?就算三日月強硬地反對了,沒關系,他們還可以直接找上審神者。

  他們怎麼都不可能放任三日月一個人孤軍奮戰的。

  也就一期一振這個一根筋的,明知道為三日月殿好該做出什麼選擇,卻還是照著三日月的要求去做,甚至還遵從三日月的意思,在言語上稍微誘導了一下,差點把本丸裡的其他人的思路給拐進了死胡同裡。


第42章 我故意這麼說的

  在本丸裡熱熱鬧鬧地開起會的時候,沢田雪見在三日月的建議下回到了現世的沢田宅,給本丸的人一個獨立的思考空間。

  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被沢田雪見送回本丸了,家裡一下子就少了兩個人,這讓沢田奈奈有些不習慣地感嘆道:「誒,歌仙桑和前田有事回家一趟,家裡少了兩個人,總覺得空了不少。」

  沢田雪見幫忙抱著剛洗好的衣服,很自然地接口安慰了一句:「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媽媽你不用擔心。」

  三日月雖然不愛做這些瑣碎的事情,但沢田雪見這個當主人的都親自動手了,他總不能干坐著在那邊看,於是也在旁邊搭把手。好在他雖然不擅長這些事情,但起碼不添亂的程度還是能做到的。聽到沢田雪見如此篤定的語氣,三日月心中微微一動,卻是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什麼意見,而是保持了沉默。

  直到忙完了這一些瑣碎的雜事,坐在院邊的廊下休息的時候,三日月才開口問道:「主殿之前說的話,讓我一直很在意。」

  沢田雪見抬頭看他:「哪句?」

  「主殿說歌仙殿和小前田很快就會回來的那一句。」三日月輕笑道:「一周的時候,可算不上很快。」

  沢田雪見微微搖頭:「用不了一周,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三日月微微一愕,隨即笑道:「看來主殿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樣子?」

  「不是對我自己很有信心,是對你有信心。」

  三日月瞬間有幾分緊張:「主殿?」

  「我到本丸,到今天為止,剛好七天。七天而已,能跟本丸建立起多深厚的關系?如果僅僅因為七天的相處,就能讓本丸裡所有的人都決定追隨我背井離鄉,我反而要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沢田雪見看著三日月,說道:「而你,在本丸裡呆了足足七年,也保護了本丸七年。沒有你,本丸七年前就已經毀了。」

  三日月搖搖頭:「不,保護了本丸七年的,明明是主殿您才對。如果不是因為有您在我的身後,我也沒有那個底氣,更沒有那個實力做到這一切。」

  「如果沒有你,我連看一眼本丸都不會看,更不用說出手庇佑了。」沢田雪見漠然地說出了一件事實:「本丸能受我的庇佑安然至今,他們最應該感謝的就是你。」

  三日月苦笑不已。就算早就知道自己的主人漠然到了何種程度,但聽到她親口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三日月也難免有幾分難過。不過三日月很快就想開了:正如沢田雪見方才所說的,她與本丸正式的接觸不過才七天而已,能有多少感情?感情都是日積月累相處出來的,三日月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沢田雪見會與本丸建立起雙向的感情聯系的。

  作為被世界贈予出去的禮物,三日月清楚自己應該一心一意地侍奉著沢田雪見這個主人,反正他以人型顯現於世之前,也不過是一振不能說不能動完全沒有自主權力的刀劍而已,對於這樣的待遇倒也不覺得的過分。而他如今對本丸的重視,這份重視甚至不亞於對主人的忠誠,這其實是相當不應該的。三日月自己心裡清楚,他完全就是仗著沢田雪見對他的縱容才這麼做的,所以他才一心計劃著讓沢田雪見成為本丸的審神者,讓沢田雪見接納本丸,也讓本丸同樣奉沢田雪見為主,這樣他也不用左右為難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沢田雪見拋出了「離開世界」這麼一個驚天大雷,一下子打亂了三日月的所有計劃。三日月從來沒想過會有「離開這個世界」這個選項。他自己是理所當然地要跟著沢田雪見走的,然而讓整個本丸都跟著沢田雪見一起離開?本丸未必所有人都願意背井離鄉離開自己的世界,而沢田雪見帶上整個本丸一起走,是否需要付出額外的代價?她真的願意嗎?而不是因為自己而勉強帶上本丸的?

  三日月覺得,如果兩邊都不願意,卻因為他而勉強湊在了一起,這其實並不是件好事。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他全程保持了沉默,甚至他開始在想,沢田雪見為什麼突然拋出了這麼一個話題?他是不是……應該做出一個決斷了?

  也許真的……長痛不如短痛?三日月有些悲觀地這麼想著。

  沢田雪見並沒有看著他,自然也不會注意到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三日月的思維就滑向了其他方向,她只是冷漠地說道:「三日月,你為本丸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本丸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已經開始在認真思考起要不要跟本丸做出個了斷的三日月愣了一下,他的主人這話的意思是……

  「我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你也是,所以本丸也是。」沢田雪見理所當然地說道:「我不會給本丸拒絕的機會的。」

  「呃……」三日月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那昨天晚上,主殿怎麼不阻止我呢?」他吩咐一期一振的時候,可完全沒有避開過沢田雪見。沒有意外的話,一期一振會照著他的意思去引導本丸的人,最後未必會有多少人同意離開的。

  沢田雪見前言不搭後語般地說了一句:「反正結果只有一個。你開心就好。」

  三日月眨了眨眼:「主殿對我太有信心了吧?真的覺得本丸裡所有人都會為了我而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當然。」沢田雪見瞥了三日月一眼,說道:「就算有不願意走的,為了保護你,也會咬著牙跟著我離開的。」

  三日月突然反應了過來:「主殿,您是故意的?故意將我在您面前的地位說得如此不堪,誘導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

  沢田雪見反問了一句:「我有說過半句謊話嗎?」

  三日月默然。沒錯,沢田雪見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她只是選擇性地隱瞞了一些事情不說而已。而通過這樣的言語技巧,沢田雪見成功地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正如沢田雪見所說的,本丸並沒有如三日月吩咐下去的那樣,一周後才給出結果,而是當天下午就聯系了過來。

  看到終端上彈出的通話請求,三日月的神情有些復雜。終端是時之政府下發給每個本丸的審神者的,讓審神者可以通過終端更方便地掌握本丸,而三日月手上的這個是被沢田雪見改造過的,增加了很多功能進去,包括跨時空的通話,讓審神者身在距離時之政府兩百年前的現世也不至於斷開和本丸的聯系。只不過,沢田雪見自己幾乎從來不用這個終端,用得最多的反而是三日月。

  嘆了口氣,三日月接通了本丸發過來的聯系,一道光幕彈出,投影了一期一振的影像。

  一期一振彬彬有禮地打了聲招呼:「午安,三日月殿。」

  「午安。」午後的陽光正好,三日月坐在廊下,半邊身子被午後溫柔的陽光曬得暖洋洋的,他瞥了一眼枕著自己的膝枕午睡的沢田雪見,刻意壓低了下聲音:「主殿正在休息,有什麼事情就長話短說吧。」

  一期一振這個時候也才反應過來,雖然已經是午後了,但審神者的午休時間還沒過去,他這個通話過來的很不是時候,頓時羞愧道:「是我的失誤。」頓了頓,一期一振跳掉了所有中間的陳述,一句話說完了他發來這個聯系請求的目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所有人都選擇了追隨審神者。」

  這話一出,一期一振清晰的看到通話的另一邊,三日月的臉上浮現出來的復雜神情,然後就見到三日月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真的被主殿說中了。」

  一期一振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身邊的人。本丸的其他幾位管事的大佬也都在近侍間內,旁聽著一期一振的彙報,自然也聽到了通話那一頭的回復,頓時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只是沒一個吭聲的,都靜靜地旁聽。

  不等一期一振說什麼,三日月就繼續說道:「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後悔。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是!」一期一振凜然道:「我會轉達給本丸所有人的。」

  三日月又說道:「讓歌仙殿和小前田過來,繼續執行護衛夫人的任務吧。今天早上,夫人還在念叨著他們。」

  「是。」

  應下之後,一期一振等著三日月的下一道命令,卻半天也沒等到,只見到通話另一邊的三日月輕嘆一聲,留下句:「就這樣吧。」

  然後三日月就主動切斷了通話。

  一期一振對著斷掉了的通話發了一小會兒呆,轉過身來看著近侍間的其他人,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三日月殿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第43章 刀劍男士的本質

  掛斷通話後,三日月安靜地坐在原地,與他在沢田雪見的精神世界投影出來的夢境裡一般,守著安然沉眠的主人。

  直到沢田綱吉每天下午雷不打動的鍛煉結束回來的時候,沢田雪見還沒醒,而三日月還在原地給沢田雪見膝枕。沢田綱吉對著三日月上下打量了半天,總覺得除了太陽西落帶來的光線變化之外,好像一切都跟他剛出門的時候沒兩樣?沢田綱吉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三日月總是自稱老人家了,能陪著自己的妹妹一坐就是一下午,還不是一次兩次,是每天!這份耐性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直到沢田奈奈過來喊開飯了,沢田雪見才被三日月從沉眠中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被三日月抱去餐桌上。

  沢田奈奈沒說什麼,倒是沢田綱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不是不能走,干嘛一直抱著不自己走。」

  沢田雪見垂下眼,不吭聲,倒是三日月開口地接過了這個話題,相當自然地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因為我的兄弟岩融殿喜歡把今劍兄長扛在肩上,顯得感情很好的樣子,我倒也想跟今劍兄長這般交流一下感情,可是今劍兄長嫌棄我沒有岩融殿高,不肯給我抱,所以主殿才願意犧牲一下自己讓我體會一下這種感受。」

  「嫌棄你的身高?」沢田綱吉目測了一下三日月至少有一米八的身上,忍不住吐槽道:「一米八還嫌矮?」

  三日月委婉地解釋道:「岩融殿有兩米高。」准確的數據是23米,目前為止本丸最高的一個。

  「……」被這個身高震撼到的沢田綱吉實事求是地說道:「跟他比起來,你確實矮。不過岩融跟今劍這兩振刀劍的名字,我沒記錯的話,是義經公的傳說裡的出現過的刀劍吧?」

  沢田雪見在三日月開口之前就答道:「今劍是源義經的護身短刀,岩融是武藏坊弁慶所使用的薙刀。不過根據時之政府對歷史的觀測,在大部分的平行世界裡,是沒有這兩振刀的存在的。」

  「什麼?」沢田綱吉震驚了:「不存在的刀劍也能召喚出來?」

  「刀劍神降系統,本質上是人類對名刀的幻想的具現化,而非是真正召喚出了刀劍的神靈。」沢田雪見思考了一下,跳過了大段大段足夠把在場所有人都繞暈的理論內容,直接跳到結果:「簡單總結一下,就是無論是否真實存在過,只要有足夠的名氣,就能通過刀劍神降系統進行召喚。刀劍神降系統召喚的並不是刀劍生出的付喪神本身,而是被世界記錄下的所有關於這振刀劍的經歷以及其傳說、逸聞的具現化。當然,如果是實存的且真正生出了付喪神的刀劍,通過刀劍神降系統召喚出來的話,就會以這振刀的付喪神作為模板進行修正然後投影。」

  為了讓自己的兄長忘掉一開始的話題,沢田雪見毫不猶豫地把整個時之政府目前最核心最重要的系統的詳情給爆料了出來,以此來吸引火力。

  至於沢田雪見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別忘了,沢田雪見一進本丸就通過審神者的終端黑掉了整個時之政府的數據庫,拿到了所有加密的不加密的全部資料,更不用說建立刀劍神降系統的「魔女」的前世是沢田雪見曾經的重臣歌蘭蒂斯的轉世,繼承了星海帝國的一部分技術。

  最重要的是,沢田雪見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的半身與世界意識的交易內容中,就包含著讓未來的時之政府可以建立的幾項重要技術,而這些技術都來自當年的星海帝國,提供者是曾經的星海女皇。幾個因素疊加起來,沢田雪見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對時之政府的技術部分了解最深刻的人了,沒有之一,就連「魔女」都不能跟她比。

  果然,沢田綱吉雖然已經聽得有點暈乎乎的了,但也被沢田雪見的這個大爆料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等等,你的意思是,刀劍男士是人為制造出來的?」

  三日月不以為意地說道:「某種角度上,確實是這樣沒錯呢。」

  「也不能全算吧。」沢田雪見糾正道:「最初在建立刀劍神降系統的時候,設定上確實是在經過刀劍付喪神的允許並立下契約後,才能通過刀劍神降系統召喚出這振刀劍的投影,便是現在的刀劍男士了。只是當初為了增加戰力,魔女在這個系統裡面添加了『傳說加成』的設定,令民間對刀劍的傳說逸聞可以對召喚出來的刀劍男士進行加成修正。只是做完這個系統之後才發現,『傳說加成』與『刀劍神降』相結合,可以召喚出在現實中並不曾真正存在過、但卻有著傳說的刀劍,甚至連早已損毀、連同付喪神一起湮滅的刀劍,都能在『傳說加成』的影響下,以最完美的姿態被召喚出來。」

  沢田綱吉眨巴著眼,有點迷茫地問道:「傳說加成?什麼意思?」

  「就是對現實存在的、並且擁有真正的付喪神的刀劍的修正。嗯,以三日月為例吧。民間傳說足利義輝臨終前的最後一戰,用了無數振刀劍,鈍了就扔掉換下一振,最後戰死的時候手上握著的是三日月宗近這一振刀。但實際上,按照三日月宗近這振刀的流轉過程,在足利義輝的時代並不在足利家,也就是說,理論上來講,足利義輝戰死的時候不可能以三日月宗近這振刀出陣。」沢田雪見看向了三日月:「不過三日月告訴我,他顯現於世後的記憶中,卻有著與足利義輝一同出戰的記憶片段,甚至還有著與足利家的其他刀劍們共事的記憶。」

  三日月點頭附和了沢田雪見的說法:「從本體那邊繼承來的記憶中,雖然作為刀劍時的記憶是很模糊而且斷斷續續的,只會記下印像最深刻的片段,但記憶中那段時間根本就不在足利家。然而同時我卻有著被足利義輝所使用的記憶,與傳說並無二致,甚至還有著在足利家與其他刀劍共事的記憶。」

  沢田綱吉不可思議地問道:「為什麼要修改記憶?」

  「為了提高戰力。」沢田雪見解釋道:「刀劍付喪神所投影的刀劍男士的戰鬥力,既與他的本體強度有關,也與他的名氣大小有關,還與他曾經的主人有關,戰鬥風格和刀術水平會受到曾經的持有者的影響。也就是說,曾經被劍術高手所持有過的刀劍,顯現出來的刀劍男士的劍術會更高超一點。現世的三日月宗近本體刀的付喪神我沒有接觸過,不太清楚他的情況,不過時之政府的刀劍神降系統所召喚出來的三日月宗近,因為有著『傳說加成』的效果,有了曾經與劍豪將軍一同出戰的經歷與記憶,劍術水平自然也會繼承自這位劍豪將軍。」

  三日月附和道:「是主殿說的這樣。本體的記憶裡可是沒有被劍豪將軍持有過的,搞不好劍術水平還不如我。」

  沢田綱吉總結道:「也就是說,本來就有的刀是對召喚結果進行加強,不存在的刀就是根據傳說創造了一個出來然後進行召喚,是這樣嗎?」

  沢田雪見想了想,自己的兄長的總結好像沒有問題?於是她點點頭,應道:「大致上,就是這樣。」

  沢田綱吉笑了笑。想當年,他當彭格列十代目的時候,手底下的研究人員對他彙報新研究出來的技術的時候,他也是一頭霧水跟聽天書似的,最後在rebo的壓迫下,快速地學會了跳過所有技術解釋內容、直接抓住這項技術的最終效果和動用方法的能力。在超直感的輔助下,沢田綱吉靠這一招搞定了那些麻煩的研究人員,就連當初和入江正一進行密謀的時候,這項能力也幫上了他不少忙。現在看來,雖然好幾年沒用了,但這個能力半點都沒有退步,沢田綱吉對此感到十分滿意。

  沢田雪見也對話題轉移的效果感到十分滿意,再接再厲,准備繼續各種爆料,務必確保自己的兄長不會再想起最初的話題。

  結果沢田雪見剛准備繼續話題,就聽到重重地一聲鐵勺敲在盆上的聲音。沢田雪見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就看到沢田奈奈插著腰,半是生氣半是無奈地說道:「該吃飯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

  沢田雪見乖乖道歉:「媽媽,我錯了。」

  沢田綱吉也有幾分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難得跟自己冷戰了好幾天的妹妹肯開口了,他當然要抓住機會打破僵局,結果說得開心就忘了要吃飯的事了。看看時間,他們兩個聊了好久,菜都快涼了,也怪不得媽媽要生氣了。


第44章 「信任」這個詞

  事後,三日月私底下和沢田雪見商量道:「要不要讓今劍殿和岩融殿提前輪值過來一下?」

  沢田雪見搖頭:「這太過刻意了。如果哥哥有提起的話,再說。」

  三日月點點頭,然後又問道:「本丸的事,您怎麼安排?」

  沢田雪見瞥了一眼三日月,說道:「沒什麼,該怎樣就怎樣。」

  三日月仍有幾分心神不寧,只是眼見著沢田雪見發動了時空傳送的陣法,便閉嘴不提。

  傳送的金光散去,三日月看著熟悉的景色,一時間卻有些不敢邁步。

  一期一振似乎在此等候了許久,第一時間上前見禮:「歡迎回來,主殿,三日月殿。」

  在一期一振身後,一左一右地站著的前田藤四郎和歌仙兼定也分別向沢田雪見和三日月問好。

  沢田雪見看著一期一振始終溫和優雅的笑臉,再看看他身後的兩個人,說道:「看來,你們做出了一個讓我很滿意的決定。」

  一期一振的笑容半有沒絲變化:「能讓您滿意,真是再好不過了。」隨即一期一振便詢問道:「是否讓歌仙殿和前田繼續執行之前中斷的現世護衛任務?」

  沢田雪見說道:「我來之前跟媽媽說,我過來的時候會把人帶過去,媽媽挺高興的。」

  一期一振會意,道:「能讓夫人滿意是我們的榮幸。本丸的事務已經安排好了,無論是歌仙殿還是前田,都隨時可以前住現世繼續執行任務。」

  沢田雪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抬手,重新打開了本丸通往時間軸另一端的沢田宅的通道,歌仙兼定和前田藤四郎告了聲別後,立刻就踏上前,瞬間被金光吞沒。

  送走了弟弟和同僚之後,一期一振詢問道:「主殿您是要去茶室坐一坐呢,還是直接回去休息呢?當然,遵照您的吩咐,入夜後茶室裡是不准備茶水的,不過有現榨的果汁和剛做好的點心。」

  沢田雪見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三日月,發出了疑問:「沒有茶?」

  一期一振點頭:「沒有茶。」

  沢田雪見確認道:「所有人都沒有嗎?」

  一期一振繼續點頭:「是的,所有人。至少在茶室裡,晚上無論是誰都沒有茶喝。」

  沢田雪見瞥了一眼三日月,說道:「鶯丸肯定很郁悶。」

  「所以鶯丸殿現在晚上都不肯來茶室了。」一期一振笑了起來:「不過因為多了果汁和點心,弟弟們,嗯,也不止弟弟們,還有其他刀派的短刀們,現在倒是都喜歡在晚上跑來茶室玩。」

  沢田雪見眨了眨眼,說道:「看起來,顯現之後外表年齡對性格的影響還是很大的。」不然,一個個年齡都是幾百歲、甚至年齡突破四位數的短刀們,怎麼會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喜歡零食和甜點呢?

  不過,性格和外表年齡一致,不代表心智也跟外表年齡一致。沢田雪見在來到本丸的這一周的時間裡,接觸得最多的就是短刀和脅差們,自然清楚這些擁有著孩童外表的短刀們,性格雖然跟他們的外表很像,大部分確實是一團孩子氣,但他們的思維和心智都是十分成熟的。畢竟再怎麼說,短刀們也都是歷經百年乃至千年才誕生出來的刀劍付喪神。

  正如一期一振所說,原本是本丸熱愛閑坐喝茶的幾位千年老刀自留地的茶室,如今一到晚上就成了短刀們的樂園。沢田雪見如同之前數日那樣,坐在一邊喝著一期一振送上來的果汁,吃著點心,被短刀們圍在最中心的位置,安靜地聽著活潑愛熱鬧的短刀們跟她分享或是開心或是有趣或是新鮮的事情。

  倒是三日月,今天晚上卻是沒有守在沢田雪見身邊,而是在茶室的另一頭和一期一振說話。

  「一期喲,你老實告訴我吧。本丸裡有多少人,是因為擔心我而選擇跟隨主殿離開的?」

  三日月唇邊的笑容不變,神色卻是有幾分沉郁。他習慣性地捧個一個茶杯,杯子裡的卻不是茶水,而是一杯現榨的果汁。若是換成了平時,搞不好三日月就會想方設法地偷渡茶水過來,但今天他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三日月殿想太多了。」一期一振的笑容始終溫和優雅,他不急不緩地說道:「每個人的想法其實都不太一樣,有的是不想跟大家分開,所以如果要走的話是會一起走的,比如我的弟弟們,大部分都是想和兄弟們在一起,不願意分開的;也有的人是想見識一下更廣闊的世界,比如鶴丸殿;還有是認為既然已經決定認主殿為主,便要盡忠職守,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猶豫地跟上,像是髭切殿、膝丸殿他們,都是這種想法。」

  一期一振說了幾個本丸裡目前最為常見的幾種思想之後,總結道:「總之,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三日月殿,請不要為此而自責。一期一振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是嗎?」三日月的尾音微微挑起,帶著幾分不太相信的意味。

  一期一振笑道:「主殿是位很好的審神者,而且信用良好,我們願意試著先付出自己的信任。」

  「信任啊……」新月的眸中閃動,三日月微微一嘆:「我都快忘了這個詞了。」

  「我以為,在經歷過那麼多之後,大家不會那麼容易就再度付出信任了。」三日月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說,這個本丸曾經的四任審神者。

  除去因為各種緣故而心性逐漸扭曲的第一任審神者之外,後面的三任審神者,能夠得到時之政府的認可前來接手這個本丸的准審神者,最起碼,表面上是查不出任何問題的,天資優秀,品行良好。畢竟這個本丸有著三日月宗近,而三日月宗近這振在刀劍神降系統中有著特殊地位。

  後面接手本丸的三任審神者,雖然性格不同,作風也不同,但在上任之初,都表現得極其良好,讓人相當理解為什麼能從無數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得到接手這個本丸的資格。對於一個時之政府認證的優秀審神者,出於刀劍付喪神的天性,本丸的刀劍男士們並沒有太多的懷疑,自然而然地奉上了信任與忠誠,並且吸取了第一任審神者心性扭曲的教訓,調整著和審神者的相處方式,盡可能地避免悲劇的再一次發生。

  若不是三日月因為自己的特殊性,對時之政府相關都抱著極大的警惕性,從而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審神者的不對勁之處,並在審神者給本丸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及時地揪出了審神者露出的馬腳,而且還拔出蘿蔔帶出泥,翻找出了審神者確鑿的罪證,舉報給了時之政府,恐怕本丸裡的大家還要經受更多的磨難。

  「不要被過去所束縛,不要因為遇到一個壞人就認為所有人都是壞人。」一期一振笑著說道:「這還是當初三日月殿您對我們說的。」

  三日月微微點頭:「我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在成功舉報掉第二任審神者,目送著審神者被時之政府的執法隊帶走後,整個本丸幾乎所有人都是震驚的,都不太願意相信那個溫柔和藹的審神者是一個這樣的人渣,奈何事實擺在眼前,罪證確鑿無法反駁。在這種情況下,三日月擔負起了安撫本丸的責任,一個個地勸說、撫慰、談話,盡可能讓審神者對本丸造成的不利影響消除到最小,也讓本丸裡的其他人不因為一兩個人渣而仇視所有的人類。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本丸迎來了第三任審神者,以及第四任審神者。

  第三任審神者被揭發出來的時候,三日月還能勉強安撫得下去,但第四任審神者事發的時候,就連三日月自己也說不出半句安撫的話了,更說不出勸說本丸裡的同伴接受新審神者的話。

  一次,可以說是倒霉;兩次,可以自嘲一句運氣不好;但三次?連著三任審神者都渣出不同風格不同水平?所以當時之政府想要派來再一任審神者的時候,就遭遇了整個本丸無聲的抗拒。他們已經不相信時之政府的眼光了,更對人類這個群體抱以極大的懷疑與抗拒。

  本丸所有人,都已經不願意再度對人類付出信任了。他們曾經付出過的信任,最終都被踐踏到了泥地了;他們曾經的忠誠,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比起擅變的、善於偽裝自己的人類,本丸的刀劍男士們更寧願相信自己的同類,將自己對審神者的忠誠與期盼,都寄托在了保護了整個本丸的三日月身上,哪怕三日月身上藏著無數的秘密。

  「三日月殿,比起人類,我們更信任同類。」一期一振瞥了一眼被短刀們圍在中間的沢田雪見,輕聲問道:「主殿不是人類,這件事情我們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我們願意再做最後一次嘗試。」

  人類不可信,那非人類的存在呢?

  頓了頓,一期一振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三日月殿,我一直有種感覺,似乎……整個本丸裡,最不敢信任主殿的,反而是您?」

  三日月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第45章 被動轉主動

  一期一振從來都是個溫柔體貼的人,見到三日月的情緒不是很好的樣子,立刻轉移走了話題:「對了,三日月殿,主殿有沒有提過什麼時候會離開?既然決定跟著主殿走,我們是否需要提前准備些什麼?」

  情緒的外露不過一瞬間,三日月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跟一期一振說起了正事:「這個暫時不急。據我所知,在夫人和公子離世前,主殿都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一期一振瞬間了然,確認道:「聽藥研說,夫人很年輕,而且公子也很年幼?」

  「正是如此。」三日月微微頷首,說道:「這件事情暫時先不急,」

  不急?一期一振不敢苟同地瞪著三日月,眼中分明寫著「既然不急,干嘛逼著我們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決定」這樣的質問。

  不過最終,一期一振還是咽下了到嘴邊的話,思考起本丸裡有誰可以充當一下三日月殿的心靈導師的角色。要命了,往常都是三日月負責開導其他人的,誰也沒想到這回終於來了個應該挺靠譜的審神者的時候,反而是三日月這邊出了問題。

  三日月恍若沒看到一期一振抗議的眼神,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盡量絆住主殿,讓主殿在本丸停留的時間越久越好。」

  一期一振微微一怔,收回了有些發散的思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被短刀們圍住的審神者,低聲詢問道:「三日月殿,怎麼了?」他大膽地猜測了道:「是為了讓主殿和本丸裡的其他人更快的磨合嗎?」雖然話是這麼問了,不過一期一振心裡也清楚,如果僅僅只是為了這樣的理由,三日月沒必要刻意這麼說。

  三日月也瞥了一眼沢田雪見的方向,對著似乎是無意間看過來的沢田雪見條件反射般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當是這樣吧。」

  一期一振有些不安:「三日月殿,這到底……」

  「噓——」三日月豎起了食指輕輕噓了一聲,低聲道:「主殿不喜歡對外訴苦,所以一般我也不會告訴別人,呆在本丸可以緩解主殿身上承受的痛苦。」

  一期一振愣住,隨即凜然道:「我明白了,三日月殿。」

  沢田雪見不管事,三日月雖然也不愛管事,但還是不得不擔起責任來,跟目前實際上履行了近侍的大部分職責的一期一振商議起本丸的各項事宜來。事實上,按照時之政府的定義,自沢田雪見接任審神者以來,一直擔任著近侍這個位置的是三日月,而且看樣子沢田雪見也沒有更換的打算。只是三日月學著沢田雪見當起了甩手掌櫃,很多理應由近侍負責的工作都被他往下推了。

  本丸早就走上了正軌,而且無論是三日月還是一期一振都是熟手,倒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就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一期一振整理好所有的文件資料,放到一邊,感慨地說了一句:「要是主殿肯勤快點就好了。」

  「不可能的。」三日月笑著搖搖頭:「本丸的事務,沒有特殊理由,主殿是不會插手的。」

  雖然對於審神者不肯管事感到有幾分失望,但一期一振也莫名地有幾分安心。畢竟,這個本丸早就習慣了沒有審神者的自治模式,冷不丁空降了個審神者下來,雖然理智上認同了她,但心理上一時間很難適應過來。在這段期間,審神者不隨便插手本丸的事情,真是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想到這,一期一振的手一頓,試探地以一種玩笑的語氣問道:「難不成是主殿發覺我們其實不太適應有個審神者管著,所以才懶得管本丸的事的?」

  「或許吧。」三日月模棱兩可地說道:「女皇陛下的心思,誰知道呢?不過,這件事情重要嗎?」

  一期一振想了想,啞然失笑道:「不重要。」不管沢田雪見是因為懶得管事才不管,還是因為體貼他們的心思才不肯管事的,對於這個本丸來說,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大家都很滿意,又何必追究其中的緣由呢?不過如果真的是因為體貼大家的心理狀態而不管事的話,一期一振覺得自己對沢田雪見這個主人的評價還要再往上提一點。

  夜色漸漸深了下來,三日月和一期一振一起把短刀們攆回去睡覺,然後自己就帶著沢田雪見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沢田雪見並沒有立刻閉上了眼睛,而是一直看著三日月,直到三日月發現了她的注視,疑惑地將視線轉過來的時候,才開口說道:「三日月,明天,我想見一見本丸的其他人,跟他們聊一聊。」

  三日月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好,沒問題。主殿想見誰呢?」

  沢田雪見說道:「反正全部都要見的,先來後到並沒有區別。」

  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麼在與本丸的接觸過程中一直都是被動狀態的沢田雪見突然這麼主動,不過三日月還是笑著應道:「好。」

  似乎是為了打消三日月的疑慮,沢田雪見閉上眼睛之前說道:「既然本丸所有人都決定追隨我離開,那我就必須為他們負起責任來。在這之前,我想要親眼看一看他們,確認他們是否真的足以承擔得起。」

  三日月露出了錯愕的神情,卻見到沢田雪見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也跟著進入沢田雪見的精神世界所投影的夢境之中,卻發現夢境中的沢田雪見也是沉睡狀態,頓時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頰邊的那一縷鬃發,嘆了口氣,心道,反正主殿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他只要追隨著主殿就可以。只是三日月仍然忍不住反復思量,沢田雪見最後那句「確認他們是否足以承擔得起」到底是什麼意思。

  驀然間,一期一振之前所說的話在三日月的耳邊回響,三日月忍不住捫心自問:最不敢信任主殿的,是我?可是,這不應該啊?明明他才是距離主殿最近的那個人,他們兩個命運相連,甚至連靈魂都無比接近。如果他連主殿都不敢信任的話,還敢信任誰呢?

  然而,一期一振的那句話,反復地在三日月的心頭盤旋,令他心中蒙上一層陰影。三日月有無數的理由來反駁這句話,卻依然無法讓這句話在他的耳邊消失。

  縱然心頭有無數思緒亂飛,三日月始終不將這些紛雜的思緒表露分毫。第二天,在沢田雪見用完早餐還沒來得及提出要回去的時候,三日月果斷把沢田雪見帶到了茶室。

  果然,三日月平日裡一起喝茶的茶友們這個點都在茶室裡喝茶,見到三日月抱著審神者進來,也沒有表露出意外驚訝出來,而是相當自然地讓出一個位置,離得最近的鶯丸還順手倒了兩杯茶遞了過去。

  三日月帶著沢田雪見坐下,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嗯,至少他的茶友們還是挺靠譜的,能給主殿留下一個美好的第一印像,為接下來的其他人建立起一個良好的開頭。

  沢田雪見默默地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評價道:「好茶。」

  愛茶的鶯丸主動搭話,問道:「主殿對茶也有研究嗎?」

  「不太算,只能喝得出好壞的程度。」沢田雪見捧著茶杯,輕描淡寫地說道:「比如說,這杯茶,我喝不出是什麼茶葉,只能說這個茶葉還可以,水應該是本丸的裡的深井水,都還湊合,不過泡茶的人技術不錯,掩蓋了材料上的不足。」

  鶯丸鼓起掌來:「主殿的舌頭真靈敏。茶葉是萬屋買的,泡茶的水確實是從本丸裡的深井裡打出來的。」

  三日月也喝了口茶,熱愛喝茶的老爺爺對茶也是很有研究的,沢田雪見能喝得出來的東西他也喝得出來,只是三日月對沢田雪見的評價不敢苟同:萬屋裡品質最好價格最貴的茶葉,在沢田雪見的口中,只落得個「還可以」、「還湊合」這樣的評價?不過三日月轉念一想,沢田雪見曾經是一個帝國的女皇,能被稱為「帝國」,肯定不是東瀛這麼個小島國能比的,也許對於女皇陛下來說,這種程度的茶葉確實只是「還可以」、「還湊合」的級別?

  三日月走神走到一半,就發現放在自己這裡的審神者終端上有新收到的緊急消息,打開一看,是時之政府官方發來的正式函,准確地說,是魔女發來的消息,內容大概意思是按照如今沢田雪見和時之政府的合作級別,此前沢田雪見與時之政府簽訂的協議已經不適用了,最好重新簽訂一份,如果可以的話,只要本丸同意,開放坐標,專業的工作人員立刻就能出發,重新與本丸簽訂協議。

  這種要務,三日月自然是第一時間告知沢田雪見。和以往一樣,沢田雪見對這種事情興致缺缺,說道:「你的本丸,你做主就是了。」

  三日月苦笑,沢田雪見又說道:「我剛剛開了坐標,他們動作挺快的,現在人已經到了。你有什麼條件,隨便提。只要不是要叛出到時間溯行軍那邊,時之政府最終都會答應的。」

  「那,我就去了?」三日月有些猶豫地說道,他是挺擔心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本丸裡有誰不小心踩到了沢田雪見的雷區。不過看看茶室裡的人,三日月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放心不下的。

  最後,因為沢田雪見這個正牌的審神者不肯管事,三日月只好自己上陣,去跟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談條件去了。

  看著三日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剛好坐在沢田雪見正對面的小烏丸放下了茶杯。這位總是自稱「為父」的少年模樣的刀劍付喪神唇邊帶著一抹笑意,緩緩問道:「主殿特意支開了三日月,是有什麼事情要私下和我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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