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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劍雨柔情【紅塵痴戀1】 BY:樓雨晴

劍雨柔情【紅塵痴戀1】 BY:樓雨晴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f0122000 您是第928個瀏覽者

天呀!這個男人還真是受不了的酷耶!
人家她只不過是想替孿生姐姐扭轉一下以前的丫劣形象,
讓大家重新認識她的美,順便待她勾引一個老公回家,
他有必要用這種"看到鬼"的眼神來污辱她的美嗎?
雖然,她目前的身份有點給他曖昧不明,
可是,他也不能這樣以貌取人,
故意忽略她那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以出來的"內在美"呀!
害她只好想盡辦法,用盡腦汁,
使出十八般武藝來當他的跟屁蟲,
她讓他在不知不覺悟中,被她"波濤洶湧"的"D罩杯"所感動,
可既然她已經完美的造成"不可能的任務PARTII",
她只好發揮"孔融讓梨"的美德,忍痛割愛,可是…



楔子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長江滾滾,浪花淘淘,物換星移,人事代謝,後浪推盡前浪,多少武林軼事,隨著
歲月的變遷而更迭不絕,替代交織,流傳下更多至情至性的傳奇故事。
  傳聞中,許多年、許多年以前,江湖中曾出現過那麼一位俠骨丹心、行如風的俠客
,他行蹤飄忽、一身絕藝,從無人能掌握他的動向,更無人能探測出他的武學造詣究竟
有多深奧?據聞,他曾在十里之外傷人於無形,而見血封喉之物,只是一片小小的樹葉

  他集各式武學精華於一身,自成一家。他的輕功堪稱一絕,人海宛若蛟龍,縱天如
凌雲馭鳳,武林人士給他一個「凌雲儒俠」之美譽。
  他獨來獨往,總是一身白衣儒衫,悠遊於天地間,如風、如雲,讓人難以掌控,久
而久之,江湖中人便將這位一身俠情的傳奇人物給神化了。
  據聞,這位少年俠客偶然問邂逅了一名絕世無雙的閨閣千金——上官回雪,兩人一
見傾心,共譜了一段蕩氣迴腸、動人心扉的纏綿戀曲,從此攜手天涯,魂也相依,夢也
相隨。
  一個是光風霧月、超然絕塵的俊朗俠士,一個是柔情似水、靈慧冰心的絕世佳人,
這段俠客佳人的美談,至今猶為後人所津津樂道。
  之後,江湖上曾傳出他先後得了幾名出色的徒弟,皆為人龍鳳,有其師之風。
  首席弟子只知其姓為曲,不知其名,一身的懦衫,手持白玉招扇,溫文爾雅,風度
翩翩,一身絕學全隱於溫和笑容之下,於是江湖中人便稱其為文曲神扇。
  他精通醫術,才智超群,也許正因身為醫者,生性不容殺戮,慣用登峰造極的隔空
點穴法制敵。
  二弟子俊美無儔、貌勝潘安,也因此生就風流倜儻、狂放如風的性格,行事往往隨
性所至,沒個準則,隨身之物為一管洞蕭,蕭音一揚,往往制敵於無形,素有「揚音神
蕭」美名。
  再來便是一身冷凝,寒如霜、做如冰、深沉如孤星寒月的三弟子。
  冷傲的面容猶似終年難化的冰山。
  一柄幻影劍,揮動如流星,出神入化,於是「幻影神劍」之名不陘而走。
  最後一位,嚴格說來並非凌雲儒俠正式所收的徒弟,她是一名女子,也是凌雲儒俠
與上官回雪視如掌上珍寶的獨生女兒。她深具武學基礎,同時更承襲了其父的一身輕功
及其母奪人心魂的絕世美顏。
  因一身的紫衣翩然,飄然絕塵宛如放逐人間的仙於,因而喻為「紫綾仙子」。
  玉膚冰肌賽霜雪,秋水明眸燦若星,出水芙蓉嬌如花。纖細楚腰如約素。結合了這
麼一對出色父母的精華,其天姿絕色猶勝其母三分,是位真正傾城的絕代佳人。
  這四名超凡絕倫、卓眾出塵的俠客佳人,一一譜寫了一段刻骨銘心、蕩氣迴腸的傳
奇故事,有血、有淚,有悲、有歡,更有無盡繞腸而感人心魂的酸楚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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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說起揚州,其如詩如畫的美景自是不在話下,包括了著名的瘦西湖。以及與廣州懷
聖寺、泉州麒麟寺、杭州鳳凰寺齊名的仙鸛寺,因此,也孕育了不少有名的騷人墨客,
如唐代李白、白居易、杜牧,以及宋代的蘇東坡、歐陽修等等,豐富燦爛文化遺跡,使
得揚州更添風采。除此之外,揚州最值得一提的,莫過於揚州人的驕傲——楊家的千金
楊翦柔。
  楊翦柔是百年罕見的天姿絕色,尤其她的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為她贏來才女
的美名。她澄靜如水的眸子,總是閃著溫柔悲憫的光芒,揚州城內的困苦人家,多半都
受過她的恩澤,因此,眾人在讚不絕口之餘,也使得她成為揚州人的榮耀。
  如此才貌雙全、絕俗出塵的女子,自是不乏登門求親之人,自她及笄以來,每日上
門的媒婆都快將楊家大門擠破了,但是九年過去了,楊翦柔卻仍待字閨中,也許,這麼
一名靈慧無雙的女子,難尋足以匹配之人吧!
  繡完最後一針,楊翦柔輕巧的收了線,打量著自己幾日來的成品。
  「哇!小姐,這松柏長青圍繞得可真是栩栩如生,你的繡功又更上一層樓了。」一
旁的婢女驚喜的讚歎著。
  楊翦柔抿唇不語。
  古有明訓,大家閨秀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更何況她一出門,全揚州城都引
起了騷動,在這種情形下,她也只能在家刺刺繡、養養花來陶冶性靈了。
  一眨眼,一個下午又過去了,她伸直了腰桿,起身正視後頭的婢女,「我爹呢?」
  「老爺一整個下午都待在書房裡。」
  楊翦柔沉思了一會兒,撩起裙擺,蓮步輕移的朝書房走去。
  爹爹會一聲不響的將自己關在書房那麼久,只有一個可能,而在她行經書房開啟的
窗扉時,的確也見著了父親正蹙著眉心,微微流露出感傷的神情。
  她沒敲門,便直接進入書房,由後頭撒嬌似的輕輕環抱住父親,「爹,您又在當悶
葫蘆了!」
  楊震光回過身去,瞪了女兒一眼,「誰准你沒大沒小,叫爹悶葫蘆的?」但是他說
歸說,語氣裡卻絲毫沒指責之意,反而帶著濃濃的籠溺。
  「本來就是嘛!您每次都這樣,有心事就悶心裡頭,我若不主動問您,您才不會告
訴我呢!」
  楊震光深沉地歎息出聲,「爹的心事還不就那幾樁,有什麼好談的?」
  「姐姐又怎麼了嗎?」
  二十五年前,年輕氣盛的楊震光,在娶了妻房之後,仍免不了有幾段風花雪月的韻
事,也因而認識了楊翦柔的母親——柳淑瑤。
  由於柳淑瑤自小孤苦無依,於是楊震光便將她迎進門來,納為妾室。
  不幸的是,他的正室醋性奇大,自是容不下柳淑瑤,對她百般刁難、虐待,但是溫
馴如她,全都逆來順受的忍了下來;而當時的楊震光將心思全都放在生意上,從來不曾
關注她所受到的委屈。
  後來,柳淑瑤懷了身孕,而他的正室卻仍是不孕,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室一方面妒
火中燒,一方面又優懼自身地位難保,因此,柳淑瑤所受的苦難就更多了,有好幾次,
她被折騰得幾乎小產,所幸蒼天庇佑,她最終仍是生下了一對粉雕玉琢的雙生女——楊
翦雲與楊翦柔。
  由於膝下仍無子息,因此,對於這對女娃兒的出生,楊震光可說是喜出望外,將她
們給疼進心坎裡去了,對柳淑瑤也就更為疼惜。
  但是,孩子滿月之後,他因生意上的繁忙,有一陣子早出晚歸,只是他萬萬設想到
,兩個多月後,柳淑搖竟帶著一雙女兒連夜離開了楊府!
  幾度調查,他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來,他那將柳淑瑤母女視如眼中釘的正室
,竟暗中計劃毒死柳淑港瑤女三人,所幸蒼天有眼,讓她們避過了這一劫;但柳淑瑤擔
憂女兒們會再次遭到毒手,於是下定決心離開。
  楊震光滿懷沉痛,一面自責著不該過度忽視柳淑瑤,害她白白受了好多苦,一方面
也休了他那陰狠毒辣的正室,發了狂似的尋找柳淑瑤母女,決心窮盡畢生心力來補償她

  又過了數月,柳淑瑤托人將楊翦柔送回。那時的楊翦柔已然奄奄一息、命在旦夕。
  楊震光心知肚明,若非楊翦柔自出生便較為嬌弱,如今又生了重病,生命垂危,而
柳淑瑤又無力照顧她的話,柳淑瑤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女兒離開身邊的。
  於是,他盡全力來挽救楊翦柔這條岌岌可危的小生命,日日夜夜細心的照料著。數
月後,楊翦柔終於脫離了險境,然後又花了半年的時間調養,才讓她重拾健康。
  自此,他們父女相依為命了二十四年。
  這二十四年來,他不曾放棄尋找柳淑瑤及大女兒的念頭,只是,一切就有如大海撈
針般,所有的努力全成枉然,直到九年前……楊翦柔見楊震光恍惚失神了起來,又問了
一句,「我那位冷若冰霜宮水凝姐姐又怎麼了嗎?」
  九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名冷血無情的女子,名喚宮水凝,在偶然的機緣下,他發
現,這名女子的容貌與他鍾愛的女兒楊翦柔一摸一樣!
  他大為驚駭,經過多方查訪證實,宮水凝的的確確是他失散多年的大女兒!
  然而,宮水凝卻不認他這個父親……不,或許該說她不屑認他!她那雙冰冷的眸子
中,充斥著刺骨的恨意,對於他所提出的「團圓」,她只回以尖銳到今他心口抽疼的諷
笑。
  楊震光承認,他是虧欠了她許多。這些年來,她必然吃了不少苦,她會恨他入骨,
他也無話可說,但他是真心想補償的呀!為什麼她一丁點機會也不給他?
  從那之後,他便費心留意她在江湖中的動向,對於她的每一個消息,他從未錯過。
  於是,他也知曉了十四年前,也就是楊翦雲十歲的時候,柳淑瑤辭世,而水月宮的
官主——宮宛宛,收楊翦雲為義女,傳她武藝,而她從此改名宮水凝。只是,楊震光不
懂,為何今日的楊剪雲會變得如此冷酷?而唯一能融化她的心的人,只有……楊震光望
向楊翦柔,猶豫了許久才道:「沒錯,我是在為翦雲的事心煩。關於你姐姐的一切,我
從未瞞過你,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讓你知曉。」
  「哦?」楊翦柔眨了眨盈盈秋瞳。
  「我巧遇你姐姐的那一年,也讓我打聽到了一些關於她的事。她——癡戀一名男子
,但令我不解的是,翦雲的容貌與你如出一轍,美得絕俗出塵,但那名男子不但不動心
,反而對她絕情至極。我不曉得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翦雲已執著的狂戀
了他九年,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為了一個冷漠無心的男子而誤了自己。」
  「您是說……」楊翦柔跟著皺起秀眉,「姐姐會為了一個男人如癡如狂?」
  她沒聽錯吧?姐姐不是連心都結了霜嗎?居然也能愛得死去活來。她想,這名男子
能令姐姐動情,定非尋常之人。
  而楊震光的口答,也證實了她的揣測。
  「這人便是」幻影神劍「狄傲辰,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且,他的性子也孤絕
得很,除了他的同門師兄妹外,還不曾見他與誰打過交道,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真
不曉得翦雲怎麼會對這樣的人癡絕若此。」
  又是一個怪人。剪柔皺鼻子,暗想這道。
  「但是姐姐愛他,不是嗎?」
  「是的,所以我才會為此而煩惱呀!」
  凝望著楊震光愁眉不展的鬱悶神情,楊翦柔心裡突然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連她自
己也嚇了一跳,但她卻毫不猶豫:「爹,您說我的容貌與姐姐酷似、難辨彼此,是嗎?

  「是啊!」楊震光本能的回答,不明白楊剪柔為何有此一問。
  「既然連爹都分辨不出來,外人就更不可能了,那麼——」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似
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爹,不如我代姐姐去勾引……呢,不對,是」接近「狄傲辰,
讓他喜歡上我,好不好?」
  楊震光差點被她這番語驚四座的話給嚇呆,回過神後,他斥道:「胡鬧!」
  「才沒有呢!」她一臉委屈的道:「是您自己說怕姐姐為了他而誤了終身,那既然
姐姐回不了頭,我們就只好代她促成這段姻緣了。反正也沒有人分辨得出我和她的差別
,那我假冒姐姐的身份去幫她爭取這段感情,有什麼不對?而且,喜歡我就跟喜歡姐姐
沒兩樣,只要他一動心,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不會有問題的。」
  這……這像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所說的話嗎?她居然想主動去「勾引」一個大男
人?!
  楊震光擋住有些發疼的頭,雙眉開始打結,「可……可是……你的名節……」
  「和姐姐相比,名節算什麼!更何況,面對絕色的姐姐,他都不為所動了,您想,
他有可能會對我怎樣嗎?再說,我也不容許一個打算拐來當姐夫的人佔我一丁點便宜的
。」
  「還是不成。聽說這人非常孤微冷沉,並且極為排斥你姐姐,萬一他傷害你怎麼辦

  這九年來,剪雲數度癡纏他都沒有結果了,你要想達成目的也不容易,何苦白忙一
場呢?」
  「就算是白忙一場,我也要試試!爹,女兒知曉您的心事,我知道您這些年來,始
終掛心著流落在外的姐姐,並且對她有著深沉的愧疚,我也一樣呀!
  「從小到大,我擁有您綿綿不絕的關愛,但是姐姐呢?也許她正飽經風霜、承受現
實生活的苦難。本來,我所擁有的,合該也是她的,可是……每當想到這裡,我就好難
過。如今,我好不容易能為她做點什麼,就請爹娘讓我代楊家來補償她吧!」
  這也是為什麼楊剪柔早過了婚配的年齡,卻猶未許夫家的原因。在知曉自己的姐姐
在外流浪、吃盡苦頭的同時,她如何坦然安心的去追尋理想穩定的歸宿?
  楊震光無言以對。
  自小,他這女兒便有顆溫柔又善良的心,因此,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足為奇,尤
其,她所心疼的人是她的至親手足,她會這般義無反顧,也就不值得意外了。
  看出楊震光已有些許軟化,楊剪柔又繼續道:「好嘛!爹,您就答應人家啦!女兒
保證,絕不讓自己受一丁點傷,如果事情沒有轉圓的餘地,女兒保證會立即收手,絕不
勉強自己,好嗎?」
  「這……」楊震光掙扎了許久,終於勉為其難的點頭。
  不是他厚此薄彼,楊翦雲和楊翦柔兩人都是他鍾愛的女兒,任何一個受了委屈,他
皆萬般不捨,只是……或許是對楊翦雲多了幾分的愧疚,而楊翦柔又信誓旦旦的向他保
證會好好保護自己,於是,他讓她放手一試,也許事情真能有個完美收場……聽說,狄
傲辰幾日前一舉殲滅風月派,所以,楊翦柔猜測,他應該還在附近才對,不過,只能靠
運氣了——雖然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人,讓她覺得自己很呆。
  毫無頭緒的楊翦柔找了間茶坊,打算先休息一會兒,再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突然
,她的目光被不遠處的一道身影吸了過去。只見這名男子渾身散發著一股筆墨所難以形
容的獨特美——極冷、極傲,卻也莫名的抓住了她的所有思維!
  他俊得不可思議,面容宛如鐫刻而成般的卓眾、眩目。他可說是她所見過最出色的
男子,她甚至找不出任何一個詞句足以形容他的絕俊超凡。呆接著,她的視線投向他擱
置一旁的劍……她倏地瞪大了眼。會嗎?會是他嗎?
  直覺告訴她,他便是她費盡心力要我的狄傲辰,但這太瘋狂了,持劍之人多得是,
雖然他很符合父親早先告訴她的——俊逸出眾,可帥又不是狄傲辰的專利,相貌不俗的
也大有人在呀!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她就不能平白錯過。
  見那名男於丟下銀子起身離去,她輕咬著下唇凝思了一會兒,也隨之結了帳,悄悄
地跟了上去。
  習武之人的腳程一向很快,倒是難為了楊剪柔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在後頭
追得吃力,又還得遮遮掩掩的,深怕被他發覺她在跟蹤他……唉!真累。
  拐了個彎,她隨著進入一條無人的巷子。
  咦,人呢?怎麼不見了?
  楊剪柔左右張望著,想尋找他的身影,隨即一柄寒光閃動的劍,由她身後抵上了她
纖細的頸子。
  「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可以成全你。」有膽跟蹤他,就得要有深切的認知,他可不
是隨時都有興致和人玩貓捉耗子的遊戲。
  楊翦柔硬著頭皮口道:「就算我跟蹤你,也罪不至死吧?」
  她小心翼翼的應對,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在死劍下!
  可心慌歸心慌,楊剪柔仍沒忽略劍身上所刻的蒼勁字體——幻影;她心頭狂震了一
下。真的是他!他真的是幻影神劍狄傲辰!
  狄傲擰起眉,本已微蹙的眉心,又攏得更深了。
  這不是錯覺,這聲音他真的聽過,而這身形,看來確實有些熟悉。
  打從在茶坊時,他便感受到一道異於尋常的凝注目光,那時他並不以為意,但是出
了茶坊之後,要是那人還敢跟來,便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而令他感到些許意外的,是這名跟蹤他的女子似乎不具武學基礎。她是沒有自知之
明,還是蠢得太徹底?
  狄傲辰冷冷地一扯唇角,要是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他不介意幫助她「清醒」!
  楊翦柔戰戰兢兢的伸出兩指夾住劍身,小心翼翼地將它移開她的脖子。「看在我們
是舊識的份上,用不著這麼嚇我吧?」
  舊識?!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愈來愈濃,他沉聲道:「轉過身來!」
  不用他說,她也打算回身與他相對了。「嗨!傲辰,好久不見。」
  應該是很久了吧?她也不曉得姐姐和他究竟多久沒見了,還有,姐姐是這樣喚他沒
錯吧?
  看清眼前這張絕美麗容,狄傲辰的俊顏瞬間冷得令人背脊發寒。他可從未允許宮水
凝如此親密的喚他,他與她之間,從來就什麼都不是!
  「無恥!」對於這癡纏他多年的女人,他除了鄙夷之外還是鄙夷。
  「你……」這太沒道理了,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呀?「請問我是說了,或者是做了什
麼無恥的事嗎?」
  對宮水凝這般輕賤的女子,狄傲辰連多說一句話都懶。他靈巧的將劍收回,甚至連
多看她一眼都沒有,轉身就走。
  「喂、喂……」好不容易找到他,他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說就地下她走人?
  情急之下,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狄傲辰一雙幽瞳瞇了起來,「放手!」只是短短兩個字,卻教人冷進了骨子裡。
  霎時,楊翦柔打了個寒顫,驚退了幾步,小臉微微泛白。
  她終於深切的體會到,為何江湖上會盛傳狄傲辰冷酷如冰了。他全身上下根本就沒
有一絲絲人性化的溫暖,她懷疑了連血都是冰冷的。
  楊剪柔深刻的領悟到,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天真,這樣一個男人,別說是對她動情
了,就連與她吸同一處的空氣,他都不屑!
  但是,她不甘心就這樣宣告失敗,她一定要為姐姐盡一分心力,再艱難她都要試!
  只是,他根本不可能讓她留在他身邊,她該怎麼做才好?
  也許是老天有心幫她吧!當狄傲辰繞過她,舉步想離去之際,一把飛刀由不知名的
暗處朝他射來,以他俐落的身手,旋即不費吹灰之力的閃過,而他身後的楊剪柔,還來
不及轉身察看究竟發生何事,那飛刀便硬生生的刺入她肩頭。「啊——」她痛呼出聲,
承受不住突來的劇疼,跌坐在地面。狄傲辰懶得理她,第一個反應便是看那名匆忙竄逃
的人。「喂,等等啦!你不能丟下我。」楊翦柔急忙叫住他,「好……痛」狄傲辰這才
轉身正視她。一點小傷就叫成這樣,太不像宮水凝的作風了;還有,她幾時不濟到連一
只小小的飛刀都躲不過?他在心裡冷笑著。或者,她幼稚可笑的想一招苦肉計,企圖軟
化他?你不能這樣!好歹我也是遭你連累才會受傷的,你若棄我於不顧,於情於理都不
合啊。

TOP


【第二章】

  沒多久,狄傲辰和楊剪柔已置身放客棧的客房中。
  狄傲辰一句話也沒說,朝楊翦柔丟去一隻小瓷瓶後,便兀自站在窗邊。她解開衣裳
,露出了光裸的香肩,但是,由於她受傷的部位在肩後,她努力了好久,卻怎麼也觸不
著傷口,於是,她只能挫敗的望向窗前那道冷漠的背影,「你能不能幫我上藥?我一個
人沒辦法。」
  狄傲辰終於轉過身來,當地的目光觸及她背上那片春光,一抹輕蔑的冷笑倏地揚起
,「這算是色誘嗎?宮水凝,如果你夠瞭解我,就應該知道,你就算在我面前脫光了,
也是徒勞!」
  色誘?楊翦柔愣愣的聽著他的話,一臉不解,難不成他以為……無哪!她才沒這麼
輕賤!
  「你誤會了,我沒那個意思……」
  誰知,狄傲辰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轉身就走。
  「等等!」她急忙喚住他。
  雖然已開了門,但他的腳步頓了頓。
  見事情猶有轉回餘地,楊剪柔又揚起笑容,竭力勸說他回心轉意。
  「別忘了,我之所以會受傷,你也要負一部分責任,如果我的傷口惡化,對你也沒
好處吧?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好嗎?求求你啦!我真的很疼……」說到最後,她改用哀
兵政策,表現得可憐兮兮的。
  都說成這樣了,他不至於這麼不近人情吧?楊翦柔暗忖。不過,顯然她對狄做辰的
冷酷尚未有足夠的認知,下一刻,決然而去的身影,戳破了她的美夢。
  看著門板無情的關上,她洩氣的垂下肩頭。
  她終於瞭解,為何姐姐癡戀了他九年,卻仍得不到他一丁點的憐惜。這樣的一個男
人,正如傳聞中所言的冷漠、無情,就像是天邊的孤星——可望卻不可及。
  甩甩頭,楊剪柔拋開迷恩,瞥向背後血瀆乾涸的傷口,認命的歎了一口氣。
  夜深了。
  狄傲辰倚窗而立,目光定在蒼穹中某顆特別明亮的星子上。露重風寒,然而陣陣襲
來的冷意,卻不及他凝霜不化的容顏冷峻。
  他已經有許久不曾再想起那段塵封的往事,對他而言,這段過往以及宮水凝,都是
全無意義的。
  那一年,他十七歲,雖然生性沉默寡言,卻也不至於冷若冰霜,喜怒哀樂也不曾刻
意掩藏。
  然而,之後所發生的事,卻改變了一切,也徹底地改變了他!
  那一日,他本欲出於回谷,卻發現有人觸動了百轉林裡所設置的奇門八卦陣法,他
前去查看,也因此及時救了險些在九旋陣中喪命的女子,並將她安置於幻影中。
  「傲辰師兄——」隨著一聲清脆的嗓音,一道嬌小的身影也跳進了幻影軒。
  「湘影,」他回身迎向粉離玉琢的女孩,將食指放在唇上,「小聲一點!」
  顧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轉了轉,最後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飛字師兄說你拐了個
女人回來,原來是真的呀!」
  噴!這任飛字消息真靈通。
  他苦笑著搖頭,蹲下身子與九歲的顧湘影平視,「告訴我,飛宇師兄是怎麼說的?

  「他說你打算改行當採花大盜。」顧湘影笑嘻嘻地回答。
  「我看是他吧?」他嗤哼了一聲。天曉得,誰才是名副其責的採花大盜,這任飛宇
就會亂栽贓!
  「聽說這個姐姐很漂亮喔!」
  顧湘影探頭探腦的想打聽情報,偏偏狄傲辰擋住了她的視線。
  「湘影乖,別吵姐姐好不好?等她醒來,師兄一定告訴你。」他柔聲輕哄,而湘影
也根聽話的點頭離去。
  目送顧湘影離去後,他回過身來,這才發覺那名女子已睜開了雙眼,正目不轉睛的
瞅著他。
  他收起笑容,柔聲問道:「你醒了?感覺如何?」
  她盯視著他,沒有回答。
  「你很有膽識,敢隻身獨闖百轉林。」
  她終於開了口,冷哼道:「我從來就不將顧流風看在眼裡!」
  短短的一句話已足夠讓他肯定,她的確是意圖挑釁師父。
  「是的,正如同你不將自己的小命看在眼裡一般。」他亦嘲弄的回敬了句。人家既
是來者不善,他也用不著客氣了。
  本以為她會反唇相譏,不料,她只是根深、很專往的凝視著他,過了好會兒她才開
口扛破沉默。
  「我叫宮水凝。」
  他訝然的看著她,本以為這個看來極冷的女子,是不屑向他透露什麼的。
  「宮?」他輕蹙雙眉凝思,「你和宮宛宛有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師父。」
  狄傲辰這才恍然大悟。
  他們幾個師兄妹都知曉,師父顧流風與宮宛宛之間的恩怨,兩人原本是師兄妹,算
來,他還得喚宮宛宛一聲師姑,只是……唉!那又是一筆厘不清的情愛糾葛了,也難怪
她合代她的師父前來尋釁。
  顧流風得知此事之後,他不想再多惹宮宛宛怨懟,一方面也是本著同門之誼,他不
得不交代狄傲辰好好照顧。
  師命難違,狄傲辰只好接下照料宮水凝的責任。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後,宮水凝的
身子逐漸恢復了,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也出於他意料之外。
  「我說,我、愛、你,」宮水凝深深的凝望奢他,神情認真。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難怪他總覺得她看他的眼神不尋常,難怪她老是出神的
凝視著他,難怪她會有意無意的對他做出親密的舉動,難怪……「你——」他困難地頓
了頓:迎棍著她深惜的眸光,所有的話都變得難以啟齒。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沒有。」她的神情堅決。
  這樣的神態,無由地令他感到不安了起來,好似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何以見得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視為獵物的感覺。
  「因為我這輩子絕對不會放手,絕對不惜一切代價!我從來就不打算動情,只因看
清這個世界過於無情,但是,天意讓我遇上了你,並且愛上你,我很清楚這會是今生唯
一的一次,所以我不會放棄。」
  不可否認的,在乍聽到她這番癡狂的愛語時,他無法不動容。然而,他知道她並不
適合他,而他對她也沒有特別的感覺,他無法勉強自己接受這份感情。
  「那麼,讓我們當兄妹好嗎?我會像對湘影一般的疼你。」這是他唯一能回報的了

  「誰希罕當你妹妹!」她喊道。然後,像要證明她的決心,她熱烈的印上他的唇,
狂熱的吻住他。
  狄傲辰呆了!他本能的想推開她,但抬起的眼睛卻不經意的對上那雙美目的水眸,
正閃動著惹人心憐的淚影乍然湧上心頭的歉疚攪住他的心房。
  畢竟,是他傷了她,既然他什麼也給不起她,若是有限的溫存能讓她好過些,他又
怎麼忍心做得太絕?
  於是,他閉上眼,輕輕的擁住她。她內心的熾烈,以及她刻骨銘心的付出,而他的
回應,只是一貫的柔柔淡淡。在這個吻當中,他不曾投入什麼,有的,只是幾許的憐惜
吧!
  毫無預警的陣刺痛情來,她咬破了他的唇!他驚詫地推開她,口中除了嘗到些許血
腥味之外,更有一股異樣的味道……他瞬間領悟,飛快的嘔去口中殘餘的氣味。
  「沒有用的。」她詭魅的笑了,「這種毒的毒性很強,只要一沾上傷口,便會在最
短的時間內,隨著血液蔓延至全身。」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與她無冤無仇,不是嗎?他甚至因為不想傷害她,才…
…「因為我愛你。我說過,你必須是我的。」
  如果他以為他會為了解藥而屈服於她,那她就錯了!
  「宮水凝,你大小看我了,你以為我是貪主怕死之輩嗎?告訴你,我絕不會稱了你
的心的!」
  「是嗎?」
  她的笑容過於自信,令他不由得沉下臉來,「什麼意思?」
  她輕笑,「你所中的毒乃為『鎖情鴛鴦』,只要你控制自己的心性,就不會對生命
造成威脅、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你只能鎖情,不動七情與六欲的度過一生。」
  換言之,今後的他,已失去愛任何人的權利,只除了她「你——」一把怒火熊熊的
燃起,他死握住拳,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倏地,一陣撕裂般的痛楚穿透他的肺腑,令
他難以招架,他退了一步,血絲順著嘴角滑落。
  該死!他忘了「怒」也是七情之一。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為何不問我有關解藥之事?」
  狄傲辰拭去嘴角血漬,深吸了一口氣,要置情回望她。「有必要嗎?」
  若她會輕易的送上解藥,一開始便不會這麼做。而他既不打算妥協,又何需多此一
問?
  不過,她仍是說了:「鎖情鴛鴦的解毒法很奇特,須由異性服下,肌膚相親之後,
方能解毒。」她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顆小藥丸,「這是唯一的解藥。」
  然後,她吞了下去,「除了我,你別無選擇,這一生,我都會和你糾纏至死。」
  「哦?」他挑了挑眉,冷漠的道:「我寧可選擇絕情絕愛!」與其愛這毒蠍女,他
寧可一世無情!
  「我人就在這裡,為何不強要了我?」她扯開衣襟,眼眸帶媚的貼近拖,「我不介
意的。」
  「無恥!」他嫌惡地這,毫不眷戀的甩開她,「你給我滾出於回谷!」
  「你撐不了多久的。」
  「是嗎?何妨拭目以待。」對她,他已經無話可說了。他轉身朝外頭喊道:「慕文
、飛宇,將這個女人丟出千迥谷!」
  如今,九年過去了,他不曾後悔當日的決定,縱使這一生都要伴著這一身奇毒,他
也絕不再與宮水凝有任何牽扯。
  還記得一開始,他所有的喜怒哀樂全然受到牽制,即使是素有神醫之稱的曲慕文,
也只能讓他在牽動毒性時減輕痛楚。
  不過漸漸的,他能以自身深厚的內力抗衡,但是,他那寒冰般的性情,卻早已根深
抵固。
  九年來,曲慕文不曾放棄為他解毒,任飛字、顧湘影也期盼有一天他能再次拾回屬
於他的七情六慾;而他,卻早已無所謂了。
  對於一個已然無心、無情的人來說,能不能解,又有何差別?這輩子,他是不可能
動情了。
  這些年來,宮水凝正如當初所言,一路癡纏他至今。他早知以她近乎病態的激狂個
性,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與他僵持下去,直至嚥氣那一刻。
  他無聲冷笑。看來,這女人似乎聰明多了,懂得以他無法拒絕的方式糾纏他。今日
暗算他的人名喚倪虛,是風月派的創始人,一個下流齷齪的東西!
  江湖中大多陰暗,他無心一一理會,但若膽敢犯到千回谷,他絕不會坐視不管。本
來,這些人要下流、要淫穢,他全管不著,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打著任飛宇的名號
胡作非為,還成立了風月派,盡做些低俗敗德之事,得知此事之後,他便拋下了身懷六
甲的湘影,出了千回谷,代任飛宇解決了此事、只要是關乎師兄、妹的事,他永遠義無
反顧,這是他們四人之間堅如金石的情義。
  反正,他的敵人也不少,不差這幾個,如果倪虛敢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前來尋釁,他
會讓倪虛知曉,幻影神劍絕非浪得虛名。
  倒是宮水凝,這點小場面便讓她吃了暗虧,若無法用失常來解釋的話,便是她的一
種巧用心機了。看來,為了他,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只是,今日所見的宮水凝……該怎麼說呢?讓他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宮水凝變得
不像宮水凝了。他沒去注意,自上回見到她至今,究竟又過了多久,難道時間真能改變
一個人嗎?若非她的容貌一如往常的美艷,他幾乎要以為,此刻待在隔壁房中的女人不
是宮水凝了。
  她的眸光太溫和,而以往只有一片冰冷,唯有在見到他時會燃起狂愛烈焰。
  她的神情太清靈無邪,而以往卻是冷凝陰沉,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有人性情感。
  她看來過於嬌弱,亦不似以往的剛強,總之……狄傲辰斂起了幽沉的眸子,覆丟其
間的深逐。


【第三章】

  盯著狄傲辰疏冷的俊容,楊剪柔第無數次歎氣。
  七天過去了,他仍是孤傲得令人難以親近,讓她不禁開始感到苦惱,因為,一旦被
他得知,她的傷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他一定會毫不遲疑的踢開她!
  這兩天,她瞞著他不再抹藥,企圖拖延復原的時間,甚至還期望傷口惡化發炎,只
要能讓她留在他身邊,什麼苦她都能忍受。
  儘管他始終將她視若無物,可她就是喜歡待在他身邊,說她是自虐也好,不可理喻
也罷,總之,只要凝視他,就會讓她情難自己的失神許久,縱使那張出色容顏仍是不變
的幽寒冷漠。
  「收回你的花癡眼光。」在樹蔭下閒目養神的狄傲辰,眼也沒睜的丟來一句。
  楊剪柔心虛的吐吐舌。
  這些日子以來,狄傲辰的沉默寡言足以將人給悶死,於是,她只好主動製造一堆話
題來纏他一一雖然他仍是無動於衷。
  「哎呀!傷口好像又隱隱作痛了!」
  他雙手環胸,斜睨了她一眼。「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
  「啊?」她愣了一下,隨即掩飾住自己的慌亂。「我哪有裝什麼,是真的很痛嘛!

  「是嗎?」他輕扯唇角,神情高深莫測,倏地,他出其不意的朝她擊出一掌——楊
剪柔被震退了一步,她摀住悶痛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偷襲一個「受傷」的人,
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果然沒錯!狄做辰幽暗的目光看向她微微蒼白的小臉,兀自凝思著。
  「喂!你覺不覺得你很惡劣?」
  「你不是很痛嗎?死了就解脫了。」他不為所動他說道。
  楊剪柔歎了一口氣。他的一言一行仍是寡情得教人心寒,他明明無傷人之意,為何
一定要將話說得如此冷絕?
  「既然瞞不過你,我承認就是了,用不著以這種方式來試探我。」她很認命的招供
:「沒錯,我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將我丟到天邊去,省得礙你的眼!」
  意氣用事的說完後,她立刻就後悔了!現在,她是真的沒有理由賴著他不放了,可
是她又捨不得離開他……狄傲辰挑起眉,不置可否。她看不出他的心緒,只好像個即將
被拋棄的小貓似的垂下頭,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驀地,他瞇起雙眼,持劍的手一緊,本能的推開她。跌退幾步的楊剪柔猶傻愣愣的
,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你真的想死是不是?不會閃嗎?」狄傲辰受不了的朝一臉呆樣的她喊道,及時舉
劍擋下了差點落在她身上的飛鏢。
  突然由半空中翻身而至的身影,令他無暇顧及她。他轉身正面迎戰,劍芒閃動著幽
幽寒光,一招一式皆凌厲無比。今天他要是不取下倪虛這條狗命,他就不叫狄傲辰!
  不過才十來招,倪虛便已退居弱勢。狄傲辰劍身一挑。在劍端染血的同時,倪虛亦
瞪大眼,往後倒下。
  「自尋死路!」狄傲辰冷哼了一聲,靈巧的收劍回鞘,轉首望向嚇得俏容發白的楊
剪柔,不禁嘲弄地撇撇唇。
  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很蠢,但是,她從未親眼見過這等江湖殺戮,到鑒,她一
顆心還跳個不停呢!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稍稍平復了驚駭的心緒,甫張口,還來不及說什麼,
復又驚悸地瞪大眼,顫抖的手指了指他背後,再一次駭白了臉色。
  狄傲辰見她嚇得說不出話來,心知有異,機警的回過頭,卻已來不及了,只能硬生
生承受飛來的暗器。他雙眸寒冽,抽出嵌入肩頭的飛鏢,然後冷怒的射向偷襲之人,只
見那人應聲倒地,再無動靜。
  「傲辰!」她手忙腳亂的想扶住他,「你沒事吧?」
  他一手按住鮮血直流的左肩,不為所動的揮開她。楊剪柔無奈,只能暗自心焦的跟
在他身後。
  回到客棧,狄傲辰扯開上衣,隨意倒了些許藥粉在傷口上。楊剪柔看了,忍不住又
是一陣歎息。
  「你可以請我幫你。」她好心地建議著。
  狄傲辰充耳不聞。
  她早知道的,這人傲得跟什麼似的,會向她求助才有鬼!更何況,他的表現根本像
是不把這個小傷口看在眼裡。
  她也很想不當一回事,但是……唉!
  「我來。」她取過他手中的瓷瓶,他抬手欲推離她,而她像是料準了他的行為模式
,反握住他的手。「你都受傷了。還逞什麼強呢?你能不能多珍惜自己一點!」他的滿
不在乎,讓她擰疼了心,這比他對她冷言冷語更令她難受,她不要他這樣!
  「你以為你是誰?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少自作多情。」他冷言嘲弄道。
  「好!就算是我自作多情。我不管你在不在乎,你就讓我幫你上藥行不行!」此話
一出,連她自己都嚇到了。她……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以誰的身份道出此言了。
  狄傲辰不語,只是目光深沉地瞅住她。
  楊剪柔抬眼望他,盈盈水眸中有著乞求,「算我求你,如果我當真這麼令你難以忍
受,等你傷一好,我立刻滾離你的視線。但是現在請你將就點好嗎?」
  他黯沉的黑眸似在沉思,一寸寸的望進了她心靈深處,一抹複雜的光芒掠過眼底。
  見他沒反應,楊剪柔便當他是同意了。生怕他隨時反悔,她以最快的速度替他處理
好傷口,然後又取出隨身的絲絹紮緊,「受傷的人要多休息,希望你不介意我篡這理照
——呢,陪你。」
  誰也看不出他眼中的那抹深沉有什麼啟義,反正她從不指望自己能瞭解他,只要他
不排拒她的存在就行了。
  狄傲辰沒表示任何意見,靜靜閉上了眼。
  這算是一種好現象嗎?他是無言的接受了她,還是他覺得她過於厚顏無恥,根本不
屑搭理她?
  楊剪柔心中千思萬緒乍然湧上,而牽動所有愁緒的,是狄傲辰那張冷毅出眾的暴。
  一整夜,楊剪柔始終守在床邊不曾稍離,她不明白自己心裡這份過於深刻的懸念之
情,究竟有何意義,但她愈深思愈心亂,於是她選擇了忽略。
  天際已逐漸泛起光亮,伏在床沿小寐的她睜開了眼,緊張兮兮的抬手輕觸狄傲辰額
頭的溫度,確定一切正常後,她才放下心來,轉而查看他的傷口,擰了條濕毛巾擦拭傷
口周圍的血跡,細心地將藥粉均勻的撒在上頭,才再一次陷手絹纏上。
  一抬頭,她便撞進了一雙有如無底幽潭的黑眸中。不知何時狄傲辰已醒了過來,那
雙沉晦的眸子正緊瞅住她……他們靠得好近,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所呼出的氣息。
  「呢——」他的眼神好怪。楊剪柔試著打破沉默,卻發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倉皇的想退開,但因跪坐地面許久,酸麻的雙腿承受不住突來的重量,才剛撐離
寸許,又毫無預警的跌了回去,無巧不巧的印上近在咫尺的唇一一狄傲辰詫異地瞪大了
眼,一陣清晰的刺痛扎入他的胸口。
  強烈的震撼撞進楊剪柔的心頭,一股從未有過的迷離情潮流貫她的全身。
  來不及羞怯,她注意到他些許泛白的臉色,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傷口疼。」是傷口的關係,沒錯吧?雖然那抹疼痛來得過於突然,也過
於怪異……狄傲辰用甩頭,不願深思,雙眸定定地望住她頰上醉人的淺淺雲霞。
  「呃……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算是「初吻」嗎?她也分不清,但至少他是第一個碰到她的唇的人,不可否認,
這是極親密的接觸,但願他別當她輕佻的在勾引他才好。
  「又不是第一次,有必要道歉嗎?」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是第一次?她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頓時一抹苦澀的酸意竄
入心肺,姐姐與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親密嗎?
  楊剪柔的思緒全然亂了起來。天哪!她在想什麼?她居然在吃姐姐的醋,而且是為
了狄傲辰……誰能否訴她,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完全模糊了自己的立場與角色,在
狄傲辰尚未對她有好感前,她卻先不由自主的迷失了自己,難道她們姐妹注定該愛上相
同的男人,面對相同的命運?
  壓下蜂擁而來的千思萬緒,楊剪柔努力想扮演好自己此時的角色,「那麼就當作是
重溫舊夢吧!」
  「重溫舊夢?」狄傲辰諷笑著,「若是你,會想重溫一場惡夢嗎?」
  惡夢?他竟稱如此甜蜜的接觸為惡夢?她黯然神傷的垂下了頭,苦澀地道:「我真
的令你如此厭惡?」
  他高深莫惻地凝望著她,「不,我並不討厭你。」
  她訝異地挑起眉,「你……你的意思……」
  他這可是在說,他已不再對她反感?
  「沒什麼意思,只是我沒有討厭你的理由。」
  狄橄辰這話可意味深遠,但沉浸於喜悅當中的楊剪柔卻不曾留意。
  狄傲辰待她的態度明顯地好多了,雖然仍僅止於平平淡淡,但至少言語不再殘忍無
情。這算是因禍得福嗎?雖然這麼想很不該,但她真的覺得這道傷讓他變得比較人性化
多了。
  其實,楊剪柔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在扮演宮水凝,她一直都任性的以楊剪柔
的風貌來面對狄傲辰,而不曾刻意地表現出宮水凝該有的樣子,她想給他最真的她,希
望在他心目中,能有「楊剪柔」的一席之地,而非躲在宮水凝身後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原先的預料,她對狄傲辰的感覺再也不單純了。但是……對
他那份厘也厘不清、斬也斬不斷的清絲,卻教她全無招架之力。
  歎了一口氣,她盯視著手中盛裝著暗褐液體的碗,舉步來到床前。
  「傲辰,起來吃藥了。」
  狄傲辰盯視了她好一會,才將目光移向她遞來的碗,在接過的同時,他見著她纖自
小手上紅腫了一片。「那是什麼?」
  她無奈地重複,「這是我特地去替你抓的藥,對你……」
  「我是說你的手。」
  手?她愣愣地往下望,在理解了他所指為何後,飛快的將手往身後藏,微微窘澀地
道:「呃……沒什麼……」
  這樣的答案並不能打發他,「那是什麼?」這回的語氣裡多了一抹不容反抗的嚴厲

  「沒……」
  「是燙傷?」他的一雙劍眉皺了起來。
  「不是。」她口答得太過快速,反而有些心虛。
  狄傲辰根本沒把她的否認當一回事,「是為了煎藥的緣故?」
  既然他早已洞悉,她再否認下去就顯得幼稚了。「很笨拙對不對……」她垂下頭,
自卑的感覺使她的髻愈來愈小。
  這真的不能怪她呀!她向來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這種煎藥的工作,連碰都沒
碰過。
  「拿去。」出乎意料的,狄做辰並沒有用輕視的眼神嘲弄她,反而丟了個小瓷瓶給
她。
  楊剪柔瞪大了眼睛,「你……」他居然會關心她的燙傷,還拿藥給她?
  狄傲辰僵硬的別開視線,「我只是不想欠你什麼。」
  她眨了眨眼,旋即了悟。這個傲氣無比的男人!他冷酷太久了,久到忘了該如何表
達人與人之間的關懷,也不習慣表達;如今,他卻肯為她破例,為此,她感動的緊握住
瓷瓶,心中湧起一股溫熱的浪潮。
  她明白他一定無法適應她的感激與道謝言詞,所以,她善解人意的以輕快語調道:
「你是開藥堂的啊?怎麼身上隨時攜帶各種藥?」
  狄傲辰抿抿唇懶得口答她。有個嗜醫成癡,沒事就研製一堆千奇百怪的藥品往他們
身上塞的大師兄,身上的藥想不多都難。
  「你不想欠我,我也不能欠你恩情,這樣好了——」她眼珠子轉了叨,拿回他還沒
喝下的藥,「你的手現在不方便,我餵你服藥,就當作是回報,如何?」
  狄傲辰盯視著她良久,才終於點點一下頭。此刻,他才突然發覺自己的心竟一點勉
強的感覺也沒有——事實上,他從來就不是誰能勉強得了的人。
  楊剪柔綻開燦亮的笑顏,舀了匙藥汁,小心翼翼的吹涼之後,才遞到他的唇邊,讓
他喝下。
  狄傲辰一直目不轉睛的望住她,然後,他突然伸手輕輕的為她拭去嬌容上淡淡的碳
黑痕跡。
  這個舉動讓楊剪柔嚇了一跳。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卻肯為她做出這樣的舉
動,怎不教她又驚又喜呢?
  「謝——謝謝。」她希望自己的表情能自然些,但臉上泛起的淡淡紅潮卻洩漏了太
多屬於女子的嬌羞。
  從那天之後,楊剪柔與狄傲辰兩人的相處模式,明顯地漸入佳境。狄傲辰不再對她
冷言冷語的,而楊剪柔的柔情及噓寒問暖也不再換他嗤之以鼻的反應,而這樣的轉變,
讓楊剪柔十分滿足,並且感激他的「仁慈」。
  說實在的,她但挺意外,他會接受她的照料,當初,他連與她共處一室都覺得嫌惡
,可是如今,他不但接受了她的存在,並且絕口不提要她離開之事了。
  有時候,他會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凝望她,而她也總是裝作不知道。因為,在內
心深處,她愛極了他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的感受,不管他的眼神有何含義,也不論他究
竟在想什麼……她托著香腮,偏著頭望向在坐在床邊輕拭長劍的狄傲辰,一時好奇開口
問道:「你之所以會贏得這江湖第一神劍的美名,劍法想必了得。時至今日,你真的沒
碰上任何棋鼓相當的敵手嗎?」
  他挑眉瞥了她一眼,「你說呢?」
  「沒有。」她堅定的口遁,「在我的心目中,沒人比你更棒了。」
  很傻氣話語,但他確實由她眼中讀出了傾慕的光彩。
  他總是沉默寡言,所以她也不指望他說什麼,逕自又道:「人家想見識一下江湖第
一神劍的絕妙劍法。你為我舞一段,好不好?」她其實並不抱太大的期望,但是——他
迎視她企盼的眸子,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楊剪柔差點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仲之餘,狄傲辰已出了房門。
  柔和的月光之下,他的身形宛如一道流光,融入陣陣劍影中。
  他飛身一躍,如亂雪飛霜的劍式一掃濃密的枝葉,揮動於飄飄落葉之中,如流星劍
雨殷,招招出神入化。繁棄落地之後,他亦在同時收了勢,然後收劍回鞘。
  「哇!好捧幄!」楊剪柔用力鼓掌,看得歎為觀止,差點就回不了神。「這套劍法
叫什麼名字?」
  他撇撇唇,示意她向地面。
  只見一地的落葉赫然排成清晰的四個字——劍雨流星。
  她雙眼亮了起來,含笑跟著他進了房門。「江湖第一神劍果然名不虛傳。」見他的
額角沁出薄汗,她沒多想,下意識的執起手絹為他輕拭。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眸光深幽地凝睇她,「我不曾為誰舞過劍。」
  楊剪柔瞪大了眼。那她不就是唯一……這對他來說,有任何特殊意義嗎?她芳心竊
喜,又羞又怯地迎麗。
  狄傲辰握住柔荑的手,不知何時已移向她泛起醉人配紅的嬌容。這一刻,他眼中只
剩下面前這名柔情似水的女子、他什麼也不顧去想,緩緩地吻住她柔嫩的朱唇。
  楊剪柔先是一陣詫異,隨後,波披衝擊心頭的情潮讓她無力思考。她閉上了眼,玉
臂溫馴的環上他的頸項,全心全意的以靈魂去體會他所給予的迷醉激情。
  狄傲辰扣緊了她纖盈的嬌軀,更為深切的探索她潛藏的柔情,狂熱的舌尖逗引她的
回應。這感覺是那麼的美好,他真切的感受到兩道共舞的靈魂……突然,他的胸口傳來
一陣撕裂般的扭絞——楊剪柔注意到他臉色異常的慘白,驚叫道:「傲辰,你怎麼了?

  他鬆開她,跌退了兩步,摀住胸口,試圖調勻氣息。「沒……沒事。」
  此時她滿心掛念著他,沒心思去深究什麼,透在床邊坐下。「是不是傷口疼?」說
著,她便動手想解開他的衣衫。
  他按住她的手,搖搖頭。他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個由她所挑起的痛楚。
  見他的神色已逐漸恢復,她才寬下心來。緊繃的心弦一放鬆,方纔那纏綿的一幕又
跳回她的腦海。她掙脫他,退開床邊不敢直視他。「你欠我一個解釋。」
  看著她好一會兒,他才低沉地道:「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的吻了她,卻連個解釋也不給她?
  一陣濃烈的酸楚攫住了楊剪柔的心。他仍是一如當初的輕視她,把她當成一個可以
為所欲為、連解釋也不必的廉價妓女?
  熱浪刺痛了她的雙眼,她倔強的不願讓他看清眼底的淚光,匆匆背過身去。
  他扳過她的身子,盯住她眼中的晶瑩淚影,「你在哭?」
  「沒有。」她怨懟地別開眼。
  他以食指拭去她的淚痕,「我不接受差勁的謊言。告訴我,為什麼哭?」
  「你既然不在乎我,又何必多餘的再來關心為什麼!」
  「不在乎你?」他愕然,「你以為我會吻一個我不在乎的女人嗎?」
  「你若在意我的感受,為何連個解釋也吝於給我?」
  他鬆開她,微惱地吼道:「我以為,我的行為及表現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你答案了
,你還要我解釋什麼?」他已下定決心與她一道沉淪,結果她竟然……該死!
  她心跳加快,望著他懊惱的神憎,莫非……「你的意思是,」頓了頓,她不確定地
問:「你喜歡我?」
  他表情有些許不自然,僵硬地道:「你高興就好。」
  她張口結舌。亦悲亦喜的滋味同時在她心中交錯,她好想大笑,又好想痛哭、他喜
歡她……這不是作夢,他真的動心了;但是,她也沒忘記當初爭取這段感情的目的,而
這正代表著……她將功成身退,將他還給愛了他九年的姐姐。
  可是——她真的好捨不得呀!
  當初,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陷了下去,一思及將離他而去,她的心便疼痛不堪,她
不想放手,但是,這段感情同時也是姐姐深深期盼的,誰該歡喜?誰又該心碎?
  多可悲呀!她們姐妹竟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也同樣愛得深、愛得癡——突來的沉默
令狄傲辰不解,他困惑地凝視她。「怎麼不說話?」
  她搖頭,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恣意地宣洩衰淒的淚水。
  他擰起眉,「怎麼回事?」她已得到她想要的,為何卻顯得如此悲傷?
  「我……喜極而位,你別管我……」她斷斷續續地哽咽道,淚水氾濫得更兇了。
  她不能解釋,也無法解釋,打一開始,他便只知宮水凝的存在,也只認定發出感情
的是宮水凝。她如何告訴他,另一名躲在宮水凝身後的影子亦深戀著他?
  癡戀一場,他卻連她的存在也不知曉。他,終究該屬於宮水凝……


【第四章】

  狄傲辰態度的轉變,使楊剪柔陷入了天人交戰中。
  她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留下來?爭取,抑或是割捨?該成全道德良知,還是忠於
自己的心?
  她無法欺騙自己、漠視自己的真心。她對狄傲辰所付出的感情,遠超乎她自己的想
像,她離不開他呀!
  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的形影不知不覺的揉入了她的骨血,待她發覺時,它已與她的
生命密不可分、難以抽離了,他的冷傲、他無意間流露出的滄桑氣息,皆一一扯痛了她
的心弦。她是那麼的愛他呵!
  然而,她所愛的男人,卻同時也是姐姐的最愛呀!二十四年來,她獨享了姐姐不曾
擁有過的幸福,而唯一能給予姐姐歡笑的,只有狄傲辰,她何忍奪其所愛?這些年來,
楊家虧欠姐姐太多,她豈能連姐姐唯一擁有的也一併奪去?
  每當夜深入浴,她便備受理智與情感的煎熬。她自私的不去想姐姐、不去想任何事
,只想待在狄傲辰身邊,隨他到天涯海角,可是,尖銳的良知指控,卻又鞭笞得她鮮血
淋漓……「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狄傲辰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沒什麼。」掩飾好憂傷,楊剪柔雙子抱膝,注視溪面的粼粼水光。
  對於她;狄傲辰已不再冷眼以對,她感覺得山來,他的心不再冷似冰霜,而冷峻的
面容也多了幾分柔意。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抱,她亦柔順的靠向他。從那一吻之後,他倆便時常這樣相互依
偎著,什麼話也不說。
  「傲辰,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她打破沉寂,仰首問道。記得一開始,他待她絕情
至極,與如今的差異何止天壤。
  「不為什麼,只因你是你。」感情之事,本就沒有什麼道理。
  只因她是她?楊剪柔細細咀嚼他的話,露出了一抹淒楚的笑。他真的知道她是誰嗎

  或者說,她是誰並不重要。因為他眼中所看到的她,是宮水凝……閉了閉眼,她拋
開低迷的心緒,身子往下滑,柔柔地枕靠在他腿上,什麼也不願去想,她只想把握住這
一刻的美好。
  他俯下頭,淡如柔鳳的輕吻著她的唇。每次擁抱她,總會讓他失神沉醉,她有種令
他著迷的特質,縱使寒漠如他,也不得不化為繞指柔。
  「水凝……」他失神地低吶。
  這聲沙啞的低喚仿若針刺般,扎得她渾身難受。
  「剪柔,我叫楊剪柔!」衝動之下,她脫口而出。「宮水凝是我十歲之後的名字,
我本名叫楊剪柔。」她半真半假的告訴他。
  這算是她的一份私心吧!她希望能他記住她的名字,知曉她的存在。
  他沒有訝異,亦沒有質疑,只是淡淡的重複,「楊剪柔。」他封住她的唇,「那我
喚你柔兒。」
  她幽幽的笑了,無怨無悔的啟唇回應他。至少,他喚的是她的名。
  如同上回,在激切狂熾的纏綿中,她感覺到他的嘴唇冰冷得不尋常,她甚至還嘗到
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不解地睜開星眸,發現他的面容白得駭人!
  「傲辰!」她心驚地喊道。
  狄傲辰鬆開她,血絲順著唇角滑落。
  他取出一顆不知名的藥丸吞下,然後淡然地道:「別擔心,我不要緊的。」
  約莫半刻左右,他臉上的血色逐漸恢復。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你不告訴我?」她的纖纖素手撫向他卓絕的俊容,「這已
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承受痛苦,而我卻無能為力。這讓我好心痛,
你懂嗎?」
  他揚起眉,「你在心疼我嗎?」他再一次將她擁回懷中,翻了個身,仰視空中的悠
悠白雲,「沒什麼好提的,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傲辰——」她猶想抗議。
  「被人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滋味不好受,對不對?」他截斷她的話,冒出這
麼一句。
  楊剪柔心頭狂震了一下。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知道了什麼?楊剪柔驚疑不定的
望向他,卻無法由他平淡無波的面容上讀出什麼……也許是她多心了。
  「柔兒。」
  「嗯?」
  「在你心中,我有多重要?」他收回眸光,專注的凝視她。
  「你是我的一切。」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出此言,但她仍但白地道:「除了你,我誰
也不要。」
  「是這樣嗎?」他深思地道:「即使這份感情不被允許,甚至會使你受盡屈辱?」
  楊剪柔斂起眉,掩去其間的淒楚。
  「不管將來會如何,只要能多守著你一天、一個時辰、甚至一刻,我都無怨無悔!

  這是她有感而發的真心話,然而,他懂嗎?
  「不後悔?」
  「永不後悔。」
  「既是如此,你願意與我共度今生嗎?」有她這句話,他再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他在向她求婚?
  楊剪柔先是一陣訝異,而後,淚霧模糊了她的雙眼,「我願意!真的很願意!」但
是,她不能……「那好。」他解開頸間的鍊墜,繫上她纖細的頸子。「今後,你便是我
狄傲辰定下的妻子。」
  這算……定情之物嗎?她握住猶有他的餘溫的墜飾。那是一塊玉珮,上頭刻著一個
蒼勁茗的「辰」字。
  她水眸盈然的望向他,他看出她的疑問,回道:「這是師父送的,說是要我們送給
自己所選擇的另一半。」
  目時,濃濃的哀傷襲向楊剪柔,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掉了下來,「我答應你,無論如
何,我楊剪柔只認定為夫婿!」
  勾起她的下巴,狄傲辰定定地望住她,「你記住,絕對不許背棄我,否則,我發誓
絕不會輕易原諒你!」
  浸淫於悲慼中的楊剪柔,已無心去警覺他這番含義深遠的話語,她將臉埋貼進他的
頸間,低低切切地位訴,「傲辰……我愛你!真的!」
  不理會胸口再度傳來的痛楚,他堅定的將她推入懷中。「我幾時說我懷疑你了?」
  近來,它發作的次數更加頻密了,一且次比一次更為劇烈,但他不在乎,他既接受
了她的情,同時也會付出自己的,他不相信鎖情鴛鴦真能一世都鎖住他的情。
  他就是要她,一生一世,義無皮顧!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楊剪柔卻越陷越深,越來越離不開狄傲辰。她每每痛下離去的
決心,卻在迎視他愛戀的眸光時全然瓦解,她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是,再這樣下
去,她真的會崩潰。
  狄傲辰不是傻瓜,他早晚會看出破綻,到時,情況會更糟,不如現在就快刀斬亂麻

  再難捨,終究是要捨,如此牽牽唸唸的,只會讓她的心更痛!
  下定決心的那天晚上,她來到了狄傲辰的房門前。
  時間無聲的流逝,她不曉得自己究竟在門外站了多久,直到一雙腿已又酸又麻,她
才深吸了一口氣,輕悄悄的推開房門。
  她近乎貪戀的深望著熟睡中的狄傲辰,柔夷撫過他的眉、傲然的鼻,以及完美的雙
唇……她不想哭的,可淚水卻偏偏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傲辰……我真的好愛、好愛
你……我好捨不得你、好捨不得放手,可是……我又不得不走……求求你千萬要記住,
一個名喚楊剪柔的女子,曾經這麼深、這麼癡的愛過你,今生今世,此情不移。」
  她傾下身子,臉頰輕輕貼上他的,讓淚水靜靜滑落——「這樣也好,反正,你從不
知曉我的存在,我或是宮水凝,對你來說,並無差別,只要你幸福,只要她快樂。請原
諒我的自私,我無意擺佈你的感情,忍痛割捨你,我的心有多難受,你知道嗎?只是姐
姐她……如果說,我們三個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人要受苦,那就全由我來承擔吧!」
  拭去淚痕,她撐起身於,最後一次將他看個分明,好似想用盡生命中所有的情感來
牢牢的記住他。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別再讓自己活在冰冷無情的世界中,這樣的你,
讓我好心痛!」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聽得到,但她仍是想將所有的悲歡一一傾洩,將她
的情感涓滴不剩的交付出去,只帶走她深沉的痛,以及——緊貼在心口的玉珮。
  就讓她自私一回吧!她要留下它,因為,這已是她唯一僅有的了。
  她哀絕的輕吻他的唇,「今日一別,再難相見,不求你此心懸念,只求你好自珍重
……」
  察覺自己已然失聲啜泣,她掩住唇,倉皇的轉身離去「你就這樣走了?不道聲再見
嗎?」
  身後傳來不急不徐的低沉嗓音,讓她渾身一僵,萬般錯愕的轉身,看著緩緩坐起身
來的狄傲辰。
  「你——」極度震驚之下,使她無法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這小女人似乎過於小看他了,他要真大意到這種程度,早死了八百次不止了。莫說
他壓根兒不曾入睡,就算已然入睡,也早被她吵醒了,他乃是練武之人,一點風吹草動
都能讓他由睡夢中驚醒,更何況,她在他身邊哭得一塌糊塗,他有可能全無警覺嗎?
  「說吧!到了這個地步,也該是將話攤開來說清楚的時候了。」他雙手環胸,一副
打算澈夜長談的架式。
  「你……我……」她無措地看著他,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她完全不知道該如
何應對。
  「把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他鎮定的神情,令她不免有些意外。「難道你早就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叫楊剪柔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從來不曾
對我誠實!」
  他冷凝的眼神,顯示他已有些微動怒,她心一慌,反倒不知由何解釋起。
  「傲……傲辰,你先別生氣,我……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就是了。」事情都演變成
這樣,再掩飾下去也毫無意義,於是她只得承認,「沒錯,我確實瞞了你一些事。」他
輕嘲地一扯唇角,「這似乎是再明顯不過的享。首先,就由自我介紹開始吧!我相信你
叫楊剪柔,然後呢?你處心積慮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面對他口氣不怎麼好的逼供,她也很認命的答道:「為了我姐姐。」
  「姐姐?」
  「她叫楊剪雲。」
  他蹙眉思索了一會兒,「我記憶中並沒有這個名字。」
  「或許說是宮水凝,你會比較清楚,只是十歲以前,她叫楊剪雲。」
  「你們有血緣關係。」他早猜到了。
  「是的,她正是我的雙生姐姐。」
  他怒氣上揚,「所以,你就幫著她來設計我?」
  「傲辰,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因為姐姐從小便與我分開,受盡了苦難,
因此,在得知她苦苦癡戀你時,我只是想盡一份當妹妹的心意,幫她一點忙而已,這是
我唯一能力她做的……」
  「楊剪柔!你該死的再說一次!」他咬牙瞪著她。他一直都知道她接近他是別有目
的,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不堪的真相。「你是在告訴我,打從一開始,你就企圖將我
的感情玩弄於鼓掌?」
  「你為什麼一定要扭曲我的意思呢?你以為這些日子我很好過嗎?罪惡感日日折磨
得我痛苦不堪,我想將你還給姐姐,偏偏又捨不得,這樣的心情有多苦,你曉得嗎?你
以為忍痛割捨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在下這個決定時,我的心也好疼、好疼呀!」
  聽她這麼一說,他更是怒沖九霄,「原來你還打算將我轉送給他人,楊剪柔!你究
竟將我當成了什麼?我的感情就這麼廉價,可以任你隨意賤送?是啊!你真偉大、真無
私!那我呢?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我活該要任你們姐妹一來一往的擺佈嗎?你這麼
做不僅是污辱你自己,更是羞辱了我!」
  他已許久不曾如此動怒,突然,一陣來勢洶洶的痛楚乍然撕裂他的心肺,他捂著劇
痛的胸口,狂嘔了一口血。
  「傲辰!」楊剪柔駭然色變,趕忙衝上前扶住他。「先別說了,你先吃藥好不好?
  你的藥在哪裡?」
  「滾開,不要碰我!」他甩開她,退了兩步。楊剪柔禁不住他這麼一推,踉蹌的跌
坐在地。「在你決意放棄我的那一刻,就再也沒資格過問我的一切了!」
  楊剪柔萬萬沒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一時心急如焚,反倒不知該由何解釋起。
  「不是這樣的,我以為……你一直把我當成姐姐,所以,不管是我或姐姐,對你都
沒差別,才會……」
  「我把你當宮水凝?」他吼出聲來,「我要真把你當宮水凝,打一開始就不會讓你
跟在我身邊!就憑你差勁的演技,你以為你能瞞我多久?你以為我是白癡,還是將我當
成了睜眼瞎子?我會連對方是誰都搞不清楚就定下關於一生的承諾?
  「楊剪柔,我對你感到失望!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在逼我恨你!」
  楊剪柔被他這一連串的怒吼給罵傻了。原來他早就識破一切了!
  「傲辰……」她顫聲輕喚,淚水撲籟簌直落。「別這樣對我,傲辰……」
  「那你又怎麼能容許自己這樣對我?我說過,若是你背棄了我,我絕不會輕易原諒
你的,當你決意把我讓給宮水凝的時候,我們就沒什麼話好說了,出去!」他決絕的背
過身,不去看她在弱淒迷的淚眼。
  「傲辰……」
  「出去!」
  凝望著那道絕情的背影,楊剪柔有千言萬語。亦哽咽難訴,她嚥回所有的悲楚,搖
搖晃晃的站起身。
  都是她的錯,她一定傷他很深、很深,要不然,他不會這麼生氣;他要她走,她就
走,如果他不原諒她,那她就不去惹他心煩,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他……


【第五章】

  狄傲辰無眠坐了一整夜,思緒百轉千回。
  也好,一切就到此為止吧!他理智的告訴自己,這樣對每一個人都好,包括楊翦柔

  今後,他仍是那個冷漠無心的狄傲辰,一切都沒變。
  深吸了一口氣,他揉去眉宇間的憂鬱,望了眼窗外朦濃的天色,然後挑起劍,起身
離去。
  在拉開房門的同時,一個蜷坐在房外的嬌弱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讓他短暫的一
愕。
  狄傲辰擰起眉,明明已打定主意放下一切,心頭卻仍無法自主的泛起一抹心疼。他
懊惱的別開眼,強迫自己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
  「傲辰——」楊翦柔起身想追,這才發現腦子昏昏沉沉的,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但她咬緊牙關死撐著,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狄斂辰氣悶的打消原意,沒直接離開客棧,在下了樓後,找張空桌坐了下來。
  楊剪柔可憐兮兮的輕咬著下唇,沒敢與他同桌,只是這違的坐在角落,一臉哀怨的
望著他。
  見狄傲辰連看自己一眼都不屑,她不禁暗自感傷,眼底又再一次地凝聚水光。
  他好像又回到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狄傲辰,讓她覺得遙不可及。他——不再愛她了
嗎?他是否真的打算恨她……「昨晚,她反覆思索他的話,愈想心愈亂。若他從一開始
便知道她不是宮水凝,那麼,她的所作所為等於是狠狠的傷害了他;他滿心珍視她,而
他卻將他拱手讓人……難怪他氣成這樣。
  她不該自以為是的任意支配他的感清,他生氣是應該的,連她都覺自己很愚蠢;如
果他不原諒她,也只能說是她活該。
  沉浸於自責情緒的楊翦柔不知道自己這副茬弱的模樣,早已勾得幾名早起的客人心
魂蕩漾、氣血上衝,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終於,幾名較具色膽的男人上前搭訕——「你……你們……不要碰我,我已經有未
婚夫了。」她下意識的撫向胸口,握住藏於衣服下的玉珮。
  「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喊!陪我們聊聊,又不會少一塊肉!」說著,一隻淫手便往她
身上探去。
  「別……你走開!」她的身子往後縮了縮,駭白了臉色,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
是好。
  她想向狄傲辰求助,他不會理她……她極力想躲開這惡意的調戲,不但跌下了椅子
,但她不敢叫出聲來,虛弱的身軀縮向角落,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來,她閉上眼,傷
心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滿腮……倏地,那逼近她的淫穢氣息消失,一道仿如來自地獄的
聲出晷起,「誰敢再碰她一下,就試試看!」
  她睜開眼,那幾個調戲她的人,已狼狽的跌在地上,渾身直髮顫。
  她帶淚的眼移向狄傲辰。她從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表情,陰沉駭人得像是要殺人似
的。
  他回身望向她,表情並沒有好看多少,「楊翦柔,你寧可任他們玩弄,也抵死不向
我求救?!」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一開口,淚水便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她不顧一切
地投入他懷中,梗著聲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你原諒我
好不好?我好怕你生我的氣、好怕你恨我、再也不理我……」
  「柔兒……」在她哀怨的位訴下,任狄傲辰的怒火再旺也燒不起來。
  他無法形容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雖然仍是這一許氣惱,但更多的疼借卻攫住了他
的整顆心。他低低一歎,捧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想為她拭淚,誰知才剛碰到她,她臉上
那不尋常的的燙令他心頭一驚。
  「你生病了?」該死,一定是昨夜受了寒!
  「沒關係,我只怕你不要我……」只要他不氣她,她怎麼樣都沒關係。
  「你——」他攫緊了她,低抑的擠出聲音來。「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放開你?

  「那就別放,永遠都不要放。」一道細細的嗓音由他的胸懷飄了出來,緊緊地抓牢
了他的心。
  狄傲辰閉了閉眼。他知道,一切早已不能回頭,既然逃不開,他也就不再掙扎,無
論是對是錯,他都會與她一道承擔。
  他抱她上樓,將她平放在床中,低聲吩咐:「你乖乖躺著,我去請大夫。」
  在他轉身之際,她不依的扯住他衣角,他又回過頭來。
  「你——原諒我了嗎?」她怯怯地問。
  「你保證不再做傻事?」他不置可否,表情高深莫測。
  她用力的點點頭。
  「不再讓宮水凝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
  她點得頭都快掉下來了。
  「很好。」他傾身吻她,同時口道:「我原諒你了。」
  狄傲辰每天準時將熬好的湯藥端進門,喂楊翦柔喝下。兩、三日下來,她的氣色看
起來已經好多了。
  「以後別再這麼虐待自己了。」
  他俯下頭,連住她嫣紅的唇,探入柔軟的唇腔,在她口中嘗到了殘留的苦味,不過
依然令他沉醉。
  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太久,他便放開了她。
  「好怪。」她不解的蹙眉打量著他泛白的臉色,知道是他及時放開了她,運行真氣
以抵抗痛楚,否則,她很清楚他下一刻會如何。
  她實在想不透,他這隱疾究竟是什麼?有時,他光是望著她,眉心便已搜聚痛苦,
還有發生激烈衝突的那晚……狄傲辰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於是道:「也該是把一切至告
訴你的時候了。九年前,我曾中過一種毒,名喚鎖情鴛鴦,而下毒者——」他說到這的
一笑,「就是你親愛的姐姐。」
  她瞪大眼,驚詫地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會?!」
  「九年來,我之所以會無心、無情,是因為鎖情鴛鴦不容我動情。它的毒侵入我的
骨血,控制我的七情六慾,只要我一牽動心念,毒性便會發作。後來,我憑著自身深厚
的內力,逐漸得以與之抗衡,但是,已經沒有任何事可以牽動我的心緒了。」
  「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狄傲辰是宮水凝最愛的人,不是嗎?她怎麼忍心如
此折磨她所愛的男人呢?
  「因為我不愛她,她以為如此一來,我就再無選擇,非愛她不可。但是她錯了,我
寧可一世無情,也不顧將珍貴的情感交付給她!」
  聽出他提起姐姐時的鄙夷,楊翦柔覺得好傷心,一方面氣姐姐不該這麼做,一方面
又覺得好悲哀,她並非想替姐姐脫罪,只不過,她能理解姐姐的感受。她一定是愛狄傲
辰愛得很深,因為她自小便一無所有,所以當她強烈在乎的人、事、物出現時,她才會
瘋狂的想擁有,於是手法就比一般人也激烈了許多。
  「她很美……」她幽幽地道。
  狄做辰立刻警覺的瞪著地,「你最好別再惹我生氣!」
  她趕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既然明白你要的人是我,我就不會不顧你的感受
,就算對姐姐深感歉疚,我也不會再讓步了。」
  他輕哼了一聲。「對那女人毋須歉疚。若真要深謠起來,是她欠了我。」
  「你恨她嗎?」
  「我也不曉得,對她,我的感覺已然麻木,談不上恨或不恨;而你居然還想將我讓
給她,這才將我的怒氣激到極點。這麼多年來,我已不曾如此動怒了,也因而引發了鎖
情鴛鴦的毒性,你該覺得很驕傲,你是唯一差點將我氣掉半條命的人。」
  楊翦柔懺悔的垂下頭,怯怯地道:「對不起。」
  「罷了,我只是要你明白,你和她是不同的,在九年前事情尚未發生時,我都不曾
為她動過心,更別提在她如此對我之後。」
  「那——這毒解得了嗎?」
  「除非要我與她肌膚相親。」他要笑不笑的挑眉睇她。
  她的臉上瞬間一陣紅、一陣白的,「這……怎麼可能……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了?」她問得洩氣。
  「就連我那號稱神醫的大師兄都對這天下奇毒束手無策,你說呢?」
  「姐姐太過分了。」她低畫咕噥。
  「沒關係,反正以我現在的情況,只要不是大悲大喜,我都能應付得了。但是,鎖
情鴛鴦最主要的,便是針對情愛,所以我……」
  「你們習武之人,不是最能把持心神、心念不動嗎?我不信你辦不到。」
  「我若辦得到,還會對你動了心?」
  是這樣嗎?她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是怪在哪裡,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清晨一醒來,楊翦柔便前往隔壁房,想看看狄傲辰醒來了沒有,她習慣時時刻刻感
覺他就在她身邊。
  她推開房門,便看見他正若有所思的站在窗邊,手中還拿著一封信。
  她悄悄來到他身後,向來警覺性奇高的地竟然反常得沒有察覺,太怪異了。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狄傲辰這才口首瞥她一眼,「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她搖搖頭,又指指他手中的東西,問道:「誰的信?」
  「湘影。」他回身正視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本來,我是打算過一陣子再回
千回谷的,但是現在,我恐怕得馬上趕回去了。」
  他的神情過於嚴肅,讓楊剪柔察覺到事態並不尋常。「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關於二師兄飛宇的事。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他出了一點事,我必須回去看看。

  他面色沉鬱,「你願意陪我回千回谷嗎?」
  「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她嬌柔的說道,然後圈住他的腰。
  他雙臂亦環上她,欲言又止地道:「柔兒,有件事……」能瞞她嗎?這事是瞞不住
的,但是,她會諒解他和顧湘影的事嗎?
  當初,他以為自己不會為誰動情,所以才義無反顧的娶了顧湘影,沒想到,他遇上
了楊翦柔,造成今日兩難的局面,而顧湘影……「怎麼啦?你看起來好像很苦惱。」她
偏著頭打量地。
  「柔兒,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如果跟了我會令你受委屈,你還願意嗎?」
  他是說過類似的話沒錯,可是一一表情有必要這麼凝重嗎?他在瞞她什麼?
  「那得看看是什麼樣的委屈。」她中肯的回答。
  「呃……」他用用頭,「算了,別談這個。我只要你記住,我是以不曾有過的認真
在對待你,我絕無意玩弄你。」
  「我沒說你玩弄我啊!」怪了,怎麼他今天淨說些沒頭沒尾的話?
  連日來,他們兼程趕回千回谷。
  楊翦柔看得出狄傲辰有些心神不寧,似乎為了什麼事在困擾著,可偏偏又問不出個
所以然來。
  「傲辰?」
  「嗯?」他回過神來。
  她皺皺眉,「你有心事。」
  「等回到了千回谷,你自然就會知道。」
  他沒再多言,俯下頭封住她的唇;楊翦柔感受到他深切的呵憐之情,亦毫無保留的
回以熱情。兩人虛軟的往床舖跌去。
  「柔兒……狄傲辰喃喃地低喚,迷亂的心緒已無法思考大多,一手急切的解開她的
衣襟,灼熱而激情的吻,烙上她凝雪的肩、頸,隔著撩人遐思的兜衣撫觸著她玲現的嬌
軀」不!「她慌亂的推開他,急忙抓住已敝開的衣衫掩住胸口,」不可以,傲辰——「
狄傲辰不斷地深呼吸,以平撫急亂的呼吸,他退開了幾步,背過身去,「抱歉,冒犯了
你」
  該死!他不該被激情衝昏了頭,對她做出逾距的事。一直以來,他都很能控制自己
,但是,一旦碰上她,他所有的理智,便全然瓦解了。
  突然一道柔軟的嬌軀貼上他的身後,他渾身一僵,「柔兒,你幹什麼?快離開!」
  老天!這女人是想逼得他發狂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在乎。我早已認定自己今生今世是你的人,但不是現在
,鎖情鴛鴦一日不解,我帶給你的只有痛苦。」
  「柔兒!」他回過身,緊緊的擁抱住她。這個讓人心疼的小東西,原來,她只是擔
心他所承受的痛苦,而非有所遲疑。
  「這些年來……我是說,有點匪夷所思……不太可能……」
  她期期艾艾了老半天,小臉佈滿了紅潮,但狄傲辰還是沒能搞清楚她想表達的意思

  「你到底想問什麼?」狄做辰不解地盯往她那張羞紅的嬌顏。
  哦是想間……這九年來……你都沒……沒和女人……呃……「她硬著頭皮把話擠完

  狄傲辰恍然大悟地瞪著她,原來她——要問的就是這個?
  他不大自在的別開臉。「我沒這麼純情。」
  「噢!」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心裡酸酸的。旋即,她又想到其中的疑點,她仰首問
:「不對呀!那為什麼你對我就……」
  他苦笑「柔兒,你太單純了。對男人而言,情與欲是可以分開來的。對那些女子,
我只有欲,沒有情,這在我能應付的範圍內;可你不一樣,我對你不僅僅是簡單的慾望
,我渴望的是靈魂的結合,你懂嗎?」
  他真的是一個很獨特的男人,不是嗎?楊翦柔動容的笑了。
  「那麼,在你還沒學會對我『心如止水』之前,我們恐怕只能相敬如賓了。」她體
貼的替他拉好衣裳。
  什麼叫心如止水?她的意思一一不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吧?
  他擰起眉,「你是在告訴我,要我不帶任何的感情的吻你,甚至與你肌膚相親?」
  「這會很難嗎?」
  「我辦不到!」他吼了出來,「就算得到,我也不會這麼做,那和對待妓女有何兩
樣?這等於是在污辱你,更是把你當成了洩慾工具!」
  「我並不介意呀!」
  「我介意呀!柔兒,我不想委屈你,若給不起你最真的愛,我是不會碰你的!」
  「傲辰……」她感動得淚眼婆姿。
  夠了,毋需再多說什麼,他是這般的珍惜她。她何其有幸,能得他如此真摯相待,
就算要為他受再多委屈,她亦無怨。
  「什麼也別說了,回房休息吧!明明我們便可到達千回谷。」
  楊翦柔回房後,正準備寬衣就寢時,突然,一道黑影籠罩住她,她本能的回過頭去

  「哇——」眼前所見,讓毫無防備的她叫了出來。
  見鬼了!她是不是在作夢呀!居然見到「另一個」自己?!
  但是,她很快的便恢復正常,反應迅速的理解這是怎麼一國事。
  「你是宮水凝?」她興奮地露出笑容。「人人都說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如今一見,
果真不假呢!姐——」
  「住剛我沒你這個妹妹!」宮水凝厲聲道,眼眸中充斥著冰冷。
  她的冷漠與疏離,刺傷了楊剪柔的心,她微微黯然地道:「我知道,你還在恨爹,
所以就連所有的楊家人都不願意承認,但是,爹真的很想補償你,你給他一個機會,好
不好?別再傷他的心了。」
  她傷不傷心與我無關!「那個男人,除了給她生命之外,其餘的什麼也不曾給過她
,她又何必對他有任何感覺!
  楊翦柔驚呼:「你怎麼這麼說!他是我們的爹呀!」
  「是你的爹,但不是我的。」
  「你好冷血——」
  「夠了!你沒資格教訓我!我和你還有筆帳要算。」
  楊翦柔莫名的一陣心虛,「什……什麼帳?」難道一一她知道了?
  「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為什麼你偏要招惹狄橄辰?二十四年來,你獨享了楊家的
一切,我不曾與你爭,但是,為什麼連我唯一想要的狄傲辰,都要和我爭?我到底是哪
一點對不起你了?」
  「不……你誤會了……」天哪!現在,她想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誤會?難道剛才那幅火辣熱情的畫面是我的幻覺?」
  她萬萬沒想到,當她追蹤千回谷的信鴿找到狄傲辰時。迎接她的竟是這樣殘忍的事
實!那口口聲聲說著虧欠她、想補償她的「家人」,居然掠奪了她九年來刻骨銘心的執
著!
  「你聽我說,我一開始真的不打算要愛上傲辰,我之所以接近他,只是想幫你的忙
,以你的身份讓他對你產生好感……」
  「哦?那你捨得將他還給我嗎?」
  「不!」她鴦叫,「我什麼都能讓步,包括這二十四年來的一切,唯獨傲辰例外,
我只要他!」
  宮水凝諷刺的輕哼,「那你又何必將自己說的這麼偉大?你以為除了狄傲辰,其他
的我希罕嗎?」
  楊剪柔輕咬下唇,「我知道你很愛他,也想過退出以成全你,但結果卻是傷害了傲
辰,我不想犯相同的錯誤。請你諒解,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說得真動聽。我們何妨一試?」
  「什麼意思?」楊剪柔心弦緊繃了起來。
  宮水凝速點了她的穴。
  她究竟想做什麼?!楊剪柔疑不安地看著宮水凝穿上自己的衣裳,扛扮成她的模樣
,她倏地領悟,原來她是想……「拭目以待吧!」朝她丟下一抹自信的眼光後,宮水凝
推開門走向狄做辰房間——揚?!柔張口想喊,卻偏偏擠不出聲音。她只能在心裡不斷
地告訴自己,要往樂觀的方向去想,就算狄效辰讓宮水凝成功的瞞了過去,至少……他
能解了鎖情鴛鴦的妻,從此不再飽受毒性剪熬,否則傲然如他,怕是一生也不會妥協於
宮水凝。
  這樣也好……她忍住酸澀的刺痛,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說服自己,渾然不覺淚霧已
盈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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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柔兒?」看向推門而入的情影,狄傲辰訝然輕喚,溫柔的起身迎向她。「怎麼還
沒睡?」
  柔兒?!喚得可真親熱!
  宮水凝咬牙嚥下那股酸得足以讓她大開殺戒的醋意,綻出一抹甜笑,「人家想你嘛
,睡不著,想來找你哪聊嘛!」她往他的懷中倒去,一雙藕臂纏上了他。
  「哦?我真是受寵若驚。他拉下她的手,」我們還沒成親,別太熱情,否則後果自
理。「「我才不在乎呢!」她嬌蠻地道,整個人坐上他的大腿,「剛才我們還不是熱情
得難分難捨!」
  狄做辰似笑非笑的挑起眉,「為什麼我會覺得你這番話說得咬牙切齒?」
  宮水凝心下一慌,旋即鎮定地回道,「孤枕難眠的男人是不是都會變得比較神經兮
兮?」她勾住他的脖子,四片唇瓣相距只有寸許,「今晚讓我陪你吧!」
  「楊大小姐,你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說話這麼大膽,不怕嚇跑了我,今後再也
提不起娶你的勇氣?」
  「我才不怕呢!現在我只想完成剛才還沒完成的。」她媚惑地道,嬌艷欲滴的唇貼
上地,迎面就給他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狄傲辰眼眉輕斂,覆去其中的幽芒,沒有抗拒地任她為所欲為,而她看來似乎還很
樂在其中;就在她動手解他衣衫時,他甩開那雙膽大妄為的小手,力道之猛,讓她退開
了好幾步。
  「你玩夠了沒有?宮水凝!
  她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
  他撇唇冷笑,拭去她留在他唇上的痕跡與氣味。
  從她一進門,他就知道她不是楊剪柔了。楊翦柔充滿了靈性,而她雖然美艷,卻過
於邪魅。
  再者,剪柔身上獨特的淡淡幽香,總是能平撫心緒,雖然宮水凝身上也有一種香氣
,卻是他所厭惡的體香;朱唇雖同樣柔軟,但嘗起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很簡單,柔兒沒你這淫蕩。」他的口吻飽含鄙夷。
  儘管當宮水凝心如霜,面對狄傲辰兩極化的對待,她仍不免深感心痛,「為什麼要
對我這殘忍?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比她的少啊!」
  她好恨!為什麼楊剪柔總是比她幸運?為什麼楊翦柔能得到他全然的憐惜,而她永
遠只能面對冷酷寡絕的他?為什麼?
  對這女人,他早已無話可說。「柔兒呢?你把她怎麼了?」
  「如果說我殺了她——」
  她話還沒說完,狄傲辰面罩寒霜,冷眸陰森狂冽得駭人。不過才一眨眼,他已逼近
她,一手扣上她緩細的頸子:「你再說一次!」
  那股致人於死的絕寒之氣,可怕而教人心驚膽戰,但宮水凝不願示弱,佔滿心頭的
悲恨已凌駕一切,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說她死了、死了、死——」驀地縮緊的喉間,令她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她絕麗的容顏由白泛紫,狄橄辰冰冷的眼瞳毫無一絲憐憫,然而透過這張容顏,他
想起了另一名愛得心疼的女子,他甩開她,「別讓我發現你說的是實情,否則,我發誓
把你碎屍萬段!」
  懷著滿心憂懼,他旋即往外衝。
  但宮水凝動作比他更快,閃身擋在門前,「想找她,除非先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他持劍的手一緊,但在拔劍出竅之前,他忍了下來,「滾!」
  「你終究還是捨不得殺我?
  「愚蠢!」他是顧及楊剪柔,再怎麼說,楊剪柔對她總還有一份手足親情,他不想
做出令她傷心的事,否則,他早就殺了宮水凝了。
  他滿心懸念著楊剪柔,無心與她糾纏,鐵腕狠狠一甩,將她甩離門邊,火速衝向楊
剪柔房間。
  他神色驚惶的推開門,見楊翦柔完好無缺的站在床邊,他一時激動,瘋狂的摟住她
,「柔兒…」
  楊翦柔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感受到他猛力的擁抱,一時喉頭泛酸,想說點什麼
,卻發不出聲音來。
  狄傲辰很快察覺到她的異樣,迅速的解了她的穴,「柔兒,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傲辰,你……和她……」
  他拍拍她的面頰,「如果我連是不是你都搞不清楚,還值得你愛嗎?」
  他認得出來?!楊剪柔好訝異,又好感動。她終於相信,她與宮水凝在他眼中是全
然不同的,而他要的是她!
  「謝謝你,傲辰……」
  隨後而來的宮水凝,見他們親密相擁畫面,剎時氣得美目冒火,一截水袖揮了過去
,試圖分開他們。而狄傲辰的反應也極為快速,身形一閃,避過了她襲擊,並且好像故
意和她作對似的,將楊翦柔擁得更緊。
  「別……」楊剪柔憂心忡忡地瞥了一眼宮水凝難看的臉色,扯扯狄傲辰的衣角,一
雙明眸滿含祈求的望住他。
  一個是生命中的摯愛,一個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姐,一旦他們交起手來,誰受了傷害
,她都會心痛。狄傲辰懂她的意思,勉為其難的點頭。為了不令她為難,他可以避免輿
宮水凝正面交鋒。他摟在她腰間的手一緊,迅捷如風的飛身而出,但宮水凝仍窮追不捨

  「看來,她是扛算和我們糾纏到底了。」他低首在楊剪柔耳畔道。
  「怎麼辦?」
  「小心一點!「他挑挑眉,以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的斷崖。然後,他放開翦柔,回
身望向隨後而來的宮水凝,」你鬧夠了沒有?「「除非你離開楊翦柔!」
  她真是太莫名其妙了!狄傲辰忍無可忍,「可笑至極!你以為你是誰?我狄傲辰的
事,幾時輪得到你來管?」
  「只要我活著,你就不准碰其她女人。」狄傲辰的寒眸冷怒地瞇起,「你是想逼我
動手?」要不是顧忌楊翦柔的感受,他早就一劍取下她的性命了。他很清楚,只要宮水
凝活著,他和楊翦柔便永無寧日。以宮水凝的偏激,絕對會鬧得天翻地覆,玉石俱焚亦
在所不惜。
  「傲辰一」楊翦柔看出他已瀕臨忍耐邊緣,心頭憂慮不堪。
  她本想阻止狄傲辰的衝動,但伸出的手都還沒碰到他,便遭宮水凝揮袖格開,令毫
無招架之力的她連連退開好幾步。
  「柔兒!」他關切地看向楊翦柔,見她無事後,才又轉而逼視宮水凝。「我一再地
容忍你,你便當我好欺負,是不是?」
  他憤怒的一掌揮去,宮水凝險險閃了開來;而驚魂肖定的楊剪柔,見狄傲辰當真被
挑起了怒氣,一時也亂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怎麼說,宮水凝都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手足,不管宮水凝的行為再怎麼不對,她
仍是不希望宮水凝有任何閃失。
  在宮水凝幾乎無力招架之時,楊翦柔驚喊:「傲辰,不要!」
  狄傲辰咬咬牙,收回本欲落下的一掌,但宮水凝似乎豁出了性命,攔下欲回楊剪柔
身邊的他,「與其看你和她雙宿雙飛,我寧可與你同歸於盡!」
  「姐姐,別這樣」
  「住口,誰是你姐姐!」官水凝水抽一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襲去。
  楊剪柔摀住胸口,面容一陣慘白,嬌弱之軀承受不住這突來的劇創,往往躍退,而
身後——是斷崖!
  狄傲辰瞪大了眼,駭然色變。「柔兒!」
  縱使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她,但仍是慢了一步。
  「柔兒——」他痛撤心扉的狂喊,然後毫不猶豫地,隨之縱身躍下斷崖。
  他連翻幾個身,試圖加速趕上她。也許是上天庇佑吧!慌亂中,他僥倖住了她的手
,另一手則下意識地抓住了峭壁旁突出的石塊。
  「柔兒,你要不要緊。」他驚惶地喚道。
  楊剪柔一張嬌容慘白、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何事,感覺到自己身子處於懸空狀態,她
直覺往下看,瞬間,已無血色的臉龐更加駭白!
  「別往下看,柔兒!我們會沒事的,我保證!」
  熟悉的聲音,如一泓清流般,撫慰了她極度驚恐的心裡。她抬起頭,想尋找那寄托
身心的依靠,但眼所見,卻教倒她抽了一口氣,「你的手裡……」
  狄傲辰及時握住的尖銳石塊,已刺穿了他掌心。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是,
楊剪柔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保住她……冷汗自他的額前滑落,刺
骨的疼痛已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咬緊牙關,擠出聲音來安撫她,「沒事的,我絕不會放
開你的。」
  「不……」見他的右掌已然鮮血淋漓,她的淚滑落臉頰。
  他在做什麼?拿生命保護她?!
  她好沒用,什麼事都做不好,如今,甚至還害得他必須陪她同赴黃泉,她好恨自己
,要不是她,今日他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她的錯,她真該死!
  「放手吧!傲辰。」
  狄傲辰一陣心驚,低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你我今生無緣,放開我吧!否則,連你也會沒命的。」少了她的負累,她深信,
以狄傲辰的能耐,尚有一線生機。
  「楊翦柔!你就不能少蠢一點嗎?」都這時候了,她還要氣他,要是他真能捨下她
,他還會義無反顧的投身萬丈深淵,隨她而來嗎?笨女人!
  「對,我笨、我無知、我配不上你,你放手好不好,不要再管我了!」那一滴摘滑
落他手腕的刺目血紅,宛如是燙烙在她心底般難受,她不要他為她承受這些啊!
  見他不為所動,她使力想掙開他,但他堅決的扣住她子腕,眉頭蹙得死緊。她這一
掙扎,銳利的石子更加毫不留情的陷入他的掌心,刺激著他幾近麻木痛覺。
  他加重語氣他說:「你再亂動,我這隻手真的會毀了,到時,誰都別想活著!」
  這番威脅,總算收到些許成效,楊剪柔驚疑的望著他,不敢再亂動了。
  「柔兒,你好好的聽我說,我答應過要伴你今生,所以,就算是要死,我也會和你
死在一塊兒。」
  可是她呢?她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賠上了自己的命來愛她?她辦不到呀!
  「你就當作是我不想和你死在一塊兒,行不行呢?都是你的錯,你害得我們姐妹倆
反目成仇,所以我反海了,我討厭你、我恨你,我就算是死,都不要和你死在一起!你
放手,別死纏著我不放……」她絕望的喊著,但不聽話的淚水卻猛流。
  「是這樣嗎?那我拿命來賠你,可好?」他說得淒掠,並作勢欲訟開痛麻的手——
她倒抽了一口氣,差點嚇得魂飛魄激,「不,別放!」
  「那你又何苦言不由衷呢?」他衰然一歎,「別激我,沒用的。我說過,你的演技
並不高明。」
  他說得堅定,她卻聽得神魂欲碎。
  她明瞭他的情深義重,今生能遇上他,並蒙他摯愛,她已經很滿足了,縱然——遺
憾不能與他白首。
  眼見他的臉色已逐漸泛青,右手不住地顫抖,她知道他快撐不下去了,情急之下,
她抽出他腰間的劍,盯視著他們交握的手,「放手!不然——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
!」
  他依然執著的死握住她。
  「我再問一次,你放不放?」他顫抖的語調,幾不成言。
  狄傲辰深吸了一口氣,神情無懼,「如果你狠得下心,那就砍吧!」拿他的一隻手
來賭剪柔的命,很值得。
  「好!」她閉了閉眼,眨去淚霧,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將他的每一寸容烙人心
靈最深處……然後,她毅然決然的將劍揮下!
  同一時間,狄傲辰也駭然大驚,因為她揮劍的方向,不是他的手,而是——她自己
的手。
  他肝膽俱裂地鬆了手,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緊握石塊的右手毫無遲逐的鬆了
開來,隨她而落。
  他再一次地將她尋回懷中,似要將她嵌入靈魂般牢牢深擁,低語道:「生死不分。

  他說過,若她死了,他會陪她一起死。難道,這就是他們逃不開的結局嗎?看清了
他堅決的生死相隨,楊翦柔不再猶豫,與他緊緊相依,身旁有他,死亦無怨。
  掀開沉重的眼皮,如烈火的燒般的痛楚。向狄傲辰的四肢百骸,他不由得擅逼眉宇
,思索著腦海中最徑的記憶。模糊的印象一點一滴的湧回他腦海。在楊剪柔視死如歸的
將自己交付給他時,他猶不放棄的求生存,只因不甘尚未愛夠她,使得含恨結束此生的
情緣。
  然而,如此陡峭的地勢,他縱有一身堪以自豪的輕功也無從施展,於是,他只能以
雙手護住楊剪柔,而雙足便借由石壁間偶生的枝葉、木石等減緩降速,也因此,兩人皆
無法避免的有了多處擦傷。就在他精疲力盡之時,不曉得撞上了什麼東西,人也隨之失
去意識。
  對了!柔兒呢?他使盡了僅存的餘力撐起身子,正欲張口叫喚時,便發現她就倒在
不遠處。
  「柔兒、柔兒!」他焦切地喊著,確定她猶有微弱的呼吸,只是陷入昏迷的狀態後
,這才稍稍定下心來。
  他四下打量,見前頭有座山洞,便抱起她走去,打算暫時棲身。這四周暗得不見五
指,要想離開得等天亮再說了。
  他萬般心疼的將楊翦柔攬進懷裡。這些創傷,對習武之人來說猶能應付,但楊剪柔
不同,她是這般的嬌弱,怎能承受如此的折磨?這筆帳,他早晚要向宮水凝回來!
  這兒的氣溫冷得凍死人,更何況,楊翦柔身上只著中衣,又正處於虛弱的狀態下,
早已凍得雙唇泛紫。
  「柔兒!你醒醒!」他焦慮的輕拍她的面頰,終於喚起她的些微反應,只見她的眼
睫無力地眨動。
  「傲辰……」她虛軟無力的抬眼看了他一下,渾身直髮抖,「我好冷……」
  「我知道。」他急忙脫下外衣裹住她,並且緊緊的抱住她,但懷中的嬌軀卻不曾停
止顫抖,她渾身仍是冰冷得嚇人。
  「傲辰……我快死了嗎?」她的意識不清,茫然飄忽的雙眼沒有焦距。
  「別胡說!」他驚斥,「聽著,你會活得好好的,因為我不允許你死!」他俯身輕
吻她慘白的唇,將溫度傳遞給她。
  她眨了眨眼,「可是……」
  被她憐愛過的雙唇有了些許紅潤,突然,一道靈光進狄傲辰的腦海,他立刻除去翦
柔上的衣物,輕輕地撫觸著她光滑的身子,「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做,怎麼能輕易結束?

  他溫熱的唇移向她的耳畔,引起她敏開展感輕顫。
  他賣力的唇舌,在她的頸項游移,留下一道道吻痕;他的雙手在她曼妙的嬌軀上恣
意而為,企圖燃起她火熱狂野的情潮。
  她白玉般無窮渾圓在空氣中顫動,彷彿在引誘他觸碰,他毫不遲疑的俯下頭,含住
等待他成歡的那抹嫣紅,並以大掌捏著另一方酥胸,將熱度傳遞給她,讓她為他而燃燒

  他所給予的迷霎歡愛,勾起了她的反應,她的身體已有了明顯變化,小手也不再冰
冷了。他褪去自己的衣裳:,貼上她的嬌軀,灼熱指尖往下移動,尋至她幽密的小穴,
盡情的橙弄、搓撫,桃起了赤裸枉烈的欲潮。
  楊剪柔原本渙散的雙眼,開始變得迷浮,他的眉:手所到之處,皆燃起了一簇簇的
火苗,讓她不由得迷亂地嬌吟,「傲辰……」
  噢,該死!她這麼喚他,是存心要地憋火焚身而死嗎?
  他達到了他的目的,楊翦柔冰冷的身子,因為激情焚燒而火熱了起來,但,他迷失
在自己所撒下的迷情之中。
  「傲辰……我……」她雙眸迷亂,本能的將身子迎向他。
  「不,不可以!」他及時我回了理智,抓過方才丟在一旁的衣服,將她不著寸樓的
身軀包住,然後閉著眼,一次又一次的深吸著氣。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侵犯她,莫說她
正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之下,而且她虛弱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傲辰?」她情慾殘存的眸子望住他。
  平撫了胸口的情焰狂濤後,他再一次將她摟回胸懷,疼惜的親了親她,「你一定會
是我的,但不是現在,我要你清清楚楚的記得我給你的每一份憐愛,讓你將最美的一面
交給我。
  他不曉得她聽得懂聽不懂,因為她眼皮又沉重的垂了下去。
  他苦笑了一聲,擁著她回暖的身子,與她依偎著度過這艱苦難捱,卻也最甜蜜、最
溫馨的一晚。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狄傲辰內腑雖然受創,但經過他自行運功療傷後,已恢復了些
許元氣,他強打起精神抱起楊翦柔離開山洞,試著動查周圍的地形,尋找出口。
  不遠處有條小溪流,他先洗了把臉,再掬點清水替楊翦柔洗去臉上的髒污,撫了撫
她面頰,發現她又失去了意識,小臉熱燙得不尋常。
  這一路折騰下來,連他都吃不消了,更何況嬌弱如楊翦柔,她的身於怎麼撐得住?
  看來,他得快些找到出口,替她找大夫才行。
  他抱著她,順著水源往上走,最後,他看見一道不算高的瀑布,他提運內力,雙足
輕點幾顆大石,施展輕功躍了上去。放眼所見,右方是一片樹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瞇起眼思索著模糊的記憶,這個地方……他來過嗎?
  林子、溪流……對了,看到溪流,就會讓他聯想到極度懼水的曲慕文。好像在很多
年以前,在那段
  年少輕狂的日子裡,他們四個人經常結伴同進,而這個地方,他們來過幾次……沒
錯!就是這個地方!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過了這個林子,就是千回谷。
  看來,他運氣不差,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這條路能直逼千回谷。
  狄傲辰穿過林子,順著熟悉的小路,回到了睽還月餘的千回谷,役多耽擱半刻,他
抱著楊剪柔直衝文曲閣。
  「砰」地一聲,他把門踹開。
  「慕文,你在不在?」
  曲慕文瞪大眼,微張著嘴,愕然地看向一腳踢開門的狄傲辰,「我得罪你了嗎?這
算哪們子的好兄弟呀!分開了這麼久,一見面就想拆了他的門,這像話嗎?
  「我沒空和你要嘴皮子,快到幻影軒來一趟!」丟下這句話,他便抱著楊翦柔轉身
回幻影軒。
  「喂——」曲慕文追了兩步,「你吃錯藥了啊?話也不說清楚……」他喃喃自言。
  狄傲辰消失了近兩個月,又突然一身狼狽的回來,懷裡還抱了個女人……等等!女
人?!他後知徑覺的揉了幾下眼睛,盯住那道遠去的身影。他沒看錯吧?他那冷酷得冰
塊都自歎弗如的三師弟,竟然柔情萬千的抱著個女人?!
  他用力地甩甩頭,該不會是他神志不清,產生了幻覺吧?
  怔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押來,扯開嗓門叫道:「任飛宇!快點出來,有好戲可看
了!還有湘影,想要老公就快出來,你的男人不守『夫道』、『紅杏出牆』了!」
  經他這一番鬼吼鬼叫,所有的人全湧向幻影軒。
  「快去打盆水來。」狄傲辰頭也沒回,輕柔的將楊剪柔放在床上。
  此時,眾人才將一直埋在狄做辰胸懷的嬌看清——「宮水凝?!」一陣掀屋頂的驚
叫響起。
  「怎麼了?」端了盆水進房的顧湘影,瀏覽過一張張瞠目結舌的表槽,最後定在床
上的人兒,然後,她也傻掉了,端水的手一鬆——狄傲辰眼明手快地接了個正著,他們
過於誇張反應不置一詞,逕自擰乾了毛巾,輕拭楊翦柔臉上的污痕。看清了她回復白淨
的絕美容後,一群人更加的確定了他們沒有眼花!
  任飛宇首先喊了出來,「你在搞什麼鬼?!你怎會和宮水凝在一起?」他們兩人一
道出現就已經夠震了,居然都還衣衫不整,「官水凝」更裹著狄傲辰的外衣,這情景說
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該不會是這個蛇蠍女又企圖」染指「你了吧?」
  「胡說什麼!」狄傲辰瞪了他一眼,「慕文,麻煩你幫我看看她的情況如何,她生
病了。」
  「你當我吃飽撐著啊?」曲慕文雙手環胸,沒好氣地回道。
  「仇辰,你腦袋有問題啊!這種女人死了就算了,你答她這麼多幹嘛!」任飛字跟
著附和。
  「她不是……」狄傲辰頓了頓,「算了,一時間我也很難解釋。慕文,算我求你,
好嗎?」
  曲慕文又是一陣驚訝。從小到大,狄做辰不曾開口求過他什麼,當初身中鎖情鴦之
毒時,他都不曾在意過,如今竟為宮水凝破了例?她對他真有這麼重要?
  「你何必這麼為難,我這就一掌取了她的性命!」說完。任飛宇便欺近床邊,但狄
傲辰的反應更快,抬手擋下他的動作。
  「任飛宇!你敢傷她分毫,別怪我在顧多年的同門之誼!」
  任飛宇氣炸了,一手甩開狄傲辰,吼道,「你竟然為了一個包藏心的蛇蠍女,不惜
和我反目成仇?!」
  「如果我這麼對待朱洛兒,你會怎麼做?」他亦反問。
  言下之意,是說任飛宇待朱洛兒如何情深義重、無怨無悔,則楊翦柔之於他的意義
亦然,他已視楊翦柔為此生無悔的抉擇。
  在回千回谷之前,顧湘影便已在信中說明任飛宇與朱洛兒之事,今天任飛宇的反應
會如此激烈,狄傲辰並不怪他,畢竟,宮水凝是害得他很慘。
  但任飛宇正在氣頭上,沒深思他話中的含義,「你拿洛兒和這淫蕩的賤女人比?狄
做辰,你少污我的未婚妻!」
  他面色一沉,「收回你這句話!
  「我說錯了嗎?」任飛宇的臉色比狄傲辰還難看,他指床上的楊剪柔吼道:「你還
沒受夠教訓嗎?九年她是怎麼對你的,你忘了嗎?你狄少俠寬宏大量,宅心仁厚、你可
以原諒她,但是,我忘不了,她是怎麼對待我的,她害得我和洛兒差點勞燕分飛,我恨
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關於這件事,我很抱歉,讓你因我的關係而受到牽連,但是她……我不想和你多
說,日後你便會明白。我只能說,如果你當我是兄弟的話,請尊重我的選擇。」
  「你——」任飛宇已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見狄傲辰仍一臉堅定的神情,他二話不說
的拂袖而去,而朱洛兒當然也急急忙忙的跟著離開了。
  這是多年來,他們第一次發生如此嚴重的衝突。
  「我想,待會兒我們需要談談。」顧湘影接著說道。
  狄傲辰無言的點頭,看著她隨後離去,然後他回身望向不發一語的曲慕文,「你呢

  你和飛宇一樣,對我的做法強烈反彈嗎?」
  曲慕文凝視他,眸光帶著深思,「你是認真的?」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你不願意救她,我不勉強,只要你一搖頭,我立刻
帶著她離開千回谷。」
  他竟瘋狂到願意為她捨棄一切?包括他們這幾個情誼深摯的師兄妹?!
  曲慕文除了訝異還是訝異,但仍是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走近床邊執起楊翦柔的手,
為她診視脈象。
  老實說,他曾懷疑過這個女人不是宮水凝,否則依狄傲辰鄙視她的程度,萬萬不可
能如此待她,可是,這眼、眉、鼻、唇……除了宮水凝,世上還有其他人能擁有這般絕
色的容貌嗎?
  凝望著她,慕文陷入深思。
  「我是叫你看病,不是看人!」狄傲辰隱含著警告意味的聲音響起。
  曲慕文見鬼似的挑起眉。他沒看錯吧?狄做辰在吃醋?一向寒絕如冰的狄傲辰也會
吃醋?
  「到底怎麼樣?」他耐不住煩躁地問。
  「嗯一」曲慕文沉吟了一會兒,從容的起身到桌邊開藥方。
  狄傲辰悉心的替楊剪柔蓋上被子後,才跟著來到桌前,「她到底要不要緊?」
  「她只是身子太虛,一時抵不住天冷的侵襲而受了寒,再來便是內腑有輕微受創的
跡象。我開個方子讓她照三餐服用,應該就沒問題了。」
  聽到楊剪柔內腑受刨,狄傲辰真想一掌斃了宮水凝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連自
己的妹妹都狠得下心傷害,虧楊剪柔還處處護著地!
  「麻煩你了,慕文。」
  「話說在前頭,我可是看你的面子上才救她的,否則,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這
是他行醫以來,救人救得最不甘心的一次。
  「我知道,謝謝你。」狄傲辰由衷的道。
  「算了,自家兄弟說什麼見外話!」觀察力特別敏銳的曲慕文,多少也察覺到狄傲
辰顯著的改變。
  分別了一段時日,今日再見,狄傲辰多了幾許人性化的情緒。以往,狄傲辰冷漠得
將世間萬物隔於他的心靈世界之外,更別提會兌出方纔的話了。他非常訝異誰有能耐釋
放出狄傲辰冰封的情感?
  曲慕文的目光不自覺的調向在床上沉睡的人兒,會是——她嗎?


【第七章】

  安置好楊翦柔,狄傲辰稍作梳洗,並大致處理過身上的幾處傷痕後,才離開幻影軒
,往瀟湘小築走去;而房裡的顧湘影早已等候他許久。
  「我知道你想和我談她的事。」狄傲辰看了她一眼,不急不徐的替自己倒了杯水,
在她面前坐下。
  顧湘影沉不住氣的道:「你在搞什麼鬼?我不相信你對這麼一個恨之入骨的女人,
能在一夕之間盡釋前嫌!」
  相對於她的氣急敗壞,狄傲辰只是淡淡的道:「別這麼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狄做辰搖了搖頭,輕按住她的肩,想穩定她的情緒。「很抱歉,湘影,我食言了。
  一開始,我以為我自己守得住承諾,能夠一輩子全心照顧你,但是……偏偏我遇上
了她,我捨不下她,我不求任何人諒解,只除了你,如果你不能接受她,那我……」他
苦惱地頓了頓,「我知道我有愧於你,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願意委屈了你們任何一
個人——」
  「別跟我說這些!」她揮手阻斷了他的話。「我很清楚我們的婚姻狀況,你沒有對
不起我,是我拖累你。一直以來,我都祈求上蒼能讓你尋獲真愛,但是……」
  「別這樣說,我從不後悔娶你。」早在成親之時,他便將她視為一輩子的責任了。
  「聽我把話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全世界的女人你都能愛,但—
—為什麼是宮水凝?這女人將你害得多慘,你難道全忘了嗎?就算你什麼都不介意,但
飛宇師兄呢?你也不顧人的感受嗎?她害得飛宇師兄一度失明。生不如死啊!」
  狄傲辰靜靜地聽著,沒有解釋,也沒有爭辯,只是抬起眼,幽幽地問了句:「一直
以來,你是最瞭解我的,如今,連你也對我失去信心了嗎?」
  「我……」顧湘影啞然元言。
  「如果我說,她不是宮水凝,你相信嗎?」
  「怎……怎麼可能?」天底下哪來如此酷似之人?
  見她呆愣的模樣,狄傲辰不禁搖頭苦笑,「她叫楊剪柔,宮水凝是雙生姐妹,但性
子卻是南轅北轍;宮水凝冷殘成性,而她卻善良溫柔。」
  「你確定這不是宮水凝搞的把戲?」顧湘影猶有實疑。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嘛!
  「要是我再告訴你,今天她之所以會奄奄一息的躺在這裡,全是拜宮水凝所賜,而
且是我親眼所見的,你還懷疑嗎?湘影,你應該相信我的,如果她真是宮水凝,我絕不
可能愛上她的。」
  「她們不是妹妹嗎?宮水凝怎麼狠得下心?」
  狄傲辰冷哼了一聲,「宮水凝還有人性可言嗎?」
  「那其他人那邊呢?尤其是飛宇師兄,你為什麼不對他說出實情?」
  「他不會相信的,光是見到剪柔,他的反應就這麼激烈,你想,我說了有用嗎?他
只會以為是宮水凝又在耍花樣,反正,事實勝於雄辯,就讓他自行判斷吧!而我之所以
會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相信我,也因為我需要你的體諒輿支持。」
  「相公呀!為妻的真是受寵若驚。」她嬌俏地眨了眨眼。
  「你喲!」他輕點可愛的俏鼻,笑了。
  這笑容……好久了,她好久不曾見他笑了……她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她得對楊剪柔另眼相看了。至少,她找回了狄傲辰的人性與溫暖,她由衷感
激。
  楊剪柔在昏睡了一夭一夜之後,終於醒來了。
  「柔兒!」狄傲辰低低柔柔地輕喚,「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一些?」
  「你……」她試著發出聲音,卻是那麼的輕弱如縷,「我們沒死?」
  「當然,你忘了嗎?我說過會祝你白首偕老的。」他俯身親了親她。
  楊剪柔眨了眨眼,思緒仍有些混亂不清,「我好像作了一個很長的夢……」想起那
些片段的模糊記憶,她好像再一次地感覺到那火辣的激情,尤其,此刻他又靠她得這麼
近,溫熱的氣息迴盪在她的鼻息間,有如夢中的那一幕……一股熟悉的情潮又竄動了起
來。
  凝視著地頰上不尋常的艷紅,狄傲辰知道她想起了什麼,一抹異常光芒閃回黑眸,
他揚這一抹別有深意的笑,「什麼夢?」
  「嘎……」天哪!這教地怎麼說?她怎會這般不知羞,竟作這種春夢!
  「是不是這樣呢?」他輕啄吻她的唇,靈巧的手解開她的衣襟,吻上她若隱若現的
酥胸……楊剪柔傻了眼……原來那不是夢!
  「傲……」
  「相公——」顧湘影推門而入,沒料到會撞見這情意纏綿的一幕,她窘澀地呆在門
邊。
  「湘影,你來啦?」狄傲辰趕忙與楊翦柔分開。
  湘影?剪柔聽到這個稱呼,隨之望去哇!江湖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楊剪柔差點
看呆了,不過最讓她震驚的,莫過於顧湘影的便便大腹。
  顧湘影名花有主了呀?!怎麼這足以轟動武林的消息,江湖中竟不曾傳聞,也無人
知曉呢?這消息也未免封鎖得太過成功了。真好奇誰是那個有本事宜獲芳心的幸運兒,
若非才貌皆絕倫過人的人中龍鳳,豈匹配得上這江湖第一美人?
  儘管即將為人母,但是面對這麼香艷火辣的一幕,顧湘影還是禁不住微微羞紅了臉

  她本來只是順道過來看看楊剪柔醒了沒,設想到會碰上這種畫面。
  「呃……」她清了清喉朗,「我只是想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如今看來
,倒是顯得多餘了。
  「你還是別到處亂跑,挺著大肚子就要本份一點,出了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見
到她,狄傲辰便習慣性的叨念,「還有,風涼也不知道加件衣裳,真不曉得我不在的這
兩個月,你是怎麼過的?」
  「相公,你別每次一見面就罵人嘛!」早知這就不來了。
  相公?!這兩個字令楊剪柔瞪大了眼,「這是怎麼回事?」她希望是她聽錯了。
  「呃……」他居然忘了告訴她這麼重要的事!慘了,怎麼解釋?
  顧湘影來回打量他們兩人迥異的表情,冰心如她,立刻領悟了。「相公,你該不會
到現在都還沒告訴她吧?」
  「我……」狄傲辰艱澀地頓了一下。「湘影,你先出去好嗎?我想和她單獨談談。

  顧湘影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他口身望向滿臉震驚的楊翦柔,「記不記得我曾問過你,若跟了我會令你委屈,你
是否仍舊無悔?」
  她掩住唇,不敢置信的搖頭,「不會的……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她驚疑不定,
無法說出自己的惴測。
  狄傲辰閉了閉眼,沉重的點頭。「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已經成親了,而湘影正是
我的妻子。」
  若非死咬住唇,楊翦柔早已尖叫出聲。
  「不!這怎麼可能……」她恍惚地搖著頭,驚詫得甚至忘了該怎麼反應。
  他已經成親了,而且對像還是人稱江湖第一美人的顧湘影,甚至還共同孕育了愛情
的結晶……那她呢?她算什麼?他又將她置於何地?
  「柔兒?」見她仿若失了魂的模樣,他憂心地輕喚,上前想撫摸她的臉。
  「不要碰我!」她驀地失聲尖叫,激動地揮開他的手。騙人!她沒想到,他一直都
在欺騙她!「既然你早有妻子,那我算什麼?狄傲辰,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柔兒,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好嗎?」他愁苦地望住她,伸手恿撫慰她;她閃身躲
開,跌下了床。
  「柔兒,摔疼了沒有?」沒來得及接住她,狄傲辰心急的想上前察看她有沒有跌傷

  摔疼?呵,她摔碎的是整顆心呀!他有能力補綴嗎?
  「你不要過來,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她虛弱的身子使不上力,只能狼狽的往
後退,阻止他的靠近。「你還想要我聽你說什麼?說這只是誤會一場?說顧湘影不是你
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
  「我——」他元言以對,有苦難訴。
  「說不出來吧?那就滾遠一點,給不起完完全全的你,就別來招惹我!」似要吼盡
滿腔悲債,她喊得聲嘶力竭。
  接著,她突然狂聲大笑,笑得淒厲、笑得哀愴,顆顆淚珠隨著悲絕的笑聲不斷滾落

  「不,或許該說,是我主動招惹你、是我投懷送抱、是我自己犯賤、自取其辱,一
切都是我自找的,活該任你玩弄!」
  「不許你這麼說!」他驚痛地望住楊剪柔。這樣的她,教他看得心如刀割。「我從
沒這麼想過,你可以怨我、氣我,但別這麼貶低自己。」
  「那我該怎麼想、怎麼說?狄傲辰,你好混蛋!這樣耍人很好玩嗎?在你眼中,我
就這麼輕賤?還是你想證明什麼?一對雙生姐妹為你反目成仇,你滿足了你該死的虛榮
,證明你過人的男性魅力,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沒——」
  「楊剪柔!、他沉沉一喝,臉上的柔情至然消失。」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是這樣
一個人嗎?一個玩弄他人感情的騙子?相愛一場,這竟是你對我唯一的評價?「這一連
串的指控,沒有一樣是他該受的。
  楊翦柔早已讓悲憤佔滿心胸,她哀絕的喊道:「對!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卑鄙、你可惡、你混蛋!你不該欺自我的,你以為我稀罕這種感情的施捨嗎,你錯了

  我就是為婢為奴,也絕不為妾!我絕不接受這要的羞辱!」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永遠不會讓她知道,她這些話有多傷人。
  「再清楚不過了。」
  這就是她的結論,是嗎?
  他為她而眾叛親離,她給他的回報,居然是如此的曲解,那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狄傲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沒再多說一句話,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數日下來,楊翦柔不曾再開口說一句話,成日不言不語,出奇的靜默。
  她身體的傷,已逐漸復原,然而在心裡,那一道道看不見的傷,卻依舊刺痛著她。
  見她又失神的坐在床頭,狄傲辰歎息了一聲,走向她,正欲開口,才發現他們之間
已無活可說,只剩相顧無言的悲哀。
  楊翦柔視線定在遙遠某個定點,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低響起:「讓我走。

  他渾身一震,驚詫地看向她,「你——」
  「我是認真的。」她仍是面無表情,聲音空洞。
  狄傲辰無法分辨心頭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悲悲澀澀。心亂如麻。
  他早已明瞭,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便是個錯誤,他沒權利要她屈就,她要離開,他只
能尊重她的決定,畢竟,是他有愧於她。
  「你的傷——」
  「早好了。」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他呢?
  他嚥下酸楚,「好吧!明日我便送你回——」
  「不必。」她只要他帶她離開千回谷便可。千回谷在地勢方面,有絕佳的天然屏障
,而唯一的出口是百轉林,但其中機關重重,光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狄傲辰點點頭,強自抑下不捨。「如果這是你所想要的,我成全你。」
  他傷了她是事實,如果這是她的抉擇,他無話可說。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臨去之際,他遲疑的回過身,凝望著她看不出思緒的臉
龐,輕輕他說:「也許現在再說這些已無意義,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一直是認
真的。」
  沒讓地有機會看清他的神情,他關上房門。阻絕了他與她……也阻絕了兩顆備受煎
熬的心。
  深沉的夜裡,萬籟俱寂。
  狄傲辰的身影,是這夜裡的唯一點綴。
  風寒露重,寒意正骨,然而他卻不覺得冷,因為真正寒透的,是他的心。
  一道暗影由身後朝他移近,但他沒回頭,只是心力交瘁的閉上了眼。
  「你說,你是認真的?」一道好輕、好柔的聲音飄進他的耳畔。
  「那重要嗎?」他無法背棄顧湘影,而她也無法生受這樣的委屈,那再深、再濃的
情,又能改變什麼?
  「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傲辰,你究竟將我定位於何處?」
  他倏地回過身來瞪視她。「你問我?你居然敢問我這個問題?!」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懂,但怎能連她也如此?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跳下斷崖,與你同生共死?為了你,我差點殺了宮水凝;但
也為了你,我饒過官水凝,這一切的一切,所為何來?而你今天卻問我將你定位於何處
?!」
  楊翦柔摀住唇,兩行情淚順著雙頰滑落。
  狄傲辰歎了口氣,凝視她的淚眼,再度開口:「任情感淹沒理智,是我的錯。對你
,我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怎麼也不願以這種方式來褻瀆你,以
我如今的身份,想要也要不起你,更沒有理由要你如此屈就,你值得匹配更好的人家,
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我之間的婚約——」他閉了閉眼,毅然決然地道:「就此作罷!」
  乍聞此言,楊剪柔彷彿被掏空了,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你好殘忍、好殘忍……」楊
剪柔喃喃地重複,壓抑了數日的悲痛在瞬間爆發開來,她失控地位喊:「你怎麼可以這
樣!給了我最刻骨銘心的情感,卻又要我硬生生的割捨,你是存心想逼死我嗎?」
  「我也捨不得啊!」他激動的將她緊緊擁住,「天曉得,這世上,我最不忍傷害的
人就是你,要你承受這些,我何嘗不心痛?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不夠理智,害你陷
入了兩難的痛苦煎熬。我一直以為,在我們有過生死相隨的刻骨銘心之後,其餘都是其
次,卻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柔兒」那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說、你說啊!「她淚如
雨下的哭喊,猛捶他的胸瞠。
  「柔兒……我的傻柔兒!」他萬般憐惜的吻住她,任理智拋向江祥大海,不顧一切
地道:「留下來,我不要你走!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盲目也罷,要錯就錯到底了!」
  她閉上眼,止住源源而落的淚水,「這一生,我陪你沉淪……」癡也好,傻也好,
她真的沒辦法捨不下他啊!
  「別怨我,柔兒。」他吻去她的淚,模糊地低喃。
  這一生,能得他全心摯愛,她已別無所求,只是……她輕推開他「那湘影……」顧
湘影能接受她的存在嗎?
  顯然,他誤解了她的意思,沉鬱的蹙緊眉。「我不會拋下她,只要她需要我,我永
遠是她的丈夫。」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知道我們的事嗎?」奪走顧湘影的丈夫,她
已滿心愧疚,怎還敢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聽聞狄傲辰如此護衛顧湘影,她仍是不由得泛
起一股尖澀的酸意。
  狄傲辰微鬆了一口氣,「她知道。你放心,她會諒解的。」
  「她——好令人佩服的胸襟。」相較之下,她羞愧得無法面對他。顧湘影是那麼的
完美,而她……狄傲辰輕輕歎息,「別想太多,我和湘影的婚姻,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懂。」觸及向前的玉珮,她抬起頭,「為什麼你沒有將玉珮交給她?你們在
我之前便已訂下終身了,不是嗎?」
  「我和湘影之間並沒有男女情愛,因此,它不屈於湘影。就算我給,她也不會收。

  楊剪柔愈聽愈迷糊,「那你又為何娶她?」
  「這……」他為難地遲疑著。
  這是顧湘影的隱痛,他不該去揭開她極力埋藏的醜陋傷疤,否則,怕會對她造成二
度傷害?她的命夠苦了,他這個做師兄的,所能幫她的,只有竭力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
,過往的晦澀記憶,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很難以啟齒嗎?轉念一想,她換了個方式問:「你們成親多久了?」
  「六個多月了!」這次他沒有猶豫。
  「六個月?」可是顧湘影的肚子看來,她懷孕不只六個月呀!莫非……「她懷孕多
久了?」
  「呃……」他神色不大自然的別開臉,「八個月。」
  原來如此!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反應。「是錯誤?」
  狄傲辰當然知道她想偏了,但他沒有解釋。就讓她以為他和顧湘影是奉兒女之命成
婚的好了,反正,他早已將顧湘影腹中的胎兒視為自己的骨肉,也許這是唯一能顧全所
有人的方法。
  他語重心長的道:「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你們兩人對我而言都很重要,於你,有情;
  於她,有義。在情義之間,我無法抉擇,你懂嗎?」
  所以顧湘影得到他的人,她得到他的心,老天真公平,是吧?楊翦柔苦澀地想。


【第八章】

  「為什麼我得當她的奴才?」
  任飛宇的臉色非常難看,但顧湘影卻不容拒絕的將熬好的湯藥交給地。誰教他要讓
她碰上,算他倒榻!
  要不是看在顧湘影頂著個大肚子,行動不方便的份上,任飛宇早就掉頭走人了。
  他一肚子氣的將東西端到幻影軒,若非暗中下藥有損他揚音神簫之名,他早就這麼
做了!
  見端藥進來的是連日來拒絕上幻影軒的任飛宇,狄傲辰有絲意外,「飛宇,怎麼是
你?」
  「怎麼,現在我來不了嗎?」
  「你——」狄傲辰頗感無奈,為什麼就不能放下成見,好好地觀察楊翦柔呢?
  「你以為我喜歡來嗎?我是來看看她死了沒!」
  「你胡說什麼。」他趕忙接過碗「來,柔兒,趁熱喝下。」
  楊剪柔再遲鈍,也感覺得到週遭的不愉快,她不解的來回打量他們。
  「你們——」楊翦柔肯定任飛宇的怨氣是針對她,可是,她明明不認識他啊!
  可是他為什麼一臉她對不起他的模樣……「呃……請問,我得罪過你嗎?她覺得自
己有必要問個清楚。
  「宮水凝,你少在那邊惺惺作態,我不吃你這套!這輩子,我和你勢不兩立!」一
見她那副純潔無辜的表情,他便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原來他是將她當成了姐姐!楊翦
柔恍然大悟。但她還是很想知道姐姐曾對他做了什麼。
  「很抱歉,請問——我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嗎?」
  「你傷害過的人可多了!兩個血淋淋的受害者就在眼前,你再裝清純、裝無辜啊—
—」
  「夠了!」狄傲辰沉著臉,「別再說了,飛字。」
  「讓他說。」楊剪柔阻止挺身護她的狄做辰,仰首問:「我真的有這麼壞?」
  「你不壞。一個連血都冷得沒有溫度的人,怎麼會覺得自己壞呢?」任飛宇冷嘲道
:「你棒極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會不擇手段去奪取,多少人被你整得生不如死,要
不是我命大,今天我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討論你有多厲害嗎……「任飛宇!你再我說一個
字,休怪我翻臉!」楊剪柔蒼白的小臉,讓狄傲辰看得滿心疼惜,口吻也不自覺的冷厲
起來「讓他說!為什麼不讓他說……」再傷人,她都有權知道,狄傲辰不該瞞她。
  狄傲辰冷起臉,寒畫道:「飛字,有事到外頭談。」
  「不要,我要聽——」
  「你在這兒乖乖躺著,有事待會兒再說,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他便拉奢任飛宇
出了幻影軒。
  「這麼寶貝她?」任飛宇輕哼一聲,非常不以為然的模樣。
  「飛宇,我希望你以後能謹言慎行一點,別再傷害她了。」他凝肅地道。
  「你也未免太抬舉我了,她不傷害人就不錯了,誰有能耐傷得了她?」
  「任、飛、字!」他警告地低吼。
  「難道不是?她做得出來,又何必怕人說?」
  他忍不住歎息,「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只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而已?」
  「她善良?那我就是活菩薩了!」
  看吧!就算他現在說楊翦柔不是宮水凝,任飛宇也不會相信。
  他揉揉眉心,陰鬱地道:「你有沒有想過,在傷害她的同時,你也正狠狠的在傷害
我?一邊是親如手足的好兄弟,一邊是摯愛,你要我怎麼做?如果今天立場對調,我也
這麼對待洛兒,請問你作何感想?」
  「你——」任飛字大為震驚,「你是來真的?」
  「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無法勉強你接受她,只是,她是我的選擇,就算是
為了我,我希望你別為難地,若真的無法忍受她,那麼就避開她,好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任飛宇不怎麼甘願的說道。正如狄傲辰所言,
他是為了他,大不了眼不見為淨。
  不是他心胸狹窄,老記舊恨,而是宮水凝這女人愛不得呀!他不想看狄傲辰毀在她
的手上,但是,如今走到這步田地,狄傲辰早已經陷進去了,他再說什麼也沒用,除了
讓狄傲辰好過些,他還能如何?
  回到幻影軒,見楊翦柔仍失魂般呆坐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直視前方,他走上前去。
  「怎麼不先睡?」
  「傲辰,」她聞聲抬起頭,瞪大眼直瞅住地,「你們說了什麼?」
  「沒什麼,別想大多,睡吧!」他掀開被子上床。
  回到千回谷後,狄傲辰便與她同眠,沒有其他逾越禮教的行為,只是溫存的擁她入
眠,直至天明。
  起初,她不甚明白他的用意,直到今天見著任飛宇的態度,她才完全瞭解!
  在這裡,沒有一個人喜歡她,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保護她,以行動來告訴每一個人
,她已是他的人,他們密不可分!
  她真的好難過,因為她的關係,讓狄傲辰與其他人鬧得不愉快。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其實是那麼的討厭我?」她幽幽地低語。
  狄傲辰正視她,「你明知這不關你的事,他們針對的是宮水凝。」
  「有什麼差別!反正我是個人人憎惡的存在……」她抓著他的衣襟,低低切切的哭
了出來。
  「別這麼想。」他滿心疼楚,將地往胸懷按丟,深知她又受了傷害。
  「對不起,傲辰……」
  「為什麼道歉呢?這又不是你的錯。」她總是這麼的善感溫柔:讓他一向不輕易被
牽動的心,每每為她而揪疼。
  「任飛字為什麼這麼排斥我?姐姐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都過去了……」
  楊剪柔不容他活塞,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我有權利
瞭解一切!」
  見她態度堅決,他只好輕描淡寫的說:「前陣子,飛宇與宮水凝交手時,一時大意
,遭她暗算,雙目失明了一陣子。」
  他試圖避重就輕,不想讓她知道,那段日子,任飛字過得有多痛苦,甚至為此而下
定決心割捨摯愛……這些,都是他後來由顧湘影口中得知的,也因此,他能理解任飛字
的反應為何如此激烈,若換作他,他也無法冷靜面對這張差點毀了自己的臉孔「姐姐真
是太過分了!」
  她感到好痛心。為什麼姐姐竟做些傷天害理的事?難道為了擁有自己想要的事物,
就能減絕人性的犧牲所有人嗎?她有沒有想過,她的任意妄為,造成了多少人的痛苦,
她良心能安嗎?
  也許,因為她享有了二十四年姐姐所沒有的東西,所以如今,注定該由她代地背負
她的罪孽。
  「快睡吧!別胡思亂想了。」狄傲辰輕柔的拍拍她。
  楊剪柔一回神,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小手將他往外推,「你別睡這裡啦!」
  未料她會有此舉,狄傲辰差點跌下床。
  「這是我的房間那!我不睡這兒,要去哪兒睡?」
  「去湘影那兒!」她衝口而出「啊?」他吃驚地低叫出聲「柔兒,你……」他簡直
哭笑不得。
  「你一連幾夜都睡在這裡,湘影會怎麼想?她成全我們,但是我們也不能把自己的
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啊!」每夜,當她躺在地溫暖的懷抱中時,腦海總會是浮現顧湘
影擁被獨眠,暗自垂淚的淒涼……然後,她就會湧起了一股好深的罪惡感,她搶走了屬
於別人的幸福,教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狄傲辰實在不敢相信,這小女人居然在表現「孔融讓梨」的美德!
  「你的小腦袋瓜裡別淨想些有的沒有的,乖乖睡覺。」他將她攬進懷中,閉上眼,
拒絕再聽她說話。
  「可是……」
  「我說閉嘴!」他氣惱地吼道。
  可惡,他就這麼不值嗎?讓她這樣推來讓去,雖然知道這是源於她的善良,但他還
是無法忍受她將他往別的女人身上推——雖然這個「別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開始懷疑,隱瞞實情真的是正確的嗎?
  體力逐漸恢復後,楊翦柔興起了想到處走走的念頭,反正傲辰不在,她隨便逛也好

  整個千回谷的地形,她並不是很熟悉,但是放眼望去,景緻真是幽雅的沒話說,青
山綠水,鳥語花香,在這唯美如畫的天然景色中,怎不令人心曠神抬、愁喜散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舒暢多了。
  不遠處是揚音樓,她信步走去,前方傳來的聲育,將她的目光吸了過去——「笨蛋

  你是想改名叫」呆瓜洛「,是不是?我叫你氣運丹田,你運到哪裡去了?還有,你
這哪是扎馬步,蹲茅坑的姿勢都沒你這麼醜,真是呆得沒話說!」
  「人家腳酸嘛!」說完,朱洛兒撒嬌似的往任飛宇懷中倒去。
  「你喲!」他憐愛地摟住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說她,要習武是她自己說的,喊累的
也是她。「我看,你這『天才』不是塊習武的料。」
  「你不是說我是天才嗎?」她皺皺俏鼻。怪了,他是被她氣得神志不清了嗎?怎麼
說話前後矛盾?
  「是『天生蠢才』!」他受不了地回道,「我被你氣得都快七孔流血了。」
  「你怎麼這樣啦!」朱洛兒嬌嗔地猛捶他。
  「難道不是?你這麼丟人現眼,我得重新考慮要不要娶你了。」
  「任飛宇!我人都被你拐出來了,你現在才說這種話!」她氣呼呼的叫道,說著便
要追殺他。「「喂,你謀殺親夫啊!」任飛宇左閃右躲,跑給她追,「好啦、好啦!別
再逼婚了,我娶你就是嘛——」他倏地住了口,目光定在不遠處的楊剪柔身上」朱洛兒
不解的隨之望去,這才恍然明瞭。楊翦柔本能的回他們一抹笑容。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
讓她覺得好有趣,她由衷的欣羨他們,不若她與狄傲辰,悲多於喜,血淚多過歡樂,能
否有拔雲見日的一天,她沒把握。
  任飛宇冷冷的別過頭,「洛兒,我們走!前面空氣新鮮。風水不錯,習武比較好。

  「有差別嗎?」洛兒任他拉著走,迷迷糊糊問道。
  「我說有就有。」
  「可是你不是怕被我氣死?」她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誰教我倒楣要當你師父兼夫
婿,氣死也認了。」
  「可惡,你欠扁!」
  他一溜煙地跳了開來,「腿短就認命點,別逞強了」
  「任飛宇!就別讓我追到,否則本姑娘非剝你一層皮不可!」
  「隨便。追得到的話,要我今晚任你踩爛都行……」
  話音漸行漸遠,只留下落莫寂寥的楊剪柔。
  她知道他們排斥她,否則,不會每次見著她,便避之猶恐不及。她無法為自己辯駁
什麼,因為對他們造成傷害的是她的親姐姐,而她這個當妹妹的,理當代為承受。
  一顆心突然沉悶了起來,她好想找個人說說話,傾訴心中的愁悶。她不想告訴狄傲
辰,為了她,他承受的苦楚已經夠多了,她不該再拿這些事去困擾他。
  楊翦柔腦海裡首先浮起的,是顧影柔雅沉靜的面容。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她確實是
這裡唯一待她和善的人。
  去找她吧!楊剪柔心中有道聲音這麼說著,令她沒有遲疑的朝瀟湘小築走去。
  靠近顧湘影的房門時,裡頭傳來了熟悉的低沉嗓音「你別連吃飯都懶,要是餓著了
我的小寶貝,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相公,你未免大無情了吧?我們十八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這才八個月的小東西
?」
  「這小東西也是你的孩子!」狄傲辰回敬她。「快吃這補方是慕文調配的,你身子
太虛了,要多補一補!」
  顧湘影委屈的噘著嘴,「你好兇幄!」
  他失笑出聲,「都快當母親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母親就不是人啊!這小傢伙折磨得我多慘,你知不知——唉喲!」報應來了,就
知道不能道「人」是非,瞧,小東西馬上就抗議了。她撫著肚子悶悶地想著。
  「怎麼了?」狄傲辰連忙問道。
  「他踢我。」顧湘影指控道,拉著他的手,讓他感受近來頗為頻密的胎動。
  「他……在動。」這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戚覺到一個小生命的存在,那份真實感及
生命的奧妙,令地心湖激盪得難以成言。
  「嗯。」她露出滿足的笑,與他同樣有著對生命的感動。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四個多月前吧!」
  「四個多月?」他叫出聲來,「你現在才告訴我?」
  「又兇我?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誰曉得你這麼呆,連基本知識都不知道……
「狄傲辰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那還是我的錯羅?得向你道歉嗎?」
  「我哪敢?小女子只是你的『賤內』罷了,我還不想被人給休了。」她挨近他,撒
嬌的拉了拉他,「別氣了啦,相公。」
  狄傲辰疼借的擰擰地鼻頭,「你真是長不大!」
  這一幕溫馨的畫面,落人窗外的楊翦柔眼中,刺痛了她的雙眸,不知何時,淚霧已
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沒驚擾任何人,靜靜地退開。
  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這麼的多餘,沒有人歡迎她,也沒有人由衷的
接納她。曲慕文有商淨寒、任飛字有朱洛兒,而狄傲辰也有顧湘影,而她呢?誰是她的
依靠?
  在千回谷中,她一直都沒有立足之地,這兒從來就不屬於她,一時間,她感到好孤
獨、好淒涼、好想哭……夕陽已然西斜,幻影軒內的狄傲辰心亂如麻。
  該死!柔兒去哪捏?他著急的思忖著。
  最後一抹夕陽餘光沒人地平線下,他開始坐立難安,焦躁的來回走動。終於,他按
捺不住,衝了出去,經過迴廊時,正巧碰上迎面而來的顧湘影「你有沒有看見柔兒?」
  顧湘影搖搖頭,「她沒在房內嗎?」
  狄傲辰低咒一聲,無暇多言,越過她飛快地往外衝。
  「相……」搞什麼!顧湘影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遠去的身影。
  天色都黑了,狄傲辰由下午等到現在,都沒見到柔兒,也就益發心急如焚,但願別
又出了什麼事才好!
  在千回谷內,他自信沒人能傷得了她的身,就怕她傷著的是心,他真怕她又受了什
麼打擊。他們的戀情,一路走來,便充滿了風雨衝擊,使得他們在心靈上都同樣脆弱,
尤其是楊翦柔,她真的再也禁不起一絲絲傷害了。
  「柔兒,你在哪裡?」他憂慮的喊道,放眼四處梭巡。
  揚音樓的不遠處,有數塊渾然天成的大石林上,他眼尖的瞥見一道細效的影子在晃
動,他飛快地奔上前去,果然見著蜷靠在石後的嬌弱人兒。
  「柔兒!聽見我喚你,怎麼不出聲呢?」他放柔了聲音,移步向前,蹲下身於瞧她

  楊剪柔這才稍稍抬起失神恍的面容。
  看待了她嬌容上猶存的淚痕,他的心一揪,「你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
  她將臉埋進他的懷中,哭得更為淒切。她知道上蒼不會原諒她的行為,她不該愛他
愛得如此癡絕,卻已經愛了;不該味著良知,強奪他人幸福,卻也已經奪了,只因她放
不了手呀!失去他,她難以獨活,虧欠顧湘影的,她來世再還;正如他所言,這一生,
就讓她為他錯到底吧!她願承受任何上天的責罰,不惜代價……狄做辰不懂她為何如此
哀絕,看了看四周,這兒離揚音樓最近,難道……「柔兒,是不是飛字……」
  「不,不是!真的不是……」她哭啞了聲音,語調輕如游絲。
  狄傲辰撫自她小臉的手,改為握上她冰冷的柔荑,一時又氣又憐,趕忙放在掌中輕
經搓揉,待地稍稍回暖後,他立刻抱起她回幻影軒。
  「人找著啦?好濃情蜜意幄!」久候於房內的顧湘影出言倜侃。
  狄傲辰沒理她,將楊翦柔放回床舖上,然後對她說道:「乖乖等著,我去打盆熱水
過來。」
  「妻奴!」顧湘影對著地難去的背影扮了鬼臉,「還沒娶進門就這麼寵她,那等娶
過門之後,我不就被打入冷宮了?」
  「對……不起……」楊翦柔一臉歉疚。
  顧湘影訝然回望她,「你為什麼道歉?」
  楊剪柔一張小臉垂得快要埋進被窩了,「都是我的錯……我無意奪走屬於你的一切
,只是我情不自禁,你……別怪我……」她愈說愈哀怨,到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我沒怪你呀!我不是說過,只要你不覺委屈,我們可以同侍一夫。」
  顧湘形愈是故作大方,她更覺得難受。顧湘影犧牲自己來委曲求全,而她呢?她居
然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顧湘影的痛苦上!
  「別對我大好,我受之有愧。」她介入了顧湘影的婚姻,但顧湘影卻不怪她,還以
寬容待她。
  整個千回谷中,顧湘影應該是最有理由怨恨她的人,可是,她不但不曾懷恨在心,
反而在一片孤立中,如一道暖流,溫熱了她的心。
  「誰說的?你當之無愧。」顧湘影回了她一抹溫和的笑,「我欠相公太多了,還也
還不完,而你是他衷心所愛的人,我所能做的,只有回報在他所全心呵憐的人身上。」
  「我不懂。」是顧湘影太容易知足了,所以才不會對她有怨懟嗎?恕我冒昧問一句
,以我過往的種種愚行,為何你不像別人一樣的討厭我?「顧湘影眨眨眼,「你是宮水
凝嗎?」
  「呃?」楊翦柔呆了一下。她競看出來了?
  「相公都告訴我了,所以,我才能坦然接納你。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能帶給相公
快樂,他孤獨太久了,而你卻能激起他情感的漣漪。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極為真心。有
你愛他,是他的幸運。」
  楊剪柔作夢也沒想到,她竟能得到顧湘影的祝福,因此,她激動地握住顧湘影的手
,感動得無言以對。
  「謝謝你!真的,我很感激你讓我與你一道擁有傲辰!」
  「啊?」她終於聽楊翦柔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深厚情誼是不容他人取代的,但請相信我並無獨佔傲辰的意思
,他仍是你的丈夫,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存在,讓我與你一同愛他。」
  「等……等等!」顧湘影揉揉額角,確定自己沒搞錯後,脫口問道:「你的意思是
——你要和我一同『瓜分』傲辰?」
  說瓜分會不會大曖昧了點?好讓人臉紅的字眼。楊剪柔尷尬地道:「我……」
  「難道相公沒將我和她應親的原因告訴你?」
  「有,他說了。」其實狄傲辰什麼也沒說,全是楊翦柔自以為是的認定罷了「無論
如何,你們連孩子都有了,他會永遠照顧你的……」
  「他有說才怪!」光聽這些,他說知道狄傲辰什麼也沒說。「我就不信你知道我肚
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什麼?」楊剪柔驚詫地叫出聲來,差點跌下床去,「你……你再說一遍……」這
怎麼可能?不!顧湘影怎麼可能做出對不起狄傲辰的事?
  好似看穿了她的思緒,顧湘影悶笑出聲,「你想到哪裡去了?別忘了,我在成親之
前便懷孕了,而傲辰也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娶我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傲辰從
未碰過我。」
  一連串的驚人之語,教楊剪柔震驚得回不過神來,「他……為何不告訴我實情?」
  「我想,是為了保護我吧!那一段過住,是我這一生都不想再去憶起的。他叫石莫
懷,是我唯一愛得刻骨銘心的男人,所以,我義無反顧的將自己給了他,我真的相信,
他對我也有同樣的深情。
  「但是,他對我從來沒有用過真心,我真的好恨,恨自己會瞎了眼錯愛他,還賠了
上了一生的感情!我恨他,到死我都不原諒他!」深吸了一口氣,她穩住激動的情緒,
咬著唇極力想將淚逼回,「我告訴自己,不能再為他掉一滴淚,因為他不配!」
  「湘影……」見她明明想放聲痛哭,卻又拚命匹抑的模樣,楊翦柔於心不忍的輕攬
住她。與顧湘影比起來,她幸運多了,至少,狄傲辰是以真心待她,願與她生死相隨。
  「我不要緊。」她甩甩頭,繼續,「離開他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懷了身孕,而傲辰
在我最無助脆弱時,給了我和腹中的孩子一個溫暖的依靠,支撐著我熬過那段萬念俱灰
的日子。」
  「那麼,如今你還愛他嗎?愛與恨,往往是一體兩面的,若無烈愛,豈有狂恨?」
  顧湘影渾身一凜。「我……我不曉得……」她淒茫地閉上眼,似乎這樣做,便能阻
絕湧上心頭的漫漫思緒。
  一直以來,她所有的意念,只是一個恨字,她告訴自己要恨他,除了恨,她不該再
有任何感覺,然而「不該」有,並不代表真的沒有……「我們都同樣的傻,一種無法自
主感情、回不了頭的傻。」剪柔瞭然地拍拍她的手。


【第九章】

  「我真搞不懂,傲辰究竟在想什麼?我承認,宮水凝是很美,但他如果會對她動情
的話,早在九年前就該配成雙了,但他情願忍受九年的奇毒煎熬,也堅決不讓步。可如
今他的做法又算什麼?
  「有時我真的不得不想,宮水凝是不是又對傲辰下了什麼了?不然他怎會神志不清
到這種程度?」
  方纔狄傲辰憂心如焚的尋找翦柔之事,令任飛宇萬般的不以為然,心情又開始嘔了
,於是便找上曲慕文傾倒一腔煩悶。
  「咦,你不笨嘛!」曲慕文露出一臉欠扁的表情,「原來你還看得出其中的疑點,
不錯、不錯。」
  「有屁快放!我沒心情和你閒瞌牙。」
  見任飛宇開始捲袖子,曲慕文趕忙舉起雙手,未戰先降的退了一步,「好、好、好
,我告訴你就是了。咱們幻影軒的嬌客不是宮水凝。」
  瞧他說話不正不經的,任飛字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說真的,還是尋他開心,「你也
和傲辰一樣神志不清了嗎?」
  「不,傲辰很清楚他在做什麼,我也是。那名女子確實不是宮水凝,你難道不覺得
,這名女子給人的感覺和宮水凝相差甚遠?一開始,我也是半信半疑,很難接受天底下
竟有如此神似之人,但是後來,有大多疑點證實了我的猜測,她們的確是全然不同的兩
個人!」
  「何以見得?」他太過震驚了,一時很難接受。
  「他們初回千回谷時,我便替她把過脈象,那時,我便注意到她身子過於嬌弱,脈
息也不似習武之人。還有,你難道不疑惑傲辰為何總喚她」柔兒「嗎?」
  「這……」對呀!那麼多疑點擺在他面前,真相早就昭然若揭了,若非他過於主觀
,只是一味的排斥她,他早該懷疑到這點了,如果她真是宮水凝,根本不可能容忍如此
對待她,早和他拚個你死我活了。
  天殺的!他怎會這麼遲鈍?
  曲慕文看出他已然頓悟,笑嘻嘻拍著他的肩說:「乖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蹙起眉,他撐著下顎沉恩:「慕文,我不懂,傲辰為何不告訴我實情?」
  「你聽得進去嗎?」曲慕文亦反問。
  對幄!當時他都氣炸了,根本不可能聽任何人解釋,如果沒有這陣子的相處,他如
今也不會輕信。
  看來,這次真的是他錯了。
  夜深了。
  楊翦柔仍舊偎在狄傲辰懷中。由顧湘影口中得知真相後,一股莫名渴切的冀盼在她
的心底不斷的衝擊著——想擁有狄傲辰的孩子!
  在第一次感受到湘影孕育生命的滿足時,她便如此強烈的渴盼著,她好想和狄傲辰
共同擁有一個小生命……之前,這樣的想法讓她覺得罪惡,真正有這個權利的人是顧湘
影。但現在不同了,她明白傲辰是屬於她的,她能理直氣壯的他……「傲辰,」她低低
輕喚,抬眸望住他。
  她將臉埋進他的頰間羞澀卻堅定地這:「我好想和湘影一樣,生個漂亮的小娃娃喔

  成全我好嗎?」
  他渾身一震,「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也知道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愛任何人。」說完,她堅決的印上了他的唇

  狄傲辰一愕,旋即閉上眼,順從自己的慾望,扣緊了她的嬌軀,任如火般的烈的纏
繞由唇齒問蔓延至全身。
  他翻了個身,將她柔軟的嬌躬覆於身下,飢渴的手順著她曼妙的曲線游移,迫不及
待的除去了阻礙兩人的束縛,並以唇取代了他的手,在她身上恣意燃起一簇簇的火苗。
  「傲辰……」楊翦柔喘息著嬌吟,雙手扣緊了他的肩。
  感受到她與他同樣狂烈的情慾,他的唇再度回到她的嫣唇上,吻去了她的呻吟。
  「我們找個時間回去見你父親,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娶你……你是我的……」
  突然,一股腥甜的液體湧上喉頭、他知道是他的血,他咬牙強忍住,想對抗到底,
然而,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疼血過了他的心扉,讓他仍是支持不住的猛嘔鮮血,無力地往
後倒。
  翦柔心驚地喊道:「把持住心神,別再想了!」
  他盤腿而坐,閉上眼調養生息,讓真氣運行週身。這一回,他恐怕是已傷著了內腑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狄傲辰死白的面容逐漸恢復血色,他徐徐地吐出一口氣。楊剪柔
抬手想替地拭汗,才一碰著他,便讓渾身緊繃的他攆了開來。
  「柔兒,你別碰我。」他輕喘著氣,試圖壓回再次竄起的慾望及痛楚。
  她怯怯地垂下頭:「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狄傲辰不語,輕輕將她的衣物穿回她身上。
  「不是你的錯,我只是不想一輩子都受它控制。」偏偏他卻無力擺脫它。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呢?你明知道這是沒用的。」她心疼的望住虛弱的他。
  「不然我能怎麼辦呢?把你當成洩慾的妓女嗎?我辦不到呀!」他不能這麼羞辱他
深愛女子。
  楊剪柔低頭無語。
  狄傲辰體內的鎖情鴛鴦一日不解,他倆的幸福將永遠帶著殘缺,每每看他備受煎熬
,她的心就好痛!為何上天如此不公,獨獨虧待傲辰,讓他愛得如此痛苦呢?
  狄傲辰必須擺脫這道禁錮,否則,這場悲劇將永遠持續下去。她又該怎麼做才好?
  一整晚,楊翦柔輾轉反側,無眠到天亮。她在不驚動狄傲辰的情況下,悄悄出了幻
影軒。
  她想了很久,解鈴還需繫鈴人,宮水凝一定有辦法解鎖情鴛鴦之毒,否則,狄做辰
若無法愛任何人,身為下毒者的宮水凝豈不是作繭自縛?
  當然,她指的是除了與宮水凝魚水交歡之方外,因為她知道,狄傲辰是死也不會接
受這個方法的。
  她得去找宮水凝談談,但是她首先得該找人帶她離開千回谷。她苦思了一晚,想到
了一個最佳人選——任飛字!
  畢竟,他那麼排斥她,若是她離開,不是正中他的下懷,讓他樂得眼不見為淨?
  蹣跚了一會兒,她舉步往揚音樓走去。
  一陣清靈幽揚的蕭聲傳人耳畔,她看見朱洛兒閉上了眼,枕在任飛宇的腿上,聽他
曲音輕傳,悠然寄情。
  任飛字馬上發現了楊翦柔,他停止吹蕭,望住無措的她。
  楊翦柔遲疑地走上前去,怯怯他說:「很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
  任飛宇與坐起身來的朱洛兒對望了一眼,反問:「有事嗎?」
  「呃——」她不安的輕扯衣角,「我想請你幫忙一件事。」
  咦?這就怪了,她有事不去找狄傲辰,反而找上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的自己,難道她
不怕被潑冷水?
  他指了指對面的石椅,「有事坐下來談吧!」
  楊剪柔有些許受寵若驚的坐了下來。畢竟,這是他對她最和顏悅色的一次。
  「呃……首先,我真的很抱歉,我過去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對你們造成了極深的
傷害……我知道一句對不起,挽回不了什麼,也彌補不了你們所受的苦,我甚至不敢要
求你的原諒……」她輕咬下唇,倍覺無地自容。
  「你何必為不曾做過的事道歉呢?」任飛字淡淡地道。
  「你——」她愕然。
  「我也是昨日和慕文聊起時發覺的,該道歉人是我,是我誤會了你。」恩怨分明向
來是他的原則,他既然欠她一句道歉,那麼他就不會逃避。「只是我不懂,你為什麼甘
心扛下不屬於你的罪名?宮水凝與你是什麼關係?」
  既然人家都看穿了,她再裝下去也沒意思了,於是,她坦言道:「她是我的孿生姐
姐。」
  「難怪。」任飛宇點點頭。這解釋了她們兩人的容貌為何如此相像。
  「這也是今日我找你的目的,我想講你帶我離開千葉谷,我有事想找我姐姐。」
  「這沒問題,要我送你到水月宮都行,只是——」他不解地頓了頓,「那傲辰呢?

  她不找狄傲辰,反而來請他幫忙,這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他並不是傻子,當然
不會忽略這其中的疑點。
  「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他驀然領悟,「不行,這太危險了!以宮水凝為傲辰瘋狂的程度,若是
讓她知曉你和他的事,她會氣得將你千刀萬剮的。你想去送死嗎?」
  楊剪柔沒想到任飛宇的反應及對事情的洞察力如此之高,一時慌了方寸,急道:「
我非去不可,每次看傲辰承受毒性的煎熬,我就好難過!我不能看他一輩子都受鎖情鴛
鴦的毒所苦,所以我只好代他出面去求姐姐,無論如何,我都要解了他身上的毒。」
  朱洛兒聽了好感動,在一旁拉拉任飛字的手,「飛字,你就成全她嘛!」
  「婦人之見。」任飛字白了朱洛兒一眼,「你們想過沒有?就這樣貿然前去的下場
會如何?我們不是沒見識過宮水凝的心狠手辣,難道你不怕傲辰為你傷心嗎?我不曉得
想愛又愛不得的滋味有多苦,我只知道鎖情鴛鴦之苦也許難捱,但至少傲辰捱過了九年
,但是失去你,他一刻都捱不過!
  乍聞此言,楊翦柔的心猛地一揪,但她強自鎮定,你多心了,再怎麼說,我都是她
的親妹妹,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就讓我去試試吧!你也希望傲辰能有個正常的人生
,拾回生命中的喜怒哀樂,不是嗎?「這番話,其實也是楊翦柔的自我安慰,至於宮水
凝是否真如她所言,對她這個妹妹還有一丁點情誼,她完全沒有把握。
  「這……」說得也是,宮水凝總不至於滅絕人性到連良己的妹妹也狠得下心來傷害
吧?
  於是,任飛宇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水月宮楊翦柔在內殿之中忑忐不安的等待著。本來任飛宇不放心的想跟進來,但她
好說歹說的,總算讓他先行離去了。這是她和宮水凝之間的恩怨,該由她們單獨面對。
  姐姐會怎麼對待她呢?她沒忘記墜崖前,姐姐那冷然的神情,那是否是意外,她不
曉得,但卻可以肯定,她沒絲毫後悔的情緒,更不曾因她的安危而牽動半分心緒!
  終於,宮水凝出現了。「你沒死?命真大啊!」既然楊翦柔沒死,代表狄傲辰應該
也是安然無恙。
  「姐——」一道刺人心骨的寒光射向楊翦柔,讓她不自由主地閉上了嘴。
  「如果你只是來攀親帶故的話,那你可以滾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任你再怎麼否認,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這是不可磨滅
的事實呀!還有,你只記得過往的恩怨,為何不想想,這些年來,爹也不好過呀!他也
讓自責之情折磨了二十四年,日日愧疚難安啊!」
  「愧疚難安?」她冷凝的美顏發出驚心的忿恨。這是第一次,楊翦柔見到她的臉上
出現除了冷沉之外的情緒,「一句愧疚難安,就想抵掉我多年來所受的磨難了嗎?你只
看到他的愧疚難安,那你看到我和娘是如何飽嘗人情冷暖,世間殘酷了嗎?
  「你曉不曉得,當年娘為了養活我,承受了多少苦楚?她替人為婢,為奴,還要承
受嫉妒她美貌的夫人的刻意刁難,以用色慾意心的老爺的調戲,終於,我們被趕了出來

  天地之大,卻無我們母女容身之處,你能體會這是什麼滋味嗎?娘為了我,只好出
賣自己的肉體,這些你知道嗎?」
  楊翦柔倒抽了一口氣,眼眶裡蓄滿了淚。她和爹曾經假設過各種可能性,但沒想到
,情況會比他們所料想的更令人揪心沉痛!
  宮水凝愈吼愈悲憤,「終於,娘不堪凌辱,年紀輕輕便丟下了我,撒手人寰。那時
我才九歲,甚至連親手葬了娘的能力都沒有!」她甩甩頭,似想甩掉那一份深沉的哀痛
,「我足足過了三年三餐不繼的日子,顛沛流離,無處棲身,只能看人臉色的乞食過日

  現在你懂吧?既然這個世界不曾善待過我,我又何必對誰寬容,只要是我想得到的
,就算犧牲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楊翦柔輕咬著唇,眼眸輕經一眨,淚滑了下來,「所以遇上傲辰後,你便不計後果
,瘋狂的想擁有他!」楊翦柔鑒於明白,為何她會變成今日如此殘酷無情的宮水凝了,
因為她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若當年娘不曾將她送回楊家,她也不敢保證今日的自己
,會不會是第二個憤世嫉俗的宮水凝。
  「這一生我從未擁有過什麼,他是我唯一執著的事物!」
  「傲辰不是事物,他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作法可能狠狠
地傷害了他呀!」她激動的叫出聲來。
  沒錯,姐姐的遭遇是令她難過,但是狄傲辰何其無辜?他不該被捲入她的悲劇中,
成為姐姐偏執心態下的犧牲品。
  「我管不了這麼多!上蒼不會賜與我什麼,那麼,我便用自己的方法去爭取!狄傲
辰生是我的人,死也必須是我的屍!」她激狂的回道。
  十歲那年,宮宛宛收留了她,並且收她為義女,她從此改名宮水凝。
  宮宛宛亦堪稱絕麗佳人,只是多年來她一直小姑獨處,冷眼睥睨一干裙下忠臣,後
來,宮水凝才知道,她是在等一個男人,一個她無心無意,並且早已成家立室的男人。
  她為義母不值,世間男人有什麼好的呢?值得她用一生來追憶、傾心戀慕?更何況
顧流風根本不曾在意過她!
  因為這一份不平,她闖進了千回谷,也因此邂逅了狄傲辰。於是,她終於明白了義
母為何甘心傻傻的等著一個對自己冷淡無心的男人。
  這大概便是命吧!但是,她不會如義母一般認命,她要得到狄傲辰,就算是死,她
也要和他死在一塊兒!
  看出宮水凝眸中散發的強烈意念,楊翦柔沒來由地一凜,「你放了傲辰吧!你這麼
做,除了折磨他,能得到了什麼?看他痛苦,你真的就快意了嗎?他是你深愛的男人啊

  你於心何忍呢?」
  面對她的哀哀乞求,宮水凝回以一記冷笑,「放過他,然後成至你們,看你們雙宿
雙棲?」她的寒眸一斂,「你作夢!你想都別想!我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讓他被除了我
之外的人擁有!」
  「你好可怕……」楊剪柔不敢置信的低喃。終於瞭解她在對狄傲辰下鎖情鴛鴦時,
是抱著什麼樣的決絕心態!
  一股莫名的寒意由腳底升起,蔓延至全身,重重包圍她憂慮的心。她打了個寒顫,
突然有股強烈的可怕預感……此時,一名水月宮的女弟子匆匆前來稟報,「宮主,外頭
有人求見。」
  「不見!」她與楊剪柔的事尚未解決,天皇老子來都一樣。
  「可是,他說宮主一定會見他。」
  「誰?」口氣真狂。
  「他說他是狄傲辰。」
  宮水凝與楊翦柔對望一眼,神色瞬間一片冷冽,「看來,你們倒是挺難分難捨的嘛
!」
  九年來、她日日盼他前來水月宮,可他卻總是讓她失望,而今,楊翦柔前腳才剛到
,他就不及待的找上門來?
  「傲辰?」楊翦柔也很意外,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水月官的?
  「讓他進來。」宮水凝朝女弟子吩咐道。
  「別……」她好擔心他們又像那天一樣起衝突。
  「住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別以為沾上那麼一點血緣,我就不敢拿你如何!

  「柔兒!」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傳來。見楊剪柔安好無恙,狄傲辰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宮水凝一把拉過楊翦柔,阻止他靠近,然後出於意料的,將一顆不知名藥丸強行往
楊剪柔嘴裡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了她的穴,使她動彈不得。
  「柔兒!」狄傲辰喊,神色陰沉的望向官水凝,「你給她吃了什麼?」
  官水凝若無其事的聳聳肩,「大概是某種毒藥吧!水月宮裡的藥有這麼多種,我哪
記得了這麼多呢?」
  「你——」狄傲辰死握住拳,「你到底想怎麼樣?!」
  「如果我要你代她死呢?」宮水凝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劍丟向他她只是想證明,她
沒有輸得太徹底,但——狄傲辰面不改色,接過了劍,「但願你說到做到,至少看在她
是你妹妹的份上,放過她吧!你我九年來的恩怨,現在就一筆勾銷!」
  楊剪柔瞪大眼,血色盡褪,「不!傲辰,別這麼傻!你想想湘影,想想她肚子裡的
孩子……別為我捨盡一切……」
  然而,狄傲辰只是綻出一抹好溫柔、好幽淒的笑,「來生再見,柔兒。」然後,他
毅然決然的執劍往頸上一抹——「不——」楊剪柔悲痛的狂叫。
  突然,「鏗!」的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同時響起,宮水凝大驚失色的以鏢刃彈開劍
身,震駭的瞅住他,「你當真如此愛她?」
  「從未假過。」
  「你——」官水凝驀地放聲大笑,笑得淒厲。笑得諷刺,「那我呢?你替我想過沒
有?我對你的愛不比她少,為何你就是不願分一點憐惜給我?」
  「是的,你愛我,但是你的愛,卻帶給我一場不堪回首的災難!你還希望我怎樣?
  感動的告訴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嗎?」他的一字一句,針針見血,將他壓
抑了九年的恨,全部宣洩出來。
  他竟將她貶得一文不值!好,既是如此,就別怪她做絕了!宮水凝的眼眸閃著一驚
心的恨意,她一把扣上楊翦柔的咽喉。
  「如果她死了,愛得多深都沒用了。你和我一樣,什麼都得不到!」
  「你!」狄傲辰變了臉色,見楊剪柔窿緊了眉,面容凝聚著痛楚,他驚喊:「快住
手!你有什麼怨恨都衝著我來,別傷害她!」
  狄傲辰深濃的驚痛之情看在宮水凝眼中,更是感到妒怨。為什他全心護衛的人不是
她?她也能為他生為他死呀!而她竟敗得如此慘,輸掉了她的心、她的靈魂……不!她
不允許自己輸得如此慘烈!因為也不能輸,尤其是輸在自己的妹妹手上!
  「不……姐……不要……」楊翦柔艱困地擠出聲音,小臉一片慘白。
  就在狄傲辰再也忍不住,欲衝上前來之時,她甩開了楊翦柔。
  「柔兒,你還好吧?」忌憚於官水凝,他不敢上前,只能心焦地遠望著楊翦柔追問

  楊剪柔痛苦地猛咳,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見她如此,狄傲辰的心陣陣抽疼,「別再折磨她了!你想如何,我都依了你便是!

  「即使要你娶我?」他愈是這樣,她便愈恨。他眼中除了楊翦柔,還容得下什麼?
  「你——」他不斷地深呼吸,強忍住想將宮水凝千刀萬剮的衝動,「如果你想為妾
的活,我是無所謂。我忘了告訴你,我早就和湘影成親,並且濃情蜜意了好幾個月,再
過兩個月,我就要當爹了,你是不是談說聲恭喜呢?」
  「怎麼可能!」宮水凝本能的大叫,猛搖著頭,「不會的,你在騙我……」
  「你何不問問剪柔?」見到她狂亂驚疑的神情,令他有種報復的快感。「這全是你
一手造成的,既然你讓我愛不得任何人,那麼娶個與自己親如兄妹的女子也未嘗不可。
  多謝你的間接促成,讓我得到江湖第一美人。」
  「不!你怎能這麼對我?」她衝向他,激動的抓著他狂喊:「你是我的,你不能屬
於任何人……」
  狄做辰有短暫的錯愕,只因見著她眼中淡淡的淚光——她哭了。一個無淚女子,連
續為他哭了兩次,但是,這一回,她再也激不起他任何感覺了。一次的教訓,已經足夠
了。他揮開她,「我的人屬於湘影,心矚於剪柔,至於你,連我的恨都不配得到。」
  「我什麼都沒有」她腦海中不斷迴繞這句話。她堅持了九年,到頭來,竟一是場空
——驀地,她淒厲的放聲大笑,她的心死了,靈魂也碎成了一片片。一世情狂,她得到
的竟是一無所有!
  「好,那我就抓著你心愛的女人一起陪葬!」
  「你敢!」他反手制住她,不讓她再有機會靠近楊剪柔,「我會先殺了你!」
  如今的她已喪失理智,難保會做出什麼享來,更何況,她的個性本就偏激。看來他
的話帶她的打擊很大。
  「你殺呀!反正我也只剩這一條命,沒有什麼好捨不得的,我很樂意讓楊翦柔陪我
一起死!」說著,她拾起地上的劍放在他手上,然後以頸就劍,硬是劃下了一條血痕。
  「你瘋了!」狄傲辰甩開她的手,「你想死我管不著,但是,我不屑讓雙手染上你
污穢的血!
  「呵,」她笑得淒涼,「原來,我連死在你手裡的資格都沒有……」
  宮水凝閉上眼,緊緊地抱住了狄傲辰,然後,她唇角揚起一抹絕艷淒冷的笑,執劍
的左手悄悄抬起,毅然決然的刺下——穿過狄傲辰的身體,同時銳利的刺進了自己的心
口1「你——」狄傲辰驚痛地瞪大了眼,看著嘴角滑落血絲,卻綻著淒艷笑容的她,不
敢置信地問:「你為什麼這麼做?」第一回,她奪走了他的七情六慾,而這一回,他萬
萬設想到,她要奪的竟是他的命!
  「你的身、心皆不屬於我,至少……魂是我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
在一塊兒……魂魄……黃泉之下再度糾纏……」這就是她要的玉石俱焚,既然活著得不
到他的人,那麼死也要得到他的屍。
  「你……休想!」他用盡全力推開她。
  「你——」宮水凝寫滿悲怨的眸子盯住地,含恨氣絕。
  一連串的強烈震撼,早已令楊翦柔驚駭得失了魂,她只是瞪大了眼,腦海一片空白
,甚至連叫也叫不出聲音來。
  狄傲辰咬緊牙關,忍住令他意識恍惚的劇痛,一步步走向她;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然後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的往下滑。楊剪柔這才回過神來,扶住他元力地身軀,心神
俱碎的嘶喊:「傲辰!」
  「別……哭……」他甩甩頭,努力讓渙散的眼眸重新凝起焦距,「冷靜點……好好
聽我說……」
  「好,我不哭」楊翦柔一把抹去淚,咬著唇不讓淚滑落。
  狄傲辰無力地笑了笑,「這輩子,我最不後悔的,便是與你相戀,無奈……情深緣
淺,若有來世,我願與你再續未竟鴛盟,以償今生之憾……這一生,我誰也不欠,唯獨
愧你最深,累你為我流盡血淚,受盡苦楚,卻沒能帶給你歡笑,原諒我,柔兒……只願
,來生再無風雨,平順至白頭……」
  「別再說了!」翦柔難忍心酸,痛哭失聲,「我不怪你,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
  「那就……好了。」他呼吸急促起來,閉了閉眼,他苦苦撐往,不甘就此永別,「
我只要你永遠記住……我愛你,一切若能重來,我會日日……告訴你……我愛你……深
切的著你……拿我的靈魂、我的生命……無悔的愛你……至死……不渝……」
  「別再說了,我求求你別再說了!」他已經夠苦了,為何還要這麼折磨自己,拿鎖
情鴛鴦加諸於自己身上?若是為了補償她,她情願不要!
  「不,我要說。」他不讓她阻止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聲如游絲地道:「我愛
你,柔兒,永遠記住這一點,往後……我再也沒機會說了,今日,我是以最刻骨銘心的
深情,告訴你這句話……永遠記住……柔兒……我是真的愛你……愛你……」
  「傲辰——」
  隨後趕到的曲慕文等人,只來得及聽見她淒厲慘絕的悲呼。
  呆坐在床沿,楊翦柔握住狄傲辰的手,不言不語、若非猶有微弱的呼吸,幾乎要讓
人以為她是個雕像。
  已經整整三天了,她不曾離開床邊半步,只是靜默的望著狄傲辰發呆……宮水凝的
那一劍,雖然沒有命中狄傲辰的要害,但是一劍穿過肩骨,也差點讓他致命。
  雖然,慕文已經盡力了,但是,狄傲辰卻依舊沒有醒來。
  從頭到尾,楊翦柔出其的冷靜,甚至不曾開口問過他的傷勢,只是癡癡地,彷彿怕
看不夠他似的,凝望著他失去血色的俊容。
  「翦柔……」顧湘影看在眼裡,優心地低喚。
  「你知道嗎?」她終於開了口,語調輕惚如縷,「我不在乎傲辰能不能醒過來,我
真的不在乎!好奇怪,我竟然不覺傷心了……」她明明好想痛哭一場,可是為什麼她哭
不出來?是不是哭盡了最後一滴淚,所以她再也無淚可流了?
  顧湘影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她那表情……太像萬念俱灰……太令人不安了!這就
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嗎?悲已至極,竟只剩無邊麻木?
  「我在等。」她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狄傲辰,「我在等傲辰作決定,我的我的命運
掌握在他的手裡,是天上、抑或是人間,都無所謂,我只想與他相依。」
  「剪柔,你別亂來!」這回出聲的是曲慕文,「至少,值得欣慰的是,傲辰身上的
索情鴛鴦之毒……解了。」眾人冀盼了九年的事終於成真,但卻沒人開心得起來,如今
,狄傲辰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了,至於毒能不能解,又有何差別?
  她不語,輕握著狄傲辰的手貼上自己的頰邊,「你們知道,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
麼嗎?他說他愛我。有他這句話,我這一生便不算白活了,對不對?」
  「翦柔……」
  她恍若未聞,掏出胸前的玉珮,低低柔柔地道:「傲辰,你說過,我們同患難、共
生死的,對不對?那麼,來世,我們就以這定情玉珮為盟,我會等你前來尋我,等你與
我再續鴛盟,以嘗今生之憾……」
  「剪柔!」幾道聲音同時驚急地響起。
  「這是我和傲辰的約定,誰都沒有資格阻止我!」她閉上眼,拒絕再聽任何反對的
話。
  「柔……柔兒……」
  狄傲辰低啞的呼喚,彷彿來自遙遠的夭邊。翦柔傻氣地甩甩頭,怎麼可能呢?一定
是她過於思念下的幻覺。
  「柔兒……」
  似有若元的低喃聲再一次響起,她渾身一僵,在眾人又驚又喜的叫聲中望向狄傲辰

  「傲辰……是你嗎?」她的聲音好輕、好輕。深怕一切只是幻象。
  「棄你而去……於心不忍……不求來世,但求……今生無憾……」
  寥寥數語,她聽得又哭又笑,撲進他懷中極而位:「我愛你!傲辰,我好愛你……

  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之後,狄傲辰的傷勢逐漸好轉。
  醒來後的半個月內,他曾又多次陷入昏迷,生命垂危,但是,他終究還是熬了過來

  他撫向肩下的那道傷,微微使力按下,仍會令他隱隱作痛。都三個月了,以曲慕文
的醫術,竟還無法使他痊癒,可見他傷得有多重!無可避免的,它勢必會留下一道痕跡
,也許,這便是宮水凝要的吧!
  這一生,她一直執意與他有所牽扯,至少,她在他身上烙下了一道屬於她的痕跡,
他也算還盡欠她的沉重情債。
  想起宮水凝生前曾讓楊剪柔服下一物、他不放心的向坐在床畔的楊翦柔問了一次,
「慕文真的說你沒事嗎?你們可別瞞我。」
  楊剪柔好笑的搖頭,「我幹嘛瞞你?你別多心好不好?」
  「那宮水凝為何……」
  提及此,她感傷的垂下限臉,「她明明沒有傷我的意思,卻故意要表現得寡絕。我
知道,在她內心深處,其實還對我存有些許的姐妹之情,她並不像你們所說的毫無人性
,只是……她對你的愛深到令她發狂,才會迷失了心智,盲目傷害所有的人,包括她自
己。」
  狄傲辰不語。對於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極端偏差心態,他不想再去評論什麼,
畢竟,感情一事,很難說誰是誰非。
  至於鎖情鴛鴦之事,曲慕文的答案出於所有人的意料,「世間萬物,相生相剋,鎖
情鴛鴦主克情,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此毒鎖情,欲解此毒,也唯有一個」情「字。
  「也許,是在面臨生離死別的沉痛時,方能將情感情發到極致,突破了鎖情鴛鴦的
禁錮,逼出了此毒,這便是所謂的物極必反,難怪宮水凝自信沒人解得了。
  「說來好笑,她根本就沒有解藥,這句話,她也說了不下千百遍了,我們居然不曾
深思。我想,她那一套說詞,只是為了與你糾纏罷了,否則,她除了一夜情之外,根本
什麼也得不到,這不符合她的性子。」
  貪官水凝也真夠大膽了,居然將沒解藥的毒使用在狄傲辰身上,難道她不怕作繭自
縛嗎?
  「傲辰,」楊翦柔低低輕喚,拉回了他的思緒,「將來,我們若有女兒,喚她憶雲
可好?」
  狄傲辰皺皺眉,「我一點也不懷念她。」她不值得他回憶。
  「但是我懷念啊!」她扯扯他的衣袖,「我懷念的不是宮水凝,而是屬於人性溫暖
面的姐姐楊翦雲。」
  「好吧!只要你開心就好。」他勉為其難地道。然後,他調開了話題,「湘影呢?

  「出谷去了。」
  「什麼?她都要生了,還三天兩頭往外跑?」
  「她是為了孩子的爹而去的,你擋得住嗎?」
  狄傲辰輕哼了一聲,「湘影就是死心眼。」
  「沒辦法,湘影和我一樣,而石莫懷恰巧又與你一般,很有讓女人癡狂一生、執迷
不悔的能耐。」
  「你居然拿我和那個負心漢比?」他不悅地叫道。
  「石莫懷不是負心漢,他也愛湘影。」楊翦柔反駁。
  「但是,他負了湘影是事實。」那傢伙算什麼東西?!要不是他有傷在身,早就和
他卯上了!
  「你——」算了,不跟他講了。狄傲辰笑出聲來,輕吻了她一下,「別管別人的事
了,我好久沒為你舞劍了,就現在吧!」
  「可是你的傷——」
  「放心吧!不礙事的。」說完,他挑了劍,便翻身出幻影軒,那宛如蚊龍的俐落身
形,全然不似有傷在身之人。
  他舞的依然是上回那套劍法,雖然楊剪柔並不是對劍術極有研究的人,但是說不出
為什麼,她就是能感覺得出這次與上回有些許不同,有如亂雪飛霜的劍式,依然招招絕
妙、劍氣如虹,時而氣勢磅礡,時而幽幻如縷,剛中帶柔……以往的剛冷凝絕,如今似
乎融入了幾許如夢如幻的纏綿幽柔……劍氣揚起的繁葉紛紛落地,她往地上看去,只見
落葉舖成了四個字一一劍雨柔情。
  楊翦柔笑了,深知這套劍法是為了她而改變,更深知狄傲辰的世界也為了她而柔情
滿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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