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嗎?太好了!」他把文件交給左邊那個僕人,右手伸了出去,接下熱騰騰的咖啡。「你來看看,我剛剛爭取到不錯的條件,哈洛斯那邊說了,只要我們──」看見娃娃的時候,他也傻住了。
凌雲拒絕了僕人送上的咖啡,拿起那份文件審閱,金邊眼鏡後的目光一改平日的溫和,專注得有些嚴厲。
「他們答應在下次樓層規劃時,給我們更大坪數的賣場?」他問。
貝理僵硬的點頭,藍色的眼珠子還是盯著娃娃不放。
這幾年來的「訓練」,讓她早已習慣男人的視線,她優雅的坐下,眨著漂亮的眼兒,保持最甜美的微笑。
「你怎麼把她帶來了?」貝理終於開口發問。
「她是我的特別助理。」
「我知道,她常在視訊會議時打瞌睡。」他清清喉嚨,改用中文說話。「小姐,妳不該來這裡的。」他對著娃娃猛搖頭。
「你可以用英文說話,我聽得懂。」比較起來,貝理那一口腔調濃重的中文,反而更讓人聽得一頭霧水。「請問,你是不滿意我的工作能力?」她單刀直入的問。
是不是她愛打瞌睡的形象深植人心,所以總部的員工們,全都認為她工作不力?但是,那也不能怪她啊,倫敦跟台北有時差,凌雲堅持每晚都在三更半夜開會,誰受得了?
「沒有。」貝理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我不滿意的是妳的性別。」他指控的說道。
「噢──」她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你不喜歡女人嗎?」她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先看看金髮碧眼的貝理,再調轉視線,注視著凌雲──
唔,這兩個男人,他們會不會──
貝理推翻她的猜想。
「當然不是,我愛她們。」他立刻反駁,擱下手裡的瓷杯。「我的意思是,這裡的情況有些棘手,妳又跑來攪和,只會拖累凌雲。」
因為凌雲的性格使然,「福爾摩沙」做起生意雖然正派,卻也強硬得很,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容不下任何轉圜的餘地,要是有人惡意挑釁,他反倒更樂於接受挑戰。
對手們在檯面上勝不了他,於是就轉為在檯面下動手腳。這陣子公司裡收到的威脅信,簡直多到可以拿出去賣了,裡頭的用詞,一封比一封狠毒。
既然台灣會出事,倫敦一定就更危險,凌雲自己前來,就已經夠冒險了,現在連這個嬌滴滴的小女人都帶來,難道是想讓她成為靶子嗎?
貝理愈想愈不明白,只能自顧自的搖頭,不敢相信從來冷靜自制的凌雲,竟也會被愛情沖昏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女人的美麗,的確讓人眼睛一亮,即使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兒,就已讓人賞心悅目。他瞇起藍眸,打量那嬌小的身影,不由得佩服凌雲的眼光絕佳。
幾乎每個西方男人,都對東方女人有特別的幻想,貝理也不例外,他總覺得她們個個都溫柔婉約,笑得好羞怯,特別惹人憐愛──
如今,「溫柔婉約」的娃娃,正捏緊了拳頭,考慮要不要走上來,當場賞他一個過肩摔。
這個男人剛剛說了什麼?!她會拖累凌雲?拜託,誰拖累誰還不知道呢!要不是靠她,這顆繡花枕頭肯定老早就被人綁走了!
凌雲坐在旁邊,一手撐著下顎,視線老早就從文件上挪開,正在欣賞那張小臉上變換萬千的可愛表情。
「露一手給他看看。」他提議道。
「為什麼?」
「我不希望妳蒙受委屈。」他說得理所當然,輕易猜出她的想法,知道貝理的說法,肯定讓她覺得氣憤難平。「他說不定會告訴所有人,妳在拖累我。」他特別強調那兩個字。
「算了。」她慢慢的吐出這兩個字,捏緊拳頭,抗拒這個誘人的提議。「我想要保密。」凌雲知道了,向剛也知道了,愈來愈多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實在擔心,事情能隱瞞到什麼時候。
貝理聽得一頭霧水,卻沒有多問,只當他們說的,是情人間的私房話。他抽出口袋的手絹,輕揮了幾下,一個僕人恭敬的上前,等候他指示。
「去買機票,訂最近的一班飛機,立刻送她回台灣去。」他希望她馬上離開,不要逗留,免得讓那些潛藏在暗處,心懷不軌的傢伙發現後,會把歪腦筋動到她身上。
只是,這個充滿「善意」的決定,卻讓娃娃倒抽一口氣,像是接到挑戰書般,氣憤得頭頂冒煙。
這個英國男人,居然要她再搭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去?在她剛到倫敦的現在?在她還沒到達下榻處、還沒有做徹底保養,滋潤因為長途旅行而乾燥的皮膚的現在?
休想!
一看見那雙眼兒噴出怒火,經驗豐富的凌雲立刻閃避,迅速尋找掩護。
毫不猶豫的,娃娃站定腳步,起腳就是一個側踢。距離她身旁一公尺左右,那個精緻古典的檯燈首先遭殃,凌空飛了出去,接著她又踮步轉身,在貝理與僕人們驚愕的注視下,踹飛另一旁的骨瓷花瓶。
嘩啦嘩啦!
檯燈跟花瓶,全飛到房間的另一頭。檯燈摔得七零八落,燈罩與燈柱當場分屍,至於花瓶則是碎得很徹底,瓷片散得到處都是。
兩個僕人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的呆在原地,他們雙眼發直、嘴兒半開,大受打擊的看著那些碎片,像是忘了要呼吸。
貝理的臉色變得比雪還白,那雙藍如汪洋的眼珠子,先是看著滿地的碎片,接著慢慢的轉向娃娃,然後,再轉回那些碎片上,他的動作緩慢得像電力即將耗盡的機器人。
一會兒之後,他的身體劇烈顫抖,嘴裡發出一聲乾嚎,儀態全失的撲向那些碎片。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嗚嗚嗚──」他淚眼汪汪的哭叫,雙手捧著碎片,蹲在地上開始玩拼圖。
「看清楚了嗎?還是需要我再示範一次?」娃娃雙手撫平裙子上的些許縐痕,又恢復成「溫柔婉約」的小女人。「放心,我不會拖累任何人的。」她強調著。
「嗚嗚──」
貝理還在哭,根本不想理她。他用顫抖的手收集碎片,眼淚亂噴,嘴裡還喃喃自語,不斷跟祖宗八代道歉。
「我想,無論妳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了。」躲在厚重窗簾後的凌雲,慢條斯理的走出來。他坐回原來的位子,拿起電話,準備聯絡在會場佈置的員工們,探問最新的進度。
「啊?」
他對她微笑。
「妳剛剛踢破的那個花瓶,是他的傳家之寶。」
第六章
他們下榻的地方,是在哈洛斯百貨幾條街外的飯店。
這間飯店是七層樓高的褐紅色磚造建築,雅致幽靜,沒有半點豪華的氣息,從外觀看來,簡直像是某間私人公寓。
直到進入飯店,娃娃才覺得眼睛一亮。
不同於外表的樸素,裡頭的裝潢顯得金碧輝煌,地上鋪著紅色絲絨的地毯,通往二樓大廳的,是寬敞的白色大理石扶梯。服務生面帶微笑,無聲無息的走動,體貼的提供服務。
飯店內的奢華氣氛,讓娃娃咋舌不已,各種華麗的擺設,讓她眼花撩亂。當服務生領著他們,走進準備好的房間時,她更是訝異得猛眨眼睛。
「『我們』要住在這裡?」她回過頭,懷疑的看著凌雲,他卻若無其事的拉開領帶,順手解開襯衫上的釦子。
「沒錯。」他垂下眼睫,遮掩眸裡的笑意。
娃娃先揉揉眼睛,在房內繞了一圈,走進臥房察看擺設,花了幾分鐘確定自己的猜測。最後,她「調查」完畢,咚咚咚的衝回客廳,小手插在腰間,氣惱的看著他。
「這間可是蜜月套房啊!」她嘆了一口氣,懷疑是貝理傷心過度,所以訂錯房間,竟讓他們住進蜜月套房裡。
房內充滿浪漫的氣氛,粉紅色的玫瑰擺滿每一個角落,臥房內的那張大床,鋪著軟軟的粉紅色的絲綢,床上還有著心形抱枕,跟一張用緞帶綁著,敬祝新婚愉快的精美卡片。
這間蜜月套房大得很,除了臥室,還有客廳與起居室,客廳裡甚至還有壁爐。因為時值夏季,壁爐裡沒有跳躍的火焰,而是擱著一束玫瑰,當作是裝飾。
「貝理為我們訂妥的,就是這間房。」他淡淡的宣佈。
她叫了出來。
「我不──」
那個「要」字還沒出口,他就舉起手,制止她的發言。
「先別抗議。」他輕聲細語,像在教導不乖的小孩。「現在是觀光旺季,飯店內早就客滿了,這個房間還是他用盡關係,才替我們訂來的。」凌雲逕自脫下襯衫,掛進衣櫃裡,裸著上身就在房內走動。
那精壯結實的體魄,讓她突然胸口一窒,有些呼吸困難,連心跳都開始加快。
比起上次的「全套演出」,這次他至少還穿著長褲,沒有全部脫光,但是那寬闊的肩膀,卻讓她清楚的回想起,自己在飛機上是怎麼「利用」他的。
凌雲的肩膀,枕靠起來好舒服好舒服,長達幾個小時裡,她就是靠在他的肩上,感受他身上傳來的熱力──
粉嫩的臉兒,浮現嫣紅的色澤。她踱步走到窗邊,在一張絲絨沙發上坐下,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人潮,就是不去看他。
「沒有其他房間了嗎?」她握著拳頭,用懷疑的口氣問道。
凌雲在她身後彎唇淺笑,笑容裡有絲微乎其微的邪氣。
「其他的飯店裡,應該還有空的房間。但是,那些飯店大多在市郊,離這裡很遠。」他走到窗戶旁,拉開厚重的窗簾,指著不遠處的華麗建築。「那棟建築就是哈洛斯百貨,籌備特展的這段時間,我們三不五時就要往那裡跑,住在這間飯店,可以省去不少時間。」
「難道,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了嗎?」她不死心的追問,還是沒有看他,卻敏感的聞見,一股乾爽好聞的男性氣息,隨著他的接近,悄悄包圍了她。
那股氣息,在飛機上讓她放鬆,睡得很舒服,此刻卻讓她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凌雲站在她身旁,沒有觸碰她,反倒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耐心的為她解釋。
「我們本來可以借住在貝理的家裡。但是,為了保護傳家之寶,他願意支付飯店的費用,求妳乖乖留在這裡,不要接近他的家。」
娃娃蹙起眉頭,神情仍然充滿猶豫,她伸出一根手指,輕撫椅背上的絲絨布面,視線在屋內繞啊繞,還在努力考慮,是不是該搬出這間飯店。
他的雙眼略微一瞇,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嘴角維持著親切溫和的微笑。他稍微彎下腰,把俊臉湊到她的眼前。
「臥房裡那張床就讓給妳,我另外找張床,睡在客廳裡就行了。」他用最誠懇的口吻勸說,然後又補上一句。「難道,妳不放心跟我共處一室?」他似笑非笑的問,知道這招激將法用在她身上,可說是屢試不爽,絕對管用。
果然,娃娃像是被針刺著似的,整個人跳起來。
「不放心?有什麼狀況是我應付不來的,我會不放心?」她惱怒的瞪著他,好強的本性,讓她忘了謹慎。
「是嗎?我還以為妳不敢留下來。」他拋出餌。
她上鉤了!
「誰說我不敢的?」
「很好,」凌雲無限輕柔的說,斂下視線,慢吞吞的離開窗邊。「那我就請人把床送上來。」
「隨便你。」她聳聳肩,拎起隨身的小包包,轉身往臥房裡頭走,懶得再跟他客氣,索性大方的接受他的退讓。
長程的飛行,以及兩地的時差問題,讓她也有些吃不消。她迫不及待想卸去淡妝,再好好泡個澡,倒出所有的保養品,呵護她乾燥緊繃的肌膚,然後縮進那張軟綿綿的大床,奢侈的休息幾個小時。
凌雲目送著她離開,直到她消失在臥室的房門後,才緩緩跨步,走到沙發旁坐下。寬厚的掌擱在絲絨上,感受她殘留的溫度,粗糙的指尖滑過絲絨,那輕柔的動作,像是在撫摸著她的肌膚──
高大的身軀緊繃著,衣衫下的肌肉,因為費力的克制,甚至有些輕微顫抖。
表面上看來,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平淡,只有黑眸中滿溢的笑意,洩漏他真實的情緒。沒有人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放聲大笑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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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芬芳氣息,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沐浴精裡添加了昂貴的玫瑰精油,潤澤她每一吋肌膚,也染得她全身香噴噴的。娃娃慵懶的滑進浴池,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溫熱的浴水盪漾著,泡沬沿著粉肩,一路往下滑,裹住她胸前賁起的渾圓,嬌嫩的粉紅色花蕾在泡沫中若隱若現,她瞇起眼睛,頑皮的吹了一口氣,把泡沫吹得到處都是。
英國人果然懂得享受,這間浴室比她在台灣的房間還要大,設備雖然不是最先進的,卻絕對是最奢侈的。
更重要的是,娃娃驚喜的發現,自個兒帶來的那些保養品,全都派不上用場。飯店體貼入微,老早將各式各樣未開封的保養品,擺滿了盥洗檯,任憑女客人取用。
就算是先前,她心裡還有一些遲疑,這會兒也全都煙消雲散,她被這些保養品徹底「收買」了。
這裡簡直是女人的天堂啊,哪個女人捨得離開這裡?噢,為了這些保養品、為了這些美好的享受,她願意「委屈」一點,忍受少許的不方便,跟凌雲共處一室。
再說,這段時間以來,她也常在他的公寓裡走動,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他都大大方方的讓她看光光了!要害羞也不必等到這會兒才害羞吧?
直到溫水漸漸變涼,娃娃才慵懶的起身,抓起大毛巾擦乾身子,仔細抹上保養品,然後穿上厚軟的浴袍,輕盈的走回臥室。
她抓起兩個心形抱枕,正想丟到地上去,卻突然發現,大床的旁邊竟然多出另一張床。
服務生動作迅速,趁著她洗澡的時候,已經送了一張床進來。問題是,這張床沒有按照凌雲的「口頭承諾」,乖乖放在客廳裡,反倒是搬進臥房,大剌剌的並排在她的床畔。
娃娃低咒一聲,想也不想的跳下床,挽起浴袍的袖子,站在床頭,紮好馬步,然後氣沈丹田,雙掌一出──
砰砰!
整張單人床以雷霆萬鈞的氣勢騰空起來,先撞開臥房的門,滑行到客廳內,再重重的撞上無辜的沙發,把沙發撞得歪斜倒地。
「你的床擺錯地方了。」她推開被撞壞的房門,咚咚咚的走出來,正想開口指責凌雲,卻赫然發現,客廳裡多了幾個服務生,個個臉色發青,手腳發抖的看著她。
凌雲轉過頭來,濃眉感興趣的微微挑起,像是直到這一秒,才發現那張床擱錯了地方。
「噢,是服務生們放錯了。」他若無其事的回答,輕輕鬆鬆就把責任推給別人,黑眸裡沒有半分罪惡感。
尖銳的抽氣聲接連響起,服務生們驚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雖然很想說出真相,指控他教唆犯罪,但是礙於顧客至上的信條,他們不敢辯駁,只能忍氣吞聲。
「呃,對不起、對不起──」領班連聲道歉,連小費也不敢拿了,火速就往門口奔去,擔心自己要是閃得不夠快,就會像那張床一樣,被這個美麗的東方小女人扔出門去。
眼看帶頭的都跑了,剩下的幾個更是不敢久留,紛紛腳底抹油,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
娃娃懊惱的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心裡覺得有些愧疚。唉,小媽老是告誡她,要溫柔、要優雅,她努力了數年,卻只學到皮毛,遇上許多事情,還是習慣以武力解決。
她嘆了一口氣,轉身想走回臥房,卻發現站在一旁的凌雲,正嘴角半勾,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那深幽的目光,喚醒潛藏在她體內的女性直覺,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本能的後退幾步,小手甚至揪緊浴袍的領口,就怕被他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的時候,他的目光總讓她覺得很──很──很不自在──
「你想做什麼?」她防備的問,強迫自己鬆手,擺開迎戰的姿勢。
凌雲沒有回答,嘴角笑意更濃,舉步朝她逼近,那高大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來,步伐沈穩得像某種動物,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半點的腳步聲。
他的存在感,瞬間強大得難以忽視,她的呼吸加快,戰鬥意志全開,小手已經握成拳頭,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某種藏在笑意下的光芒,讓她頭皮發麻,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在她幾乎出手的前一秒,他突然停下腳步,那股龐大的力量陡然斂去。
「沒什麼,我只是想試試床墊。」凌雲抿著唇微笑,從容的往床上一坐,用手掌拍拍床墊。「嗯,很舒服。」他下了評語。
娃娃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跟著鬆懈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像是面對高手般,緊張得手心冒汗──
怪了!站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要一再強調自己很怕痛的軟腳蝦,哪裡是什麼高手呢?
她瞪著拳頭,懷疑是時差的問題,讓她的戰鬥直覺出了毛病,竟然瞧見他走過來,就緊張得想揍人。
「可以麻煩妳高抬貴手,幫我把床搬到牆邊嗎?」像是要強調自己的軟弱,凌雲很禮貌的開口求助。
「你還坐在上頭,我要怎麼搬?」她鬆開拳頭,沒好氣的瞟著他,再次確定一切只是自己神經過敏。這傢伙根本沒有危險性嘛!
「就算我坐在上頭,妳還是搬得動吧?」凌雲不動如山,還是黏在床上,興致盎然的看著她。
「搬是搬得動,但是很重啊!下去下去。」她扛起床的一端晃了晃,把他抖下床去,然後就抓著床的兩腳,嘎吱嘎吱的拖到牆邊去。「放在這裡可以吧?」看見他點頭後,她雙手一放,地板再度發出轟然巨響,那張被搬來搬去的床,這會兒終於就「定位」了。
凌雲鼓掌致意,高大的身子輕巧的靠過來。「為了感謝妳的『大力』相助,我決定再教妳一招。」
「教我什麼?」
「接吻。」
簡單的兩個字,讓她全身又緊繃起來。
「我已經學過了。」她開始往後退。
凌雲按住她的肩膀,笑得很誠懇。「我不是說過嗎?妳的練習不夠。況且,我這次要教的是法國式接吻,既然來到歐洲,妳一定要學這個。」他捏捏她的肩膀,緩慢的把她拉近。「別這麼緊張,放鬆些。」
「我哪有緊張!」她大聲反駁。
「噓,記得第一課嗎?別這麼兇,溫柔些。」那種催眠似的溫柔嗓音又出現了,他扯下她頭上的大毛巾,把玩她微濕的黑髮,黝暗的眸子在她的小臉上遊走。
這張脂粉未施的素顏,是張徹一從不曾見過的。他從不介意她的「差別待遇」,反倒很高興,能夠獨佔這張清秀的臉兒──
「你在看什麼?」她不自在的問,某種跟戰鬥意志截然不同的灼熱,充斥在她的胸口。
凌雲俯視著她,雙臂悄悄將她圈在懷中。
「妳很美。」
任何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連她也不例外。他的讚美,讓她高興得臉兒發紅,欣喜的情緒流過心間,像是嚐到一整杯溫熱的蜂蜜,甜得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只是,不到一會兒,她又僵硬起來。
「你不是說我一點都沒有變嗎?」他的那句話,讓她很在意呢!既然跟以前一樣,又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美呢──
「是啊,妳一點都沒變。」凌雲的聲音低沈親暱,薄唇就靠在她的唇上,用他的呼吸撩亂她的呼吸,長臂把她圈得更近,眸光變得格外深濃。「很美。」他反覆低語,像在吟頌著某種咒語。
娃娃還想問個清楚,誰知道小嘴才一張開,竟就被他牢牢的封緘,所有的疑問都被他悉數吞沒。
堅實熱燙的男性身軀,把她壓進那張床鋪。他先是舔她的唇,然後輕啃,接著就是結結實實的熱吻。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先是慵懶的進出,接著節奏漸漸加強,快感與溫度也跟著上揚,她全身微微顫抖,在他的唇下如癡如醉,從來不知道,連一個吻也能夠如此煽情。
他挺身把她壓進柔軟的床墊裡,最堅硬熱燙的部位,抵住她兩腿間最軟嫩的地方,跟他的舌尖同步愛撫她,讓她幾乎因為那種接觸而嬌吟出聲。
或許是因為蜜月套房的氣氛,還是那些玫瑰的香氣,讓她有些沖昏了頭,她竟然學著他教導的方式,開始回吻他──
她想要停止,她也知道應該停止,但是他的吻好美妙,美妙得讓她難以饜足,貪婪得想要更多更多。
唔,再一秒就好了,她只要再「學」一秒,然後她就要推開他。一秒就好了,只要再一秒──
意識愈飄愈遠,快感的浪潮穿透她的身體,把她拋高又拉下。她伸出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嬌小的身子拱起,本能的摩擦他的胸膛,甚至沒有發現,浴袍的領口已經滑開。
不知經過了多久,她才從雲端飄回人間,懶洋洋的睜開眼睛,嬌小的身子不剩半分力氣,連腦子都像是塞滿漿糊。
「懂了嗎?」凌雲笑容可掬的問,還伸手拉攏她的衣領,遮掩她洩漏的春光。
懂?懂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她是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娃娃茫然的看著他,腦子還不能正常運轉。半晌之後,當理智重新開機,正式啟動時,她驚喘出聲,火速的坐起身子,粉臉也變得燙紅。
老天!她──他──他跟她──
「妳如果想練習,歡迎隨時來找我,我很樂於陪妳複習。」他火上加油的說道,勾住她一綹凌亂的髮,親暱的塞回她耳後,眼裡還有情慾燎燒的痕跡。
「不、不用了──」娃娃雙手亂搖,想起自個兒剛剛的反應,就羞得無地自容。她揪緊浴袍,手忙腳亂的跳下床,飛一般的衝回臥房,把自己鎖在裡頭。
可惜她跑得不夠快,那溫柔醇厚的笑聲,還是一路飄進了她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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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鐘樓被燈光照得發亮,車如流星般在街上飛奔。
倫敦的商家打烊得早,太陽才下山沒多久,不只一般店家,就連百貨公司的大門都已經拉下。
娃娃坐在梳妝檯前,仔細的將全身上下保養了一遍。只是,當她完成最後一道程序,拿下那塊保濕面膜時,心裡仍覺得有些煩躁,滴溜溜的眼兒就是不受控制,不斷往客廳瞄去。
客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古董小鐘的時針和分針終於轉成了九十度直角。
鐘響,九點整。
她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察看。
客廳裡空盪盪的,凌雲還沒回來。
她縮回小腦袋,走回梳妝檯前坐好,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著頭髮。
九點零五分,她又站起來,踱步到客廳,甚至還掀開那張床鋪上的棉被,做最仔細的確認。
還是沒回來。
她擰著彎彎的眉,慢吞吞的走回臥房,煩躁的坐在床上。她抓起床邊的時尚雜誌,耐著性子開始翻閱,想用五彩繽紛的流行資訊,沖淡腦子裡縈繞不去的那張俊臉。
門口傳來聲音,像是有男人在說話。
圓亮的眼兒綻出光芒,她跳下床,咚咚咚的跑出去,一把就拉開大門。「總算回來了!我告訴你,我今天又抓到一個──」服務生錯愕的看著她,發現她失望的垮下小臉時,還害怕的背貼著牆,像壁虎一樣迅速爬開。
該死!她聽錯了,那不是凌雲的回來的聲音。
娃娃關上門,走回臥房,焦躁的在地毯上踱步。擔憂像是小螞蟻,在她的心上爬啊爬。
「怎麼還沒回來呢?」她喃喃自語,壓下心裡的擔心,不斷告訴自己,凌雲只是她的責任,她此刻的擔憂,絕對沒有摻雜什麼個人感情──
分針慢吞吞的前進,時間超過九點半,她終於按捺不住,跳起來換衣穿鞋,抓起隨身的皮包,確認一下裡頭的東西,然後就三步併成兩步的往外衝。
倫敦的夜晚有些微涼,她縮著脖子,抵禦迎面而來的風,走過幾條街道,到了哈洛斯百貨的樓下。
抬頭一看,果然見到九樓的窗口透出燈火。
哼,這個工作狂!
她咕噥叨唸著,卻還是掏出了ID卡,從安全門刷卡按下密碼,讓保全查驗過身分,這才搭乘電梯,直達特展場地。
「福爾摩沙」的特展,明天就隆重開幕,前置作業都已經完成,場地佈置得頗具東方風情,擺放著紅木的鴉片床榻、酸枝太師椅、花梨木貴妃椅,以及各式各樣能讓英國人掏出大把鈔票購買的精緻家具。
娃娃走入會場,在迷宮似的展覽場裡繞啊繞。
「凌雲?」她揚聲喚道,卻看不見半個人影。「喂,你在不在啊?」她走到一座屏風後頭,探頭找人──
突然,會場的燈光全數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娃娃全身緊繃起來,擺好姿勢,準備應付任何突發狀況。她聽到身後不遠處,有男人的呼吸愈靠愈近,近到那灼熱的氣息,吹拂到她敏感的後頸。那個男人甚至還把手擱到她肩膀上──
她以為遭受到攻擊,小嘴吐出一聲低咒,迅速抓住那個男人的手,深吸一口氣,準備把對方摔出去。
醇厚好聽的笑聲,在她的身後響起,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慵懶語氣。
「小胖,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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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熟悉的氣味竄入鼻端,她緊繃的身子陡然一鬆。
「下次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的!」她惱怒的喊,甩開肩膀上的大手。「還有,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小胖!」
黑暗中傳來凌雲的輕笑。
「你沒事幹麼把燈關了?」娃娃沒好氣的問。
「我在測試燈光。」燈光亮起,室內一片光明。凌雲就站在她身旁,手裡拿著遙控器,耐心的測試燈光效果。
他是那種親力親為的人,凡事身體力行,對每個細節都鉅細靡遺,不放過任何細部。
「其他員工呢?」她左顧右盼,發現會場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那些忙碌趕工的人們,這會兒全都不見了。
「我放他們提早下班,回去養足精神,才能應付明天的特展。」凌雲簡單的說道,走到一個楠木衣櫃前,確定每一盞燈光的投射,都能烘托出家具的最佳質感。
娃娃也轉身走到角落,從包包裡掏出一台PDA大小的小電腦,按了幾個按鍵後,確認保全系統的運作正常。
這段期間,她靠著這套監視系統,逮過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他們在會場附近徘徊,但是往往稍有動作,還沒造成什麼破壞,就被娃娃逮住了,驚駭的被拖離現場拷問。
雖然說「收穫」不少,但是得到的線索還是少得可憐,這些人的說詞,跟台灣那幾個傢伙一樣,都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知道雇主的真實身分。
只是,這些「小狀況」,都在一間名為「沙哈」的公司爆發財務危機後,全數消失了。
那間公司經營骨瓷,以及歐式家具的販售,顧客群跟「福爾摩沙」有部分的重疊,這次也積極參與特展的競爭。據說,「沙哈」的財務危機是早就存在的,本想藉由這次特展翻身,卻不幸落敗,輸給「福爾摩沙」。
「沙哈」爆發財務危機後,在市場上引起軒然大波,負責人躲得不見蹤影,不少問題跟著浮出檯面,還有人指稱,「沙哈」做生意的手法,本來就不正派──
娃娃大膽猜測,這次特展前的種種波折,無論是威脅信,還是那些「不夠專業」的打手,大概都跟「沙哈」脫不了關係。
不過,既然幕後黑手都跑路了,危機也該是解除了。
呼,現在,就等到特展結束,她就能夠回台灣了。她好想念小媽、想念練習場的沙包、想念台灣的小吃,還有張徹一──
娃娃突然全身僵硬,難以置信的猛眨眼睛。她不敢相信,張徹一在她心目中的排名,竟然淪落到沙包與小吃之後。
「妳不是回飯店休息了嗎?怎麼又跑來了?」低沈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打亂她的思緒,熱燙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邊。
她全身竄過一陣輕顫,不由自主的跳開兩步,像是小動物察覺到危險般,本能的避開。
「我是來檢查保全系統的。」她拿著小電腦,踩著高跟鞋,往下一部監視器走去。
「喔。」他語音帶笑,還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妳不是在擔心我嗎?」他問道。
轟!
熱燙的溫度,襲上了粉頰。直到凌雲開口點破的這一瞬間,她才陡然醒悟,自個兒整晚的焦躁,其實跟特展無關,她的一顆心,就是因為看不見他,才會懸在那兒──
她擔心他?她擔心凌雲?因為他是她的老闆?或者是因為,他是這次特展的關鍵,還是說,他是她的「軍師」?
先前的種種理由,突然之間都顯得好薄弱,她無法找出理由,只覺得凌雲在她心裡的分量,似乎變得愈來愈重──
「怎麼不說話了?」凌雲聲音卻更溫柔,貼近她的耳畔。他又逼近過來了。
她瞬間驚慌起來,推開腦子裡亂烘烘的思緒,不敢去深想。
「才不是,我──」她轉過身,想指責他胡說八道,誰知道才剛轉身,連篇的咒罵還沒說出口,高跟鞋就被一條電線勾著,她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前撲,一頭栽進他懷裡。
凌雲伸出手,把她接個正著。
「那麼,妳是來找我『複習功課』的?」他的聲音很溫柔,親密而低沈。
那好聞的男性氣息充塞胸肺,教她一陣臉紅心跳,而他的問話,更讓她又開始全身發軟,情不自禁的回想這段時間裡,他是怎麼「教導」她的。
凌雲不放過任何機會,巧立各種名目,教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吻,把她從「初級班」帶往「中級班」,使出渾身解數,教導她那些荷蘭吻、德國吻、西班牙吻、葡萄牙吻……她幾乎把歐盟所有國家的吻法都學遍了!
這樣的課程,雖然讓她的吻功大有進步,但是也帶來不小的後遺症。一看見凌雲的唇,她就開始魂不守舍,猜測他今天要教導她的,會是哪一國的吻;看見他精壯的身軀,她就──
總之,凌雲的每個吻,都能讓她暈頭轉向。
她一直好想問,他是學過什麼邪門的功夫,為什麼每回他一吻她,她就會覺得全身發軟,所有的力氣都跑光光?
鮮明的回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臉兒燙紅,兩手往前一伸,用力的推開他。
「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她跳過「複習功課」的話題,用憤怒的表情,掩飾心裡的羞窘。「我、我、我是在擔心特展的事情──」
「『沙哈』公司的負責人不是捲款潛逃了嗎?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凌雲輕聲低問,金邊眼鏡後的黑眸,閃過盈然笑意,不著痕跡的又往她逼近一步。
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連忙又伸直雙手,把他推遠些。
「你這個笨蛋,也不想想,對方肯花大把鈔票,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麻煩,肯定是視你為眼中釘。如今公司倒閉了,難保他不會喪心病狂,把一切歸咎到你頭上──」
「原來,妳真的是在擔心我呢!」他柔聲說道。
她好用力好用力的搖頭,恨不得能夠搖掉頰上的嫣紅,雙手開始猛推他的胸膛。
「我是不希望你被人幹掉,壞了我的名聲,到時候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啊?」別的不說,她總不能丟了「楊氏保全」的面子吧?
「小胖,別這麼兇,我會怕。」凌雲被她推得連連後退,最後高大的身子已經被推到牆邊,再也無路可退。
「怕?!哼!追根究柢,都是因為你身手太差,我才會這麼辛苦,必須從早到晚,像個保母似的追在你後頭,沒看到你的人,就覺得提心弔膽!」她愈喊愈大聲,完全不想收斂脾氣。
他的眸子裡閃爍著笑意,視線在那張氣呼呼的小臉上繞了一圈,接著掉轉到她肩後,揚手一揮。
「啊,阿一──」
張徹一來了?!
娃娃美目一睜、全身一僵,立刻收嘴閉口,瞬間從火爆大姊頭,變身成嬌甜小女人,回身溫柔的就是一句:
「張先生,晚──」那個「安」字還沒出口,她就陡然住嘴,圓亮的眼兒瞪得好大。
只見會場裡空盪盪的,別說是人了,就連個鬼影都沒有!
該死,張徹一還遠在幾千公里外的台灣呢,哪裡會跑到這裡來?這個傢伙居然敢騙她!
「抱歉,我看錯了。」凌雲彎唇淺笑,看起來好無辜。「我大概是太累了,一時有些眼花。」
「你──我打死你!」小女人退場,大姊頭又出現了。
娃娃氣得頭昏眼花,握緊拳頭,怒叫一聲,像頭被激怒的小獅子,恨不得撲上前去,一拳就把他揍得倒地不起。
凌雲竟然還有話說。
「妳何必偽裝自己呢?何不就讓他看看妳的本性,說不定他會懂得欣賞妳的力大無窮、妳的粗魯──」
她再也忍不住了,揮手就是一拳。「我哪有粗魯?!」
凌雲腳跟一旋,身形意外的靈巧,輕易閃過她的憤怒鐵拳。她的拳收不住勁勢,錯過目標,誤擊一旁的古典立燈。
砰!
立燈應聲倒下,壓到一座綠竹屏風,屏風又倒向木櫃,木櫃晃了一晃也跟著倒下。只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那一整排的家具,因為她的無敵神拳,有如玩具骨牌般,在兩人眼前轟隆隆的全部倒下。
半晌後,當一切塵埃落定,凌雲才挑起眉頭,一手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嗯,我說錯了,妳不是粗魯,」他看著那些家具,嘴裡嘖嘖有聲的嘆息。「妳根本就是粗暴。」
「我、我、我才沒有粗暴──」證據倒了一地,她反駁的聲音不由得變小聲了。為了湮滅證據,她連忙開始收拾殘局,挽起袖子,把倒下的家具扶起,照著員工們先前擺放的位置,一個一個擱好。
幸好「福爾摩沙」名不虛傳,家具做工紮實,地上又鋪著地毯,所以除了那倒楣被正拳擊中的立燈,其餘家具都完好無缺。娃娃蹲在地上,考慮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決定,要把立燈帶回飯店藏起來。
她抓起立燈,扛在肩頭,回身一看,卻發現凌雲沒有動手幫忙,反倒是輕鬆的斜倚在貴妃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欣賞她忙東忙西的模樣。
他高大偉岸的身軀,倚靠在椅背上,微微曲起一條長腿,一手就擱在膝頭,襯衫半開著,露出一抹結實的胸膛,那姿態看起來格外的「撩人」。
說真的,他的模樣也夠好看的了。
那張俊雅的臉龐,深刻得如刀削劍鑿,當他勾起薄薄的唇,笑容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能讓每個女人心跳加速。娃娃一時看得出神,不禁回想起,他那張好看的唇,是怎麼輕啃著她、深吻著她──
噢,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得快點「回歸正途」才行!
對了,她得想想張徹一!
娃娃扭開臉兒,用力閉上眼睛,對抗來自貴妃椅上的強大「誘惑」,嘴裡喃喃唸著張徹一的名字,逼著自己去回想,那個她暗戀了多年的男人。
一等特展結束,她就要馬上飛回台灣,跟張徹一好好「相處」,用她學來的法國吻、英國吻、西班牙吻跟葡萄牙吻,和他實際演練一番。
首先她會先吮著他的薄唇,輕啃他的舌,試探他的反應,再把舌探進他嘴裡,然後,凌雲就會──
一個又一個玫瑰色的幻想在她腦子裡亂冒,她幻想的對象,竟都成了她的「指導老師」,張徹一的身影被逐漸稀釋,凌雲的一舉一動,在她腦子裡烙得好鮮明,甚至漸漸蓋過了張徹一的影像。
啊,走開走開──
娃娃閉著眼睛,抓起立燈,在空中胡亂的揮舞,想把那些過度鮮明的幻想逐出腦海。
糟糕啊,她怎麼可以對「練習道具」想入非非呢?
「妳再繼續亂揮,等一下又要把家具撞倒了。」貴妃椅上傳來飽含笑意的嗓音。
她連連吸氣,總算抓回一點理智,清亮的眼兒睜開,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個罪魁禍首,還敢坐在那裡說風涼話?要是你不閃開,我哪會打到立燈?」
「我又不像阿一皮粗肉厚,妳的拳那麼重,我不閃行嗎?」
「那才不是皮粗肉厚,是結實!」她拔高嗓音,大聲嚷嚷著,為心上人辯駁。「男人就應該像他那麼頂天立地、雄壯威武,才叫做男子漢啊!」她抬高下巴,警告的睨著凌雲,看他敢不敢再說什麼。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沈默下來,連那雙眼睛裡的溫柔,也隨著消斂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幽的光芒。
「除了張徹一之外,妳真的不考慮其他男人嗎?」他徐徐開口,雖然語氣仍是柔和平淡,聲音卻有些緊繃沙啞。
「什麼其他的男人?」她困惑的看著他。
這次,他沈默得更久。
半晌之後,凌雲才又開口。
「如果有一個男人,能欣賞妳真實的面貌,不論妳是嬌柔,還是兇暴,都願意寵著妳、愛著妳──」
他所說的每字每句,都像針一樣,刺進她的胸口。
在她的心頭,有一個地方,微微的抽痛了一下,那裡有個看不見的洞,用再多的化妝品都遮蓋不住。
她用力的搖頭,還在嘴硬,拒絕示弱。
「除了張徹一,我誰都不要!」這麼多年來,她專心一志的追逐愛情,張徹一就代表著她的少女憧憬,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愛上別人。
再說,不會有那樣的人的,不會有的──
娃娃收緊雙手,握緊立燈。
「我累了,要回去睡了,你呢?」她不想跟凌雲討論這個問題,只想盡快的逃開。
「妳先回去吧,我再檢查一些項目,晚點再走。」凌雲的唇上保持著微笑,眼神卻愈來愈陰鷙,黑眸明亮得有些不尋常,擱在膝蓋上的大手,也緊握成拳頭,高大的身軀更是緊繃得像欲斷的弦。
她低垂著小腦袋,看著自個兒的腳尖,沒有發現那雙黑眸裡,正燃燒著熊熊怒火。
「好吧,那我就不等你了。」娃娃轉身走出特展的會場,希望夜裡冷冷的風,能夠吹涼她眼裡的熱氣。
注視著那嬌小的身影,踱步走入電梯後,凌雲陡然揚手,揮拳揍向牆壁,一副精緻的古典窗花,在他的重擊之下,瞬間變得破破爛爛。
他的冷靜與自制,已經被娃娃的盲目磨得一滴不剩了。
這個小女人,竟然到這個時候,還在自欺欺人!
凌雲咬牙切齒,眼裡的怒火愈燒愈旺,他惱怒的吐出一連串咒罵,平時斯文的模樣,陡然轉變為嚇人的怒容,額上的青筋也抽跳不已。
這段時間以來,他用盡手段,把她留在身旁,還找出各種理由,吻得她暈頭轉向,甚至一再克制住自己的慾望,忍受被她那生澀卻全無防備的反應,所引發的熱烈疼痛。
他已經做了這麼多,甚至還開口提點她,她卻還是盲目得不願意承認,甚至當著他的面,宣誓她只要張徹一?!
該死!
凌雲有生以來,首度嚐到嫉妒的滋味。這一瞬間,他簡直想衝回台灣,殺了張徹一,把好友埋進深山裡頭,強迫娃娃那雙圓亮美麗的眸子,從此之後只能看著他。
她那柔軟的身體,明明就已經承認,他們之間火花四冒的強烈吸引,好幾次在纏綿的熱吻之中,她口中熱情的呢喃,已經洩漏了與他相同的渴望,要不是他在最後關頭緊急煞車,被慾望沖昏頭的她,只怕早已剝了他的衣服,動手「蹂躪」他了。
看來,他還是太「君子」了些──
凌雲緩緩瞇起眸子,在這一刻下定決心。
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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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展一如預料中成功,顧客大量湧入會場,寬闊的場地被擠得水泄不通。總部的員工們忙著接待客人,連貝理都親自上陣,如雪花般飛來的訂單,簡直讓大夥兒應接不暇。
娃娃在會場中穿梭,應付客人們的詢問,嘴角的甜笑卻愈來愈僵硬。
她的戰鬥直覺,敏銳的感覺到某種「不良」的視線,牢牢鎖住她,追逐她的一舉一動──
小腦袋警覺的左顧右盼,搜尋視線的來源,卻只看到凌雲正在看著她,接觸她的目光時,那張俊容上,還浮現出慣常的淺笑,沒有絲毫的不對勁。
緊繃的神經,因為那溫和的笑容,稍微放鬆了些。
她朝他點點頭,轉身又去應付客人,但是不到一會兒,那種讓她寒毛直豎的視線,又悄悄溜回她身上。
怪了,難道是會場中混入不良份子嗎?
她狐疑的蹙起眉頭,目光又轉回凌雲身上,還是只看見他的微笑。
那些歹徒們,是不是就躲在凌雲的附近,所以她才會一再覺得,那些帶著侵略性的視線,是從他的方向射來的?瞧他笑得那麼毫無防備,要是發生了什麼突發狀況,肯定會被宰了!
娃娃愈來愈擔憂,每隔幾分鐘,就要往凌雲的方向看一眼,甚至開始懷疑任何接近他的客人,都是「刺客」假扮的。
為了確保凌雲的安全,她當下決定,丟下那幾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英國人,撥開人海,直接走到他身旁,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大概是她的「貼身保護」,起了威嚇作用,讓惡徒們不敢出手,首日的特展順利結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凌雲也安然無恙,連根髮絲兒都沒傷著。
倒是娃娃警戒了一整天,消耗掉不少體力,當兩人離開會場時,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亟欲尋找食物填補空虛的五臟廟。
所以,當她回到飯店的房間,看見那桌豐盛的菜餚時,她簡直要歡呼出聲。
「啊,太好了,我快餓壞了。」她咚咚咚的跑到餐桌旁,興奮的看著烤得軟嫩多汁的牛排,忍不住探出食指,沾取美味的醬汁,放進嘴裡品嚐,為那美妙的滋味發出幸福的嘆息。
這孩子氣的動作,讓金邊眼鏡後的黑眸,閃爍過慾望的火焰。只是,凌雲很快的斂下眼睫,俊容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我特地請飯店準備這桌料理,算是感謝妳這段時間的辛勞。」他體貼的替她拉開椅子,還拿出冰桶裡頭,冰鎮得恰到好處的葡萄酒,傾身為她斟滿面前的水晶杯。
「不行,我不能喝酒。」她看著那杯美酒,頗為惋惜的搖頭,小臉上滿是沮喪。她謹記「楊氏保全」的規矩,在可能有危險的地方,絕對滴酒不沾。
啊,但是──但是──好可惜啊,那瓶葡萄酒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呢!
「放心吧,飯店裡有重重警衛,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絕對不會找到這裡來。」凌雲非常堅持,執意要跟她分享這瓶美酒。
他溫暖的笑容,讓娃娃鬆懈下來,她接過水晶杯,覺得肩膀上的重擔消失,整個人瞬間輕鬆不少。
是啊,走進這扇門後,她就可以放鬆警戒了,畢竟這間飯店住著不少大人物,有絕佳的保全設備,樓下更有重重警衛,可說是門禁森嚴,在這兒是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好吧,反正只是一瓶葡萄酒,喝不倒我的!」娃娃自信滿滿的說道,決定接受他的好意,爽快的喝乾杯裡的美酒。
她從小就被老爸跟哥哥們,訓練出不錯的酒量,哪裡會將區區一瓶葡萄酒放在眼裡?
凌雲服務周到,隨即又傾身倒酒,她的杯子從來沒有空過,一直是維持著八分滿的狀態。而他的談笑風生,更讓她心情愉快,桌上的佳餚很快就被吞進肚子裡。
倒是那一瓶葡萄酒,像是永遠喝不完似的,她喝了一杯一杯又一杯,明明看見凌雲也喝去不少分量,但是香醇的美酒,就是源源不絕的一直從酒瓶裡倒出來。
她一直喝啊喝,喝到全身輕飄飄的,眼前的凌雲從一個變成兩個,又從兩個變成三個,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奇怪,我的酒量很好的──」她打了個酒嗝,茫然的睜大眼睛,瞪著又被斟滿的酒杯,蹙起眉頭,很努力的想了一會兒。「啊,對了,我、我大概是累了──」
「是啊,妳這陣子要忙著工作,又要保護我的安全,實在太辛苦了。」凌雲用那種催眠的嗓音說話,黑眸從酒杯的邊緣,靜靜瞅著她。
「別、別跟我客氣──」娃娃心情好極了,又打了一個酒嗝,還伸出小手拍拍胸口,豪氣干雲的保證。「放心,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的!」
他擱下酒杯,悄悄踢開桌下數量眾多的空酒瓶,起身繞過桌子,牽起她軟綿綿的小手,一步一步的往臥房走去。
她像是一顆氣球,輕飄飄的被他牽進臥房,沒有任何的反抗,以為他是體貼的想讓她休息。
「小胖,」直到走到床邊,凌雲才回過頭來,柔聲靠在她耳邊詢問。「我該怎麼報答妳呢?」
她看著那張好看的唇,突然覺得口乾舌燥起來,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你、你可以陪我『練習』──」她滿心期待的看著他,說出清醒的時候,絕對羞於啟齒的要求
「我很樂意。」熱熱的呼吸在她唇上撩撥,誘惑她張開嘴,然後下一瞬間,那張薄唇已經吻住她。
凌雲順勢將她壓向柔軟的床鋪,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甚至沒有觸摸她,只是用那張誘人的唇,纏綿的吻著她,吻得她全身像是有火在燒。
她不自覺吐出嬌媚的呻吟,躺在床上的嬌軀,隨著他的舌尖的衝刺,從緊繃而鬆弛,再從鬆弛轉為緊繃,然後陷入劇烈的顫抖。
這樣的擁吻,其實早已超過「練習」的界線,只有熱烈相戀的男女,才會這樣親吻愛撫彼此。
但是她的神智,早就因為酒精而昏亂,根本無法分辨兩者的不同,只能順應本能行動,在他的吻裡愈陷愈深。
許久之後,凌雲像是先前每一次,主動踩下煞車,結束這個吻。
「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我得回到客廳的床上去了。」他低聲說道,卻一反常態的動也不動,仍是躺臥在她身旁,溫熱的鼻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
酒精鬆動娃娃薄弱的自制,她連連搖頭,小手巴住那張俊臉,翻身把他壓倒,把全身的重量都擱到他身上,就怕他真的跑了。
「不、不、不可以──」她抗議著,依從本能與渴望,湊上軟嫩的唇,在他的唇上摩擦。「唔,我、我還要──」
「還要什麼?」
「練、練習──」
不只是練習,她還要更多更多!
躺在她身下的高大身軀,稍微的挪動。
「不准動!」她霸道的命令,按住那寬闊的肩膀,笨拙的吻著他,貪婪的吮咬他的唇,從他的嘴裡嚐到美酒的滋味。
討厭,他又動了,她得把他壓得更牢些才行──
娃娃抬起頭,跨坐在他的胸膛上,俯身用細碎的吻攻擊他,一雙小手也沒閒著,忙著這裡摸摸、那裡碰碰。
凌雲強而有力的心跳,震動她的耳膜,聽在她的耳裡,響得像是轟隆隆的雷聲。
唔,不對,那不是他的心跳,而是她的心跳──
她只覺得身體愈來愈熱,有種強烈的慾望,揪住她雙腿之間柔嫩的核心,她是那麼的渴望,渴望得幾乎要感到疼痛,甚至忍不住用身體摩擦他,想減緩那種痛楚。
當凌雲用拇指輕輕推開她的唇,她發出抗議的呢喃,小嘴微微張開,又想叫他乖乖躺好。要不是捨不得暫停這銷魂的接觸,她真想跳下床,去找條繩子把他綁起來。
「我是誰?」凌雲捧住她燙紅的小臉,直視那雙矇矓的眼兒。
「嗯?什麼?」
她喘息著,不想說話,只想吻他。
「我是誰?」他極有耐心的問,全身肌肉緊繃著,表情溫柔卻也嚴肅,彷彿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比性命更重要。
她努力睜大迷濛的雙眼,把小腦袋放在他的掌心,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好仔細、好仔細的看著他。
凌雲靜靜等待著,一顆心懸在天堂與地獄之間。
半晌之後,那張清麗的小臉上,綻出好美好美的笑。「你是凌雲。」她俯身又吻他,身下強健的身軀,隨著那簡單的四個字,變得不再緊繃。
唔,很好很好,他不再亂動了,甚至還順從她的親吻,乖乖的回吻她。
她昏沈的感覺到,他甚至抬起身子,用某個灼熱如烙鐵的部位,輕揉著她疼痛的那一處,體貼的為她紓解慾望。
這樣的接觸,卻激發她更多的渴望,她忍不住伸出雙手,用力撕開他的衣服,開始對他為所欲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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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早晨十點整,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層,撒落幾縷金光。
躺在床上的娃娃,懶洋洋的翻身,卻咚地一聲,連人帶著絲被滾下床,摔趴在地毯上。
她瞬間跳了起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擺出防衛性動作。下一秒鐘,她才稍微清醒,發覺自己沒有遭受攻擊,只是掉下床而已。
眼見無人來犯,她慢吞吞的爬回去,順手抓起軟綿綿的枕頭,靠在小臉上磨蹭了兩下。紅嫩的小嘴半張,打了個呵欠,她睏睏的閉上眼,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一股熟悉好聞的味道,悄悄竄進鼻端,她閉著眼兒,忍不住把臉埋進枕頭裡,汲取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啊,對了,這是凌雲的味道,相處了這麼久,她已經習慣他身上的氣息──
埋在枕頭裡的紅唇,往上彎成甜甜的笑。
昨晚的課程,比先前每一次都美妙,她貪婪而難以饜足,像是最認真的學生,不斷的向他「討教」。噢,要是她早點知道,那滋味是如此的美妙,她早就壓倒凌雲,對他──
咦,凌雲?
昨晚的點點滴滴,一下子全湧進她的腦中。她想起來了!
娃娃倒抽口氣,猛然蹦跳起來,睡意瞬間跑光光。她這下才發現,自個兒全身赤裸,只裹著那件薄薄的絲被,原本穿在身上的衣物,全部都失蹤了。
昨夜那個性感赤裸、躺在她身下,任她蹂躪的男人,這會兒已經不見蹤影。但是凌亂的床單、雙腿之間陌生的微疼,以及那飄浮在空氣中淡淡的麝香味,卻在在提醒了她,昨晚是幹了什麼好事!
天啊!
娃娃伸手摀住到嘴的尖叫,雙頰泛紅,兩眼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她、她她她她她──她竟然對凌雲用強的!
沒錯,她是承諾,要當他的貼身保鏢,但是──但是──也不能「貼」到這種程度啊!
娃娃坐在床上,咬著棉被反省。
噢,她真可恥!
昨天晚上,凌雲絲毫沒有反抗,是那麼的「逆來順受」。中途的時候,他似乎想起身離開,但她卻壓倒他,還威脅他不得反抗,結果他就真的停止掙扎,順從了她。
他是不是以為,一旦反抗,就會被她痛揍一頓?啊,他甚至嚇得連名字都忘了!
娃娃愈想愈是羞愧難當。
這樣算是性侵害嗎?凌雲會不會從此以後,就對女人有了心理障礙?
她煩惱的跳下床,走進浴缸裡,放了一缸子的熱水。玫瑰的芬芳不再能安撫她,她的腦子亂成一團,羞愧得好想沈進浴缸裡,咕嚕嚕的把自個兒淹死。
她試著不去多想,但是新聞報導裡頭,那些遭受性侵害女子的痛苦告白,在她腦海裡反覆重播,讓她愈想愈是羞愧。
雖然人家都說,男人比較不在乎這個。但是,他是被一個女人強上耶,要是他真的留下心理創傷,那怎麼辦?
直到浴水慢慢變涼,她才愁眉苦臉的爬出浴缸,找了件衣服穿上,還翻出皮包,從夾層裡慎重的摸出一張珍藏多年的照片。
她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默默看著那張照片。
這是她高中時偷偷買來的,照片裡的張徹一,滿身汗水淋漓的站在庭院裡沖涼,結實的身軀脫得只剩一條內褲,性感而狂野。這張照片「流傳」廣泛,當年幾乎是人手一張,每個高中少女都搶著買回家珍藏。
娃娃盯著照片看了許久,腦子裡卻還是想著凌雲。
唉,那個可憐的男人,根本就是無辜的啊,他好意的提議,要為她做「重點指導」,雖然平常工作時略有荼毒她的嫌疑,但是嚴格說起來,凌雲其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不但俊帥且又多金,雖然身材沒有張徹一那麼粗勇,但也是結實好看,尤其是他的吻、他的手、他的──
噢,老天,她簡直像是女色情狂!
嫣紅的色澤染滿粉頰,她連忙用力搖頭,想把那些激情的畫面甩出腦海。
無論如何,要是凌雲真的因此有了心理障礙,她肯定會良心不安,就算是真的能嫁給張徹一,她也會愧疚一輩子。
終於,她決定了!
小女子敢做敢當,她做錯事情,就得收拾善後。既然她強上了凌雲,就得為他負責,在這種情況下,她勢必得放棄張徹一了。
娃娃咬咬下唇,開始對照片喃喃自語。
「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了,我、我、我把凌雲給──給──」她的臉又紅了,心裡充滿歉意,惋惜的情緒居然只佔了一小部分。「抱歉,我不能救你脫離那個壞女人,但是,如果哪天她做了什麼惡劣的事,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為誰討回公道?」
乍聽到這句,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只見貝理走進房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僕人,排場還是講究得很。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答反問。
貝理聳聳肩膀,伸手彈指,僕人連忙拿著手絹,在沙發上輕揮幾下,這才恭敬的請他坐下。
「是凌雲要我來接妳的。」他很堅持要用那不太標準的中文說話。「那是張徹一吧?」他眼尖的瞧見照片裡的人影,多嘴的問了一句。
娃娃眨了眨眼。
「你認識他嗎?」
「熟得很。」他微笑。「我們是合夥人,他來過英國幾次,都是住在我家裡。」
「那──那你見過他的未婚妻嗎?」雖然已經決定棄權,但是她卻還是忍不住想問。
「未婚妻?」貝理一臉疑惑。「他訂婚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娃娃呆了一呆,有些懷疑的看著他。「你真的和他很熟嗎?他明明訂婚了啊!」
「妳懷疑我?」貝理用手按壓住心口,擺出一副大受污辱的模樣。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也為了問出真相,他揮手又是一個彈指,讓僕人送上手機,親自撥了電話,找當事人求證。
「我是貝理。」他開門見山的問。「你訂婚了嗎?怎麼──」
話還沒問完,一陣咆哮就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那些女人都是禍水,老子又不是瘋了,怎麼可能訂婚?」中英文夾雜的咒罵,轟得貝理的耳朵差點聾了,連旁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我忙得要死,你不要拿這種問題來煩我!」跟著又是一串髒話,然後電話被掛斷,只剩下斷線後單調的嘟嘟聲。
被罵得臭頭的貝理,慢吞吞的收起手機,無辜的看著她。
「看吧,他的脾氣火爆又差勁,之前每次都把女人嚇跑,怎麼可能會有人敢嫁他!」
娃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她暗戀張徹一多年,當然曉得他的個性。那個男人敢做敢當、直來直往,連謊話都懶得說,既然他說沒有訂婚,那就絕對是沒有。
那麼,為什麼她接收到的訊息,會是他已經有個論及婚嫁、嬌豔美麗,卻只是貪圖他錢財的惡劣未婚妻?
貝理看著那張失魂落魄的小臉,好奇的發問:「到底是誰告訴妳,說他已經訂婚的?」
這句話點醒了她!
是凌雲!這一切是凌雲告訴她的!是他告訴她,張徹一有個惡劣的未婚妻;是他告訴她,張徹一喜歡火辣嬌媚的成熟美女;是他告訴她,她這生嫩的模樣,根本不合張徹一的胃口;是他告訴她,她必須好好「練習」──
轟!
事實像是旱天響雷,轟然打中她。
福爾摩斯說,當一切的可能都被推翻,唯一的不可能,就會是答案。
金田一說,一切的謎底都解開了。
而她楊娃娃則說──
那個該死王八羔子騙了她!
想當初,凌雲開口說要幫助她時,她彷彿看見他頭上浮著一輪光圈,而背後有著聖潔的翅膀。如今,光圈褪了色,翅膀也從純潔的白色,轉為邪惡的黑色。
「啊!」娃娃放聲尖叫,抓起眼前的桌子,猛然往牆壁上砸。她像酷斯拉般暴走,在房內噴火發飆,用盡所知道的髒話,詛咒那個男人。
僕人們迅速趴下,就地尋找掩護,貝理則是躲在沙發後頭,瑟瑟的發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竟然讓漂亮的小女人再度「變身」了。
砰!
連沙發也被扛去撞牆了,沒有掩蔽物的貝理,被怒髮衝冠的娃娃抓出來。
「那個該死的王八蛋人在哪裡?」她咬牙切齒的問。
「誰誰誰──誰啊?」他嚇得魂不附體,連聲音都在發抖。
娃娃一腳踏上他的肩頭,揪起他的領帶,對著他的臉吼叫。「還有誰?當然是那個不要臉的凌雲!」
排山倒海的怒火,把貝理轟燒得焦頭爛額,他不敢遲疑,立刻說出好友的下落。
「他在展覽會場的接待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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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斯百貨裡,聚集了不少商賈名流。
原本優雅緩慢的人群,突然間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嬌小的東方女人抓狂的衝進人群裡,直奔特展的會場。
保全們認出娃娃,看見她臉色不對,正想上前來詢問,誰曉得她氣昏了頭,任何膽敢靠近她的保全人員,全都被她用俐落的過肩摔,重重的摔了出去。
那些驚慌的富商們,見她如此勇猛,早就紛紛躲避開來,如摩西過紅海般,自動讓出一條康莊大道,讓她順利通過,一路直奔特展的接待室。
砰!
她殺氣騰騰,一腳踹開接待室的大門。
「凌雲,你這王八蛋──」她火冒三丈的破口大罵,看見目標,撲上去就是一拳。「受死吧你!」
「小胖?」凌雲反射性伸手,擋住她的拳頭。
她又踹出一腳。
「不准叫我小胖!你這個卑鄙的、無恥的──的──」
凌雲托著她的拳,退開數步遠離桌邊,就怕她氣憤過頭,會抓起坐在一旁,正在商討訂購商品的公爵也往牆上摔,引發國際問題。他閃過她踢來的腳,另一手再接住她揮來的另一拳,然後將她兩手反剪在後,牢牢箝制在懷中。
「妳是怎麼了?」他柔聲問道。
「怎麼回事?你還有膽問我是怎麼回事?你這個大騙子!」娃娃迅速而凶猛的往他兩腿間的要害踹去,誰知道攻勢竟被硬生生的擋下,整個人更被抵到了牆邊。
凌雲光用一隻腳,就將她的兩腿壓制得死死的,她完全無法動彈。
這男人竟能輕易制伏她?他不是個怕痛的軟腳蝦嗎?怎麼可能一晃眼就將她壓到了牆邊?
轟轟轟!
腦中連續劈下幾個響雷,轟得她無法呼吸。
「你──」她杏眼瞪得更大,瞬間醒悟過來,更加怒不可遏,氣憤的咆哮出聲。「你會武!你這該死的騙子,放開我──」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會。」凌雲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眼裡眉梢都是笑意。「這頂多只能說是知情不報,怎能算得上是騙子?」
娃娃倒抽口氣,齜牙咧嘴的就想咬他,卻被他機警的閃過。
「妳到底在氣什麼?昨晚的事嗎?」他俯身靠在她耳畔,輕咬她耳畔的一綹髮。「我以為,昨晚上吃虧的人是我。」
「你──」咬不到他又打不著他,她氣得哇哇直吼。「張徹一根本沒訂婚,哪裡來的未婚妻?說什麼要幫我做『重點加強』,結果你你你──你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在玩弄我!」
聞言,凌雲笑容一斂,眼神冷了下來。
「我沒有。」
「什麼沒有?你敢說你沒騙我?」她氣憤難平的質問。
「沒錯,我是騙了妳。」他黑眸一瞇,深吸一口氣。「但是,我並沒有玩弄妳。」
「沒有?!」怒火燒得她的頭髮都快著火了,她大聲吼叫。「那你這些日子以來,那些不斷佔我便宜、胡說八道的教導又算是什麼?」
凌雲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
「讓妳認清事實的誘惑。」
娃娃當場傻眼,震驚於他的厚顏無恥,甚至忘了要掙扎。
他鬆開她的手,輕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低首,非常非常的靠近她,近到幾乎能碰到她的唇。「小胖,妳並不是愛慕張徹一,妳只是崇拜他比妳厲害,如此而已。」
「才、才不是──」她反駁著,卻因為凌雲的靠近,又想起昨夜的種種,小臉上的嫣紅色澤又加深了些許,卻不純然是因為憤怒。
凌雲注視著她,斬釘截鐵的開口。
「他根本不適合妳,妳也不適合他。」
她火大的回過神來,伸手將他推開,惱羞成怒的抗議。「誰說我只是崇拜他?!我花了九年的時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算要再花九年,才能變成他喜歡的樣子我也願意!」
金邊眼鏡後的黑眸,迸射出火光。
「妳不會有另外一個九年的!」凌雲額冒青筋,咬牙瞇眼,努力克制想伸手搖晃她那顆笨腦袋的慾望。
「為什麼?」
見他說得如此斷定,娃娃氣惱不甘的反問。
凌雲瞪著她,徹底被這冥頑不靈的小女人打敗。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知道要是不把事實擱在她眼前,她是永遠不會開竅的。
「因為,我不會把妳讓給張徹一。」他注視著她,把話說得清楚又明白。
「啥?」她還是不懂。
凌雲又嘆了一口氣,口吻無奈的告訴她。「我喜歡妳。」
他喜歡她,喜歡她的全部,喜歡她的嬌柔、喜歡她的粗暴、喜歡她的力大無窮、喜歡她的──
娃娃的反應,是賞他當胸一記正直拳。
「騙子!」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他喜歡她,這個男人只是騙她,又再耍弄著她,一定是的──
「這樣欺騙我、玩弄我很好玩,是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王八蛋、大騙子!走開、走開──」她氣得全身發抖,一陣熱氣湧入眼眶,淚水從她內心深處的那個洞,嘩啦啦的流出來。
娃娃用力推他,他卻不動如山,她沈溺在自己的傷心裡,淚水更是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沒有發現他突然臉色慘白,像是她剛剛說出口的話,比那些無敵鐵拳的殺傷力更強。
「小胖──」
「住口!」她怒叫著,猛力一推,甩開他伸出的雙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她吼完就扭身往外衝。
凌雲握緊雙拳,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搖欲墜,她的眼淚刺得他胸口發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居然讓她衝出接待室。
「該死!」他咒罵一聲,舉步跟著追了出去,沒想到她早就踹倒一切障礙物,快如閃電的衝下樓,嬌小的身子瞬間就失去蹤影。
「喂,你要去哪裡?公爵還在等你簽約啊!」貝理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來,抓住凌雲的手臂,低頭直喘氣。
還好公爵嚇得腿軟,沒辦法逃走,不然這樁大生意肯定就飛了。
「放手!」凌雲低咆,環顧熙來攘往的街道,心急的搜尋她的身影,黑眸中充滿焦慮,平日的冷靜早已蕩然無存。
「別找了,她在倫敦沒認識多少人,還能去哪裡?肯定是回飯店去了。」見凌雲一副想揍人的模樣,貝理連忙鬆手。
他掉頭轉身,就要往飯店衝去。
「等等、等等,你會花這麼多功夫,肯定是想娶她吧?但是,總要留著一條命在,才能當新郎啊!依她的暴力傾向,你現在追去等於是白白送死。」為了顧全大局,貝理冒著生命危險,顧不得什麼貴族的面子,跳上前就抓住快步奔走的凌雲,整個人就這麼被凌雲拖著往前走。
凌雲在情感上素來冷淡如水,既然他會處心積慮,大費周章的佈下天羅地網,只為讓那小女人上鉤,可見她對他有多麼重要。
「我叫你放手!」
「不、不放!」貝理連連吸氣,努力勸說,祈禱能把冷靜塞回凌雲的腦袋裡。「你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不如先讓她消消氣,等晚上展覽結束,再向她慢慢解釋。」他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那張發黑的俊臉。「再說,不只是公爵,會場裡還有不少客戶等著簽約,你這麼一走,豈不是要毀掉大夥兒連日來的心血嗎?」
凌雲怒瞪著他,終於停下腳步,雖然情感上仍因娃娃的眼淚而慌亂,理智上卻也曉得,貝理說得有理。經過娃娃這麼一鬧場,會場肯定人心惶惶,要是連他也失去蹤影,勢必對公司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與生俱來的強烈責任感,讓他無法一走了之。
半晌之後,他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回去。」凌雲簡單的說道,決心晚些再對她解釋。她肯定會怒叫、會發飆、會翻臉、會扛著家具亂摔,但是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勸服她聽進他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飯店的方向一眼,這才轉身朝會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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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陽光耀眼,海水湛藍,海浪拍打在沙灘上,激起雪白的浪花。
海灘上矗立著一排小型別墅,許多都市人到這裡買下臨海的房子,作為假日休閒之用,欣賞美麗的海景,享受宜人的海風。
其中一棟別墅,設計得格外不同,除了寬闊的房間外,還有寬敞明亮的練習場,裡頭擺滿了各類健身器材,屋頂的中央,還懸著一個大大的沙包。
「騙子!」一下狠絕的側踢重擊,把沙包踹得晃動不已。
娃娃咬緊牙關,抓狂的痛揍沙包,發洩心中的憤怒與沮喪。強勁的海風吹進室內,拂過她汗水淋漓的肌膚,她卻全然不覺得冷,更不覺得累,只是盲目的搥打沙包。
「該死的傢伙!」高分貝的吼叫又傳出練習場,垂吊著沙包的繩索,禁不起她連續幾日的摧殘,已經岌岌可危。
拆穿了凌雲的騙局後,她並沒有留在倫敦,給他任何機會解釋,而是在第一時間拿了護照,就直奔機場,紅著眼眶搭上第一班飛機返回台灣,連行李都擱在飯店裡沒有收拾。
回來之後,她避開家人們的關心,獨自躲在這棟爸媽幾年前買下的別墅裡。她吃不下也睡不著,只是每天沒頭沒腦的練拳,眼眶始終紅通通的,軟嫩的唇不曾再微笑過。
她不只是氣憤凌雲的欺騙,更是氣憤自己的愚蠢。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明明就知道,他只是玩弄她,心裡卻還忘不了他?他的身影在她心上烙得那麼深,根本無法抹滅。
可惡!
她連聲咒罵著,又重重踹了沙包一腳,懸吊的繩索應聲又斷了一股。
回來這麼多天,她每晚都會夢見那張俊容,夢見他的微笑、他的注視、他的溫柔以及他說喜歡她時的表情。她清楚的記得,那一瞬間,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心裡充滿著好多好多的快樂──
真正讓她落荒而逃的原因,是她因為那句謊言突然醒悟,自己竟對這個男人──
「噢!該死!」娃娃心煩意亂,再次揮出無敵鐵拳,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一股繩也斷了,沙包終於不堪蹂躪,砰的一聲飛了出去,裡頭的木屑掉得到處都是,沙包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練習場的門口。
門口不知何時已站滿了人,除了忠孝仁愛四兄弟,就連那個讓她想念得心神不寧的男人,竟然也赫然在場。
是凌雲!
她臉色發白的看著他,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小妹,這個傢伙說要找妳。」忠國觀察她的表情,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希望能喚回她的神智。
「來來來,告訴我,他是不是那個惹妳哭的人?」愛國捲起袖子,一副準備揍人的模樣。
仁國揮拳,賞了四弟一顆爆栗。
「小媽說過,不能動他一根寒毛!」
「唉啊,小媽又不在這裡,我偷偷揍他不行嗎?」他揉著腦袋怪叫著,就是看這個相貌斯文的男人不順眼。
幾個小時之前,凌雲闖進楊家,堅持要見娃娃一面。幾個大男人立刻猜到,他跟小妹這幾日的悶悶不樂脫不了關係,也沒問清來龍去脈,就揮舞著拳頭迎上前,是小媽及時開口,才阻止了一場大戰。
在楊家男人的怒目瞪視中,小媽跟凌雲促膝長談,最後下了指示,要四兄弟送凌雲到海邊別墅,讓他跟娃娃當面談談。
忠孝仁愛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凌雲過來,一瞧見小妹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再度確定了先前的猜測。
室內有好半晌的時間,靜得只剩下娃娃愈來愈急促的呼吸。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大聲質問,漠視心裡的狂喜,反覆提醒自己,凌雲只是個騙子。他不是真正喜歡她,不是的──
直到看見那張俊容,她才曉得自個兒有多麼思念他。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撲上去擁抱他。
噢,她完蛋了,她居然對這個騙子動情了!
「來找妳把話說清楚。」凌雲大步朝她走來,無懼於她兇惡的表情,金邊眼鏡後的黑眸裡跳躍著火焰,飢渴的吞噬著她的身影。
「你又想來玩弄我?」娃娃怒叫一聲,起腳就是一個側踢。
他早有準備,上半身向左微傾,用右手擋掉這一踢。「我說過了,我不是在玩弄妳!」
「騙子!」她重心不變,隨即對他的側腹和頭部發動一記二段式旋踢。
凌雲的反應靈敏,往後跳開,接連避開威力十足的兩次攻擊。
她更是憤怒,放下左腳,旋身一記右後踢,沒想到這招最得意的必殺技,居然也被他輕易閃過。
「你什麼時候練過拳法的?」
「高中以前。」凌雲接下她的所有攻擊,小心的控制力道,沒有傷到她分毫。
他小時候練過武術,卻只是用來強身健體,從未用來逞兇鬥狠,除了家人以及親近的好友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手一流。
這個隱瞞多年的秘密,卻讓娃娃怒吼一聲,氣惱得連連揮拳,使出更密集的攻擊。
可惡!他明明就是披著羊皮的狼,竟然瞞著她這麼多事,不但騙了她的吻、騙了她的身子,甚至還欺騙她,說喜歡她──
熱氣湧進眼眶裡,她努力想把那些水霧眨掉,繼續揮拳,眼淚卻沿著粉頰,滴滴答答的掉下來,落在她的拳上、落在榻榻米上,也落在凌雲的身上。
看見那些淚水,凌雲猛然一凜,高大的身軀陡然震動。他黑眸一黯,停下閃躲的腳步,甚至放開防衛的姿勢,用血肉之軀接下她的重拳。
雷霆萬鈞的拳胡亂的落在他的肩上、胸上,他緊抿著唇,握緊雙手,既不迴避也不反抗,就這麼站在原地,任由她胡亂的打著。
站在場邊的忠孝仁愛,全都看得冷汗直流,一反先前想揍凌雲的態度,反倒開始為他擔心,考慮是不是該先打電話叫救護車。
娃娃一邊喘息一邊掉淚,打得雙手痠痛,指關節發疼,卻發現他不動如山,只是凝目望著她,眉宇間沒有半分戲謔,而是再認真不過的專注炙熱。
「你幹麼不閃開?」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我欺騙妳,的確是我的不對。要是這樣能夠讓妳出氣,妳就儘量打吧!」他柔聲說道,深深注視著她,單掌握住她停下的拳頭,又往胸膛上擱。
這不公平!當他用那種表情注視她時,她就算是再憤怒、再鐵石心腸,只怕也下不了手。
瞬間,她悲哀的知道,自己永遠打不倒這個男人。藏在她心裡的情愫,讓她根本捨不得痛下殺手。
「滾開!」她哭叫著,想甩開他的手。
「除非我死。」凌雲回答得很乾脆,順勢把她拉入懷中。
那溫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她哭著掙扎,全身的力氣卻消失殆盡。她無力反抗,只能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胸上。
「你就不能夠放過我嗎?」她淚眼汪汪的問。
「不能。」他溫柔又蠻橫的抱著她,下巴擱在她的小腦袋上,感受到她藏在內在的脆弱,只覺得一陣的心疼。「小胖,難道妳心裡沒有我嗎?」
「沒有!」
娃娃用力的搖頭,眼淚亂飛,就是不肯看他。只是小腦袋才晃了沒幾下,她的臉兒就被捧住,熱燙的薄唇蓋上她,吞嚥了她口是心非的回答。
他用舌尖戳破她的謊言,先勾動著她輕顫的唇瓣,再輕啃著她的柔軟,誘哄她誠實的身子,只用幾秒的時間,就讓她忘了一切,伸出小手圈著他的頸,全心全意的回吻他。
半晌之後,他才結束這個吻,拇指輕撫著她微腫的紅唇。
「小胖,聽我說。」他筆直的看進她的眼裡。「我想要妳、想娶妳、想跟妳共度一生,不然在倫敦那一晚,我不會誘惑妳對我為所欲為。」
在某方面來說,他還是個老式的男人,有著老式的觀念,最親暱的男女歡愉,他這一生只想跟一個女人共享。
她又哭出來了,抽抽噎噎的搥著他,力道卻輕了很多。
「你在這裡──」
「是的,我在這裡。」
「那特展呢?」她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讓向剛去主持了。」就因為緊急調向剛去倫敦坐鎮,他才會延遲回國,讓彼此都多煎熬了數日。
這簡單的回答,讓娃娃心裡陡然亮起一絲光亮。她知道凌雲的責任心有多重,工作就跟他的命一樣重要,如果他只是想玩弄她,就不會扔下特展,遠渡重洋的回來找她。
這麼說來,凌雲是真的有一點點在乎她的嘍?甚至是像他所說的,是──是──是喜歡她的?
其實,她心裡也清楚,自個兒已經愛上他,但是她還是好忐忑,沒有勇氣去確認,就怕自己又要從天堂摔進地獄。
在無敵強悍的外表下,她的心其實敏感細緻,甚至是懦弱自卑的──
「小胖,我喜歡妳。」凌雲嘆了一口氣,吻著她的髮,看出她的動搖與膽怯。
「不,不只是喜歡,我愛妳。」他不再隱瞞她任何事情,真心誠意的告白。
淚水湧進眼眶,她低下頭,克制著不去看他,怕看他一眼,就會掉下示弱的眼淚。
低沈溫柔的聲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妳不相信我會喜歡妳、會愛上妳嗎?」
「你愛我什麼地方?」她反問。
「妳的全部。」他再度捧起那張小臉,強迫她看著她,不允許她躲避,那眼神嚴肅卻也溫柔。「妳的嬌柔、妳的粗魯、妳的可愛、妳醒時的模樣、睡時的姿態──」
全部?!他愛她的「全部」?
這句話帶著神奇的魔力,悄悄的流進她心裡的那個洞。她揪緊小手下的男性襯衫,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兒,表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他眼裡看到的,是真實的、百分之百的她,而他非但沒有嚇跑,反倒還愛上她嗎?
「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是在『福爾摩沙』見到我的時候?還是每天逼我加班的時候?或者是在我們去了英國以後?」她詳細的追問,心裡還有好多不相信,急著想要問出一切細節交叉佐證,證明他所言不虛。
「可能是九年前。」凌雲苦笑著,看著那張驚喜交集的小臉。「我看過妳寫給阿一的那封信。」
「你偷看我的信?」她愕然,順手賞給他一拳,懲罰他的惡劣,力道卻小小的,跟撫摸差不了多少。
凌雲點點頭。
當年妹妹凌瓏把信交給他,要他轉交,但他太瞭解張徹一對愛慕者的態度,這封情書要是交出去,肯定會被直接扔進垃圾桶。剛好,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為了不浪費她的苦心,索性就拆開來欣賞。
「當初,我才剛對妳感到興趣,妳就消失了,我甚至來不及告訴妳,妳信裡的用詞有多可愛。」他輕聲細語,又在她微張的唇上印下一吻。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記得那雙圓亮的眼兒,當初見到她時,她的眼裡蓄滿了淚,讓他看得很是心疼。再見到她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的外貌或許改變了,但是那雙眼兒沒變。
凌雲的回答,解開了娃娃的心結。如果一個男人不是對一個女人真心,怎麼會惦記了九年之久?
一千萬朵玫瑰花,同時在她心頭綻放,她心上的那個大洞,瞬間都被填補了。她淚流滿面,低泣一聲,主動撲入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噓,別哭了。」他擁抱著她,把那張淚濕的小臉貼在胸膛上。
「好──」
「小胖,嫁給我。」
「好──」
「我們明天就去公證結婚。」
「好──」
直到兩人誤會冰釋、互訴情衷後,在一旁看戲看得目瞪口呆的忠孝仁愛,才有機會舉手發問。
「為所欲為?」楊孝國舉起手,很禮貌的開口發問。「我可以請問一下,那是什麼意思?」
「她把我吃了。」凌雲又吻吻她的頭髮,才轉頭看向四個大舅子,非常乾脆的承認。
四個大男人瞪大眼睛,紛紛怪叫出聲。
「這傢伙要當我們的妹婿耶!」
「難怪小媽不許我們動他。」
愛國更是一臉崇拜,頻頻拱手。
「啊,值得佩服、值得佩服。」這個男人居然有本事把小妹拐上手呢!那不是跟「馴獸」差不多嗎?
「這下子妳不想嫁他都不行了,既然人都被吃了,爸媽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幾個哥哥交相插嘴,室內的浪漫氣氛一掃而空,反倒變得吵鬧不已。
娃娃把臉埋在凌雲胸口,難得的覺得害羞不已。她張開嘴,正想叫哥哥們閉嘴滾蛋,卻突然發現,一個高大沈默的男人,始終冷著一張臉,不耐煩的站在一旁。
「事情解決了吧?」張徹一冷冷的問,懶得看他們卿卿我我。
「啊!」娃娃輕叫一聲,臉兒泛紅,直到這時才發現他也在場。
「我找他來當我們公證結婚的證人。」凌雲將那張紅潤潤的小臉轉回來,不讓她的視線有機會飄向一旁。「妳都要嫁給我了,不許再看著別的男人臉紅。」他認真的告訴她。
「噢──」她垂下眼兒,揉著他胸膛上被淚水浸濕的布料。「這只是習慣動作,就像是看到偶像明星,也會忍不住興奮尖叫──」
她還沒能解釋清楚,一聲轟然巨響卻震動了整棟屋子,一輛吉普車居然撞開牆壁,筆直的衝了進來。
幾個人的運動神經本就高人一等,遇上這種突發狀況,全都在瞬間反應過來,俐落的跳出敞開的落地窗,及時從練習場退至臨海的庭院。
吉普車撞進屋內,陡然煞車停住,兩個男人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掏出機關槍,朝著眾人就是一陣掃射。
看來還真的被她說中了,那個捲款潛逃的「沙哈」公司的負責人,沒有因為特展開幕而死心,而是砸下更多鈔票,改為聘僱殺手,一路追到這裡來,就是要置凌雲於死地。
娃娃動作奇快,回身撲向凌雲與張徹一。
「小心,快趴下!」她大聲警告著,雙掌一推,先將兩人推出視線,再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掃射,迅速找到庭院裡的假山大石當掩護。
忠孝仁愛四兄弟搶攻上去,不讓兩個殺手有回身掃射的機會,兩人一組的撲上前,迅速搶下了武器,將他們扯下車來,跟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兩個不知好歹的笨蛋,竟敢到楊家來作怪,簡直就是找死!」
「靠!老子上禮拜才剛換了新的榻榻米,你們竟然敢把車子開上來!」
「啊,我的蘭花,媽的!我花了兩年半才養出這一盆,兩年半耶!你一槍就給我毀了!」
娃娃躲在假山後頭,看見危機已過,立刻火冒三丈的衝過來,大喝一聲。
「統統給我讓開!」
被扁得不成人形的兩個殺手,還沒能搞清楚四隻猛獅為何停手,一陣更加猛烈的拳腳和咒罵就連環直擊而來。
「混蛋,你們哪天不好挑,竟然挑這天來搞破壞?他正在跟我求婚吶!」娃娃下腳狠毒,專挑男人兩腿間的重點部位踹。
忠孝仁愛四人眼見小妹如此兇殘,全都瑟瑟顫抖,忍不住伸手護住自身的要害。
「夠了,小胖,他們都昏了,再踹要出人命了。」愛國實在看不下去了。
「不准叫我小胖!」
娃娃抬頭一吼,用力再踹下一腳。
「呃,好好好,」他連忙改口。「娃娃,妳就饒他們一命吧!」
嗚嗚,差別待遇啦,那個斯文男人叫她小胖,就不見她有半點反抗──咦,等等,那個斯文男人怎麼不見呢?
「怪了,那兩個男人呢?」仁國也發現不對勁。
娃娃這才停下動作,回頭一看,果然身後空無一人,凌雲跟張徹一早已不見蹤影。
她腦海裡的記憶迅速倒帶,只記得在千鈞一髮之際,自己用盡全力的將他們推倒──
慘了!
庭院的後方,根本是一片汪洋大海啊!
她慌張的衝過去,趴在草坪邊緣探頭探腦,果然看見那兩個被她推落下海的男人,正在一片碧波中浮沈著。
只遲疑了一秒,她就縱身躍下海中,如海中蛟龍般游向那個快滅頂的男人。
海水冰冷,她迅速破浪前進,來到男人身後,從後方圈住他,攬住他沈重的身軀,艱難的爬回岸上,然後讓他平躺下來。
男人上岸後依然昏迷不醒,她想也沒想,伸出雙手擱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按壓,直接對他施行心肺復甦術。只是,這一連串流暢的動作,卻在她俯下小臉,準備施以人工呼吸時,陡然停頓下來。
面對張徹一那張黝黑的臉龐,她跪在自個兒的腳跟上,愣愣的看著他發呆。
這一次,她有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去「染指」張徹一,但是她心裡卻沒有任何慾望,壓根兒不想去吻他,甚至就連急救的必要接觸,都讓她遲疑不已。
娃娃終於明白,她的心老早被另外一個男人佔領,那個男人愛著她的粗魯、愛著她的嬌柔、愛著她的力大無窮、愛著她的全部。
還好自己的「追夫」計劃沒有成功,要是張徹一真的被她「拐」到,願意娶她為妻,那肯定將是一場災難,她會永遠失去真實的自己──
一隻長臂伸來,攔腰將她撈起來。
「啊!」娃娃低叫一聲,正想偎進那熟悉的胸膛中,回身一看,卻發現凌雲臉色鐵青,黑眸裡跳燃著熊熊怒火。
「妳想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的問,冷靜的細胞,在看見她攬住張徹一往岸上游的瞬間,全都咻咻咻的消失不見了。
「呃,替他做人工呼吸──」
「不、需、要!」凌雲妒火中燒,斯文盡失,抬腳就朝張徹一厚實的胸膛踩了兩腳。
昏迷中的男人,猛然嗆咳起來,吐出了海水,在好友的粗暴對待下清醒過來。
凌雲瞧都不瞧他一眼,逕自把娃娃拖到一旁,雙手啪的一聲,拍住她小腦袋兩側的牆壁,用高大的身軀把她困在牆角。
「你、你怎麼了?」她瞪大了眼,仰起小臉望著他。
有生以來,她從來沒有怕過任何東西,但是眼前的凌雲可是真的嚇到她了。
「妳!妳居然先救張徹一?!」他的表情近乎野蠻,黑眸閃亮得像是地獄裡的火炬,一手箝著她的下巴,一手緊握著她的腰側,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
「我──我我我我我──那那那──那是因為──」她眨著烏溜溜的大眼,被他難得的戾色嚇著,連話也說不好。「他他他他──他不會游泳啊──」
剛剛在岸邊,她一眼就看見,凌雲在海裡也是身手俐落,張徹一卻載浮載沈,幾乎快要滅頂,她見義勇為的本能接管一切,想也不想的就跳下去,搶著把快溺死的張徹一拖上岸。
尖銳的抽氣聲響起,凌雲緊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那張無措的小臉。
雖然他知道她說的沒錯,也曉得她的心是屬於他的。但是他的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卻受不了,一看見她觸摸張徹一,他就嫉妒得快要瘋狂。
看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不能等到明天,必須立刻扛著她去法院,馬上立刻娶她為妻。
見他滿臉的惱怒,娃娃不知道為何,心裡泛過一絲甜甜暖暖的熱流。她瞧著那張鐵青的俊臉,心中靈光乍現,不由得睜大了眼,紅唇上揚,笑得像隻剛吞了一碗奶油的小貓。
「妳笑什麼?」
「吃醋。」她甜笑著,軟軟的偎進他懷裡,確定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你在吃醋,對不對?」
「對,我吃醋!」他坦白的承認,俯身就封住那張紅唇,把她吻得透不過氣來。
幾分鐘之後,當凌雲稍微離開她的唇,讓她能夠喘息時,她已經暈頭轉向,只能軟綿綿的倒在他懷裡。
「下次記得先救我,知道嗎?」他抵著她的額頭,深情的注視著那雙矇矓的眼兒。
「好。」娃娃攬著他的肩頭,再把他拉下來,不許他離開太久。「再吻我。」她要求著,用紅唇廝磨著他的薄唇。
凌雲勾起嘴角,重新吻上她的水漾紅唇,順從她的索吻要求。
海風吹啊吹,身旁傳來其他人的聲音,她卻根本不想理會,只是專心的窩在他懷裡,用他所教過她的所有方式,熱情洋溢的吻著他。
她要好好的、好好的吻他,用這個吻彌補這幾日來的相思煎熬。然後,等到這個吻結束,她就要帶著他回家,正式介紹給爸媽──
她要告訴小媽,她已經找到今生真正的摯愛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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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註:
1.有關向榮與歐陽欣欣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205《欣欣向榮》。
2.有關向剛與凌瓏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221《裙襬搖搖》。
3.有關張徹一與向紀書眉的愛情故事,請看采花系列248《相思飯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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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系列 典心
今年的夏天是出奇的熱!
新聞上報導,歐洲慘遭熱浪席捲,那些生長在溫帶、寒帶國家,春夏秋冬都習慣穿著大衣走來走去的外國人,全都被熱得汗流浹背,英國的電視上,還出現史上第一支促銷電風扇的廣告。
啊,原來,英國人以前沒看過電風扇嗎?
真好奇耶,那麼,他們也沒看過大同寶寶嘍?
炎炎夏日,阿心仔也在家裡滾來滾去,汲取地板上的冰涼,熨暖了一區的磁磚,就以蠕動的方式往下一區前進。等家中的地磚,都被溫得熱熱的,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躺的時候,胖鯨魚只能拿出游泳圈、牽出腳踏車,直奔最近的游泳池。
游泳池裡人滿為患,胖鯨魚找啊找,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小塊水域,可以下水游泳。只是,才剛撲通跳進去,浸不到十秒鐘,阿心仔立刻就哭著爬起來了──
你們知道嗎,游泳池裡的水,居然是溫的!
冰涼的池水,老早被太陽的溫度燒得燙燙的,泡在裡頭,就跟洗熱水澡一樣,不但不能消暑,反倒只是被逼出一身汗,肥肥的鯨魚肉馬上被燙成三分熟。
嗚嗚,這實在太悲慘了,難道天地之大,就沒有胖鯨魚容身納涼之處?
為了消暑,胖鯨魚撥通電話,厚著臉皮找上珍珠丸。說起這位朋友,家境富裕,不但吃香喝辣,穿戴都是名牌。最讓胖鯨魚「哈」得快流口水的,是她家裡還有一個私人游泳池。
想想看,私人的游泳池耶!可以自己獨佔一整個游泳池,還有什麼事比這個更享受的嗎?
經過一番哈啦後,阿心仔很「委婉」的請問,可不可以去「參觀」她家的游泳池。
「妳想游泳啊?」珍珠丸問。
「是啊是啊!」
「好啊,歡迎妳來玩。」
噢,珍珠丸啊珍珠丸,妳簡直是天使啊!
獲得主人的同意後,胖鯨魚拿著游泳圈,以及三隻塑膠黃色小鴨,直衝珍珠丸的家。原本以為,可以在打完招呼後,就直接跳進游泳池玩水,哪裡知道,珍珠丸卻拿出一根刷子,微笑要胖鯨魚握住──然後,她居然要我拿著刷子,去清理游泳池裡那層厚厚的青苔!
這個殘忍的打擊,讓胖鯨魚跌進失望的漩渦中。
太惡劣了!妳這是詐欺啦!人家是要來游泳,不是要來作勞動服務的,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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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要來談談這本《無敵洋娃娃》。
根據小辣椒的說法,先前那位一直維持著斯文形象,「看起來」像個標準好好先生的凌老闆,他才是真正最ㄍㄧㄥ的人!
娃娃還會偶爾「破功」,他卻始終帶著溫柔的微笑欺騙世人,不但工於心計,而且ㄍㄧㄥ得比娃娃還厲害,所以他跟娃娃才是天生一對啊,嘿嘿。
另外為了感謝舊雨新知的支持,這本《無敵洋娃娃》,隨書附贈精緻的信箋書,為了與先前的《財神妻》筆記本區別,信箋書是以歐風為設計走向。狗屋出版社的周邊,總讓胖鯨魚愛不釋手,相信這次的贈品,仍舊會讓讀者們滿意的。
當初,胖鯨魚曾把書名跟內容,高興的告訴大姊大大(前輩中的前輩、美女中的美女,提及名字需空一格),她建議乾脆再來寫一本《無敵鐵金剛》。
鐵金剛?那該要寫誰?難道是娃娃的那四位哥哥嗎?唔,這個嘛,請先讓我去多吃些美食,補充能量之後,再來好好考慮吧!
對了,自從在《裙襬搖搖》裡現身後,娃娃就受到讀者們的熱烈期待,不少人好奇,大姊頭在這幾年之內,是怎麼從「雄壯威武」變得「纖細嬌小」的。
其實啊,老話一句,這世界上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
女人,如果下定決心,想要變得美麗,那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所以啦,各位女性同胞們,大家一起努力吧!
不過,在此要特別告訴讀者們,想要減肥,唯有配合節食與運動,雙管齊下才可以收到效果,千萬不要藉助不明藥物,或是奇奇怪怪的偏方,最好是能夠配合營養師的指示,循序漸進的減下來。
要是用錯方法,賠上健康,不但得不償失,也沒辦法美麗得「天下無敵」,更沒辦法在周年慶時,跟著其他娘子軍去搶折扣品了,對吧?
記得,要漂亮得很健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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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一直聽到有人追問,向柔的故事為啥突然蒸發了?
耶,我本來也以為,今年之內就會寫到向家的掌上明珠,不過考慮過後,還是決定把她壓回箱底。阿心仔沒有說不寫啦,只是請各位讀者們稍微有點耐心,等到以後,胖鯨魚把她的故事想得完整一些時,再讓她出場吧!
讀者們都很聰明,阿心仔只是在書中略提一筆,大夥兒就看得出她跟萬年留級生有一腿──呃,不,是有關連──這讓我很訝異呢!
這個系列剛開始時,並沒有決定系列名,最初的念頭,只是想寫一個關於台灣中部小鎮的故事。系列名是後來,由讀者mint建議,乾脆就以「福爾摩沙」當作系列名,在此特別謝過。
關於「福爾摩沙」這間公司,原本呢,只是想在《裙襬搖搖》裡點到為止,後來又忍不住手癢,才會愈寫愈龐大。
「福爾摩沙」取材於某間公司,阿心仔把某些發展環節套入書中,不過基於劇情需要,已有大幅度更改,要是有讀者還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出「福爾摩沙」的原型,那胖鯨魚就太太太太太佩服了。
至於這四個字,是當初荷蘭人發現台灣島時的讚嘆,翻譯過來,應該是「美麗之島」。
全世界被荷蘭人稱為「福爾摩沙」的小島,據說為數不少(真不負責任啊!),只是胖鯨魚對這四個字,很是情有獨鍾,在這個系列裡,寫進不少左鄰右舍們的「豐功偉業」。曾有讀者,看完阿心仔的描述後,激動的表示,如果身旁真有這種熱情過頭的搞笑鄰居,絕對要連夜搬走,免得遭受「照顧」。
唉,我實在很擔心,要是事情曝光,被鎮上的人發現,我拿他們來亂作文章,整個鎮上被我寫得好像沒有正常人,阿心仔的下場,絕對是被大夥兒兩人三腳的踹倒在地上。
總之,熱情的鄰居們,會繼續熱情下去,至於他們會怎麼照顧向柔跟萬年留級生,就留到以後再細說分明了。
最後呢,趁著這個機會預告一下,新系列即將登場,接下來要寫的,是古代的故事,系列名是【龍門客棧】。至於書名跟內容嘛,嘿嘿,請容胖鯨魚先賣個關子嘍!大家咕得掰啦!
PS:這個「福爾摩沙」系列拖稿拖得很嚴重,每次都拖累不少人。唉,怎麼回事呢?每回都覺得很抱歉,但是每回也還是拖稿了。
轉聽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