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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生死相許無盡處-古靈

生死相許無盡處-古靈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天空 您是第2663個瀏覽者
古靈 生死相許無盡處


男主角:方拓 女主角:舒純雁

文案 :
咦?什麼?啥?可能嗎?
他真是集天下「壞」之大成,
心很狠、手很辣的壞胚子嗎?
可她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怎?看都不像啊?
還一不小心就被他煞到了,
當兩雙眸、四只眼睛在空中交會的一C那,
她就知道,他──是她今生的伴侶!
而他也明白,她──是他今生永遠的最愛!
所以,一切不利於他的言論,她相信,
應該……都是謠言惹的禍,其實他是被冤枉的!
嗯∼∼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放心的和他談一場甜甜蜜蜜的亂愛了,
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見不得他們好,
使盡渾身解數、出盡壞招,就是要拆散他們呢……

序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終曲



序      貍貍
  話說某天晚上小貍回到家後,突然覺得最近為了課業已經冷落家人許久了,
而且好象很多天都沒有跟老媽talk talk了,小貍可是個孝順百分百的女兒耶!
怎麼可以讓老媽一個人關在房裡用放大鏡爬格子呢?

  推開房門,老媽像往常一樣守在計算機前拼命趕稿,膝蓋上還攤著一本漫畫
,一看到我進來,就開始跟我閑扯談,看來,老媽是想借機發泄一下緊繃的神經
吧!瞧這房間烏煙瘴氣的,跟一般的PUB好象也差不了多少。

  幸好現在是冬天,悶悶的房間反而感覺粉暖和,所以,我和其它幾個小鬼總
喜歡有事沒事就溜進來睡覺、看電視等等,每次都要到老媽受不了把門鎖起來,
我們才會回自己的房間窩;然後小妹還特地去寫了一張紙貼在她房門口──媽媽
在趕稿時,不準敲門也不準任意開門!!

  我跟老媽聊啊聊的,話題就轉到小說劇情上,老媽跟我敘述了這本故事的大
鋼,但小貍第一次聽老媽講到結尾的部分時,總覺得沒什麼了不起,很平淡,所
以,老媽只好再度攢眉苦思更好的結局。

  第二天,小貍又閑晃到老媽的房間,老媽說,這一次她換了結局,真是孺子
可教也!我聽了以後,覺得這次的結局才像老媽的溫馨風格。

  不過,小貍可以給大家一個提示:這是個鬼故事喔!但請千萬別先偷看結局
,務必要從頭開始就看下去,看看何時你能猜到究竟誰才是那只鬼!

  要用力的、努力的猜猜看喔!

  PS. 「這樣就要給我矰@千元?!★◎?●☆△∼∼」(老媽講起臟話來可是
超級勁爆的喔!國語、台語都有,好厲害喔!小貍真應該好好學習一下!)

  這是老媽看過這篇序之後的感想。




楔子
  這是一場同學會,一場非常熱鬧的同學會。

  一如以往,出席人數不到一半,但這回幾乎每個人都攜伴參加,甚至還有許
多人連小娃娃都帶來了,所以,場面不但熱鬧,甚至還有點嘈雜。

  在當年的高中班長盧有幸家位在金山的別墅裡,大家熱絡地交換彼此的近況
,歡愉地回憶往事。為了避免傷及某些不得志的老同學,大家相約,不論工作、
不論成就,只談過去美好的青春年代,只談現在的女友、男友或妻子、老公及孩
子。

  由於大家都已進入社會工作,為了配合大家的時間,所以,同學會都特地選
擇在假日前的晚上舉行,而且很固定的在聖誕節前後三天召開。

  不過,這次盧有幸特別決定同時舉行生日派對替小甜甜慶祝生日!

  六歲的小甜甜是在場最大的小孩子,也是當年班上最令人矚目的班對方拓和
舒純雁的女兒,模樣、個性與她母親一模一樣,是個活潑快樂的小東西,除了那
雙眼角微翹的眼睛與魅惑的眼神完全承襲自她父親之外,(尋 愛 KWLEIGH 掃)
她著實是舒純雁的小翻版。

  不曉得為什麼,每年同學會必到的方拓和舒純雁一定會吸引最多人的熱烈包
圍,也許是因為當年他們的戀愛真的是太過轟轟烈烈吧!大家都很好奇他們究竟
是如何排除萬難,終於能結合在一起的呢?

  然而,他們從來不作回答,總是露出神秘的微笑,靜靜地不說話。

  一改當年放盪不羈、冷酷傲慢的習性,方拓如今已是個穩重體貼的成熟男人
,而在溫柔嫻雅的舒純雁身上,也找不到絲毫少女時代的奔放狂野,兩人是如此
登對相配、如此濃情深愛,就好象他們已經愛過了生生世世似的。

  認識他們不夠久的人絕對想不到當年他們之間的差距就有如天一般高、海一
樣深,簡直像是要把兩種不同類的動物硬湊在一塊兒,所以,沒有一個人讚同他
們在一起,包括學校的老師同學,雙方家裡的父母兄姊親戚朋友,甚至初見面的
人都會說他倆的氣質實在不搭配。

  總而言之,沒有半個人看好他們這一對,而且,還苦勸雙方不要做這種「傻
事」。

  在兩人都不肯接受「勸告」的情形下,大家甚至還聯手想要分開他們,用盡
各種卑鄙手段破壞他們的感情。

  但是,他們是如此堅定的只看著對方、如此頑固地不肯放手!他們用全身每
一顆細胞去愛著對方、用每一下心跳去呼喚著對方、用每一個呼吸去眷戀著對方
,更用所有的靈魂去擁抱對方。

  直到如今,他們終於能廝守在一起,對這些老同學來講,實在很意外,因為
高中畢業時,他們雖然沒有分開,但是,聽說雙方家人仍然不肯放過他們!堅決
表示絕對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因此,大家都很想知道高中畢業後,他們是否又發生了什麼事?或者他們到
底是如何說服雙方家人的?

  不過,他們就是不肯講,大家也拿他們沒轍,只是在每次同學會相聚時,總
忍不住要圍攻追問一下,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任何收獲,嘗試一下也無妨吧?說不
定哪天他們一高興就透露出來了也不一定。

  老實說,這次同學會散會的時間已經此往常來得晚了,直到將近十一點,才
有人開始告辭,之後陸陸續續地一個個走人,最後只剩下盧有幸、方拓、舒純雁
、小甜甜,還有當年和方拓、舒純雁比較熟稔的幾個同學和他們帶來的同伴,這
時候已經過午夜快一點了。

  「我們今天不回去了,可以吧?」陳昆豪摟著女友問。見盧有幸點頭,他轉
首又問其它人。「你們呢?」

  謝炳華看看他太太。「反正家裡也沒人等我們,我們也住下來好了。」

  「沒問題!」簡微玉秉持著霸道本性,完全不征求男友的意見就自行決定了


  廖姿雯則先以眼神征求妹妹的同意,後者頷首後,她才微笑著說:「可以啊
!我們也留下來。」

  王志傑聳聳肩。「孤家寡人一個還能上哪兒去?」

  「活該!」簡微王笑道。「誰教你要甩了孫家怡,自作自受嘛!」

  「那怎麼能怪我?」王志傑辯駁道。「是她先說要分手的耶!」

  「她只不過是要逼你向她道歉的嘛!」

  「怪了!錯的又不是我,為什麼要我道歉?」

  「因為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所以,你就要道歉。」(浪漫一生)

  「喂、喂!這是什麼歪理啊?」

  「上帝的真理!」

  「?……」

  「好了、好了,從以前開始,你們一見面就吵,怎麼現在還是一樣啊?」盧
有幸嘆道。「你們不是為了吵架才留下來的吧?」

  王志傑咕噥一句不說話了,簡微玉也吐了一下舌頭後就閉嘴了,盧有幸無奈
地搖搖頭。

  「有人想睡嗎?」

  這回很一致,而且毫不猶豫的,大家一起拚命搖頭,包括小甜甜在內。

  盧有幸見狀,想了一下。「那有什麼意見嗎?就這樣聊天?還是要玩什麼?
橋牌或麻將?」

  其它人連嘴巴都還沒張開,簡微玉就搶著說:「講鬼故事!講鬼故事!」

  她一說,大家就齊聲哀嘆。

  「拜托!每次尖叫聲最恐怖的人就是?,?還敢說!」

  「真搞不懂,平常跟恰查某一樣兇巴巴的,連流氓痞子?都不怕,可是一講
鬼故事,?就嚇得跟老鼠一樣,真不知道?這算是有膽還是沒膽?」

  「可是她偏愛聽鬼故事!」

  「那又怎麼樣?」簡微玉不服氣地叫道。「人家就是會怕,所以才要多聽一
點來訓練膽子,這樣以後就不會怕了嘛!」

  「是喔!這個以後可是遙遙無期喔!」王志傑嘲諷道。

  「王志傑!你這個……」

  「OK、Ok!講鬼故事、講鬼故事!」為免他們兩個就地掀起大戰,盧有幸連
忙道。「有人反對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樣子是都沒什麼意見,簡微玉立刻跑去關掉大
燈,只留下一盞昏昏暗暗的壁燈,但她剛一回座,廖姿雯的妹妹卻有意見了。

  「可是,講鬼故事要中元節的時候講不是比較刺激嗎?」

  「那?就錯啦!小妹妹,」簡微玉以「資深者」的身分傲然道。「講鬼故事
就是要冬天講才夠氣氛,冷風颼颼不提,?想想,這麼冷的天……」說著,她用
右手抓住舒純雁的手,左手也伸去摸著廖姿雯妹妹的手。「哪!瞧,?們的手都
是冷的,我也是,我想大家都是一樣的吧?所以說,小雁就沒話講了,可我跟?
是頭一次見面,我哪知?是人是鬼啊?在這種情況下,講的故事若是夠可怕的話
,那就……嘿嘿!?懂我的意思吧?」

  廖姿雯環視一圈對她來講都是陌生人的男男女女,窗外寒風陣陣、樹影棟棟
,在昏暗的燈光下,大家的臉孔不但模糊不清,而且好象都在遊移浮動,還真是
有種恐怖的詭異感,她不覺嚥了一口唾沫。

  「說……說的也是。」

  於是,一個個的,大家開始輪流講,因為通常太長的鬼故事都不怎麼恐怖,
所以,大家講的都不是很長,每一個大概都十分鐘不到,有的甚至只說了三分鐘
就沒了,因此,就算每個人都講過,大概也不過花上一個多鐘頭而已。

  順序是用抽簽的,第一個就是簡微玉,然後是謝炳華的太太,接著是廖姿雯
的妹妹,陳昆豪是第四個……一個鐘頭後,終於只剩下方拓和盧有幸了,盧有幸
是下一個要講的人,可是他卻低頭凝視著自己交握的手好半晌都不出聲。

  「喂!該輪到你的啦!班長。」簡微王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我知道,只是……」盧有幸仍然盯著自己的手,聲音低沉陰鬱。「我知道
的鬼故事當年就全部說過了,現在……」

  「都沒有了?那就隨便亂掰一個也可以啊!只要夠創意、夠恐怖就行了。」

  「不,有,還有一個,但是……」盧有幸的聲音益發低啞。「這個鬼故事一
點兒也不恐怖!卻很悲愴,悲愴得我實在不曉得你們會不會想聽。」

  「悲愴的鬼故事?」眾人狐疑地面面相觀。

  片刻後,簡微玉才聳聳肩說:「無所謂啦!有說就算,反正時間還很多嘛!


  「是嗎?」盧有幸低喃。

  「是啦!說啦、說啦!」

  「你們真的想聽嗎?」盧有幸徐徐地抬起頭來,依稀可以瞧見他的眸中隱隱
泛著水光。「我……可以說嗎?」

  「說吧季」幾乎沒有說過話的方拓突然開口了。「也許他們聽了不會害怕。


  「咦?不是說不恐怖的嗎?」廖姿雯困惑地問。

  盧有幸卻又垂下腦袋去了,好半天後,他猛然抬起頭。

  「算了!鬼故事不恐怖就不好玩了,不如我們來說方拓他們的故事吧!」

  「方拓?」眾人驚呼。「你是說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能夠在一起的?」

  盧有幸點點頭,大家更是興奮莫名。

  「早說嘛!聽鬼故事當然不如聽方拓和小雁的故事?  辜蛭 癖 溝饋!改腔
共豢旖玻堪萃校 頤竅脛 老氳枚伎旆枇恕!?

  「我想……」盧有幸看看那些不熟識的人。「我最好從頭開始說起,免得有
人搞不清楚前因後果。」

  「OK、OK!從頭開始就從頭開始,我們還可以幫你補充呢!」王志傑也興奮
的說。「不過,畢業之後的事你要說清楚一點喔!因為我上成大,所以完全不知
。」

  「我和小雯都在靜宜。」

  「我在高醫。」

  「我是東海。」

  「只有我在東吳,」盧有幸深深地凝視著方拓。「所以我知道的比較多,因
為他們兩個也考上東吳,只是不同科系而已。」

  方拓和舒純雁互視一眼,而後坦然地笑了。

  「你說吧!有什麼你不清楚的,我們會替你補充上去的。」

  盧有幸又注視了方拓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開口了。

  「那是我們剛升上高三的那一年,一般來講,很少人會在高三的時候轉學,
但方拓偏偏就在那時候轉了進來,就在高三上剛開學一個星期後轉進來了,而且
,就轉到我們三年三班……」




第一章  
  在人的一生當中,會碰到許多人,也會喜歡上許多人,感情就是從這當中延
續發展出去的。

  也許是甜美的、也許是醜惡的、也許緣僅一面、也許淡淡之交、也許刎頸之
義、也許今世仇後世怨、也許談一場甜甜的愛情遊戲、也許是永世情人,但無論
是哪一種,大部分的人在剛碰面的那一刻,都不會知道彼此之間將會形成什麼樣
的交情。

  但是,也有的人在第一次雙眼交會的那一瞬間,便知道對方就是你為何生存
在這個世上的理由,就好象是埋藏在靈魂深處的遙遠記憶終於蘇醒,亙古以來便
存在的牽系終於現形,延續千萬年的情之鎖終於被激活,沒有原因、沒有條件、
沒有任何理由,可是你就是知道!

  就是她了!

  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她就是你的唯一,沒有別人,只有她!

  當方拓第一眼看到舒純雁抱著一大疊作業簿走進教室時,他就有這種感覺!
於是,他忘了說了一半的自我介紹、忘了他一貫的慵懶笑容、忘了在旁邊等待的
老師、忘了眼前四十幾雙正盯著他瞧的視線,他忘情地凝視著她,長長久久地凝
視著她,然後,他連自己也忘了!

  就如同她一樣。

  當舒純雁匆匆忙忙地抱著數學老師交給她發還學生的作業簿沖進教室,發現
導師正在介紹轉學生時,差點煞車不及,直沖到方拓面前兩步遠處才停住腳步,
而後她立即朝那個害她險些出車禍的挺拔頎長的高個子瞧過去,然後,就那麼一
眼,僅僅一眼,單單純純的那麼一眼,她就忘了一切,忘了老師、忘了全班同學
、忘了散落一地的作業簿,也忘了自己!

  就如同他一樣。

  在那緊緊交纏的視線中,沒有光、沒有熱、沒有火花,也沒有閃電,但就在
眼神相會的一C那,他們彼此就了解了。

  如果說,每個人在一生之中都有一位宿命的對象,那麼,他們便是一眼就能
認出對方的幸運兒,宛如小鳥終於找到了折翼,亞當終於尋回他缺少的那根肋骨
。從前世、今生,直到來世,他們的靈魂深處呼喚的正是彼此,在他們的眼裡、
心裡,自此刻起直到永遠,也都只會有對方的存在。

  無論是創世紀前,或是世界末日來臨,他們只屬於彼此!

  即使他早已愛上別的女孩子、即使她早已愛上別的男孩子,他們仍然彼此相
屬,無論少了任何一方,他們都是殘缺不全的,有如同卵雙胞胎的靈魂被分割為
二,只有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們才能擁有完整的生命,獲得完美的靈魂。

  於是,就在老師同學瞠目結舌的瞪視下,他伸出修長的手撫在她唇上,並彎
身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沒有人聽見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連近在咫尺的導師也沒聽見,大家只看到舒
純雁在聽完後,隨即非常嚴肅地點點頭,再點頭,又點頭……

  接著,方拓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自我介紹,舒純雁也坦然地蹲下去撿拾作業
簿放到講桌上,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細聆聽方拓的娓娓自述。

  「……大概就這樣,至於我為什麼在這時候轉學的原因,我想,我也不需要
說太多,以後你們自然會從許多地方聽到我的謠言,老師、校外不良少年、家長
、我以前的同學,他們都會迫不及待的告訴你們關於我的一切,而那一切……」

  他傲然地昂起下巴。「全都是真的,不是謠言,無論是混幫派、把女孩子的
肚子搞大、殺傷同學或毆打老師,全都是真的,我自己做的事絕不會推諉否認,
無論是好的或壞的,我敢作就敢當,沒什麼我不敢承認的!」

  他的氣勢狂妄不可一世,簡直是酷到了極點,但導師的臉色卻很黑,同學們
的臉色也很黑,唯獨舒純雁皺眉、瞪眼、滿臉不豫,她的臉色不但不黑,甚至還
有點微微泛紅,氣紅的。

  「最後,我要嚴重警告大家一件事,」方拓冷冽的視線一移到舒純雁臉上就
融化了,「她,我還不知道她的W字,但是……」他堅定地指著舒純雁,後者訝
然地比著自己的鼻子。「她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任人碰她、覬覦她,連多看她一
眼都不可以!如果有誰敢動她的腦筋,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他!」

  什……什麼嘛!什麼殺了誰,他想殺誰呀?這人怎麼這麼鴨霸啊?舒純雁不
敢貿信地暗忖。即使就在剛剛那一刻,他們都有某種相通的默契,但也用不著這
麼明目張膽、野蠻霸道吧?

  寒厲的目光掃視全班一眼,「完畢!」方拓說,然後步伐穩定地來到舒純雁
旁邊,拿拳頭敲敲舒純雁隔壁的桌子。「滾到後面去,我要坐她旁邊。」

  他以為他是誰啊?零號殺手嗎?

  「你閉嘴!」舒純雁終於忍不住了。「你才要滾到後面去坐!」

  方拓靜止了兩秒,而後徐徐地轉過頭來看著她,神情顯得很不可思議;而她
毫不畏懼地反瞪回去,老師和同學們頓時嚇得連呼吸都忘了。沒想到片刻過後,
方拓卻出人意料之外,一聲不吭地慢吞吞的往後面窗邊的空位走去了。

  而更令人訝異的是,舒純雁居然也跟著收拾好書包跑到後面去,就在方拓旁
的位置上,她舉手報告,「老師,我可以坐這邊嗎?」

  導師呆了呆,隨即發現方拓正冷眼瞪著他,他不覺打了個寒顫,慌忙點頭應
允。「可以、可以,?愛坐哪兒就坐哪兒,隨便?、隨便?!」當校長把這個瘟神
分到他的班上來時,就先慎重警告過他了,這家伙是個煞星,一個背景、後台很
硬的煞星,就算他真的殺了人也沒人敢拿他怎麼樣,所以……

  千萬要小心!

  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後,導師才N氐潰骸改恰 酵兀 閿鋅偽韭穡俊?

  舒純雁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老師,他連書包都沒帶,哪兒來的課本啊?我
跟他一起看好了。」

  「哦!好,那……你們就先一起看吧!明天我會替他找全課本給他。」

  於是,舒純雁勾勾食指,方拓便把桌椅住她那邊挪過去。舒純雁一邊拿出課
本筆記打開,一邊低聲警告他。

  「喂!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她看著他身上的便服。「以後你都要給我穿
制服、帶書包、帶課本的好好上課,而且不許搗蛋搞鬼,知不知道?」

  方拓那雙眼角微翹,眼神深邃的瞳眸深深地凝住她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
舒純雁這才滿意地笑了。

  如果被熟識的人看到一向任性乖戾、我行我素的方拓居然乖乖的聽話,肯定
會嚇到昏倒,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被任何人看到或批評。他的生命存在的理
由或許是她,卻不是為了她而存在,而是為了與她的生命結合為一個完整的生命
而存在,她就好象是他另一半的生命。

  誰能違逆自己生命的要求呢?

  至於舒純雁,老實說,她有點困惑,雖然那種彼此相屬的感覺並不是什麼天
崩地裂般的超強感受,卻是自然得令人無法不接受的存在。就好象看到自己的手
,就是看到自己的手,除非自己的手斷了!否則,絕對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也不會有任何疑問,它只不過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實罷了。

  然而,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卻有如此奇特的感受,這不是很奇怪嗎?

  特別是,本應該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們相處的態度和說話的語氣卻好象
是打從上輩子就在一起般那麼熟稔,她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自然而
然的就這麼表現出來了。

  她真的不太能理解這一切,不過……悄悄的,她瞄了一下方拓性格的側臉。

  她更無法否認他附在她耳邊說的話。

  ?是我的,我也是?的!

  這是一個即使她再怎麼抗拒也否認不了的真實感覺。

         *        *        *

  其實,連舒純雁自己都不太明白,當她趕方拓到後面去坐之後,她為什麼要
跟著他到後面去坐?這實在沒道理,方拓沒叫她去,老師也沒叫她去,她自己跑
去幹嘛?又沒有糖吃。

  雖然當時她只是很自然地跟著去了,就好象小孩子必定會跟在媽媽身邊似的
,但事後,她卻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莫名其妙?不過,這種事她當
然不會承認,所以,當好友簡微玉和廖姿雯把她抓到走廊上去審問時,她早就想
好借口了。

  「他是轉學生嘛!當然需要有人陪他了解一下學校裡的校規和環境,我看大
家好象都很怕他,只有我不怕,所以就自動去陪他?  ?

  但是,好友畢竟是好友,就算對她的個性了解不到十成,起碼也有七八成了
,這種亂掰的爛借口誰信她啊!

  「少來唬我們,這邊的人才沒那麼好騙呢!老實說,到底是為什麼?」「哪
有騙?們嘛!」她們那邊不信,這邊打死不承認,她們又能如何?

  簡微玉端詳她片刻。「喂!?不會是看上那個不良少年了吧?!」

  舒純雁還沒回答,廖姿雯就搶著驚叫。「拜托!不是吧??不記得老師昨天
講的嗎?老師昨天不是說,今天來的轉學生大家最好不要太接近他,因為他很可
怕,連他自己都承認了不是嗎?」

  舒純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才拜托咧!我們導師最膽小了,只要有人抽
煙,他就說人家是不良學生;同學之間隨便吵吵打個架,他就差點叫警察來了,
那麼夸張的人講的話,聽進耳朵裡至少要打個對折,?還全信啊?真是白痴!」

  簡微玉和廖姿雯對視一眼。「說的也是,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小心一點
好吧?至少他自己說的那些就夠我們敬而遠之了,我覺得?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
好。」

  「沒錯!」

  突然從旁插進一句話來,三人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原來是班長盧有幸,他
是個正經盡責,又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只是有時候顯得太過死板、不知變通!所
以不太好溝通而已。

  「剛剛老師特地叫我去說了一些事,還要我來警告?一下,千萬別接近方拓
,他真的是個很可怕的人,別看他才跟我們同年而已,他幹過的壞事可不比黑道
流氓少,根據他的紀錄,大概關他個一百年都嫌少,所以說,?最好聽她們的話
,離他這一點吧!」

  舒純雁聽得猛眨眼。「他真有那麼可怕?」

  盧有幸嚴肅地頷首。「沒錯。」

  「你確定?」不等盧有幸回答,舒純雁緊接著又問:「因為是老師告訴你的
?」

  盧有幸窒了窒。「呃……老師是不會騙我們的。」

  舒純雁很夸張的嘆了口氣。「是喔!老師是不會騙我們,只是說話都喜歡夸
張一點而已。何況,那些也都是老師聽來的,對吧?聽來的話都不曉得轉了幾手
,天知道哪幾句才是真的。」

  盧有幸無奈的搖頭,誰都知道舒純雁是個不喜歡認輸的女孩子,要讓她心服
口服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有一件事我是很確定的,光是高中,他就已經轉過七、八個學校了!


  「哇嚷!七、八個?」簡微玉不由得驚叫。「他在幹嘛?遊學嗎?」「當然
是因為不得不轉,原來的學校實在不敢再留他了,只好請他轉學?  ?

  「這樣啊……」舒純雁沉吟著住教室裡瞄了一下。「好啦!我知道了,我自
已會小心一點的啦!」說是這麼說啦!可是回教室後,她照樣坐到方拓的旁邊去
,甚至頭一偏就問他:「喂!你幹嘛轉那麼多學校?」

  方拓單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說呢?」

  舒純雁眨了兩下眼睛。「你打算周遊列國,念遍全台北所有的高中?」

  方拓笑了。「對,等上大學後,我還打算念遍全台灣所有的大學呢!」他戲
謔地說。

  「吱!」舒純雁嗤之以鼻。「你考得上大學才怪!」

  「說的也是,」方拓不以為杵地聳聳肩。「反正我只跟爺爺約好念到高中就
好了。」

  舒純雁眉一挑。「什麼意思?」

  放下手,方拓悠然的將身軀往下滑半躺在座位上。「我小時候就很不愛上學
,所以,爺爺就跟我約好,只要我乖乖的念完高中,其它我愛幹什麼他都不會管
我,甚至不管我惹出什麼大紕漏,他都會替我壓下來。如果不是這樣,我幹嘛浪
費時間來上學。」

  舒純雁不由得皺眉。「那成績呢?」

  方拓嘻嘻一笑。「及格就好。」

  舒純雁眼一涵。「作弊的?」

  方拓搖頭。「爺爺說不準作弊。」

  舒純雁懷疑地斜睨著他。「那之後呢?」

  方拓聳聳肩。「送我出國再混幾年,然後就結婚。」

  「結婚?季」舒純雁吃驚地瞪大了眼。「拜托!你才幾歲啊!!現在就想到
結婚了?」

  他滿不在乎地翹起嘴丑A「甚至連對象都決定好了,有三個,到時候讓我自
己選。不過……」方拓幾乎快睡著了似的闔上眼。「那三個我一個也不要,我只
要?。」

  舒純雁臉一紅。「喂、喂季什麼要不要啊?我又不是東西,還隨便你挑撿呢
!」

  「我沒有挑?!?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他低喃。「而我,也是屬於?的。」

  舒純雁立刻哼給他聽。「是喔!可是我就是不挑你,怎麼樣?」

  方拓又笑了。「會的,無論任何時候,?都只會挑我。」

  「是嗎?嘿嘿!那到時候你就等著瞧吧!我會挑你我就不姓舒!」舒純雁不
認輸的臭脾氣又發作了。眼瞼半闔,「沒錯,?會跟我姓。」方拓懶懶地說。

  「我才不……」見老師來了,舒純雁忙吞下剩余的挑舋。「喂!老師來了,
回魂啦!」

  方拓聞言,懶洋洋地睜開眼、懶洋洋地坐正,再懶洋洋地嘆口氣。「真麻煩
,以前我都可以睡整堂……」還沒說完,他已經被舒純雁硬扯起來敬禮了。「哇
靠!居然還要做這種事?季」他不滿地咕噥。他站是站起來了,可他硬是站得直
挺挺地不肯敬禮。

  才一坐下,又聽到舒純雁小聲地催促他,「快,過來一點,這個老師很龜毛
的,不認真聽課的話,他可是會用板擦K你的喔!」

  「是嗎?」方拓冷冷一笑。「他敢K我我就教他再也不能來上課!」

  剛一說完,他的腦袋就先被舒純雁K了一記。「我先教你不能來上課!」

  揉著腦袋,方拓不覺嘆了口氣。

  「唉∼∼為什麼是她這種恰查某呢?」

  不過三天而已,所有的傳言就全都傳到三年三班所有同學的耳朵裡了,那些
可怕的傳言,那些方拓事先聲明完全不虛的傳言,一個不少的統統傳了過來,還
有附加的慎重警告,想不聽都不行。

  不過,那些傳言雖然不勝枚舉,但大致上還是可以總分為三大類--

  首先,方拓對於主動纏上來的女孩子是來者不拒,所以,被他玩弄過的女孩
子簡直是不計其數,但是,再漂亮的美眉也不過兩、三個月後他就膩了。若是不
小心懷了孕,就會硬逼她們墮胎, 如果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繼續死纏著他不肯放,
他還會叫別人去輪暴她。

  偏偏還是有很多女孩子心甘情願去任他摧殘!

  再來則是方拓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混幫派、混黑道,又賭又嫖,吸膠吸毒品
,玩刀又弄槍,勒索兼恐嚇,簡直是個無所不為、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的大壞蛋
,無論師長如何輔導都沒用,直到國三快畢業時,他才脫離幫派。

  理由是,他覺得幫派也「玩膩」了。

  總而言之,方拓是個冷血的男生,無論誰惹到他都不會有好下場,不是斷手
斷腳,就是被車撞、被人砍,即使是學校的校長、老師、同學都不能幸免。他就
像活閻王那般狂妄霸道,冷酷又殘忍,但是,就連一般的警察都不太敢碰他。

  因為他的後台實在太硬了!

  於是,這天午休時間,簡微玉和廖姿雯忙把舒純雁叫出教室外,將所有的傳
言都告訴她,順便再次警告她離方拓越遠越好,最好連看都不要看他。

  「總而言之,小雁,?最好離他遠點兒,否則早晚會輪到?遭殃的!」

  從她們一開始敘述,舒純雁就與教室裡靠在窗邊的方拓一裡一外地遙遙對視
,他臉上掛著一抹了然一切的庸懶笑容,一望即知他根本不在乎她們說他什麼。

  直到她回到座位上,他依然懶洋洋地背靠著窗台,雙臂一只搭在椅背上、一
只放在桌上,雙腿則伸得長長的穿過她的桌椅底下,視線也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
上,似乎正在等待她說什麼或問什麼。

  同樣的,舒純雁的目光也不曾須臾離開過他的臉上。

  基本上,她實在很難把方拓和她們嘴裡那個乖戾冷酷的煞星連在一起,或許
他的態度的確是狂妄霸道得很可惡沒錯,但他更有那麼恐怖嗎?一般來講,心性
殘暴的人,外表不是都有跡可尋的嗎?可他不但完全看不出來有多可怕,相反的
,他還非常帥氣出眾。

  至少一百八十以上的身高,頎長結實的身軀下是修長有力的雙腿,慵懶的一
舉手一投足之間散發著野性的優雅動感;尤其是他那雙微翹的瞳眸烏黑深沉、冷
冽狂傲,宛如深邃不見底的幽潭,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蠱惑魔力。

  挺拔的鼻樑像尺一樣銳直,兩道修長的眉毛倒是滿秀氣的,只有略薄的雙唇
隱隱流露著令人戰栗的冷峻線條,就連他那份狂妄與傲慢都具有一種詭魅危險的
迷人魅力,沒有十八歲的純真,倒有二十八歲的成熟感,難怪有那麼多女孩子甘
願被擄獲。

  有如此出色外表的人真會有那麼可惡嗎?

  「那些……」和他互瞪了好半天後,舒純雁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了。「真的是
你做的?」

  方拓滿不在乎地點點頭。

  舒純雁咬著下唇。「全部?」

  方拓再點頭。

  雙拳倏地緊握。「你……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方拓聳聳肩。「無聊。」

  「無聊?」舒純雁頓時氣結,「因為你無聊,所以就去做那些……那些……
」她不敢菻H地尖叫,同時無意識地揮舞著拳頭,顧不得前頭有多少廣播電台正
拉長了耳朵在偷聽。「那些令人想海K你到死的事?」

  方拓又點頭。

  「你、你、你……」舒純雁的雙眼開始四處亂飛,考慮著該用書包,還是掃
把或椅子砸他比較好。可是,當她終於決定用書包就好,免得不小心打死人--為
這種人進感化院實在不值得,眼角卻不小心給她瞥到方拓竟然用那種很有趣的眼
光瞧著她,好象她只是個小孩子在鬧脾氣,而他決定任由她胡鬧一樣,她不禁泄
了氣。

  「好吧!那你……你不會再做了吧?」

  方拓無所謂地撇撇嘴。「?不要我做我就不做。」

  「你白痴啊你?」舒純雁忍不住脫口就罵。「我當然不要你做季」

  「那我不做就是了。」方拓淡淡地道,彷佛舒純雁只不過是要他少喝一杯開
水而已。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舒純雁反倒愣了一下。

  「真的?」

  「我不需要說謊。」

  不是不會,而是不需要,這人還真狂傲啊!

  舒純雁涵了涵眼。「你為什麼要這麼聽我的?」

  方拓笑了,那麼富有魅力的笑容,令舒純雁一時之間看呆了。

  「?知道為什麼的,不是嗎?」

  嘎?呃……她是「知道」啦!可她就是……就是……「你不說我哪知啊!」
就是死鴨子嘴硬不想認輸嘛!

  方拓彷佛聽得到她內心深處的想法似的,他的背離開了窗台,上身緩緩朝她
前傾過去,目光蠱惑似的抓住她的眼神。

  她不覺吞了口口水,上身也跟著往後退了些。

  「因為?是我的、我是?的。」低低柔柔的嗓音彷佛絲絨般光滑。

  說過的話請不要一再重復好嗎?

  看他說得那般自信,舒純雁實在很想否認回去,再附贈一巴掌,但不知道為
什麼,她就是無法否認那種感覺。

  「那……那樣不夠的啦!」

  「不夠嗎?」笑笑,他又退回窗台靠著了。「很抱歉,?若是期待能從我嘴
裡聽到『我愛?』那種可笑的話,那?一定會失望,因為我從不說那三個字,連『
喜歡』這種詞,我也從來沒用過!」

  這人為什麼老是這麼可惡得教人想扁他呢?

  不過,其實她也不是真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熱情的話,因為,連她對他都還
沒有那種親暱的感覺呢季最多是她不討厭他,或者該說是她無法討厭他吧!

  而那種彼此相屬的感覺,也只不過是一種很自然的感受,讓她在無意識中跨
越了陌生的隔閡,一步就進展到宛如多年熟識一般……呃!或許還有一點不由自
主被他牽引的奇怪感覺,一種彷似整個人生正被他牽引向某個未知的方向,而她
卻無力阻止,也知道無論如何努力掙紮仍是徒勞的無力感。

  很難說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卻可以隱約意識到那是她無法抗拒的命運!
不過,即使如此,若是不做點反擊,就這樣乖乖的被他牽引的話,那她就不是舒
純雁了!

  「你少唔了,誰教你說那種話了?我是說……我是說……」她努力想著。「
我是說,搞不好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其實,我只不過是你在這學校裡的第一號娛
樂品而已。」

  方拓笑得更深了。「我是不是在玩?,?心裡明白得很,不是嗎?」

  舒純雁張嘴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是的,她很明白!所以才可惡啊!為什麼她非得明白這種奇怪的事不可呢?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想敲掉他臉上那抹戲謔的笑容,但又怕不小心把他的大
牙也給敲掉了,可是心裡那股子氣不發泄一下又不爽……好吧!幼稚就幼稚。

  想到這裡,她立刻跳起來,右腳狠狠地往他的小腿上一踢,幾乎是在同時,
她可以聽到一大堆驚喘聲,外加「天哪!」完蛋了!」、「她不想活了!」等評
論,但她當作沒聽到,徑自收拾書包再搬回「老家」去。

  就坐在她原來位置旁邊的廖姿雯不禁驚嚇地喃喃道:「?嘛幫幫忙好不好?
就算?要躲他遠點,也不需要來個臨別一踢做紀念吧!」

  沒理會她,舒純雁兀自氣呼呼地把書包放好準備睡午覺。卻沒想到,不過三
分鐘後,她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跟所有同學一樣,她扭頭就往味道傳來的方
向瞧過去……哇哩咧!那家伙竟然公然在教室裡抽起香煙來了……不對,是雪茄
,那家伙居然在抽雪茄?季

  這也太囂張了吧?

  不假思索的,舒純雁再次跳起來往後面沖過去,手一伸,就把方拓嘴裡的雪
茄拔出來扔在地上用腳猛踩。

  「有沒有搞錯啊你?這裡是學校耶!你抽什麼香……呃、雪茄?」

  方拓聳聳肩。「?不在我身邊,我寂寞啊!」

  舒純雁白眼一翻。「少給我來這一套!告訴你,學校裡不準抽煙,ok?」除
了校長、老師和職員之外,那是成年人的特權兼最佳壞榜樣。

  方拓聳聳肩,舒純雁轉身正待離去,好死不死的又被她瞄見他似乎在掏什麼
東西,她忙轉回來一看果然!他不曉得從哪裡又掏出一根雪茄來,而且正打算點
燃它。

  二話不說,舒純雁立刻搶來扔在地上踩得更用力,只差沒在上面跳舞了。

  方拓笑笑,手一轉,居然又變出另一根來了,舒純雁又搶來,方拓再變出一
根,她再搶來,方拓繼續變!她繼續搶……旁觀的同學看得張口結舌。最後,雪
茄終於沒了,他拿出的是一包香煙,舒純雁還是搶,順便把他的打火機也給搶過
來。

  嘿嘿嘿!這下子該沒轍了吧?

  舒純雁得意洋洋地捧著一堆雪茄和香煙正打算回座位,沒想到卻又瞧見方拓
起身準備離開教室,她忙問:「喂、喂!你要上哪兒去?」

  方拓微微一笑。「去買香煙。」

  啊咧∼∼還想去買香煙?季「拜托,你出不去的啦!」這是學校,又不是你
家廁所。

  方拓眨眨眼。「要不要試試看?」

  舒純雁張了張嘴,旋即又闔上。不必試了,肯定沒人敢阻止他的!

  「不必!」她恨很地說道,然後恨恨地把香煙和雪茄往垃圾箱裡一丟,隨即
恨恨地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回「新家」,再恨恨地趴在桌上。「睡覺啦!」

  方拓滿意的笑了。

         *        *        *

  「那叫什麼?」廖姿雯不解地問。簡微玉聳聳肩。「一見鐘情吧!」

  廖姿雯更困惑了。「可是,人家不都是說一見鐘情是那種好象被閃電電到的
感覺嗎?」

  「還高壓電呢!」簡微玉咕噥。「那早就變成黑炭了,還有什麼情!」

  「人家都是那麼說的嘛!」

  「是喔!人家說三D好玩,?也要跟人家試試看嗎?」

  廖姿雯立刻露出一臉恐怖樣。「哪會!」

  「那?就不要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嘛!人啊!要知道變通,反正一見鐘情就
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契合感什麼的,?管他是被電到,還是溺水的感覺。」

  「說不定是便秘的感覺喔!」王志傑突然加進來這麼一句。

  簡微玉頓時柳眉倒豎。「喂!王志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遜耶季難怪孫家
怡會跑掉。」

  「沒辦法,因為我們是一百見之後才鐘情的嘛!」

  陳昆豪突然笑了。「我看是一千見吧!你們高一就認識了,可是到大二的時
候才開始交往的,不是嗎?」

  「對喔!認識四年,再扣掉寒暑假,差不多就是一千見了。」王志豪嘟囔著
。「交往後也是四年一千見,之後就很瀟洒地 say bye-bye了……咦?方拓,那
你們是一見鐘情,怎麼不是交往一天就game over了?」

  眾人失笑。

  「你少給我在那鉽A白痴了你!」簡微玉笑罵。「好了,別管他,班長,繼
續說你的吧!」

  盧有幸也在笑。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嘛!他們這一見鐘情可不得了,簡直是拚死拚活的硬要
在一起,雖然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反對,可他們什麼也不顧……」




第二章
  平緩的山丘上,潺潺溪水悄悄地往下淌,一棟佔地約350坪的雙層豪宅靜靜
地躺在綠意盎然的幽靜區域裡,華麗的建築外觀貴氣逼人,這棟豪宅映入眼帘的
淨是充滿拜佔庭式的藝術品與走廊,尤其是優美的雕刻花園,栩栩如生的景致更
帶給人視覺上無窮的樂趣。

  屋內則隨處可見莫裡斯珍藏的藝術品,其中還包含澳洲原住民的創作,圓頂
大廳溫馨又極具設計感,四周還有溫水遊泳池及SPA設施、網球場、視聽室及酒
窖等,宅內外皆錯綜復雜,教人讚嘆不已。

  這種豪宅怎麼看都像是美國洛杉磯比佛利山莊中的私人豪宅,然而,事實上
它卻是位於陽明山的後山中,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合不合法,也沒人敢去「關心」
它合不合法,就好象圓山飯店做了幾十年的大違建都沒人敢幹涉一樣。

  此刻,半夜一點多,一輛拉風的跑車風馳電掣地馳騁在蜿蜒的山路中,時速
將近兩百,尖銳的煞車聲時而劃破寂靜的山林傳出老遠。不久,一個漂亮的過彎
後,跑車轉進一條寬敞整齊的山道,直達豪宅前方。

  車上的人--方拓才剛打開車門,大門便已開啟,好象開門的人就等他一個人
似的。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老爺也從美國回來了。


  「是嗎?」方拓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台階。

  雖然明知道爺爺每次出國回來後,都會在書房裡等到他回家和他談兩句後才
去休息,他還是一進入大門,就直接往左翼樓梯半跑上去,直到一聲低沉嚴肅的
叫喚聲拉住他的腳步。

  他轉過身來俯望著圓弧式樓梯下方。「爺爺。」

  「還是這麼晚回來,嗯?」

  方拓的爺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可看起來卻頂多六十許而已,不但健康硬
朗,而且隱隱有股懾人的威嚴氣勢。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平常的他看起來或許沒
什麼,可他一旦生起氣來,光是那副突然爆發的驚人氣勢,就凌厲得足夠嚇得人
屁滾尿流了,要是他再沉下臉來大吼一聲,面對他的人就算不昏死,大概也會嚇
掉半條命!

  大家都尊稱他為方佬,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可方拓就是不怕他。「一向如此。」方拓就在原處的階梯上坐下,也沒有想
到應該下樓去和爺爺說話。

  他從來沒怕過任何人,更別提爺爺了,因為爺爺一向很縱容他,只要是他想
要的東西,爺爺就會不計任何代價的弄來給他;無論他惹了多大的麻煩,爺爺都
會替他擺平,所以,才會養成他那種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霸道個性,和認
為沒什麼事不可以做的無法無天行為。

  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在上小學之前是多麼膽小懦弱了。

  「新學校怎麼樣?」方佬深沉的雙眸直盯在方拓的臉上。「這次可以念到畢
業嗎?」

  他總是這麼看著方拓,好象是在觀察,又似乎是在研究,卻沒有人看得出來
他到底在想什麼。

  方拓聳聳肩。「或許吧!」

  方佬還是盯著方拓,同時隨手舉起手裡的雪茄抽了一口,然後淡淡地說:「
明天晚上早點回來。」不等方拓回答,他就返身回書房去了,表示他不聽否定的
答案,願意最好,不願意也得願意。

  方拓默默地望著爺爺離去,隨即也起身繼續上樓回房,心想著,爺爺又要他
去「觀摩」了!他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老是喜歡在某些時候,特地叫他去觀察他
如何「工作」?或者表面上好象是在問他的意見,實際上卻是在「考」他?

  不過,盡管他不喜歡這種麻煩事,但看在爺爺總是那麼縱容他的份上,每當
爺爺開口留下這種不容拒絕的交代時,他都會盡量予以順從的態度。

  回到房裡後,他就先去洗澡了。

  在二樓左翼裡,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爺爺的,一個就是他的
。而他的房間裡又包括臥室、浴室、更衣室、書房、私人起居室,大概將近一百
坪。至於右翼,則是方拓的爸爸和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住的,還有幾間客房
,都只是很單純的大套房而已,很明顯的可以分出主人究竟是住在哪邊。

  不僅如此,甚至伺候兩翼的僕人都不一樣,因為是由住在兩翼的人各自挑選
的。專門在左翼工作的僕人成熟穩重,做起事來幹淨俐落,而且相當能善體主人
心!而在右翼工作的僕人則年輕漂亮,做起事來卻浮躁不定。

  總而言之,住在這棟豪宅裡的人雖名為一家人,卻壁壘分明的自動分成了兩
邊。

  方拓圍著浴巾走出浴室,邊擦著頭發邊走向露台,從雅典娜式的露台眺望出
去,淹沒在黑暗中的樹林宛如暗夜的詛咒,把這棟豪宅關禁在無形的牢籠裡。(
KWLEIGH 掃 妲己校對)

  總有一天他要離開這裡!

  方拓暗暗的發誓。

  永遠的!*     *     *

TOP

其實,以舒純雁的成績,她大可上任何一所中等普通公立高中,但她卻跑到
這所私立高中來,原因無他,只因為舒媽媽也在這所高中任教,而舒媽媽希望能
親自「看緊」這個性格狂野奔放的小女兒。

  至於為何要看緊她?那也很簡單,因為舒家是個家教非常嚴謹的家庭。無論
是身任大學教授的舒爸爸或高中老師的舒媽媽,都是那種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
老古板,雖然不要求兒女的成績一定要有多好--身為老師,應該是最明白天資是
不可強求的,卻非常嚴格地要求他們的品格要一級自律、行為更要一級端正。

  舒家大哥和二哥一向都很能符合父母的要求,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個性和父母
比較相似吧!

  唯獨小女兒舒純雁,硬是像脫韁野馬似的不受教,特別是上了國三之後,更
愛跟父母頂嘴,每天不跟父母對噴一次口水就賺不爽似的,那叛逆的劣根性簡直
讓父母氣得差點去撞牆,所以,他們才堅持要女兒和舒媽媽同校,好就近「監視
」她。

  「小雁,?媽媽這次去美國參加在職教師進修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

  趁著方拓吃完午餐,半躺在椅子上打盹的時候,簡微玉趕緊把舒純雁抓回「
娘家」去做心理建設。

  「半年,大概要過年前才能回來吧!」舒純雁邊吸著鋁箔包的芒果汁邊回道


  「哇∼∼過年前啊?季」簡微玉和廖姿雯相覷一眼。「老實說,我實在不太
明白耶!小雁,?媽媽叫?來上這所高中,不就是因為她要看著?嗎?怎麼她自己
卻這麼不盡責的半途落跑?」舒純雁翻翻白眼。「什麼跟什麼呀?說得好象我有
多壞似的!」她不服氣地哼了哼。

  「我媽都說這兩年我滿收斂的了,而且,這次又是學校負擔所有的費用,不
去白不去,要不然不曉得還要等多久才會輪到她呢!」

  沒想到她前腳才走,後腿就溜進來一個大麻煩,這也是舒媽媽始料未及的。
不過,就算舒媽媽不在,學校裡還有其它老師和同學們在啊!特別是身為她的好
友,對於幫助她走回「正路」更是義不容辭。

  於是,簡微玉和廖姿雯又開始暗暗?媚眼傳密碼,宣到舒純雁喝完芒果汁要
回「新家」時,她們連忙一手一邊的拉住她。

  「等等、等等,別這麼急著走嘛!」

  「對啊季以前?都和我們一起吃午飯聊天的說,可這十多天以來,?都和方拓
在一起,根本不理我們了,是不是連好朋友都不要了?」

  「哪是啊!」舒純雁馬上舉手聲明她的無辜。「是?們不來找我的嘛!」

  「去找??」嘴裡叫著「找?」,兩人卻不約而同的朝方拓那邊看過去。「哪
敢啊!每次我們去和?多說幾句話,方拓就用那種很不屑的眼神瞄著我們,好象
我們再? 氯 幕埃 悴緩盟|把我們扔出窗外也說不定。

  「青菜講講世!」舒純雁現在的表情才真的是很不屑。「拜托!我怎麼不知
道?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們自己說,方拓什麼時候對?們兇過了?」

  「啊……這個嘛……世……」簡微玉搔搔腦袋,又往廖姿雯看去,後者搖頭
,她不覺皺眉又想了老半天。「是沒有啦……」舒純雁一聽,正得意的要說什麼
時,她忙又加上另書。「不過,他可能是覺得我們小骨頭小肉的不夠他啃,所以
才放過我們的吧?」

        *        *        *

  於是就這樣,因為還沒有「實例罪狀」供她們取証,舒純雁總是把她們的苦
口婆心當成驢肝肺,就算她們大罵她三百聲頑固的白痴笨蛋,她還是依然故我地
和方拓混在一起。

  其實不只她們兩個,只要和舒純雁熟一點的同學,都會偷偷摸摸地拿點良心
的建議奉獻出來,可惜舒純雁就是不甩,誰也拿她沒轍。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不只方拓老愛纏在她身邊,就連她自己都很莫名其
妙的覺得跟他在一起才是最自然的事。好吧!那就只有讓她好好的下點苦功去糾
正他的不良行為了,只要他不再是那個可怕的流氓學生,大家就沒話講了吧-.

  果然,一段時日過後,也不曉得是因為和舒純雁在一起的緣故,或者是傳言
本來就不可靠,總而言之,大家逐漸發現方拓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相反的,他
還給人家一種溫溫吞吞、很懶散的感覺。

  於是乎,盧有幸開始大著膽子去向他催繳作業。

  「方拓,你的化學作業還沒交喔季」

  方拓雙眉一揚,眼神立刻出現嘲諷的表情,看樣子,他是打算給盧有幸好好
來個「拒絕的藝術」。可惜不管他是想嘲笑,或是開罵,全都沒有表現一下他功
力有多深厚的機會了,因為,他兩邊的嘴角才剛往上撇,頭上馬上就先挨了舒純
雁一本子。

  「搞屁呀你季」而且還伴隨著舒純雁的火眼金睛和毒舌毒水。「我昨天不是
特別提醒過你了嗎?今天一定要交化學作業了,你到底有沒有給我記住啊?豬頭
!還是你是白痴聽不懂本人講的標準國語?」

  上揚到一半的嘴角立刻在中途改道往下垂,方拓很不高興地盯著舒純雁直瞧
,舒純雁也不認輸地瞪大了眼看回去。

  「幹嘛,比眼睛大啊?好啊!誰怕誰?比就比!」

  好半天後,龍眼還是大不過荔枝,方拓終於嘆了口氣,繼而心不甘、情?@地
拿出化學作業和課本。

  舒純雁馬上得意地揚起下巴,並對盧有幸歉然地道:「不好意思,班長,方
拓下午放學以前一定交,OK?」

  而老師也開始在方拓睡上課覺時丟板擦過來大罵,「上課不上課,睡什麼覺
!」

  當然,倒霉的是無辜的旁觀者,因為老師不敢真的K中他。

  但是,老師不敢,自然有那個敢的人替老師拿課本K他,「起來啦!快月考
了,你還混什麼混啊!」而且還 他、踢他,甚至掐他,弄得桌子喀啦喀啦亂響
。「耶!還睡?你昨晚作小偷去了是不是啊你?喂!我警告你喔,你再睡的話,
我就跟你絕交了喔!」

  絕交?

  這種幼稚的話她也講得出來?

  果然,方拓起來了,而且唇邊還帶著戲謔的笑容,好象他會起來,只不過是
想和她玩辦家家酒而已。

  「?不會跟我絕交的!」

  舒純雁兩眼一瞪,正想回他兩句狠的,幸好老師及時送來一聲警告的幹咳,
她才回過注意力來。

  「抱歉,這堂不是睡覺課,也不是聊天課,請你乖乖聽課,OK?」

  方拓聳聳肩,單手撐住下巴繼續睡。

  好吧!至少他是「偷睡」,不是正大光明的趴在桌上打呼。

  至於同學們,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離他三尺遠,甚至還有人跑去跟他哈拉兩句
,然後回來跟同學們說:「其實他也沒什麼可怕嘛!」

  他是沒什麼可怕,只要不惹他發飆的話。

  所以,一切的傳言看起來似乎都是言過其實了,甚至是有人亂掰的也說不定
,大家都忍不住這麼猜測。

  然而,這一切在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就毀了!

  這天,一碰上體育課就躲起來不見人影的方拓,硬是被舒純雁找出來拖去打
了一堂棒球課,當他擊出最後一球時,恰好下課鈴響了,體育股長王志傑把大家
集合起來讓老師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散場了。

  這時候,別班的同學也一古腦兒的湧了出來,因為下兩堂是社團活動,大家
要分別到各社團去報到。

  方拓過去一向只參加回家社,但這一回,他就沒那麼輕鬆了,硬是被舒純雁
拉進了桌球社,可是,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一旁睡覺,有時才會讓舒純雁抓去
打幾場,可見他有多不喜歡參加各種活動,所以,每次舒純雁都要盯緊他,否則
他溜得可快了。

  因此,體育老師一喊解散之後,跟在所有同學後面正想沖回教室拿書包的舒
純雁突然察覺到方拓並沒有跟在她後面時,忙回頭張望四處尋找,隨即發現還抓
著球棒的方拓被兩個女孩子擋住了。

  終於來了!

  舒純雁暗忖,自從發現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常常盯著方拓痴痴地流口水之後,
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而且不會只有一次!但她絕對不會讓方拓玩弄
學校裡任何一個女孩子的,這是當他告訴她他是真的玩過很多女孩子之後就決定
的。於是,她立刻跑回去,打算拯救無辜的少女誤入淫欲的不歸路。果然,遠遠
的她就聽到兩個女孩子其中之一的下半截告白。

  「……所以,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球棒扛在肩上,方拓露出一貫懶洋洋的笑容。「想和我交往?」

  「是的,你願意考慮看看嗎?」

  方拓的笑容更深了。「這個嘛……」

  聽到這裡,舒純雁忙大吼一聲,「STOP!」然後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抓住方拓
。「喂!方拓,我警告你喔!你別想在我們學校裡玩女孩子,否則我扁你喔!」

  方拓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揚,但他什麼都還沒表示,那個向他告白的女同學就
搶著說:「喂、喂!?以為?是誰啊?憑什麼不準他和別人交往?難道?也喜歡他
嗎?就算是那樣,?也可以跟他告白嘛!到時候看他要選誰,那?就沒話講了吧?


  舒純雁不覺猛翻白眼。「拜托!我是要救?耶!?幹嘛張口就咬人啊?難道?
不知道方拓只喜歡玩女孩子,絕不會跟?們認真的嗎?」

  「是喔,我看是?怕他對我們認真吧..」女同學很不以為然地用鼻子噴氣
給她看。

  「我知道?常黏在方拓的身邊,可是他不甩?,對吧?所以,?就不想讓他和
別人交往,免得他真的喜歡上別人,對吧?對吧?」

  真準!差了剛剛好一萬八千裡!

  舒純雁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方拓一眼,因為他只會在旁邊拚命笑,看樣子,他
覺得她和其它女孩子的對峙對他來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更糟糕的是,就站在操
場正中央的他們現在已經變成路過同學的注目焦點了,甚至還在不遠處和王志傑
講話的體育老師也頻頻注視過來。

  他們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不是?想的那樣,真的啦!」舒純雁忙壓低說話的聲音。「方拓他是真的
很花心,女孩子對他來講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那為什麼?就可以纏在他身邊?」女同學立刻反駁。

  啊?這個嘛……真是很難解釋耶!

  「其實……其實也不是那樣的啦!我只不過是想幫他適應我們學校而已嘛!
」只好亂掰了!「少來!」女同學冷笑。「那還不是?韘b他身邊的借口而已,?
想騙誰啊?哼!?喔!實在是很卑鄙,也很不要臉喔!?……」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驀地打斷了她的話……不,應該說是她被那記巴掌打
斷了話。

  全場的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適才還笑咪咪的方拓,此刻已經沉下臉來,雙
眼冷厲地盯住那個捂著紅腫的臉頰嚇得連尖叫都尖叫不出來的女同學。

  「不準罵她卑鄙不要臉!」

  哇哩咧∼∼一句卑鄙不要臉換來一記巴掌?季代價未免太昂貴了吧!

  同樣嚇了好大一跳的舒純雁正想破口大罵方拓,沒想到體育老師竟搶先跑過
來出風頭逞英雄,就差一匹白馬而已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人?」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一來就揪住方拓的衣領。
「走,跟我到訓導處去!」

  舒純雁馬上倒戈想反過來為方拓求情,不料方拓卻冷冷一笑,不但硬扯開體
育老師的手,同時還順勢抬腳往體育老師的鼠蹊部毫不留情地猛踢過去,只聽見
體育老師一聲慘叫後,便跪到地上去大聲呻吟了,險些沒吃上一嘴的土。

  英雄做不成變狗熊,圍觀的同學更是嚇得驚叫連連,倒退好幾大步。

  舒純雁更吃驚地張大了嘴,一時之間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才好。就在她不
知所措之際,班上沖動派的掌門人王志傑也沖了過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老師?」

  他怒吼著就揮拳過來,這回方拓更幹脆,眨眼間,原本扛在他肩上的球棒便
已揮了出去。

  喀嚓!

  不必看王志傑瞬間轉白的臉色,大家就聽得出來王志傑的手臂斷了,舒純雁
震驚地瞪著方拓,簡直不敢相信,而方拓卻還微微笑著說了一句,「活該!」

  舒純雁一聽差點氣爆了,當下便不假思索地甩過去一巴掌,同時怒叫一聲,
「你怎麼可以這樣?季」

  在憤怒之中,這一巴掌可是用上了她全身的力道,所以,方拓硬是被甩偏了
腦袋,可下一秒,在全場的尖叫聲中,她連甩出去的手都還沒收回來,就發現剛
剛自己不小心幹下了這輩子最白痴的蠢事!

  完蛋了,這下子他會怎麼報復她?

  打爆她的腦袋?季

  所有的人都驚懼地望著方拓捂著臉頰慢條斯理地轉回來,就連體育老師都忘
了呻吟,王志傑也抱著手臂傻住了,而舒純雁甩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收不回來
了。

  方拓面無表情地看著舒純雁。「?竟敢打我?季」他的聲音卻是令人膽寒的
陰鬱。

  舒純雁抖了抖。「是……是……是……」她、她、她還是不、不……不想認
輸。「是你先……先打人的,還……還踢老師那……那裡,要……要是老師以後
不……不行了怎……怎麼辦?」她的手依舊停在半空中。「連……連王志傑的手
都……都被你打斷了,人家……人家只不過想……想揍你一拳而……而已啊!」

  也不曉得方拓能不能接受這種解釋,他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盯住舒純雁,而
舒純雁則猛嚥口水。直到教人幾乎窒息的好半晌之後,方拓才慢慢放下捂著臉頰
的手,而且令人極為錯愕的,他的臉上竟然冒出一朵有趣的笑容。

  「?在害怕。」

  「哪……哪有!」她的手還頓在空中。

  「有。」方拓笑嘻嘻地說:「?的聲音在發抖。」

  「誰……誰說的!」她已經忘了她的手了。

  「我說的。」方拓笑著扔開球棒,並抓住她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知道?
這樣很可愛嗎?」

  「少……少來這……這一套!」

  「哪一套?」方拓牽著她往教室走去,就像紅海為摩西分成兩半一樣,前方
的人潮也迅速向兩旁分開。

  「甜……甜言蜜語那……那一套。」

  「我從不做那種事!」

  「騙……騙人!」

  「我不需要騙人,我只要食指隨便勾一下,就有一大票女孩子自動上門來了
。」

  「去……去死吧你!」

  就從這天開始,全校師生與方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六尺以上!方拓一向很晚
回家,幾乎都要過午夜了兩點後,甚至有時候就幹脆在外面過夜,因為他不喜歡
回家。而他不喜歡回家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討厭的就是常常會碰到那種不是意
外的意外。

  譬如此刻,他才剛一踏進大門,就突然有個人撲通一聲跪在他囿前,有時候
是哥哥、有時候是不認識的人、有時候是年輕人、有時候是老頭子、有時候是商
界大老板、有時候是政府官員,而他們的共通點都是一見到他就跪下,且拚命哀
求。

  「孫少爺,求您幫幫忙,請方佬網開一面吧季」

  現在跪在他面前的人他見過好幾次面,是幫爺爺辦事的政府官員。替爺爺辦
事的人通常都要有個覺悟,那就是隨時要有被五馬分屍踢出門的心理準備,眼前
這個人大概是準備得還不夠充分,所以事到臨頭才喊救命。

  「求求您,孫少爺,我替方佬辦事那麼多年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我就只疏忽這麼一次而已,整件事會失敗的責任也不在我,為什麼要我頂下所
有的罪?這樣我全家人都會跟著我完蛋的呀!求求您替我跟方佬求個情吧!另外
找一個沒有家累的人來頂罪,方佬一定會聽您的,求求您啊!」

  方拓冷漠地看著他。「既然你跟了我爺爺很多年,你就該知道有關公務方面
的事爺爺是從來不聽我的,你求我也沒用。」話落,他欲繞過矮了半截的人上樓
回房。

  那人忙扯住他的褲管不讓他走。「不!誰都知道方佬最疼您了,他一定會聽
您的,求求您,孫少爺季」

  「可是,公務方面他從不聽我的,你聽不懂嗎?」方拓口氣不耐煩地甩開他
,心裡已經有點冒火了,因為爺爺就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可以叫守衛把人趕走的說,爺爺卻故意容許那人來纏著
他哀求,然後用那雙探索的眼光好象在觀察他、剖析他、評估他,或試探他什麼
似的,讓他覺得自己好象是實驗中的小老鼠似的。

  「再說,爺爺會挑中你一定是有必要的理由,所以,只要他下了決定,就算
要你全家人跟你一起死,你們也得乖乖的受死,即使你們不甘心自己死,他也會
派人除去你們,這點你應該很明白的,不是嗎?」「可是孫少爺,您至少可以試
試看,說不定……」

  「喂!你真的很煩耶!」方拓火大地打斷他。「跟你說爺爺不會聽我的,你
到底要我講幾次啊?反正又不是要你死,只不過是要你頂罪而已,教你的家人躲
一陣子不就好了嗎?」

  語畢,他迅速脫離那人的耍賴范圍,同時又朝爺爺瞥去一眼,後者沒有什麼
特別表情地回到書房裡去了,但他就是可以感覺得到爺爺對他感到不太滿意。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

  真是煩死人了!爺爺到底要他怎麼樣?殺死那個人嗎?

  不!爺爺要殺人,絕對不會親自動手,他說過,所有鏇臟的事都要由別人下
手,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那麼,爺爺究竟要他怎麼樣呢?

        *        *        *

  「?到底是不是在跟方拓交往?」

  這就是那天之後的後遺症之一。

  每個人都看到了,一句話不對,方拓就甩巴掌;惹他不高興,他就踢得老師
三天沒辦法上課;向他挑戰的人,他更是一棒打得人家斷手住院半個月。唯獨舒
純雁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卻啥事也沒發生,反倒讓他開心的笑出來了。

  這不是交往中的男女才會有的情形嗎?

  可是……

  她在跟方拓交往嗎?

  舒純雁也忍不住這樣問自己。

  她不覺得自己是在跟方拓交往,但是,他們又跟交往中的男女一樣相處,而
且越來越親近,這種情況她自己也搞大不清楚,又不能直接去找方拓詢問答案,
只好在自己心裡填猜謎遊戲了。

  「我有嗎?」

  所以,當她被人家追問得煩了,她只好這麼「回答」了。「沒有嗎?」簡微
玉狐疑地打量她的神色。「沒有的話,你們幹嘛老是膩在一起?明明叫?要離他
遠點兒的說,?卻根本不聽我們的話,不管我們警告過?多少次都沒用!」

  「就算有,拜托?也要盡快分手啦!」廖姿雯偷瞄著沒事老趴在桌上睡覺的
方拓,也不曉得他是真有那麼累,還是太無聊了。「他真的好恐怖耶!剛開始都
看不出來,可是……可是……」她嚥了一口唾沫。「搞不好哪天?也會被他K得進
醫院也說不定。」

  「不會的啦!」這句話她說的倒是很肯定。

  雖然那天一時之間她還真是被方拓的狠樣給嚇壞了,但等她冷靜下來後,她
~想到害怕根本沒必要,因為她相信方拓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別問她為什麼,
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但她就是有這種把握……呃!八成吧!

  所以,一回到教室後,她當場就把方拓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警告他,以後如
果再敢打人,她就打他!而方拓只是聳聳肩,也沒說什麼。

  「不要太肯定喔!」班長盧有幸又過來「關心」一下了,他雙手抱胸,靠在
簡微玉的椅子旁。「我聽老師說,方拓雖然不常打女孩子,但他都是叫別人去強
暴惹他不高興的女孩子,這可比挨打更慘喔!」

  「是嗎?」舒純雁朝方拓那邊瞥去一眼。「我以後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簡微玉聽了,感覺實在不太對。「喂、喂!?不會是想要感化他什麼的吧?


  舒純雁聳聳肩。「也不是感化啦!只是,他那人好象不太懂得是非黑白!我
想盡量教教他而已嘛!」

  「沒用的。」盧有幸搖頭道。「他已經從頭壞到腳了,教不會的!」

  「就算教不會,我也可以看著他不使壞呀!」

  「那為什麼一定要?去看著他?」廖姿雯不以為然地問。

  「除了我還有誰敢?」舒純雁毫不猶豫地反駁回去。

  廖姿雯窒了窒。「總而言之,我反對你跟他在一起就是了啦!」

  「我也反對!」簡微玉立刻附議。

  「我也是!」盧有幸也附議。

  「我更是,」不知何時跑來一旁「偷聽」的王志傑也舉起那只依然裹著石膏
的手臂附議,他的死黨,一向與他焦孟不離的陳昆豪自然也跟在一邊。「而且是
堅決反對!」其實,王志傑原本的個性很豪爽,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就算他被打
斷一條手臂,但只要方拓肯跟他說聲對不起,他也會一笑置之。

  然而,方拓不但不跟他道歉,甚至在他出院後頭一次到校時,還語氣輕蔑地
對他說: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他一聽,恐龍差點噴出火來,如果不是陳昆豪阻止他,他還想拿裹在手上的
石膏去K他呢!就從那一刻起,他就暗暗發誓與方拓誓不兩立了。

  「其實舒純雁,?自已仔細想想應該也會發覺到,」陳昆豪則慢吞吞地提醒
她。「這兩個多月來,因為?都和方拓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了,難道
?寧願因為他而被大家疏遠嗎?」

  她又不遲鈍,這點她早就察覺到了,但問題是,她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想接
近方拓的欲望呀!

  舒純雁無奈地暗忖。

  那種令人無奈的欲望終隱藏在下意識中的,平常她根本不會有什麼特別感覺
,但她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接近他,渴望陪伴在他的身邊。而且,只要和他在一
起,無論是吵架鬥嘴,或只是一起看書,甚至看他躲在書本後睡大覺,她都覺得
很幸福。在那種時候,師長、同學、朋友,甚至親人,都變得不重要了!

  這種感覺她怎麼能告訴他們呢?

  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理解的,這種感覺是只有她和方拓兩人有共同的
經驗,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理解這種被彼此牽引的感受,其它人除非他們自己也
碰上了,否則,無論怎麼解釋他們也不會了解的。

  思索間,她無意識地往教室後面的角落那邊望去,赫然發現方拓早已醒來,
而且半趴在桌上,手支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她。其它人注意到她的視線,也跟著
看了過去。

  「小雁?」總覺得好友好象快被那個不良學生給拐走了,廖姿雯不由得擔憂
地低喚,希望能叫回她的魂來。

  但舒純雁並沒有響應她的呼喚,兀自專心的和方拓遙遙地互相凝視,好似他
們正在利用眼神交換著什麼暗碼訊息似的。

  半晌後,方拓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她猶豫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起身離
開以前的老座位向他走去。站在方拓的面前,舒純雁俯視著方拓,方拓也不起身
,只是注視她片刻後,便伸長手到她腦後微微一使力,她的腦袋便不由自主地朝
他俯過去,然後,四片唇便密密實實地貼合上了。

  這是第一次,方拓清清楚楚地表達了他對舒純雁的意圖,而且是在全班同學
的面前!

  結果,在當天午休時間,舒純雁便被導師叫到辦公室去了。

  「舒純雁,?在跟方拓交往嗎?」導師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

  舒純雁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大概是吧!」

  導師立刻擺出不讚成的表情。「舒純雁,學校雖然不禁止學生正常的交往,
但方拓不適合?,?最好趕快跟他分手吧!」

  就知道會是這種話!「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如果我能保証方拓以後
不會再惹麻煩了,這樣可以嗎?」

  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後,導師嘆了口氣。「就算?可以做這種保証,但那也只
是在學校而已。?知道方拓放學後到哪裡去,或者在幹什麼嗎?」

  「他……回家吧!」不是嗎?」

  「不,據我所知,他放學後從不直接回家,一般都會在外面混到過半夜才回
去。」

  舒純雁呆了呆。「耶?真的?那他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都是些好學生不會去的地方。聽說,上個星期他還
因偵E眾打架被抓到警察局去,可是馬上就被他的家人帶回去了。」導師輕嘆。
「這樣怎麼行呢?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怎麼學得乖呢?」

  難怪上星期看他臉上有些瘀傷,(x-u-n-l-o-v-e k-w-l-e-i-g-h 掃)問
他他也不回答,她還以為他是不小心摔到哪裡去了呢!

  「總之,」導師又說。「?不要跟方拓在一起了,離他遠點兒,就算?現在聽
不進去老師的話,但?應該知道舒老師回來之後她會怎麼說吧?基本上,她就不
讚成學生在高中時代交往,所以,以前她一知道那個謝炳華想追?,就馬上把他
找來好好訓了一頓。所以說,就算你們現在不分手,舒老師回來之後,你們還是
得分手吧?」

  那個就……到時候再看著辦? u

  現在比較重要的是……

  「喂!你放學後都跑到哪裡去啦?」舒純雁一回到教室裡後就這麼問方拓。
方拓聳聳肩。「到處走走,到處逛逛。」

  「到哪個處走走?到哪個處逛逛?」舒純雁不死心地追問。

  方拓歪在桌上支著腦袋看她。「?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話,不會自己跟我去看
看就知道了。」

  有道理耶!

  所以,那天放學後,舒純雁回家換上便服,再留下一張紙條後--因為爸爸和
哥哥一向都比她晚回家,就和方拓「逛街」去也!

  舒純雁不是沒和同學逛過街,譬如看看電影、吃吃麥當勞、免費參觀櫥窗什
麼的,但是,她可從來沒逛過這種地方!

  她知道這裡是撞球室,但是……難怪學校方面千交代、萬囑咐,要打撞球可
以,千萬要慎選場所。這種地方若不是跟著方拓來,打死她也不會自己來,就算
來了,不過十秒鐘她就想離開了。

  可她早就決定今天要好好觀察一下方拓放學後到底在幹什麼,所以,她盡量
忍耐著四周那些混種不良人類的曖昧視線、煙霧彌漫的環境,還有猥瑣下流的言
詞。還好那些一人好象相當顧忌方拓,所以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方拓咬著香煙熟練地操動撞球桿,一顆接一顆入袋的球顯示出他技術很好
,穿著便服的他看起來實在不太像高中生,雖然他很少和其它人說話,卻很自在
。舒純雁看了不禁感到有些害怕,害怕他總有一天也會完全融入他們之中,變成
他們那副德行。

  跟著,他們才到沒多久,一個不良少女就熟稔的靠近方拓,而且親熱地抱住
了他,她仰頭撒嬌似的對方拓說了些什麼,方拓卻只是愛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
就推開她繼續打他的撞球。少女不死心地再次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而且……

  舒純雁猛一下傻了眼。

  那個少女的一只手竟然在方拓的那邊摸來摸去、揉來揉去地挑逗他?季

  方拓立刻不耐煩的拉開她不規矩的手,還低聲警告似的說了句什麼,少女聞
言,臉色一變,隨即放開他退後兩大步,一雙怨恨的眼則朝舒純雁這邊飛過來。

  瞪我幹嘛?我什麼也沒幹呀!舒純雁無辜地回視她,少女匆匆向她走來,舒
純雁全身不由得警戒地繃緊了起來,但沒想到,少女只是從她身邊經過離去,不
過,少女在與她錯身而過時,還是低聲悄悄地說了兩句話。

  「?不用得意,他早晚也會甩掉?的!」

  舒純雁沒說什麼,只是回身同情地望著少女寂寥的背影。不一會兒,她感覺
到方拓來到她身後並抱住了她。

  她不覺嘆息一聲。「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玩女孩子了?」

  「好,?不要我玩我就不玩了。」

  「你發誓?」

  她聽到他的輕笑聲。

  「好,我發誓。」

  不久,他們就離開了撞球室,上了方拓那輛拉風的跑車。

  「你有駕照嗎?」舒純雁懷疑地問。

  「有啊!」

  「怎麼可能?季」舒純雁驚呼。「你不是還未滿十八歲嗎?」

  「滿了,我去年就滿十八歲了。」

  「耶?」

  方拓淡淡地飛過來一眼。「我十四歲那年砍了一個人,那人差點死掉了,所
以,爺爺就趕緊把我送到國外去,一年後才回來重念一次國二。」

  舒純雁沉默半晌後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砍人了?」

  「好,?不要我砍我就不砍了。」

  未幾,他們來到一家PUB,舒純雁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我……我還未滿十八,他們不會讓我進去的。」

  「這裡是地下PUB,他們不會檢查?的身分証的。」

  在電視裡雖然看過很多次,但這卻是舒純雁第一次親臨這種未成年少男少女
的樂園現場,不過,這邊的顧客格調可比撞球室裡的高多了。可即使如此,那些
少年男女臉上的神情卻又是另一種層面的不良。

  這回方拓抽的是雪茄,而且還端著一杯酒慵懶地靠在牆上,他歪坐的姿勢很
頹唐,卻特別有魅力,難怪會有那麼多女孩子的眼睛像抽筋似的頻頻朝他?媚眼


  「你到底來這邊幹什麼呀?」舒純雁喃喃道。「就是抽雪茄喝酒浪費光陰嗎
?」

  方拓微微一笑。「找女孩子回家上床。」

  舒純雁呆了呆。「每……每天嗎?」

  「不一定,一星期來個兩、三次吧!」

  舒純雁遲疑了下。「現……現在還是嗎?」

  方拓坐正了,那雙蠱惑人的黑眸攫住了她的眼神。「剛認識?的那個星期還
有,之後就都沒有了。」

  「真的?」

  「真的。」

  於是,悄悄的,舒純雁笑了。

  「然後呢?」她又問。「你在這邊釣到女孩子之後呢?就直接回家了嗎?」

  「當然不是。」

  「那是繼續混在這邊?」

  「不是,」方拓又懶洋洋地靠回去了。「去吃消夜,開車兜兜風,或者到地
下舞廳跳舞、到地下賭場賭兩把,不一定。」

  「好,那我們去吃消夜!」說著,舒純雁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簡單一句話:她待不下去了!

  雖然她也不是多乖巧的學生,但這種世界對她來講根本是另一種她無法想象
的真實世界,而太過真實的世界,她完全無法適應,她以為這只有在外國才有的
說。

  更令人意外的,方拓居然帶她到夜市的路邊攤吃消夜!

  「你……你都到這種地方吃消夜?」她絕對不是看不起路邊攤,事實上,她
也很喜歡吃路邊攤的口味,可是方拓不像是那種會吃路邊攤的人呀!

  方拓點了兩份蚵仔煎和豬血湯。

  「沒錯。」

  「為什麼?」

  「我喜歡這種攤子的口味。」

  之後,他們到北海岸去兜風,路上還碰到警察臨檢,可當那個警察用無線電
查詢方拓的名字和資料得到回報之後,竟然嚇得連聲道歉,並趕緊放他們走了。

  「他們為什麼那麼怕你?」是人就會好奇吧!

  「因為我爺爺。」

  哦!了解了……什麼嘛!他這不是有答等於沒答嗎?

  「你爺爺是誰?」

  方拓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道路。「我說了?也不認識,因為他都隱身在幕
後,和另外一位金政大佬共同掌握足以影響台灣整個政治界和金融界的權力,暗
中操控玩弄台灣的政治及金融,他則在幕後嘲諷地大笑。」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
譏諷。

  金政大佬?暗中操控台灣的政治和金融?他在講漫畫情節嗎?

  在微帶腥味的海風中,她凝視著他的側臉。

  「你爺爺很疼你?」

  「他不能不,因為他只有我這個孫子。」方拓嘲弄地說。「雖然我還有兩個
哥哥、一個姊姊,但他們全是我爸爸小老婆的孩子。我媽媽身體不好,直到三十
多歲才勉強生下我,生下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這大概是他唯一無法掌握的事吧
!他居然只能有我這麼一個不肖孫子!」

  舒純雁困惑地想了想,繼而放棄地搖搖頭。

  「不懂!」

  「我說的爺爺是我媽媽的爸爸,我應該叫他外公,但我爸爸是入贅的,所以
,他要我叫他爺爺,而我哥哥和姊姊卻只能跟傭人一樣叫他老爺。」

  舒純雁恍然。「哦!原來是你外公啊!」隨即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好復雜
!」

  方拓聳聳肩沒說話。

  「那他是很討厭你哥哥和姊姊? 俊?

  「他看不起他們,包括我爸爸在內。」

  「可你爺爺還是讓他們住在你家呀?」

  雙臂抱在腦後,「那是我爸爸求我幫忙的,因為這樣,我還跟我爺爺大吵了
一架呢!」方拓淡淡地說。

  「哇∼∼還吵架呀?那你最後是怎麼說服你爺爺的?」

  她想,他一定是用很嚴重的手段去逼他爺爺的!沒想到方拓一聽,卻大笑了
起來。「我說,如果不讓他們搬到家裡來住,我就到總統府前裸奔!」

  舒純雁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失聲大笑。「不……不會吧?你真的敢在總統
府前裸奔?」

  「為什麼不敢?」

  「天哪!你真下流。」

  到了將近十一點,舒純雁也差不多知道方拓過的是哪種荒誕的生活了。

  「我該回去了,除非在同學家過夜,否則,我從來不超過十一點回去的。」

  方拓不語片刻,然後淡淡地問:「要不要到我家過夜?」

  舒純雁聞言,意外地瞄了他一眼,隨即也很認真的考慮了半晌。

  「不!我……我還沒準備好。」

  不是不願意,而是還沒準備好。

  她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不是現在,現在她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想就這樣糊裡胡塗的把自己交給他。

  但是總有一天,她會的!

        *        *        *

  「那大概就是你們頭一次的約會吧?」廖姿雯問。

  舒純雁和方拓相視一笑。

  「他大概是那麼認為吧!」她笑著用大拇指比比方拓。「不過,我可純粹是
為了替他打分數才去的。」

  「是喔!」簡微玉曖昧地眨著眼。「那麼,請問是幾分呢?」

  「當然是……」舒純雁憋著笑。「負分!」

  話一出口,頓時引起哄堂大笑。

  「好遜喔!方拓,負分耶!」

  「小甜甜,?爸爸好丟臉喔!」

  「方拓,我同情你。」

  「早知道我也趁舒老師不在的時候去追舒純雁了。」(浪漫一生獨家制作,
kwleigh 掃,妲己校)

  這其中,只有盧有幸臉上始終掛著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唇上的那抹微笑是
不變的哀鬱與悲愁。

  「可是,即使是負分,?還是離不開他不是嗎?」他輕聲地說。「無論大家
如何苦勸?,甚至逼?,就是離不開他不是嗎?」

  大家的笑聲迅速消失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他,回憶到當時的情景也不禁唏
噓不已。

  「當時不管我們怎麼勸小雁,小雁就是不肯和方拓分手,」簡微玉向男友解
釋。「後來我還逼她,如果她不和方拓分手,我就和她絕交。」

  「因為我們都不相信方拓對小雁是真心的,」廖姿雯也插進來加上批注,「
我們真的都很擔心小雁有一天會被方拓傷害得體無完膚,所以……」她對著妹妹
苦笑。「其實,現在想想,真正傷害到小雁的應該是我們吧!」

  「沒關系啦!我知道?們是關心我,而且……」舒純雁注視著方拓。「那都
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方拓回以溫柔的微笑。

  王志傑則雙手交叉在腦後看著方拓。「其實,到寒假時,方拓已經為舒純雁
改變很多了,可我們都被偏見蒙蔽了雙眼,所以都沒看見。」

  「我也這麼認為,」陳昆豪同意道。「傳言不是說方拓跟女孩子在一起最多
不超過三個月嗎?但他和舒純雁在一起整整一個學期也沒有分開,而且也沒有再
跟其它女孩子擱擱纏了。」

  眾人沉默片刻。

  「真的,當時有很多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們都拒絕去認真思考,否則,我們早
就該看得出來方拓對舒純雁有多痴心了。」謝炳華喃喃道。

  「那還算好的呢!」盧有幸苦笑。「有些地方我們還朝反方向去思考,反而
認為那正是方拓對舒純雁不是真心的証明,所以……」

  他停住了,簡微玉也苦笑著接下去說:「所以,當舒老師回來時,我們不但
沒有幫他們,反而還幫舒老師破壞他們。」

  「真是師生大合作啊,」王志傑語氣尖銳地嘲諷道。

  「可是……」廖姿雯瞅視眾人一眼。「無論我們怎麼做,他們總是那麼堅定
地信任對方、那麼固執的守著彼此,我們連一次也沒成功過不是嗎?」

  「是啊!真不曉得當時我們在想些什麼,竟然會那麼做。」謝炳華自嘲的笑
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點像是在演出志村大爆笑。」

  「你們當時到底做了什麼?」謝炳華的太太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

  謝炳華聞言,不覺尷尬地望向盧有幸,後者差點失笑。

  「呃……這個嘛……」盧有幸對謝炳華露出歉然的微笑。「這個就要由謝炳
華曾經想追舒純雁開始說起了……」




第三章
  幾乎每一年的除夕前就會開始下雨,今年也不例外,除夕前兩天,雨點兒就
滴滴答答要死不活地落下來,逛街不方便,逛百貨公司沒興趣,坐麥當勞大吵,
看電影無聊,所以,方拓就幹脆把車子停在立體停車場的最頂層,兩人就待在車
裡看雨。

  偷觀方拓默默地抽著煙,「你很無聊嗎?」舒純雁悄聲問。

  「不會,只是……」方拓又吸了口煙。「不太習慣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唔……」方拓沉吟。「很平靜、很安詳、很溫柔……我也不太
會形容,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那……」她伸手過去握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他立刻反握回來。「你喜
歡這種感覺嗎?」

  方拓笑了。「應該是喜歡吧季否則我早就睡著了。」

  「我也很喜歡!」舒純雁凝視著平靜的雨勢。「雖然沒幹什麼,只是呆呆的
坐著,但這樣就讓我好象全身都漲滿了幸福的感覺,真希望這種時光能永遠持續
下去。」

  方拓捻熄了香煙,然後輕撫著她的臉頰。「只要?想就可以了。」

  舒純雁注視著他,眼底有份淡淡的憂慮。「可是……」

  抬起她的下巴,方拓仔細地在她臉上端詳。「?在擔心什麼嗎?」

  舒純雁輕嘆。「我媽媽明天就回來了。」

  「哦……所以?」

  「我媽媽一定會堅持要我們分開的。」

  方拓點點頭。「所以?」

  舒純雁雙眉一揚,原本要大聲抗議的,可是轉念一想,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是啊!媽媽要他們分開,那又怎麼樣?他們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分開的,她早
就明白了不是嗎?無論是老師反對、同學反對、好友反對,或是親人反對都一樣
,他們都不可能分開的!於是她笑了。「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一下,讓你有個心
理準備,因為我媽媽可是很兇悍的。」

  「是嗎?」

  「真的,你別不信喔!」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舒純雁不覺又板起臉來
了。「你知道我爸媽對子女的品行要求都很高,(kwleigh 掃,妲己校)特別是
男女交往這方面,他們原則上希望我們在大學畢業後再開始,所以啊,記得高二
時……」

  在嚴格的父母眼裡,舒純雁或許是個相當叛逆不受教的孩子,但其實她只是
個很平凡的少女。最多因為五官和個性此其它女孩子更活潑鮮明,所以,感覺上
就比其它女孩子要來的亮眼些罷了。但就整體而言,她並不像方拓那樣,讓人一
見就印象深刻得難以忘懷--有仰慕,也有畏懼。

  不過,再平凡的女孩子也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像謝炳華在高二分到與舒純雁
同班時,就注意到舒純雁的吸引人之處了,所以,當時他就和王志傑商討該如何
追舒純雁,因為他沒有任何追求女孩子的經驗。

  很不幸的,攻勢還未發動,計畫就先曝光了!於是,他立刻被舒純雁的媽媽
鄧老師叫到辦公室去,在眾老師的注目下警告了整整半個小時,之後,他就再也
沒有勇氣做任何嘗試了。所以,後來當方拓公然大膽的追求舒純雁時,他還真是
相當羨慕,當然,也很嫉妒。

  「……因此呢!你最好要先有個心理準備,搞不好我媽媽到時候還會抓你到
司令台去公開批鬥呢!」(WWW.XUNLOVE.COM 制作,KWLEIGH 掃)

  「批鬥就批鬥,」方拓淡然一哂。「我從沒有怕過任何事或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舒純雁的表情更嚴肅了,還帶點警告意味。「我不準
你對我媽媽動手動腳,聽到了沒有?」

  方拓好笑地睇視著她。「?以為我是白痴嗎?」

  舒純雁還是不變的嚴肅表情。「你知道自己一火起來就會抓狂的不是嗎?」

  方拓沉默了一會兒。「我已經很久沒有動手了。」

  「那是因為沒人敢惹你。」

  「我連罵人都沒有。」

  「因為沒人敢給你罵。」

  「我也沒有生氣。」

  「因為沒人敢給你氣生。」

  「那?到底要我怎麼樣?」

  「因為沒人……呃?」

  舒純雁正駁得順口說,卻聽他來上這麼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反正你給我收斂一點就是了啦!」

  「我知道,我會盡量不讓?為難的。」

  一聽見這話,舒純雁就感到十分欣慰,在他們剛認識時,方拓絕對不會講這
種話,當時他心裡只有他自己的存在,是個自我觀念強烈到可憎可恨地步的大混
蛋。可是,他現在也會考慮到她了,雖然還不到體貼的地步,但跟以前比起來已
經算進步很多了。

  「你畢業後就要出國了嗎?」

  「不去了。」方拓搖頭道。「我爺爺要送我出國是因為我不喜歡念書,如果
我能考上台灣的大學的話,我想他就不會堅持要送我出國了。」

  「你要考大學?」舒純雁實在忍不住,她笑著問:「你考得上嗎?」

  「只要我想考的話.」方拓卻很有自信,

  舒純雁依然懷疑地斜睨著他。「真的嗎?」

  「到時候?就知道了,搞不好我的成績會比?好也說不定喔!」

  舒純雁哈了一聲。「是喔!你盡管去作夢吧!」

  方拓笑而不語,只是又拿出香煙來點上。舒純雁發現他越來越溫和了,不再
像以前一樣總要跟她辯到贏為止。

  「今天分開之後,大概到開學為止,我們都沒機會見面了,可你也不能打電
話到我家喔!」

  方拓頷首。「?會打給我嗎?」

  舒純雁想了想。「好,我會在半夜裡打你的手機……」

  「不用,我的房裡有專線電話。」說著,方拓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撕下一張
,並在上面寫下電話號碼。「這支電話除了我之外,不會有別人接。」

  「有錢人真方便。」舒純雁不禁喃喃道。「我想偷打電話都只能先偷我爸的
手機來,才能躲在房裡偷打。」

  方拓又笑了。「還是?先打過來,然後我再打給?好了,免得手機帳單一來就
嚇死?老爸了。」

  「不會嚇死啦!最多是昏倒而已。」舒純雁咕噥著,轉口又問:「你家一定
很大吧?」

  「是很大,」方拓又露出嘲諷的笑容。「大的像墳墓一樣。」

  「為什麼?」

  方拓沉吟半晌。

  「大概是缺少人氣吧!雖然我那些異母兄姊也住在那裡,傭人也很多,但基
本上,我爺爺和?父母是同一類人,是個要求絕對紀律的人,而且非常嚴厲、非
常冷酷,除了我之外,他對任何人都好象對待畜生一樣。在那所大宅裡生活的人
,每個都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連呼吸都不敢太重,所以我才不想持在家裡。」

  舒純雁了地點點頭。「那樣的確是滿苦的,如果是我,住的地方不需要大,
夠溫暖就行了,也不需要多富裕,夠生活就可以了,就算是棺材墳墓,也不需要
多豪華講究,只要……」她微微一笑。「能跟你一起睡我就滿足了。」

  一向深沉莫測的黑眸倏忽亮出一抹溫柔的光芒,方拓用雙手輕柔地捧住她的
臉頰。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是嗎?」

  舒純雁羞赧地笑了,然後頭一次主動湊上紅唇,並在他唇邊呢喃。

  「是的,死亦同穴。」

        *        *        *

  對方家而言,像除夕過年這種節日根本不重要,也沒什麼特別,只不過,在
除夕這一天,很少碰面的方家所有成員都會很有默契地齊聚在餐桌上,一起面對
廚房特別調理出來的滿桌精致菜肴,卻沒有半個人有胃口。

  方拓的爸爸蘇成天必定是第一個就位的,接著是他的女兒和另外兩個兒子,
等菜全部上桌後,方佬才會出現。至於方拓,通常都要方佬命人去叫他他才會出
現,而且是很不情願的,因為他很討厭看到爸爸那張冷漠的臉,和哥哥姊姊諂媚
的嘴臉。

  他知道爸爸對他沒什麼父子親情,同樣的,他對爸爸也沒什麼特別感情,有
大半原因是因為爺爺很明白的命令蘇成天不要太接近方拓。所以,父子倆雖然同
住在一棟住宅內,彼此卻好象陌生人一樣,除了見面打個招呼之外,他們幾乎沒
什麼交集可言。事實上,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因為如果有意的話,方宅左
右兩翼的生活是可以完全隔開來的。

  也許有一天就算他死了,變成骷髏了,他爸爸也不會注意到吧!

  「爺爺,爸。」隨便打個招呼後,他就坐下來徑自倒了杯酒無聊地啜飲著,
即使是哥哥姊姊親熱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只不過是舉杯向他們敬了一下就算交代
完畢了。

  然後,一頓既沉重又鬱悶的年夜飯就這樣在每個人都抱著越快結束越好,最
好是三秒就Over的心情下勉強開動了。

  方佬默默地喝著酒,久久才吃一口菜,深沉莫測的眼神悄悄地在眾人臉上輪
流掠過,蘇成天則是雙眼直盯在他面前的那一盤菜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夾進嘴裡,
方拓的哥哥姊姊只顧埋頭苦吃,因為他們不知道除了吃之外,他們還能幹嘛?

  而方拓卻是從頭到尾連碰都沒碰一下筷子,倒是啤酒一杯喝過一杯。直到他
自覺喝得差不多了,他才嚥下最後一口酒,然後起身離座。

  「我吃飽了!」是喝飽了吧!

  隨即,方佬一聲也不吭地離去,在他消失在餐廳口的同時,蘇成天也起身了
,蘇家兄妹則先後放下筷子,不到一分鐘,餐桌旁已然是空無一人,只剩下滿桌
廚師的辛苦成果,無論他有多認真的去準備這些菜肴,結果都是白搭。

  這就是方家的除夕夜。

        *        *        *

  一向擔任一年級導師的鄧心翠開學後才發現她被調到三年三班為導師了!她
感到十分不解,就算學校方面打算重用她,也不能將畢業班拿來當作試驗品啊!

  而最詭異的是,一進辦公室裡,每個老師都拿一種很詭異的眼光躲躲閃閃地
偷覦著她,而且無論她怎麼問,都沒有人肯告訴她究竟有什麼問題。

  難道三年三班是問題班?

  然後是現在,當她站在三年三班的講台上面對四十多個學生時,她發現底下
那些學生們的眼光居然和辦公室裡那些老師的眼光一樣,詭異得很!

  但是,她當然不可能去問學生們,「你們和學校老師到底在搞什麼兒?趕快
老實招來!」

  所以,她只能自已設法發掘問題在哪裡了。可是兩天後,她還是搞不清楚問
題在哪裡,而那些老師和學生們的眼光卻越來越詭異了,而且似乎還有點著急。

  好象沒什麼問題嘛!學生上課都很認真,也沒有什麼吵架不合的事件,甚至
還平靜得很奇怪……世∼∼不會說這個就是問題吧?季

  終於,三年三班上學期的導師忍不住了。

  「呃……鄧老師,那個……」他小心翼翼地說。「?沒有注意到舒純雁和那
個轉學生方拓之間有什麼……呃!不對嗎?」

  方拓?那個坐在最後面靠窗邊,看起來很搶眼的男生,他有什麼不對嗎?

  鄧心翠皺眉。「有什麼不對?」

  導師咳了咳。「呃!我想最好由?自己判定比較好;還有,?最好先去了解一
下方拓的背景,這樣才不會……呃!出什麼問題。」

  於是,鄧心翠狐疑地跑到教務處去了……

  當天下午最後一堂原本是班會時間,但三年級通常會拿來自習,由各科小老
師輪流負責各科的復習。當數學小老師正準備把他事先整理好的講義發下去的時
候,新任導師卻突然大駕光臨了,而且一臉大便,好象已經便秘三天拉不出屎了


  她高高的站在講台上,嚴厲的眼神在方拓和舒純雁兩人臉上不停的來回移轉
,於是,同學們都明白舒老師終於知道她早該知道的事了。

  「舒純雁,聽說?原來是坐在廖姿雯旁邊的,座位不可以隨便更換,?立刻給
我回到原位上!」她厲聲道。

  舒純雁瞄了一下方拓,隨即默默的收拾書包回到原位上了。

  「還有,學校雖然不禁止你們交往,但是……」鄧心翠狠狠地瞪著方拓。「
高三下學期的學生沒有資格交什麼往,如果考不上大學的話,後悔就來不及了!
聽明白了嗎,方拓?」

  方暋i懶散散地半躺在座位上。「不太明白。老師,?的意思是說,等聯考過
後就可以隨便我們交往了嗎?還是……」他倏地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笑容。「到
時候?還有別的理由禁止我們交往?」

  鄧心翠挺了挺胸脯。「身為父母師長,我們有權利關心學生子女的交往對象
,並給予中肯的建議,這點沒什麼不對!」

  「中肯的建議嗎?」方拓嘲諷的笑容益發深了。「在你們許可的時間裡才準
他們交男女朋友,跟你們許可的對象才準交往,或許也在你們許可的情況下才準
他們結婚,請問老師!這到底是關心,還是控制?」

  鄧心翠神情微微一變。「我沒有說一定要得到我們的許可才可以交往。」

  「那麼……」方拓慢吞吞地坐正了。「如果他們不能接受你們的建議,?會
如何呢?破壞他們?」

  鄧心翠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是會這麼做,可她能在學生面前承認嗎?

  「被我猜對了吧?」方拓又躺了回去。「有些父母就是這樣,以為子女是自
己生、自己養的,他們就有權利罔顧子女的想法,用關心當作借口,以霸道野蠻
的手段來操控子女,這就是大人啊!」

  鄧心翠差點就破口大罵出來,但是,多年的教師經驗令她強自壓抑下來了。
她看得出來,即使同學們都不讚同方拓和舒純雁的交往,但他剛剛這番話卻頗合
他們的心意。

  「無論如何,這學期不準任何男女交往!」

  方拓歪著腦袋。「請問這是命令,還是建議?不聽的話會如何?退學嗎?」

  鄧心翠沒有回答他,只是用憤怒的眼神狠狠地瞪他一眼後就離開了。

  她直接沖向教務處,一見到教務主任就大叫,「我要讓舒純雁轉班I」

  教務主任一聽,便苦笑著嘆息一聲。「有用嗎?如果方拓也要求轉班呢?我
們不能拒絕他呀!」

  鄧心翠張了張嘴,隨即轉身又沖了出去,她要去打電話給老公,叫他今天無
論如何一定要提早回家!

        *        *        *

  當天晚上,舒家客廳裡展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戰爭,孤孤單單的舒家小
女兒獨自面對舒家其它成員的批鬥,她卻毫不畏縮地堅持自己的決定。

  舒家大家長舒漢同首先很理智的和女兒講道理。

  「?知道方拓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知道,」舒純雁毫不猶豫的回答。「他過去的生活簡直稱得上恐怖兩個
字,但他以後不會了、我保証!」

  「?怎麼能確定?」

  遲疑了下,舒純雁才說:「我就是能確定!」她的遲疑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
向他們解釋她的感覺,但最後還是決定,就算解釋了他們也不會懂,所以,解釋
的手續就可以省略了。

  但舒漢同卻以為她的遲疑是因為她自己也沒有把握。「?瞧!?自己也不敢肯
定不是嗎?現在你們在交往,他當然會盡量把最好的一面擺在?面前,可是早晚
有一天他會露出本性來的,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在她面前抽煙喝酒打架就是最好的一面嗎?

  舒純雁不覺笑了。「爸,我保証我不會後悔的。」

  舒漢同忍不住嘆息。「小雁,我知道?一向覺得我們管?管得太嚴,但那也是
因為我們關心?呀!過去?和我們抗議頂嘴的那些事其實都是小事,但對這件事我
們就真的不能不堅持了,這可是會影響?一輩子的事啊!」

  舒純雁依然老神在在。「所以我說我不會後悔的嘛,」

  舒漢同凝視她片刻。「如果我們堅持要?和他分手呢?」

  「很抱歉,爸,這回無論如何我也要堅持自己的決定。」

  「那麼如果……」舒漢同慢條斯理地說。「我說要是?堅持要繼續和他交往
,我就要把?趕出舒家呢?」

  舒純雁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收起輕鬆的態度仔細端詳父親半晌。

  「我真的不希望被你們趕出去,但如果爸爸堅持要那樣的話,我也只好出去
了。」

  一聽,舒漢同頓時愣住了,沒想到她竟然堅持到這種地步。

  而鄧心翠卻脫口大吼,「說!?是不是和他睡過了?」

  舒漢同立刻皺眉低叱,「心翠季」

  舒純雁卻是哭笑不得。「媽,?至少也是個高中老師吧?怎麼……怎麼說這
種話?」

  「高中老師又怎麼樣?」鄧心翠低吼。「高中老師就不能責問女兒有沒有做
過這種下賤的事嗎?」

  「心翠!」舒漢同看起來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我有說錯嗎?因為我是高中老師,所以就不能問她是不是和方拓睡過嗎?
你不也想知道嗎?」鄧心翠好象氣昏了頭,竟然轉過來對丈夫發飆。「而且,做
錯事的明明是她,你來兇我幹什麼?」

  「?當然有權利知道女兒的事,」舒漢同也沉下臉來了。「但是請注意措辭
。」

  「措辭?季」鄧心翠不敢相信地復述。「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我注意措辭?
如果女兒真的和方拓睡過了,注意措辭就會讓事實消失不見嗎?」

  「?……」舒漢同憤然地搖頭。「簡直不可理喻!」

  舒家三兄妹不由得面面相覷。

  怎麼他們自己反而先n起來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和方拓……呃!睡過,」舒純雁忙道。「我們只是一
起念書、一起出去玩而已,沒有……呃!那個過。」

  「如果沒有,?為什麼堅持不肯和他分手?」鄧心翠不信地問。

  舒純雁翻了翻白眼。「拜托!媽,這個和那個沒關系吧?」

  「怎麼沒關系?」鄧心翠很有「經驗」似的說。「女孩子只有和對方睡過了
,才會堅持不肯和對方分手的!」

  舒純雁語氣不以為然地翻翻白眼。「拜托,那是有些人,不是所有人吧??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我不和方拓分手,就是因為我不想和方拓分手,如此
而已,拜托?不要扯到那邊去好不好?」

  「好!那究竟為什麼??把理由說出來給我聽聽看!」

  舒純雁蹙眉看看舒漢同,再看回鄧心翠。「媽!如果?真的愛爸爸的話,?就
不會問我這種問題了。」

  「愛?」鄧心翠的神情更是輕蔑。「?一個小鬼懂得什麼叫愛?」

  「媽,我已經十八歲了,不再是小鬼了季」舒純雁正色抗議。

  「未成年就還是小鬼!」鄧心翠傲然地道。

  「是嗎?」舒純雁又瞥向舒漢同。「那爸和媽自己又該怎麼說?你們不是大
一就開始交往了嗎?難道我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算懂得愛了嗎?」

  鄧心翠窒了窒。「那個……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爸爸是個正正經經的好學生。」

  「懂不懂愛跟是不是好學生有關系嗎?」

  鄧心翠又窒住了。「呃……至少像方拓那種人不會懂得珍惜愛。」

  「哦……」舒純雁點點頭。「那麼,O承認我們懂得愛,只是擔心方拓不
會珍惜我,對吧?」

  鄧心翠咬了咬牙,「對!」她勉強承認了。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因為你們都沒有我了解他,對吧?」

  「?又怎能確定?真的了解他了?」舒家老大突然插了進來。

  「說的好季」舒純雁讚道。「誰也不敢說誰一定了解誰,所以,剩下的就要
賭在自己的感覺對不對了。」

TOP

「什麼感覺?」舒家老大好奇地問。

  舒純雁微微一笑。「那種彼此相系的感覺。」

  「不懂!」舒家老二也說話了。「可是,要是?賭輸了呢?」

  舒純雁聳聳肩。「那就賭輸了呀!世界上沒有保証一定會贏的賭局吧,」

  「出老千就可以。」

  「出老千的話就不算真正的賭局了。」舒純雁淡淡地道。「在我的人生裡,
我只想玩真正的賭局。何況,就算是想出老千,如果對方是個比你更厲害的老千
的話,你不是照輸不誤嗎?」

  「?也可以不賭。」

  舒純雁又笑了。「我不賭,讓別人來替我賭嗎?不!這種事我更不願意,我
自己賭輸的話心甘情願,要是讓別人來替我賭輸了的話,你說我該怨誰呢?」說
著,她又看回父母。「我想,就算爸媽也不敢保証自己的賭局一定會贏吧?」

  舒漢同和鄧心翠不由得啞口無言了。

  的確,就算舒純雁願意任由父母替她找個他們覺得夠可靠的對象,難道他們
就能保証舒純雁以後一定會幸福快樂到老嗎?

  當然不能,只是機率大一點而已。

  「但是,如果我們判斷?這場賭局會輸,我們能不阻止?繼續玩下去嗎?」舒
漢同說。

  「是以牌面來判斷的吧?」舒純雁反問。「我想,這就跟梭哈一樣,表面上
的牌很多都是唬人的,所以,那樣來判斷是不準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底牌,對
吧?」

  說到這裡,舒漢同終於肯定了一件事、舒純雁對自己的底牌很有信心,所以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退出這場賭局的。

  但是,對方的底牌呢?

  他和鄧心翠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有了共同的默契。

  如果是為了女兒著想,偶爾用一下卑鄙的手段也是不得已的。

        *        *        *

  鄧心翠很快就找來了舒純雁的好友簡微玉和廖姿雯,還有班長盧有幸;盧有
幸再找來王志傑和陳昆豪,而簡微玉則找來謝炳華,大家開始秘密研討強行分開
羅蜜歐與茱麗葉的計謀。

  當然,一開始大家都不願意使出什麼奸詐的手段來對付舒純雁,所以決定讓
簡微玉和廖姿雯以好友的身分率先上場。

  「小雁,?還是不願意和方拓分手嗎?」

  舒純雁往後瞄向方拓,後者正在念書,她不禁笑了,看樣子,他是真的打算
參加聯考。

  「為什麼一定要我和方拓分手呢?」

  「因為他……」廖姿雯也跟著往後看,這一看,不由得頗覺訝異地蹙眉了。
「呃!他……他不太適合?。」方拓在看書?不是真的吧?

  舒純雁手支著下頷。「為什麼?」

  「因為……因為……」廖姿雯還在看方拓,心中不解上學期還是連課都不聽
的人,怎麼這學期會突然開始用功起來了。「呃……呃……」她不覺以求助的眼
光朝簡微玉望去,同樣的,簡微玉的神情也很訝異。

  「因為什麼?」

  「嘎?哦A因為……」方拓是真的是在念書嗎?說不定是在看漫畫吧?「因
為他對?絕對不是真心的!」

  舒純雁笑著又往後看。「知道他為什麼在念書嗎?」

  「咦?他……他真的在念書?」簡微玉驚訝地看看舒純雁,又看回方拓。「
在看漫畫什麼的?」

  「嘿嘿!?可以自己去証實啊!」

  「唔……不用了,那……那為什麼他現在突然想要用功了?」雖然不太想問
,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舒純雁嘆息著看回自己的課本。「因為高中畢業後,他爺爺就要送他出國,
他不想離開我,如果能考上這邊的大學的話,他就有理由拒絕他爺爺了。」

  「真的?」簡微玉和廖姿雯驚訝地互覦一眼。「他不想出國就……可是,他
不一定是為了?才不想出國的吧?說不定他本來就不願意出國呀!」

  舒純雁凝視她們片刻。

  「我想,不管我如何說,?們都會反駁回來吧?」

  「才不是反駁,是……」在舒純雁坦然的注視下,簡微玉不禁有些心虛了。
「?不能否認我的懷疑也是有可能的吧?」

  「是沒錯,但是……」舒純雁頓了頓。「如果我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他分
手呢?」

  「那……」簡微玉和廖姿雯兩人又互視一眼。「反過來說吧!要是我們說如
果?不和他分手的話,我們就要和?絕交呢?」

  舒純雁意外地咦了一聲。「為什麼?」

  簡微玉嘆氣。「?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還問我們為什麼?跟?說他不適合?
的嘛!我們不想看到?受傷害,不希望?後悔莫及,不願意看到?傷心,因為我們
是好朋友,所以才要設法阻止?犯下大錯嘛!」

  「我明白了,但是……」舒純雁深深地看她們一眼。「如果?們真要那麼做
的話,我也沒辦法,我只希望將來當?們能夠確定方拓對我是真心的之後,?們願
意回過頭來再和我做好朋友。」

  沒轍了!

  第一、二號戰士正式宣告陣`,

  只好進行B計畫--讓他們沒時間在一起,變相的分開他們。

  這個好象比較簡單,既然座位已經分開了,基本上他們就沒什麼時間在一起
了。而且,三年級晚上都要復習到九點,這樣他們也沒時間約會。只要簡微玉她
們負責在下課十分鐘裡纏住舒純雁,而鄧心翠則負責在假日裡不準女兒出門,再
命令老公收好自己的好自己的手機別又被偷打了,這樣一切就搞定了!

  哈,真是太聰明了!

  可是,他們沒想到方拓買了一支手機給舒純雁,而他們的「約會」時間也從
晚上改到半夜了。

  剛過午夜十二點--

  「嗨!你在幹嘛?」

  「看書,?呢?」是方拓低沉懶洋洋的聲音。

  「哈哈!我也是。」舒純雁笑著放下筆。「你復習得如何了?」

  「等模擬考之後?就知道了。」

  「你要考哪裡?」

  「?呢?」

  「你要跟我上同一間大學嗎?」

  「廢話!」

  她像爛泥似的地趴在桌上。「那我過兩天再把志願單設法拿給你。」

  手機那一頭沉默了片刻。

  「我們這樣子還要持續多久?」

  「我哪知啊!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舒純雁無奈地道。「有時候,真的
覺得他們很幼稚咧!」

  「那星期天能出來嗎?」

  「幹嘛?」有明知故問之嫌。

  「……我想?。」

  舒純雁皺皺鼻子。「少來了,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

  「可是我碰不到?。」

  舒純雁滿意了。「我會想辦法,可以了吧?」

  「上個星期?也這麼講!如果老師一直不讓?出來呢?」

  她沉吟了一會兒,你再忍一下,如果真的都不行的話,到時候我再想個幹脆
一點的辦法解決這整個狀況。」舒純雁慢吞吞地說。

  「?行嗎?」

  「喂、喂,你很芭樂喔!」舒純雁抗議。「這樣明目張膽的看不起我嗎?」

  「不是看不起?,是?原本就不行。」

  舒純雁立刻哼給他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會好好期待的。」

  「是喔季我還想問你呢!」舒純雁說著坐正了。「說,你有沒有給我又跑去
哪裡爬爬走?」

  「沒有,我現在除了上學、吃飯、買東西之外,我都不出門了。」

  「真的?」

  「夏的。」

  「好,相信你!」

  他們大概都不會聊過一個鐘頭,不是怕手機費嚇死人,而是顧慮到翌日還要
上課,不能太晚睡。

  然後,到了星期六晚上--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

  舒純雁和鄧心翠在飯桌上對峙著。

  「因為?的成績還不夠理想到可以悠哉悠哉地出去玩的地步。」

  「上個星期?也這麼說,」舒純雁狠狠地扒了口飯。「可是?的理想標準呢?
每科小考都一百分嗎?作夢!請不要拿連你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來要求我,否則
我有權拒絕接受!」

  鄧心翠也狠狠地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放心,我只要求?每科都考全校
最高分,這樣就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舒純雁不敢相信地放下碗。「誰做得到啊?」

  鄧心翠立刻拿筷子指指舒漢同,後者直皺眉。

  「?爸爸!」

  「是嗎?」舒純雁的雙眉驀地狠狠的挑高了。「那媽媽?呢?大哥呢?二哥
呢?你們都做到了嗎?」

  鄧心翠窒了窒。「呃……」

  舒純雁立刻現買現學,有樣學樣地學鄧心翠拿筷子指住她。「哈!?自己也
做不到,居然好意思要求我這麼做?季」緊接著,筷子移個方向轉到舒家老大、
老二那邊。「大哥、二哥考聯考時,為什麼?就不要求他們那麼做??偏心嗎?」

  偏心?季

  哦!不,這個大帽子壓下來可是會壓死人的!

  「呃……呃……」鄧心翠有點狼狽地用眼神向老公求救,不料,舒漢同卻一
副「不關我事」地搖搖頭。「那……那全班最高分總可以了嗎?」

  「全班最高分?」舒純雁冷笑,隨即轉向舒家老大、老二。「大哥、二哥,
當初你們要考聯考時,媽有那樣要求你們嗎?」

  舒家老大遲疑了下,然後搖搖頭。

  「沒有,媽只要求我們盡力而為。」

  舒家老二對著臉色發黑的鄧心翠苦笑。「是啊!媽只要求我們盡力而為。」
這不能怪他們,是爸媽教他們不可以說謊的不是嗎?

  「OK!那我就盡力而為。」語畢,舒純雁就好象大事底定般地拿起碗來繼續
吃飯。「我明天早上九點就要出門喔!」

  「不準!」鄧心翠一聽,馬上就脫口否決了。

  舒純雁又放下碗。「為什麼?」

  「因為……因為……」鄧心翠攢眉苦思,驟然啊了一聲。「對了,至少模擬
考?要給我考三百五十分以上,對吧,老大、老二?」

  舒家老大、老二不約而同的點頭。

  「好,就考三百五十分以上,爸,你也聽到了喔!」舒純雁立刻拉來不情願
的舒漢同作証人。「到時候媽要是再敢用任何理由阻止我出去讓自己輕鬆一下,
就算?是我媽,我也要跟?翻臉!」

  四月中第一次模擬考,舒純雁考了三百六十四分,更令人驚訝的是,方拓考
了三百八十八分。

  B計畫 Game over!

        *        *        *

  「我那時候一直以為他是作弊的呢!」王志傑很不甘心地說。「居然考得比
我還要高分!」

  「你才作弊呢!」舒純雁立刻替老公打抱不平。「人家拓是很會抓重點,所
以念起來很順,而你呢?哼!只不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白痴一個,你怎
麼跟他比呀!告訴你,你考得上大學是你那年考運太好了,要不然你考得上才怪
!」

  「喂!?這樣說未免太毒了吧?」王志傑抗議。「我也是有用功過的耶!」

  舒純雁不居地哼了哼。「用屁股用功的吧?」

  「頭腦、頭腦!」王志傑很認真地指著自己的腦袋。「告訴?,我的屁股IQ
只有一百,可是我頭腦IQ至少也有一八0喔……我猜!」

  哄堂大笑聲是大家給他的評語。

  「真……真的很白痴耶他!」簡微玉都笑出眼淚來了。

  「IQ一八0?」舒純雁也笑倒在方拓身上了,方拓很難得的也在大笑,小甜
甜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很乖巧的跟著大家一起笑。「我看是阿達嘛空固力吧!


  「蛋白質!」

  「沒救了你!」

  「你還是用你的屁股吧,」

  好半天後,大家才慢慢停下笑聲!盧有幸才S繼續說下去。

  「其實,王志傑一般來說還不算太蠢啦,不過後來他所做的事還真的是很白
痴呢……」




第四章
  從來不念書,分數總是在及格邊緣掠過的人突然說要考大學,不是在異想天
開,就是對自己很有把握,方拓就是屬於後者。

  雖然當他開始認真念書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要從高一的課程從頭來過,不過
,這些還難不倒他,頂多多花點時間而已,連上補習班都沒那個必要,因為他很
了解自己的能力到哪裡,就算不能考上多好的大學,隨便撈一家總還是有的。

  再加上鄧心翠嚴禁舒純雁晚上出門,所以,下學期一開始,他都是一放學就
回家把自己關在房裡念書。雖然傭人們都感到很奇怪,不過也沒人敢去問他,反
正只要他在家時不要找傭人的麻煩就好了。

  「少爺,」傭人敲著門叫道。「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一下。」

  方拓把視線從書本移到手表上瞥了一下。

  八點多,爺爺又打算「修理」哪個白痴了嗎?

  他暗忖著離開書桌,意興闌珊地過去打開房門,傭人還在門口等他的回音,
直到看見他出現後才放心離去,他則徑自下樓走向爺爺的大書房。

  「找我,爺爺?」

  方拓邊打著招呼,邊反腳踢上門,然後到他的老位子--窗台上--坐下,一腳
伸直垂下,一腳曲起擱在窗台上。

  方佬放下文件,取下老花眼鏡捏捏鼻樑。「你最近好象晚上都在家?」

  探手從窗外的灌木叢裡摘來一片樹葉,「是啊!」方拓隨口應道,然後把葉
柄放在嘴裡咬著。

  「也沒帶女人回來?」

  方拓聳聳肩。「我已經快二十歲了,過去那些幼稚的行為我已經沒興趣了。


  方佬點點頭。「好,那麼我會……」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以後再說。」
他低聲說完!便轉而對著書房門口。

  方拓無所謂地掏出香煙來點上,兩只眼瞄著先後進入書房裡來的兩個男人,
一中一少,中年人他常見到,年輕的就不認識了……咦?原來最後面還跟著一個
女的,一個高貴美麗的女人,二十多不到三十,乍看之下很端莊,但再多看兩眼
,那女人居然跟他?起媚眼來了。

  方拓還她兩顆衛生眼,而後轉頭不再理會那個騷包。在過去,若是有類似狀
況的話,這個女人當晚就會被他帶上床了,可現在他只覺得厭惡極了!

  如同以往一般,爺爺總是從年紀最大的先開刀,目的是為了加深年輕人的恐
懼感。

  方拓看得無聊,正準備要打個大呵欠,爺爺卻突然轉向他。

  「阿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處理?」

  「啊∼∼嘎?」一驚,方拓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吐了一半的廢氣也給噎回
去了。

  「什麼?」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收回去是很痛苦的,本來也許只會打一個呵欠
,現在可能要補上一百個才能彌補過來了。

  「我說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處理這種狀況?」方佬並沒有生氣,只是很有耐
心地又問了一次。

  老實說,方拓並沒有仔細去聽他們嘰哩呱啦的說了些什麼,所以,一時之間
實在搞不太清楚狀況。但這種類似的情況他經歷得太多了,只要知道個三成,大
概就能猜到八、九成了。

  所以,他趕忙回想那個滿臉惶恐的中年人到底是擔任什麼工作的,負責什麼
事件,剛剛聽到哪些關鍵詞或句?然後將搜尋到的資料在腦海裡迅速進行整理與
分析,再歸納出可能的結論來。

  整個過程費時不到十秒鐘。

  「啊季如果是我嘛……」他瞟一下中年人。「我會……」依據爺爺平時處理
事情的習慣,他「草擬」出應該會符合爺爺心意的做法,並研判可能的後續情況


  「我記得爺爺說過,為你工作只能有一次犯小錯的機會,而他犯的也只不過
是一個無傷大局的小問題,因此,這樣處理不但可以給他一個警惕,而且不會讓
爺爺說出口的話成為虛言。」

  方佬依然沒什麼特別表情,也沒有說明他認為方拓的處理方法是否妥當,而
是直接對中年人說:「你聽到了?」

  中年人臉色一鬆一喜。「是,聽到了!」

  「好,那你可以走了。」

  中年人忙千恩萬謝地離去,而方拓也同樣鬆了一大口氣。

  如果爺爺不同意他的做法時,通常會把那件事延後處理,直到他想出最符合
爺爺的做法為止。以一般情況而言,只要夠狠、夠絕的做法就能博得爺爺的滿意
,但如果他一想不出來,或者狠不下心的話……噴噴,那他可慘了,肯定要連續
一個月到書房來報到了!

  其實對他來講,這實在是很無聊的事,可他不得不多放點注意力在接下來的
年輕人身上,否則,又不曉得要多浪費多少無謂的時間了。

  「這個呢?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這回方拓就毫不猶豫地下了判決。「他要負全部責任!」

  年輕人一聽,頓時面色如土,看起來好象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模樣。

  「不必給他機會嗎?」方佬試探著問。

  「會犯下這種錯誤的人!不值得再給他一次機會!」方拓淡淡地道。

  方佬頷首,接著又問:「那麼蘇議員那邊呢?」

  「蘇議員那邊?」方拓瞥一下方信宗故意放在桌上的照片。「讓他弟弟去負
責吧!我記得蘇議員很喜歡搞男童這一套。」

  「不,不要,我弟弟才十五歲而已呀!」年輕人驚惶地尖叫。「我去,讓我
去吧!我一定會說服蘇議員的。」

  方拓沒理睬他,方佬也沒理會他,只是叫人來把痛哭流涕的年輕人拉走了,
最後只剩下那個騷包女人,她的臉色有點泛青,適才的虛偽做作早已溜得無影無
蹤了。

  「那麼這個女人呢?!」

  「這個女人?」方拓注意到女人不斷丟過來又是哀求又是承諾的眼神,不覺
冷冷一哼。「簡單,叫她去嫁給那個老頭子不就行了?」只要稍微忍受一段時間
,等那老頭子完蛋大吉後,她就可以重得自由,外帶一拖拉庫的遺產了,這樣她
應該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吧?

  「不!」女人卻立刻恐怖地尖叫出來了。「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呀季而且……
而且他還是個性變態,又喜歡凌虐女人,我才不要嫁給他!」

  咦!那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居然是個SM?那就……方拓猶豫了下。

  「我聽說那老頭子還有另一項特殊嗜好,如果?能設法……」

  「阿拓!」

  一聽到爺爺森冷的聲音,方拓就知道不妙了,果然……

  「這件事待會兒再……」

  「等等、等等!」方拓忙插進去。「爺爺,重來、重來!」

  方佬哼了哼,瞧著他不說話了。

  方拓暗嘆。「那?就去死吧!」

  「死?季」女人倒抽了口氣,臉色瞬間變得奇慘無比。「不,我才不要死!
」她尖叫的聲音已經恐懼得變調了。

  「真? 簦 狗酵夭荒頭車氐禿稹!敢 故且 潰 約貉∫桓觶 ?

  「不要!我不要死,也不要嫁給那個虐待狂!」女人尖叫著哭出聲音來了。

  方拓當作沒聽見,徑自離開窗台向門口走去。

  「沒事了吧?那我要走?  ?

  「等等!」

  手握在門把上停住了。「還有什麼事?」

  「丁麟跑掉了。」

  是嗎?

  沒辦法了!

  方拓繼續開門走出去,「那就把他抓回來,」他頭也不回地說。「先打斷他
兩條腿讓他這輩子再也不能逃跑,然後扣留他老母、老婆跟兩個女兒,再給他一
個期限,教他完成爺爺交代的事之後,才把親人還給他。如果他超過期限的話,
就把他女兒送給那幾個專門替你修理人的打手享受吧季」

  方佬終於滿意的笑了。

        *        *        *

  要幫助人不容易,但若是要陷害一個人的話,就簡單多了,

  「這時候要逼他轉學,有可能嗎?都快畢業了耶!」

  「若是他出的紕漏夠大的話!」

  可是,要讓誰來下手呢?

  要顧慮到方拓的後台,不能連累到學校或任何其它人,又得擔心他本身就具
有的傷害性,下手的人一定要有相當的覺悟。鄧心翠當然不能找其它老師作犧牲
品,更不能要求學生擔任敢死隊,所以,箭頭繞來繞去就繞到她自己頭上來了。

  而另一位自動舉手喊「有!」的就是王志傑。

  誰也沒想到,為了被打斷手臂的事,一向爽朗的他居然會記恨到現在,其實
,連他自己也想不到,也許是因為方拓老是用一副不屑的神情瞄著他吧!

  於是,一場明顯得連小孩子都看得出來的挑舋戰爭便由鄧心翠率先掀開了序
幕。

  「方拓,上一堂課我有說過作業沒交要處罰的吧?」鄧心翠冷笑著說。嘿嘿
!該怎麼處罰他呢?

  不料,方拓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我交了。」

  「咦,」鄧心翠愣了愣。「胡說,我那裡沒有……」

  「啊!對不起,老師,」盧有幸忙跳起來把桌上一小疊作業拿到前面講台。
「這邊還有十幾個同學的作業,我剛剛太忙了,所以忘了拿去辦公室給老師。」

  嘎?哪裡來的程咬金?

  鄧心翠不知所措地瞪著盧有幸。

  照罰嗎?

  不,不行季這樣會連累其它無辜的同學,那就只好……

  「下次早點交!」她悻悻然地收下作業簿。算你幸運逃過一劫。

  是幸運嗎?

  方拓淡淡的一哂不出聲。

  翌日,體育股長王志傑說要罰方拓跑操場三圈,因為他遲到;加罰三圈,因
為他沒穿體育服裝;再罰三圈,因為他上課態度不認真。

  結果,方拓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鎩羽而歸。

  「你沒資格罰我,叫老師來罰我!」

  老師?

  王志傑瞄著裝作沒看見的體育老師,很明顯的,老師不想再被踢蛋蛋了,搞
不好這次真的會被踢爆了!

  又過一日,鄧心翠把小考考卷扔到方拓身上。

  「方拓,我懷疑你作弊!」作弊至少要記個大過,連續三次就可以正大光明
的請他退學了。

  方拓卻半躺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到。「為什麼?」

  「否則你不可能考這麼高分的!」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方拓涵了涵眼。「証據?」

  「不必証據,我說了就算!」鄧心翠無賴地說。

  方拓笑了。「老師,沒有証據就是誣賴人,我要到教育局告老師,看教育局
怎麼說,?覺得這樣好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下次我會站在你身邊監考的。」只好自找台階下了。

  再隔一天--

  「方拓,起來翻譯下一段,翻不好你就給我等著瞧!」

  方拓聳聳肩捧著課本站起來,把整篇課文都翻譯了--半個錯誤都沒有,然後
施施然地坐下。

  鄧心翠咬牙切齒之余,也不免驚訝萬分。

  事實上她找錯方法了,她不知道方拓曾經在美國住過一年。

  下個禮拜的體育課,王志傑打算拿球K得方拓半死,卻可美其名為訓練,可
沒想到方拓運動神經超好,還沒K到方拓幾下,他自己就先累個半死。

  再隔天--

  「這樣沒用啊!老師,方拓好奸的。」

  到底是誰奸啊?

  「唔……這樣嘛……」鄧心翠沉吟半天。「那就只好合作來個大的!」

  這天上課前,鄧心翠把王志傑叫到辦公室去做最後一次演練。

  「記住,我會站到講桌旁邊,等發到他的考卷的時候,你就準備好,我會特
別叫他到我這邊來,他一經過你身邊,你就伸腳去絆他,他會站不穩的跌到我這
邊,到時候只要他稍微一碰到我,我就會故意跌去撞講桌,只要有一點點烏青,
我就可以告到校長那邊去請他轉學了,畢竟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毆打』老師的紀
錄了!」

  王志傑連連點頭不已。

  然後,好不容易等到下午鄧心翠的課,鄧心翠抱著小考考卷進教室後,就把
王志傑叫到前面去發考卷,她則站在講桌旁邊提醒學生這次小考最大的錯誤。

  不久,王志傑先偷覷方拓一眼,再和老師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才叫了他的
名字。

  方拓邁著慵懶的腳步走向前面。

  「等等,王志傑,把方拓的考卷給我。」她順手接過來王志傑遞給她的考卷
。「方拓,你的考卷有些地方寫得不太清楚,到我這邊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


  於是,在方拓經過王志傑前面時,王志傑猝然伸出腳去絆了方拓一下,方拓
果然腳步不穩地跌向鄧心翠那邊,當鄧心翠正準備好要順勢重重地去撞講桌一下
時,沒想到方拓果然如王志傑所說的運動神經超好,在撞到鄧心翠之前,他竟然
有辦法用相反的動作硬將自己的身體扭向另一個方向而閃過了鄧心翠,並跌向另
一邊。

  然而,因為動作實在太過勉強,他跌倒的沖勢比原來更快、更重了,緊跟著
,大家只聽見大大的咚一聲,便目瞪口呆地看到方拓昏倒在講台邊了,而他的腦
袋剛好趺在講台角上,鮮血迅速從他的額頭接近太陽穴那邊冒出來。

  完蛋了,弄巧成拙!

  「媽!?太卑鄙、太過分了!」舒純雁頭一個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並跳起來
尖叫著沖向方拓。「我以後再也不聽?的話了!」

  而在把方拓送到醫院之後,校長更是滿臉惶恐地連連抱怨。

  「?太超過了,鄧老師,我知道?想幹什麼,也知道為什麼,所以我都盡量不
幹涉?,但是做到這樣就真的太過分了!?到底有沒有替學校想過呀??知不知道
學校可能會因為?這麼做而毀了嗎?他爺爺可是誰也惹不起的啊!?居然……就算
?不為學校,難道?就不怕全家人遭殃嗎?」

  鄧心翠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她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

  那天,舒純雁不顧一切的堅持要留在醫院裡陪方拓,鄧心翠也不敢反對,只
能暗自希望舒純雁能讓方拓打消報復學校或舒家人的念頭。

  這一仗可真是打得灰頭土臉呀!

        *        *        *

  「太過分了,真的是太過分了!又卑鄙又無恥,真是太下流了!」

  舒純雁在方拓的病床旁走來走去,並喃喃咒罵著,方拓好笑地一把抓住她。

  「好了,夠了,?走得我頭都暈了。」

  「可是……」

  「不要緊的,我還有過更重的傷呢!現在只不過是縫了七、八針而已,沒什
麼大不了的。」

  「那他們為什麼要你住院?」

  「因為是頭部啊!」方拓闔上眼解釋。「而且,我有點輕微腦震盪,他們要
詳細檢查一下,免得有什麼後遺症。」

  舒純雁心疼地輕撫著他的額頭。「痛嗎?」

  「有一點,不過……」方拓睜開眼微笑。「我很滿意。」

  「滿意?」舒純雁愣了愣。「受了傷還有什麼好滿意的?你有被虐待癖嗎?


  「哪是!我是說……」方拓得意地眨了眨眼。「這樣一來,老師就不敢再挑
舋我了。」

  「咦?為什麼……啊……耶?」舒純雁陡然不敢置信地尖叫一聲。「不……
不會吧?你……你是故意的?」

  方拓聳聳肩。順勢而已。」

  「你……你……你也好過分!」舒純雁氣急敗壞地叫道。「你知道我有多害
怕嗎?當我看到你血流滿面的時候,當時我還一直想著,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
活了!可是那居然是你……你……故意的?季」

  「抱歉、抱歉!」方拓忙低聲安撫道。「我已經受不了他們那樣挑舋我了,
我又不能對他們怎麼樣,否則,?第一個就饒不了我,對吧?剛好這是個機會,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想幹什麼,所以,我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而已,不過,我自己也
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就是了。」

  「你居然還敢有話說?」舒純雁依然憤怒難平。

  方拓輕嘆。「不然?要我怎麼樣?等我忍到不能忍的時候,揍?老媽一拳嗎?


  舒純雁張了張嘴又闔上,皺眉半天後說:「可是這樣太危險了嘛!」

  「還好啦!反正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都住院了還算好好的?」舒純雁忍不住又火起來了。「我警告你
,以後不準這樣了喔!」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方拓應道,隨即又低低咕噥,「真是沒
見過像?這麼難伺候的女人!」

  她聽見了!

  舒純雁立時雙眉一挑。「怎麼樣?」

  方拓忙哈哈兩聲。「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舒純雁哼了哼。

  「?想,」方拓趕緊轉開話題。「老師會放棄了嗎?」

  「當然不會!」舒純雁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如果這樣就放棄那就不是鄧心
翠了!」

  方拓沉默了一會兒。「那接著呢?她還想怎麼樣呢?」

  舒純雁仔細端詳他緊繃不豫的神情片刻。

  「你好H不太高興?」

  方拓不悅地哼了哼。「當然不高興,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忍氣吞聲過。」

  舒純雁悄悄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她低喃。

  臉色放鬆了。「算了,為了?,無所謂。」

  舒純雁又想了想。「好吧,如果他們再耍什麼手段的話,我也有最後一招可
以對付我媽。」

  「哪一招?」

  舒純雁神秘地笑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季」

        *        *        *

  高三考生在最後三個月時便已進入倒數計時階段,到了四十五天時,(KWLE
IGH 掃 浪漫一生制作)每個人都開始有些緊張兮兮的,這時候如果有人想找他
們的碴的話,就得有被恐龍噴火的覺悟了。

  五月下旬的某個星期天正好是個大晴天,前一天中午放學時,簡微玉就約好
舒純雁隔天去逛街,希望能鬆懈一下緊繃的神經。舒純雁原本還有些猶豫,因為
星期天是她和方拓約會的日子。

  「去嘛!」

  「可是……」

  「喂!不是吧?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好朋友了。」

  「不是……」

  「不是就好,那我們就說定。」

  所以,她只好推了方拓的約會,第二天早上和簡微玉、廖姿雯在希爾頓前面
碰頭。

  誰知道就有那麼「巧」,謝炳華和王志傑跟陳昆豪也在那兒碰面要去看電影
,於是,簡微玉便「心血來潮」的提議大家一起玩,自然大家都滿口ok了。

  可是不久之後,舒純雁就發現簡微玉、廖姿雯、王志傑和陳昆豪搶著走在前
面,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居然拐個彎兒就不見他們的人影了。

  「現在怎麼辦?」

  「我們一起到剛剛提過的地方找找看吧季」

  「也只有這樣了。」

  就在這時候,方拓接到了簡微玉的電話。

  「喂!方拓,小雁有沒有去找你?」

  方拓微微一愣。「她不是和?們約好了嗎?」

  「對啊!可是我們在碰面的地方等了好久,她都沒有來啊!」

  「這樣……」方拓略一思索。「好,我打手機找她,?過五分鐘後再打過來
。」

  咦?手機?舒純雁什麼時候開始有手機了?

  簡微玉愣愣地望著公用電話,懷疑他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點,所以才會屢
戰屢敗?

  不過,這天也很巧的,舒純雁忘了替手機換電池,所以手機早就沒電了她根
本不知道,因此,方拓也聯絡不到她。於是,當簡微玉又打電話來時,他立刻問
清了她們會合的地點,然後馬上趕過去了。

  「他來了!」遠遠一瞧見方拓的車子,簡微玉和廖姿雯立刻開始咬起耳朵來
了。「現在幾點?呃……如果謝炳華有按照約定的時間路線的話,那他們現在應
該在……三民書局!」

  十五分鐘後,剛爬上三民書局三樓的簡微玉突然橫手擋住了跟在她身後的方
拓。

  「咦?奇怪,小雁明明跟我們約好了,怎麼又會跑到這兒來跟謝炳華約會了
?」

  「耶?真的?我看看!」走在最後面的廖姿雯聞言,立刻從方拓身邊擠過來
。「呀!真的耶!」

  「搞不好謝炳華這次真的下定決心跟她告白了也說不定。」簡微玉說著,朝
方拓咧出一抹歉然的笑容。「其實謝炳華在二年級的時候就想追小雁了,可是被
鄧老師阻止了,不過,他一直沒有死心喔!」

  在她們的劇本裡,像方拓這麼傲慢的角色,在這種時候理應憤然的掉頭離去
才對,卻沒想到方拓竟另外做出她們無法理解的即興演出,他只是高深莫測地望
著舒純雁和謝炳華湊在一塊兒興高採烈的討論某本書,不但沒有掉頭就走,甚至
連一咪咪生氣的表情都沒有。

  喂!太不合作了吧?

  「真的喔!前兩天我就聽到謝炳華在跟王志傑說要跟小雁告白喔!」簡微玉
趕緊淋上兩句油,免得火熄滅了。

  「說不定……說不定她今天本來就是要跟謝炳華出來約會,只是拿我們作借
口而已喔!」廖姿雯也小聲地這麼說。

  不料,廖姿雯才剛說完,方拓卻突然笑了,他的視線焦點凝住在那本書的封
面上。

  耶!氣得表錯情了嗎?

  簡微王和廖姿雯錯愕地面面相觀,然而,方拓的下一步卻嚇得她們差點尖叫
出來。

  「咦?嘎?啊!等等、等等!方拓,等等,別去啊!」

  追著大步往舒純雁那邊去的方拓身後,兩人氣急敗壞地叫著、跑著,可是當
她們追上方拓時,方拓也早就來到舒純雁身邊了。

  「小雁。」

  正在笑著的舒純雁聞聲愕然的回過頭來。「耶?方拓?你怎麼也來了?啊!
正好,我找到你要的那本書了喔!謝炳華說他也看過,還說了大意給我聽,真的
很有趣耶!」

  她喜孜孜地舉起手中的書。「怎麼樣?感激我吧?」

  方拓接過書來翻了一下。「對!就是這本,謝啦!」

  「不客氣、不客氣,記得你欠我一次就好了。」話剛落,舒純雁又換上驚愕
的表情看著方拓背後。「咦?小雯、小玉,咱們……咱們怎麼搞的嘛!怎麼走著
走著就不見了啦?害我和謝炳華找得要死!世?王志傑和陳昆豪呢?他們不是跟
咱們在一起嗎?呃?咱們……咱們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方拓似笑非笑地瞄著那三個綠臉的外星人。「我想,她們的確是不舒服,我
建議請謝炳華送她們回家去休息,咱們認為如何呢?」

  半個鐘頭後,在書局對面的咖啡廳裡,舒純雁聽完方拓的敘述,正憤然地猛
吸柳橙汁。

  「她們真是不死心耶!居然還沆瀣一氣的來對付我們,這就太超過了!」

  慵懶地吐著煙圈的方拓望著煙圈緩緩往上飄。

  「看樣子,舒老師也有份,否則謝炳華也不敢這麼做。」

  「那還用說嗎?」舒純雁推開柳橙汁,移過來蛋糕。「我還懷疑班長說不定
也有份呢!」

  「他沒有。」

  咬了一口蛋糕,「你怎麼知道?」舒純雁問。

  「他太規矩了,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是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沒聽過嗎?」

  方拓笑而不語,繼續吐他的煙圈。

  舒純雁悄悄瞅著他。「喂!方拓,說老實話,你……有沒有懷疑過我?」

  「沒有。」回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他不在乎嗎?

  呼一口氣把煙圈吹散了,「就像?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方拓淡淡地道


  「哦!」舒純雁低下頭繼續吃蛋糕,直到只剩一口時,她突然問:「今天有
沒有計畫要到哪兒呢?」

  「沒有,幹嘛??有想去哪兒嗎?」

  「嗯!」她吃下最後一口。

  「哪裡?」

  「你家。」

  這天,舒純雁終於把由自己完全交給方拓了。

  說起來,這也算是那些家伙推波助瀾的功勞呢!要是讓她們知道的話,她們
肯定會爭先恐後跑去撞牆了!




第五章
  翌日,鄧心翠一進教室,舒純雁就搶在盧有幸喊起立之前跳起來報告。

  「老師,我有事要報告!」

  鄧心翠狐疑地皺起眉宇。「什麼事?」

  「報告老師,」舒純雁的下巴仰得高高的。「再一個多月就要聯考了,這時
候應該是最重要的時刻吧?可是偏偏就有人特別喜歡騷擾我,害我無心念書,嗯
哼!包括有男的也有女的,而且還有老師級的呢!所以說,我決定了……」

  鄧心翠繃著臉。「決定什麼?」

  「我決定……」舒純雁嚴厲的視線一一掃過臉色相當尷尬的簡微玉、廖姿雯
、王志傑、陳昆豪和謝炳樺,再回到鄧、心翠臉上。「如果再有人騷擾我,我就
要當個拒絕聯考的小女子!」

  這道哀的美敦書一公布,鄧心翠的破壞軍團就正式宣告全軍覆沒了!

  「老實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尷尬過,」謝炳樺又懊惱又好笑地抱怨。
「真的很丟臉耶!」

  「我想,大家再丟臉也沒有鄧老師那麼丟臉吧?」簡微玉竊笑不已。「她…
…她女兒居然在課堂上當眾給她難堪,真是養女不肖啊!」

  舒純雁吐吐舌頭。「哪能怪我啊!是她自己先使出那種卑鄙的手段的嘛!」

  「喂、喂!?這樣把我們全都給罵進去了喔!」王志傑抗議。

  舒純雁甜甜一笑。「難道你們沒有份嗎?」

  「呃……」王志傑窒了窒,而後泄氣地垂下了腦袋。「沒錯,我們是很卑鄙
,這樣可以了吧?」

  「可是,當時我們以為那樣是為?著想的呀季」廖姿雯小小聲地反駁。

  「我知道,所以我們並沒有真的怪你們。」舒純雁側頭去瞄了一下方拓。「
對吧,拓?」

  方拓頷首不語。

  每一回同學會都是這樣,即使舒純雁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溫柔嫻靜的少婦!但
只要一談到當年事,她就會暫時回復到往日那個狂放少女。然而,方拓卻幾乎都
不說話,只是露出溫柔的微笑,對著他心愛的女人傳達他的深情。

  「不過,如果當時?沒有那樣做的話,恐怕……」陳昆豪苦笑。「我們這幾
個都會考不上聯考也說不定。」

  「這倒是真的,」簡微玉附和道。「那時候如果小雁沒有說那句話讓鄧老師
暫時放棄的話,就算我們想專心念書,鄧老師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因為自從方拓
受傷後,校長就盯得她很緊,她自己一個人根本幹不了什麼事。」

  「後來你們全考上了?」這是陳昆豪女友問的。

  盧有幸點頭。「沒錯,一個不漏,連方拓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上了,而
且還是和舒純雁同校。」

  「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咩!」舒純雁得意地說。

  「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大家才開始多少有點相信方拓對小雁是真心的
也說不定,」廖姿雯低低地說。「可惜那時候大家都已經幫不上忙了。」

  「聯考結束後,你們大概更慘了吧?」王志傑好奇地問。「我是說,那時候
鄧老師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要阻止你們在一起吧?」

  「那可不!」舒純雁皺皺鼻子。「因為二哥也放暑假,所以,就叫二哥盯著
我不讓我出門,我都想替我二哥叫屈哩!好不容易放個暑假說,居然都不能出去
玩,成天守在大門口,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喔!」

  「那你們怎麼辦?」

  「我們啊……」舒純雁瞧著方拓,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歡樂
至極,看樣子是想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往事了。「你們猜呢?」

  「猜,」王志傑搔搔腦袋。「他一定是直接闖到?家去,叫囂著要他女朋友
陪他出去吧,」

  「少來,」舒純雁立刻嗤之以鼻。「他才沒你這麼魯莽呢,」

  「那……」廖姿雯微蹙著居。「天天去?家報到,想對鄧老師動之以情?」
舒純雁搖頭。「他也沒這麼白痴。」

  「拚命打電話到?家,希望總有一次能讓?接到?」謝炳華試探著問。

  舒純雁白眼一翻。「你嘛幫幫忙,哪有人這麼消極的呀!」

  「我知道了季」簡微玉猛彈手指。「他跟鄧老師下跪!」

  「哇哈哈哈!」舒純雁先大笑三聲給她聽。「?以為像他那麼自傲的人會幹
那種模事嗎?」

  「呃!這個嘛……」簡微玉仔細端詳著面帶微笑的方拓。「現在或許會,但
當時一定不可能。」

  「那就是?  ?

  「他不會是跳過鄧老師,直接跟?二哥溝通吧?」陳昆豪問。

  舒純雁不屑地哼了哼。「那有什麼用?我那兩個哥哥最聽話了,才不敢隨便
違背爸媽的意思呢季」

  「好了、好了,?就告訴大家答案吧!」盧有幸笑道。「?沒看到大家都哈?
的答案哈得要死了嗎?」

  「我就知道你們猜不到。」舒純雁笑o更得意了。「告訴你們,他呀--」她
指指方拓。「每天晚上就到我家外面等,等到我家人全都睡了之後,他就沿著我
房間窗外的那棵大樹爬到二樓我的房間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

  話一說完,全場頓時張口結舌無法作聲,只聽到舒純雁的得意笑聲。好半天
之後,王志傑才頭一個叫出來。

  「哇……哇靠!勁爆!居然在?爸媽的眼皮子底下登堂入室。」

  「佩服!佩服!」陳昆豪更是讚嘆不已。

  「爬樹?」廖姿雯低喃。「好象羅蜜歐與茱麗葉喔季」

  「你就不敢那麼做,」謝太太對老公抱怨。

  「好羅曼蒂克喔!」廖妹妹陶醉地呢喃。

  簡微玉則似笑非笑地斜睨著舒純雁。「原來你們那時候已經是那種關系了啊
?」

  舒純雁吐了一下舌頭。

  盧有幸則點頭說:「我就想到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吱!少來放馬後炮。」。「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呀!」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說?」

  「我怕萬一講錯了會很難堪的嘛!」

  「哈!聽你在蓋。」

  「我……」

  「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簡微玉擺擺手,等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她又
興致勃勃地看著舒純雁。「那後來呢!小雁?方拓要上成功嶺的吧?鄧老師有沒
有乘機使什麼詭計呢?」

  很單純的問題,沒想到舒純雁一聽,笑容就消失了,她默默的瞟一眼方拓,
而後垂首沉思片刻。

  「拓他……沒有上成功嶺。」

  「咦?為什麼?」

  舒純雁垂首不語,眾人困惑不解地面面相覷,只有盧有幸也跟著低頭不出聲
。半晌後,當簡微玉想再問一次的時候,方拓突然開口了。

  「因為真正的問題那時候才出現,跟鄧老師找的麻煩比起來,鄧老師根本不
能算是問題,我……我這邊的問題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你?」

  「是的,我。」方拓平靜地看了一下低頭默然無語的盧有幸。「我爺爺才是
真正的大問題。」

  「你爺爺?」

  方拓頷首。「我想,你們都知道我爺爺打算在我高中畢業之後送我出國,但
因為他一向很寵我、放任我,所以我想,只要我考上大學之後向他要求,他應該
也會答應讓我留在台灣念大學的。」

  「他反對?」

  「而且,硬把你送出國了?」

  方拓苦笑,隨後也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的手。

  「記得聯考放榜那天,當我知道我考上了之後,立刻就跑回家去,想跟我爺
爺說我想留在台灣,不去美國了,可是……」

  「你想念台灣的大學?」剛說完電話,正想再撥
另一通的方佬停止了動作。「為什麼?那時候你不是很高興能到美國去嗎?」

  「我沒有很高興,」方拓否認。「只是當時我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所以
就隨便你安排。」

  「哦?」方佬放下話筒,直眼盯住坐在書桌前的孫子。「那你現在有什麼想
要的東西了,所以才想要留在台灣嗎?」

  方拓頷首。「沒錯,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嗎?」方佬面無表情,連根眉毛也沒掀動一下。「那也不是什麼稀
奇事,你有過的女人比我還多,要了她不就好了?」

  「不,她和其它女人不同。」

  「哦,」方佬打開雪茄盒取出一根,用雪茄剪剪掉頭,然後放進嘴裡點燃。
「有什麼不同?」

  「等我大學畢業後,我要和她結婚。」方拓毫不猶豫地告訴爺爺他的決定。

  方佬抽雪茄的動作突然停頓,而後慢慢抬眼凝住唯一的孫兒,眼神逐漸轉為
犀利嚴酷。

  「你要和她結婚?」但他的聲音卻很輕很輕。

  方拓見狀,不由得直皺眉,因為以他對爺爺的了解,這就表示爺爺非常不同
意他的決定。「是的。」可是他不在乎,這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無論爺爺同不
同意,他只要舒純雁!依據過去的經驗,即使他們會有爭執,但最後讓步的人一
定是爺爺。

  然而,方佬聞言,卻只是定定的望住他,彷佛要穿透他的心一樣地盯住他,
而且目光也越來越深沉、冷酷,直到方拓開始感到不安。

  他沒有怕過任何人,但是此刻,當爺爺用那種野獸般的眼神盯住他時,他竟
然心寒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縱容你嗎?」方佬突然轉開了話題。

  咦?不是因為他是爺爺唯一的孫兒嗎?

  這答案應該是正確的,也是他一直認為的答案,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方
拓竟然說不出口。

  彷佛透視得見方拓的思緒似的,方佬點點頭。「沒錯,你是我唯一的孫兒,
這是必要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你應該是不知道的。」

  不安悄悄地在心頭浮起,方拓沉默了下。

  「什麼原因?」

  「因為你太像你母親了。」

  方拓怔了怔。「什麼意思?」

  方佬又開始抽雪茄。「我不需要一個像你母親那樣軟弱無用的孫子,我要的
是一個像我一樣目空一切,認為這個世界全在掌握之中的孫子。」

  這回方拓沉默得更久。

  「為什麼?」

  「因為當我有能力掠奪這個世界時,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我的願望可不
只這個小小的台灣,我要的是全世界,你是我的孫子,你有義務替我得到。」

  全世界?季

  他在作什麼鬼夢啊?人越老越胡塗了嗎?

  「所以你要我到美國去?」方拓簡直是啼笑皆非。「那又能幹嘛?」

  方佬抽了口雪茄,再一次轉開話題。

  「你知道我截至目前為止的成就的基礎是從哪裡來的嗎?」

  方拓想了一下。「奶奶?」

  「沒錯,我也是入贅的,」方佬慢條斯理地說。「雖然我失去了原來的姓,
這是你奶奶父親的條件,但換來了在政治金融上的基礎,以那些基礎,我得到了
今天的地位。」

  「所以你也要我入贅?」方拓不可思議地說。「不要說現在的台灣了,美國
也有入贅這種事嗎?」

  「是沒有。」方佬敲掉煙灰。「但我要你和我替你安排好的女孩子結婚,那
個女孩子可以為你帶來在美國奪疆掠土的基礎,然後你就可以利用那個基礎,還
有我苦心為你訓練出來的強悍個性去得到美國,進而全世界!」

  簡直不敢相信!

  方拓驚愕地瞪著方佬。「你瘋了季」根本是異想天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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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瘋。」方佬冷靜地看著方拓吃驚的表情。「我只是有野心。」

  「可是我沒有!」方拓沖口而出。「所以我沒興趣去和什麼莫名其妙的女孩
子結婚,也沒興趣去替你掠奪什麼全世界,如果在你有生之年你自己做不到的話
,那就拜托你放棄吧!」

  「不可能季」方佬毫無轉圜余地的低喝。「這是我一輩子的期望,我絕不會
放棄的!」

  方拓皺眉。「那就拜托你找別人!大哥或二哥,隨便,反正不要是我就好了
。」

  方佬冷笑。「他們又不是我的孫子。」

  老古板!

  「只要有人作你的棋子就好,你管他是不是你的孫子。」

  「不,我的棋子只有你。」方佬的聲調冷冽,眼神更冷冽。「除了你沒有別
人!」

  方拓不可思議地瞪著方佬半晌。「就因為我是你的孫子?」

  「是的。」

  「所以你才那麼寵我、那麼縱容我,因為你要我跟你一樣冷酷無情、狂妄霸
道?」

  「沒錯。」

  就在方佬給予肯定答案的那一瞬間,方拓突然驚恐地發現了一項事實:他錯
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爺爺,其實,他知道的只不過是爺爺願意讓他知道的表面而
已。

  他並不知道爺爺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的,但是,爺爺為了自
己那瘋狂的野心,竟然那麼有耐心地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來雕琢他,決意要將孫
子塑造成他理想中的棋子,可見他對這件計畫有多認真、多執著,他怎麼可能輕
易放棄呢?

  就算這個棋子不合爺爺的心意,爺爺也不會輕易舍棄,因為他沒有另一個孫
子,也不一定還有另外的十多年來雕琢另一顆棋子了,但是……

  方拓甩了甩頭。

  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完全?棄由日己的意志和感情來作一顆聽話的棋子,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了舒純雁,當然更不可能放棄自己的人生而甘願去成為一個沒
有生命的傀儡。

  看樣子,這已經不是吵一架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於是,方拓極力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覷著爺爺,並暗暗思考著。

  這是一場他非打贏不可的仗,問題是,爺爺也從來沒有失敗過,那麼,他該
如何處理才能居於不敗之地呢?或者是……要如何讓雙方都能滿意呢?

  「爺爺,難道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或許……」方拓謹慎地選擇措辭。「我沒
有那種能力?」

  「你有!」方佬毫不遲疑地說。「所以,這些年來我只專注於塑造你的個性
,因為你缺乏的只是大人物該有的霸氣。」

  「那也不一定,搞不好我才剛開始,就被人吃掉了也說不定。」方拓反駁。

  「剛開始有我指導你,我不會讓你失誤的。」

  方拓不耐煩地白眼一翻。「那不如你自己來好了!」

  「我已經七十好幾,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方拓咬了咬牙。「可是我沒有興趣。」

  「你不需要有興趣,只要照我的意思做就好了。」方佬的聲音裡一點感情也
沒有。

  「那我的意志呢?」方拓抗議道。

  方佬冷冷地注視著他。「棋子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方拓呆了呆。「難道……難道我對你的意義只不過是棋子而已?」

  「沒錯。」

  同樣的答案頓時讓方拓涼徹心扉,雖然他對自己的家人也沒有多少感情的存
在,但至少也有那麼一咪咪的親情吧!沒想到他以為最最「疼」他的爺爺竟然只
是很純粹的把他當成某樣「工具」看待季

  好吧季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方拓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如果我說我不聽你的呢?」

  方佬輕輕一哼。「你會聽的!」

  「是嗎?」方拓冷笑一聲,「不過,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現在我會一
切都聽你的,可是……」他慢慢抬起雙眸,眼底的光芒也逐漸泛冷。「將來你去
世後,我還是可以中途結束你給我的任務,到時候也沒有任何人敢對我怎麼樣了
,這樣也可以嗎?」

  方佬臉上並沒什麼特殊表情,但他的雙瞳中卻飛快地掠過一抹嘲諷般的興味
,彷佛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正在鬧別扭的小鬼,因為小鬼的態度似乎很認真,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似的。

  「為什麼?那也是你辛苦過好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你真舍得放棄已得到的
成果嗎?」他的口氣十分輕鬆,彷佛他只是在跟孫子閑聊打屁而已。

  「為什麼不舍得?」方拓嗤之以鼻地反問。「那本來就不是我要的!」

  方佬悠然地抽了口雪茄。「那麼你要的是什麼?」

  「我剛剛不說過了嗎?」方拓不耐煩地說。「我只要小雁!」

  「小雁,」方佬眼光深沉地注視著雪茄上的火光。「就是她讓你不再帶女人
回來的嗎?」

  「是,我愛她,我只要她,其它女人我都不要!」方拓斷然道。

  「你愛她,」方佬微顯困惑地搖搖頭。「這是我最無法理解的地方,依照你
這種生活方式長大的話,應該是不會有任何感情才對,但是你卻……不過無所謂
,你可以讓她作你的小老婆,這樣你應該可以滿意了吧?」

  滿意個鬼!

  「小老婆?!」方拓忍不住發火了。「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讓她作我的小
老婆,我要堂堂正正的娶她,你自己去娶那個美國女人吧季」

  方佬倏忽笑了。「會的,你會按照我的意思娶那個美國女孩子,也會按照我
的意思去做任何我要你做的事。無論你再怎麼違抗我,到最後還是得順從我,這
點……」他施施然地抽了口雪茄。「你應該很了解,對吧?」

  瞧見爺爺突然露出那種陰險殘忍的笑容,方拓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不敢相信地瞪著爺爺好半晌。

  是的,他當然了解,「見習」過那麼多回爺爺處理「工作」的手段,他怎能
不了解呢?特別是此刻,當爺爺冒出那種笑容時,就表示他要使出對付敵手的殘
暴手段了。而這回,他的敵手是自己的孫子……

  他唯一的孫子季

  「當然,你剛剛說的情況我也不能不想辦法避免,所以……」方佬陰笑著不
再說下去了。

  所以?

  盯著方佬那陰惻惻的詭笑,方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了。「所以……
所以什麼?」他實在不想知道答案,但又不能不問。

  方佬懶懶地捻熄了雪茄,又靠回椅背上詭譎地凝視著方拓。

  「你說呢?」

  他說?

  方拓的心跳得更快了,「你……你要立刻送我出國?」而且如擂鼓般沉重地
撞擊著他的胸口。

  方佬濃濃的雙眉微微掀動了下。「是這樣嗎?」

  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爺爺才沒那麼「善良」季

  雖然隱隱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方拓就是不想去承認它。「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口氣充滿了不耐煩的怒氣,卻又隱藏著若有似無的不安。

  方佬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淡淡一哂,繼而再次打開雪茄盒,取雪茄,剪
雪茄頭,點燃,然後深深抽了幾大口。也許是故意的,他的動作始終都很慢,慢
得好象一世紀之久,慢得方拓的心越跳越恐慌。

  即使明知道這是爺爺最擅長營造的恐怖氣氛,方拓卻還是無法避免的心跳兩
百了。

  而且,很快的他就無法繼續忍受神經逐漸緊繃所帶來的緊張不安,然而!當
他正想再開口時,方佬卻又搶先快他一秒出聲了。

  「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

  這是什麼鬼答案?

  「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的不是嗎?」方佬用雪茄指著方拓。「這種情況唯一
能做的當然只有……」

  只有什麼?

  方拓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了。

  「斧底抽薪。」.

  斧底抽薪?

  什麼斧底……斧底抽薪?!!!

  方拓的雙眸驀地驚恐地大睜,同時驚跳起來。

  「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他怒吼,好似很生氣,可是如果仔細聽的話,
就可以聽出來其中蘊含著多少恐懼。

  方佬卻只是悠哉悠哉地抽著雪茄,眼神嘲諷地望著他。

  方拓死死的瞪著爺爺,並無意識地搖頭,好象這樣就可以把一切都搖走了一
樣。

  「不,我不會讓你那麼做的!」他低喃。

  「你試試看。」方佬淡淡地道,彷佛這一切對他來講,比抽根雪茄還要容易


  方拓更惶恐了。「不,你……你不能那麼做,我……我們再討論一下,我…
…我願意讓……」他願意讓步了,什麼都可以,只要小雁安好。

  但是,不待他說完,方佬就拒絕了他的妥協。「這是最後的決定。」雖然他
說的很輕,但任誰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堅決果斷與不可更改。

  最後的……

  不!!!

  方拓突然轉身就跑。

  老天,爺爺要除去小雁!

  永遠的除去!

        *        *        *

  一直以為方拓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所以,當舒純雁看見方拓背著旅行袋
慌慌張張地爬進她房裡時,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直到方拓滿臉驚慌地抓住她雙
肩,而且失控地拚命搖晃她時,她才驚覺這不是作夢。

  「快、快,快準備一下,我們要馬上逃!」

  地……地震了嗎?

  「逃?為……為什麼?」被搖得暈頭轉向的舒純雁實在搞不清楚狀況。

  「因為我爺爺要殺?季」

  「耶?」就算再想睡,這下子也全都清醒了,她吃驚地反手抓住他並驚叫,
「為什……唔……」

  方拓忙捂住她的嘴,「小聲一點季」待她點頭表示了解後,他才放開手。「
快!?趕快準備一下,我們先離開,路上我再告訴?。」

  只稍稍猶豫了下,舒純雁便順從地開始整理簡單的行李,邊問:「那我的家
人呢?會不會有問題?」

  方拓也幫她從衣櫥裡胡亂抓幾件衣服扔給她。「我安排好了,爺爺不敢動他
們的。」

  「那就好。」她不會懷疑他的話。「我們要逃到哪裡去?」

  「我現在還不知道,」方拓苦惱地按壓著太陽穴。「我們都還未成年,所H
不能出國,也許……只能偷渡了。」

  「偷渡?」舒純雁驚呼。

  「是的,如果我們繼續留在台灣,爺爺一定會找到我們的,所以,我們一定
要離開台灣。」

  「你有辦法嗎?」

  「我沒有,但我可以請人家幫我找。」

  「那不是要很多錢嗎?」

  方拓拍拍旅行袋.「我把我媽生前所有的鑽石首飾都偷來了,還有我爺爺保
險箱裡的一百多萬我也全都搜刮來了。」

  舒純雁拉上背包的拉煉,背上肩,再留了一張「要在同學家過幾天」的字條
在書桌上。

  「OK!可以走了。」

  接著,兩人就偷偷摸摸地溜出舒家,舒純雁立刻發現方拓沒有開車。

  「如果開我的車,我爺爺很快就可以找到我了。」方拓解釋,邊拉著她迅速
往暗處跑去。「我們先走一段路,到我以前混幫派時偶然認識的朋友那裡就比較
方便了。」

  「他不會出賣你嗎?」

  「不會,我幫過他一次大忙。」方拓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邊快
步前進。

  「而且是在沒有人知道的狀況下幫到他的,所以,我爺爺也不會查到他那兒
。」

  這個倒是令人相當意外。「真的?你也幫過別人啊?」

  「不是有心的,當時他是為了替他奶奶籌醫藥費才打算加入幫派賣白粉藥丸
什麼的,剛好他等著要參加入幫儀式時碰到我喝醉了,我一時無聊,就問他為什
麼要加入幫派,他就告訴我了。」

  方拓不斷東張西望,只要一看到有人或車,他就急忙把舒純雁扯到烏漆抹黑
的小巷子裡,等到完全沒有動靜了才敢出來。

  「反正,當時我不但喝醉了,而且剛好賭博贏了一大筆錢,我就順手把那筆
錢統統給他了,還說他不適合幫派,最好趕緊回去照顧他奶奶吧!當時旁邊沒有
別人,所以根本沒人知道我們認識,而且,之後他也沒有加入幫派,因此從幫派
那邊也查不到他。後來,他來找過我一次,告訴我他住在哪裡,希望他有一天也
能幫到我的忙。」

  舒純雁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哼!你那時候才幾歲啊!十幾出頭而已吧?居
然給我又喝酒又賭博,看樣子也有嫖吧?」

  「都過去了,」牽著舒純雁的手緊了緊。「以後我會正經的過日子,不會再
荒唐了。」

  「好,我相信你!」舒純雁也很幹脆。「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爺爺
要殺我了吧?」

  方拓瞥她一眼。「很簡單,因為我說要和?結婚……」隨即簡單扼要的把經
過告訴她。「……所以,我一看到我爺爺那個笑容,我就明白他一定會叫人來殺
?以絕後患,這並不是他頭一次做這種事。」

  舒純雁沉默了好一會兒以便消化剛剛聽到的事情。

  「那……我家人那邊,你做了什麼安排?」

  「我偷了我爺爺一片重要資料光盤,並留信警告他不準動?家人,否則我就
會公開那片光盤,到時候他肯定會死的很難看。」

  「那為什麼……」舒純雁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我知道?的意思,為什麼不現在就公開,對吧?」

  舒純雁點頭,方拓正想回答,卻遠遠的瞧見似乎有輛摩托車過來了,他忙拖
著舒純雁躲進暗處裡,然後屏息等待那輛摩托車過去,又仔細確認過那輛摩托車
不會再回頭之後,才又拉著舒純雁出來繼續往前走。

  「因為如果我現在就公開的話,我爺爺在被毀之前,椄O有足夠的時間和能
力派人去殺了?家人。」

  舒純雁抽了口氣。「那……叫我爸媽他們先躲開……」

  方拓搖頭。「沒有用,一日一他看到那封信之後,就立刻會派人監視你家,
只要我這邊一公開光盤,?家人就完蛋了!所以,那片光盤只能拿來作防身用。


  「那你為什麼不先……」

  「先讓?家人避開?」

  「對啊!這樣就一切OK了。J

  「一切OK?」方拓冷笑。「在?家人還沒有避開之前,搞不好?就會先game o
ver了,?有沒有想過?」

  「啊?」

  方拓拉著她拐進一條巷子裡。

  「那……那……那片光盤不能保我的命嗎?」

  方拓聞言,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盯住她。「怎麼?還是沒搞清楚嗎??跟?
家人是不一樣的呀!光盤可以保他們,那是因為他們不值得爺爺賭上一切。但?
不一樣,如果我跟著?走了,那爺爺就等於失去他所冀望的一切,所以,他願意
賭上所有。贏了,他就能得到一切,輸了,反正他失去我的話也等於失去未來了
,都沒差,這樣?懂了嗎?」

  舒純雁皺眉思索片刻.

  「那他為什麼不逼我離開你就好?」

  方拓輕嘆。「因為那樣我還是會想著?,一個有感情的人是做不出真正絕情
的事來的,而且,等他死了之後,我一定會?開一切回頭來找?,他不希望發生這
種事,他希望我對?完完全全死心,而且再也不敢對其他女人動感情,永遠作一
個無情的冷血動物,就像他一樣,只專心在他希望我達成的目標上就好,所以!
他一定要除去?永絕後患。」

  舒純雁又沉默許久後說:「我懂了。」

  方拓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後悔和我認識嗎?」

  堅定的,「不,我絕不後悔!」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就算死了我也不後
悔!」

  方拓溫柔地笑了,俯首親了她一下。

  「我告訴過?我愛?了嗎?」

  舒純雁頓時赧紅了雙頰,她默默搖頭。

  「那麼……」他再次俯下腦袋。「我愛?,小雁。」語畢,他隨即深深吻上
了她,輾轉地吐出他的深情與無悔。

  好半晌後,他才離開她的紅唇,牽起她的手繼續前進。

  「我也是,就算死了也不後悔!」

        *        *        *

  小黑蔡是個白白胖胖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所以,他為什麼會叫小黑蔡實在是
一件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現在舒純雁實在沒精神去探究那種問題,她快累癱啦!

  小黑蔡立刻讓她睡進客房裡,也就是他奶奶以前住的房間,她幾乎馬上就睡
著了,只隱約聽到方拓在問他奶奶呢?小黑蔡說年初去世了,不過,這幾年他奶
奶過得很快樂,這都要感謝方拓。

  然後她就睡著了。

  「你沒有再去混幫派吧?」這點必須先確定。

  「當然沒有!」小黑蔡拚命搖頭。「你給我的錢不但夠付奶奶的醫藥費,我
還買了這間兩房一廳的小公寓,另外又加入全家連鎖便利超商開了一家店,生活
很穩定,奶奶也很幸福!我為什麼還要加入幫派呢?」

  方拓似乎有點驚訝。「我有給你那麼多錢嗎?」

  小黑蔡更意外。「咦?你不知道你給我多少錢嗎?」

  方拓聳聳肩。「當時我喝醉了,也不曉得是多少,只知道大概不少吧!」

  「何止不少,足足有八百多萬耶!」

  「真的?」方拓更驚訝了。「我還滿慷慨的嘛!」

  「所以說,無論你要我幫什麼忙都可以,就算要我的命也行,我是我奶奶拉
拔大的,如果不是你,她不可能會有那麼愉快的晚年。」

  方拓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拉著他在藤椅上坐下。

  「小雁是我的女人,我很愛她,也想和她結婚,可是我爺爺不同意,他……
」他憤怒地握緊拳頭。「要殺小雁,所以我們必須先躲起來,然後再……」

  「沒問題,你們就先住在這兒季」方拓還沒說完,小黑蔡就滿口應允了。「
我會掩護你們的。」他並不清楚方拓有什麼特殊身分,但對他來講,這些並不重
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幫上方拓了。

  「可是我必須先警告你,」方拓的神情非常嚴肅。「我爺爺的勢力非常大,
也許到時候會連累到你也說不定,可是,除了你這裡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
哪裡是我爺爺可能查不到的。」

  「安啦、安啦!」小黑蔡猛拍胸脯。「我剛剛不都說了嗎?就算你要我的命
也行,只要能幫上你的,什麼都行!」

  方拓笑了。「那就謝謝你了。」

  「不要跟我說謝,反而是我要謝謝你給我機會報答你呢!」

  「那個就不必再提了。」

  「反正你們放心住在這兒就是了,我會很小心的。」

  「好,那明天請你先幫我辦幾件事……」

        *        *        *

  要偷渡不是不可能,否則,那些槍擊要犯是如何溜到大陸去再尋「第二春」
的?

  可是要尋找管道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至少對普通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就
算要打聽,既不能暴露身分,也不能讓人家懷疑,這就屬於相當高難度的技術了
,而且還要有非常的耐性不可。

  為了避免不小心被人家追蹤到他那兒,小黑蔡拿著方拓給他的幾個電話號碼
,一律用電話和對方聯絡,而且是公用電話,每次不同地點的公用電話,絕不和
對方見面,也絕口不提方拓的名字,除非先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

  當然,這種方式是相當安全的,可也很難博得對方的信任,因為那邊也會擔
心這邊是否是警方來探路的,因此,他們也只好放下所有的耐性和對方打長期抗
戰了。

  這點是方拓一開始就有的覺悟,雖然著急,卻也只能耐心等待。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他也特別珍惜這段等待的日子。雖然幾乎完全不能外出
,但能夠每天和自己渴望的女人廝守在一起,沒有須臾片刻的分離,也沒有任何
阻擾,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時光。

  自他與舒純雁認識之後,他便悄悄的,不斷的在改變,但變化最大的應該就
是在這段日夜繾綣纏綿的日子裡了。

  他的傲慢自大逐漸消失了,他的狂放不羈幾乎都看不到了,他的無法無天也
悄然不見了。

  因為舒純雁亳不猶豫地信任他,因為舒純雁毫不考慮地放棄一切跟隨他,因
為舒純雁無怨無悔的愛他!

  從他們初識的第一回,他就知道彼此是相屬的,但在這一段日子裡,他才真
正體會到那種生命一體、靈魂一體、生死一體的感動。於是,當他回過眼來時,
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愛她那麼深了。

  「你在看什麼?」

  趴在床上翻看雜志的舒純雁頭也不抬地說:「我正在考慮要住到大陸的哪裡
去?你知道,大陸那麼大,有很多地方可以選擇的。」

  方拓沉默了會兒,然後在她身邊坐下,輕撫著她已長至肩頭的柔亮烏發。

  「很抱歉,恐怕我們沒什麼選擇余地。」

  翻頁的動作停止了,「這樣啊……」她驀地翻過身來。「那也沒關系,只要
我們能在一起就夠了。」

  方拓苦笑著歉然道:「真的很抱歉。」

  「不要說這種話,我真的不在乎啦!」舒純雁說著,一把推他躺下來,並兩
三下爬到他身上去趴著。「我比較在意的是,我好象沒什麼興趣跟那些槍擊要犯
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作鄰居,這個有沒有辦法解決呢?」

  雙臂溫柔地環住她,「這個倒是可以想辦法。」方拓低語。

  「OK!那就沒問題啦!」舒純雁放心似的說。「啊!對了,上次在電話裡,
我爸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的臉色那麼難看?」

  他們逃到小黑蔡這兒兩天後,他們就選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偷偷溜出去打
了一通電話給她家人報平安,並告訴他們實情,免得他們以為女兒被人綁架了,
搞不好一急就跑去報失蹤人口也說不定。

  無語片刻,方拓才輕輕地說:「他們說又不是拍電影,哪會有這種荒唐事?
反正不管我怎麼說他們都不相信我爺爺會那樣做,還叫我趕快把?送回去,否則
他們要告我誘拐。」

  「耶?誘拐?」舒純雁驚呼。「搞什麼嘛!是我自己願意跟你走的呀!誘什
麼拐啊?」

  拍拍她的背,方拓安慰道:「放心,他們不會真的告我,至少我爺爺不會讓
他們這麼做,否則,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搞不好還會上報,一上報的話,很多見
不得人的事就遮掩不了了。而且,他最擔心的是,我要是被逼急了,就會把一切
都抖出來,到時候誰輸誰贏誰也不知道。」

  舒純雁還是不太放心。「你確定?」她不擔心自己,只為他擔心。

  「從我懂事以來,一直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那已經夠讓我知道他平常行事
的方法和習慣。只可惜當時我不知道他那些手段會用到我身上來,否則,我會更
認真的去了解他的想法,這樣的話,我要應付他就比較容易了。」

  舒純雁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所以,他會去說服我爸媽不要告你?」

  「說服?」方拓冷笑。「不!他從來不說服任何人,他只會……」

  威脅!

  方佬威脅舒漢同,如果舒漢同膽敢告他孫子的話,他會讓舒漢同一家人走投
無路,活不下去。

  所以,舒家就什麼都不敢做了,但他們還是到處去打聽女兒可能的去處。既
然方拓的爺爺都說不許那兩人在一起了,他們更有理由要女兒離開方拓。在這一
點上,雙方家長是有共同默契的。

  無論如何,那一對不懂事的小鬼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        *        *

  「難怪……」簡微玉恍然大悟。「難怪當時鄧老師有事沒事就打電話來問我
最近有沒有碰到小雁,或者小雁有沒有打電話給我什麼的,可是當我問鄧老師發
生什麼事的時候,她又支支吾吾地說沒事。」

  「我也是,」廖姿雯回憶道。「我前後大概接過七、八通鄧老師的電話,每
一通都是在問小雁的事,說是想知道小雁成天在外頭幹什麼。後來,我們到靜宜
之後,鄧老師就再也沒有和我們聯絡了。」

  「對喔!」王志傑好象也想到了什麼。「那時候我在成功嶺,記得有人跑來
問我知不知道方拓在哪裡?我還以為他是在問我方拓在哪個單位呢!」

  陳昆豪看向謝炳樺。「你也是?」

  謝炳樺點頭。「你呢?」

  陳昆豪也點頭,然後朝盧有幸望去。「你……」

  「當然不可能漏掉我,」盧有幸慢吞吞地說。「也許全班的人都被問過了也
說不定。」

  「這種事聽起來真的滿詭異的。」王志傑不禁喃喃道。

  「可是……」廖姿雯遲疑了下,她小心翼翼地瞅著方拓。「你爺爺不會是…
…不會是真的要殺小雁吧?」

  方拓聞言,苦笑著垂下頭去,良久良久後……

  「是真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立時引起好幾聲驚喘,每個人都一臉驚駭。

  「不……不是吧?」

  「白色恐怖的時代來臨了嗎?」

  「你爺爺……不會還活著吧?J

  「怎麼會有那種人存在啊?」

  「少驢了,外國都嘛一大堆,只是沒想到台灣也有而已。」

  「怎麼會沒有?都嘛是人,是人就會有齷齪的事發生呀季」

  「可是……怎麼會就發生在我身邊呢?」

  「哪是在?身邊,明明是……」

  結果大家居然就這樣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只有方拓、舒純雁和盧有幸始終
默然無語。

  片刻後,陳昆豪突然很突兀地問了一句,「這樣說的話,如果當時方拓和舒
純雁找我們幫忙,我們敢幫嗎?」

  驟然被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瞧瞧他,沒有一個
人說得出答案來。如果只是個人問題的話,他們一定會幫,問題是,如果會牽扯
上全家人的話,這個忙能不能幫可就要認真的考慮考慮了!

  但不幫的話,又好象太沒有義氣了吧?

  可是……能幫嗎?

  「我不可能去找你們的。」

  雖然明明知道很困難,可是一聽方拓這麼講,大家又忍不住不服氣起來了。

  「為什麼?」王志傑頭一個大叫。

  「對啊!為什麼?你以為我們這麼沒義氣嗎?」

  「還是你認為我們沒用,幫不上忙?」

  「或者你怕我們出賣你們?」

  「交情不夠深嗎?」

  方拓搖頭。「都不是,而是只要我爺爺會想的到的地方,我都不可能去的,
否則,不用一天我們就會被抓回去了!」

  眾人再次安靜了下來。

  「呃……說的也是,你爺爺一定會從你身邊熟識的人先找起,這樣說起來,
來找我們反而是最危險的。」簡微玉承認。

  「那樣的話……」廖姿雯擔憂地望著方拓和舒純雁。「不就只有小黑蔡能幫
你們了?」

  方拓不由自主地嘆息了。「是的,只有他能幫我們,而且,從頭至尾也只有
他一個人幫到我們。」

  盧有幸的唇角突然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不過沒人注意到,因為大家都忙著替
方拓和舒純雁焦急。

  「那後來你們究竟是如何逃過你爺爺的追殺令的?還是你們終於說服你爺爺
讓你們在一起了?」

  方拓和舒純雁突然神情詭異地對視一眼,隨即又很幸福地笑了起來。

  「啊!是的,雖然過程很辛苦,但我們最後終於讓爺爺停止他的追緝了……





第六章
  方拓和舒純雁在小黑蔡的小公寓裡躲了四個多月後,小黑蔡終於得到中間人
的回音了。

  問題是:可靠嗎?

  「我先去和對方見面談談。」小黑蔡毅然地道。

  方拓卻在考慮許久之後否決了。「不,我去。」

  「耶?你去?那怎麼行?」小黑蔡立刻大加反對。「要是對方是和你爺爺說
好要抓回你的,那你不正好自投羅網嗎?」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能去。」方拓很冷靜地說。「因為現在只有你
能收容我們,如果你曝光了,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了。而且,如果我真的被抓
回去的話,那麼,小雁就只剩下你來保護她了。你是知道的,無論我有沒有回爺
爺身邊,爺爺都會設法殺了小雁,所以你絕不能曝光。」

  很有道理,可是……

  「你要是被抓回去了……」

  「我會設法再逃出來的,我保証季」

  小黑蔡躊躇片刻。「好吧!那你要怎麼跟你的女人說?」

  方拓轉眼望向房門,舒純雁正在裡頭睡覺。

  「我不會騙她,但也不會告訴她實情,所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盡量安撫她
,直到我回來為止。」

  「我了解。」

  想了想,方拓又說:「我會先替小雁準備好女人的私用物品,免得她不好意
思講,你也不好意思問。」

  「咳咳!其實……」小黑蔡不好意思地搔搔脖子。「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
!」

  方拓笑了,可是不過兩秒後,他就比先前更嚴厲地正起臉色。「最重要的是
,我出發後二十四小時之內一定會和你聯絡,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表示出問題了
,你要加倍小心,千萬千萬不要讓小雁出去,知道嗎?」

  「知道了。」

  兩天後,方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晚上,他睡在床上,舒純雁就偎在他的肩
窩裡,他溫柔地撫挲著她的小腹。

  「應該有三個月了吧?」

  「唔!算算……應該是快四個月了吧!」幾乎快睡著的舒純雁迷迷糊糊地應
道。

  「四個月?啊!對,應該是四個月。」方拓輕嘆。「真想帶?去檢查一下。


  「現在的驗孕劑很準的,不會錯的啦!」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最好檢查一下?的身體夠不夠健康、適不適合懷
孕,或者需要注意什麼的。」

  舒純雁微微蠕動著把身體更蜷曲進他的懷裡,並咕噥道:「沒問題啦!我壯
得跟牛一樣,你擔心什麼?」

  「不可能不擔心的。」

  舒純雁有點不耐煩了。「好、好、好!你愛怎麼擔心隨便你,我要睡覺了啦
!」她不會害喜孕吐,卻嗜睡得很,每次醒來不到三個鐘頭就又困了,一天二十
四小時大概被她睡去三分之二以上了。

  「我再說幾句話就好了。」

  舒純雁不由得大嘆一聲。「那就拜托你說快一點好不好?」

  方拓猶豫了下。「小黑蔡那邊有消息過來了,所以,我明天要去和對方接洽
,因為路途滿辛苦的,所以我不能帶?去。」他盡量說的輕描淡寫。

  舒純雁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會盡快回來吧?」

  「當然,我只要把價錢和時間談攏之後就立刻回來。」

  「好吧!」

  幾乎是剛回答過後十秒,舒純雁就睡著了。在這種時候,方拓真的很慶幸她
有如此精神不濟的身體狀況,否則,她肯定非追間到底不可,而只要她一追間,
事情必定會穿幫的。

  他知道這次去和對方接洽,至少有五成的機率是陷阱,可即使他心裡再擔憂
、再焦急,卻還是不能不去,這是他不能不冒的險!唯一冀望的是,若是他真的
出事的話,小黑蔡能夠暫時瞞住小雁,不要讓她太早發覺真實狀況。

  至少也要等到他逃回來為止。

  就這樣,方拓翌日出門時,舒純雁還在睡覺,等她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後,把
前晚說的話仔細想了一下,隨即跑去問小黑蔡,「方拓到哪兒和對方接洽?」不
曉得為什麼,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咦,方拓沒告訴?嗎?花蓮啊!那兒滿多走私偷渡的。」

  嗯!到花蓮的路程的確滿辛苦的。因為擔心火車站有人監視,所以不能坐火
車,只能坐遊覽車或包出租車跑山路,以前應該沒問題,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而言,那樣的確是太辛苦了。

  舒純雁悄悄地鬆了口氣。

  方拓果然沒騙她。

        *        *        *

  方佬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然後很享受的抽了一大口,還很陶醉似的閉上眼
,同時問:「你要來一根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不在意地微笑,同時彈了一下手指,立刻就有人倒了一杯酒來給他,他先
聞了一下香氣,而後滿意地頷首,再輕啜一口。

  「太棒了!」他低讚。「要來一杯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淡淡一哂,同時舒適地靠進寬大的辦公椅內,一手雪茄、一手美酒,兩道
犀利如劍、陰狠如獸般的視線這才投向筆直地佇立在辦公桌前的人。

  「你真的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方拓雙唇緊抿,神情陰鬱地瞪著爺爺,依然一聲不吭。

  冒著縷縷輕煙的雪茄指了指方拓。「不過你還算聰明,居然沒有把那個女孩
子帶在身邊。」

  臉頰抽搐了兩下,方拓還是不出聲。

  方佬漾出輕蔑的笑容。「可惜我早晚都會抓到她的。」

  「你到底想幹什麼?」方拓終於開口了。「你已經抓到我了還不夠嗎?」他
忿忿地道。

  方佬似乎感到很好笑地搖搖頭。「這還用問嗎?既然你懂得要趕緊帶她逃走
,當然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不是嗎?這表示你多少已經了解我的做法了,那麼
,你就該明白我做事從來不會做一半,不做到十全十美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會再
出紕漏的,所以,我必須把所有可能會出錯的因素統統去除,這就是我要做的事
。」

  「那麼,我要告訴你,」方拓憤怒地低吼。「如果你真的那麼做的話,就算
你殺了我,我也不會為你做任何事的!」

  「你會的,你會為我做一切我要你做的任何事。」方佬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這點你早就應該明白了不是嗎?」

  「絕不!」方拓誓言般地大吼。

  方佬卻似乎沒瞧見他的憤怒,也沒聽見他的怒吼,依然笑咪咪地當作他只是
個鬧別扭的小鬼頭而已。

  「好了、好了,你別擔心,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等我處理好那個女孩子
的事後,我會親自帶你去美國,親自主持你的婚禮,然後,你就可以開始利用你
現在這種氣勢去掠取我要你得到的一切,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女人根本不算什
麼,對男人來講,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方拓就被關起來了,他被關在自己的房裡,房門外、走廊上、屋外,
全都是為了他而特地安排的重重守衛,甚至在窗戶上還加裝了鐵欄桿,他就像只
困獸般地被關起來了。

  他試過很多次要逃出去,但每次連下樓的樓梯都還沒看到就被抓住了!而只
要不傷害到他,那些守衛都對他很不客氣。

  於是,他試著賄賂守衛。

  沒想到隔天開始,守在他房門外、走廊上的守衛就開始不停的變換人員。

  他哀求替他送飯的老管家幫忙。

  老管家苦笑著離去後便不再出現了。

  他打算絕食抗議。

  方佬就警告他,如果他再不吃東西,就要把他綁起來裝胃管、打點滴!

  再來……還有什麼辦法呢?

  方拓開始感覺到無助的絕望了。

        *        *        *

  雙手托腮坐在電視機前,舒純雁心不在焉地看著。當小黑蔡為她披上一件外
套時,她也心不在焉地說了聲謝謝;當小黑蔡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她還是心不
在焉地說:「這支片子還滿好看的耶!」

  其實,她根本不曉得在演什麼。

  直到片子快結束時,她才漫不經心似的問:「已經三天了,拓為什麼還沒回
來呢?」

  心頭一驚,小黑蔡忙壓下狂跳一百的心冷靜下來,再把事先想好的借口在腦
海中迅速復習一遍後,才若無其事地回道:「這是必然的呀,他先要去見中間人
,等雙方都覺得沒問題之後,中間人才會替他安排和偷渡客見面,那也不是說要
見就能見得到的,還是要等嘛!」

  「哦!」舒純雁安靜了片刻,又問:「那他為什麼都不和我們聯絡?」

  「怎麼沒有?」小黑蔡早就準備好了。「他打過兩次電話了,?都在睡覺嘛
季他又說不要吵?,所以我就沒叫?起來聽?  ?

  「是嗎?」舒純雁狐疑地轉過頭來。「那你後來怎麼都沒告訴我?」

  「是他不要我告訴?的嘛!他說?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勉強自己不睡來等他
的電話。」

  舒純雁眨了眨眼,「他倒挺了解我的嘛!」話落,她又轉回去盯著電視。「
那下次他要是又打來的話,你一定要叫我起來聽喔!」

  「嘎?呃……哦!」慘了!完蛋了!死定了季

  方拓啊!拜托你趕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跳樓啦!

        *        *        *

  方拓抱頭坐在床邊,他已經一籌莫展了。

  所有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甚至連那種很荒唐可笑的卡通式逃亡法都試過了
,結果只徒勞地得到那些守衛的暗暗恥笑而已。

  現在他該怎麼辦呢?

  突然,門打了,方拓仍然一動不動。

  方佬穩健地走進來,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方佬神情不豫地來到他身前注視
他片刻。

  「你真的想被綁起來裝胃管嗎?」

  有好一會兒,方拓還是不動。

  「你不要以為這樣虐待你自己我就會心疼,告訴你,我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心
軟!」

  終於,方拓徐徐地放下手,慢慢地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望定爺爺。

  「我……我答應你,我會心甘情願做到你所要求的一切,也不會再去想著小
雁,等你死了以後,更不會回來找她,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要求,我全都答應你,
只拜托你放過小雁,不要傷害她好嗎?」

  方佬又濃又粗的眉毛譏諷地挑了起來。「你以為我需要你答應我這種事嗎?
你以為我要你做到的那些是我對你的要求嗎?」他冷笑。「告訴你,你錯了,不
需要你心甘情願,也不需要你答應我什麼,我就可以要你做到任何事;而且,我
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只有命令,懂了嗎?」

  方拓硬吞下怒氣與反抗的沖動,繼續哀懇地望著爺爺。「那算我求你好嗎?
什麼都可以,只求你放過她吧!」

  雙眉挑得更高了。「你會這樣哀求我,就表示你死也會惦著她,除非你永遠
再也見不到她。」

  方拓的眼瞼緩緩垂下,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下。「我發誓,我一定會忘了她!


  方佬哼了哼。「我不需要你發誓會忘了她,我自然會讓你忘了她。」

  「爺爺,」方拓咬緊牙根。「我求求你!」

  「你曾經看我答應過任何人的哀求嗎?」

  方拓驀地抬起眼,滿心焦慮地地注視著方佬。「可是,爺爺,我是……」

  「就算你是我老子也不會有例外!」

  方拓的雙拳倏地握緊,再次壓下憤怒的波濤。「爺爺,難道不能……」

  「不必多費唇舌了!」方佬冷酷地低叱。

  「爺爺……」

  「快吃東西吧!」方佬瞥著書桌上的餐盤。「你這一餐再不吃的話,我就真
的要叫人來替你裝胃管了。」

  「待會兒,爺爺,我們先……」

  「不吃嗎?好!」方佬作勢要轉身。「那我現在就去叫人……」

  再也忍不住了,「爺爺!」方拓突然低吼一聲,並唬一下跳起來沖上前憤怒
地揪住爺爺的衣襟。「先和我講完這件事可以嗎?」他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
說,一臉恨不得把方佬海K一頓的神情。

  門外的守衛見狀正想要沖進來救駕,方佬卻鎮定自若地做了一個讓他們退下
的手勢,兩個守衛互覷一眼,隨即退出門外了。

  方佬毫不動容地瞥了一眼方拓揪住他的手,因為憤怒,那上面已然爆出青筋
條條了。

  「你不是認為這麼做我就會屈服了吧?」

  與目光輕蔑的方佬眼對眼地瞪視著,方拓心裡掙紮半晌後,才又勉強壓下胸
口澎湃的沖動,僵硬地放開手,踉蹌退後一步跌坐回床上。「對不起,爺爺,我
只是一時心急……」他低聲下氣地說,雙眸卻低垂凝視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麼渴望掐死自己的親爺爺。「告訴我,爺爺,你到底
要我怎麼樣?」

  方佬輕蔑地撤了一下嘴角。「乖乖順從我就行了。」

  「好,我會。」方拓宛如那種乖乖牌的好學生似的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我一切都聽你的,你要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你要我死,我絕不會繼續活著
,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全都聽你的,但是……」他徐徐抬起寫滿央求的臉龐。
「請你放過小雁好嗎?」

  毫不思索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方佬斷然道。

  眸中的憤怒之色倏地一閃又逝。「那……要如何?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過小
雁?」

  「沒有什麼如何,」方佬毫不妥協地說。「那個女人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方拓聞言閉上眼好一會兒後才又睜開,然後,他再次站了起來,可這一回他
的動作卻是慢吞吞的,與剛剛激烈的動作有如天壤之別。

  「我求求你,爺爺,」他緩緩矮了下去,「我這輩子就只求你這件事,以後
我再也不會求你任何事了。」這是一向狂傲的他第一次對人下跪,原以為自己一
輩子都不會做這種屈辱的事,但現在,為了小雁,什麼事他都願意做。「求求你
,爺爺!」

  方佬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你以為你這樣能幹什麼?」

  方拓痛苦地垂下腦袋。「爺爺,一次就好,不要把我當棋子,請記起來我是
你的孫子,唯一的孫子,你唯一的孫子一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我……」他突然
趴伏在地上。

  「我求你,我求求你!」

  方佬冷冷地注視著跪伏在地上的身軀。「起來季」

  「不,請你先答應我,我再起來。」

  方佬目光更冷。「起、來!」

  「不,不要,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方佬笑了,陰冷駭人的笑了。「你適得其反了,阿拓。你越是替她哀求,就
益發堅定我要除去她的念頭。你不該為她做這種事,你不該表現得如此懦弱無用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你狂妄自大、傲慢無情,不將任何人放在你眼裡,
沒有任何人能夠折辱你,我要的是那樣的孫子,一頭霸氣凌人的雄獅。可是看看
她把你變成什麼了?一只卑賤的小老鼠?季如果繼續讓她存在這世上的話,你早
晚會變成跟你母親一樣,一個軟弱無用的廢物。告訴你,我厭惡廢物,即便是我
孫子也一樣!」

  方拓聞言,頓時驚慌地直起身來不知所措地仰望著爺爺。

  「可是爺爺……」

  「不用求我,我不會放過她的!」

  語畢,他轉身要走,方拓慌忙跪行著追過去扯住他的褲管苦苦央求。

  「不,爺爺,求求你,放過小雁,以後我一定……」

  方佬厭煩地踢開他。「死心吧你!」

  「爺爺!不!爺爺!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爺爺,我……我給你磕頭…
…」說著,方拓真的開始拚命往地上磕頭。「求求你,我給你磕頭,求求你放過
她吧!爺爺,我什麼都聽你的,求你放過她吧!爺爺,求求你,求求你啊!爺爺
……」

  對孫子淒切的呼喚與哀求無動於衷……不!應該說是憤怒。對孫子的卑微表
現,方佬感到極為憤怒,於是,他怒哼一聲後便絕然地轉身離去,砰一聲門再度
被關上,方拓卻仍不肯放棄地在門內大聲哀求著。

  「不,爺爺,求求你,爺爺,聽我……」直到門外落鎖的聲音傳來,方拓的
哀求聲才驀然中止,繼而爆發似的跳起來對著門外怒吼。「該死的老頭子!我發
誓,你要是敢碰小雁一根寒毛,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他狂怒地捶著門並大吼
著。「你聽到了沒有,老頭子?我一定會殺了你季我發誓,你要是敢碰她的話,
我一定會殺了你,聽到了沒有?我會殺了你季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一定要殺了
你……」

  他叫著、吼著、威脅著,然而不久後,他的聲音便逐漸減弱,終至消失,同
時,他將額頭抵在門上,一手抓著無法轉動的門把,一手握拳停在捶門的動作。

  「怎麼辦?」

  他彷徨的低喃,身子順著門板滑下,再次跪落到地上。

  「我該怎麼辦?」

  無助的聲音淒楚地窒息在滿室的孤絕中。

  「我究竟該怎麼辦?」

        *        *        *

  盤膝坐在電話前,舒純雁非常專心地盯住它,彷佛正在等待它什麼時候會來
個宇宙大變身似的。

  不過,電話當然不會變身,會變身的是亂馬1/2。所以,當小黑蔡回來一打
開大門,她立刻追問過去。

  「喂、喂!他到底有沒有再打電話來呀?」

  差點跌一跤,小黑蔡忙扶住門把,繼而利用關門的機會警告自己鎮定一點,
雖然他實在是急得想喊天了!

  於是,當他一回過頭來時,臉上早已換上一副驚訝的表情了。

  「有啊!」

  舒純雁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去。「那你怎麼沒叫我起來聽?」

  小黑蔡更驚訝了。「有啊!我叫?啦!可是?睜眼說了一聲哦之後,又睡過去
了。我只好再叫?一次,這次還用推的,但是?還是睜了一下眼,應一聲哦之後就
又睡回去了!那我也沒辦法呀季」

  「耶,」舒純雁一臉錯愕。「有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黑蔡提著袋子往廚房走去,舒純雁立刻跳起來追在他後面。

  「我怎麼知道?我看?眼睛都睜開看我一下了,還以為?清醒了說,只是睡得
實在爬不起來而已,所以,後來也沒有特別告訴?,這不能怪我吧?我哪知道?會
有那種怪癖啊季」 上帝,請原諒我睜眼說瞎話!

  舒純雁傻住了。

  她真的有睡得那麼迷糊嗎?呃……好象有時候是吧!記得有一回方拓還告訴
她,她半夜突然坐起來說肚子餓了要吃東西,結果,當方拓炒了一盤飯來給她時
,她早就又睡著了。可是第二天他以戲謔的口吻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竟然一
點印象都沒有。

  「那……那下次你用力一點叫我嘛!」

  將袋子放在流理台上,小黑蔡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該放冰箱的就放冰
箱,該放洗滌槽的就扔進洗滌槽裡。

  「我又推又叫的,那還不夠嗎?」

  舒純雁攢眉想了想。「那下回你踢我好了。」

  「?在開玩笑嗎?」小黑蔡不可思議地瞥她一眼,然後繼續處理袋子裡的魚
。「方拓回來會先砍掉我的腳的!」

  「那……那約定一個時間,叫拓在那個時間打來嘛季」

  「那是不可能的事。」小黑蔡不假思索地否決了。「現在是他必須配合對方
的時間,而不是他能主動做任何事的時候。」

  「喂!只不過打個電話而已耶!」舒純雁很不服氣地抗議。

  「是喔!打個電話而已,?想人家不會懷疑他有可能是要通知警方什麼的嗎
?」

  舒純雁又呆住了。半晌後,當小黑蔡開始切菜時,她才不太甘心地嘟起了嘴
說:「那還是要我自己碰運氣? 俊?

  「大概吧!」

  恐怕她的運氣會一直很背吧!

        *        *        *

  方拓雙拳緊握,視若無睹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只有淒冷的寒風陣陣,卻吹不涼他焦躁火熱的心。

  他緊握拳頭猛捶下了下鐵欄桿。

  太久了,他待在這兒太久了,就算小雁現在還沒有開始懷疑,再過一兩天也
會開始懷疑了,到時候!若是小黑蔡守不住口風的話,她會沖動的做出什麼事誰
也不知道。

  重要的是,小黑蔡攔得住她嗎?

  如果攔不住而讓她跑出來的話……爺爺八成就是在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來,
那樣一來,就真的是game over了季

  現在他該怎麼辦?

  他怎麼樣都不要緊,小雁絕對不能出差錯,可是,現在他逃也逃不出去,哀
求爺爺更是徒勞無功,不管任何手段在爺爺眼裡都好象是小孩子的幼稚遊戲,根
本不值一哂。

  就算他殺了他自己,爺爺一樣會殺了小雁泄憤,讓他死也後悔,因為爺爺是
那種只準他對不起別人,別人絕不可以對不起他的人。

  該死!

  他又捶了一下鐵欄桿。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殺了爺爺逃出去算了,但恐怕他還沒碰到爺爺,
就會先被五花大綁起來了!可是……

  他也不能就這樣傻傻的被關在這裡呀!

  要是讓小雁忍不住跑出來的話就太遲了,至少他應該和她聯絡一下,讓她定
下心來。

  不過,說是很簡單,真的要和她聯絡,談何容易?沒有人肯幫他傳遞訊息,
也沒有電話,連計算機都被拿走了,他要如何和外界聯絡呢?

  就在他很想拿腦袋去撞開窗上的鐵欄桿之際,房門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然
後是開鎖的聲音,跟著,有人進來了,並且把餐盤放在桌上。

  方拓一動也不動,依然盯住窗外,白痴都看得出來他不希望有人騷擾他。但
那人偏偏是白痴中的大白痴,不但敢靠近他,還敢跟他說話,甚至連口氣都不大
客氣。

  「少爺,吃晚餐了,方佬要我看著你吃完,希望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趕快
去吃吧!」

  一聽,方拓差點沒回身甩他一巴掌,再一腳踢飛他。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連瞄都不瞄他一眼就徑自走向放
餐盤的桌子,然後把整盤飯菜端起來猛然往那人身上扔過去,看那人狼狽的模樣
,他有種變態的快感。

  「好,我吃完了,現在你可以滾了吧!」

  猝不及防地被兜頭兜臉洒了一身,那人卻好象不是很意外,臉上連一絲絲驚
愕的波動都沒有,他只是抹去臉上的湯水,繼而低頭看看滿身湯水菜飯的自己,
再抬起頭來。

  「少爺,你真的很喜歡找人家的麻煩你知道嗎?」他回身往門口走去。「我
先去換衣服,再去替你另外準備一份晚餐,希望到時候你有胃口了。」

  去死吧!

  他忿忿地想回到窗口去吹冷風,希望能讓自己冷靜一點,或許能想到什麼辦
法也說不定。驀地,他眼角一閃,心頭一動,他旋即停住了腳步,並慢吞吞地轉
回去看著地上,那是摔破的飯碗,很精致的飯碗,幾乎像是個藝術品--方宅用的
東西都是極品,但是摔破之後就什麼也不是了,而且還會……

        *        *        *

  當小黑蔡打開大門才踏進半步,便忍不住暗暗叫苦。

  就在面對著大門的地方,舒純雁雙臂環胸正對著他,她臉上那副不善的神色
告訴他今天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蒙混過去的。他只好再一次利用關門的機會
按捺下心慌的感覺,並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思緒……

  死了,越整理越糟糕!

  他勉強嚥下驚慌的感覺,再擠出自認為最無辜的笑容轉回身去面對考驗。

  「有……有事嗎?」

  「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舒純雁冷冷地說。「你跟拓一起在騙我,對不
對?」

  小黑蔡僵了一下,隨即努力的笑出聲來。「?在說什麼呀!我騙??我騙?什
麼了?」

  舒純雁緩緩地涵起雙眼。「拓根本不是去見什麼中間人,對吧?」

  「是真的!」小黑蔡立刻舉起手來作發誓狀。「我發誓,他真的是去見中間
人!」

  這個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實話了,只不過,那個中間人是個陷阱這件事他沒敢
說出來而已。

  「是嗎?」舒純雁狐疑地打量他半晌,此時此刻,倒真的覺得他好象不是在
說謊的樣子。「那他到底有沒有打過電話回來?」

  「啊!當然有。」小黑蔡咳了咳。「這個……也是真的!」這個「真的」就
顯得很無力了。

  舒純雁哼了哼。「你知道嗎?我不太相信你!」

  小黑蔡直嘆氣。「為什麼嘛!我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我都沒有出賣你們耶!


  「就算你們沒騙我,但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對吧?」舒純雁步步進逼地追
問。

  小黑蔡兩手一攤。「我哪有什麼好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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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純雁涵著眼注視他片刻,而後突然轉身就走,小黑蔡才剛鬆了半口氣,她
卻停在房門口說了幾句教他差點昏倒的話。

  「我再等一天,如果再沒有拓的消息,我就要你帶我去花蓮找他,如果你不
肯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這下子真的沒戲唱了!

        *        *        *

  顧不得方佬正在招待重要客人,守衛敲了兩下門就直接開門撞進書房內,方
佬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真正重大事件的話,守衛不敢這麼亂來。所
以,他立刻向那個金發客人致歉,隨即和保鏢一起離開書房。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看見守衛的臉色真的很慌張,他質問的聲音不覺
更低沉了。

  「少爺……少爺他自殺了!」

  方佬的雙眸倏地睜大又斂起,旋即冷笑著大步走向樓梯。

  那個小子才不敢自殺呢!他沒有那麼笨,肯定是又在搞什麼鬼了!

  他這麼想著踏上了樓梯,可是當他看到抱著方拓慌慌張張地跑下樓來的守衛
時,他的冷笑在瞬間消失了,臉色更是幡然大變。

  渲染在方拓襯衫上和依然在往下淌的鮮血可不是蕃茄醬!

  「快!送醫院,不用等我,先送他去,等我打發掉客人之後會立刻追上去,
快,快去!」

  於是,一個開車、一個抱著方拓,兩人匆匆忙忙的鑽進車裡沖出山莊去了。
而方佬快步回到書房後,顧不得客人就先抓起電話來和醫院聯絡。

  「喂!我是方佬,我的孫子受傷了,很快就會送到你們那兒去,你們要盡全
力救治他,要是有什麼不對,我會讓你們醫院所有的員工都跟著陪葬,聽懂了沒
有?」

  高速飆馳在山路上的黑色轎車時速起碼有一百八,開車的人卻還覺得不夠快
,後座的人則用不曉得是誰順手扔給他的浴巾捂住方拓胸前的傷口,並拚命叫道
:「快點!快點!」

  「別吵,你沒看到我已經把油門踩到底了嗎?」

  「你真的有踩到底嗎?那怎麼會這麼慢?」

  「慢?都快兩百了還慢?」

  「要是來不及救少爺的話,你就知道有多慢了!」

  「你少在那邊嘰嘰歪歪的,要不然你來開車!」

  「你……」

  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應該是昏迷不醒的方拓竟然突然張開眼,(浪
漫一生制作)並迅速坐正,他身邊的守衛剛錯愕地張嘴要叫,頸後就被方拓橫劈
一掌!守衛頭一歪,立刻昏了。而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切的司機守衛驚呼一聲,下
意識地便踩下煞車,車子煞住,可惜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來
,腦袋一垂,他也失去意識了。

  「很抱歉,是你們太笨了!」方拓邊掀開衣服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他微皺
眉。好象流太多血了。隨即用浴巾緊急包好胸前的傷,邊喃喃念道:「如果我真
的要自殺的話,一定會一刀刺進心臟,才不會讓你們有機會救我呢!」說著,他
還扒下身邊守衛的外套穿上,並將胸前的拉煉拉到底遮住胸前的血跡。

  然後,又扯下司機守衛的圍巾圍上自己的脖子,再從口袋裡掏出手套戴上,
隨即開門下車,可是,他才剛站直身軀,一陣劇烈的暈眩就讓他差點往前倒了下
去,他忙抓住車門閉上眼極力克服那種唔心的暈眩感。

  好半天後,他才慢慢睜開眼,試著放開手踏前一步,然後再一步……不久,
他就腳步不穩地消失在黑暗中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概不到五分鐘的路程後就會有客運站牌了。

        *        *        *

  她不曉得是被什麼驚醒的,好象是遠處傳來的電台節目的對話,又好象是關
得很小聲的電視。

  不會吧!這麼晚了還看電視?

  她不覺揉揉眼坐了起來,並屏息仔細聆聽那到底是什麼聲音。不一會兒,她
就一臉驚喜地跳下床,並打開門沖出客廳,果然,一眼就看見方拓坐在客廳中,
而且小黑蔡正在替他……

  包紮胸前的傷口?季

  她更吃驚了,那份驚喜也在瞬間轉為慌張與心痛,「拓!」她更快地沖過來


  「你……你怎麼受傷了?」

  方拓先對她安撫地一笑,「小傷,我不要緊。」繼而又嚴肅地說:「快去整
理行李,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現在?」她驚呼。「要偷渡到大陸去了嗎?」

  「不是。」見她又要問,方拓忙舉手阻止她。「現在沒時間解釋了,趕快去
,路上我再解釋!」

  半個鐘頭後,三條人影躡手躡腳地在夜半狗吠聲中悄然上車離去。

        *        *        *

  在往金山的公路上,一輛中古福特轎車迅速奔馳著。

  「……半年前移民到紐西蘭去了,他們委托我把那棟別墅賣掉,雖然那兒的
風景很美,但因為他們開的數目很高,所以我一直賣不出去。」擔任司機的小黑
蔡正在向乘客方拓和舒純雁解釋他們將要去的地點。「我一直擔心會有事,所以
上個星期就去申請復水復電復瓦斯復電話,電是來了,但水跟電話,還有瓦斯就
不知道來了沒有,不過,就算還沒來,晚一點也會來的。」

  「沒關系,只要地方夠隱密就好。」方拓說。

  「那兒是有錢人家的別墅區,那些人都嘛是久久才去住一次,因為生活太不
方便了;而且,各棟別墅之間的距離都相當遠,所以,他們彼此之間都互不來往
,因此,你們也不用擔心有人去串門子打招呼。」

  方拓放心地點點頭。「那就好。」

  「至於購物方面,我會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只要電話訂貨,(kwleigh 掃
,妲己校)他們有送貨到家的服務。」小黑蔡從後視鏡看了一下他們的衣服。「
衣服我會買多一點替你們送過去,其它看你們還需要什麼,盡管說沒關系。」

  「只有一點。」

  「什麼?!」

  「盡量不要來找我們。」

  「這個我知道,他們不一定會找到我那裡,就算他們找來了,我也不會讓他
們找到任何線索的。」

  「那就這樣吧!」

  看他們談完了,舒純雁本想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又見方拓已經疲憊地
闔上了眼,而且臉色又非常蒼白,只好吞下滿腹的疑問,溫柔地把他攬進懷裡,
讓他能先舒適地靠在她身上睡上一會兒。

  一個半鐘頭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那棟四周都是樹林的三層樓別墅,在
漆黑中根本沒辦法看出周圍的景色到底有多美,在夜半樹影幢幢中有多恐怖倒是
很快就了解了。

  不過,至少他們可以真正躺下來休息了,這對現在的方拓來講似乎是最重要
的事了。

  方拓一直睡到將近中午時才醒來,在這期間,舒純雁和小黑蔡盡量在不吵醒
他的情況下清理好所需要的活動范圍,小黑蔡還先去買了一些生活必需用品和食
物。而電是早就來了的,在他們到達後,發現水跟瓦斯也來了,現在只剩下電話
還不通。

  當小黑蔡又出門去幫他們買衣物之後沒多久,方拓也醒了,他一醒來就喊肚
子快餓扁了,舒純雁只好先弄泡面給他吃。

  「到底發生什麼事,能跟我講了吧?」當方拓吃完第二碗後,舒純雁就開始
質問了。

  方拓想了想,再看她一眼。「先給我一杯茶或什麼的好嗎?」

  舒純雁立刻用茶包泡了一杯紅茶給他,然後又坐下來盯著他等待答案。

  方拓喝了幾口茶,然後放下,並直視她。

  「那是個陷阱,一個針對我的陷阱……」方拓迅速把自己被抓回去的經過告
訴她,當然,他哀求爺爺的部分僅是簡單兩句就帶過去了,最後說到他在無可奈
何之下使用的逃亡辦法……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如果還不行的話,那我就真的沒轍了。」方拓又
喝了一大口熱紅茶。「幸好成功了,不過,我們可能暫時都不能有任何行動了。


  「那是無所謂,我在意的是……」她盯著他胸前。「為什麼要把自己傷得那
麼厲害?手腕不行嗎?」

  「當然不行!如果是割腕的話,爺爺只會叫醫生到家裡來,才不會送我進醫
院。」

  方拓趕忙解釋。「只有傷在軀體部分時,他才會擔心會不會傷到了內臟什麼
的,那種傷勢就非得待在醫院裡治療不可了。」

  「可是……」

  「不要想那麼多嘛!我又不是真的想自殺,只是不得已的手段而已,下手自
然有分寸,」方拓握住她的柔荑,深情地凝視著她。「重要的是我成功了,對吧
?這個已經不需要再去討論了,我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

  視線往下移到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方拓的擔憂很明顯的表現在他的眼底
、臉上。

  「孩子。」

  「孩子?」舒純雁不解地看看自己的肚子,繼而輕輕地拍拍小腹。「孩子很
好啊!有什麼不對嗎?啊!我的身體嗎?哎呀!你不用擔心了啦!我好得很,現
在都不會那麼想睡了喔!」

  方拓不安地看看她,再看回她的肚子。「不,我說的是……生產時怎麼辦?


  舒純雁呆了呆。「啊!對喔!如果不能曝光,那……由自己生嗎?唔……好
象也只有如此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古代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方拓一聽,頓時嚇了一大跳,臉色更蒼白了。「自……自己生??……?不會
是要我幫?接生吧?」

  舒純雁眨了眨眼。「難道要我自己生?」

  「啊!」對喔!不可能教她自己生吧?可是……

  不會吧?真的要他幫她接生?季




第七章
  「媽咪、媽咪,人家好困了啦季」始終乖巧地偎在舒純雁身邊,安靜地聆聽
爸爸述說的小甜甜突然叫了起來。

  「咦?哇∼∼快天亮了啊!」舒純雁頗意外地望著窗外黑得像潑墨似的暗夜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語氣感嘆地說。

  「我們該回去了,小雁。」方拓提醒道。「小甜甜能捱這麼久已經是到極點
了,不讓她睡不行了。」

  沒想到只這麼兩句話就引起眾人公憤,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大加抗議,差點
扔石頭泄憤了。

  「喂、喂!還沒說完耶!」

  「對嘛!說到正精採說,怎麼可以說停就停啦!」

  「小甜甜愛困就讓她睡這兒嘛!」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你們說完才準你們走人!」

  舒純雁和方拓互覷一眼,而後歉然地道:「真的很抱歉,小甜甜會認床,不
是在家裡她自己的床上她會睡不好。」

  「那叫方拓抱著她睡嘛!」簡微玉說著,朝方拓擠背眼。「喂!是你女兒喔
!辛苦一點應該無所謂吧?」

  「這…K」方拓為難地遲疑著。「不是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問題是哪個問題啊?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嘛!!」

  「要不我幫你抱。」

  「對啊!大家輪流抱也可以啊!」

  「反正你今天一定要講完才可以回去,要不然……」

  「讓他們回去吧季」已經許久未曾開口的盧有幸突然打岔進來。「我會替方
拓他們說完的,反正只剩下最後結果而已了。」

  「真的?」王志傑懷疑地斜睨著他。「可是,你不是說他們畢業之後的事,
你雖然清楚大概,卻不知道詳情?」

  「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和我聯絡,可是……」盧有幸望著方拓。「他們住到
金山別墅之後沒幾天就和我碰上了,事實上,當時他們住的那棟別墅就在離這裡
不遠的地方,只是更隱蔽而已。」

  「耶?真的?」

  盧有幸點頭,隨即轉向方拓說:「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會把大家送給小甜
甜的生日禮物拿去給你們的。」

  可是當方拓和舒純雁帶著女兒離去後,盧有幸卻又改口道:「我想,我們最
好先去睡一下,明天下午我再繼續把故事說完,你們認為如何?」

  大概真是累了,本來還興致勃勃的眾人經他這麼一說,還真的開始覺得困了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說完喔!」

  「我保証。」

  眾人這才一一散去睡覺,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大家才來吃午飯。到了下午一
點多左右,當那些人開始準備要去催促盧有幸把剩余的故事講完時,盧有幸卻搶
先一步把陳昆豪、謝炳樺、王志傑、簡薇玉和廖姿雯找到書房去。

  「待會兒我要把小甜甜的生日禮物送到方拓他家,我打算在途中把故事講完
,可是……」他躊躇了下。「我希望只有你們五個跟我去,至於原因是什麼,等
我講完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五人聽了不由得詫異不已,但是,看盧有幸的神情實在非常嚴肅,甚至還有
點悲哀無奈的感覺,不知怎地,反對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一定要這樣嗎?」

  盧有幸的雙眸垂下。「讓我這麼說吧,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把故事的結
局告訴你們。」

  「沒辦法,那就只好聽你的?  ?

  於是,他們請簡微玉的男友把其它三人分別送回家,六人才隨後上路。一輛
車擠六個人實在很勉強,但為了聽故事,大家也顧不了那麼多,甚至連廖姿雯也
不在意必須坐在王志傑的大腿上了。

  「唔……我想想……」盧有幸邊謹慎地操縱著方向盤,邊思索著。「那是那
年聖誕節前三天吧!因為我們系上說要借我家的別墅開舞會,所以我就先去整理
一下……」

  十二月二十二日,聖誕節前三天。

  那是個上午晴天,下午卻突然下起雷陣雨的大冷天,盧有幸千裡迢迢來到金
山別墅,準備大肆整理一番,因為系上同學要到這兒來舉辦聖誕舞會。沒想到才
剛到,就訝異地發現有人避在屋檐下躲雨,再近點看,他更驚訝了,忙停好車冒
雨沖向躲雨的人,並大叫著那兩個一見到他便想跑開的人。

  「方拓、舒純雁?季」

  那兩人煞住了腳,猶豫了好半天後才不情不願地回過身來。

  「嗨!班長。」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盧有幸疑惑地來回看著他們兩人。「你們是不是
……是不是逃家了?否則,為什麼好多人都在找你們,而且你們也沒來上學?」

  方拓和舒純雁不安地互視片刻後,舒純雁才毅然道:「我們是離家了,可是
,班長,我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去跟他們講好不好
?!不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啊!」

  盧有幸皺起眉。「我不懂,你們如果真的想在一起的話,為什麼不跟鄧老師
他們坐下來好好講清楚呢?就算他們死都不肯答應,你們還是可以等到成年之後
就可以擁有自主權了呀!」

  舒純雁欲言又止地看看盧有幸,再詢問地朝方拓望去,後者輕輕搖頭。

  「他不會相信的。」

  舒純雁不由得輕嘆。

  是啊!連她爸媽都不信,盧有幸怎麼可能會信呢?

  「班長,我們有我們的苦衷,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是不得已的,所以,請你
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把我們在這裡的事說出去,否則……否則我們只好立刻
離開了,雖然我們不曉得還能去哪兒。」

  盧有幸只遲疑了一秒就答應了。「好,我答應?。」因為他認為現在最優先
的應該是要把他們留下來,免得他們真的到處流浪,至於後續問題,還可以慢慢
考慮。

  舒純雁一聽,立刻鬆了一大口氣,她笑著對方拓說:「我們可以放心了,班
長這個人最正直了,他既然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的!」

  正直嗎?

  盧有幸不安地望著他們告辭,並冒雨離去。

  什麼才叫正直呢?

  盧有幸佇立在落地窗前皺眉苦思。

  如果方拓是真的喜歡舒純雁的話,就算鄧老師不能接受他,至少他可以先花
個兩、三年做給鄧老師看看,証明一下他的心意吧?就算屆時鄧老師還是反對,
但那時他們都已成年,鄧老師也管不了他們了,為偵糬n在這時候做這種傻事呢


  難道方拓真的就像大家所猜測的那樣,只是想玩玩舒純雁嗎?

  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和雙方家長認真的溝通,而且任性地帶著舒純雁離家
,等他玩膩了,再把舒純雁扔回家,他是打算這麼做嗎?

  按道理來講,他必須立刻通知舒純雁的父母,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答應了舒
純雁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們的行蹤,在這種左右兩難的情況下,他到底該如何抉
擇才是最正確的呢?

  從下午到晚上,再到半夜,他始終佇立在落地窗前苦苦思索著,直到凌晨曙
光初現,他終於走向電話。

  「喂季鄧老師嗎?我是盧有幸……」

  無論如何,父母對子女的愛才是最真實無偽的吧?

  如果方拓真有心,即使現在分開了,他還是可以好好的做給他們看,頂多再
過個兩年他們就可以自主了,到時候,海闊天空任遨遊,總好過要躲躲藏藏的過
兩年吧?

  這樣才是正確的吧?

        *        *        *

  十二月二十三日,聖誕節前兩天。

  一大早,盧有幸就跑去找方拓,美其名是關心他們的近況,實際上,他的責
任卻是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隨意離開。特別是當他發現舒純雁懷孕了之後,他更
是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

  「?……?懷孕了?」

  「是啊!」舒純雁羞赧,但大方地承認了。

  盧有幸立刻以指責的眼光投向方拓。「這樣你還不肯認真嗎?」

  方拓苦笑不語,舒純雁馬上憤怒地為他辯駁。「誰說他不認真的?是他爺爺
反對的嘛!否則,我們幹嘛躲麭o兒來?」

  聞言,一股不安悄然地在盧有幸的胸口湧現。「為什麼要躲他爺爺?就算他
爺爺反對,過兩年你們成年之後不就可以自己結婚了?」

  「哪裡有那麼簡單啊?現在他爺爺就要抓他去美國和美國女人結婚了耶!他
不肯,所以我們只好逃啦!」

  盧有幸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狀況再做決
定?

  「而且啊!我媽要是知道我懷孕了,肯定會逼我去拿掉,我才不要呢!」

  盧有幸的額頭上冷汗涔涔,一顆心直往下沉。

  「半個月前拓不小心被他爺爺抓到了,他甚至還必須傷害自己,才能趁他們
送他到醫院的時候逃出來呢!」說著,舒純雁還掀開方拓的衣服,讓盧有幸看看
裡面綁著繃帶的胸口,証明她沒有說謊。

  天哪!他真的錯了嗎?

  盧有幸突然跳了起來。「快,你們快走,他們快來了!」

  「嘎?誰來了?」

  舒純雁一臉困惑,方拓迅即臉色大變。

  「你出賣我們?季」

  舒純雁一聽,也變了臉色了。「班長,你……你出賣我們?」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不知道……」盧有幸懊悔地看著他們。
「總之,你們快走,他們隨時……」

  還沒說完,屋前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方拓神情一緊,旋即拉著舒純
雁就往後跑,盧有幸也跟在後面,準備替他們阻擋從後圍追來的人。不料,還沒
跑到後門,舒家兄弟就先從後門堵進來了,他們只好再往回跑。

  一碰上舒漢同和鄧心翠,盧有幸就先擋住了舒漢同,舒純雁更是粗魯地用盡
全力推開了媽媽,兩人終於沖出門外。可是才剛跑到舒漢同的車旁,舒純雁就被
隨後趕來的舒家老大一把抓住手臂。

  「放開我!」

  在舒純雁的尖叫聲中,方拓一拳擊翻舒家老大,隨即打開車門,正要把舒純
雁推進車裡時,說時遲那時快,他自己也被舒家老二還了一記而跌在地上,舒純
雁立刻像只野貓一樣跳到舒家老二的背上又咬又打還臭罵個不停,鄧心翠隨即過
來要把舒純雁從舒家老二背上扯下來。

  「住手,小雁,住手,那是?哥哥耶!」

  舒純雁卻更猛烈的掙紮,舒漢同忙過來幫忙,跟著,盧有幸就和方拓一起和
舒家兄弟打了起來,舒純雁見狀,尖叫得更恐怖了。當舒漢同想過去幫忙舒家兄
弟時,她甚至還掙脫鄧心翠的桎梏搶過去打算學方拓一腳踢爆爸爸,如果不是舒
漢同躲得快,恐怕早就「沒」了。

  「?瘋了,小雁,我是?爸爸耶!」

  舒純雁沒理他,反而沖向打得一團亂的四個人,並隨手撿起一根粗樹枝,準
備伺機打昏某個哥哥。

  「小雁!」舒漢同驚呼著沖過來從後面攔腰抱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舒純雁像條蛇一樣扭動掙紮不已。

  「小雁,?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呀!」

  就在舒純雁正準備先揮棒打昏舒漢同之際,別墅前卻又出現了兩輛黑色轎車
,而且從車上迅速下來好幾個彪形大漢,不但分開了兩組打架人馬,而且還硬架
住了方拓。

  「爺爺!」方拓驚恐地望著從車上下來的方佬。

  方佬緩緩走到他面前,惋惜似的搖搖頭。「我早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當然……」他突然往舒純雁那邊瞥去一眼。「還有她!」

  「你……」方拓的驚懼瞬間消失了,他開始劇烈地掙紮,狂怒地大吼。「我
發誓,爺爺,你要是敢傷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聽了他的威脅,方佬反而高興地呵呵笑起來了。「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你這
種憤怒的氣魄!」

  方拓不再理會他,徑自轉頭對舒純雁大叫,「小雁,?一定要小心,我爺爺
一定會派人……」他突然停住,並轉頭怒目瞪著剛戳進他手臂上的針頭。「你們
想幹什麼,你們到底給我注……射……」

  方佬滿意地注視著陷於昏睡中的方拓。

  「這個應該可以讓你安靜一段時間了!」

        *        *        *

  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當天。

  方拓第三次從昏睡中醒來,這次他不敢像上兩回一樣一醒來就發飆,免得他
們再替他注射鎮定劑,他只是睜大眼憤怒地瞪著床邊的方佬,(尋愛制作)一瞬
也不瞬地。

  「終於學乖了?」方佬揶揄地說。「很好,剛好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方拓心頭一震,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我只是建議那個女孩子的父母趕快去把那個孩子拿掉,」方佬
神情悠然地說。「那對父母也很讚成,所以,我就介紹他們去陳醫生的醫院,據
我所知,他們在兩個鐘頭前就出發了。你瞧!我替你解決了……」

  還沒說完,方拓就跳下床沖出去了,守衛要阻擋他,反而被方佬阻止了。

  「讓他走!」

  守衛立刻放開手讓方拓離開,並困惑地朝他看過來,方佬冷冷一笑。

  「反正他現在去也來不及了,而且,我也想讓他親眼証實一下,讓他能完
完全全的死心,這樣一來,他才能心無旁騖地作我的棋子。」

  不過十五分鐘後,方拓的車子就一頭撞上停在醫院大門前的救護車,可是他
只是甩了甩頭後,就馬上下車踉踉蹌蹌地沖進醫院裡,在櫃台詢問過後,他又慌
慌張張地跑向婦產科。

  出了電梯左轉,他立刻看到舒漢同一家人還有盧有幸,他們都等在手術室門
外,他不覺心頭一陣恐慌,旋即大吼著沖過去。

  「不要,不要讓小雁動手術,她會死,她一定會死,千萬不能讓她動手術呀
!」他說著就想闖進手術室裡阻止,可是馬上被舒家兄弟一左一右架住了。

  「你在說什麼呀?」鄧心翠不以為然地瞪視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墮胎
手術,哪會死人哪!」

  「不!?不懂,鄧老師,我爺爺他……哦季老天!」方拓這時才驚恐地發現
手術室的燈是亮著的。「鄧老師,我爺爺要殺小雁,?不快阻止他們動手術的話
,小雁一定會死的。」

  「你不要胡說!」舒漢同怒叱。「你爺爺怎麼可能殺人?」

  「我發誓季」方拓幾乎快哭出來了。「我爺爺用各種手段不知道除去過多少
妨礙他的人了,請相信我,他……他一定會趁小雁墮胎的時候讓她死得讓人無法
懷疑的。」

  「你不要在這邊亂說!」鄧心翠輕蔑地哼了哼。「告訴你,無論你怎麼說,
我都不會讓小雁留下你的孩子的。」

  「我不在乎孩子,我只在乎小雁啊!」方拓終於哭出聲來了。「天哪!為什
麼你們不肯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呀!求求你們,她是你們的女兒啊!難道你們
真的只為了不想讓她留下我的孩子,就要她用生命作代價嗎?」

  「你真吵耶季」鄧心翠不耐煩地說。「小雁不會死的。」

  知道求他們沒用了,方拓轉而向盧有幸求救。「求求你,班長,求求你,幫
我去阻止他們動手術,小雁真的會死啊!」

  「可是……」盧有幸雖然有點動搖,但是……他瞧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
他們已經進去很久,至少有半個鐘頭以上了,我想手術大概……大概也差不多完
成了吧?」

  方拓聞言面色一慘。「不……不……」他哽嚥著低喃。「不要,小雁,不要
……」

  他更劇烈地掙紮著大叫。

  鄧心翠已經受不了了,就在她正準備破口大罵之際,手術室上方的燈熄了,
門也跟著打開,一個白袍醫生脫下口罩,並以職業性的歉然口吻說:「很抱歉,
令媛因為血崩不幸去世了!」

  嗄?季

  眾人全都錯愕地愣住了,方拓則從猛烈的掙紮中驀然靜止。

  「死了?」鄧心翠茫然地重復道。

  「是的,很抱歉,」醫生平板地說。「這是墮胎手術中偶見的意外,雖然我
們已經盡全力搶救了,但依然無效,最後只能宣布死亡。」

  「死亡?怎……怎麼會?只不過……只不過是墮胎啊!」鄧心翠腦袋一片空
白地喃喃道。「很多人都做過,連我……我都做過了啊!我們……我們都沒事,
為什麼她會有事?為什麼?」

  醫生卻只是又重復了一次,「很抱歉,請節哀。」然後就徑自離開了。

  「死了?小雁……死了?」鄧心翠跌坐到椅子上。「怎麼……怎麼可能?怎
麼可能?」

  舒漢同同樣滿臉的無法接受,似乎正在努力思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舒家兄
弟也張著嘴傻住了,盧有幸h呆呆地看著表情僵硬的方拓靜靜地走進手術室。

  不一會兒,鄧心翠突然哭叫一聲,「不,小雁!」然後就跳起來沖進手術室
裡去了。

  她這一叫,才讓大家同時回過神來,並跟著跑進手術室裡。

  就算他們再不肯相信醫生所說的話,但在看到手術台上了無生息的舒純雁時
,他們也不能不相信了,一陣心痛淬然穿透他們的胸口,他們這才覺悟到不管他
們再怎麼不想接受,那依然是事實。

  於是,鄧心翠首先痛哭失聲,她趴在女兒的身上哀嚎不已,舒漢同淚流不已
,舒家兩兄弟更是抽抽噎噎地抱頭痛哭,盧有幸茫然地掉下淚來,沉鬱的罪惡感
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半個多鐘頭前,舒純雁還不斷地哀求父母讓她留下這個孩子,誰也沒料到,
不過半個多鐘頭後,她卻連呼吸心跳都沒有了!

  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出賣他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而方拓卻彷若石膏像一般,只是靜靜地站在手術台邊,靜靜地凝視著舒純雁
那張蒼白的臉,臉上既沒有悲哀的表情,也沒有痛苦的痕跡,他只是靜靜地凝視
著她,長長遠遠地凝視著她。

  驀地,「是你!」鄧心翠指控地瞪著方拓,「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如果不
是你纏著她,如果不是你讓她懷孕,她會死嗎?是你,全都是你!」她憤怒地哭
叫著,尖銳地指責著。「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方拓依然動也不動地凝視著舒純雁。

  看他沒有反應,鄧心翠不由得更憤怒了,她迅速繞過手術台到方拓這一邊來
,揮手便是一巴掌!「說呀!是你的錯,承認呀,」她哭叫著握起拳頭在方拓身
上拚命捶打。

  「承認呀*.你這個殺人兇手,承認呀!」

  方拓毫不反抗地任由她打,兩只眼仍舊盯在舒純雁臉上。

  「你這個混蛋,承認呀!」

  鄧心翠不斷怒叫著、捶打著,但方拓始終沒有任何反應,舒漢同嘆息著過來
攬住鄧心翠,並低聲安撫著將她帶出去,舒家兩兄弟看他一眼後也限著出去了。
盧有幸拭去淚水,悄悄地在一旁注視方拓。

  哀莫大於心死季

  只有他才感受得到在方拓木然的神情下是多麼深沉的絕望。

  「方拓,我……」盧有幸懊悔地嘆了口氣。「對不起。」語畢,他也出去了


  於是,整個手術室裡只剩下方拓和舒純雁了。

  然後,方拓突然笑了,笑得如此深情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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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廖姿雯戰栗地抖著嗓子。「小……小雁死了?
騙……騙人,她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簡微玉更是一臉「聽你在鬼扯」的表情。

  「班長,你是故意嚇我們的吧?」

  王志傑突然彈了一下手指。「我知道了,昨晚我們講鬼故事,只有他和方拓
還沒講,所以他故意編這個出來交差,對吧?」

  謝炳華聞言恍然大悟,繼而噗哧失笑。「沒想到班長還是這麼老實,連一點
便宜都不肯佔。」

  陳昆豪也莞爾道:「既然班長不肯佔便宜,那我們就只好聽他說完? u反正
我們都上了賊車嘛!」

  「ok!就聽他說完,反正我們到方拓家以後,還是可以叫方拓和小雁自己把
他們的故事講完。」簡微玉說。「那麼,班長,請繼續吧季」

  盧有幸始終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的道路,直到簡微玉催促他時,他抓著方
向盤的手才驀然一緊,緊得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後來……後來我覺得方拓在裡面待得太久,而且也安靜得太過分了,實在
今人很不安,所以忍不住再進去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看到……看到……」

  明知道他是在編故事,但大家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什麼?什麼?你看到什
麼?」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我應該陪著他的,我應該陪著他的……」
盧有幸神情戚然地低喃。「方拓他……他也死了!」

  「什麼?!!」所有的人皆異口同聲的驚叫出來。

  「他……」盧有幸的雙唇微微顫抖了下。「他就躺在舒純雁的身邊,還親暱
地將舒純雁的屍體摟在懷裡,一把手術刀就插在他的正心口處,就像他自己說的
,當他真的想自殺的時候,他不會讓人有機會救活他的。於是就這樣,連急救的
機會也沒有,他就和舒純雁,還有孩子一起走了!」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酸欲泣的沖動。「那時候我才相信他是真心的愛她,
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玩弄,他甚至愛她愛到願意隨她到天涯海角,甚至天堂地獄
,可惜……」

  他懊悔地低喃。「我相信得太晚了!」

  一陣寒栗倏地掠過眾人的心頭,有片刻間,只有越來越冰冷的空氣充斥在令
人顫抖的靜默當中。

  然後簡微玉突然笑了起來,雖然笑聲有點勉強。「拜托!你……你也真是會
掰,不過,要掰也掰得合理一點嘛!這幾年他們不是都有來參加同學會嗎?小甜
甜也跟著來了,而且……而且現在我們不是正要去他們家嗎?」

  盧有幸詭異地從後視鏡瞟大家一眼,而後便不再說話了。雖然大家都很想立
即問個清楚,卻又不敢真的問出口,因為嘴裡雖然是那麼說,但心中總有一股不
祥的詭異感,好象問了就會踩中地雷似的,於是,他們只好默默地等待目的地的
到達。

  車子繼續向前奔馳……




終曲
  幾個人站在第N號公墓入口處驚疑莫名地面面相覷。

  「為……為什麼帶我們來這裡?你……你剛剛不都是在編故事的嗎?」簡微
玉抖著嗓音N匚省?

  盧有幸淡淡一哂,隨即回頭在後車廂裡拎出一個大袋子,然後邁步往墓地裡
行去。

  其它五人猶豫了老半天後才快步追上去,簡微玉還抱緊了王志傑的手臂不放
,同時,寒冷的北風呼呼地將盧有幸幽幽的敘述吹進他們耳裡。

  「生未能同衾,死願能同穴。按照他們生前的希望,他們兩人睡在同一副特
制的棺材內,包括那個已經成形的胎兒。

  「之後第一個忌日,我來掃墓,當時我越想越懊悔,忍不住就跪在墳前哭了
起來,而且一邊哭一邊向他們道歉,直到天黑之後,我正要離開時,一轉身,便
赫然發現他們就在我後面,當時我嚇得腿一軟就跪了下去,但方拓卻笑著跟我說
,他們不怪我,反正他們能在一起就好了,管他是天堂、地獄或人世間都無所謂


  「即使如此,這些年來,在我的內心深處,那份歉疚卻始終無法退除,當初
如果我肯多相信他一點點,肯伸出一些援手,或者至少不要……不要出賣他們A
那麼,或許他們就不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也說不定。」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我總是挑在他們去世前後的這三天裡舉行同學會,因為除了中元之
外,他們只能在這三天上來和我們這些老同學聊聊天、敘敘舊。我希望能確實看
到他們果然是幸福的,否則我無法安心……即使只是浮面的安心也好。於是,每
一年的同學會才剛結束,我就開始期待來年的聚會時刻,直到現在。」

  說到這裡,盧有幸停在一座比其它墳墓還要大的墳墓前,他上前撫掌著墓碑
,低低的呢喃,「嗨!我依約來拜訪了,歡迎嗎?」片刻後,他退後,讓其它人
上前看清楚墓碑上的字。

  方拓 生於民國xx年xx月x日卒於民國xx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舒純雁 生於民國X
X年X月XX日


  看見墓碑上的名字,簡微玉立刻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差點沒昏過去,其它
人則面青唇白地抖簌著。

  「一直不知道舒純雁懷的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後來看到小甜甜後,我才知
道是女孩子。」盧有幸說著,慢慢蹲下去,把大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原來是同
學會裡大家送給小甜甜的生日禮物。

  「你……你是說這些年……這些年來來參加同學會的,還有……還有昨天和
我們聊到今天凌晨的其實是……其實是……」謝炳華戰栗得說不下去了。

  盧有幸點著了火先燒金銀箔。「是的,」然後再把大家送給小甜甜的生日禮
物一一放下去燒。「他們都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季」

  粉紅色公主裝、芭比娃娃、發帶、可愛的珍珠小包包……

  「天哪!」陳昆豪臉色青白地低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可是……可是……」廖姿雯看看墓碑,再看看盧有幸,「他們……他們…
…」她輕輕抽噎一聲,眼淚突然冒出來了。「他們真的死了?」

  「死了,當你們還愉快地沉浸在自由的大學生活裡時,他們就死了。」

  廖姿雯張了張嘴,旋即背過身去痛哭失聲。

  簡微玉仍然跌坐在地上,但也同樣哽嚥著淚如泉湧,嘴裡低喃著,「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而王志傑則紅著眼呆呆地凝望著墓碑半晌後,才歉然地垂下腦袋。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只不過打斷我一條手臂,後來還不是痊癒如初
了!但我卻記恨到畢業,還想盡辦法故意去破壞你們,我……真的很對不起,我
真是個卑鄙的小人!」

  他這麼一說,所有的人都更懊悔慚愧了,因為他們也都是屬於那票不但不幫
助他們,反而極力破壞他們的奸臣之一,換句話說,他們也是害死他們的幫兇。

  「對不起,小雁,對不起!」廖姿雯哭泣著喃喃道歉不已。

  簡微玉慢慢爬起來走到廖姿雯身後碰碰她,廖姿雯立刻回過身來和她抱頭大
哭;王志傑好似想再說什麼,卻又明白現在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側過頭去,
不想讓人瞧見他落淚時的窘樣;陳昆豪也緊咬著下唇努力不哭出聲來。

  謝炳華卻很大方地哽嚥著,因為在這兒只有他已婚,而且生活美滿,相較之
下,方拓和舒純雁就太過……

  好半天後,他們才逐一收起淚水,默默的凝視著墓碑,回憶著方拓和舒純雁
的一顰一笑,還有那由歡笑、悲哀、憤怒和痛苦編織而成的時光。然後,盧有幸
席地坐了下來。

  「你們先走吧!我要再坐一下,他們今天晚上還會出現,我想再跟他們聊一
聊。」

  簡微玉和廖姿雯互覷一眼,也跟著坐了下去。

  「我們也要和他們聊聊。」雖然聲音有點發抖,但看得出來她們的意志很堅
決。

  王志傑看看謝炳華,謝炳華則看看陳昆豪,陳昆豪再看回王志傑,而後,三
人一聲不吭的也坐下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只是默默的等待著。

  剛知道事實時,他們當然都會害怕,但是,緊隨而來的懊悔悲傷更勝過原先
的恐懼,於是!隨著時間的消逝、夜幕的低垂,或許被淚水洗淨了,或許被哀傷
沖淡了,原先尚盤據在他們心頭的剩余恐懼感也一點一滴的逐漸模糊、消逝了。

  最後,在黑暗即將降臨前的那一刻,他們的心中全都感到十分平靜,甚至有
所期待。

  「或許我們也可以在中元時舉行一個我們自己的私人聚會,你們覺得如何?
」王志傑突然開口打破靜默。

  「好啊、好啊!老同學難得見面,一年一次實在太少了啦!」簡微玉立刻附
議。

  「我一直在想,說不定……」謝炳華則若有所思地說。「說不定未來的哪一
天,所有的人類都會從物質性的存在,進化為他們那種精神性的存在也說不定!


  廖姿雯立刻笑開了。「那樣最好了,他們就不必只能這樣和我們相聚了。」

  盧有幸則深思地望著墓碑。「我也在想,生命是短暫的,靈魂卻是永恆的,
也許他們那樣廝守更美好也說不定。」

  「說的也是。」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坦然的微笑,期待的談論著。然後,在純然的夜黯悄
然掩至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漾起一朵更燦爛的笑容,迎向那三條在宛如薄霧般的
光亮中平空出現的身影。

  一男一女,和中間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身上穿著稍早盧有幸燒給她的粉紅
色公主裝,懷裡還抱著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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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KSF在皇后街摔了一跤, 身上不見了現金5Ds幣.


這本真的好看....可惜亂碼太多>"<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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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enn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21Ds幣.


這本書....好看!但結局令人難過及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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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睇,
但唔喜歡咁喇,
佢地居然都死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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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真的只有死亡~~

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吾願用十年,換你一生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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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讓人意外的結局喔 不過我還是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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