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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侍劍婢女 BY取蓮

侍劍婢女 BY取蓮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腐剎 您是第1742個瀏覽者
正在慶幸「沒有」考上大學的她,
  走在路上遇到可以實現願望的「如願雙仙」
  開個玩笑說想見見「唐宋八大家」
  一陣金色光芒後她竟站在開元八年的巷中!
  典當了水晶項鏈得二十萬兩黃金,
  不愁吃穿的她居然去當人家的婢女,
  也不知走了啥運,竟得到大少爺的青睞,
  從拔草的到伺候書房最後竟然成了他的侍劍,
  這個三不五時愛逗她的主人教她又愛又恨,
  她知道自己的心不能沉淪,因為她會離開……

  頭次見到她,她上門要求當婢女,
  可是她一點都不像口中「可憐婢女」,
  二次相見,她成了蓬頭垢面的小路癡,
  明明周圍景致大不相同,她竟然找不到「家」
  愛看她表情豐富充滿生氣的俏臉,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成了自己的「貼身侍女」
  洛陽街頭的那番話撼動了他的心,
  他決定娶她為妻,但她卻愈來愈不快樂,
  看來要知道所有的事他只有恢復「本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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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你好,我們是來自仙界天都的如願雙仙,是為了幫助世人達成願望而專程下凡的,你有什麼願望嗎?只要你相信我們,那我們就可以達成你任何的願望……喂喂喂!先生!你別走啊!先生……」望著那人頭也不會的走掉,如仙不解的轉頭望向願仙,「他為什麼走掉了?難道他都沒有願望嗎?還有,『阿達』又是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道,司務仙姊的本子上也沒有說明。」願仙翻著司務仙使交給她們「人間百科全書」,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剛才那個人離去前所嘀咕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最後她下了結論,「可能是你說得不夠清楚吧,我次換我來好了。」

  「那好吧,換你試試看吧!」接過願仙手上的「人間百科全書」,如仙逕自踱到一旁去翻閱。

  「啊,有了!」願仙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中,相中了一個扮相時髦的小姐,連忙巧笑倩兮的漾著一臉笑容迎了上去,「這位小姐你好啊!」

  「小妹妹你有事嗎?」好漂亮的一對少女!時髦小姐在心中驚歎讚賞。

  「她是如仙,我是願仙。」她先自我介紹,然後說出她的目的:「我們是來自纖夢林的如願雙仙,我們可以幫你達成任何願望,但是你必須先相信我們是仙女的身份,只要信了我們,那你就可以得到你的心願,怎麼樣?你是不是相信我們了?」說著,仰著一張精緻的小臉期盼的望著那個已經僵著一臉笑容的時髦小姐。

  「這個……小妹妹,你們電視看太多了,時間不早,你們還是快點回去,別再玩了,乖,我還有事先走了!」時髦小姐溫和的柔聲說完,一樣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呢?我們不是在開玩笑……小姐你別走……小姐!」又一個人走掉了!願仙和如仙不由面面相覷,半晌才齊齊垮著一張小臉蛋,頹然的走向角落坐了下來。

  「為什麼都沒有人相信我們呢?」如仙著實納悶不已,下凡之前她還很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很快的達成任務,然後風光的返回「纖夢林」呢!

  鑒於世人逐漸的對仙界失去了信心,所以希望大神派給她們的任務就是,讓世人重拾純善質良也認清「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的真實性,進而相信世界上確實有仙人的存在。

  不過由於考慮到她們倆的能力,所以希望大神允諾,只要有三個人肯相信她們,那她們的任務就算達成了——完全是放水的任務!

  「我怎麼知道?」願仙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埋怨道:「都是你啦!說什麼二十世紀的人文明進步,每個人都很有知識,可以接受許多稀奇古怪的事,現在呢?我們都來了半天,也問了好幾個人了,就是沒找到肯相信我們的人。」事實上,每個聽她們講完的人,不是馬上掉頭就走,就是說了一句她們聽不懂的話,比如說方纔的「阿達」,還有像「肖也」、「透逗」、「拍袋」之類的。

  「這個……我怎麼知道嘛!」如仙委屈地嘟著一張小嘴申辨,「司務仙姊說我們可以自己選擇到哪一個時空進行任務,那我也是根據司務仙姊這本書上對各個時空分析的狀況才選擇二十世紀的,你自己也同意的呀!」她指的書就是那本「人間百科全書。」

  願仙聞言一時語塞,一籌莫展的愣在一旁發愁,「唉……現在要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如仙也是陣陣眼愁,「不如我們換個地點,不要在二十世紀好了。」

  「笨哪,既然來了,至少得完成一件案子才有辦法換地點,在這個時空沒完成一件案子,我們是無法離開到另一個時空去的。」願仙白她一眼。

  「對哦,唉!」

  「唉!」

  一對粉雕玉琢般美得驚人的女孩兒齊皺著她們一雙漂亮的秀眉,嘟著兩張紅艷艷的小嘴兒坐在牆角,臉上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惜。

  這就是張菱玲一眼看到的景象,她不由好奇地走上前走。

  「嗨!你們好!」她在兩個少女面前蹲了下來。

  如願雙仙登時精神大振,下凡老半天,這可是第一個自動送上門來的人呢!

  「這位姊姊你好!」怕她又走掉,如仙迫不及待的開口就是一大串話,「我們是來自仙界的如願雙仙,是為了達成世人的願望特地下凡來的,只要姊姊你肯相信我們的身份,我們就可以達成你任何願望。「

  願仙在一旁跟著點頭不已,忍不住附和道:「對對對!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你有沒有什麼願望想要完成的?只要你相信我們真的是來自仙界天都的如願雙仙,我們就有能力可以幫你達成心願!」

  最後兩人齊聲問道:「你相信我們嗎?」兩張紅撲撲的小臉緊張期待的盯著張菱玲。

  「相信!我當然相信嘍。」張菱玲笑盈盈的看著她,她剛剛去看了聯考放榜的名單,知道自己沒有考上大學,一想到未來四年可以免受教科書的荼毒,她心情可愉快得很,因此,就算她們說她們是九天仙女下凡,她也照單全收。

  「相……相信?你真的相信!」聽她回答得這麼爽快,如願雙仙反而不敢置信的愣住了。

  「真的相信啊!我為什麼不信?」張菱玲笑瞇瞇地反問,反正說「相信」兩個字她又不會少一塊肉,看她們這麼期待,自己就當日行一善相信她們啦!

  「太好了!太好了!總算有人相信了!」兩張俏臉齊齊發亮,然後不約而同的擠到張菱玲眼前興奮地叫,「謝謝你的相信,那你有什麼願望沒有?只要你說出來,我們就幫你達成!」

  「是嗎?」張菱玲笑盈盈的瞅著她們,好吧!既然她們想玩,那就陪她們玩到底吧!

  「是啊!是啊!快點說出你的願望,我們一定幫你完成!」兩顆腦袋直點頭不已,四隻小手也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完成她的心願,儼然是報答「知遇之恩」的模樣。

  「那……」張菱玲眼珠轉了轉,抿嘴一笑信口道:「我最近剛好看完唐宋八大家的文學評論,非常仰慕唐宋八大家的文才,所以也一直很希望能有機會去看看這些名傳千古的人物,不如你們就送我去古代見見他們好了。」說完她笑瞇瞇著等著看她們發窘的模樣。

  「沒問題!」如願雙仙快樂的大聲應諾。這種超高難度的要求若是在以前,她們是絕對毫無辦法的,但是現在她們身上可是有著偉大的希望大神賜予的高級法力,所以當然是沒問題啦!

  「呃?」笑容微僵。她們的回答有點出乎她意料之外。

  「快點!咱們找個隱密的地方去。」她們兩人不由分說的拉著張菱玲就走。

  「呃?」張菱玲滿頭霧水,愕然的讓她們一邊一個扯著走。

  如願雙仙直將她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才放開她。

  「行了,四下無人正好辦事。」願仙滿意的看了看四周。

  「啊?」

  「正是!」如仙點了點頭附和,然後轉向愣在一旁的張菱玲笑瞇瞇地道:「好了!這位姊姊你準備了。」

  「嘔?」準備什麼?她還是不解。

  不等張菱玲反應過來,如願雙仙已經開始行動,只見她們口中清脆念著奇怪的辭句,然後雙手各自畫了個圈圈,兩道耀眼的金色光環立刻從她們手中飛出,霎時她整個人完全被那兩道金芒蓋住,然後,瞬間消逝。

  以希望大神賜予的神力送走張菱玲後,如仙不由發出一陣喜悅的歡呼,「那!太好了!總算做成了第一樁生意,哎喝!大神萬歲!」

  「這次我們有記得要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點也沒有嚇到凡間的人,大神一定誇獎我們的!」願仙也喜孜孜的瞇眼笑道。

  「對呀!對呀!呵!」如仙頭點個不停,簡直要笑裂了那張漂亮的小嘴。

  「呵呵!我們只要在七七四十九日後再到唐朝將她帶回來,那就功德圓滿了。」願仙一雙眼眸也閃著夢幻般的光彩,沉醉在即將完成工作的快樂裡。

  「可不是嘛!呵呵!只要將那個姊姊帶回來後……呃!」如仙忽然猛然一驚,她驚慌的看著願仙顫聲問:「願仙,你說……你將剛才那個姊姊送到哪裡?」

  「唐朝啊!不然還有哪裡?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願仙不解的看著神色大變的如仙,想到以往她們烏龍紀錄,她心中不由一陣驚疑,「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如仙垮著一張精緻的臉蛋,幾乎要哭出來,「因為我將那位姊姊送去的地點是鎖定在宋朝。」

  願仙被她的話嚇得驚愣當場,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半晌才恢復說話能力,「宋……宋朝?你……你是說……你將她送到宋朝去了!」

  「嗯……」如仙好小聲的應道。

  「宋朝!」願仙愣愣的再復誦一遍,手按著秀氣的額頭幾乎要昏了,「我的天!我將地點鎖定在唐朝,而你鎖定在宋朝,那……那……上天保佑她!」

  「願仙,你說……她現在人會飛到哪裡去?」願仙愈想愈慌。

  「那現在怎麼辦?」如仙慘白著臉道。

  「我哪知道!」願仙簡直要尖叫了。

  兩人呆立原地愁眼相對,想不出一點辦法來,最後開始互相指責。

  「她明明說要到宋朝去的嘛!你怎麼會把她送去唐朝呢?」如仙埋怨的瞪著願仙。

  「什麼?我明明聽到她說要去唐朝的,所以我才會將目的地鎖定在唐朝,你是怎麼聽的嘛?連這麼重要的事都會聽錯!」願仙責怪的回瞪她一眼。

  「怎麼會是唐朝?明明就是宋朝,你弄錯了!」如仙理直氣壯的反駁。

  「才不是宋朝呢!是唐朝才對,根本是你聽錯的!」願仙哇哇大叫,氣得直想跳腳。

  「我聽得很清楚,她分明是說要去看唐宋八大家……」

  說到這裡,如仙猛地一怔一驚,和同樣一臉驚嚇的願仙交換了驚慌失措的一眼後,齊聲大叫,「唐宋八大家?」

  「完了……原來我們兩個都弄錯了,她的願望根本不是要去唐朝也不是要去宋朝……糟……」如仙一陣呻吟,哭喪著臉道,「看來……我們是把她弄丟了……」

  兩人苦著雪白的小臉,齊聲哀口鳴,「慘了!這下看我們怎麼把她找回來了。」

  一想到希望大神那張板平臉,兩張苦哈哈的小臉就更苦了。

  像是坐超高速的飛車般,張菱玲只覺得整個人在空中飛轉,最後讓一陣強大無比的力量一扯,她馬上像失速的飛機一樣,一頭跌落地面。

  等她略微恢復知覺時,她發現自己已然跌坐在地上,頭昏腦脹的甩了甩頭,她努力的將胸口那股翻騰欲嘔的感覺給壓了下去。

  辛苦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扶著旁側的牆壁喘了口氣,整個人還有一點暈頭轉向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清醒一些後,她四處打量了下,發覺自己似乎在一條巷子裡,她不禁滿頭霧水的往巷口走去。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巷口後定神一看,登時嚇得又跌坐地上,同時很不雅觀的張大了嘴,一雙眼睛更是瞪得比平常大了兩倍,讓原本不算太大的雙眼顯得特別大又圓。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情形?那莫名其妙的光芒究竟將她送到什麼地方來了?瞧眼前這雕刻精妙的建築,雕樑畫棟的房舍,人來人往的商賈小販,再加上不進有馬車及策馬而的……騎士?還是俠士?尤其不管男男女女全都穿著古裝,這原始古樸的景觀再怎麼看,都是一副中國古代城鎮的模樣呀。

  張菱玲有點頭昏的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臉上慢慢的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心裡開始認同了一項事實,她實在是自作自受的沒事跟那兩個什麼「如願雙仙」開玩笑,這下可好了,人家可沒在跟她開玩笑,真的要幫她完成「願望」了。

  老天!她這走的是什麼運啊?隨便說說也能隨便中獎?

  好吧!反正她向來秉待隨遇而安的原則,也虧得自己神經夠強韌,要不然極有可能會因精神錯亂而被送進精神病院——如果這裡有精神病院的話。

  意識到路上行人紛紛對自己投以奇怪的眼神,張菱玲這才發現自己的出現已經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她連忙走到一棟樓房角落盡量把自己隱藏在不受注目的位置,她低頭打量了自己的裝扮,很慶幸自己穿的是一身長袖長褲,否則在這個……哎……古代,她不被冠上「傷風敗俗」的罪名然後選去燒死才怪!

  現在要怎麼辦啊!張菱玲很認命地開始替自己的未來作打算,這會兒情況未明,她總不能一直呆呆的待在原地不動吧?

  翻了翻身上的家當,她發現自己的財產只有一條精美的紫色水晶蝴蝶項鏈,以及四枚十元硬幣外加一枝她準備在自己「不幸」考上大學時,用來抄資料的原子筆,自己根本沒帶皮包出門。

  「這下可真的好極了。」張菱玲苦苦一笑,盯著手中四枚硬幣自嘲道,「身上沒錢也敢到處跑,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有帶皮包又能怎麼樣?在這裡身份證大概也用不上。唉!不知道這個朝代的人收不收新台幣?」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所以她也很實際的開始想其他辦法,她抬眼四處望了望,最後將眼光停駐在一個地方,正確的說,是停在一個大大的紅字上面——「當。」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認識她,但她根深蒂固的古板觀念總認為進當鋪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她仍是遮遮掩掩的閃身進了當鋪。

  進去後,她踞起腳尖努力往那高高的櫃台望去,朝裡頭一個年約六旬的老頭子打招呼,「嗨!老先生您是老闆嗎?」

  「先生不敢當,老漢姓胡,是本當鋪的老闆,您叫我老胡就行了,姑娘……是來當東西的?」老先生還算和藹可親。

  「是啊。」張菱玲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來當鋪不是來當東西還能幹什麼?

  「姑娘準備當些什麼東西!」

  「水晶項鏈。」她將項鏈擺上櫃台,「胡老頭……不是,胡老闆,請你幫我看看當多少錢。」

  「水晶項鏈。」胡老頭狐疑的拿起水晶項鏈端祥,隨之大訝,「喝!姑娘這水晶項鏈可真是不得了,瞧這手工,這樣式,真可謂是巧奪天工啊!老漢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什麼樣的珍寶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像姑娘這條墜子這般神奇的,這……這蝴蝶附子是怎生磨出來的?像是要展翅飛舞般,栩栩如生呀!」

  「再加上這奇異的色彩,隨有光華流轉,太神奇了,還有,這金鏈又是如何銜接上的?尤其是這花瓣似的花紋,這……這技巧真可謂是無人能及呀?姑娘,您這鏈子是哪位高人煉製的?這當代……不!這百後後恐怕也是無人能出其右啊!」胡老頭是愈研究愈心驚的簡直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般巧奪天工的精品。

  二十世紀的文明產物,當然是無人能比啦!對著胡老頭一連串的驚問,張菱玲扯著一張僵硬功夫的笑臉,有點不知如何以對,她能說這是用二十世紀的先進機器製造出來的嗎?就算說了,他也不見得聽得懂。

  「反正……這條鏈子的來源絕對正當,老闆,你到底肯不肯讓我當啊?不行的話我找別家好了。」

  「噹!當然當!姑娘您出個價,就算本小號出不起價錢,老漢也可為姑娘找到買家。」胡老頭哪肯放過這麼個賺錢的機會,這條鏈子要讓他一轉手,賣給王公貴族、皇親國戚。那百兒千兩銀子進帳是跑不掉的,「不過,姑娘,您是死當呢?還是活當?」

  「呢?我想……死當好了。」張菱玲無奈的道,她可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可以贖回她心愛的水晶項鏈。

  「行!那咱就決定死當好了,姑娘您出個價吧!」他本來想如果她要活當,那他死也要說服她改成死當,沒想到他好運的碰上這麼一個嫩娃兒,可真是讓他賺到了。

  「出個價啊?唔,那就……這樣!」她伸出了右手比了個二,因為鏈子是她殺了半天價,最後以兩萬塊成交的,反正也不曉得這時代的物價水準,所以她乾脆就比個數字,請胡老頭自己去議價,她這條紫水晶蝴蝶項鏈可是很名貴的,應該值不少錢才對。

  「二十萬兩黃金?行!」胡老頭一口答應,「請姑娘入內讓老漢奉茶,老漢這就去為您找當家準備銀票,約莫一個時辰就夠了。」

  「銀票?不要。不要!拿銀票買東西還得先去換成金子、銀子的,太麻煩了,你直接把二十萬兩黃金給我,我自己帶走就是了。」誰知道這銀票要怎麼用啊?她想。

  「啊?直……直接帶走?可……可是……姑娘,這二……十萬兩黃金您帶得走嗎?」胡老頭顯然有點嚇到,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為什麼帶不走?你只給我一個大袋子裝著就好啦!」

  張菱玲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二十萬兩黃金會很多嗎?她沒啥概念的猜測著。

  「姑娘您真愛說笑。」胡老頭苦笑道,「這二十萬兩黃金沒三輛大馬車是裝不完的,若是姑娘要用拿的,別說是一萬兩了,光是一千兩黃金就可把姑娘給壓垮,再說,這整個京城怕也沒哪一家錢莊能一口氣拿出二十萬兩黃金,這一調度起來,恐怕會引起京城一陣驚動騷亂,還請姑娘三思。」

  「呢?這麼嚴重?」張菱玲聽得一陣發愣,半晌才尷尬的笑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呵呵!」

  哇!真是糗大了!三輛大馬車?天啊!一想自己拖著一串馬車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沒辦法,因為她對黃金的重量單位沒啥概念,所以根本不知道二十萬兩黃金到底是多少。

  「呵呵。」胡老頭陪著笑了兩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後請示道:「那姑娘是打算……」

  「銀票,當然是換銀票啦,不過我要小面額的,另外……能不能也給一些可以馬上使用的碎銀之類的?我不想待會兒買東西還得跑一趟……嗯,錢莊。」她笑盈盈的解釋,當下決定把銀票當支票錢莊當銀行。

  「當然沒問題。」胡老頭爽快的答應了,「姑娘請入內讓老漢奉茶。」

  「謝謝。」事情順利的解決,張菱玲笑開了一張臉。胡老漢開櫃門請她進去後,不禁對她奇異的打扮多看了兩眼,她早當沒瞧見。

  一個時辰後,看到胡老頭捧出厚厚一疊銀票的張菱玲,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坐在客棧房間裡,張菱玲把玩著一枚印有「開元通寶」的銅幣發呆。自她從胡老頭的當鋪帶了一大疊銀票及一小袋他奉送的碎銀外加兩片金葉子出來後,她就找到了這家小客棧安頓下來。

  此刻她身上換上了唐朝人民的一般服裝,頭髮也花了一兩銀子請客棧老闆娘幫她梳了個很漂亮的髮髻,將自己打扮得跟唐朝的百姓沒啥兩樣。

  本來她還在想,不知道「如願雙仙」會讓她先看到唐宋八大家的哪一個,也很期待的等著,誰知道,到今天她窩在這間客棧已經三天了,悶得都快發霉了,卻不見有任何動靜與變化。

  而且最重要、最嚴重的一點是,她知道她現在人是在長安,她也知道現在是開元八年,拜開元之治的盛世所賜,所以對歷史不大行的她也知道,現在的皇帝是後世所謂的「唐明皇「,年代大概是公元七二0年左右,總之一句話,她這會兒的的確確是身處唐朝就是了,這三天到處晃來的情報。

  現在問題來了,根據她僅存的印象,就算是唐宋八大家的老大頭——韓愈,在這時也還未出世。她待在這裡等著韓愈出生、長大?不會這麼離譜吧?

  除了這個令她心頭忐忑不安的疑問以及有點無聊之外,其他的她還算適應良好,只除了經常讓衣擺給絆倒及偶爾攏不到手之外,因為袖子實在是又寬又長。

  真要說有麻煩的話,就是她不知道這個朝代銀兩的換算進位法,所以她買東西付錢時,通常都是捧著一堆銀子,然後讓賣主自己拿——這是效仿外國人的給錢方式。

  本來她是很希望能看到中國四大美女之一,楊貴妃,不過後來想到,這位中國有名的楊大美女玉環小姐現在大概也還沒出生,只好作罷。

  「姑娘,給您送午膳來了。」店小二敲了敲門,在門外喊著。

  「請進。」張菱玲無精打采的應了聲。

  「您請慢用。」店小二擺好了飯菜後,腰一彎就要退下去。

  「小二哥請等一下。」她連忙叫住他。

  「是,您還有何吩咐?」店小二恭敬無比的再次哈腰,他們對這種「出手大方」的客人向來是禮遇備至的。

  「我問你,這長安城裡有沒有什麼大戶人家?」

  「大戶人家?姑娘您這問得有趣,想長安城乃京城重地,天底下有的長安哪一樣沒有?所以不管什麼樣的皇親國戚或王公大戶,這兒是應有盡有。」

  「那你挑一家最有錢,聲望最好的說給我聽聽。」

  「長安城裡的首富是巨商王元寶,外邊傳說他以金磚為壁,用錢鋪地,真是富可敵國,不過聲望倒不算頂好。」店小二偷偷摸摸的低聲道。

  「哇!了不起!」張菱玲聽得咋舌不已。

  「不過在當今聖上下詔抑減奢靡之氣後,他好像也收斂多了,至於在長安城裡聲望最好的就數城北的凌家,姑娘請看。」店小二推開窗戶,指著城北方向其中一座高聳樓閣,「那一棟就是凌家的七軒樓中最高的一樓『七日軒』,七軒樓規模雖不是城內最在,但論聲望肯定是首屈一指,人人稱頌的。」

  「七軒樓?好奇怪的名稱。」張菱玲偏著頭打量著店小二指的那棟高樓。

  「那是因為凌老爺子的府苑是由七座獨立的小樓所組成,所以叫七軒樓。」

  「哦,那這凌家是做什麼的。」

  「喝!那可多了,舉凡吃的、喝的、用的,幾乎各種營生都有。」

  「好,我知道了,沒事了,謝謝你啦,小二哥。」張菱玲笑著向店小二道謝,順手將手上把玩的銅錢賞給他,反正她現在錢多。

  「姑娘客氣,謝姑娘賞。」幾句話賺得一個銅錢,店小二不由樂得眉開眼笑。

  店小二出去後,張菱玲凝望著那棟七軒樓,臉上綻出一抹打定主意的笑容,不過當她看到床頭那一大包的銀票後又差點笑不出來,早知道就教胡老頭直接開一張二十萬兩黃金的票子算了,這會兒她也不用為了這一大包銀票發愁了!唉!

  誠如店小二所言,這「七軒樓」確是由七棟獨立的閣樓所組成。分別是:

  「皓日軒」,七軒樓的主軒,軒名「皓日」,所以整棟閣樓設計得極為陽剛,看起來有一股磅礡的氣勢,此樓是用來做為凌家各主要人物運籌帷幄時的會議大樓,尤其是每年一度的會議,凌家在各大城鎮的負責人都會前來長安向凌老爺子報告這一年來的營運狀況,而入數之多以「七軒樓」的規模,到時也是要大叫「人滿為患。」

  「邀月軒」,「七軒樓」裡最為高雅脫俗的一棟建築,前後還各有一座極為漂亮的花庭,庭中鑿有小湖,湖中睡蓮、白荷相映點綴,湖面上橫有一白色曲橋,在紅花綠葉裡,顯得格外顯眼,這座處處飄散花香,落花滿徑的樓閣正是凌家大少爺——凌月魄的住所,另外總管谷中清也讓凌月魄給留在「邀月軒」與他同住。

  「摘星樓」,建築風格活潑開朗,色系大膽明亮,粗獷中自見清雅,軒前凌凌亂亂的種有幾株寒梅,更多的是蒼勁有力的柏樹,呈現著無盡的生命力,而雜亂無章的後院落只種了一棵高大茂密的古椿樹,樓上搭著一小竹屋,幾株翠綠爬籐攀附其上,憑添幾分幽清,這座亂中有序、序中有亂的閣樓,正是凌家二少爺——凌星魂所居,至於「亂中有序,序中有亂」這八字真言,就是他對自己軒樓的評語。

  「秋情軒」,紅白相間的「秋情軒」,宛若白象牙嵌上紅水晶鑲出來的細緻樓閣,軒旁種有幾棵參天紅葉樹,似楓非楓,像榆非榆,紅葉樹的葉子,自萌芽開始即已嫩紅,然後隨著時間的不同,紅的色度也各不相同,或水紅、或明紅,以至於葉落時之斑黃紅,長年之中,紅葉樹總是時時萌芽落葉,讓「秋情軒」經年飄散著一股秋天特有的清幽閑雅的氣息,再加上彎彎花徑四處延伸,疏而不俗,「七軒樓」若少了此軒,還真少了詩情畫意之感,而它的主人真是凌家唯一的小姐——凌照雨。

  「知林軒」,「七軒樓」裡最典雅古拙的「知林軒。」軒門前一樓宛延小溪流過,淙淙有聲,兩岸栽滿青翠垂柳,映著紅牆綠瓦,一片古意盎然之情,而門前一塊古石碑上淡雅的刻著「知林軒」三字草書,石碑上還長了不少苔鮮,更是顯得遠遠脫離塵世,而軒後植了一大片竹林,微風拂來,颯颯作響,好一處清雅隱居地,這正是凌家二老,凌臨淵及其夫人孟仙瑤的深居。

  「迎風軒」,分東西兩樓,樓與樓之間接有高懸如拱橋的雅致通道,站在通道上,陣陣沁涼的風迎面撲來,完全不愧「迎風」之名,軒前建有壯闊的飛瀑,飛瀑落處是一佈滿奇巖怪石的水池,池中一群群活潑小魚,穿梭遊蕩,時而伴著水花飛濺跳出水面,看來十分讓人心動,此軒是專門用來待客之用,客房之多足以容納百人不成問題。

  「聽松軒」,籠罩在一派濃郁的綠蔭深處的「聽松軒」,軒前除了一個清淨如玉盤的水塘外,再沒有絲毫人工雕琢粉飾,寧靜安祥的環境,除偶有飛鳥振翅拍打,野鴨落水嬉游的聲音外,再無其他喧雜之聲,這裡是凌家的大小主人至其至親好友相聚談心閒聊之處,裡頭除了幾個打掃的僕役外,再沒有任何婢女侍從。

  這七軒建築架構完全不同,但皆各具特色,全是極品,且每一軒看來雖獨立而不相連,卻又巧妙的藉著繡廊彎道銜接在一起,每一軒皆有一對外通道可互相往來,七軒共六條繡廊,名日「七巧迴廊」,因而組成了長安城裡名盛至極的「七軒樓。」

  「喝!遠遠看起來是不怎麼樣,但這一來到門前那可真是不得了,好!夠氣派!」張菱玲衝著門坊上「七軒樓」三個大字喝了聲采,隨之皺著眉頭哺哺念:「真是罪過,沒事把房子建得那麼大間幹什麼?就是有你們這些人,才害得我們這些可憐的無殼蝸年買不起一間小小的公寓,看了真是令人生氣。」

  埋怨歸埋怨,決定的事還是要做,她步上門前乾淨的白石台階,拉住大門外那只頗雄壯的獅面銅環用力敲了兩下,然後漾著一臉笑容等著裡頭的人出來。

  很快的,闊麗的大門無聲息的打開來,效率好得令人忍不住要拍手喝采。

  門一開,首先映入她眼的是一片雪白嚇得她笑臉登時一僵,等她守神一看,只見來人身材修長,一襲白衣外加一頂長紗帽遮面,從頭頂白到腳底,全身散發著一股清靈迫人的貴氣。

  就算她是唐朝白癡,看到他那一身裝搶,猜也猜得出他正要出門。

  為什麼古代的人老愛蒙著臉?她苦笑。

  白衣公子打一開門就靜靜的站在門口,老半天才緩緩開口:「有事?」

  氣質夠好,嗓音也迷人好聽,但……稍嫌冷然了一點。

  「嗯……這位……公子,請問貴府有沒有缺一名澆花掃地的婢女呀?」張菱玲振作起來,再次笑容可掬的朝他微一欠身。

  她不認識他?有意思!真難得在長安還有人不知道他是誰,白衣人深感有趣,破例的跟她有來有往的對答了起來,「婢女?」

  「是啊!」張菱玲堅定的點了點頭,一點也不讓白衣人生冷的語氣給嚇跑,這白衣人雖然看起來仍一動不動,但她感覺得出他正上下打量著她,當下臉上更是賣力的保持著一張笑臉。

  「為什麼?」冷然的問話顯示出白衣人的懷疑。

  「什麼為什麼……哦!因為我出了一件大意外,以至於此刻很不幸的流落在長安城裡,有家不能回,又身無分文再加上此地我無親無友的,當真是舉目無親沒人可投靠,怎麼樣?夠可憐了吧?」微一錯愕後,她立即笑盈盈的回答,她當然不會傻說是因為自己閒得發慌,沒事找事做。

  她忽然很奇怪的發現,四周圍不知何時起聚集了許多人在聽他們的對話,其中尤以女性為多,而且她們都是一臉又羨又妒的神情,她不由奇怪的左右張望,卻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好再將注意力轉回白衣人身上。

  「看不出來。「白衣人的聲音稍微透露出一絲笑意,不能怪他沒有同情心,實在是,她那張慧黠的笑臉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個面臨窮途末路的孤女。

  「啊?呃……看不出什麼?」張菱玲一陣茫然的呆望著他,這人也未免太惜字如金了吧?害她才一心領神會,卻又馬上讓他給弄糊塗了。

  等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沒有補充說明的意思,她只好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去推敲他的意思。

  「啊!哦——」她想到了,眼珠子一轉,連忙補救,道:「那是因為我來到長安已經三天了,再加上我秉性堅強,所以那段黯然淒慘無比的非常時期我已經安然度過了,也因此你才會看不出我可憐的樣子。」這樣解釋他該滿意了吧?

  「你既然是身無分文,又是如何在長安安危的度過這三天的?」白衣人挑出她的語病。難得他說一句這麼長的話,偏偏實在不怎麼中聽。

  「呢?嗯……三天前我還有錢啊,現在就是因為我的錢都花完了,所以才需要工作賺錢順便安頓自己嘛!而且根據我調查的結果,發現這裡是最理想的地方了。」沒事腦袋這麼精明幹啥?暗暗白了他一眼,張菱玲仍是面不改色很快的拗了過來。

  莫名其妙的瞥瞥四周愈來愈多的觀眾,她決定不再免費供人觀賞,當下回首望著卓爾挺拔的白衣人笑瞇瞇問:「怎麼樣?肯不肯僱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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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僱用了!

  然後張菱玲開始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實在是爛透了,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現在她總算知道那些有錢人,為什麼樣老是喜歡做一些在人們這些平常人家看起來很無聊的事,像她現在就是了。明明身上有一大堆錢可以供自己逍遙自在花上三輩子,偏自己覺得悶要找些事情來做,現在可好了,把自己給綁在這凌府裡動彈不得,她現在就被困在這大海裡了。

  當日讓那白衣人帶進了「凌府」後,他就將她交給一個叫谷中清的大總管,谷中清將她給派「邀月軒」的花庭裡當差後,到今天她已經整整拔了半個月的雜草了!像現在,她就蹲在一株牡丹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拔著「稀少」的亂草。

  可惡!沒事哪來那麼多有的沒有的規矩?一個月只放兩天假那也就算了,更甚的是,居然只有一天能自由出府?其他時間沒吩咐不得踏出府一步?簡直是虐待勞工嘛!要不是這裡的環境超級理想,要不然誰受得了?這半個月悶下來,她不累死也會給活活悶死。

  一想起谷中清臨走之際丟下的一番「規矩」,她忍不住開始一臉兇惡的將那些刺眼的雜草當成谷中清,一副要將之碎屍萬斷般狠狠的拔起來,用力揉成一團後,使勁的往竹簍裡一丟——又沒丟中!她頗為洩氣的看著那團滾落在一旁的草團。

  「菱玲!菱玲!你在哪兒呀?菱零……」

  「別叫了,我在這兒哪!」從一大片花海裡探出頭來,她沒好氣的瞪著一路大呼小叫,現在正朝她走過來的笑語,笑語是和她一起整理這座大花園的婢女之一。

  「菱玲,天大的喜事,大少爺跟二少爺要回來了!」笑語笑得兩個可愛的酒窩幾乎深不見底。

  「兩個少爺要回來這也叫喜事?你們這兩個少爺是幾百年沒回來了?」張菱玲無聊的瞥了她一眼又把頭縮回花葉裡,腦中不期然的浮起了白衣人修長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對那個白衣人念念不忘,可惜來了半個月也沒見他再次出現,實在很令她失望。

  「別胡說!大少爺才離開半個月,二少爺也不過才離開四個月而已。」笑語站到她前關白了她一眼,隨即又笑瞇了眼,「哇!又可以見到大少爺了,真好!」

  「拜託!笑語,你別那麼一副花癡樣好不好?」她忍不住的一翻白眼,丟下手中一撮雜草,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起身瞪著笑語。

  「哎呀!菱玲你才來幾天,還沒見過大少爺,所以你不知道大少爺他有多迷人。」笑語不以為然的瞪回她一眼,然後一臉沉醉的描述,「我們大少爺啊,眼如天星,充滿智慧;鼻若懸膽,又挺又直;嘴笑唇笑,眼彎眉彎,好像天下最恰當的五官都長在少爺身上,再加上少爺風度翩翩,溫文爾雅,謙恭有禮,身形挺俊,出類拔萃,有學問,有知識,武功好,又年輕……菱玲!你倒是好好兒的聽人說話呀!」她一把接下來住又想蹲回花葉裡的張菱玲。

  張菱玲無可奈何的讓她抓著,苦笑道:「你講的那些形容詞我已經聽了整整十天了,都快可以背起來了,你不饒了我吧!」

  「你真是個怪人,全長安城裡誰不想多聽聽有關大少爺的事?就只有你這個笨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笑語放開她羞斥道。

  「我幹麼要有興趣?像你說的,你有大少爺既然人品那麼好,那肯定是有無數的紅粉知己,既然不缺我一個,那我又何必去湊什麼熱鬧?」她還是興趣缺缺。

  「這你就錯了,」笑語一臉驕傲的道,「喜歡大少爺的人是很多沒錯,不連號稱長安第一美女的湘儀公主也心儀大少爺,但大少爺卻是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上至名門千金,下至像我們這樣的侍婢女僕,大少爺都是一樣溫文有禮從未聽過大少爺有特別喜歡誰或對誰特別好,所以到現在大少爺雖說相交滿天下卻還沒有一個人夠格稱得上是他的紅顏知己。」

  「真的?」張菱玲聽得愣一愣的,這個凌家大少爺是什麼樣的怪胎?她開始有興趣了。

  「當然是真的。」笑語用力點頭陶醉道,「以大少爺的人品,我想全天下恐怕沒有人能與之匹敵,難怪大少爺到現在還碰不上他看上眼的人……哎呀!大少爺進府了!」笑語的感言還沒說完,一聽到前頭傳來了陣陣騷動,她姑娘呼一聲就往前衝去。

  張菱玲略微遲疑一秒鐘,也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反正——偶像人人愛看嘛!也不差她這一個,不看白不看。

  猛喘著氣的張菱玲學著笑語偷偷的躲在迴廊外努力伸長脖子往外看,但看了半天,她還是只看到一堆屁股,而那個美男子少爺顯然正讓那堆屁股的主人給團團圍在中間。

  「喂!」她輕輕一撞隔壁那個如癡如醉的笑語輕喘道:「你不是說大少爺陽住在咱那棟『邀月軒』嗎?為什麼他會跑到這棟『皓日軒』來了!」

  這「邀月軒」離「皓日軒」其實也不算太遠,只不過那彎彎曲曲的迴廊繡道跑起來,少說也有兩百多公尺遠,難怪跑得她氣喘吁吁的。

  「笨!大少爺外出辦事回來,當然要先到『皓日軒』處理完公事才有可能進『邀月軒』休息呀!」笑語睜大雙眼死盯著前頭目標物——一堆屁股圍著的主人,細聲回答。

  「你們這七軒樓裡每一軒的人都不是各負其職,互不逾界的嗎?怎麼這會兒全都擅離職守跑來這裡鬼混,不怕被逮到呀?」張菱玲偷眼瞄著前後左右,發現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其他暗乍角落也藏了不少人。

  奇怪了,根據谷中清當初拋下那一堆規矩,這凌府應該是管教嚴格才對呀,怎麼大家都不怕死的「大老遠」跑來看這個笑語口中的美少爺?

  「當然不怕。」笑語湊近她耳畔輕笑道,「每當大少爺外出回來時,府裡有份量的大號人物全都趕到前頭去了,就是現在圍在大少爺身邊的那些人,所以根本沒人會來管我們這些小人物。」她得意洋洋的解釋機密。

  「原來如此。」張菱玲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她偏頭再探了探,很快的打消了繼續待下去的念頭,「笑語,回去了啦!人都進『皓日軒』去了,看也看不到,有什麼好看的?」

  「噓!別吵!」笑語專注的眼望前方,一點也沒離開的念頭。

  翻了翻眼,張菱玲再也不管她獨自走了。

  會議散會後,「皓日軒」只剩下凌氏兄弟及谷中清三人還留下來閒談,說是三人閒談,其實也只有凌家二少凌星魂和谷中清兩人在一旁交頭接耳,還不時的把滿含戲謔的目光飄向安坐一旁閉目養神的凌月魄。

  「魄,聽星魂說,你這趟前往彝州似乎頗為風光?」谷中清突然把話頭轉向凌月魄,然後別有含義的瞄了眼凌月魄那張傲人的俊臉,笑得挺暖昧不明,「請問你這次又帶了幾顆少女破碎的心回來?」

  光是這張臉他已經看整整二十七年;谷中清仍是忍不住要喝聲采,好一個舉世無雙的美男子!

  凌月魄微一睜開黑亮的黑眸,譴責又縱容的掃了身旁的小弟一眼,輕描淡寫的回了他一句,「小弟的話麻煩你自動減個七成。」說完又閉上星目不再理睬兩人。

  「大哥,你說這話會影響我的人格與信用的!」相貌與他有七分相似的星魂立刻抗議。

  凌星魂雖與他相貌頗為相似,但就是少了他那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靈動的氣息。

  「對,是過分了點。」谷中清點點頭,他朝文風不動的凌月魄投了不贊同的一眼,「頂多減個五成就可以了。」一句話登時把凌星魂未及出口的滿腹感激給打回肚裡。

  「谷大哥,戲弄我很好玩是不是?」凌星魂一翻兩瞪眼的朝谷中清猛皺眉頭。

  「還可以啦!」谷中清氣定神閒的回他一笑,「四個月沒見的『玩物』,再乏味也會變得挺好玩的。」

  聞言凌星魂立刻一掀下擺,準備為自己淪落成「玩物」的地位討伐谷中清。

  「兩位慢慢玩,請恕在下失陪。」凌月魄對他兩人暗潮洶湧的狀況視若無睹,運自起身步出「皓日軒。」

  「等……下!魄,我還有事跟你商量。」谷中清一掌拍開凌星魂搭在他肩上的手朝遠去的凌月魄喊話。

  「待我向雙親請安問好後,再前來和你討論。」他清朗的話聲淡淡的傳了進來。

  「呃!」凌星魂正在偷襲谷中清的右掌一僵,隨即忙不迭的收回手朝凌星魂追去,「大哥!等等我!」

  望著兩兄弟一前一後走了,谷中清瀟灑的一聳肩,看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延到明天以後了,他可不認為凌伯父及伯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這一雙兒子。

  「哎呀!可惡!」張菱玲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用衣袖抹了把臉,從衣袖上沾滿的泥土草屑看來,她的臉上大概也挺精彩的。

  她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身處的位置,剛從九彎十八拐般的繡廊下來就跌了個五體投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進入了哪一軒。

  「知林軒?天!」一瞧見三個大字,張菱玲一聲呻吟,捧著頭跌坐地上,脫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要死了!沒事蓋那麼棟房子幹麼?房子多那也算了,幹啥又要建那麼多條一模一樣的通道?害我從皓日軒出來後,先後走進了秋情軒、迎風軒、聽松軒,一大堆軒就是沒有邀月軒!現在又來到這『阮哉啥米碗棵』的知林軒!可惡!混帳!」

  順著線條優美的屋簷,凌月魄正從「七巧迴廊「的頂端踩著輕快的步伐準備回他的住處,不料才步出「知林軒」的範圍就聽到了陣充滿怨氣的聲音,他不由好奇的循著聲源拐了個彎,從高處往下一看,好笑的見到一名披頭散髮、臉容污黑的女子坐在屬於「知林軒」的通道入口處猛扯那一頭亂髮。

  又是她?記得他要到「知林軒」之前見到她正朝著通往「秋情軒」的迴廊上走去,原以為是小妹的侍婢,怎麼現在她又在這裡出現了?不過,那時她看起來還好好的嘛,怎麼這會兒卻是如此狼狽?

  凌月魄不由大大的好奇,幹嘛就站在廊頂上看她到底在做什麼。

  「該死的如願雙仙你們給我滾出來!」張菱玲忽然站了起來朝天大叫,嚇了沉思中的凌月魄一大跳,「什麼達到我的願望?把我送到這鬼地方跟我想要看唐宋八大家有什麼關聯?我不看了行吧?趕快送我回去!你們這兩個竹本口木子!」

  咦?是她?

  之前沒仔細看,這會兒她一起身抬頭,凌月魄方才訝異的發現,原來她是半個月前的那名自願當婢女的奇怪女子,這下他更是稀奇的聽她在念叨些什麼。

  「好!張菱玲!你一定要冷靜、理智、處驚不變,莊敬自強、慎謀能斷,在二十世紀自小到大你就從沒迷過路,紀錄優良得很,沒道理會在這裡砸了你的招牌,你一定要再接再厲、愈挫愈勇,傚法國父革命的精神,他老人家好歹也努力了十一次,你不過才失敗四次,這該死的的七軒樓頂多也才七棟而已,你最多也只會失敗六次,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就是這樣!「她憋著氣為自己加油,卻又沒啥信心的說:「應該沒問題才對……」

  「七軒樓」是哪裡惹到她了?怎麼會得到「該死的七軒樓」這句話?聽完她一大段話,凌月魄幾乎忍不住笑,他先是對她一連串精妙奧義的措辭感到驚異,後又讓她那本該慷慨激昂卻充滿無力挫折的自我激勵語調給惹笑,雖然他還是有些不懂她在說什麼。

  見她往回走,凌月魄不禁童心大起,帶著笑意從屋頂上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歎了口氣,張菱玲很認命的開始往回走,嘴裡仍不忘念叨:「當初這七條通道是誰設計的?真該捉來修理一頓!樣式一模一樣也就算了,居然連顏色都相同,真是莫名其妙!幹麼不像彩虹一樣,來個紅橙黃綠藍青紫,七條通道七個顏色該多好?反而偏要用同一個顏色,害我走錯了那麼多次!尤其是這通道東一彎西一拐的,繞和人頭昏眼花的,這個設計者肯定是心術不正!心腸有問題!」

  聽到這裡,凌月魄總算恍然大悟,明白了她是因為迷路了才會情緒這麼壞,不過,他居高臨下左右看了看,這四周圍的景致分明處處不同,很容易辨認的,更何況七軒各有一定的順序,怎麼她會迷路了呢?莫非她從未四處走動過?可惜不知道她要前去何軒,否則自己倒可助她一臂之力——畢竟「七軒樓」跟這通道是他設計的。

  眼看她在廊口處拔了根草在欄幹上結了個草環,然後朝通往「摘星軒」的繡廊走去,凌月魄不禁揣測她可是走對了路?

  「什麼七巧迴廊?根本就是沒事找麻煩,存心整人嘛!直直的路不好嗎?偏要彎來彎去的,害我白白多走了好多的路,浪費時間!」她一路是又怨又歎。

  凌月魄頗有同感的點頭,要不是因為循著繡廊走太麻煩,他又何必走屋頂呢?

  「唉,我也真是自找罪受,沒事跟人家湊什麼熱鬧呢?這下可好,人沒見著倒受了一肚子氣,當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我這是何苦來哉哦!」

  她想見誰?難不成她要見的人就是自己?凌月魄好奇的猜測著。

  一路自怨自艾的,好不容易又走完了一條通道,卻因入口處的三個字讓她差點氣得吐血。

  張菱玲死命的瞪著「摘星軒」的牌匾,她已經快到沒氣可出,「好極了!既然都能摘星,我就不相信我邀不到月!」她咬牙切齒的說完,垂頭喪氣的拖著發軟的雙腳再往回走。邀月?原來她要到「邀月軒」去,可是她怎麼會……

  凌月魄大感愣然,略作沉吟後,登時明白過來,大概因為是他親手將這名女子交給谷中清去處理,所以谷中清才會將她安排在「邀月軒」當差,見她這會兒又往錯誤的繡廊走去,他倒是遲疑著是否要糾正她。

  「菱玲?你上『秋情軒』做什麼?」剛巧要回去的笑語見她埋頭猛走,訝異的站在遙遠的陣側繡廊朝她喊話。

  「秋情軒?」張菱玲連忙往欄杆頭一看,上頭結著草環證明她的確已經走過此道,看來她是氣昏頭了,居然沒看見自己做記號的草環。

  「菱玲!」笑語跑了過來,喘著氣順著她的眼光不解的看著那個草環,「你在幹什麼?怎麼不回去呢?沒事的話是不能亂跑的。」

  「亂跑?」張菱玲將眼光調回笑語臉上:「我如果有那個閒情逸致到處亂跑,我還不如回房裡去睡大頭覺來得舒服!」嗔斥了聲,她頭也不回的朝笑語的方向走,「下回你要去見那個帥得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超級大少爺,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經對他沒興趣了,為了看他一眼害我白走了這麼多路,我再也不想看他了!」最好永遠都不要看到她!哼!「

  「呃?」笑語愣愣的跟在她後頭回去,搞不清楚她姑娘發什麼脾氣。

  不想看到他?凌月魄劍眉飛揚,有趣的目送張菱玲回「邀月軒」,他緩緩的綻出一個頑皮的笑意,一個長身飛躍,他輕巧迅捷的往「邀月軒」筆直而去。

  「伺候書房?」張菱玲瞪著谷中清那一張怎麼看怎麼詭異的笑臉,不悅道:「書房是誰?幹麼要我伺候?一開始我就說了,我只打算做些澆花打掃的工作,其他免談。」

  「書房不是誰,書房就是書房,專門讀書寫字的地方,知道了沒?」谷中清好脾氣的解釋,對她的無知絲毫不以為意。

  「嘔?原來是這個書房。」她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隨即又理直氣壯說:「你說『伺候』我當然會以為是一個人啊!誰知道書房也要人伺候的?」

  「是,是,那麼明天開始你就到書房去候著。」谷中清完全隨她去說。

  「知道啦!」搶了個鬼臉,張菱玲懶得再理她,逕自埋首花間。

  她不理人家,人家可不打算放過她,谷中清撥開花葉好奇的朝她打量:「菱玲,你跟大少爺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我連見都沒見過大少爺,我會跟他有什麼關係?」她莫名莫妙回道。

  「呃?」谷中清一怔,她沒見過大少爺?那要不然她以為當日讓她進來的那個人是誰?「那好吧!明天記得到書房去。」再叮嚀一次,他決定不去管凌月魄跟她的事。

  她這次連回答都省了,只抬頭朝他望了一眼。

  谷中清也不以為意,只是莞爾一笑就走了,邊走他邊奇怪的想著,凌月魄向來不曾對任何人表現出興趣,他會詢問有關張菱玲的事就夠新奇了,居然還破天荒的讓她伺候書房?而備受關愛的當事人卻宣稱她不認識自己的主人?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實在想不通。

  算了,他慈悲的代張菱玲祈禱,希望她不會讓凌月魄給整得太慘。

  「伺候書房那!菱玲,多棒啊!」谷中清前腳一走,笑語後腳步就到。

  「有什麼棒的?你喜歡就讓你好了。」張菱玲沒好氣的瞪了一臉欽羨的笑語一眼。

  「讓……讓給我?」笑語一顆心還來來及飛到半空便掉了下來,「行不通的,你是大少爺指名要的侍女,哪能隨便換人。」她洩氣道。

  「奇怪了,去伺候書房真那麼好嗎?」看她一臉失望透頂,張菱玲更是莫名奇妙,「你要知道,去書房打掃可不比在這兒舒服,沒得混不說,搞不好還會累死人。」

  「打掃?書房已經有專人負責打掃了,幹麼要你去!」笑語比她還莫名其妙。

  「呢?那要伺候書房是幹什麼的!」

  「伺候書房是指當大少爺到書房去的時候,要負責為大少爺鋪紙、墨磨、潤筆這一類的事,另外就是要注意文房四寶有缺乏,隨時補足,然後要侍奉茶水。此外其他時候都是沒事做。」笑語解釋,然後又一臉垂涎的補了一句,「伺候書房可是親近大少爺的大好機會呢!所以這肥缺一直是邀月軒的所有男僕女婢所極力爭取的,可惜,大少爺一直不需要有人去伺候書房。」她大表惋惜。

  「那他現在幹麼要我去?」張菱玲興趣缺缺的反問。

  「唔……不知道。」

  書房?天啊!這一定是惡夢!張菱玲雙眼發直的座在房門口,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在這裡當差。

  「我的天!」她苦笑,擰著兩道彎眉抬頭四處觀看,只覺觸目皆是一層又一層的書架,而且還沒有一個書架是空的!讓她這不愛讀書的人頓覺壓力倍增,「這哪叫書房啊?根本就是一座書城嘛!這個大少爺是不是整天沒事做?還是他打算去考狀元?要不然讀那麼多書幹什麼?真要命,讓我待在這裡不出三天我肯定會開始大大作惡夢!讓一堆書追著跑的惡夢。」

  她嫌惡的強調著「惡夢」兩個字。

  凌月魄懶洋洋的半躺在椅子,臉帶笑意的聽著她有趣的自言自語,好賴以暇的等著自己來發現他這個主人,他可是一早就等在這裡了。

  她不想看到他,他就偏要讓她第一時間見到!他壞心眼的傻笑。

  張菱玲死盯著那一排排的書,萬般不情願的跨了進來,一進到屋子,更感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她不禁雙手叉腰怒斥,「這個大少爺是哪根筋接錯了?一大堆人不選偏偏要選我來伺候書房,也不想想我是個新人,簡直是存心找我麻煩,難不成他跟我有深仇大恨?」

  「我想是沒有。」一個清雅的嗓音回答了她的疑問。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點點頭,張菱玲揚著眉搖頭晃腦大言不慚,「跟我有仇的人哪能活到現在?早就投胎轉世去……了……」她忽然臉色一變,整個人一時僵直,方才可是有「聲音」在回自己的話?

  「然後呢?」凌月魄閒閒的接著問。

  「然……然……然後……」真的有!她白著一張臉開始往門口移動。

  凌月魄站起身,正想走去她面前,不料他這一動,張菱玲反而嚇得放聲尖叫沒命的往門口沖。

  凌月魄一怔,隨即輕輕笑了起來,瞧她一副花容失色樣,看來他是嚇著她了,但她也未免太膽小了些,沒發現他也就算了,竟然還當他是鬼臉般把自己嚇個半死!也不想想在是大白天,哪來的鬼臉?

  「怎麼了?」谷中清一把扶住差點撞到他的張菱玲,皺著眉審視她蒼白的臉龐,「出了什麼事?大老遠就聽到你的叫聲。」他就是讓她的叫聲給引來的。

  「書……書房有……有……那個!」她縮在谷中清身後,沒勇氣往書房看。

  「有哪個?」谷中清不解的往書房望去,見到斜倚在門口的凌月魄,不禁一翻白眼,「我想,你指的『那個』大概是一個人吧?」

  唉!他就知道,讓魄看上的人通常都會很慘,因為他是那種擺你一道後,會很正經的說明他為什麼整你的原因,而那原因肯定會讓被耍的人無法反駁,只能自認倒霉,再加上他那張賞心悅目的俊俏臉蛋,所以根本沒有人會去生他的氣。

  「人?」張菱玲一下子站直了身,既然是人那就沒問題了,她一把推開谷中清,立刻與凌月魄對上視線,頓時她心跳先是漏了兩拍,然後砰砰砰的開始急速跳動,然後呼吸也跟著停了兩秒,體內開始產生發酵作用,冒著酸酸甜甜的泡泡。

  純粹!

  這是她乍見凌月魄時所浮現的惟一想法,瞧他英挺的劍眉。墨黑的星眸、挺直的鼻樑、不點而紅的丹唇,他無異是個難得的美男子,但更難得的是他身上所散發的那一股純粹的中國風格,那是一種就算把他擺到二十世紀的日本讓他換上日本的服飾,也仍然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地道的中國男子的特有的儒雅風味特濃,真是二十世紀任何一個天王都無法比擬的高雅氣質,真是迷人直極!

  尤其是他現在雖然站沒站相的倚在門上,但一股自然散發的尊貴氣質仍然讓人忍不住心悸,她確定自己從沒見過他,但……他看起來好眼熟。

  「咳!」谷中清假唳了聲,對她那種「驚艷」的神情他已經看多了。

  「白衣人!」張菱玲望著仍是一襲白衣的凌月魄,失神的喃喃低語,不會錯的,眼前這似曾相識的身影就是那天她看到的那個白衣人。

  這會兒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她總算明白為什麼那天有那麼多人聚集在門口了。

  「哼哼!」谷中清更用力的哼了聲。

  聽到谷中清的哼聲,張菱玲這才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隨即反射性的垂下羞紅的雙頰,又忍不住偷瞄,「呃……才在裡面說話的人是你?」

  凌月魄點點頭,唇邊掛著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張菱玲一愣,呆呆的問道:「那個……影子也是你?」她就是因為忽然看到一個白影從書桌冒出來,這才嚇得她奪門而出。

  凌月魄挑了挑眉以示回答,唇邊淺淡的笑意摻雜了一絲好玩。

  「要死了!你沒事躲在書房幹什麼?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這樣忽然冒出來又亂出聲是很恐怖的,知不知道?」見他點了點頭,張菱玲心中那股幾乎消散的怒氣又冒出來,讓她很輕易的就從他迷人的風範裡「暫時」清醒過來,畢竟在二十世紀什麼的美男子她沒見過?他也不過是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帥上那麼一點再多一些,氣質也好上那麼兩點加多一些,沒什麼了不起的!她哼哼的想著。

  「我知道。」凌月魄淡淡的頷首,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而谷中清則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捨得對凌月魄大小聲,嗯,不錯!他開始欣賞她了。

  「呃……既然如此……那你幹麼出聲嚇人?」她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怒氣一下子讓他唇邊若有若無的迷人笑意給殲滅了一大半,立時氣勢大消。

  「我只是好意回答你的問題。」凌月魄有禮的回答,清雅的嗓音自有一股迷人的韻味。

  「我的問題?我有什麼問……呃!」張菱玲想起之前聽到的回答不由語塞,瞄到他戲謔般的眼神,登時臉上一陣發燙,惱羞成怒的瞪著他——的腳跟,「誰讓你回答我的?我只是在自言自語罷了,根本沒有期望能聽到回答。」

  凌月魄但笑不語,倒是谷中清好奇極了,「怎麼?大少爺是回答什麼嚇到你了!」

  「大少爺?原來你是大少爺?」張菱玲忍不住好奇的抬眼仔細端詳他,唉,她早該想到了,這個大少爺的確帥得沒話說,當聞名不如見面。

  看著看著,她情不自禁的又沉淪在他似海一般深透的眼眸裡。

  「菱玲?我問你話哪!」谷中清好笑的在她發直眼前一晃手。

  「呢?」猛一回神,張菱玲不禁大羞,她訕訕一笑,為了表示自己沒被他迷住,她幫作姿態的將鼻子抬得老高,「哼!她哪裡嚇得到我?我是被自己嚇到人。」

  這倒是真的,她姑娘天不怕地不羞,就是怕「那東西」,方纔她根本是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嚇著了。

  「自己嚇自己!」谷中清更是大惑不解,打趣道:「沒事你嚇自己幹什麼?」

  「如果不是他忽然出聲,又忽然站起來,我怎麼會自己嚇自己?害我白嚇死了億萬個腦細胞。」想到這裡,她就沒好氣的瞪了凌月魄一眼,直犯嘀咕。

  「呃?」谷中清茫然的望了他們一眼,最後搖了搖頭決定去辦自己的事,「總之,如果沒事了,那你就好好待在書房伺候大少爺,知道嗎?」

  「伺……伺候大少爺?不是說……要我伺候書房的嗎?怎麼又換成大……大少爺了?」完了、完了!怎麼一聽到要伺候大少爺,她的心就開始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而且竟然還有一絲喜悅與期待?

  「書房是大少爺的,伺候書房就等於伺候大少爺,明白不?」谷中清歪著頭審視她,真沒見過這麼笨的姑娘。

  「明白!」扁了扁嘴,知道自己問了笨問題,張菱玲又羞又窘的將一切罪全推給凌月魄,沒錯!都是凌家大少爺的錯!他沒事長那麼迷人幹什麼?害她老是心神不寧。

  谷中清好笑的看著她氣沖沖的走進書房,簡直要開始佩服起她來了,有人做人家侍婢做得如此趾高氣揚的嗎?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沒讓凌月魄迷倒——雖然也差不多了。

  「魄,你跟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才第一天到書房就氣成那樣?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他好奇的朝若有所思的凌月魄上下打量,想看看他是不是魅力以減。

  「沒事。」兩個字輕輕鬆鬆的打發掉谷中清,凌月魄怡然自得的轉身回書房。

  「什麼嘛!敢情他們倆把我當傻瓜?」谷中清瞪著凌月魄修長的背影咕噥。

  張菱玲屏著氣看著凌月魄踩著優雅的步伐踏進書房,然後優閒的走到書桌後坐了焉,一語不發的挑眉肩著她,神情似有所待。

  她看得出他在等著她做些什麼事,問題是,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呃……請問,我要做什麼?」實在受不了他直盯著自己看,她只好茫茫然的開口問。

  「拿帳冊、磨黑、潤筆。」凌月魄回答的簡單明瞭。

  「啊?」張菱玲瞄了瞄書桌上的硯墨及吊成一排的毛筆,再掃了掃書,小心翼翼的問:「這個……帳冊在哪?」那麼多書,誰知道哪一本是帳冊?

  凌月魄抬手朝她左前方即他的右後方的架子指了指,那上頭正有數十本薄子。

  「全部拿嗎?」她傻眼的瞪著那厚厚的本子,心裡開始盤算著如果他答是,那她就要溜之大吉,她可沒興趣虐待自己的手。

  「不用。」

  還好!她鬆了口氣,「本月份的?沒問題!」她爽快的應了聲,來到書架前她又愣住了,回頭吶吶的問;「請問,現在幾月份?」

  凌月魄接著道,「只要拿本月份的就行了。」

  她不太確定現在是否跟二十世紀一樣是九月份,不,應該已經進入十月了。

  凌月魄心下怔了怔,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答:「四月份。」

  「哦!」果然不一樣,吐了吐舌頭,她連忙轉頭開始找四月份的帳冊,這一看她不禁無聲的呻吟了聲,因為架子上標著「肆」的帳冊少說也有十來本。

  無奈的暗歎一聲,張菱玲認命的開始將四月份的帳冊一一搬到桌面上。

  凌月魄隨手拿起一本帳冊翻閱,然後再一次拿眼盯著她。

  「又怎麼……」質問的話猛然打住,她抿抿嘴唇,「我知道!磨墨,潤筆。」

  好不容易磨好了墨,瞪著一排大大小小的毛筆再次愣眼,不曉得該拿哪一枝筆才好。

  「紫金貂筆。」看出她遲疑,凌月魄好心的批示。

  「呃?」她仍然一臉茫然的直瞪眼,不清楚哪一枝叫「紫金貂筆。」

  輕歎了口氣,他乾脆直接道:「第三枝。」

  早說嘛!真是!「哦!」張菱玲連忙拿起第三枝毛筆,然後沾滿了墨汁再遞給他。

  在他核算批示帳冊時,她也旁邊伸長脖子偷看,不過看了一會兒就沒興趣了,因為帳冊的金額全是以國字書寫,對她這個看慣了阿拉伯數字的人來說,實在很吃力,無聊之下,她只好直盯著他看,大吃冰淇淋順便養眼。

  「磨墨。」

  「咦?我不已經磨好……」艱難的將視線調回硯台,這才發現磨汁早已經干了,她好重新再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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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明月當空,照得大地一片金黃,點點星光時明時滅,映綴在墨黑的夜幕上,冷月寒星相互輝映,讓寂靜的夜晚星得格外繽紛熱鬧。

  「員工宿舍」裡,張菱玲正皺著一張臉辛苦的揉著酸軟疼痛的手臂,及捶著酥軟的雙腳,一想起自己在書房裡手忙腳亂的忙著為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遞紙磨墨,拿這拿那的拙樣就想歎氣,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磨墨也是一件很費力的事,難怪「後人」會很聰明的發明罐裝墨汁及免沾墨毛筆。

  凌月魄這個大少爺真是吃飽撐著了,整個早上努力工作算帳也就算了,下午沒事也不歇著,要不看書就看書嘛!還加什麼眉批?又不是像皇帝看奏招還要硃筆點批。他寫字的人不累,旁邊的她可是累得手酥腳步軟,要不是他那張俊俏的臉蛋太養眼再加上那股清貴的氣質太迷人了,否則誰理他?

  不過,雖然在他頤指氣使中忙得團團轉,但她還是抽空問出了那天領她進凌府的白衣人的確是他,問他為什麼肯僱用自己,他大少爺的回答是,他高興!

  所以,張菱玲十他肯定、他絕對是一個受盡寵愛,任性至極的大少爺。

  甩了甩手,她決定不揉了,因為揉了半天的結果是兩隻手一起發軟發酸,望著自己酸疼的手,腦中不期然浮上了凌月魄那永遠似笑非笑的臉蛋及不慢不火的風範。來到凌府半個多月她總算見到笑語口中那完美無缺的大少爺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如笑語所說,確實擁有迷倒眾生的雄厚本錢,更令她氣餒的是,她發現要對那麼張毫無眥瑕的臉蛋生氣實在是太難了,倒是著迷就容易多了。

  嘖!可惜了這麼一個舉世無雙的超級大帥哥,偏偏是唐朝的「古早人」,害她只能純欣賞,也就是只能看不能動,真是遺憾。

  看了笑語一眼,非常羨慕她能安穩的熟睡,而自己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張菱玲萬般無聊的踱到窗邊,推開半月形的竹窗讓夜風吹入。

  「好棒的星……啊!」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驚喜的喊,「滿月!天哪!月亮竟然也能亮到這種程度!而且是這麼的又圓又大?真是讓人不敢相信,誰說美國的月亮比較大?我就不相信能大過這顆明月!」她好像忘了月亮從古至今只有一個。

  自己豈能辜負如此誘人的明月?想到這兒,她輕輕拉開門栓躡手躡腳的跑到庭院,心情愉悅的深吸了一口夜間清爽沁寒的冷空氣。

  她坐在一塊巨石上,以一顆虔誠的心仰頭凝望著天上晶瑩的明月,只覺那滿月像是帶有感人的魔力般直要將人的心給帶走!

  初時的感動一過,望著天際像是唾手可得的閃亮群星及孤傲亮潔的圓月,張菱玲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淒楚悲涼,從小未曾離開過雙親的她,如今總算體會到什麼是孤苦無依,再加上不知歸期何時,任她再豁達開朗,這會兒也是心亂如麻。

  「唉!看來滿月果然有迷惑人心的力量,我居然也開始有了憂患意識。」她微歎苦笑,仰望著那比之中秋還明亮的月,她不由感慨文明的發展,雖得到了許多東西卻也失去更多的東西,想在二十世紀能見到如此渾圓晶潤的明月?她想起了鄭麗君小姐所吟唱過的「水調歌頭」,不由得低聲輕唱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好!」

  「哇啊——啊!」砰!尾聲方歇,一聲暴喝登時將她驚得從石上滑跌下來,摔了個結實。

  「你沒事吧!」凌月魄從容不迫的過來將貼在地上的她扶起來。

  「哎喲!」痛呼一聲,還沒爬起來,張菱玲已經是火大的嗔斥:「哪個冒失鬼啊?沒事鬼叫什麼?想害死人啊?」

  當她抬頭見到凌月魄那張迷人的俊臉,更是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又是你?大少爺!我好像早上就跟你說過了。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拜託你以後別有事沒事的在我旁邊亂叫行不行?尤其是在這種三更半夜。」他不去睡覺半夜跑出來嚇人幹什麼?

  不能怪她語氣沖,畢竟一天之內讓同一個人嚇兩次,任誰都會發飆,不過,拜他所賜,這會兒讓他這麼一嚇,她什麼哀愁悲淒全都不翼而飛了。

  「很抱歉,這次我不是有意的。」凌月魄俊臉有著一絲歉意,他向來有挑燈夜讀的習慣,才會適逢其會的聽見她在月下的輕吟淺唱。

  「這次?那上次是有意的啦?」張菱玲危險的看著他,她指的是在書房的時候。

  凌月魄淡然一笑,不理她的自顧道,「在下一時情難自禁倒是嚇著你我。」

  「情難自禁?」張菱玲一翻白眼,「三更半夜的你在情難自禁個什麼勁!」

  「三更?現在還不到三更……」

  「要命!」她掩著臉低吟一聲,「那只是一個形容詞……算了,我是問你有什麼好讓你情難自禁的!」

  「哦,因為你方纔所吟唱的詩歌太精彩了,所以我才一時忘情而失態。」他解釋。

  「多謝誇獎。」張菱玲沒好氣的道謝。

  「沒想到你不但識字,且學問如此淵博,竟能吟出如此好詩來。」日間在書房知道她讀過書已經令他頗為訝異,沒想到她還有如此高明的作詩才能。

  「還好啦,好歹我也是高中畢業,背個幾首詩詞不算什麼。」聽他稱讚,她倒是有一絲靦腆與喜悅,還有那麼一絲慚愧。

  凌月魄感茫然的望著她,對她講的話有點搭不上線,最後他決定略過。

  「方纔你所吟唱的那首……」他不太有把握的看她一眼然後接下去說:「詩,字句章法的結構十分奇特,不知出自何處?」頓了頓他又道,「且吟唱的曲調也頗為新穎別緻非常好聽。」

  「謝謝,不過那叫詞不叫詩,搞清楚!」她糾正的瞄他。

  「詞?這我倒是沒聽過,但——」凌月魄朝她投以敬佩的眼神歎服道:「這首詞中不僅充滿了奔放豪邁之曠達胸襟,且又有婉約的一面,雖帶有離愁之哀,卻以隱含樂觀開朗之態,是詠明月,也是寄情,更兼闡釋天地間之奧妙,真是一首令人激賞的好詞,此詞一出,往後恐無人能將明月再創作出更適合的寫照了。」賞析至此,他眼神熾烈的盯著一臉呆楞的張菱玲讚道:「沒想到你竟能作出如此令人驚歎激賞的好詞來。」

  「呃?」張菱玲愣呆的著望著他,她只是覺得這首詞寫得美,曲又編得好聽,如此而已,他哪來這麼多評語?

  「你雖說給人一種不拘小節之清朗氣度,但卻看不出你原來是如此的忽意豪放。」凌月魄劍眉微蹙的上下打量她,「如此好興致的伴月吟唱,想來你也是個雅人。」

  「嗯?等、等等!」沒空理他奇怪的評語,她瞪著他愕然大叫,「誰告訴你這首『水調歌頭』是我作的?」

  「不是你作的?」凌月魄難得的微感錯愕,「那麼是哪位大家所作的?照說這首詞一問世應該會廣為流傳才是,為何我卻未曾聽過?嗯,水調歌頭,挺好的詞牌。」

  張菱玲疑惑的看他一眼,「沒聽過?不會吧?這首詞很有名的,是大文豪蘇東坡……糟!」她忽然張口結舌怔住了。

  「嗯?」凌月魄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張菱玲震驚的張大了口,因為她發覺自己居然「盜用」了「前人」的作品。這蘇東坡可是宋朝的大文人,偏偏這唐朝人又是宋朝人的「前人」!這……

  「呵呵,請問……!」乾笑了兩聲又吞了口口水,她小心的看著凌月魄,「大少爺,我剛剛唱的那首詞……你可都記住了?」希望他不至於聽得太清楚,最好是已經全忘光了。

  「當然,一字不漏全記住了。」凌月魄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聽見他的回答張菱玲幾乎差點又要跌倒,「如此動人心魄的好詞我豈能錯過?」他火上加油般又添了句,更是讓她懊惱的直想撞牆。

  可惡!他的耳朵跟腦袋那麼管用幹什麼?她苦笑。

  心中雖犯嘀咕,但她對可能會影響歷史的事實在沒興趣,所以她連忙蹦到凌月魄眼前,討好得近乎獻媚的衝著他直笑:「大少爺,咱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

  「商量?你說說看。」凌月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變了個人,卻也感到有趣。

  「這個……關於這首詞,能不能請大少爺別流傳出去?」她以著商量的語氣道。

  「為什麼?」凌月魄不懂,「如此好詞不廣為流傳出去豈不可惜?況且這可是別開先例的創作,該能為當今文壇開拓另一局面才是。」

  就是這樣才糟糕啊!真要命!張菱玲苦笑連連,「你別管為什麼,反正就是請你別說出去就是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凌月魄眼露笑意的瞅著她。

  因為要尊重人家的「著作權」與「所有權」!而且,「盜版」是犯法的!

  知道說了他也聽不懂,張菱玲不禁感到洩氣,「所以我才說和你商量啊,你要什麼條件才答應我不把這首詞流通傳出去?」

  她最近走了什麼運啊?連唱首歌也會唱出問題來,饒她向來認命,這會兒也忍不住猛發牢騷。

  「條件?」凌月魄綻開唇笑了,「什麼條件都成?」

  「我有三不原則!」沒多餘的精神去欣賞他傲人的風采,張菱玲戒備的盯著他聲明,「不能強迫我、不能威脅我、不能耍文字遊戲騙我!」

  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凌月魄劍眉一揚,一個轉身以低得「剛好」讓她聽到的音量邊走邊喃喃自語:「如此膾炙人口的好詞,若不讓雙親及中清他們曉得那多可惜?對了,還有小妹和小弟。」

  「等一下!」張菱玲一把拉住他哇哇叫,「你怎麼可以威脅我?太不夠君子!」他果然沒把她的「三不原則」聽進去,馬上就犯了她第二不。

  「咦?我威脅你什麼了!」凌月魄不解的低頭看著氣憤不平的她,眼中令人難明的異采一閃而過,似乎在為她的親近而訝異。

  「你——哼!」張菱玲一哼放開了他,人在屋簷下,她也只能無奈妥協,「好嘛!那你說出你的條件好了,我都依你這總成了吧?只要不太過分。」她還是加了個但是。

  凌月魄展顏露了一個勝利的微笑,笑得張菱玲一陣發癡——不,發毛!

  心中一股奇異的騷動,慌得她直想逃得遠遠的,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歷史改變就讓它去改去變吧!只要自己能平安的從這風雲詭異的唐朝脫身,什麼她都不管了。

  她到底是「鴻運當頭」還是「霉星高照」?

  莫名其妙的連升三級也就算了,現在她居然還成了個名人了!整個「七軒樓」再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的,害她平白招惹了無數道妒恨的眼光,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張菱玲現在的身份是侍劍,書房要人侍候不說,現在居然連一把劍都要人去陪侍?這是什麼鬼時代?呃……對了,是唐朝!

  唉!所謂「侍劍」呢,就是跟在她的主子身邊幫他拿那把據說叫「沉月」的寶劍,換句話說,就是得隨時隨地跟在凌家大少爺身邊當他的貼身侍女就是了,不用說,她肯定是讓「七軒樓」裡的所有女性同胞羨煞妒煞了,這要是傳出去,她八成又要讓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姑娘千金給怨死,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想今兒個一大早,凌月魄一宣佈自己成為他的「侍劍」開始,還尚未搞清楚狀況,她張菱玲的大名在一個時辰內便立刻傳遍「七軒樓」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很快的,她的房間被移到凌月魄的隔壁,人也讓幾個婢女給從頭到尾梳洗一番,換上清麗脫俗的羽裳及一頭貴「重」的頭飾,打扮妥當之後,凌月魄隨手將他本來「閒掛」在牆上的寶劍遞給她,然後說了一句:「跟我來,老爺夫人要見你。」

  就這樣,所以她這會兒人正在「聽松軒」,手心捧著一把劍愣著一張臉,呆望眼前凌家老老少少一群人外加一個谷中清,而胸前的「空曠」更是讓她無法不去意識到唐朝的仕女的服裝有多「清涼」,畢竟她不是常有機會穿這種「低胸禮服」的——她自己選的唐朝服裝通常都比較「保守。」

  「玲兒,來,坐這兒。」孟仙瑤慈藹的朝張菱玲招招手,指著身旁的空位要她坐。

  「呃?」張菱玲一怔,略微慌亂不解的瞥了毫無動靜的凌月魄一眼,在得不到他任何指示下,她只好低下頭輕聲道,「老爺,夫人,侍劍不敢逾越。」她記得這種大戶人家上下之分是很嚴格的。

  該死的凌月魄,居然將她帶到「聽松軒」後就把她丟在一旁不管!可惡!

  「在聽松軒裡沒有主僕之分,在這兒的都是一家人,來,快坐。」孟仙瑤再次朝她招手。

  「我……」她遲疑不決的望望這個人,瞧瞧那個人,就是不敢造次,她向來很有自知之明,在二十世紀她是個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新時代女性,但在這裡,她只不過是個下人而已。

  「夫人要你坐,你就坐吧,別那麼多規矩。」凌臨淵見她滿臉躊躇不安,心下憐惜的朝她點點頭。

  這下老爺子開金口了,那她還顧慮什麼?「是,那麼侍劍謝坐。」好!你既然不理我,那就別怪我不顧你的面子了!她嗔嗔的朝凌月魄暗瞪一眼,不客氣的在竹椅上坐下,順手將劍放在桌上,捧久了手可酸得很。

  凌月魄對她的瞪視只是淡然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凌臨淵和孟仙瑤互望一眼各自莞爾,這女孩兒不算頂美,但倒挺有個性。

  「玲侍劍,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大哥收你做侍劍的?」凌星魂好奇的打量她,他記得大哥雖用劍,但卻幾乎不帶劍,因為他只要是長一點的東西就能當劍使用。

  問得好!張菱玲聞言忍不住一翻白眼,只不過他這句話應該拿去問他那大哥才對!狠狠盯了凌月魄一眼,雖是心中有氣,但她可不想在眾眼前鬧笑話,所以她仍然盡本份的垂首斂首輕聲細語兼恭敬的道,「承蒙大少爺厚愛,是侍劍的福氣。」

  「菱玲姊姊,為什麼你一直在瞪大哥?」芳齡十五的凌照雨純真的說出自己的疑惑。

  「呃?」張菱玲傻眼的望著凌照雨,差點沒讓她的話給嚇死。

  谷中清和凌星魂聞言非常不給面子的發出一陣爆笑,她糗大的暗自呻吟,一瞥眼發現連凌家兩老也忍不住莞爾,想來他們早就知道了,當下把她羞個半死,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小妹,你的菱玲姊之所以瞪大哥是因為她在生大哥的氣。」凌月魄像個沒事人般慢條絲理的替張菱玲回答。

  「玲姊姊為什麼生大哥的氣?是不是大哥欺負玲姊姊了?」凌照雨這下更不懂了。

  「大哥怎麼會欺負她呢?」不理張菱玲警告的瞪視,凌月魄朝自家小妹一笑,擺出一副兄長的慈愛面孔,「大哥是從來不欺負人的,你看,大哥不是讓菱玲當大哥的侍劍了嗎?這可是莫大的恩寵呢!」

  恩寵?張菱玲幾乎沒讓他的話給嘔死。

  「唔,是啊!」凌照雨顯然很贊同他的說法,她點了點頭轉向一臉有氣不能發的張菱玲,天真道:「玲姊姊,那你為什麼生大哥的氣?大哥人很好的。」

  望著凌照雨那張清秀美麗的小臉蛋,張菱玲只覺一陣無力,她佯裝惶恐的垂下頭,「侍劍只是一名婢女,哪裡有資格對大少爺生氣呢?相反的,侍劍還要努力讓大少爺不生氣才行呢!」

  「大哥不會生氣的,所以玲姊姊你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凌照雨笑得嬌媚又可愛,一派純真善良。

  「小姐言重了,侍劍豈敢。」張菱玲努力的將頭垂得更低。

  只要這個天真的小姐能別再問她一些奇怪的問題,要她多謙卑低下都行。

  見她滿臉困窘的表情,孟仙瑤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微笑道,「玲兒,魄兒向來不喜有人跟在身旁伺候他,所以我一直很擔心他出門時會有不方便的時候,現在可好了,既然他肯收你做侍劍,那麼你就好好的跟在魄兒身邊,代替我細心的照顧魄兒。」

  「是,夫人,這是侍劍的職責,請夫人放心。」張菱玲乖順的點頭,雖然她很懷疑他會有不方便的時候。

  「魄兒經常會外出,跟在他身邊可能會辛苦了點,玲兒你可要多擔待多費心。」凌臨淵臉帶著和藹的含笑道。

  「老爺言重,侍劍不敢當……」天啊!她真想哭,他們能不能別這麼客氣?

  「魄兒,既然玲兒是你的侍劍,那麼你理當好生善待玲兒,不許讓她累著了,知道嗎?」孟仙瑤轉頭吩咐自己的兒子,她著實喜愛張菱玲這個姑娘。

  「孩兒知道了,娘。」凌月魄順從的應了聲。

  有沒有搞錯?做主子的居然要去照顧侍從?這是哪門子的道理?谷中清和凌星魂忍不住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心中都覺得有趣。

  「清兒和魂兒你們也是一樣!」孟仙瑤瞪了瞪神色怪異的兩人道。

  「是!」一下子被點到名,他們連忙正襟危坐齊聲應是。

  「可是,大哥,你怎麼會忽然想要一個侍劍?以前你都不要的。」凌星魂忍不住提出他的疑問。

  一旁谷中清給他一個「不解風情」的白眼。

  「那是因為昨晚……」

  「凌月魄!你答應我不說的!啊……」見他似乎要洩露天機,情急之下哪裡還顧得尊卑之分,張菱玲衝口就是大叫,等發現凌月魄外每個人都震驚的瞪著他時,這才驚覺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不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再一陣紅的愣在當場。

  「咦?我又沒說你昨晚吟……」凌月魄笑意濃濃的挑眉望著羞窘得無地自容的她。

  「凌月魄!」不管了,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跳到凌月魄身邊將他拉了起來乾笑,在眾人訝異中匆匆的拉著凌月魄離開。

  如此不避嫌的拉著男子的手,她可真大膽!而魄居然就這麼的任她親近?嘿!有意思!谷中清眼裡閃著一抹玩味的神采。

  「谷大哥,你想,大哥和玲侍劍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凌星魂貼在谷中清耳畔悄悄低語,眼中有著一絲興奮的光芒。

  「唔……」谷中清一陣搖頭晃腦然後回答他,「不知道。」

  凌星魂瞪他一眼,耳邊傳來凌照雨那輕柔的嗓音,「娘,玲姊姊不是大哥的侍劍嗎?那為什麼大哥的劍還在這裡?」

  眾人隨著她纖纖玉指所指的方向望去,登時齊聲大笑起來。

  「沉月」寶劍正孤零零的躺在桌上,慘遭遺棄。

  「喂!你明明答應過我的,為什麼又說出昨晚的事?」

  張菱玲氣沖沖的興師問罪,他們現在正在昨晚的「案發現場」。

  「我並沒有說出來啊!」凌月魄氣定神閒的回她一記無辜的眼神。

  「那是因為我阻止得快,否則你早就說出來了!」

  「是你自己緊張過度了,我豈會如此不知輕重。」

  「我……哼!」無話可說之下,她以一聲怒哼代替。凌月魄一瞄她空空的雙手,強忍笑意嚴肅的問:「侍劍,我的劍呢?」

  「劍?」張菱玲先是一陣茫然,隨即掩口輕呼,「呀!我忘了!」她方才隨手放在桌上,這會兒倒忘了隨手帶走。

  「身為侍劍卻將最重要的劍給忘了,這可是嚴重的失職。」凌月魄冷著臉說。

  「呃……我……對不起……」自知理虧,在職業道德的鞭撻下,她不禁一陣囁嚅,氣焰全消。

  「即已失職,理該受罰。」凌月魄絕對鐵面無私。

  瞧他一臉冷冰冰的俊俏臉孔,張菱玲一臉洩氣的屈服在現實之前,「知道了,大少爺準備怎樣罰我?」

  「明天你就知道了。」

  說完後凌月魄率先掉頭就走,張菱玲則垂頭喪氣頗不甘願卻盡責的跟在後頭,她沒忘記自己現在是他的貼身侍女,唉!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啦。

  唐朝一直截了當中國有名的鼎盛朝,尤其是盛唐時期,文治武功發展得極為興盛,且經濟發展相當繁榮,京師長安理所當然是首屈一指的商業名城,各地商販賈人皆紛紛來此做生意,甚至外邦也有頗多前來長安交易,於是,長安城內東西兩市處處可見各種商行林立,人稠物阜,當真是車水馬龍,富庶空前。

  張菱玲跟在凌月魄後頭東瞧西看,忙著吸收這盛唐的精彩文化,她在凌府足足待了二十幾天,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跟著凌家大少爺出門,興奮之下早忘了種種不愉快,本來她是想趁凌月魄沒注意時偷偷溜走,但一想到她所有家當全留在凌府只好打消這個念頭。「精彩!太精彩了!」她輕撫著一隻色彩明潤的陶瓷忘情的讚歎,喃喃自語,「看來我真是錯過太多東西方了,早該知道這唐代是一個精彩無倫的大寶藏,我居然不曉得好好去挖掘,反而作繭自縛的將自己困在這凌府?真是呆極了!」

  走在前頭一襲黑色長衫及黑色紗帽遮住俊臉的凌月魄站定了身子,回頭不解的看著嘴裡唸唸有詞的張菱玲。

  「你吱吱喳喳的在念些什麼?」

  「啊?沒什麼……」回過神來,她這才想到一個主要問題,「大少爺,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到哪裡去?」嘴裡在問話,雙眼仍不忘四處觀望。

  「用膳。」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從黑色紗帽後傳出。

  「用膳?用膳你幹麼跑出來,在家裡吃就好啦!」張菱玲瞪著黑紗裡頭的主人,有點懷疑他是神經有問題。

  凌月魄當然不會告訴她原因,他是因為她這幾日看起來頗為悶悶不樂,所以才藉機帶她出來逛一逛,讓她散散心。

  不一會兒張菱玲又高興起來,管他是不是有問題,反正自己有得玩就行了。看著她興高彩烈的樣子,凌月魄也輕揚嘴角,好心情的帶她來到一間三層朱紅雅致的氣派酒館,進去後但見店內寬廣舒暢,數十張桌子有一半坐滿了人,且人人衣著華麗,顯見這是一間頗為高級的酒樓。

  夥計見兩人衣著華貴,尤其凌月魄身上散發的尊貴氣息更是不容人忽視,霎時笑臉迎了過來哈腰不斷,「公子爺,請上樓。」

  「不必,樓下就可以了。」

  「是是。」夥計領著他們到一張視野良好的潔淨桌前,然後再次哈腰,「請問公子用點兒什麼。」

  「最好的酒菜拿出來就是了。」張菱玲搶著道。

  「公子爺?」夥計拿不定主意的望了望凌月魄,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才是正主兒。

  「就這樣了。」凌月魄一開金口,夥計立刻領命而去。

  「哼!什麼嘛!一臉把我看扁的樣子,真是狗眼看人低……」張菱玲瞪著那夥計憤恨不平的痛斥。

  凌月魄掩藏在黑紗後,自得其樂的欣賞她豐富多變的表情。

  酒菜很快的送了上來,果真是珍饈佳餚,吃得張菱玲眉開眼笑,不亦樂乎。

  「喂,大少爺你瞧。」吃到一半,她讓一對坐在角落的樸實夫妻給吸引住了視線。

  凌月魄循著她的眼光看了過去,卻不知道她到底要他看那對夫婦什麼。

  那對夫妻身上穿的是尋常的粗布麻衣,看得出來是一般人家,桌上所點的菜色也比他們遜色多了,但那對夫妻之間的感情卻顯得極好,因為他們不時的為對方夾菜倒酒,時而相視而笑,時而輕聲低整形,顯得相當鶼鰈情深。

  「真好。」張菱玲神色溫柔的看著那對夫妻道,「來到唐朝這麼久,難得看到這麼溫馨美麗的畫面,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她覺得十分感動。

  「你倒挺容易為他人高興的。」凌月魄含笑看著她,心中有一絲憐惜,如此多情善良之人,通常也容易多愁善感,但願她不會有憂愁的時候。

  張菱玲回她一記燦爛的笑容,隨即低頭繼續猛攻桌上的菜餚,凌月魄倒是讓她笑得一愣,他幾乎不記得多久沒見到有人朝他展露出如此無邪無垢的純然笑容了。

  用完了飯,張菱玲非常沒大沒小的催著凌月魄要去逛街,正當他們準備離去時,卻聽到一陣小小的騷動,張菱玲好奇的朝聲音來源望去,卻見到剛剛那對恩愛的小夫妻似乎有了麻煩,她立刻拉住凌月魄往那方向靠近。

  「小二哥,請你相信,我的錢真的是讓人給偷了。」那看起來挺老實的丈夫護著羞紅著臉直發抖的妻子,滿臉誠懇的向夥計解釋他們付不出飯錢的原因。

  「笑話!要每個客人都這樣說,那本店還做不做生意?」夥計冷鄙笑喝,一派目中無人的囂張樣,看得凌月魄暗暗皺眉。

  「小二哥,我沒騙你,因為我家娘子懷了身孕,所以家父拿了一錠銀子交代我帶我家娘子吃些好東西補補身子,可是不知道在哪兒給偷了,請你高抬貴手暫緩一下,改天我一定會帶足銀兩來付錢。」話落,他連忙回頭低聲安慰淚汪汪的妻子。

  「別說了!看你們穿得這樣寒酸,肯定是沒幾個錢,居然還敢到『源濱樓』來白吃白喝,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樣的地方?豈是你們這種人能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把你送到官府去!」夥計一把抓他衣襟就要將他送官府。

  「喂!夥計!」一聲半大不小的叫聲伴隨一根手指頭點了點夥計的後肩。

  夥計一回頭見是之前那名器宇軒昂的高貴公子身邊的姑娘,倒也氣焰略收,「姑娘有何吩咐?」

  「這位大哥欠貴寶店多少銀兩?」張菱玲滿臉笑盈盈,眼裡卻不見一絲笑意。

  「呃?姑娘您這是……」夥計不解的望了望那對夫妻再看看她。

  「多少銀兩啊?」收起笑容,她再問一次,冷然的雙眼已經帶了點火花。

  「總共一兩七錢。」

  「一兩七錢?」張菱玲挑起秀眉重複一次,驀然沉下臉冷斥,「區區一兩七錢就可以讓你如此糟蹋人家夫妻的自尊?一兩七錢就可以讓你這麼的高高在上欺壓良民?嫌貧愛富的東西!你以為你多行,你又多有錢?擺什麼臭臉給人家夫妻看?你沒聽這位大哥說他娘子懷孕了嗎?一點愛心都沒有,仗勢欺人的混帳!」

  她是愈罵愈火大,她對那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人類向來深惡痛絕。

  「姑娘。」夥計也拉下臉孔冷聲道:「這是本店的事,請姑娘別插手。」

  「是嗎?」張菱玲皮笑肉不笑的瞥他一眼,突然怒聲喝斥,「告訴你,就算天皇老子的事我也照管!什麼源濱樓,姑娘我全買了!你看我怎麼個插手法。」說著憤然一拍桌面示威,登時驚動了一樓所有的人。嗚!我幹麼這麼衝動呢?痛啊!張菱玲在心中哀哀痛叫。凌月魄透過紗帽,好笑的看著她暗中甩著發紅的手,知道她拍疼了。

  在眾人驚愕中,受到驚動的掌櫃也領著兩名打手模樣的人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為何驚擾到諸位客官!」年紀約四旬左右的掌櫃朝夥計喝斥。

  「是這位姑娘亂拍桌子。」大感沒面子的夥計指著張菱玲憤然怒道。

  「姑娘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姑娘如此胡來?」掌櫃轉向張菱玲皺眉道。

  看到他們來勢洶洶,她倒也有一絲忌憚,怯怯地回頭瞥了瞥凌月魄,一看到他修長穩定的身影,她忽然又勇氣百倍。

  「我管你什麼地方,反正姑娘我看不順眼我就砸!你又想怎麼樣?」張菱玲嘴硬的頂回去,一臉的蠻橫,反正出了事有大少爺扛著——這是她打的如意算盤,事實上,她敢這樣為人強出頭,也是因為有他在的關係。

  自己這樣算不算也是狐假虎威?她不確實的想著,心下一陣不安。

  凌月魄著迷的望著她,她先前怯生生的模樣令他心生憐惜,而後倔強驕縱的脾氣又讓他喜愛,這會兒不安的表情卻又讓他心疼。

  掌櫃臉色一沉,緩緩道:「姑娘,你若存心找麻煩,為了維護本商號的名聲,不得已,休怪老夫不客氣。」

  不悅的皺起兩道劍眉,凌月魄不喜歡有人對她凶。

  「唷,氣勢不錯,你是誰?」張菱玲見他不怎麼惹人厭,倒也好言相向。

  「老夫是此地負責人,姑娘最好立刻離去,老夫可不與姑娘計較。」掌櫃倒是苦口婆心的勸她。

  張菱玲回頭見凌月魄毫無動靜,一副事不關己隨她鬧的樣子,但覺倍受鼓勵。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她好整以暇的衝著掌櫃賊兮兮一笑。

  掌櫃皺眉朝她打量一番……「我家少爺正是此地的新主人。」她昂然的一指旁邊的凌月魄,壞心眼的將他拖下水。

  「這……」見凌月魄沒有出聲否認,掌櫃登時臉色頓變,「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好懷疑的?」張菱玲笑呵呵的斜眼看他一記,凌月魄的默認讓她樂不可支。

  「要買下本店至少要數十萬兩銀子!」掌櫃驚疑不定的直偷眼瞄凌月魄,也讓他傲然挺立的儀態給唬住,不由心下忐忑不安。

  「數十萬兩銀子算什麼?瞧!」她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兩片金葉子晃了晃,「我家少爺雖的沒有,就是金子多,要買下這間破酒樓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這……」掌櫃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見掌櫃嚇到的模樣,凌月魄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太縱容她了。算了,反正也滿有趣的,就隨她去鬧吧!他不甚在意的想著。

  「如何?」哼了聲,她順手將金葉子遞給一直愣一在旁的小夫妻,「哪!給你,這位大哥你快帶著你家娘子回去吧,這金葉子大概還蠻值錢的,你去買些補品給你家娘子吃吧!」

  「姑娘……」早驚呆的那對小夫妻更是讓她的舉動嚇得不輕,這兩片金葉子少說也值在些紋銀,而她居然就這樣送給他們?

  「沒關係!拿去吧!」張菱玲將金葉子塞給他們後,硬功夫是將他們推了出去,一轉頭卻見掌櫃正驚愣愣的發呆,她不禁大感威風,「幹什麼,大老闆來了還不快好生伺候著?喂!你!」她朝之前那名驕傲的夥計冷喝,「你可以捲鋪蓋回家吃自己了,本姑娘決定炒你魷魚,所以你被革職啦!呵呵!」她得意洋洋的對著那嚇傻了的夥計訕笑不已。

  事情未明之下,掌櫃倒也不敢得罪她,連忙將她和凌月魄請上了三樓一間最豪華的廂房,以上好的酒菜招呼,暗地裡則去找真正的大東家。

  「你真是胡鬧!」凌月魄輕輕笑著,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既沒反對也沒阻止我胡鬧,所以你也是共犯!沒得說。」張菱玲笑呵呵,心滿意足的喝著香濃的碧螺春。

  「你哪裡來的金葉子?」那麼有錢怎麼還會淪落到當人婢女的地步?凌月魄愈來愈覺得她不簡單,也對她愈來愈感到好奇。

  「呢……」張菱玲一陣支吾,不太好意思說是當東西換來的,「反正不是偷來、搶來的就是了。」她朝他扮了個鬼臉。

  凌月魄啞然一笑不再追問,帶著看好戲的心情自顧喝著清茶,他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門扉在一刻鐘後被打開,谷中清隨著掌櫃邁步而入,兩方一對上眼,谷中清一怔,張菱玲卻是眼睛一亮,笑盈盈的朝他打招呼,「谷總管你來得正好,一塊兒喝茶吧,自家酒樓別客氣啊!」

  她這一招呼可把掌櫃的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真的認識谷中清。

  而這句「自家酒樓」登時把谷中清及凌月魄給逗出笑業,沒想到她竟能在兩三句話之下就把一棟偌大的酒樓據為己有,真是不簡單。

  「谷總管?」掌櫃開始擔心了,難道大少爺真的將酒樓賣給那名一直沒出聲的公子了?有這麼一個刁鑽的侍婢在,那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沒事的。」谷中清朝掌櫃安撫一笑,坐到凌月魄對面歎氣,「方纔王掌櫃報說是有人在酒樓鬧事,還揚言買下了酒樓,我正奇怪著,原來是你們兩人,唉!」真可惜,他還以為有機會可以活動活動手腳呢!現在沒得玩了。

  「谷總管,大少爺……真的將酒樓賣給那位公子了?」掌櫃憂心忡忡的低聲問道。

  「哈哈哈!」谷中清放聲大笑,覺得實在有趣,「這話是誰說的?」

  「那位姑娘。」掌櫃一指一臉小人得志臉孔的張菱玲。

  「哦?」谷中清一聲輕笑,「菱玲,聽說你將酒樓買了下來?」

  「不是聽說,是事實!」張菱玲糾正他。

  「你可曾見過店東家?」

  「當然見過!」她可得意。

  「呃?」谷中清一怔,斜瞄了凌月魄一眼,他問:「那他長得何模樣?」

  張菱玲跳了起來,一把掀開凌月魄的黑紗擺出一個高傲的姿態,「你看看就知道了,最新出爐的店東家在此!」至於舊東家咱們就別去管他了。

  谷中清為之失笑,對她的天真實感可愛。

  「大……大少爺?」掌櫃一見到凌月魄腳步幾乎一軟,「怎麼會是您?」大少爺是怎麼了?幹麼拿錢買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咦?你也認識大少爺?」頗訝異的瞥了瞥掌櫃,她朝凌月魄皺皺鼻子,「沒想到你還挺出名的。」

  「我是此地的店東家,他當然要認識我。」凌月魄慢條斯理的拿掉紗帽,露出俊美絕倫的臉龐。

  「唔,說得對。」張菱玲沒聽出他的話中話,傻傻的點點表示贊同,轉向掌櫃訕笑道:「你倒是挺機伶的,知道要先認識自己未來的大老闆,啊,谷總管,你怎麼也會跑到這來?你也是來這兒吃飯的嗎?」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谷中清來得突然。

  「我是聽說有人要買酒樓,我身為總管當然要出面和買家洽談。」谷中清悠然道。

  「呃!」張菱玲一怔,腦袋瓜了轉了兩圈登時明白過來。不禁愕然大叫:「你是說,這家酒樓是凌家開的?那大少爺不就是少東了?」

  「你不知道?」掌櫃比她還糊塗。

  「又沒人跟我說我怎麼會知道?」她喝斥,轉頭朝凌月魄質問:「你在樓下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現眼,可惡的黑白郎君。」

  有鑒於他只穿黑色和白色兩系的衣服又因為他老害她出糗,所以她就很惡毒的封了他一個「黑白郎君」的封號,她發現這個布袋戲中以「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兩句話出名的壞蛋還挺像他的。

  「黑白郎君?誰?」谷中清不解的插口,不過沒人理他。

  「你又沒問。」凌月魄氣定神閒的朝她燦然一笑。

  他這一笑,在場三人不由直盯著他看,好一個天下無雙的大帥哥,果然夠迷人!

  「你如果去賣笑保證全天沒人賣得過你。」癡迷中,張菱玲不由忘情的低語。

  凌月魄俊臉微紅,頗為尷尬的正襟危坐,勉強板著臉孔不苟言笑。

  「我同意。」聽見她的呢喃,谷中清失笑的點頭贊成。

  「呃?」張菱玲一愣清醒過來,她不解的瞪著谷中清奇道:「你同意什麼?」

  谷中清啞然,下次了會記得別跟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講話。「對了!」張菱玲總算想起來了她之前的問題,當下重新瞪著凌月魄,「我沒問你你就不講嗎?你又不是應聲蟲或答錄機,在那種情況下不用我問你也應該自動自發的對我講清楚!居然一個人在旁邊納涼放我獨自在那雖獨角戲,虧我還唱得有聲有色,結果完全是白搭、多此一舉。」說完她還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沒見過這種不明事理的怪人。

  「好!說得精彩,菱玲,你的措辭真有意思。」谷中清拍手呵呵笑贊。

  「全長安城裡誰不知道源濱樓是誰的。」王掌櫃低聲嘟囔,惹來張菱玲的瞪視。

  凌月魄不理她逕自朝王掌櫃溫言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發生,法理不外乎人情,凡事皆要隨機應變,酌情量辦才好,此外,店裡頭夥計的態度也該加以訓誡,不可如此與來店裡的客官起爭執,回頭送個禮給方纔那兩位客官壓驚謝罪。」

  他每說一句,王掌櫃就應一聲,態度恭敬謙服。

  在張菱玲大感沒面子的生著悶氣之下,這場酒樓風波總算完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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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幹什麼?

  凌月魄瞇著眼打量幾乎趴在書桌上的張菱玲,自酒樓事件後,他就對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情緒,經常暗中觀察她,這會兒瞧她以一種奇怪的手勢握著一根藍色的細桿子在紙上揮動的樣子,似乎是在寫字,但她既沒磨墨又沒拿筆,好像也不太可能可以書寫文章,難不成她手上那根桿子可以寫字?

  百思不解之下,他決定直接問她。

  「你在幹什麼?玲侍劍。」他悄無聲息的來到她身後,從右後方斜望她鋪在桌上的粗紙張,想看看她到底在弄什麼花樣。

  「哇啊!」猛然嚇了一大跳,張菱玲手上緊了一緊,瞪時在紙上畫了一道脫軌的長線,順道搓了一個破洞,「大……大少爺,你回來了!」她乾笑了兩聲,手忙腳亂的想要將手上的原子筆及她寫的詩藏起來。

  凌月魄眉一揚、手一伸,以淡然卻隱含不容抗拒的語氣:「拿來。」

  張菱玲毀屍滅跡的動作一僵,略顯驚慌的跟他對了一會兒,在瞭解他不會輕易罷休後,只好遲疑的交出那張破了一個洞的紙張,此刻她非常慶幸自己寫的是這個時代以前的詩句。

  凌月魄接過紙張,一看之下不由訝異的一挑眉,旋又皺眉苦思。

  「回來。」

  很簡單的一句話輕易的摧毀了張菱玲遁逃的希望,她苦著臉慢慢的將踏出門口的一隻腳縮了回來,層層的蹬回了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那個奇異的東西呢?你用來寫這些字的工具。」他揚了揚手上的紙張。

  「這個……那個……」她下意識的將原子筆緊緊的握住,為自己爭取權利道:「這是我私人的東西,大少爺你不能強迫我給你。」

  「我當然不會強要你的東西,」凌月魄睨眼道,「我只是好奇罷了,我從未見過有人以這種顏色來寫字,尤其你手上的那怪東西竟可不用沾墨即可書寫,是以我感到非常奇怪,想看一看,看完自然就會還給你了。」

  「原來如此。」點了點頭,張菱玲不自在的乾笑道:「那你還是不要看比較好。」

  凌月魄定定的看了她一會,見她一臉心虛不安的模樣,他不由心軟不再強求。

  見他不再堅持要看自己的原子筆,張菱玲大大的鬆了口氣,要不然他若一定要看肯定會看不懂,到時要她解釋那可就麻煩了。

  「前已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你寫錯了一個字,應是前不見古人才是。」凌月魄念著她寫的詩句順道改正她的錯字,頓了頓,他細細的打量她柔聲道:「為何寫這種孤郁悲涼的詩句呢?」他沒忘記她方才寫這詩句時的憂慮模樣。

  微微一歎,她幽幽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故鄉和家人而已,這首古詩頗符合我現在的心情,所以我就將它寫了下來!」那個錯字是她故意寫的,因為她目前的情況是已經見到「古人」,卻見不到「後人」。

  「古詩?陳子昂寫這首樂府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幾年而已。」凌月魄微笑道,見她一副失意的模樣倒也略感不捨,他帶著一絲好奇問道,「是了,我一直沒問起你的身世來歷,你自願為婢是否有何苦衷?該不是缺少回鄉的盤纏吧?」她在酒樓送人的那兩處金葉子就夠她從長安吃到天山了,她不至於住得比天山還遠吧?

  「不是,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張菱玲垮著臉搖搖頭,說到錢她現在可算是一個大富婆了,一玩笑,她有二十萬兩黃金耶!「算了,別再說了,愈說我心情愈糟糕。大少爺,你一整天都在忙些什麼?怎麼到現在才來書房?我是因為不知道你到哪去了,所以才沒跟在你身邊,可不能說我怠忽職守哦。」她轉移話題順道撇清責任。

  「是嗎?那麼我的劍在哪兒?你應該有隨身帶著吧?」他不用看也知道劍一定不在書房,肯定又讓她給忘在房間裡了。

  「呢?劍啊……」張菱玲頓時張口結舌,她這是不是叫搬磚塊砸自己的腳趾頭?

  凌月魄一笑,沒有追究的意思,他早知道沒有他的提醒,她根本不會記得要將劍帶在身邊,「明日是府裡的發薪日,你希望我給你多少薪俸?」

  「又發薪?」張菱玲一怔,記得她剛到凌府當差的頭兩天已經發過薪了,沒想到現在又要發薪,看來自己在唐朝已經待了一個多月。

  「沒錯。」點了點頭,凌月魄溫柔的笑道:「府裡一般的僕子婢女按月給他們二兩銀子,不過由於你是我的侍劍,所以我允許你可以要求你想要的薪俸。」

  促狹的瞥他一眼,張菱玲笑嘻嘻道:「這麼好?你就不怕我會獅子大開口,向你要個百兒千兩銀子的?」

  「你不會。」輕輕一笑,凌月魄悠然自得哂道,「聰明如你,當不會如此自不量力,你該知道自抬身價的後果通常只會給自己帶來羞辱。」

  「好吧,算你說對了。」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好商量道,「那就隨你愛給我多少就給我多少好了。」

  凌月魄定定的凝望著她,再一次發現,她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特異女子。

  張菱玲臉生紅暈,心跳加速的垂下頭去,他老愛這樣盯著她看,再繼續下去,她堅守的心總有一天會淪陷在他多情的眼眸裡。

  捧著當人家婢女所得到的薪俸,張菱玲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要是在一個月以前有人告訴她,她會淪落到屈身為婢的地步,她一定嗤之以鼻絕不相信。

  「唉……」看著這六兩銀子,她不由得微歎口悶氣,只覺心中千頭萬緒,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咦!菱玲,你歎什麼氣?怎麼發了薪你反而不開心!」笑語興采烈的拿著手中的二兩銀子,小心的收到袖袋裡,「你一個月的薪俸有六兩呢!那可是我們的三倍多,別家的侍劍也沒這麼多,大少爺對你可真好。」她羨慕極了。

  「唉!」張菱玲用力的再歎了口氣,想到這個月以來的大事小事,她就忍不住又想歎氣,其實說起來,她在凌家當差大致上都還算不錯,如果凌大少爺能少出點狀況,別讓她窮於應付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一想到他,張菱玲心頭不期然就浮現凌月魄那爾雅俊美的笑臉,她不禁一陣出神。「我要將銀子送回家去,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出去?咱們也可順道在外頭玩。」笑語可不曉得她的心思,逕自提議道。今天是她們一個月中唯一能自由進出凌府的假日。

  「咦?你還有家啊?」抬回心思,張菱玲不由訝異的瞧著笑語,她一直以為凌府裡所有的下人都是讓人給賣進來的。

  「當然啦,那不然你以為我打哪兒來的?難不成你沒有家嗎!」笑語斜瞪她一眼。

  有家不能回又有什麼用?唉!家裡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她的失蹤一定會讓家裡的人擔心,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唐代待這麼久,而且還是歸期未定,慘哦!

  陪著笑語回家作了一會兒客之後,兩個女人便相伴到長安街上四處遊逛,隨著張菱玲一路不絕於耳的讚歎聲與笑語的瞠目結舌與阻止無效中,她狠狠的大肆採購了一翻,將剛拿到手的六兩銀子全都花光光,其中一大半都是送給路上的乞丐。

  她很諒訝的發現,這個時代的乞丐簡直就像是二十世紀的街頭藝人一樣,他們會對你唱上一段歌再說上幾句吉祥話,而給不給錢端看你高興,他們絕不勉強,行乞的非常有尊嚴。

  「哇!太帥了!就算在台北也沒這麼多東西可以看,可以買。」她捧著一堆東西快樂的笑叫,「尤其在這裡吃東西根本不必擔心防腐劑或會致癌的化學物品,簡直是美食天堂!棒透了!」說著心滿意足的咬了一口路上買來的栗子糯糕,那軟綿香濃的清甜讓她笑彎了饞嘴。

  「真不明白你買那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笑語搖搖頭,拿她沒轍,至於那一堆有聽沒有懂的話她一概略過。

  「沒用的東西?」張菱玲哇哇叫,「這些純手工的小玩意兒拿到二十世紀可是價值連城耶!更別說這些陶瓷、字畫、彩繡了,每一樣都是無價之寶,尤其是唐朝有名的唐三彩更是國寶級的寶貝,哇!我快要發了!呵呵!」

  笑語像看瘋子般直盯著她,根據張菱玲今天反常的舉止,笑語判定她顯然發燒了。

  「咦?發生什麼事了?」快回到七軒樓時,張菱玲眼尖的發現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還有幾個僕人正在搬行李。

  「玲侍劍,你可回來了,真怕你趕不及。」凌星魂見她們回來連忙打招呼。

  「趕不及?」張菱玲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二少爺,這些人在幹什麼?」

  「準備大哥前去洛陽的行李。」凌星魂回答,看了她一眼又補充,「也有你的。」

  「哦。」張菱玲點了點頭,馬上發現不對勁,「等一下!你說也有我的什麼?」

  「行李啊,難道你出門不用帶行李的?」凌星魂納悶的瞧她一眼,安慰她道,「你放心,你的行李大哥全幫你準備妥當了。」

  「我的行李?」她錯愕的張大了口,「誰說我要出門的?」

  「我。」簡潔有力的回答來自凌家大少爺。

  「大少爺!」張菱玲回頭瞪著凌月魄,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出門了!」她敏感的發現自從他步出大門後,四周很快的開始聚集了一些看帥哥的大小姑娘,這更是令她沒來由覺得火大,她低聲嘀咕:「不知道自己是危險人物嗎?要出門也不會戴上紗帽,簡直是危眾生!」

  聽見她的咕噥,凌月魄只是微挑劍眉,低下臉理所當然的斜眼著她淡然道:「你當然要跟我出門,難道你忘了你是我的侍劍了嗎?」他揚了揚她手中的沉月寶劍提醒她,很懷疑她是不是記得這件事。

  「我……」張菱玲愕然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她還真的給忘了。

  「你手上拿的那堆東西是什麼?」凌月魄好奇的翻看她手中的東西,隨即嗤之以鼻,「都是一些沒有價值的東西嘛!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張菱玲惱羞成怒的直瞪著他嗔斥:「你管我要幹什麼!我錢多不行啊?」

  聽到她衝撞的話,笑語登時倒抽了口冷氣,讓她大不敬的態度給嚇傷了。

  「來人!」凌月魄不理她逕自喚了個人過來,順手從她手中接過那堆東西,「將這些東西送到玲侍劍的房裡。」

  張菱玲望著突然空出來的雙手正想發火,卻讓一聲清昂激越的馬嘶聲給嚇了一大跳,轉頭朝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谷中清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走了過來,登時引起她的興趣,新奇的朝那匹漂亮的駿馬直打量。

  「魄,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啟程了!」谷中清看了看天色提醒凌月魄。

  「等一下!」張菱玲這下真的是大驚失色了,顧不得再欣賞白馬忙朝凌月魄叫道:「喂!我不離開長安的,你們不能強迫我。說什麼我也不走,絕對不走。肯定不走,一定不走!」

  開什麼玩笑!自己哪能離開長安?萬一她這麼一離開,那兩個「如願笨仙」要來接她回去時豈不是找不到人?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才會來接她,但總是待在原地比較妥當。

  對她的再三聲明,凌月魄只是笑了笑,自顧的輕撫著飛雪寶馬聯絡感情,反正待會兒就會有人幫自己把她給弄上馬車,所以根本不勞他費心。

  「玲侍劍,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果然,凌星魂馬上提點她。

  「菱玲,老爺、夫人交代的話你沒忘吧?」谷中清也好心的勸她。

  「既然身為貼身埤女,就要認份的跟在主子身邊才是好女孩。」凌星魂接著道。

  「乖乖的上馬車吧,別再任性了,哦?」谷中清好言相勸。

  「統統給我閉嘴!」張菱玲沒好氣的低喊,「我說不去就是不去,我還在要這裡等人呢!讓大少爺找別人去好了。」她企圖挽回既定的命運。

  「等誰!」凌星魂奇怪的問,隨即又補充,「大哥的侍劍只有你一個,所以只能找你一起去,你也非去不可。」

  「星魂說的是。」谷中清點點頭,跟著訝然問道,「在長安你不是說自己舉目無親嗎?那還有誰可以讓你等?」

  不給她開口機會,凌星魂忙接著道:「不管等誰,只要有人來找你,本少爺保證一定好好款待他們直到你回來。」

  「就是,要不然本總管也可以親自送他們去和你會面。」谷中清再提供另一則保證。

  張菱玲頭痛的看著眼前這兩個秉堅強的人,正感沒轍時,卻聽耳畔傳來陣陣高低不同的歎息聲,轉頭望去,才知道原來是凌月魄已經端坐馬上,頭也戴上了白紗長帽,就是因為俊俏臉蛋給遮住了,難怪眾家女子會惋惜的齊聲歎息,她不悅的看著四周仍留戀不去的一堆人,只覺心頭酸直冒。

  「菱玲,你別傻了,能隨侍在大少爺身邊可是你的榮幸,要好好把握機會,別再胡鬧了,趕快上車吧,讓大少爺久等了就不好。」好不容易從凌月魄身上移開視線的笑語,拉著她的衣角在一旁又羨又慕的低聲勸她。

  「笑語……」張菱玲哭笑不得的瞪著她,把握機會?什麼跟什麼啊!

  「都快午時了,菱玲,你就好心點,趕快上車吧!」谷中清不安的瞄了眼始終安坐馬上的凌月魄,低聲咕噥,「再拖下去你會後悔的……」

  「大少爺都不急你緊張什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張菱玲瞥他一眼,看了看馬上雄姿英發的凌月魄,她也不由心中一軟,微歎道,「好吧,我拿點東西就走。」

  算了,她決定對「如願笨仙」有點信心,相信不管自己在哪裡她們都可以找到,順便趁此機會帶著她的家當,到時要走人也方便些,最重要的是,她也的確想和凌月魄在一起,即使不能愛上他,多和他相處一些時候也是好的。

  「行了、行了!你行上車,什麼東西讓笑語幫你拿去。」見她點頭,谷中清二話不說的直把她推上馬車。

  「幹什麼?真是……」讓他硬推上車,張菱玲只能無奈的朝笑語招招手,「我房裡床頭有一個藍色的包包,麻煩你幫我拿來。」

  「好。」笑語應了聲,連忙跑步拿東西去了。

  好不容易將他們給送走,谷中清和凌星魂半是好笑半是擔憂的咬耳朵。

  「谷大哥,你想,大哥會不會給玲侍劍苦頭吃?」

  「當然會,藐視大少爺的命令及讓大少爺等候的罪名可不小。」谷中清忍著笑道。

  「那玲侍劍可真的要保重了,不過,說也奇怪,大哥這次怎麼肯帶個姑娘同行?他出門向來是輕騎簡從的,這次為了玲侍劍還得多準備一輛馬車,行程上肯定會延遲。」同情之餘,凌星魂真是納悶極了。

  「菱玲可不同於一般的姑娘,你幾時見過有這麼囂張的侍女?」

  「可不是,不過她也挺可愛的,奇怪的是大哥居然毫不見怪。」

  凌月魄自小就是天之驕子,從來沒人捨得忤逆他的意願,更別說對他使臉色,張菱玲算是第一個例外。

  「魄向來就怪裡怪氣的,難得碰上一個同樣奇怪的菱玲,他大概以為遇到同類了。」

  「唔,谷大哥,你認為這次咱們在洛陽的綢莊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大哥去年不是才視察過嗎?」凌星魂話題一轉,說起了這次凌月魄前去洛陽的原因。

  「仲字的飛鴿傳收語焉不祥,我怎麼會知道?」谷中清微一搖頭。

  「也不曉得嚴不嚴重!」凌星魂憂心忡忡。

  「反正再大的事情,只要魄一去很快就可以搞定了,你別太擔心。」谷中清意有所指的朝他眨眨眼。

  「說得也是,大哥那張臉向來是不分敵我,男女老少皆宜。」凌星魂會意的笑了起來。

  「你也別太羨慕了,再過幾年你也會跟魄一樣的。」谷中清安慰他。

  「嗯,我相信。」凌星魂煞是正經的點點頭。

  正當兩人相顧而笑準備進屋時,一轉頭卻見笑語還跌坐在石階上猛喘著氣,不禁齊齊失聲了起來。

  聽到他們的笑聲,笑語不由大感羞窘,沒辦法,「邀月軒」離大門口實在太遠了,她這一來一回的跑,沒累癱在地表示她體力夠好。

  張菱玲渾身軟綿綿的抱著一棵樹猛吐個不停,等吐完她也頭昏眼花差不多快虛脫了,從長安出發才坐了半個時辰的馬車,她翻滾的五臟六腑顯然不打算歸位了。

  「玲侍劍,你還好吧?」駕車的兩個車伕關切的問候她,他們實在不明白,大少爺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偏要走這種凹凸不平的曲徑小路?想他們都快讓這彎彎曲曲的小路給弄昏頭了,她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姑娘怎麼受得住?

  「放心,我還沒死透呢,頂多死了一半,另一半還在垂死掙扎中,如果這是你們想知道的。」張菱玲按著發酸的胃有氣無力的跌坐地上直喘氣。

  兩名車伕面面相覷,不是很能明白她在說什麼。

  「就在這兒用午膳吧,你們去準備。」一直在一旁納涼的凌月魄終於開口。

  「是。」

  聽見他清朗愉快的聲音,張菱玲不由以哀怨的眼神直瞅著看來清爽迷人的凌月魄,瞧他一身衣白如雪,輕紗披風隨風飄動,一派氣定神閒的瀟灑模樣,欣賞之餘也不禁大感不平,為什麼自己得飽受路途顛簸之苦,而他卻像個沒事人般?難道騎馬跟坐馬車差別這麼大?

  雖然馬車佈置得非常舒適又柔軟,但這麼一路跌跌撞撞的定下來,她在馬車裡東倒西歪的。想不暈車也難。

  凌月魄讓「飛雪」自行去吃草,他自己但找了塊軟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再衝著愁眉苦臉的張菱玲微微一笑,「你好像不太舒服?」

  張菱玲痛苦的橫他一眼,假笑道:「隨蒙大少爺關心,我只是有點暈車罷了,死不了的。」

  「暈車?」凌月魄不解的望著她,張菱玲回他一個白眼懶得理他。

  「大少爺請用膳,玲侍劍請用膳。」那兩名車伕很快的備妥午膳分送給他們兩個。

  凌月魄斯斯文文的用膳,張菱玲則苦著臉毫無胃口聽瞪著盤中菜,感到胃又開始隱隱作怪起來,嚇得她忙推開餐盤決定讓胃休息休息順便減點肥。

  用完午膳略事休息後,凌月魄決定繼續上路。

  想到又要坐上馬車,張菱玲不由大聲呻吟,「大少爺,還要多久才會到洛陽。」

  她實在讓這缺乏彈性又沒穩定性的馬車給嚇壞了,再加上那崎嶇不平的路——天啊!光是用想的她就快受不了了。

  「還早呢。」凌月魄悠哉的躍上「飛雪」寶馬,「我們才剛出長安城,離洛陽尚有好幾日路程。」

  「天——」張菱玲皺著一張苦臉,苦哈哈道:「大少爺……我可不可以也騎馬。」

  「沒有多餘的馬可以讓你騎。」凌月魄以一個正當的理由輕鬆的回拒她的要求。

  張菱玲垂涎的猛盯著看起來很好騎的「飛雪」寶馬,最終還是認命的爬上馬車繼續受苦受難,反正她也不會騎馬。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原本以為可以好好的睡一覺,沒想到凌大當家不住客棧,要露宿在野外。

  「晚上要睡在這裡?」張菱玲只覺一陣頭昏眼花,她不敢置信的抬眼掃了掃眼前的樹林哀聲歎氣,「大少爺,這裡……好像是樹林耶。」

  「是樹林沒錯。」凌月魄點頭。

  「晚上要睡這?」她幾乎要哭出來了,這種鬼地方能睡人嗎?荒郊野外?

  「我們錯過了宿頭,只好在林中屈就一晚了。」凌大少爺顯然不覺得有何不妥。

  「錯過……宿頭?」張菱玲眼一翻真的快昏了,「好吧,好吧,我認了。」

  她著實沒力氣多作抗議,當下再爬上馬車倒頭就昏睡,連晚膳也沒精神吃。

  凌月魄星目閃過一絲不忍與遲疑,但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在她昏睡後,輕輕的為她披上一席薄紗,整夜就這樣靜靜的守在她身邊。

  隔天凌月魄大發慈悲的吩咐車伕走平坦的官道,總算免去了張菱玲的痛苦,但這一番折騰下來,她不僅元氣大傷,還患上了厭食症,看到食物就想吐,雖然凌月魄百般照顧,她整個人還是瘦了一大圈,整日暈暈沉沉的,兩日後更是陷入昏睡狀態。

  洛陽城外,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猶如一片飛旋的銀霜,以勝過脫弦急箭的速度,快捷無倫的朝城門飛奔而至,正當守城的官兵和出入城的百姓個個驚奇的引頸而望時,駿馬一聲長嘶。在馬上的白衣騎士精湛的騎術下,瞬間越過守城將領揚長而入,等眾官將想到要追人時,那匹駿馬已經像霜花落地一樣,消逝在眾人的視線之內了。

  「飛雪」寶馬一聲長嘶,在一棟壯闊的屋前一下子猛然停住,馬上騎士也在它停下的同時,抱著懷中的人兒一個飛躍跳了下來,動作自然流暢,一氣呵成。

  下馬後,白衣騎士毫不停留的往華麗的「冷香院」大步而入。

  「請問這位公子……站住!」廣寧門的護衛正想攔住他問清他的身份來歷時,凌月魄已經以一個奇異的身法閃過他們,逕自進門。

  「有人闖入!攔住他!」守衛微一失神後,立即放聲大喝。

  很快的,十來個護院訓練有素的將整個前院圍住,個個如臨大敵般緊盯著凌月魄。

  凌月魄無視一干蓄勢待發的護院,仍然像通行無阻般的大步邁入。

  「來者何人?且讓管某……魄……大少爺。」聞聲趕來的管仲宇猛然站住,愕然的瞪著依然薄紗遮面的凌月魄,那些護院則個個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狀況。

  在他發怔之際,凌月魄已經越過他朝內院走了進去,管仲宇連忙揮手讓那些護院退下去,自己則急急朝凌月魄追去。

  「大少爺,您怎麼這麼快就到洛陽了?我還以為您至少還要五日才會到……」

  「仲宇。」

  「在。」

  「你立刻派人去請應傲前來。」他不浪費任何一句廢話。

  「是。」管仲宇毫不遲疑,立刻轉身派人去找梅應傲。

  很快的將張菱玲安頓在他的房間裡,凌月魄拿開紗帽,心疼的凝望著她蒼白的臉龐,瞧她平時活蹦亂跳的,沒想到卻是這般的嬌弱吃不了苦,早知道就換個方式整她了。

  「這位想必是玲侍劍了。」管仲宇好奇的跟了進來,看著凌月魄床上昏沉沉的女子,知道她就是谷中清的飛鴿傳書中所說的玲侍劍,「她怎麼了?」

  「嗯……不清楚,似乎是病了。」凌月魄劍眉緊皺遲疑道。

  不清楚?管仲宇一臉疑惑正待開口,卻讓一陣朗笑聲給打斷。

  「哈哈哈!管小子,你總算也有需要本神醫的一天……魄?」清朗的話聲在看凌月魄時嘎然而止,「真的是你?」

  「好久不見了,應傲兄。」凌月魄朝著梅應傲一抱拳,有點意外的微笑道,「你來得還真快。」

  「是好久不見了,月魄兄。」梅應傲也斯文的回他一禮。

  「客套完了沒有?」管仲宇不耐煩的打岔。

  轉頭見管仲宇一副受不了他們的表情,兩人也覺得好笑的相視而笑,梅應傲隨即輕笑解釋道:「我來附近應診,不意瞧見他那匹寶馬,所以想過來確認一番,正巧碰上仲宇派去找我的家丁,我就自己進來了,怎麼?今日請我前來,可是有人身子不適,需要本神醫大展身手?」

  「要不然請你來幹什麼?沒事撐著?」管仲宇沒好氣的朝他挪揄。

  「你沒事撐著,本神醫可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你撐著,要不是看到月魄那匹『飛雪』感到遲疑,否則我才不想踏到你這來呢,你以為你長得美嗎?要本神醫浪費時間來看你。」梅應傲不甘示弱朝他嘿笑,戲耍的神態完全沒了方才儒雅的氣質。

  「除了比不上大少爺和二少爺外,其他的人我還看不在眼裡。」管仲宇悠然的瞥瞥他,擺明了所謂的「其他人」指的就是他梅應傲。

  「不巧得很,本神醫剛好比那『其他人』還要高明上那麼許我,就差……」

  「停!你們還是一見面就鬥嘴。」不等他講完,凌月魄已經連忙喊停,他無奈的看著橫眉豎眼的兩人,打岔道,「傲,我請你來是讓你來看病的,你怎麼淨和仲宇胡扯?」

  「呃?對哦,呵呵!」梅應傲和管仲宇各自訕訕一笑,立刻偃旗息鼓。

  梅應傲黑眸一掃,不用凌月魄說明,他已經自動的坐到床沿為張菱玲把脈。

  「怎麼了。」凌月魄見他把了半天脈,眉頭皺成一團,不禁大感憂心。

  「奇怪……」梅應傲皺眉沉思,滿臉的疑惑。

  「應傲。」

  「這位姑娘沒病……」

  「梅應傲!你到底行不行啦?沒病她怎麼會昏迷不醒。」管仲宇插嘴。

  「我這不是要說了嗎?」梅應傲嫌他囉嗦的瞪他一眼,隨即肅容朝凌月魄道,「月魄,你將這位姑娘的病因向我說說。」

  「病因?」凌月魄微愕,略一沉吟後,他將從長安出發到洛陽的經過簡要的說了一次,「從第三天他就開始這樣昏沉沉的,剛開始還時睡時醒,後來則像這樣一直昏睡,你想這會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梅應傲苦笑,「聽了半天,我可聽不出有什麼原因讓她這麼昏迷不醒,我方才為她把脈時就發現她只是氣血虛浮而已,照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她頂多會感到疲累倦怠,沒道理會昏睡成這樣啊?更何況她精氣神各方面雖然弱了些,但也都很平穩,可見平時一定很健康……」他苦笑連連的搖頭,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讓她這樣一直睡下去。」管仲宇也大感愕然,連梅應傲這洛陽城內公認的天下神醫都找不出病因,那可真的嚴重了。

  「笑話!有病我都能醫好,何況這種沒病的病……」頓了頓,梅應傲豪氣千雲的拍胸保證,「我會盡量想辦法治好她的,就算沒能讓她醒來,至少保證她一條小命絕不成問題,反正我珍藥奇草多得很,再不行用我的血給她喝也成。」

  想他自出生開始就讓他那名醫老爹用泡了幾十種名貴的藥水洗澡洗大,又讓他餵了一大堆的有的沒有的珍貴藥草,他的血早成了名副其實的寶血,裡頭少說也含有二十幾種的珍奇藥性。

  管仲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對他那不爭氣的說辭大為感冒。

  凌月魄劍眉緊皺的輕輕撫著凌月魄瘦弱冰涼的臉頰,忍不住滿心憐惜與憂鬱。

  趁著梅應傲為張菱玲仔細看診之際,管仲宇將凌月魄請至大廳商討事情。

  「洛陽綢緞莊於去年立秋開張,主事者叫韓守仁,韓守仁在洛陽也算是一個有名望之紳,開張之初他們也曾派人前來打聲招呼,因為經營業員的布種類不同。這近一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但是這幾個月他們不斷和我們進一樣的貨,就連我們特有的定州瑞續和相州續文細布他們也都能找到貨源。而且定價比我們還低了許多,雖然我們因此而遭受損失,但這些我們是不能干涉的,不過,前幾日我接到定州和相州的布莊要求提高續布價碼的傳書。」管仲宇叨叨絮絮講了一大串,喝了口茶水,他又補充,「時間上正好是洛陽綢緞莊買進瑞續和續文細布之後。」

  凌月魄靜靜的聽他講完,眼神冷冷的望他一眼,「就這樣?」

  「呃……差不多。」管仲宇瀟灑的一聳肩。

  「這點小事你自己就可以解決了,何必要我多跑這一趟。」他拉長了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白跑一趟也就算了,問題是現在牽扯上張菱玲,難怪他心情不是很好。

  「稍安勿躁。」凌月魄無視他陰沉沉的臉色,逕自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好聲好氣道,「我當然有我的原因。」

  「哼!」悶哼一聲,凌月魄閉目沉吟,「我們與定州,相州的布莊數年來向來合作愉快,他們為何會忽然要求提高價錢?他們應該知道,我七軒綢緞莊的價錢一直以來都是最公道合理的。」頓了頓,他又問:「他們要求提高價錢的理由是什麼?」

  「這一點他們並沒有交代清楚……」管仲宇皺眉道,「我已經傳書去向他們問明原由,可是至今尚未得到消息。」

  「哦!」凌月魄劍眉微揚,「既然如此,你還是再傳書前去將緣由問清,只有先知道原因,我們才可找出應對之策。」

  「我明白。」管仲宇點點頭繼續,「相州和定州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解決。當前燃眉之急是原來為我們織布的數十名織娘這兩個月以來,接二連三的不是托病就是退出,再有就是轉往洛陽綢緞莊織布,人人都不願再為我們工作,我雖然曾拜訪過那些織娘,但她們全都有各種借口推辭,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們說的並不是實話。」

  「我懷疑這一切是洛陽綢緞莊在搞活經濟鬼,他們可能用收買或威脅的手段來壓迫那些織娘,讓她們不敢為我們紡紗織布,企圖斷了我們的本地貨源,所以我才請大少爺前來商議,看是要如此解決這一連串的事故,而且咱們綢緞莊裡的貨就快沒了,積欠買家的布匹綢緞也還沒個著落,若不趕快讓那些織娘再織布,貨交不出來,賠錢事小,失信事大,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凌月魄劍收微挑,「有這種事?看來這件事確有蹊蹺。」

  「你看,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要你來。」管仲宇手一攤笑道。

  「我可看不出來我來與不來有什麼不同。」凌月魄鬱悶的瞪他一眼。

  「當然不同。」管仲宇賊賊笑了起來,笑容裡很明顯的別有所圖,「我雖然可以肯定這整件事跟韓守仁有關,但沒有明確的證據我也奈何不了他。而最有利的證辭則是那些織娘的口供,問題是她們全都受到了壓迫不敢說出來。」他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所以。」凌月魄危險的瞇著眼,眼神裡帶著一股懾人心魄的光芒,直盯著他,他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所以就是這樣啦。」管仲宇帥性的朗笑一聲,拋給他一個「你知我知」的曖昧眼色,只要凌大少爺稍一犧牲色相,還有什麼是他問不出來的?

  凌月魄不悅的輕哼一聲,他向來不喜歡以這種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微微一歎,他臉色微黯道:「織娘一一中,待玲侍劍稍有起色後,我再去找她們瞭解事情的始末,在事情未解決之前,暫先將綢緞莊關閉別對外經營。」

  管仲宇瞭解的點點頭不說話,他看得出來,凌月魄似乎非常在意玲侍劍,現在他只希望梅應傲那個蒙古大夫能找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沉默片刻,只見梅應傲一臉挫敗的踱了出來。

  「如何?」見梅應傲出來,管仲宇迫不及待的問,比凌月魄還急。

  「唉!」歎了口氣,梅應傲頗為懊惱的微一搖頭,「不行,我用盡了各種方式,仍是救不醒她。」

  「仍是查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嗎?」凌月魄平靜的問。

  梅應傲大感洩氣的點頭,「對好的情況,我還是找不出合理的解釋,最奇怪的是,我發現她的脈象雖平穩,但似乎有漸趨薄弱的現象,這點很不妙,因為那等於她正在慢慢的死去一般,等脈動一停,她也就沒救了。」

  「怎麼會這樣?那要怎麼辦。」管仲宇愕然驚道。

  梅應傲揚了揚左手,在他手腕上有一條細細的血痕。「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讓她喝下我的血以護住心脈,再來就只好慢慢想法子了,不過她的情況很怪,我不敢保證我的血是否能保住她的命。」他補充道。

  「啊——」管仲宇又是吃驚又是失望,如果連梅應傲的血都救不醒她,那可真的很慘了,他不禁擔憂的看著斂眉不語的凌月魄。

  「應傲!」凌月魄動容的看著手上的傷痕欲言又止,最後化成一聲輕歎,「無論如何,請你想辦法醫治菱玲。」

  「放心,我會的。」梅應傲義不容辭的應允,見凌月魄要開口,他連忙搶在前頭說,「別說謝字,這是外人才說的話。」

  凌月魄聞言只好感激一笑,「我去看看她。」

  「喂!梅應傲,你不會真的想不出辦法吧?」管仲宇見梅應傲一臉毫無把握的樣子不禁大感焦急。

  「如果她是患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症,至少我還能循醫道脈理去慢慢醫治,可是她根本好好的沒病,你讓我從何著手去救她?」梅應傲苦著臉直吐苦水。

  「照你這麼說,玲侍劍豈不是沒救了。」管仲宇瞠目的瞪著愁眉苦臉的梅應傲。

  「也不一定。」梅應傲搖頭。

  「那是有救啦。」管仲宇精神微振。

  「難說。」梅應傲還是搖頭。

  「你……」管仲宇登時火大。

  「你先別生氣。」梅應傲抹了把臉頹然道,「我並不是在敷衍你,而是我現在頂多只能保她不死,但實在是沒把握能將她救醒,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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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兒,玲兒。」

  凌月魄輕輕喚著昏睡中的張菱玲,但她卻仍是毫無反應的緊閉雙眸,凌月魄不禁失望的垂下長長的睫毛。

  自從發現她開始陷入昏睡狀態後,他立刻捨去馬車,親自護著她騎著「飛雪」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洛陽,為的就是要請梅應傲為她看病,卻沒想到三天來梅應傲依然束手無策,找不出她昏迷的原因。

  「玲兒!玲侍劍!」凌月魄徒勞無功的再輕喚一次,她卻依然無語沉睡,無奈下,凌月魄也只能憂心忡忡的守在一旁。

  夜已深了,月沉人靜中,兩道朦朦的光華閃現在「冷香院」前院,光華散盡,兩條纖細的身影顯現而出,她們正是好久不見的「如願雙仙」。

  她們兩人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一陣,見四下無人後,這才鬼鬼祟祟的朝院內走去。

  「願仙,司務仙姊將我們送到這裡,是不是那個叫張菱玲的姐姐在這裡?」

  「應該是這裡沒錯,要不然司務仙姊幹嘛送我們到這裡來?」

  「可是,這裡這麼大,我們要怎麼找人?」如仙湊近願仙耳畔悄聲問道。

  「笨!她身上有大神的靈氣,就算很微弱,但我們還是可以感應得到。」

  「唔。」如仙歪歪頭,不是很明白,「可是我什麼都沒感到啊。」

  「這個……」願仙一時也愣住,好一會兒才道,「也許等靠近此就能感應到了。」

  兩個藉著仙法避開巡莊護院,逐漸尋往內院,然後兩人臉蛋同時一亮。

  「願——唔!」

  「噓!」願仙連忙摀住如仙的大嘴嗔道,「小聲點!你想吵醒這裡所有的凡人嗎?」

  如仙興奮的拉下願仙的手低聲叫道:「你感覺到了沒有?」

  「當然有啊!」願仙也壓抑著滿心振奮,努力維持冷靜,「我們快去。」

  「好!」如仙快樂的低應了聲,和願仙心有靈犀的同往凌月魄的房間走去。

  找到後,兩人齊齊將腦袋從窗口朝裡頭探看。

  「我看到……哎呀!怎麼還有別人。」忽然看到睡在床邊的凌月魄。願仙連忙拉住如仙縮回腦袋。

  「傷腦筋,這下怎麼辦呢?」如仙支著頭蹲在窗下。

  「得將那位公子引開才成。」願仙毅然道。

  「這我知道呀!問題是怎麼將他引開?」如仙橫她正好,願仙竟當她是笨蛋。

  「呃——我想想看。」願仙皺眉苦思,老半天卻想不出一個有效的法子。

  「怎麼樣?想到了沒?」如仙催促著。

  「你別吵嘛……」

  「誰?」

  「呀!」從房間裡傳來的喝問嚇得她們倆驚慌失措的忙屏息隱身。

  讓一陣細碎聲響給驚醒的凌月魄輕巧的從門口閃出,他眼神犀利的往如願雙仙的窗下凝目而望。嚇得她們以為行蹤敗露,還好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劍眉緊皺的移開視線往四處看了看,略一沉吟後即往前院而去。

  他一離開,如願雙仙登時如釋重負,連忙轉向進入房內。

  「這下好了,什麼辦法也不用想他就自己走掉了。」願仙安心的吁了口氣。

  「可不是那位公子真好。」如仙點了點頭,隨即忙不急的走近床邊,「願仙,你快看,她身上的靈氣快消失了!還好我們及時找到她!」

  「看來她在這個時空還沒呆滿四十九天。」願仙大感慶幸的拍拍胸口,「要是讓她待超過四十九天,不但她慘,我們也跟著非常淒慘。」

  「就是啊,不過好奇怪,她怎麼會掉到這裡來的?照理說在我們相異的靈力衝擊下,她應該會飛到另一空間去才對呀,沒想到她居然會在唐朝,難怪我們會到處找不到她。」如仙大感不解的瞪著床上的張菱玲。

  「是啊!誰知道她會在唐朝,害我們到處都找了,就是沒想到要到唐宋兩朝來找,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願仙大大的歎了口氣。

  「要不是我們偷偷回織夢林找司務仙姊幫忙,現在我們恐怕還在其他空間找人呢!」

  「如仙,你想她為什麼會跑到唐朝來?」

  「我也不知道啊!算了,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研究,現在我們快點將救醒,要不然等那位公子回來……願仙!」

  「你幹什麼?叫那麼大聲。」願仙讓她嚇了一大跳,不禁責怪的怒瞪她一眼。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那位公子的臉?」如仙神色怪異的問。

  「呢?沒看清楚,你問這幹什麼?」願仙莫名其妙的瞪她一眼。

  「沒什麼……只是……」如仙一陣遲疑,「我覺得……方纔那位公子很面熟……好像是……算了,沒什麼。」

  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願仙不客氣的以在二十世紀學來的詞彙罵人,「神經病!」

  如仙吐了吐丁香小舌不敢反駁,只是乖乖的和願仙開始施法救人,完成後她們不敢多耽擱立刻走人,準備等張菱玲醒來後,再找機會和她私下磁頭。

  她們離開後,凌月魄正好因為沒發現什麼異樣而返回房間,進房之前,他再次的往窗下望去,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總覺窗下似乎有著什麼,但現在卻又沒有那種感覺了。

  雖然明知張菱玲昏睡不醒,但他還是深怕吵醒她般小心翼翼的放輕足音,他來到床頭,神色柔和又帶點憂鬱的凝望著覺睡中的張菱玲,瞧著瞧著他忽地一怔,自己剛才可是看見她臉上一瞬間有著一抹光華流轉?

  「嚶!」

  正發怔間,一聲低低的輕吟更是讓凌月魄猛地驚醒,他訝然的睜大一雙星眸,熱切的盯著開始轉動腦袋的張菱玲,生怕是他一時的幻象。

  張菱玲覺得自己好像飄浮在深沉的幽暗中一般,四週一片漆黑,好不容易瞧見一絲光明,她拖著虛弱無力的身體,費力的往那光明靠去,等她辛苦的到達光明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天下無雙的俊臉,一張自己似乎找尋已久的容顏。

  「大少爺……」癡癡疑望片刻後,她微微的綻開笑顏,向睽違已久的主子打招呼。

  「玲兒!」凌月魄不由自主地回她一個更大的燦爛的笑容,笑得張菱玲猛然一怔,但不等她回神,凌月魄已經就像一陣風般衝出門去。

  「呃?」張菱玲登時僵住笑臉,大感不是滋味的嗔斥,「什麼嘛!先是笑得人家心慌慌意茫茫的,然後又像見鬼般跑得那麼快,你笑得再迷人我也不會把你給吃了啊!哼!」

  她辛苦的坐了起來,感到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這時才想起一大堆問題,「奇怪……我怎麼會在這兒的?」她瞠目的打量這間充滿陽剛味的房間,「剛剛大少爺又怎麼會在我房……在這個房間看我睡覺?啊!肚子好像餓了……」

  她才感到餓得要命,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而急促的足音。

  「醒了?這怎麼可能。」梅應傲首先撞門而入,「小姑娘,你告訴我,你怎麼會猛然醒了過來?」他湊到張菱玲面前,拉起她的手就開始把脈,「咦?脈象恢復正常了?」

  「呃。」這個冒失鬼是誰?她茫然的望著眼前的人。

  「玲侍劍,你別理這個蒙古大夫,告訴我。是哪位高人將你救醒的?」管仲宇不落人後的也擠了過來。

  「啊?」什麼高人?救醒誰?張菱玲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統統閃開。」最後凌月魄一腳一個將他們踢到一旁,然後捧著一碗人參湯坐到床沿溫柔道:「來,玲兒,你數日未曾進食,喝點參湯補補元氣。」

  「呢?哦!好。」數日未進食?難怪她餓得頭昏眼花的。

  張菱玲頭暈腦脹的任憑凌月魄餵她喝參湯,呆呆的享受從未有過的溫柔。

  「應傲,玲兒的情況如何?」凌月魄不忘詢問了一下她的病況。

  「呢?完全正常……」由於事情脫離了他所認知的醫理,梅應傲顯得有點傻眼。

  「正常?那好極了!你們已經看過清醒的玲兒了,現在沒你的事了。」餵她喝完參湯後,凌月魄非常有權威性的開始趕人,「天快亮了,讓玲兒再好好休息一會,應傲,明兒一大早你馬上過來幫玲兒看看,現在你們各自回房去。」

  張菱玲目瞪口呆的看著梅、管兩人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讓他像趕鴨子的趕出門去,不曉得向來冷靜沉著的凌月魄為什麼忽然大反常態,變得如此的——皮?

  「真的?怎麼會這樣?」

  聽完眼前的兩個「大男孩」爭先恐後的將她在洛陽這幾日昏睡狀況報告完後,張菱玲不禁愕然的瞥瞥似乎已經「恢復正常」的凌月魄,希望從他那兒獲得合理的解釋。

  「這得問你啊,畢竟生產——不,昏睡的人是你。」管仲宇提醒她道。

  「問題是,我最後的記憶只到睡在樹林裡的那一晚啊!」張菱玲睜大無辜的雙眼,「所以應該是問大少爺比較清楚。」她再瞥眼文風不動的凌月魄。

  「睡在林中?」梅應傲皺眉奇道,「你幹麼去睡在樹林裡?」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睡在樹林裡。」張菱玲一臉心有同感的神情,她瞄瞄凌月魄,然後很好心的對梅應傲道,「等我想到原因我再告訴你。」

  「呢?」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梅應傲不由一呆,而管仲宇則笑開了嘴,很滿意有人能讓梅應傲吃癟。

  「這件事到此為止。」凌月魄終於淡淡的開了尊口,「應傲,耽誤了你好些時候,既然玲兒完全沒事了,我想你也該回去看看了。」

  玲兒?張菱玲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凌月魄改了對她的稱呼,奇的她頻頻對凌月魄行注目禮。

  「唉!你也別這麼現實嘛!」梅應傲歎了口氣,認分的站了起來開始往外走,「雖然知道你是在趕人,但我也確實必須回去了,太可惜了!玲侍劍,有機會咱們再好好聊聊。」

  「呢?好……」聽見他的招呼,張菱玲反射性的點頭應好。

  凌月魄莫測高深的望了她一眼,轉頭朝還愣在一旁的管仲宇問道,「仲宇,前兩天我要你去調查的事情你查得怎麼樣了?」

  「啊!」管仲宇微一錯愕,忙道:「都查得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說完他也立刻走人,順便將一干僕役也給撤走,他可是很明白大少爺的意思。

  一下子大廳就只剩下一個優哉游哉的凌月魄和一臉茫茫然的張菱玲,氣氛登時僵住。

  她趁此機會,細細的將他看了個夠,瞧他那飛揚的眉,半蓋的眼讓長長的睫毛給蓋著,挺直的鼻配著菱角分明的唇,活脫脫一個神仙中人。

  「喂!大少爺!」悶了一會兒,張菱玲終於沉不住氣的出聲叫人,再看下去她肯定會沉淪在他的風采中,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何有自己的心。

  凌月魄正好整以暇的品著香茶,聽見她的叫聲只是挑了挑劍眉算是回應她,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這裡是洛陽。」她有點沒話找話說,順道確定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

  「嗯。」

  「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有事。」

  廢話!我當然知道有事!吞回差點脫口而出的粗話,她耐著性子再問:「事情辦完了嗎?」

  「還沒有。」

  「什麼時候要回長安?」要不然她昏睡的這幾天他都在幹什麼?

  「等沒事後。」

  「什麼時候才是沒事的時候。」

  「事情解決時。」

  張菱玲無語的朝他乾瞪眼,他這是在玩文字疊疊樂嗎?

  問了半天沒聽他回答一個有建設性的答案,惟一的進步就是每回答一次就多一個字。

  「不問了?」凌大帥哥終於揚起睫毛正視開始冒火花的張家小姐。

  「呵呵。」她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討厭聽廢話。」

  「廢話?什麼是廢話?」他倒是好奇。

  「廢話,沒用的話,講了等於沒講的話,毫無用處,沒有幫助的話等等。」張菱玲正經的解釋,然後補充,「像你剛剛講的那些都可算是廢話,懂了沒?」

  「懂了。」凌月魄淡淡應了聲,帥氣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就像你剛才問的那些話也同樣是廢話,是不是?」

  「不……」張菱玲不由愕然,隨即大感不解,「誰說那些問題是廢話的?」

  「不是嗎。」凌月魄笑意加深的凝望她,「一開始你就知道我們是要來洛陽,想當然這裡就是洛陽了,而到洛陽自然是有事,我人還在這兒那就表示事情還沒處理好,那事情沒辦完我當然不能回長安,你說,你方才問的不都是多問的嗎?」

  「呢?我……我……」是這樣嗎?張菱玲讓他一番話給堵得張口結舌,乍聽之下好像很合理,但她總覺得不太對勁,「啊!不對!我問那些問題是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是要聽你說那種模稜兩可含糊不清又會氣死人的回答。」她總算想到癥結所在。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凌月魄微一點頭。

  「呢?你又明白了什麼?」張菱玲又是一愣,丈二金剛摸不著腦的望著他。

  「沒什麼。」凌月魄淡然一笑,再次說了一個讓人火大的回答。

  「你存心跟我抬槓?」她危險的瞇起眼。

  「抬槓?」凌月魄再次奇道,「什麼是抬槓?」

  有問必答是她的習慣,所以下意識的,張菱玲又是很認真的解釋,「抬槓,鬥嘴,吵架,找麻煩——天!我解釋個什麼勁!」她呻吟一聲,頭痛不已的轉身回房,「我肯定和他八字不合!不行,我得回去休息……」

  凌月魄神色柔和的目送她離開,他放鬆的微吐一口氣,天知道他這幾日有多想念她的伶牙俐齒與豐富多變的表情,對他來講,看著她,跟她說話簡直是一種新奇的莫大享受!

  雖然她覺得自己早已經痊癒沒事了,但凌月魄卻不放心的硬要她多休息兩天,一點也不肯讓她步出房門一步,幾乎沒悶死她。

  「天。」看著凌月魄又捧了一碗筷黑漆漆的藥進來,張菱玲不禁大聲呻吟,「大少爺,我已經說過一遍了,拜託你別再強迫我喝那些苦兮兮的藥水了好不好?」

  雖然很喜歡看到他,但她實在是已經喝藥喝怕了,偏偏凌月魄每一次都是親自端藥餵她喝,讓她想混都沒得混,真不知道「冷香院」裡一大堆的婢女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我特別讓應傲開出來的補藥,能夠強身增進體魄,你身子這麼虛弱,要多喝幾貼才行。」凌月魄笑了笑,堅定不移的將藥湊到她面前,這碗藥裡頭可是有一味「雪山千葉白靈芝」,珍貴無比。

  瞪著那碗藥,她苦笑道:「我身子虛弱?這是從何說起?相信我,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健康寶寶,看病吃藥的紀錄是幾乎沒有,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吃補藥。」

  「也許吧,不過看你趕了一天的路就病成那樣,看來你還是不夠健康,所以你還是得將藥喝下去。」他溫柔又堅決的直望著她,「若不趁在洛陽這段期間將你的身子調養好,等要回長安裡你豈不又要大病一場。」

  「這……不會的!這次純屬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昏迷不醒,以前我就算暈車也從沒這麼嚴重過……」張菱玲連忙解釋,企圖免去喝苦藥的苦刑。

  「不管如何,將你的身子調理好總沒錯。」凌月魄毫不退讓的堅守立場。

  「你!哼!我不喝!」見哀求無效,氣得她將臉轉向一邊不理他。

  「玲兒,你聽話,乖乖將藥給喝了。」凌月魄好脾氣的軟言相勸。

  「不要!」她鬧起彆扭時也是很固執的。

  凌月魄為難的看著她,在缺乏經驗之下,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讓一個不聽話的女孩乖乖將藥給喝掉。

  無計可施他只好展開生意人本色,跟她談條件,「不如這樣,只要你聽話將藥給喝下,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好不好?或者送你一件禮物?」

  「真的?」張菱玲眼一亮,立刻轉怒為喜,喜孜孜的跟他展開談判,「那我要禮物也要你的承諾,缺一不可!」

  「沒問題!」凌月魄倒也爽快的答應了。

  「那……任何要求都行。」她眼睛閃閃發光的進一步要求。

  「呃……只要我能辦得到。」凌月魄趕緊補充,她非常興奮的表情看得他大感不妥,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點好。

  「啊——什麼嘛!這種說法太籠統了,我哪裡知道什麼是你辦得到的什麼又是你辦不到的。這對我太不利了,不行!」她深感不滿的開始討價還價,「這樣好了,咱們來交換條件,我保證我的要求你絕對辦得到,那你也保證我的要求你絕對答應,好不好?」

  凌月魄哭笑不得,「這算什麼交換條件?如果我保證絕對答應你的要求,萬一你提出來的條件我辦不到呢?到時你一耍賴那我豈不糟糕。」他多少也摸清她的性格了。

  「這……」是有可能,不過,管他呢!反正吃虧的又不是自己,「哎呀!我不管,就這樣說定了。」她忽然先下手為強的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藥水,憋著氣咕噥幾聲就喝光,「哪!藥我也喝了,你可不能反悔喔!」說完她連忙衝到桌邊喝茶以去除口中又苦又澀的藥味。

  凌月魄失笑的看著她苦著一張小臉猛吐舌頭,對她深感無可奈何。

  「你打算要求我什麼?」他認命的問,「唔……暫還沒想到,以後再告訴你。」她宣稱,然後湊近他,帶點期盼、帶點垂涎的問,「那你打算送我什麼東西?」

  「你想要什麼?」他不答反問。

  「看你送我什麼啦。」

  「你要我送你什麼?」

  「你送我什麼我就要什麼。」她非常遷就的說。

  「你要什麼我就送你什麼。」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個性,張菱玲火大的瞪著他,不悅道:「哼!你要沒誠意送我禮物就說嘛!何必這樣找我麻煩。」

  「我並不是要找你麻煩。」凌月魄淺笑,實事求是的說,「只是,我希望我送你的東西你會喜歡,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所以才會直接問你。」

  「啊?這樣啊。」她頓覺心情大好,不由歉然的朝他一笑,「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無妨,現在你可以告訴,你想要什麼東西了嗎?」

  雖然他是很想自己挑樣東西送給她,可惜他除了曾送禮物給妹妹外,沒有任何送女孩子禮物的經驗,所以想送也無從送起。

  張菱玲想了想一搖頭,「嗯……我不知道,一時想不出來。」

  「或者改天我帶你到外頭遊街,順便挑選你想要的禮物。」凌月魄提出建議。

  「啊!這個好,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張菱玲大感開心,一下子衝到門邊,迫不及待想出去透透氣。

  凌月魄一手將她捉回來,歉然道:「不行,待會兒我還有事得和仲宇商辦,改天可好。」他心疼的看著她一臉的失望。

  「好吧。」張菱玲嘟著嘴無奈的同意了。

  同是商業名城的洛陽,風格雖不同於長安,但其繁華程度比之長安毫不遜色。

  今天張菱玲很成功的逮著凌月魄難得空閒的時間,纏著他履行約定帶自己去逛街買禮物。

  「大少爺,你看那邊好多人不知道在看什麼。」張菱玲凝望前方,難得有機會逛逛洛陽城,她可不想錯過任何好玩的事物。

  「許是有人在賣藝吧。」凌月魄淡然應道。

  「賣藝!」張菱玲眼一亮,忙興匆匆的往人群鑽去,「我們去看看!」

  凌月魄也不叫住她,只是笑歎著搖搖頭隨她去,畢竟她這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看得比較習慣,雖然她好像忘了他們原先出來的目的。

  等他慢慢的踱過去時,卻見張菱玲意興闌珊的站在一旁。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凌月魄對那幾人江湖賣藝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專注的盯著張菱玲的反應。

  「嗯。」她無聊的瞥眼場中很賣力耍著大刀的藝者無精打采道:「沒什麼特別的,跟電視上演的差不多,馬戲團比這個好看多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看了。」跟張菱玲相處久了,他已經學會了對聽不懂的話當作沒聽到。

  「好……哎呀!」張菱玲應了聲馬上往外退出去,不料才剛脫離人群,冷不防讓人用力一推,她又往後跌回去,連帶撞倒了幾個人,「好痛……搞什麼嘛……」

  等凌月魄將暈頭轉向的她扶起來時,正有三名凶神惡煞的大漢在砸場子,向那些賣藝的勒索保護費,而原先在旁邊觀看的人群早作鳥獸散,全跑光了。

  這種陣杖她可是看多了——從電視上,而她向來不是那種吃了悶虧就算的人,所以她推開凌月魄的扶持,走上前去試著向那幾個混混講理,「喂!你們推了人為什麼不道歉?」她純粹是站在受害人的立場上說話。

  沒想到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尤其還是個女人,那三名大漢著實怔了一怔,他們打量了她一陣後,個個流里流氣的邪聲笑了起來。

  「道歉?是你站在那裡礙手礙腳步的擋了我們的跟,居然還敢要我們道歉?」

  「小姑娘,你只要低頭向大少爺們說聲對不起,再陪陪爺們樂一樂,我們就饒了你!」

  「什……什麼?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們先動手推人的,是你們不對!」看著他們醜惡的神態,張菱玲幾乎想要退縮,但偏又忍不下這口氣。

  「嘿嘿,既然這樣,那就讓爺們好好的疼疼你向你賠罪如何?」

  「你……你們去死好了!敗類!」氣得發暈的張菱玲很不實際的開始幻想著手中有一把槍,然後一個個將他們槍斃。

  「唷,小姑娘的脾氣別這麼大……你是誰?」正當那三名大漢往張菱玲逼近時,凌月魄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她身後。聽見他們的喝問,張菱玲也轉頭一看,一看到他不由大感開心,「大少爺?你來得正好,你應該會武功吧?幫我教訓教訓這幾個可惡的大壞蛋!」

  「你肯定我會武功嗎?」凌月魄淺淺一笑問道,對劍拔弩張的三名惡漢視若無睹,神態輕鬆得很。

  「呢?難道你不會武功?糟糕……」張菱玲登時驚愣,虧她一直以為凌月魄是個俠字輩的武林高手,看來是自己電視看太多了,這下可慘了!她忙扯著凌月魄準備開溜,「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還是快溜……」緊張之下,她倒忽略了凌月魄不正常的輕鬆。

  「我沒說我不會。」凌月魄站在原地氣定神閒的打斷她的話。

  「啊?」腳下一頓,張菱玲愣愣的看著他,隨即不悅道,「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會就會,不會就不會,哪來那麼多廢話,嚇死我你就開心是不是?」她朝他直瞪眼。

  凌月魄一笑,尚來不及答話,讓他們冷落了半天的三個大漢已經忍不住了,他們看凌月魄好欺負的互使一個眼色,齊齊朝他猛一揮拳,暗施偷襲。

  然後在凌月魄東一閃西一踢,再加上幾個巴掌,三兩下那三個大漢就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呻吟,而張菱玲則從頭到尾都站在原地發愣,至於那些藝人早乘機跑了。

  「難得你一點也不驚怕,不愧是本少爺的侍劍,果然夠膽識。」像是剛散完步回來的凌月魄見她臉色連變都沒變,不由大大讚賞。

  張菱玲眼光仍在地上掙扎呻吟的大漢轉了轉,再將視線調回凌月魄乾聲道:「『迅雷不及掩耳』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聽過。」凌月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句話,不過仍是回答她。

  「意思你該知道吧?」她乾笑道。

  「當然知道,是指雷聲來得太快,所以來不及掩住雙耳。」

  張菱玲苦笑,「對了,所以不是我夠膽識,而是我的情況就是那樣。」她根本連驚嚇的時間都沒有事情就結束了。

  凌月魄微一思索,馬上會意的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她埋怨的瞥他一眼責道,「下次要打架前記得先通知一聲,我好先找個地方避難,這次是我運氣好,下次難保還有這種好運道!要是一不小心中了流彈那我可就真的玩完了。」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絲毫傷害的。」凌月魄淡然道。

  聽到他的保證,張菱玲不由心情大好,她瞄了瞄那三個倒地的大漢,看著他們在地上哀鳴倒也於心不忍。

  「他們怎麼樣了?怎麼躺了那麼久還不起來?」

  「小傷罷了,頂多手腳折斷,嘴腫牙落,如此而已。」凌月魄輕描淡寫的描述。

  「如此而已?」張菱玲震驚的吞了口口水,悄悄退離他一些,畏懼的瞧著他,「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麼暴力,你……下手不必那麼重吧。」

  瞧他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樣,出手卻那麼重,人不可貌相,果然有道理!

  「哼!他們竟敢傷你,又出言不遜,這是他們罪有應得。」凌月魄冷聲道。

  「呃?你這是為了我?」張菱玲眼一亮,忍不住臉龐發亮,喜孜孜的望著,只覺大受感動,一時心頭暖洋洋的。

  「你是我的侍劍,侮辱你就等於看輕我,當然饒他們不得。」凌月魄瞄瞄她發亮的俏臉,不客氣的當場澆下一盆冷水。

  「哦……」飛揚的心立時落到谷底,她神色黯然的大歎自己自作多情。

  凌月魄忍著想撫平她打結秀眉的衝動,只是淡然道,「走吧,你不是要選禮物嗎?我們還沒逛完呢!」

  很快的振作起來,張菱玲神色自若的跟在後頭,反正已經被他澆冷澆慣了,不過她心中仍不免暗惱他的掃興,說到掃興,她這才想到,自從跟在凌月魄身邊後,他就常常有事沒事的尋她開心、找她麻煩,甚至故意惹她生氣,每每逗她大發脾氣他才肯放過她,瞪著他修長優美的背,張菱玲頭一次想到,他或許有——被虐狂!

  沒有紗帽遮面的凌月魄,其魅力還真是凡人無法擋,為了探查眾織娘拒絕織布的原因,原本任管仲宇如何旁敲側擊也問不出來的事情,他只用一個微笑就搞定了。

  張菱玲嘟著嘴看他與五、六個織娘有說有笑的,她們是數十位織娘中僅存沒有投向「洛陽綢緞莊」的。

  「一開始,他們是派人來遊說,後來見遊說不成,他們就開始使壞……小女子與眾位姊妹所織好的布匹,而且還威脅我們不許向管莊主說,否則就要對我們不利……柔柔細細的軟甜嗓音來自暈紅著雙頰的俏織娘,她雖羞垂螓首,卻仍忍不住將眼光停駐在凌月魄那動人心弦的俊美臉龐上。

  「諸位姑娘平日皆是以織布為生,那麼……」凌月魄毫不吝嗇他迷人的笑容,「一旦停止織布,諸位姑娘家中生計是否有困難?可需凌某的幫助?」

  他這關懷一問登時讓在場的眾位織娘嫣紅了粉頰,個個羞答答的垂首不語,半晌才由一名清秀的小織娘含羞帶怯的回答:「不勞公子掛心,因為管莊主平日非常照顧我們,一直是以頗高的價錢來收購我們的布匹,所以我們多少都還有些積蓄。」

  「是啊,而且家中父兄也尚有工作以維生,日子雖苦些,但尚過得去。」另一名嬌滴滴的織娘也以最甜膩的語調道。

  「既然是這樣,那凌某就放心了。」凌月魄微笑點頭。

  原本一直冷眼旁觀的張菱玲忽然神色一怔,她蹩眉的盯著凌月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笑容裡面有一絲絲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

  「公子……」另一個織娘怯怯的道,「其他的姊妹為韓大爺織布也是不得已的,是否請公子不要責怪她們?」

  眾織娘完全沉醉在他誘人的笑容裡,個個心神俱醉。

  「大少爺!」張菱玲酸氣沖天的語氣挽回了眾女子的心神,「事情問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根據她的觀察,她再不早點將凌大少爺這個「禍水」給帶走的話,世間恐怕又要多增加幾名怨女了。

  凌月魄朝她淡然一笑點點頭,接著轉身向那如癡如醉的織娘致意,「多謝各位姑娘告知凌某實情,這件事凌某會遲早處理,屆時不知諸位姑娘是否還願意一展手藝,為管莊主和凌某織出精美的布匹?」

  「自然願意!」眾家織娘異口同聲嬌聲回答。

  「多謝各位姑娘,那麼凌某告辭,打擾了。」語畢,他贈給她們一個臨別的笑容當謝禮,這才戴上黑紗帽。

  「公子慢走。」

  「公子保重。」

  聽著直追身後聲聲不捨的嬌呼,張菱玲臭著一張臉走在前走,凌月魄則施施然的走在後頭,以充滿探究的眼神凝望著她的背影。

  見她彎錯了路,凌月魄先在路中停了下來,等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條斯理的傳聲糾正她,「玲兒,你走錯方向了。」

  張菱玲停在原地,自我反省一番後,覺得自己實在氣得很莫名其妙,而且也很不值得,他愛跟誰笑讓他去笑好了,關自己什麼事?她又何必生氣?再說,她也沒資格生氣。

  這麼一想,她登時心情大好決定給他一個笑臉以示歉意。

  「對不起,大少爺……」一轉身才發覺自己離他可有好一長段距離,她不由僵住笑臉,想不為什麼剛聽他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一樣!「不要告訴我,你是故意讓我白走一段路……」她緩緩走回去,眼神滿含風雨的瞪著他。

  「我原是想讓你自己發覺錯誤而回頭,不想你卻一直沒發現,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開口告訴你走錯路了。」他非常無辜的聲音毫無罪惡感的傳到她耳邊。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大少爺!」她眥牙咧嘴的送他一個假笑。

  「不客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侍劍,你若走丟了,我也是很麻煩的。」凌月魄實事求是的說道。

  張菱玲垮著一張臉瞪他,她很肯定他是故意找她麻煩的,而自己對他講話的「諷趣」向來是又愛又恨又沒轍,誰教她老愛跟他抬槓卻偏偏講不過他呢?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敢保證,凌月魄絕對是笑得既「無辜」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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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難得見你沒跟大少爺在一起。」回來的管仲宇頗感訝異的朝手支著頭坐在院子裡發呆的張菱玲走去。

  「誰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她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繼續生悶氣,她一早起來就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凌月魄來找她,一問之下知道他出門去了。

  「放心,大少爺那麼在乎你,他不可能把你丟下太久的。」管仲宇安慰道。

  「他哪一點在乎我了?」張菱玲毫不領情的一翻白眼,「我只是一名侍劍。對他來講可有可無,他才不在乎我呢。」

  「你真的這麼認為?光是你能當上大少爺的侍劍,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他對你和別人是不同的。」管仲宇連忙糾正她錯誤的思想。

  「是哦,哪裡不同,因為大少爺只會找我麻煩。」

  「那是因為大少爺喜歡你。」管仲宇忍著笑道,他很明白凌月魄對自己欣賞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招待。

  「你是說,大少爺老是整我是因為他喜歡我?」張菱玲懷疑的瞄著他。

  「我就是這個意思……大少爺。」見凌月魄進來,管仲宇連忙起來向他打招呼。

  「你們在這兒聊此什麼。」凌月魄拿下紗罩含笑問道。

  「聊你的壞話。」張菱玲搶著回答。

  「我的壞話?」凌月魄可訝異了,「怎麼我也會有壞話可以讓你們講嗎?我以為我全身上下就只能找到好話來誇獎呢!你不介意將我的壞話說給我聽聽吧?好讓在下開開耳界。」他有禮的詢問。

  凌月魄失笑的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轉頭朝管仲宇笑道:「仲宇,人你可約好了?」

  管仲宇點點頭應道:「約好了,明日午時,韓守仁會在『洛賓酒樓』的芙蓉廳房與大少爺會面。」

  「大少爺,你明天要去跟那個韓守仁見面啊?」張菱玲好奇的問,她單「蠢」的腦袋一次吸能裝一件事情,這會兒她早忘了剛才的悶氣了。

  「是啊!」凌月魄微微一笑,他很喜歡看她眼神閃著好奇時的神情。

  「那我也要去嗎?」

  「你想去嗎?」他反問。

  「想!」張菱玲忙不迭的直點頭,這等王見王的大戲豈能錯過?

  「那就一起去吧。」輕輕一笑,凌月魄很仁慈的成全她的心願。

  「真是的,明天中午就要和人家談判了,你還有那個閒情逸致待在房裡休息。」

  吃過午飯,張菱玲硬是將凌月魄死拖活拉的扯出「冷香院」,邊數落他邊往目的地「洛陽綢緞莊」走去。

  「就是因為明天才要和韓守仁會面,時間還長得很,你又何必一定要這麼早就出門呢?」凌月魄完全是當作飯後散步的跟著她出來。

  「笨蛋!你不知道制敵先機嗎?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人家要跟你搶生意,你不好好摸清他們的底細,到時要怎麼跟他們鬥?再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秧,這你都不懂?要知道,兵敗如山倒,一著棋錯滿盤皆輸,要不先做好事前準備工作,到時候大勢一去,那你就真的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將一間好好的店舖拱手讓人了!」

  她頭頭是道的嘮叨著。

  笨蛋?聽到這個向來與自己絕緣的詞兒,凌月魄大感新鮮的輕笑兩聲,不過見她得這樣內行,他也不禁頗為驚異,「玲兒你讀過兵書?」

  「那當然!什麼孫子兵法,開穆遺書我可全都讀……」看過了沒錯!她真的有看過,不過也僅止於圖書館看過封面的程度而已。

  凌月魄俊臉掠過一陣茫然,「孫子兵法我是知道,但……武穆遺書?」

  糟糕!這下真的是風大閃了舌頭了!在這個時代岳飛都還沒出生呢,哪來的遺書?看來大話還是不能亂說。

  「呵呵!」乾笑一聲,張菱玲忙顧左右而言他,「說到兵法,諸葛孔明肯定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人,你說是不是?」

  見她轉移話題,凌月魄也不追問,只是一陣沉吟,他忽然問道:「玲兒你家住處?除了雙親,家中可否有兄弟姊妹及其他親人?你何以會孤身一人來到長安?」這個問題他以前也提過,不過她沒有回答。

  「幹麼?」張菱玲奇怪的回頭看他一眼,「身家調查嗎?」

  「只是好奇罷了。」凌月魄淡然一笑,眼中神采微晃。

  「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我住在台北,除了父母之外,我有一個哥哥和姊姊,我是老三,親戚一大堆說也說不完,不說也罷,至於怎麼來到長安,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她說得含糊不清,頗有語焉不詳之嫌。

  「台北?」凌月魄斂眉微思,想不出那裡是哪裡。

  張菱玲忽然緊張的拉著他,指著前方一家頗為氣派的綢緞莊低聲問道:「大少爺,你瞧,是不是那一家?上面寫的草書我看不懂。」

  凌月魄抬頭看了目的地,隨即低頭瞧著她,「既然看不懂,你怎麼知道那是草書?」她總是一再令他感到驚奇,她到底還懂此什麼呢?

  「會讓我看不懂的就只有草書了,其他的我是一看就懂。」她大言不慚道。

  凌月魄為之失笑,「原來如此,沒錯,那一家就是『洛陽綢緞莊』,請問玲侍劍,再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呃?」張菱玲茫然的回望他,打算怎麼做?這她怎麼會知道?瞪著凌月魄好一會兒,她忽然講了個言不及義的話:「大少爺,我發現其實你也蠻可憐的。」

  「為什麼?」微一怔忡,凌月魄眼放異采的盯著她悲憫的雙眸。

  定定的看著凌月魄,張菱玲若有所悟說道:「你瞧,你每次出門都得戴上帽子遮住臉龐,要不然肯定不得安寧,因為你實在是長得太……怎麼說,讓人瘋狂?也不對,總之,你長得太漂亮了,除了瞎子,沒有人會不欣賞你的美,所以啦,除非戴上帽子出門,要不然你就得像猴子一樣,受人指指點點的讓人隨意欣賞……」將他比作猴子好像不太恰當,她暗自竊笑一下接著道,「搞不好還有人想拉拉你的手,摸摸你的臉或者偷偷拔你一根頭髮……呵!」二十世紀的偶像明星不就是這樣嗎?淒慘喔!想到這裡,她不由深感同情的凝望著紗帽裡的凌月魄。

  凌月魄眼神驚異的閃了閃,顯然讓她說中了某一項事實。

  「對了,就連在自己家裡,你的一舉一動也都會成為人人注目的焦點與話題,像我剛到邀月軒當差時,雖然還沒見過大少爺你,但對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這樣的你一點隱私都沒有,而那是很讓人痛苦的一件事。」她心有所感道。

  看了看四周,她忍不住大大一歎,「看吧!連你遮著臉都能讓別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想而之你拿掉紗帽之後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還好他不是生長在傳播媒體發達的二十世紀,要不然他肯定會覺得乾脆死了還比較安靜!她暗忖。

  凌月魄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莫測高深的深邃眼神牢牢鎖著她,像是要望進她的心裡。

  「大少爺,我這幾日其實想了很多,我覺得雖然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但那多半是受你俊美的臉龐所吸引,再加上你向來待人謙恭有禮,所跟你所接觸的人,想不喜歡你都很難。

  「不過,我很懷疑,到底有多少人能瞭解你內心的想法?有幾個人能看到真正的你?因為,我一直覺得大少爺你的笑容裡,總有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與寂寥,有時候你人雖然就在我眼前,但我常會有一種錯覺,好像你離我好遠,那種感覺會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把你拉回來……很奇怪吧?但我就是有那種感覺。」她感到一陣心疼與憐惜,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微皺眉頭,無法體會出這是什麼樣的情緒。

  凌月魄還是沒動,但面紗後的他卻已是神色動容,神采盡放的眼中閃著一股溫柔的激動,但他只是靜靜的,靜靜的看著逕自沉醉在自己心緒裡的張菱玲。

  她拍拍臉頰想拍去心中那股隱隱作祟的情感,「所以,雖然大家都想親近你,但卻又不知道要如何去除你周圍那股無形的隔閡,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每個人都對你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只差沒把你奉若神明,這種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生活雖然鮮艷亮麗,但也未免太無趣,所以太順利的人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她頗為感慨的搖頭,「看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太平日子過久了,實在也是很傷腦筋的。」而且早晚會得老人癡呆症!她暗笑,但這句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靜默片刻,她忽然笑了起來:「真好笑,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忽然說出這些話嗎?其實自從跟在大少爺身邊後,我就一直有種怪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來到洛陽後就更明顯了,一直到昨天我陪著大少爺去找那些織娘會談之後我才真正的明白,因為大少爺和那些織娘雖然一直有說有笑,但是在你真誠的笑容裡,卻帶有一股寂寞,那是一種不被人瞭解的寂寞,而且,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現到嗎?其實很簡單,記得我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一天嗎?」說到這裡,她露出一個悠然神思的表情。

  「在我醒過來的那一刻,你曾對著我露出笑容,不同於以往的笑容,那真是全天下最真摯動人的笑容了,再加上你那晚對管莊主他們的神態是那麼的輕鬆自然,充滿愉快,然後我又想到長安時,你也只有對著谷總管和二少爺、小姐、老爺、夫人他們才會表現出真正的睚我,至於在其他人前,你總是將自己掩藏在面具之下……」她獨腳戲唱了半天,終於遲鈍的發現她戲中的男主角怎麼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也不由奇怪的看著凌月魄,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站著睡著了?

  「大少爺?哈羅!你還在嗎?」她朝他揮揮手,最後忍不住伸手去掀開他的面紗,無意一下子望進了他激情的眼眸,嚇得她手一鬆連退兩步,「大……大少爺,你……」

  「我怎麼樣?玲兒。」凌月魄聲音雖沙啞,但卻出奇的溫柔,一種加了料的溫柔。

  「你……你……呀!天啊!我居然站在大馬路上和你說這些廢話?」愣愣,張菱玲總算後知後覺的清醒了過來,她震驚又愕然的瞪著凌月魄,「大少爺!你怎麼也不提醒我?糟糕!快點,我們到『洛陽綢緞莊』去!」她轉身想走,卻讓凌月魄一把拉住。

  「不是廢話。」他說。

  「什麼?」

  「我們回去。」

  「什麼。」

  洛賓樓不愧是洛陽首屈一指的大酒樓,氣派又豪華,在精緻的芙蓉廳裡,凌月魄和韓守仁首度會面談判。

  張菱玲精神奕奕的坐在凌月魄身側,她神情戒備的盯緊著和韓守仁一起來的韓硫箴,因為韓硫箴臉上那對凌月魄毫不掩飾的情慾讓她看得非常高興,甚至反感。

  就這樣,從頭到尾她就只顧著虎視眈眈的盯人,連凌月魄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到。

  「玲侍劍!」

  「啊?劍我忘了帶出來……呃!」聽見久未出現的稱呼,張菱玲著實猛然嚇了一跳,有一點搞活經濟不清楚狀況,半晌她才茫茫然的轉頭往凌月魄望去,「大少爺,你叫我?」

  凌月魄好氣又好笑,他溫柔的叫了半天她理都不理,反而是稍微大聲又冷然的一叫就把她給叫醒,看來這丫頭神遊太虛的功力也頗深厚。

  「我們該走了。」他忍不住輕拍她的粉額含笑道。

  「走?」張菱玲更茫然了,她指指氣得臉色發青的韓氏父女,「我們不是來和韓大爺討論事情嗎?」

  「已經談完了。」凌月魄淡然的朝韓氏父女微一點頭,拉著她就走。

  韓硫箴惡狠狠的瞪著讓凌月魄圈住的張菱玲,她佈局了大半年才將凌月魄給引來洛陽,沒想到一向獨來獨往的凌月魄這次居然帶了個女子同行,且狀甚親密,不過,她不會讓那女子成為自己的阻礙的,她陰陰的笑了。

  張菱玲讓他半拉半扶的擁出酒樓,終於忍不住問道:「談得怎麼樣了?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你不是一直在旁聽著嗎?」凌月魄劍眉一揚,好笑的看著仍迷迷糊糊的她。

  「呃?這個……」張菱玲微窘的瞄他一眼,忙扯開話題,「大少爺,你還是趕快戴上紗帽吧,很多人都在看你了。」她指著站在路上的一堆「驚艷」者。

  凌月魄毫不在意的瞄了一眼,淡然道:「沒關係。」

  「沒關係?什麼沒關係?」張菱玲錯愕的瞧著他。

  「我現在已經不需要紗帽了,所以他們愛看就讓他們去看,我沒關係的。」凌月魄微笑道,望著她眼裡有著難以言喻的神采。

  「你沒關係?」張菱玲苦笑嘀咕著,「我當然知道你沒關係,有關係的是那些無辜可憐的閨女千金。」

  「你希望我戴上嗎?那我戴上好了。」凌月魄見她一臉不自在,體貼的戴上紗帽。

  「啊……」張菱玲手抬到一半又垂下,她其實並不喜歡對著面紗講話,但為了預防那些見了他可能會為他心醉然後心碎的織娘,也為了自己一點莫名的私心她還是覺得別讓人見到他那張俊臉比較好。

  不過,他幹麼忽然不需要戴紗帽了?這個凌大帥哥當真怪得莫名其妙。

  「韓家小姐希望我娶她為妻。」靜了半晌,凌月魄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啥?」張菱玲猛然一驚停步,錯愕不已的瞪著他。

  「這是韓守仁開的條件,如果我想讓綢緞莊繼續經營下去的話,那麼,我就必須迎娶韓硫箴為妻。」凌月魄淺淺一笑,很高興看到她臉上的慌亂。

  「這是哪門子的條件?」張菱玲叫道,她大感緊張的問他,「你……你不會真的答應了吧?」一想到他可能跟韓硫箴成親,她的心就莫名的揪成一團。

  「我當然不可能答應。」凌月魄以一種想當然的語氣回答。

  「哦……」放心的吁了口氣,她忍不住嘴角輕揚,「就是說嘛!這種事怎麼能答……啊!那你不答應,那個韓大爺怎麼說?」韓守仁不可能很好心的就算了吧?

  「他要我走著瞧。」他微微一笑,好像這句話是最好笑的笑話似的。

  「呃?那要怎麼辦?」很老套的威脅,不過也很實在,所以不能大意!張菱玲心中如是想著。

  「看著辦嘍!」凌月魄瀟灑的聳聳肩,完全不當成一回事。

  「看……」這種回答真是會令人氣結,不過她還是按捺著性子,「我說,大少爺,就算您要看著辦,請問——您打算看著『什麼』來辦?」

  「或許賠錢了事吧。」凌月魄輕鬆的回答,不過他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韓守仁,否則凌家在洛陽豈不是威風盡失,再沒立足之地了。

  「賠錢?」張菱玲怔然詫道:「可是……我聽管大哥說,光是違約金就多得足可買下任何一間綢緞莊,我們賠得起嗎?總共要賠多少?」

  「我們的綢緞莊確實賠不起,數目大約九十萬兩吧!或者更多些。」他老實的承認。

  沒錯!綢緞莊是賠不起,只不過他在洛陽並不是只有這麼一間店舖而已。

  張菱玲張大了口,隨即像是想到什麼又問起來,她微皺眉道:「這——是白銀還是黃金?」

  「當然是白銀了,如果是黃金,那可就是近五百萬兩銀子之多了。」

  「哦。」她稍微換算一下,黃金跟白銀的比數約是五比一,想到這她不禁大鬆了口氣,登時眉開眼笑。

  「你問這個幹什麼?」凌月魄不解的瞥了她一眼,奇怪她為什麼忽然那麼高興。

  「沒什麼?」她好心情的揮了揮手,笑瞇瞇的問:「對了,大少爺,你為什麼不願娶那個韓小姐?她長得很漂亮啊!」心情一好,好奇心就來了。

  「哦,這也沒什麼,因為我決定要娶你為妻。」他也笑瞇瞇的回答。

  顯然凌大少爺是杜甫的知音,偏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調調。

  張菱玲腳下猛一個踉嚙,差點沒跌倒,「你說什麼?」

  「我要娶你為妻。」斬釘截鐵的語氣強調了他的決定。

  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張菱玲生平頭一遭,很沒面子的腳一軟,倒入凌月魄的懷裡。

  「你一定是瘋了!」喝了一口茶壓驚後,張菱玲嚴肅的朝凌月魄宣稱。

  「為什麼大少爺瘋了?」管仲宇問。

  白了管仲宇一眼,張菱玲不理他,自顧正經的向凌月魄道:「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忽然跟自己的侍女求婚的。」

  「求婚?你說提親?」凌月魄劍眉微揚。

  想了想,她點點頭,反正這兩個詞兒意思相同,差不多啦!

  「我並沒有跟你求婚。」凌月魄氣定神閒的綻唇一笑。

  「呃?」張菱玲一怔,隨即不悅道:「那要不然你有在路上跟我說決定娶我為妻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只是閒著無聊尋我開心?」

  如果是那樣當然最好,但……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心頭酸酸的?

  「當然不是。」凌月魄凌月魄俊臉略帶嚴肅的微微搖頭。

  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她可奇怪了,「那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罷了。」凌月魄悠悠一笑,款款深情盡藏眸中。

  張菱玲一臉茫然的轉頭問管仲宇:「請問,你家大少爺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大少爺決定的事,你只能接受,不得拒絕。」管仲宇忍著笑解釋,「所以大少爺根本不需要跟你求婚,既然他想娶你,那你就等著下嫁就是了。」

  「什……什麼?」這只狂妄的沙文豬!

  「難道沒人跟你說大少爺是很任性的。」管仲宇偷偷的在她耳邊加了一句。

  張菱玲氣得是一翻兩眼瞪,只差沒發火而已,順了順氣,她盡量心平氣和的問:「對不起,就算大少爺您『決定』娶我為妻好了,我能不能請問一下,您下這個決定的原因是什麼?總該有個原因吧?」

  「當然有。」凌月魄溫柔的凝視著她,黑亮的星眸有著說不盡的情意。

  「那……那……原因是什麼?」

  按著胸口,張菱玲臉紅心跳的輕喘不已,不行了!她快窒息了,昨天的凌月魄已經很奇怪了,但今天的凌月魄更奇怪!讓他這麼一凝視,她就覺得雙腳發軟,心都快蹦出來了。

  管仲宇為了看好戲,很努力的忍著笑靜立一旁,他可不想殺風景的笑出來然後讓凌月魄給趕出廳去。

  「……什麼?」看著凌月魄朝自己走來,張菱玲不由驚慌失措的退了兩步,他坐著的時候明明是人畜無害的模樣,怎麼一站起來就讓人倍感壓迫?「你……你別過來。」

  凌月魄直走到她身前兩步遠才停下來,他伸手輕輕的撫著她紅通通的臉頰輕聲道:「可還記得昨日你在街上說的那番話?」

  張菱玲根本沒有反應,只能呆呆的望著他,倒是管仲宇思忖著她說了些什麼話。

  凌月魄也並不期望她能有什麼反應,逕自一笑續道:「你說得沒錯,由於我得天獨厚的相貌,便讓我從小到大受盡各種寵愛與縱容,人人都喜歡我,沒有人捨得讓我吃苦受委屈,就算我做錯了事或惹了麻煩,也沒有人會責罵我,就連現在,我也能靠著我的相貌而事事一帆風順,受人逢迎。」

  「但是,每個人看到的都是我的外表,而沒有幾個人能注意到我的才能,明白我內心的想法,甚至連爹爹與娘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更別說是星魂與照雨了,這讓我感到很痛苦,連帶的讓我對自己的長相起了近乎自卑的想法,於是在十歲那年,我要求爹爹給我一頂紗帽,從此,我只要出房門就一定戴著紗帽,當然後來只有出門的時候才會戴,到如今我整整戴了十五年了。」

  「你戴紗帽是因為對自己的長相感到自卑?」張菱玲覺得開始頭昏了,如果連他都會對自己的長相感到自卑,那其他人豈不就都該因羞愧而自殺了?

  「現在當然不會。」凌月魄好笑的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張菱玲,若不是礙於管仲宇在旁邊,他真想嘗嘗看她那紅嘟嘟的唇是否如她的人一般清新甜美。

  看著他們含情脈脈,深情凝視的樣子,管仲宇忽然覺得自己實在煞風景,不過也很無辜,若不是還有事等著和凌月魄商量,他「也許」會很好心的放棄繼續看戲而離開。

  凌月魄退離了兩步,看著表情明顯放鬆的張菱玲,他溫柔的笑道:「其實我只是想和一般人一樣,受人平等的看待,偶爾有人會責罵我,甚至是打我都行,這樣我就會覺得我只是一個平凡人。」笑了笑,他繼續道:「我雖然很早就懂事了,但那時畢竟年紀還小,思想不夠成熟,很多事並不是我能理解與接受,所以當然會有些奇怪的想法。」

  聽完凌月魄的話,張菱玲總算肯定他果然有被虐待狂,不過,她不肯定胸口傳來的陣陣抽痛是什麼,只知道這種痛楚令她很難過,這是心痛嗎?她不知道。

  張菱玲忍不住問道:「你……你說這些與你想娶我有什麼關係?」她開始懷疑的思索起這之間的相互關係。

  凌月魄笑了笑,仍舊悠思,「隨著我愈來愈不快樂,每個人都慌了,人人想盡辦法討好我,想讓我開心,但是我卻依然無法高興起來,直到有一天,中清拿了一把刀給我,笑嘻嘻的對我說,只要我在臉上劃上兩刀,那所有的事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什麼?他瘋了不成?」張菱玲大叫,緊張兮兮的審視他的俊臉是否有傷痕。

  「他沒有瘋,他只是瞭解我的心結所在,他也是第一個明白我的人,所以他以這種方法來幫我解開心裡的癥結。」凌月魄微笑的看著她。

  「哦?那……你真的自己割了兩刀啦?」她真無法想像在這張完美無缺的臉上多了兩道刀痕是什麼樣的情形,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會可惜又心疼個半死。

  「當然沒有!我才沒那麼笨。」凌月魄翻翻眼,輕輕的笑了起來,「不過,經過中清如此的開導,從此我恢復了正常,而爹爹和娘也瞭解了我的心事,長大後,又陸續遇上了仲宇及應傲他們,我總算是有幾個真正瞭解我,生死至交的知己好友、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他側頭和管仲宇交換了摯情的一眼,各自會意的笑了起來,濃厚堅誠的情誼盡在不言中,張菱玲含笑看著他們情誼交流,不過,聽了半天,她雖然深受感動,但還是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何關係。

  回眸望向凌月魄忽然切入正題,「我雖然有幾個知己兄弟,但卻沒有半個紅粉知己。」

  「呃?哦——然後?」她慢兩拍的會過意來。

  「直到昨日你說的那番話,我終於發現,原來我尋覓了半生的紅顏佳人就在我的身邊,所以我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將她留在身邊,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娶回來,伴我生生世世。」

  對於向來含蓄的凌月魄來說,這可算是他最深情透骨的告白了!管仲宇在一旁想著。

  「呃?那個紅顏佳人不會剛好就是我吧。」張菱玲苦笑道。搞了半天,原來「禍根」是昨天那段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話,而話居然就因為這樣就決定娶她?這是什麼思考邏輯?

  凌月魄眉飛色舞的燦然一笑,一掃方才深情似海的溫柔,反而擺出一個金童也似的純真無邪的容顏,「當然是你啦,玲兒,我想你不會怪我擅自決定吧?你是這麼的善良,應該不會怪我吧?」

  管仲宇眼神一亮,他可是很清楚,當凌月魄露出「金童式」的無邪笑容時,通常那就表示有人要遭秧了。

  「呃?問題不是這個……」張菱玲微一怔忡,他扯到哪兒去了?

  「好……不是!我生氣不是因為這個原……」現在是什麼情形?她按著太陽穴頭痛的想。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難道你真的不肯原諒我……」隨著可憐兮兮的聲音,凌月魄垂下眼瞼,隱藏笑意盎然的雙眼,俊俏的臉上更是佈滿落寞與失意,令人看了好生不忍。

  管仲宇開始為張菱玲祈禱,根據他自己及眾多受害者的經驗,他實在沒信心她能抗拒凌月魄刻意裝出來的可憐樣。

  「呃。」不出他所料,凌月魄這一招哀兵政策,果然讓張菱玲很輕易的充滿心疼與罪惡感,「你別這樣,聽我說,那個……我沒有生氣,只是……」

  「你真的沒有生氣?」凌月魄眼一亮,發光的俊臉直瞅住張菱玲的心,「你肯原諒我了?真的嗎?」

  「真的……」望著她燦爛的笑顏,她也不由自主地受到牽引而展開笑容。

  「那好極了!等這裡的事處理完,我們就回長安準備婚禮。」凌月魄笑逐顏開道。

  「好……」她跟著嫣然燦笑……等等!她忽然感到愕然。

  「婚禮?什麼婚禮?」

  「當然是我們的婚禮啊!」凌月魄一臉笑盈盈的,當真是心花怒放,他溫柔的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辦一場全長安最風光的婚禮,你說好不好?」

  「好……不好。」猛一怔,她發覺情況似乎愈來愈脫胎換骨出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她不由得略感亂與惶恐的大叫,「你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嫁給你的!大少爺,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時代……」她決定把一切實情都說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凌月魄非常溫柔的打斷她的話,然後拿出足以風靡天下的招牌笑容安撫她慌亂的情緒,「頭一次難免緊張,我保證沒事的,只要你安安心的等著做我的新嫁娘就行了,其他的由我來處理,你別擔心。」

  「啊?……可是……」事情急轉直下,張菱玲已經開始頭昏腦脹了,完全捉不到重點。

  「有關細節我們改天再談,現在我有事要和仲宇商討,你先進去休息好不好?」凌月魄四兩撥千金,輕易的將她的話給撥了回去。

  「細節?天啊!不是,大少爺你聽我說——大少爺!」嗚……那也按呢?

  你就認吧!管仲宇憐憫的望著她,暗歎凌月魄再一次贏得勝利。

  這種事怎麼發生的?

  張菱玲焦躁的在房中來回蹬步,實在搞不清楚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連著躲了凌月魄兩天,她還是沒能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倒是她那一頭長髮讓她給扯掉了好幾根,她其實很慎重的仔細考慮過了,沒錯,她承認自己是很喜歡凌月魄,但她可從沒想過要嫁給他,畢竟,她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來唐代作客罷了,早晚要回去的。

  再說,嫁給一個像他那麼漂亮的老公也未免太沒安全感了,雖然說嫁給他這個主意似乎很棒,至少他很賞心悅目——呃?不對!想到哪裡去了?總之,這是絕對不可以的!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

  說來說去,都該怪那兩個「如願笨婢」!搞什麼飛機嘛!把人家的願望弄錯了也不趕快來帶她回去,害她現在陷入這種令人心煩意亂的困境裡——哎喲!難不成自己再也不能回二十世紀去了?要不然怎麼都兩個月了,那兩個笨仙子為什麼還沒出現?還是說她們根本忘了她這個倒霉鬼了?

  啊!糟糕!搞不好真的像電視上演的一樣,天上方一日,人間已數載?天哪!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怎麼辦?難道要她一輩待在這個時代?

  想到這裡,張菱玲不由慘白一張臉,冷汗涔涔的跌坐在床沿,著實被自己的一堆假設給嚇著了。

  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裡坐以待斃!對了,得趕快回長安去。不管怎說,長安總是她第一個接觸到的古城,不是有句話叫「從何處來,往何處去」嗎?所以還是回長安比較保險一點。

  打定主意,她跳了起來就往大廳沖,決定通知凌月魄一聲就返回長安城,不管他答不答應,反正她是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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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來,咱們在北城的酒坊讓人給毀了數十罈美酒,鬧事都都是趁著我們將酒運去給買酒的客棧時,在路上埋伏襲擊,自今尚未查出是哪路人馬。」

  「金玉樓這幾天也一直有人前來滋事,鬧得我們都沒辦法好好開業。」

  「在西市的筆行也讓人給搗毀了門前。」

  大廳裡,以凌月魄為首,連管仲宇在內共有十來個人,他們都是凌家在洛陽各種店舖的負責人,此時他們正一一向凌月魄報告這幾日來受到的困擾與損失。

  「雖然鬧事的各路人馬都沒有什麼相似之處,看似各不相干,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全都找與我們有關的店舖的麻煩,據我初步判斷,很有可能是韓守仁在暗中搞鬼。」管仲宇冷然道,神色中隱含怒意,他向來最討厭鬼祟陰險的人。

  凌月魄沉著臉不出聲,他不開口講話,其餘的人也全都吊著一顆心怔忡的望著他,一時之間,空氣似乎都凍結了。

  好死不死的,張菱玲就在此時闖了進來,一進大廳,她急沖沖的腳步不由緊急煞車,因為她讓廳內覺重嚴肅的氣氛給嚇傻了,她驚愣的望著臉色深沉劍眉緊蹩的凌月魄,頭一次發現,冷然不語的他居然有著一股迫人的冷肅氣息,讓他俊美的臉龐憑添幾許嚇人的剛硬。

  這個發現頓時使她全然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個陌生的凌月魄,本想悄悄的退出去,無奈由於她「明目張膽」的闖了進去,這會兒廳內每一雙眼睛全盯著她看,她只好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凌月魄原本緊繃著的俊臉,在見到張菱玲後瞬間解凍,他展眉松額的表情一落入在場的眾人眼時眾人不由齊齊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紛紛將感激的眼光投向張菱玲,而她卻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會受到這許多的關愛的眼神。

  「玲兒。」凌月魄走到她面前,溫柔的為她展開笑容,「你終於肯見我了。」

  「呃……我……這個……你們有事請繼續討論,我不打擾了……哈哈!」張菱玲乾笑兩聲,很快的打退堂鼓,反正回長安的事改天再說也行。她很沒原則的想。

  凌月魄拉住她,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將頭枕在她小巧的肩上,尋求她柔軟的慰藉,張菱玲則嚇得全身僵硬得像個木乃伊般,動也不敢動。

  發現她的反應,凌月魄略感失意的神情一閃而沒,他很快的放開他,微笑道:「你是來找我的?有事嗎?」

  「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張菱玲忙將頭搖得像波浪鼓般晃個不停。

  「哦?」凌月魄臉色微微一暗,隨之綻顏一笑,「那麼,待我此間事情一了,我再過去找你如何?」

  「呃?哦!好啊!那我先走了。」胡亂一點頭,她連忙逃離詭異曖昧的現場。

  凌月魄怔立廳門邊,神情複雜的凝望著人去門空的廳堂大門。

  管仲宇朝廳中的眾人使個眼色,霎時一干人等退得一乾二淨。

  「大少爺……」

  「仲宇。」凌月魄轉身看了管仲宇一眼,落寞的坐回椅子上。「你想,玲兒是不是真的不願意下嫁於我?否則為何這兩天一直躲著我,就連方才見了我也是一臉的生疏與不自然。」

  「大少爺你多憂……」

  「仲宇,平時我不願意強迫你,但現在你能不能別叫我大少爺。」他怏怏不樂的擰著眉,眼神指控的瞪他一眼。

  「魄!」管仲宇一笑改口。

  「很好,以後就都這麼叫。」凌月魄大感滿意的點頭,暫時舒眉展顏。

  管仲宇不置可否的朝他微笑。略一思索,找尋適當的用辭,「你自己也該明白,以你的人品天下間恐怕沒有人比得上你,再加上你的家世,學識,我不認為有什麼人能比得上你。」

  「可是玲兒並不是一般人,我看得出來,她不在乎我的家世,也不重視我的相貌,至於學問,她恐怕也不少讓於我,唉……!我早知道玲兒的不凡,她的特殊讓我為之心醉,但我有時卻又希望她能和一般姑娘一樣平凡,這樣我就不會老是有患得患失的感覺了。」劍眉再次深鎖,凌月魄俊臉掠過一陣迷惑,對自己矛盾的心態大感懊惱。

  「的確,玲兒是不同於一般人。」管仲宇有趣的笑笑,然後給了他一個保證的笑容安慰他,「不過我還是看得出來,玲兒是很喜歡你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是嗎?但我實在沒什麼信心……」凌月魄難得感靦碘不安。

  「魄。」管仲宇為之失笑,他好笑的搖頭,「我真該飛鴿傳書讓中清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沒想到向來英明睿智的凌月魄,竟也有這麼彷徨無助的時候,就連梅應傲那個蒙古大夫碰到他沒把握治好的棘手怪病時,也沒像這樣緊張過。」凌月魄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才遲疑道:「也許是關己則亂吧,但是,我總是擔心玲兒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看著黯然的凌月魄,管仲宇忽然笑不出來了,他早該想到凌月魄看似開朗淡然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最敏感與易傷的心。

  暗歎了口氣,他試圖以輕快的語氣幫好友解開心結,「魄,我勸你就別胡思亂想了,玲兒可是你的侍劍耶!她怎麼會離你而去呢?再說,就算她真的走了,那你大可再將她給找回來呀!依你的能耐,玲兒絕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凌月魄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管仲宇,他就是覺得只要玲兒一走,自己就會永遠失去她,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想到凌月魄說事情辦完後去找她,還沒從衝擊中復原的張菱玲實在不敢回房裡去,只好溜出冷香院,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

  雖然是煩惱得要命,但熱鬧的街市仍然看得她眼花繚亂,由於逛街逛得太專心,以至於她沒發現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兩纖細柔美的身影。

  「我們要跟她到什麼時候?」

  「等她走到一個比較沒有人的地方再說。」

  「那我們要怎麼跟她解釋?」

  「最好的解釋就是實話實說,凡間不是有話叫『自首無罪』嗎?」

  「我當然知道要實話實說,問題是說完了之後也得要有個解決的方法才行啊!」

  「呢?這個……關於解決方法嘛……」

  「哎呀!她轉彎了。」

  「好機會!咱們快跟去。」

  「等等!原仙!解決方法你想到了沒有?真是的……」

  東走西晃之下,張菱玲不經意的走到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寺廟前,寺名日「靈嚴寺」,廟前擺滿了各種攤子,有雜耍、算命、雜貨、小吃……應有盡有,熱鬧得很。

  側著頭打量眼前美輪美奐的靈嚴寺,張菱玲喃喃自語:

  「看來這座寺廟香火滿盛的,剛好我最近的運氣又背到了極點,不如進去拜一拜看能不能改改運,只是不知道古時候的神明會不會保佑我這個現代偷渡客……

  虔誠的祈禱完成後,才剛步出佛堂,她馬上讓早就等在一旁的如仙願仙給拉住扯往寺廟的偏院,冷不防下驚得她脫口就是尖叫。

  「啊——呃……」沒等張菱玲叫完,兩支雪白皓腕齊齊從左右兩側摀住她的口鼻,不過那兩支小手很有經驗的露出她的鼻孔讓她呼吸。

  「噓!張姐姐,是我們哪!」

  驚魂未定的張菱玲定神一看登時又要尖叫,「嗯唔嗚……」

  難得聰明一次的如願雙仙這次很聰明的沒放開手,所以成功的讓她的尖叫聲成了一陣悶沉的低哼。

  「張姐姐,你冷靜了沒有?」願仙小心的注意著她的反應。

  張菱玲瞪圓了一雙眼珠子,頗不甘願的微一點頭。

  「你不會再尖叫了吧?」如仙不放心的求證一番。

  張菱玲一翻白眼再次點了點頭。

  「那我們要放開你了哦?」這次她們兩個齊聲徵求她的意見。

  張菱玲很沒好氣的各橫她們一眼,不悅的用力點頭。

  如願雙仙互望一眼,非常有默契的齊齊鬆開緊箍在她臉上的小手。

  嘴巴一獲得自由,張菱玲馬上發瘋:「你們這兩個笨蛋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幹麼把我丟到這個跟唐宋八大家八竿子也打不到……呃……」想起唐宋八大家好歹也有兩家是在唐朝,所以她中途改口道:「你們把我丟到這個唐宋八大家都還沒出生的前盛來幹什麼?麻煩你們給我解釋清楚!」

  如願雙仙怯怯的互相靠在一起,有點不知道如何面對怒氣衝天的張菱玲。

  「你們倒是給我說呀!幹麼像個悶葫蘆似的?」她咄咄逼人的質問。

  「對不起,我們不是……」兩個小仙子很可憐的摟成一團,望著她的兩雙靈眸充滿委屈。

  「說對不起就算啦?」張菱玲哼哼有聲的打斷她們的說話,標準的得理不饒人。

  「哎……當然不是這樣!我們……」兩顆小腦袋連忙左右晃動。

  「那要不然是什麼?」她瞥眼一臉可憐兮兮的兩人。

  「我們會……」

  「會什麼?」

  「就要說了嘛!你別一直打岔呀!」一再受到壓迫的兩個小仙子,終於忍無可忍的發出憤然不平的怒吼。

  一直氣勢凌人的張菱玲讓她們這一吼倒也給吼愣住了,而如願雙仙吼完後也非常後怕的噤口不語準備挨罵,畢竟她有錯在先。

  一時間,三人兩方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活像三根木頭般的呆怔成一堆。

  「玲兒?」

  像打破魔咒一般,一聲柔和的輕喚叫醒了怔在當場的三個傻瓜。

  驚怔回神的張菱玲愕然的轉頭一看,正好見到依舊輕紗遮面的凌月魄從側門走入偏院,她登時喜上眉梢,「大少爺!」

  凌月魄在面紗後的黑眸牢牢的盯著一臉驚疑不定的如願雙仙,心中隱隱感到,自己彷彿和眼前這兩個清麗無倫又靈氣迫人的小姑娘相識已久。

  如仙和願仙則緊張兮兮的直盯著他,因為她們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靈氣,雖然不是很強烈,但卻是屬於非常高級的一種靈氣。

  見他半晌不吭聲,張菱玲奇怪的循著他的視線對上美絕人寰的兩個小仙子,她大感吃味的拿掉他的紗帽賭氣嘟嚷,「大色鬼!我乾脆讓你看得更清楚些……」

  她才一拿開面紗,凌月魄和如願雙仙三人像是觸電般一震,如願雙仙更是驚呼一聲連退數步。

  張菱玲嚇了一跳,茫茫然的望著他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小如願?」這句話像是囈語般的從凌月魄口中逸出,沒了薄紗阻隔,望著兩個顯然快嚇昏的小仙子,他心中那股奇異的熟悉感就更濃了。

  「咦?你認識她們?」聽他叫出她們的名字,張菱玲更是吃驚,不會吧?他怎麼連仙女都認識?

  聽到她的問話,凌月魄忽然一怔回神,他轉頭看著她略感迷惑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你怎麼知道她們叫——呃!」

  張菱玲一雙後僵在半空,無語的瞪著眼前的空氣,本該在她前面的如願雙仙已是仙蹤杳渺。

  望著空無一人的院落,凌月魄微迷的黑眸有著一抹深。

  慘白著兩張清麗的小臉蛋,驚嚇過度的如仙和願仙兩人怔怔的窩在一顆大樹上,她們是在凌月魄一失神之際,雙雙乘機溜走,不過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兩個齊齊掉在一片樹林裡,她們也就隨遇而安的藏身在樹上。

  「如仙……你……你看到了?」願仙略微顫抖的聲音不是因為害怕,而極度驚訝所造成的。

  「看到了……」如仙呻吟一聲,隨即興奮的說:「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也知道你沒有看錯,那張仙界有名的臉誰會看錯?更何況我們還跟他相處過兩百年之久。」願仙皺皺小巧的俏鼻。

  「不是!我是說他就是那天張姐姐房間裡的那位公子。」如仙解釋。

  「啊?」願仙想了一下才記起來,她懷疑的瞥如仙一眼,「你怎麼知道?」

  「他出去的時候我有看到他的臉。」

  「什麼?那你怎麼不早說?」願仙哇哇大叫,責怪的瞪著她。

  「我也不是很確定嘛!當時我只是在匆忙間瞥了一眼而已呀!」如仙冤枉的嘟著嘴伸冤。

  「唉!」沒勁的歎了口氣,願仙苦苦一笑道:「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張姐姐會跑到唐朝來了。」

  「呃?」如仙一怔,遲疑的說:「你是說……」

  「沒錯,張姐姐就是讓『他』的強大靈力給吸引過來的。」願仙非常的肯定。

  「但……來了唐朝這麼久,我一直沒有感應到他的靈氣呀!除了剛剛面對面的碰上以外。」如仙非常懷疑。

  「笨蛋!你忘了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才下凡的!」願仙沒好氣的叫道。

  「啊!」一驚之下,如仙差點掉下去。

  「想到了?」願仙橫了她一眼。

  「想到了!」如仙苦笑。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回織夢林稟告大神?」願仙苦著臉問他。

  「呃……」如仙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反問題再丟給她,「你說呢?」

  兩人一陣大眼瞪小眼後,最終還是齊齊苦笑,無言以對,因為她們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會見到凌月魄這麼一號人物,他這一出現,霎時使得她們原本就一團亂的腦袋瓜子更是亂上加亂,半天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誰知道八百年前自願除去全身靈氣,化成凡人下凡尋找仙界失落的紫靈赤鶴,而在送回靈鶴後,拋下一句「歷遊人間」後就失去蹤影的「火焱龍君」居然會在這裡出現,這個問題就算是問遍了仙界的大小神仙,恐怕也沒有誰回答得出來。

  管仲宇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去找梅應傲前來,因為眼前這兩個人打從回到「冷香院」後,到現在已經足足發呆一個時辰了,張菱玲發呆那是常有的事,沒啥好奇怪的,問題是連凌月魄都在發呆,那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管仲宇是怎麼看怎麼有問題,正當他決定去找梅應傲來為他們看病時,卻見張菱玲似乎有了反應,於是他要起身的動作臨時變成挪換一下位置。

  張菱玲收回四處飄蕩的神思,馬上想到一件「好巧」的事——

  「你到靈嚴寺顯然是去找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見凌月魄不回答,她眼珠一轉發已經明白,她很肯定的說:「你派人跟蹤我!」這種情形她已經從電視上看得太多了,隨便想想也知道。

  管仲宇看看一臉準備興師問罪的張菱玲,再看看似乎不打算解釋一下仍在發呆的凌月魄,他無聲的歎了口氣,命苦的負起化干戈為玉帛的使命。

  「咳!玲兒,大少爺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問應傲借來莫白及非天,以便在你出門的時候,讓莫白及非天跟在你身旁保護你。」

  「所以?」

  「所以……」管仲宇微微苦笑,很認命的繼續他的任務,「所以在見你似乎有麻煩的時候,莫白立刻趕回來向凌月魄報告,非天則留在你附近好隨時救你。」

  事實上莫白會回來向凌月魄報告,是因為他和非發現纏著張菱玲的兩好清麗無倫的小姑娘身上一股奇特的靈氣護身,他們自認沒把握對付得了她,所以才會回來求救的,本來管仲宇還想問凌月魄那兩個奇異的小姑娘是何路數,可是看情況是問不到了。

  「救我?我可沒看到有誰要救我的樣子,更何況我一路上也沒見到你們口中的莫白與非天。」張菱玲微感疑惑。

  「沒出手救你是因為非天判斷你沒有危險,至於你沒看到他們是正常的。啊!對了,我忽然想我還有件事沒辦好。」管仲宇決定這和平使者的任務該告一段落,於是他非常有禮的起身朝凌月魄一施禮,「大少爺,屬下告退。」然後「從容不迫」的離開。

  看著「落荒而逃」的管仲宇,張菱玲好心的抿嘴偷笑,其實她並沒有不高興,早在見過如願雙仙後,她深覺回去有望,所以心情好得根本不會計較任何事。

  「玲兒。」

  「哇!是。」讓凌月魄不期然一叫,嚇得她輕呼一聲,連忙收起暗笑的嘴臉。

  「你那兩位朋友……她們來自何處?」凌月魄隱隱覺得她們不是平凡之人。

  「呃?來自何啊……」張菱玲這下可為難了,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說實話嘛,他要不相信那她講也是白講,他要是相信了,那她豈不是得解釋自己怎麼認識她們的,到時又會扯到她的來歷,那說明起來可就麻煩了。

  說謊話嘛,編起謊話來也是很作腦筋,乾脆說不知道算了!嗯!這個主意好。

  「不知道。」她立刻付諸實行。

  「不知道?」凌月魄劍眉一揚,「她們不是你的朋友嗎?」

  「誰規定一定要知道朋友的底細的?」她反問:「交友貴在交心,我才不管她們的身家背景是什麼,出身來歷又如何,只要我覺得她們值得交來做朋友就行!」

  「說得是,凌某受教了。」凌月魄微笑,不再追問。

  「本來就是。」張菱玲得意的抿嘴一笑,「對了,你要派保護我,幹麼還要向梅應傲借人?你自己沒人嗎?」

  「你不生氣我派人跟蹤你?」凌月魄輕笑,神情柔和的望著她。

  「我幹麼生氣?你是為我好不是?」她「某些時候」也是很明理的。

  「莫白與非天非常擅常追蹤術及潛伏術,輕功更是一流,這方面,我們在洛陽沒有一個人能及得上他們的。」

  「原來如此。」張菱玲半知半解的點點頭。

  「為了保護你,除非是最好的,否則我不會派他們去的。」凌月魄深情的凝視著她。

  「呃?哦,謝謝!」她乾咳兩聲,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隨著忽然沉默下來的尷尬氣氛,張菱玲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只覺手腳全沒處放。

  「誰說的?我才不討厭你呢!」張菱玲下意識的反駁,等話一出口她不禁羞得面紅耳赤。

  「那為什麼自從我要你下嫁於我後,你就老是避著我,不願和我在一起!」凌月魄指責道,仍無法釋懷她這幾日的反應。

  「呃……這個……我只是……」她苦笑不已,這教職工她怎麼說呀?傷腦筋。

  「下嫁於我真是如此糟糕嗎?還是你擔心我不是個好相公?」

  「當然不是!只是,結……成親不是這樣說說就算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很嚴重的,除非兩人相愛,否則是沒辦法……呃,那個……我是說,沒有愛怎麼能夠白頭到老呢?所以……我……」張菱玲辭不達意的說出自己的感想。

  「相愛?互相喜愛嗎?」凌月魄蹩眉,「我是很喜歡你啊,非常喜歡!」

  「可是我不……」聽著他直接表白的感情,張菱玲只覺得想哭。

  「你不愛我嗎?原來你不愛我……」他俊美的臉龐有著受傷的表情。

  張菱玲見狀深感心疼,不禁脫口大叫:「不!我愛你!只是我不能——哎喲!」她震驚的摀住嘴,天哪!她剛剛說了什麼?

  「真的?」凌月魄可不知道她心中受到多大的震撼。他只是興高采烈外加雀躍萬分將她摟進懷裡喜道:「既然你也愛我那就沒問題!這樣我們就可以成親了吧?」

  聽著他的心跳聲,張菱玲一陣呆愣後,只覺得陣陣愁苦心酸,她明明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絕不能愛上他,因為她早晚得回二十世紀,愛上他等於給自己的未來的日子判上死刑,但愛情哪是能隨意控制的?以往她一直掩飾自己的心情,如今在壓迫下釋出了自己的真心,避無可避,她這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是對他情根深種,但是她能嗎?

  眷戀的窩在他懷裡,她反而驚惶失措的睜眼,「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娶我?」

  「因為我喜歡你,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凌月魄毫不遲疑的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張菱玲突然明白,他顯然不懂什麼叫愛情,在男女感情路上,他還是一個初學者,所以,也許她可以想辦法說服他放棄娶她的念頭。

  想到這裡,她淒然一笑,頭一次主動的伸手輕輕擁著他,將蓄滿淚花的眼藏在他懷裡,「聽我說,大少爺,玲兒不能也不配嫁給你為妻,你還年輕,往後你會遇見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子,等你找到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孩子時,到時你也會喜歡她,也會想將她留在身邊,那麼,就可以娶她為妻。」

  「可是我已經有了你,為什麼還要找別人?更何況我也不要其他的人,我只要有你在就好了。」凌月魄不解的望著她,他明明已經有了她不是嗎?

  愣愣的看了他好一會,張菱玲無力的垂下頭,「我不行……我配不上你……」

  對於他真誠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她深感無力應付。

  「為什麼?你哪一點配不上我了?」凌月魄劍眉整個打結,他不喜歡她這種說法。

  「我……不夠美,也沒什麼家世背景,大少爺的家世……」

  「玲兒。」托起她低垂的臉龐,凌月魄細細的審視她,「你雖非風華絕代的傾城美女,但也是個眉清目秀、嬌美可人的佳人啊!我就是喜歡你這兩道黑黑的彎眉、黑黑的眼眼、翹翹的鼻、紅紅的唇……」

  對他拙得可以的形容詞,張菱玲實在聽不下去,她忍不住哇哇叫!「什麼嘛!前面講得好好的,怎麼到後面愈說愈不像話?我問你,正常人誰的眉毛眼睛不是黑黑的?一般人誰不是鼻子翹翹的,嘴唇紅紅的?」

  「但是我只喜歡你的啊!」凌月魄振振有辭,非常的理直氣壯。

  「你——」想生氣卻忍不住嗤笑了出來,她只好認栽,「好吧!算你有理。」

  「至於家世背景,那就更不是問題了,我要娶的人是你,又不是娶你的家世,所以你不許再以這兩個理由說你配不上我了,知道嗎?」凌月魄繼續道。

  看了他好一會兒,張菱玲不由慨然笑歎,「唉!我也真是太八股了,沒想到我一個二十世紀的新女性也有這麼古板的門第之見,簡直是太遜了!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了。」

  「玲兒?」微笑的看著她,凌月魄不明白她在嘀咕些什麼,總之笑就對了。

  定宣揚凝視著凌月魄的俊臉,她好玩的伸手揪住他的兩邊臉頰,「都是這張臉害得我信心全失!」

  「玲兒!」讓她這麼一拉,原來微笑的嘴唇霎時變成開懷大笑的模樣。

  「哈哈哈!」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張菱玲忍不住失聲而笑,終至遏不住的大笑起來。

  凌月魄撫著臉不明所以的瞪著大笑不停的張菱玲。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漾著柔情的眼眸停駐他的臉上,「好吧!我願意嫁給你!」

  「呃?」凌月魄一怔,隨即喜出望外,「真的?」

  「不過……」她微微一笑,「在那之前,你必須想辦法哄我開心、讓我快樂,否則本姑娘只要一不高興,隨即會反悔不嫁給你哦!」

  「這……那要如何做你才會快樂?」凌月魄笑容微僵,有點傻眼。

  張菱玲邪邪一笑道:「關於這點……恕不奉告!請君自行細細思量嘍!」

  「玲兒,這好像有點強人所難……」凌月魄苦笑不已,拿這狡猾的丫頭沒法。

  她只是慧黠的瞅著他直笑,就放縱自己一次吧!雖然明知他溫柔的笑容,深情的凝視都不該屬於自己,但,何妨暫且不要去管時空的阻隔問題,且讓她一盡情揮灑自己一片柔情蜜意。

  「仲宇,你說,我該做些什麼來討玲兒歡心呢?」凌月魄憂心忡忡問道。

  在苦思一夜未果之後,他不得不求助向來鬼點子奇多的管仲宇。

  管仲宇辛苦的忍著笑,正經八百的肅容道:「大少爺,我想,女孩子喜愛的東西不外乎胭脂水粉、金銀珠寶之類的,或者是霓裳綵衣等精美衣物。」

  「哦?」凌月魄精神微振,「那麼,只要我送玲兒這些東西她就會開心了嗎?」這太簡單了。

  「大致上是錯不了的!」管仲宇信心十足,不過他一想到張菱玲那古怪的個性,信心不由大大的打個折扣,他連忙補充:「不過這也很難說,我看大少爺你還是多費心,想辦法弄清玲侍劍嗜好比較妥當,必要時也得說些花言巧語才行!」

  「花言巧語?我從不說迷惑人心的假話。」凌月魄蹩眉。

  「對不起,我說錯了,應該是甜言蜜語才對。」管仲宇立即改口。

  「甜言蜜語?比方說?」

  「比方……」管仲宇苦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導他這個愛情初學者,「所謂的甜言蜜語就是……呃……就是……」就是什麼?他驚訝的發現自己也不知道。

  「算了,我瞧你年紀也不小了,卻至今尚未成親,恐怕也是所知不多,我也就不為難你了,我自己慢慢想好了。」凌月魄看他一臉為難,也很大方的放過他。

  「大少爺!你別忘了咱倆可是同年紀!」管仲宇不服氣的瞪他一眼,大感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是因為通常是女人來討他歡心,根本不需要他去說什麼甜言蜜語。

  唉!全天下大概就數凌月魄這個與眾不同的大少爺最老實了,從小到大沒對女子動心過也就算了,居然連逢場作戲的經驗也從沒有過,更別說是喝花酒了,虧他長得那麼迷人,真是可惜了他的好天賦,浪費哦!

  「倒也是!」凌月魄啞然一笑,他莫名其妙的看著神色變幻不定的管仲宇,側了側頭道;「你看,應傲會不會比較有經驗些?也許我可以去請教他。」

  「呃?」拎回心思,管仲宇立即嗤之以鼻,「算了吧!梅應傲那小子整天與藥草為伍,哪裡知道溫柔為何物,他跟咱倆是半斤八兩,誰也稱不了好!」

  「是嗎?」凌月魄想了想事實確是如此,倒也覺得好笑,「好吧!既然如此,我暫且就照你說的,先送玲兒一些胭脂水粉、雲霓彩裳及金銀珠寶吧!」

  張菱玲嗔目結舌的看著桌上那一堆珍珠翡翠、碧玉瑪瑙,以及床上那堆會淹死人的衣服,另外還有一些看起來很奇怪的胭脂水粉,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終於肯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這些東西哪來的?」她錯愕不已的問立在兩旁捧著許多首飾的兩個婢女。那兩名婢女蹲身為禮道:「回小姐的話,這都是大少爺送給小姐的禮物。」

  「送給我的禮物?大少爺是發神經啦?我要這些東西幹什麼?」她失聲叫道,這個凌月魄有沒有搞錯?綢緞莊不是正缺錢嗎?他幹麼還買這麼多東西給她?而且她居然升格為「小姐」了?

  那兩個婢女一陣茫然,張菱玲的反應大出她們意料之外,照說收到這麼多珍貴的禮物不都該高興萬分嗎?

  「那你們兩個又在這裡幹什麼?」她瞄瞄她們,早八百年前就告訴凌月魄自己不需要婢女伺候。

  「回小姐的話,奴婢們要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什麼嘛?」張菱玲苦笑不已,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是否準備沐浴更衣了?」

  「呃?好。」她才一點頭,那兩個婢女已經走過來要幫她脫衣服,嚇得她連退兩步雙手亂揮,「免了!免了!你們不用伺候我,我自己來就好衣服我也已經學會怎麼穿了,你們等一下幫我梳頭就行了。」她來了唐代這麼久就梳髮髻她怎麼也學不會。

  經過一番折騰後,在張菱玲的堅持下,她只抹了些口紅,扎得很漂亮的髮型上也僅結了個蝴蝶結及別了一根翠色的金步搖而已,衣服則在那堆衣海裡選了一襲輕柔飄逸的雪白流蘇紗裙,再配上淡粉色的披帛,整個人顯得非常清靈秀麗。

  打扮好了後,她立刻拎著裙角跑到凌月魄的房間,敲了敲門見沒人應聲,她忍不住輕輕一推,門立刻讓她推了開來。

  「哈羅?大少爺你在家嗎?」她小心翼翼的探進頭,眼光四處轉了一圈後,最後在床上找著了他。

  已經睡著了?今天怎麼這麼早?以二十世紀的時間來算,現在應該才晚八點左右。

  想了想,她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入,再小心的關上門,然後躡手躡腳的走近床前蹲了下來,好奇的打量他的睡臉。

  看著看著她不禁癡了,眼前這張臉,就算是用最選進的畫家——照相機或錄影機,恐怕也沒辦法將他的靈貴氣質給表現出來。

  早在她進門時,凌月魄就已經醒了,不過他一時玩心大起,所以繼續閉著眼睛裝睡,打算看看她會做些什麼,誰知道他等了老半天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最後他居然聽到床畔傳來一陣細長均勻的呼吸聲,他好奇的瞇眼一看,不禁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這張大小姐看著看著,居然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凌月魄輕輕將她了起來,考慮了一會兒,決定讓她睡在自己的房間,所以他又溫柔的將她放在床上內側,自己則躺在外側。

  看著她沉睡的俏臉,凌月魄忍不住湊了過去,蜻蜓點水般在她頰上印了一下,張菱玲微吟一聲,身子往他那靠了過去,尋找著舒適的姿態,凌月魄則一動也不敢亂動,直到她窩在自己懷中不動後,才鬆了口氣的輕摟著她柔軟芬香的身子,帶著笑意也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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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啊!難得自己這睡得這麼舒服,果然有人陪著一起睡就是不一樣……有人陪著睡?

  「早,玲兒。」

  張菱玲茫然的睜開眼,首先映入她眼裡的卻是一片寬厚的胸膛,她愣愣的將視線入上移,登時陷入一片深邃的眼眸裡,嚇得好霎時清醒。

  她震驚的張大了嘴,半晌才找回聲音,「大少——唔!」

  她的驚呼未完,凌月魄已經情不自禁的翻身半壓著她,溫柔的吻住那張鮮嫩嬌美的紅唇,深深的吸吮著她的柔唇,更憑著本能的吸取她口中香甜的蜜汁。一時之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軀殼已不存在,整個身子在雲端飄呀飄的,那是一種陶醉的感覺。

  「玲兒……」凌月魄輕啄著她滾燙的粉腮,滿足的輕歎,「你的唇真柔軟。」

  「謝謝。」張菱玲細細喘息,缺氧的腦袋尚未清醒。

  「找我有事?」他好笑的彈了彈她的鼻子讓她清醒些。

  「找你?沒事啊。」她茫茫然的望著那張近在眼前的俊臉。

  「那你昨晚到我房裡來幹什麼?」凌月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笑道,漫熱的氣息輕拂她的臉。

  「呃?昨晚?」她蹩眉苦思,驀然她一聲尖叫,「哇啊啊!」她總算遲鈍的想到了目前暖昧不明的處境。

  隨著尖叫,張菱玲猛然一把推開了,然後連滾帶爬的跌到床下,再遠遠的繞到桌子的另一面瞪著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交錯著,最後紅暈勝利的佔據了她的臉龐。

  「玲兒?你怎麼了?」凌月魄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奇怪的舉動。

  他……他竟然吻了她?這表示……這表示……啊唷!她的初吻!

  天哪!真是羞死人了!

  張菱玲捧著臉軟軟的蹲到桌子底下,不敢相信只是一個吻竟然就讓她驚惶失措,雖然是沒有經驗,但她好歹也二十歲了,怎麼反應還像個十六、七歲的高中生一樣青澀!再怎麼說,他們可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當中呀!接吻是必經的過程呀!沒啥大不了的……她努力的說服自己!

  「玲兒?」凌月魄走到桌子旁伸手將她扶起來,不解的抬起她低垂的螓首,一眼望進了她仍顯慌亂的羞怯眼眸,不禁錯愕的奇道:「你在害羞嗎?」

  我的天!他怎能這樣問人?忍不住呻吟一聲,她的故作鎮靜全讓他這一問給破了功,當下又羞又氣的再次紅了雙頰。

  「你跌了床的事我不會笑你的,所以別不好意思了。」凌月魄溫柔的笑著保證,會錯意的以為她是因為抗摔下床才會不好意思的。

  這……這只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忍住想尖叫的衝動,張菱玲錯愕的呆望著他,無奈又挫敗的垮著臉蛋,嬌羞無限的橫他一眼,「我回房去了。」

  「玲兒,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找有什麼事……」她忙揚聲喚著急匆匆而走的佳人。

  實在沒勇氣回頭,張菱玲紅著一張臉,歎息連連之下停也不停的逕自快步回房,本來想問他為什麼送了他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現在也不想問了。

  「我們到底要上哪兒去?如果要爪山的話用走的會比較有意思。」張菱玲仰頭看著凌月魄,「而且你不覺得我們好像已離洛陽城好遠了嗎?」

  吃過早飯後,凌月魄就帶著她坐上「飛雪」直奔城外,接連繞過了許多山峰,樹林,這會兒洛陽城早不知在身後幾十里外了。

  「我帶你拜訪應傲去。」凌月魄欣然笑應。

  「應傲!」張菱玲攏著秀眉,繼而恍然大悟,「那個幫我看病的帥……公子?」

  「沒錯。」他點頭微笑。

  「我們去找他幹什麼?聊天嗎?」

  凌月魄搖搖頭,溫柔關切的凝望著她,「今天你整個早上臉色都不太對勁,一直紅通通的,我不太放心,所以帶你去讓應傲看看。」

  她傻眼的瞪著他說不出話來,呆了半晌她無力的靠進他懷裡,哭笑不得的猛翻白眼,不知道該拿他怎麼樣!唉!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就不跟著他來了。

  「放心,我絕對會讓你不虛此行的,」看出了她的念頭,他這樣保證道。

  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她已經不知道該拿這個不解風情的呆瓜怎麼辦了。

  「飛雪」老馬識途的自行往一條山徑奔去,走完山徑後,眼前出現了大片楓林,地面落滿厚厚一層楓葉。

  穿出楓林後,遠處傳來流水聲,「飛雪」靈巧的停在一片花園外側,凌月魄跳下馬將看傻了眼的張菱玲抱了下來。

  「好香啊!」她歎為觀止的望著眼前的景致,放眼所及,處處皆是高紅矮綠,茂盛無比的各種花草,隨風飄菜著陣陣濃郁的藥草香氣。

  「這裡的每一株花草都是應傲遊遍各地所搜尋得來的靈花異草,再加以細心栽培而成的,可以說每一種花草都是稀世難求的靈藥。」

  凌月魄輕摟著她穿過花園邊為她解說,張菱玲發現有一條蜿蜒的小溪貫穿花園,通過花園後,右側有一座大屏風似的怪石聳立著,使人驚奇的是凹凸的石面居然也長滿了各種青籐與爬籐類的植物,也不知是自然生長的還是有人種上去的。

  左側還有一道小小的瀑布,飛瀑下是約百丈寬的青潭,潭邊築有一茅屋,屋前一塊巨大的石碑豎立著,上頭畫有「別府洞天」四個大字。

  凌月魄帶她進入茅屋後並不停步的往裡直走。

  「我的天啊!」張菱玲震驚的瞪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沒想到茅屋後竟然別有天地,活脫脫就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凌公子,您好久沒來了。」守在茅屋外的幾名年輕人一看到凌月魄,立即親切的向他行禮打招呼,顯然是舊識。

  「可不是。」凌月魄向他們頷首微笑,「應傲可在?」

  「很不巧,少爺出去了,恐怕得兩、三個月才會回來。」一名年輕人歉然搖頭。

  「那麼兩位老人家呢?」

  「兩位老人家在天山雪池,說是要找天池冰蠶,已經一年沒有回來了。」

  「啊!」凌月魄略感失望,頗為憂心的望著正好奇四望的張菱玲。

  那幾名年輕人察言觀色之下,互望一眼建議道:「凌公子可是帶這位姑娘前來找少爺求醫的?小姐此刻正在山下為人看病,您若緊急,小的可派人前去將小姐請回來。」

  凌月魄一沉吟未答話,張菱玲已經搶在前頭回拒:「不用麻煩了,我沒病。」

  「呃?姑娘你……」那幾名年輕人微怔,個個好奇的朝她一打量,她睦起來也的確不像有病的樣子。

  「在下的未婚妻。」凌月魄笑著向他們介紹,待那些年輕人慌忙向她見禮後,他才蹩眉看著她,「玲兒,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張菱玲連忙打斷他的話頭,「相信我,我保證我一點病都沒有,根本不必看醫生……我是說大夫。」

  凌月魄細細的審視她健康紅潤的俏臉,半晌才勉強的同意:「那好吧,不過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的話要馬上跟我說。」

  「沒問題!」她快樂的應了聲,心情大佳期的纏著他帶自己四處逛一逛。

  凌月魄自是依她,他和那幾名年輕人談了幾句話後,即帶著她在山谷裡盡情的遊玩,等要回洛陽上,她手上已經捧滿了各種禮物,樂得她笑不攏嘴。

  「小姐?您怎麼到這地方來了!」

  張菱玲一踏進廚房,嚇得裡頭的幾位婢女個個不知所措的愣立當場。

  她臉上紅了一紅,不好意思的道:「大少爺和管大哥忙了一天了,我想做兩樣小點心送去給他們吃。」

  「哎喲,這您只要吩咐一聲,奴婢們就會準備的。」

  「不!」張菱玲搖了搖頭,嬌羞的笑彎了紅唇。「我想親自動手做。」

  眾婢女微怔,旋即會意的笑了起來,不再堅持要她離開。

  張菱玲問明了所有材料的名稱及用法後,以廚房裡現有的用具就包了幾樣不同款式的港式燒賣,這新穎別緻的小點心看得幾位婢女大感興趣。

  不過,她除了捏制形狀是自己動手的之外,其他有關餡料及調味料的準備與作法都是她動口,其他人動的手,所以當香味四溢的燒賣問世後,她著實看得有點心虛。

  「謝謝你們的幫忙。」她捧著一盤賣相可愛的燒賣向那幾個正在收拾大戰過後的婢女們道謝,「如果大少爺他們吃了喜歡的話,我再教你們怎麼製作燒賣來報答你們。」說完後便歡天喜地的走了。

  廚房裡的婢女全都笑著送她,個個由衷喜愛這個親切可人的小姐。

  當張菱玲獻寶似的將燒賣送給凌月魄及管仲宇時,立時贏得了他們的讚賞。

  「好吃!雖然形狀奇怪,不過真的滿好吃的。」管仲宇送進第二口燒賣讚道。

  「玲兒,沒想到你竟也有一手好手藝。」凌月魄含笑的望著她,無盡溫柔的說,「我正奇怪著你一下午都上哪兒去了,原來你是在廚房裡為我們忙著,辛苦你了。」

  「才不辛苦呢!」張菱玲怪難為情的低頭道:「我也沒做什麼,都是廚房裡的幾位姐姐幫的忙。」

  凌月魄拿起一塊燒賣餵她,「來,你也一起吃啊!」

  「好!」她高興的吃了一口,慇勤的教他們怎麼吃才好吃,「大少爺,管大哥,你們可以沾些醬油或辣椒吃。這樣會更有味哦!最好是配著嫩姜絲吃就更好吃了。」

  一大盤燒賣就在談笑中吃完了,管仲宇教人將盤子收拾好,再送上兩杯茶後就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玲兒,你過來。」凌月魄微笑的向她招招手,將她抱在懷裡後才輕輕笑道,「我該怎麼報答你這一盤美味可口的點心呢?」

  「我才不要你的報答呢!」張菱玲扯了扯他的長髮,洋著一臉喜悅說,「人家只是答謝你前天帶我到城外散心而已。」

  「哦?」凌月魄一挑劍眉,滿臉沉思,「如果為為了報答我帶你出去散心,這樣的答謝,你不覺得我的報酬太少了嗎?」

  張菱玲笑臉一僵,愕然道:「那不然你想我怎麼樣?」

  「當然是追加我的報酬嘍!」他理所當然道,涎著一張臉望著她,「怎麼樣?你想好怎麼答謝我沒有?」

  「這……哪有這樣的?」這個人也未免太不知足了吧?她一下子跳離了他的胸膛,哭笑不得的瞪詳情他嗔斥,「答謝你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哪!我肯為你下廚你就該偷笑了,居然還改得寸進尺的要求我再做一些有的沒有的。」

  「玲兒,你別忘了,我是個生意人,凡事當然要以我的利益為優先考慮啊,既然你自己提出了要答謝我,那我當然要求合理的報酬。」一把再將她拉回來,凌月魄可理直氣壯得很。

  「韓守仁似乎都沒有什麼行動,這一點有些奇怪。」凌月魄摸著下巴沉吟。

  「大概是他看我們一直都沒有反應,所以不想再自找麻煩了。」管仲宇揣測。

  「除了綢緞莊之外,我們在洛陽的其他的藥行、酒肆等店舖也都沒有再受到擾亂嗎?」

  「沒有。「管仲宇搖了搖頭。

  「相州和定州和布莊方面可有消息?」凌月魄轉了個方向問道。

  「昨日剛收到飛鴿傳書,相州和定州的布莊解釋他們要提高價碼的原因,是因為有人以高於我們的價碼向他們購買續布,所以他們認為我們也該將價碼提高。」頓了頓,管仲宇肯定道:「我相信出高價向他們買布的人一定就是韓守仁。」

  凌月魄微一思索,淡然道:「你繼續和相州、定州方面進行溝通商量,在合理的範圍內,可以答應他們的要求,但若是要求太過分,那就放棄他們另尋管道。」

  「是。」管仲宇應了聲,又問他:「那月底我們交不出貨來要怎麼辦?」

  「你盡快通知所有買主前來綢緞莊,到時再一起商議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知道了。」

  「另外,你還要通知我們在洛陽的其他店號,近日還是要嚴加戒備,以防萬一。」凌月魄吩咐道。

  「我知道了,可是,我們已經一再退讓,你想韓守仁還會找我們的麻煩嗎?」管仲宇問道。

  凌月魄淡然一笑,緩緩道:「我曾經和韓守仁會面商談過,既然條件談不攏,我相信他不會輕易的放手,或許這幾日他正在計劃要展開另一波行動。」

  「嗯,這也有可能,我會吩咐他們小心行事。」管仲宇同意他的看法。

  「韓守仁之事倒沒什麼,我擔心的是貨交不出來,對那些向我們訂貨的顧主無法交代,我對他們真是深感愧疚。」凌月魄微歎了聲。

  「我會飛鴿傳書給所有買主,請他們前來一會。」凌月魄站了起來往外走。

  「魄,你要去找玲兒嗎?」管仲宇黠然邪笑,「我傳授你的方法有沒有效?」

  「很遺憾。」凌月魄轉頭朝他抱歉的笑了笑,「我送給玲兒的金銀珠寶、胭脂水粉全都讓她給退掉了,很顯然的,她不喜歡那些東西。」

  「那?怎麼可能!」管仲宇叫了起來,很不服氣,「天底下有哪一個女子會不喜歡那些東西的?」

  凌月魄看了他一眼,道:「玲兒。」

  「耶?」管仲宇猛然一滯,隨即面不改色的轉了過來,「對了,我忘了說一句話,除了玲兒。」

  望著荷花池裡的倒影,張菱玲微歎了口氣,打從上次在廟裡碰見如願雙仙後,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也沒見她們再來找她,害得她心裡老是七上八下,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忽然就回到二十世紀去。

  當真是造化弄人,想當初她殷殷期盼能早日回去,到如今卻是希望多留一日是一日,這之間的變化,豈是她所能預料得到?

  「在這兒幹什麼?玲兒。」

  聽見凌月魄輕柔悅耳的嗓音,她不禁抬眼瞧著他,心下一陣感慨,若非為了他,自己又豈會對這唐代有所眷戀,且如此心神不寧,整日擔心自己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看著她的臉,凌月魄凝視著她似悲似喜的美目,「你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你的眼裡有著如此多的愁意?」

  呵,他可真是觀察入微呀!

  「沒什麼。」她收起愁懷展顏歡笑,俏皮的在他唇邊吻了一下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你這幾天好像很空閒,來洛陽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我們何時可回長安?」她忽然好想念凌府中的許許多多的人。

  凌月魄俊臉微微一紅,不很習慣她的主動或受不住她的誘惑,他按回她的俏臉,再次深深的真正吻著她。

  將臉埋在他懷裡,她無聲的嬌笑了,心靈相契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美好。

  擁著她走到亭子裡坐好,凌月魄摟著懷中害羞的人兒微笑道:「你這麼急著回長安,是不是想早與我成親呢?」

  抬起臉,睜大了一雙眼,她朝他皺了皺鼻子,「你可真臭美。」

  「臭美?」凌月魄斂眉微思,捏了捏她的皺鼻問道:「什麼意思?」

  他多喜愛她這雙明亮清澈的眼眸啊!他心中在讚歎著。

  眼珠子一轉,張菱玲嘿聲笑道:「就是說你自作多情的意思。」

  「是嗎?」凌月魄一揚劍眉,慢條斯理的問道:「我向誰自作多情了?」

  「當然是我!」她直接反應的回答。

  「這麼肯定?你確定不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凌月魄故作訝異的瞥她一眼,自從發現她很容易害羞後,他早已經知道怎麼治她了。

  「你……我……」一陣愕然,她不由大窘的飛紅了雙頰。

  「玲兒你的臉好紅呢,是不是又在害羞了?」凌月魄湊近她的耳邊低喃。

  「你——討厭!」她又羞又氣的捶他一記粉拳,賭氣的別過臉不肯看他。

  凌月魄啞然失笑的看著張菱玲氣嘟嘟的臉蛋,雖然覺得她這模樣很可愛,卻是捨不得看她生氣,當下好聲好氣的哄她:「玲兒你別生氣了,我向你道歉可好?」

  「本來就是你不好!你取笑我!」

  「是是是!」他輕輕的板回她的臉蛋,笑盈盈的自我認錯,「是我不好,全都是我自己在對玲兒自作多情。」

  她這才笑開了臉,得意洋洋的朝他扮鬼臉,「知道就好!」

  凌月魄著迷的看著她的笑顏,忍不住抬起她的臉龐輕輕一吻。

  「別這樣,會讓人看到的。」張菱玲紅著臉躲著他的吻。

  「沒關係。」說完,他便不客氣深深吻住她正待抗議的小嘴。

  在他深情的擁吻裡,張菱玲恍恍惚惚的想著——

  她,是否真的能不在乎!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以朝朝暮暮。

  不分古往今來,逛街永遠是女人的最愛。

  洛陽城依然是繁華熱鬧,趕賈穿梭街道,過往人潮川流不息,叫賣聲、呼喝聲此起彼落,處處一片生機盎然。

  張菱玲跟隨著人潮興高采烈的東走西看,時而發出一兩句讚歎聲,凌月魄則照舊跟在後頭應付她隨時提出來的問題。

  看著一個賣糖葫蘆的人一路麼喝著迎面而來,她狡黠的笑開雙眸,在兩人擦身而過之際,她順手從頭拔了一根糖葫蘆,看那個毫無所覺的繼續一路麼喝走過,她不禁頗皮的笑了出來。

  凌月魄攔住賣主,順手給了他一文錢,看賣主一臉茫然樣,他伸手指了指前面得意的舔著糖葫蘆的張菱玲,那賣主回頭一看登時明白,也一路笑著離開了。

  「真好玩!」她笑呵呵的朝賣主揮手道別,「如果台北有人在街上這樣賣糖葫蘆,生意一定會很好。」

  「你真是愛捉弄人。」凌月魄拍了拍她的臉頰笑道,「隨便拿人家的東西也不怕被捉去關起來。」

  「反正有人會幫我付錢。」她還是笑嘻嘻的,一派信心十足的模樣。

  「萬一我不幫你付錢呢?」他側頭斜視著她。

  「你會嗎?」她愛嬌的反問,神情充滿依戀的凝睇他。

  「不會。」他老實的回答,寵溺的含笑回望。

  「這不就結了。」得意的下了結論,她大口的咬了一口糖李子,隨即讓李子酸的整張臉皺成了一團,想吐又不好意思。

  「酸嗎?」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凌月魄幾乎忍不住失笑。

  對他的幸災樂禍,她沒好氣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哇!」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張菱玲齜牙咧嘴的直哈氣,「天啊!我牙齒都軟了!酸死人了!」她嫌惡的瞪著那串缺了一口的糖葫蘆。

  「也許剩下的三顆不會酸,你再吃吃看。」他好心的建議。

  一翻白眼,她將糖葫蘆直送到他的眼前假笑,「那給你吃好了。」

  「我不吃這種小玩意兒的,還是你自己吃吧。」凌月魄委婉的推拒。

  瞥了他一眼,她苦著臉道:「那怎麼辦?我可不想再吃第二口。」

  「丟了它吧!」凌月魄乾脆得很。

  「雖然可惜了點,但也只好這樣了。」

  她從善如流的將糖葫蘆丟進街旁的竹簍裡,兩人正想再繼續往前走時,不意遇見了韓家那個美麗卻驕傲的韓毓箴,她以紅色的薄紗遮住臉,身旁跟了兩名婢女、兩名武士,顯得氣派十足。

  「真是巧遇啊,凌公子。」韓硫箴嬌媚的朝凌月魄福了一福,她可是得到情報特意出來見他的。

  張菱玲不悅的看著她,暗想她眼力倒好,凌月魄戴著面紗她也能認出人來,另外她臉上戴的紗巾是用來幹什麼的?分明有戴跟沒戴一樣。

  「韓姑娘。」凌月魄禮貌性的微一點頭。

  「唷,這位不是公子您的侍劍嗎?怎麼如此不知禮數的走在主人前頭呢?」她神色輕蔑的瞥了張菱玲一眼,馬上又將視線調回凌月魄身上嬌聲道:「凌公子,管教下人是不能太放鬆的,否則他們就會爬到主人的頭上去。」

  「玲侍劍正巧是在下的未婚妻。」凌月魄不悅的拱著眉,不喜歡她對張菱玲的不敬。

  「呃?」韓毓箴一怔,美麗的眼閃過一絲狼狽與恨意,「就算是公子的未婚妻,她也不該走在您的前面呀,可見刀子的教養肯定不是很好,公子您還是三思而行,以公子的條件,該娶門當戶對端莊有千金小姐才,公子您認為呢?」

  凌月魄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張菱玲則翻了翻白眼,懶得跟她計較。

  見沒理她,韓毓箴倒也不以為,仍用她那張軟綿綿的柔媚語調道,「凌公子,前些日子您在洛陽的許多家業似乎出了點問題,現在雖然沒什麼事,但難保往後不會再有人找您的麻煩,惹您肯答應家父提出來的條件,毓箴可以向家父請求他老人家助您一臂之力,讓您的問題永遠解決。」語調中威脅的意味很明顯的露了出來。

  「此事不勞姑娘費心,告辭。」對她的話完全不在意,略一抱拳,凌月魄不再理她,扶著張菱玲自顧離去,將她撇在一旁。

  「凌公子!」饒是讓他的不情面氣白了俏臉,韓毓箴仍不死心的嬌呼,「您最好再考慮考慮,否則若是後悔了,那可能就來不及了。」

  見他當作沒聽到般愈走愈遠,韓毓箴不禁氣得直跺腳,哼!等著瞧好了!她韓毓箴想要的東西就絕對會弄到手。

  「喂!你對她這樣絕情,不怕她會惱羞成怒對你展開報復嗎?」張菱玲憂心忡忡道。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有能力應付的。」凌月魄微微一笑,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套句管仲宇的話——那他還用混嗎?

  「你認為我連應付她的這點能耐都沒有嗎?」凌月魄定定的看著她。

  「玲兒。」見她一臉怏怏不樂的樣子,他連忙轉移話題,「難道你希望我對她和顏悅耳,跟她有說有笑的?還是你要我乾脆迎娶她算了?」

  「好啊!如果你想娶的話就去娶好了。」張菱玲神色平靜的點頭應允。

  「我話還沒說完。」瞥了他一眼,張菱玲眼神邪惡的朝他打量不已,看得凌月魄全身都不對勁起來,然後她才悠悠道:「在你娶她之前,我會像廣東泡菜一樣,先淹(閹)了你再說!」然後又對他笑得很可愛的加了一句:「到時候看你想娶幾個都隨便你!」

  「玲兒!」凌月魄哭笑不得的直皺眉頭,雖然對她的用辭不太明白,但意思還是聽懂了,不由對她的大膽感到驚異,更多的欣賞。

  「你別想讓我開心,我問你,韓毓箴剛才那段話是什麼意思?綢緞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是不是有什麼大麻煩?店舖關了有沒有辦法再開業了嗎?還是……」她扯著他的長髮,迭聲的追問。

  無可奈何的看著她,凌月魄力還是一句話:「綢緞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和仲宇可以應付的。」

  「你每次都這樣說。」她不悅的叫道。

  「那你就每次都相信我吧!」輕笑一聲,他柔柔的抬起的下巴輕吻了一下,「你什麼都別擔心,只要乖乖的等著回長安做我的新嫁娘就行了。」

  「哼!」無比嬌羞的瞅他一眼,雖然再次敗下陣來,她仍是哼了聲意思意思。

  「張姊姊。」

  坐在梳妝台前正努力想從光亮的銅鏡中看清自己模樣的張菱玲,聽見這一聲悅耳的叫喚聲,心神大亂中,手中的木梳也掉了下去,她擔心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一團柔潤的光亮映出了兩道纖美的身影,正是清麗無比的如願雙仙。

  第一次見到她們以這種神奇的方式出場,但張菱玲可沒心思去研究。

  「你們來了?」勉強笑了一下,她轉頭望著她們。

  小心的四處瞧了一遍,見沒什麼異狀後,她們倆沒啥精神的各自找了一椅子坐下來,看得出來心情不是很好。

  看她們這樣,張菱玲倒有點發愣,奇怪她們是怎麼了。

  「怎麼,你們是來這兒發呆的嗎?」等了一會,見她們仍是一臉癡呆狀,她可忍不住出聲了。

  她們兩人拾起哀怨的美眸望了她一眼,沒啥反應的繼續發呆。

  這下張菱玲可是好奇心大起,「發生什麼事了?幹嘛一可憐樣?」

  「什麼可憐!」她們一起叫了起來,「我們是快煩死了!」

  很好,總算是有反應了。

  「什麼事讓你們這麼煩?說來聽聽。」

  「還不都是為了你!」她們埋怨的看著她,一臉的責怪。

  「我?」張菱玲心下一震,開始緊張起來,「你們要送我回去了?」

  「是啊!不過有點麻煩。」願仙唉聲歎氣的精緻的小臉蛋。

  吸了口氣,她作著心理的準備問道:「什麼……麻煩?」

  「唉!」如仙大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先別管什麼麻煩,我們弄砸了你的願望,就必須補償你,現在你可以再有一個新的願望,你想到了什麼願望沒有?」

  「新的願望?」她傻傻的重複了一次,又傻傻的問,「什麼願望暑可以?」

  「當然啦!」願仙委屈的瞪她一眼,「不要懷疑我們的能力。」

  「呃……對不起!」張菱玲忙道歉,隨即試探道:「如果我說我想留在這裡呢!」

  「當然可以啦,這樣我們可是省事多了,不過,你已經在這裡待這麼久了還不夠嗎?」如仙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怎麼會提出這種「便宜」的要求。

  「我是說,永遠的留在這裡。」張菱玲小心翼翼的講明。

  「什麼?」如願雙仙再次叫了起來,「這當然不可以!你又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怎麼能永遠待在這裡?」

  聽她們這麼一說,張菱玲不由心中一痛,淒然的顫聲道:「可是……你們自己說我可以要求任何願望的,再說,我反正人已經在這裡了,那你們就繼續讓我留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我們是可以實現你任何願望,但穿越時間這一件事,不管是到哪個時空,你都只能待上七七四十九天,等時限一過,我們留在你體內的靈氣就會消失,如果不趕在期限之前回去,你會死掉的!」願仙急忙解釋。

  「原來如此……」張菱玲慘笑一下,這是她早已料到的。可是,一想到要永遠離開凌月魄,那種椎心之痛仍讓她受不了。

  突然,她愣了愣,「可是,我來到這裡已經兩個多月了呀!」她不解的問。

  「那是因為我們趕在四十九日到期前重新加了一道靈氣到你的體內,否則你早就完蛋了。」如仙向她說明。

  「記不記得前些時候你曾經陷入昏迷的事?」願仙問道,見張菱玲點了點頭又繼續說明,「那就是你體內靈氣即將消失的徵兆同,如果我們再晚來兩天找到你,那你可就真的會死翹翹了!你的生命完全是靠著靈氣在維持的,所以除非有人能時時幫你輸入靈氣,否則你是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的。」

  「而且死了之後連屍首也不會留下。」如仙再補充。

  張菱玲已是六神無主,再也無話可說。

  「所以啦,你還是再想別的願望好了。」如仙建議她。

  「張姊姊,你有什麼其他的願望沒有?我們一定會幫你達成的。」

  吸了一口氣,她蒼白著臉,慘笑搖了搖頭,「我暫還沒有想到。」

  「這樣啊?」如仙和願仙兩人互望一眼,然後看著她齊聲道,「你不有二十九天的時間可以留在這個時空,在這之前我們會等你想出另外的願望,但是不管有沒有想到,二十九天一到,我們還是得將你送回你原屬的時空去。」

  話畢兩人再次隨著光芒消逝無蹤,房中只留下愁緒滿懷的張菱玲。

  二十九天,只剩二十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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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凌月魄懷裡,張菱玲望著眼前清澈潔淨的溪流幽幽的歎了口氣。

  「怎麼了?何故歎氣?」凌月魄溫柔的望著她,輕輕拂開飄落在她臉頰的髮絲,這兩日她似乎情緒不佳,所以他才帶著她到城外近郊散散心,看來效果並不是很好。

  「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承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她淒苦的閉上眼,自己如何能忘了他呢?

  「當然記得,怎麼?你想到要我做什麼了嗎?」他輕輕笑了起來,無比眷戀的凝望著她,帶點縱容的含笑道:「只要你說出口,我一定為你做到。」

  怔怔的望著他俊美的臉龐,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唇,低喃:「離開不了你,我該怎麼辦呢……」

  「離開我?」她的聲音雖低,凌月魄還是聽到了,他不由微感愣然,驚詫道:「玲兒,你為什麼這麼說?你究竟有何心事?」他不安的捧著她的臉頰,為什麼她看起來像是隨時要消失的樣子?

  「呃!沒……」微微一驚,張菱玲定定神強笑了笑,故作輕快的說:「我可能這幾日就會要你履行承諾,你最好有心裡準備,到時我可不許你耍賴!

  疑惑的看著她,凌月魄微一頷首道:「我記下了,不過你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的要求必須是我能做得到的範圍內。」

  「這我可不管!」她賴皮的瞥他一眼,隨即微歎著安慰他,「不過你放心好了,也許會麼困難,但你總有一天一不定辦得到的。」倒是自己可能永遠無法辦得到!她苦澀的想著。

  「哦?」微蹩劍眉,他忍不住問她:「玲兒你真的沒什麼事嗎?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兩日頗不對勁,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嗎?」

  心下一凜,她忙垂下雙眼不敢跟他對望,她早該記得他的觀察力是很敏銳的。

  「玲兒?」凌月魄略感擔憂的擔起她的低垂的臉。

  張菱玲一下子跳了起來,朝他扮了個鬼臉笑道:「什麼也沒有。你別瞎猜了!你不是帶我出來玩的嗎?咱們騎飛雪到處跑一跑好不好?」

  說完不等他的回答,她已經轉身往飛雪跑去,凌月魄則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以他的精明,當然不可能沒看出她有事瞞著自己。

  年久失修的棄廟,照理說是不會有人來的,可是在洛陽城南側一間殘缺破落的小廟裡,此裡卻傳出一男一女的聲音。

  「真是一群蠢材,連個女人都捉不到!」雖然是在罵人,但嗓音裡卻仍帶著一股妖媚的語調。

  「她很少出門,就算出門那個姓凌的小子也一定陪在她身邊,根本沒有機會下手,不過只要再給我們幾天的時間,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機會下手的。」男子誠惶成恐的解釋。「哼!我就不相信我奈何不了她。」

  「是是。」

  「憑我的條件,我是哪一點不如她?居然敢如此輕視我!」

  「小姐是洛陽城第一美女,那個姓張的女人根本不能和小姐相提並論。」

  「啪!」

  那個小姐顯然賞了那個男子一巴掌,「蠢材!這用你說嗎?限你三天內將姓張的女人給我捉來!」

  「是。」

  「有勞諸位專程赴會,凌某深感過意不去。」凌月魄朝著由各處趕來的商客抱拳施禮,吩咐一旁的婢女,「為各位貴客奉茶,傳令廚房擺酒設宴。」

  等所有人一一坐位後,為首的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首先發表疑問,「收到管莊主捎來的信件時,老朽頗為不明,想老朽與貴莊買賣布匹長達十年之久,其間一直愉快,從來也未發生過交不出貨來的情況,不知此次何以會有問題發生?這令老朽深感費解,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其餘的人也一齊點頭,表示有著相同的疑問。

  凌月魄微微一笑,頷首道:「確實有些狀況,不過並沒有太大的問題,諸位不必掛念心,積欠各位的綾羅綢緞過一些時候即可如數奉上,至於延誤交貨的損失,敝莊將完全負責,絕對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賠償。」說著,他向立在一旁的管仲宇示意。

  微一點頭,管仲宇朗聲向在場的所有商家道:「管某已經對各位所訂的布匹數量、價值做了一個估算,關於對各位的損失也做了一個合理的賠償預算……」

  左側一名年約三十的男子截口道:「凌公子、管莊主,在下此次前來,並非想向貴莊要求賠償,只是想瞭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罷了。」

  場中唯一的女性代表輕輕一笑道:「凌公子、管莊主,一直以來,貴莊的信用都非常好,所賣出的布匹也是全洛陽最精緻的,價錢亦合理公道,所以這一次雖然出了點狀況以致交不出貨來,但敝院並不打算失去貴莊這麼一個好交易的對象。」

  「沒錯!老朽亦有所同感。」另一名老者點頭道,「所以有關賠償之事休要再提,倒是若有所需要老朽協助之處,但說無妨。」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對這意料之外的發展,凌月魄和管仲宇不禁有點呆愣,沒想到他們最煩惱的事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解決了!

  張菱玲抱著裝有銀票的包包在房裡焦急的來回踱步,她很想衝到大廳去看看情況,可是又怕像上一次一樣,打擾了凌月魄他們辦事情。

  「真是的!怎麼沒有人跟我說今天有人要上門討債呀?真糟糕!偏偏我又忘了將銀票事先交給大少爺,現在也不曉得他有沒有錢還債?唉!早知道我就不要睡得那麼晚,現在可來不及了!急死人了!」

  她今天一早起來時——大約是中原標準時間十點的時候——就聽幫她準備洗臉水的婢女說有一大群人上門來,經她一問之下,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凌月魄的債主,她記得管仲宇說綢緞莊賠不起那一大筆錢,而她又睡得太晚趕不及將自己的銀票交給凌月魄,只好在房中急得團團轉。

  「哎呀!不管了,我就在門口叫管大哥出來再交給他就是了。」

  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打武術房就邁開腳步往大廳跑,不過當她到達大廳時,卻發現裡頭一個人也沒有,不禁把她愣在當場。

  「怎麼都沒人?」她眨眨眼以確定自己沒看錯,「真的沒人!」

  茫然的退了出來,她攔住一個婢女問了問,才知道所有的人全都到花廳用膳去了,她只好再掉頭往花廳去。

  到了花廳門口,她探頭探腦的往裡頭找尋凌月魄,不過她還沒找到,凌月魄已經發現她了。

  「玲兒。」她站了起來朝她一揚手,示意她過去。

  「呃……」見所有人都朝自己看來,張菱玲大窘的立在門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進去。

  見她不敢進來,凌月魄微微一笑往她迎了出去,再親自扶著她走到裡面,臉含喜悅的朝眾人宣佈,「玲兒是凌某的未婚妻,待回長安後我們即將成親,屆時請各位務必賞光參與凌某的婚禮。」

  眾人哄然叫好,紛紛向他們兩個道喜,把張菱玲羞個半死。

  「大少爺!」她又羞又喜又窘的瞪他一眼,低聲含蓄道:「我有事找你,你跟我出去一下。」

  「什麼事?」

  「你出來就是了。」張菱玲說著朝其他人笑了笑,轉身就往外去。

  凌月魄告了聲罪,也忙追了出去。

  「哪,這個給你。」一出廳門,立刻將裝有銀票的包包塞給他。

  「這是什麼?」凌月魄力疑惑的打開包包,登時愕然,「銀票?還是黃金的,你哪來這麼多錢?」他略微翻了翻,只見每一張銀票上頭面額都是千兩黃金,約莫一、兩百張,而且還是京城第一錢莊珍珠坊所發行的全國通用的銀票。

  「嗯……」一陣驚愕,她不好意思開口,只好先推搪再說,「以後再告訴你,現在這些錢先給你,你拿去還給那些人吧!」她指了指裡頭的人。

  凌月魄訝異之色仍未消褪,他蹙著劍眉懷疑道:「你有這麼多錢,大可一輩子豐衣足食,卻又為何自甘為婢呢?」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兩次,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你這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張菱玲直想頓足,「事有輕重緩急你不知道嗎?等你將目前的事辦好了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明事情原委也不遲啊!」微一沉吟,他將銀票再次包好遞還給她,吩咐道:「將銀票收好,別到處亂跑,晚上我會去找你。」

  「咦!啊!喂!大少爺……」看著凌月魄又回到花廳裡,張菱玲愣愣的看著手上的包包,覺得莫名其妙極了,「怎麼回事?幹麼把錢還給我,難道他們有足夠的錢還債了嗎?可是……什麼啊!亂七八糟……」

  失約背信的人是最可惡的!張菱玲一肚子氣的在洛陽城裡亂逛,昨天晚上她為了等凌月魄去找她,足足等了一個晚上卻沒見到他半條影子。

  明明是他叫她不要亂跑等他的,結果卻是他自個兒亂跑失約,害她像個傻瓜似的瞪著蠟燭呆呆的等,最後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了之後她還是在桌子前,可見他整個晚上都沒去找她,要不然看她睡在桌子上的他一定會把她抱上床的,哼!累得她現在因為睡覺的姿勢不對而全身酸痛。

  「他叫我不要到處亂跑,我就偏要跑給他看。」她睹氣的喃喃自語,沒啥方向感的往城門方向走去,絲毫沒注意到後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竟有兩個中年男子一直遮遮掩掩的跟著她。

  不自覺地來到城門,她倚在一棵樹下看著進進出出的行人,感到心情好些了後,她決定原諒他這一次,於是開始往回走。

  這聲告罪一入耳,本來低著頭走路的張菱玲,忽覺得眼前一暗,她奇怪的抬走頭,什麼都還沒看清,腦後就讓人用巧勁劈了一掌,她只感到全身一震人就昏了過去。

  「你們得罪的不只是這位姑娘。」

  完全昏過去之前,她似乎聽了這麼一句話。

  「玲兒!」凌月魄大驚失色的從一名年輕人手上將昏迷不醒的張菱玲抱了過來,心急的審視她有否受傷,不明白怎麼她才出門沒多久就讓人給抬了回來。

  「凌公子,請不用擔心,張姑娘只是受到震力暫已,很快就會醒來的了。」那名年輕人低沉的開口。

  凌月魄點了點頭,心疼的望著她沒說話。

  「莫白,這是怎麼回事?」管仲宇問著隨後進來的一名年輕人,指著他手上的兩個人奇道:「他們是誰?」

  「張姑娘遭人襲擊。」名喚莫白的年輕人簡單明瞭的回答,隨手將那兩個人丟在地上,「他們是襲擊張姑娘的元兇。」

  管仲宇眼神凌厲的掃視那兩個驚顫的人。一旁凌月魄瞧張菱玲沒受到外傷,放心不少的朝默立一旁的兩名年輕人謝道:「謝謝你們送她回來,非天,莫白。」

  他們兩人略一拱手,隨即雙雙身形一展,兩人立時不知所蹤,他們的責任只是在張菱玲外出時跟在身旁保護她,至於其他的事他們就不管了。

  「仲宇,那兩人就交給你負責了。」冷然說完,凌月魄看也不看一眼的抱著張菱玲回後院安置去了。

  「沒問題。」應了聲,管仲宇笑瞇瞇的轉身朝懼色的兩名中年男子問道:「敢問兩位大哥尊姓大名呀?」

  那兩人驚懼的互望一眼,老實的各報姓名。

  「鄭赤虎。」

  「何常善。」

  「原來是鄭、何兩位大哥。」笑了笑,管仲宇忽然臉色一沉,冷酷著一張森冷無比的臉緩緩道:「你們是要自己老老實實的招出來呢?還是要我來問?」

  鄭赤虎和何常善不敢置信的呆瞪著他,想到前一刻他還笑得和和氣氣的,下一刻卻已經換上一副冰冷的臉孔,變化之快登時把他們嚇傻了。

  「痛……」才一醒,頭痛欲裂的感覺,就讓張菱玲忍不住呻吟起來。

  「玲兒,你覺得怎麼樣?還好嗎?」凌月魄溫柔卻焦急的聲音在她頭上傳來。

  「大少爺!」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凌月魄關懷與心疼的俊臉,她茫然的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怎麼了?我發生車禍了嗎?」她僅存的印象似乎是讓人給撞昏迷了。

  「什麼?」凌月魄劍眉緊蹩,看來得找應傲來看一下比較妥當,他暗想。

  「我是讓機車還是汽車撞到的?車主有沒有溜掉……」她甩了甩頭,想甩去那昏沉沉的不適感,不料這一搖頭登時讓她頭痛加劇,也讓她想起了在街上的事,她猛然一把抓住他脫口叫道:「啊!不是車禍,我想起來了,綁票!有人要綁架我!」她真的想起來了。

  「糟糕!瞧她胡言亂語的,該不是驚嚇過度以致神智不清吧?」

  「玲兒,你沒事吧?知道我是誰嗎?」他憂心忡忡的擁著她,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大少爺嘛!」張菱玲奇怪他幹嘛緊張兮兮的,頸後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忍不住邊揉邊嗔斥,「古代人的綁架手法真野蠻,下手也不會輕一點,痛死人了,真可惡!居然敢敲我的腦袋,他們難道不知道後腦是很危弱的嗎?萬一不小心敲壞了管理和記憶那一邊的大腦,把我打成了白癡或語言障礙怎麼辦?真該給他們上一節機會教育。」

  對她一連串的埋怨,凌月魄只能無語的瞪著她,因為自己實在接不上話,只好接替她的工作,細心溫柔的為她揉著後頸。

  舒適的倚在他的懷中,她扮了個鬼臉問道:「我不是我的房間嗎?我怎麼會回來的?難不成是把我打昏的人送我回來的?」看著垮著一張俊臉的凌月魄,她自己也想起來,不用想她也知道不可能。

  「莫白和非天帶你回來的。」總算聽懂了她的話,凌月魄趕緊趁空解釋,「他們跟著你出門,見有人向你偷襲,所以就將你救了回來了。」

  「哦?」想起了昏迷前到的那聲溫文卻平淡得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她不由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們,他們還在保護我嗎?你到底跟梅大哥借了他們幾天啊!」

  「直到我們回長安為止。」凌月魄一笑,很高興她總算恢復了「正常」,不過她異常的鎮靜讓他意外,他略帶訝異的問她:「玲兒,你難道一點都不怕嗎?你剛才遇到了歹徒哦!」他提醒她,順帶吻了吻她的頸際以示心疼。

  「好癢!」咯咯一笑,她淘氣的瞥瞥他道:「有什麼好怕的?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想了想,她又笑了起來,老實的承認,「其實我不是不怕,而是根本沒機會害怕,因為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讓人給打暈了,一醒來又已經安全歸來,一點刺激感也沒有,唉!真可惜。」她遺憾的搖搖頭,為自己沒能體驗到人質的經驗感到可惜。

  凌月魄啼笑皆非的看著她晃來晃去的小腦袋,溺愛的捏了捏她的嫩頰。

  「大少爺。」此時管仲宇悄然無聲來到房中手捧著一碗藥香濃郁的藥汁,「玲兒,你還好吧?」

  點了點頭,她先朝那碗藥汁嫌惡的皺,才頑皮的笑道:「嗯,沒事,只有頭有點痛而已,我依然聰明睿智,沒有變成白癡,語言能力也依然順暢無礙。」呵呵的笑了起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好像說了一堆「現代話」,凌月魄不曉得有沒有聽脹了腦袋,難怪他的表情一直那麼古怪。

  「呃?那就好。」看她笑得詭異,管仲宇只好愣愣的回她一笑,自動裁掉後面那兩句莫名其妙的話,暗暗朝凌月魄使了個眼色,凌月魄會意的微一點頭。

  他從管仲宇手上接過藥汁,細心的吹了吹氣,「來,將這碗藥汁給喝了。」

  她瞪著香氣四溢的藥汁,很懷疑它的味道是否跟香氣一樣討人喜歡。

  管仲宇看她一臉遲疑,很好心的告訴她:「放心,不會苦的,裡頭加了一堆珍貴的白蓮蜜乳和白芷,味道甘甜而清香,很好喝的。」

  他熬這碗藥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如果梅應傲知道他將他千辛萬苦提煉的白蓮乳拿來當蜜糖使用,肯定會宰了他!

  「是嗎?」他半信半疑的淺啜了一口,果真是香香甜甜的,不由喝得她芳心大悅,一下子就喝完了。

  「真乖!」見她喝個精光,凌月魄心情太好地讚了她一聲。

  張菱玲意猶未盡的舔舔舌頭,大有想再來一碗的意思。

  「玲兒,你好生休息,晚膳時我再叫你。」凌月魄小心的扶她躺下,再仔細的替她拉上絲被,輕聲叮囑與保證,「什麼都別去想,只要安心休息,我會讓人在你房門外守著,絕不會讓你遭受到同樣的苦。」

  「好。」實在也累了,她順從的低應聲,乖巧的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著,睡夢中猶自帶著一抹信賴與甜蜜的笑意。

  空氣好像在凌月魄週遭凍結了。

  全身散發著冷肅氣息的凌月魄,隨著管仲宇的報告而愈顯殺人氣逼近人了。

  「韓毓箴派人想挾持玲兒已有好些日子了,只不過他們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這次他們趁你沒陪在她身旁時下手,卻沒想到玲兒身邊會有莫白及非天暗中保護著。」管仲宇一字不漏的轉述從鄭赤慮及何常喜口中得來的消息。「根據他們的招供,捉到玲兒後,他們會將玲兒交給韓毓箴,至少韓毓箴會怎麼處置玲兒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聰明。」管仲宇點點頭,隨又搖搖頭,「真笨!」

  凌月魄讓他的神態給逗出一抹笑意,「韓毓箴會想挾持玲兒顯然是明白玲兒對我的重要性,這是她聰明的地方,不過她既然知道玲兒對我的重要性,卻沒想到我會妥善的保護玲兒意妄想挾持她,這一點的確是很笨。」頓了頓,他劍眉微蹙,「但是我不明白韓毓箴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挾持玲兒,她打算用玲兒來要求我什麼?」

  「不知道,韓毓箴是個任性嬌縱的大小姐,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搞不好她是想用玲兒來向你逼婚。」管仲宇打趣道,一攤手,他再補充說明:「不過,這件事韓守仁是不是有參與就不清楚了,因為一直是韓毓箴在與他們接觸,所以沒知道是否為韓守仁所授意。」

  「是與不是,我想都該作個了斷了。」凌月魄緩緩的站了起來,俊雅的臉上冷漠得近似無情,「綢緞莊之事已經拖得太久了,是該徹底解決的時候了。」

  管仲宇輕快的綻出一朵優雅的笑容,彷彿獵人發現欲獵的目標出現般,為即將到手的獵物所展露的慈悲笑容。

  「今天晚上月色應該不錯。」望著窗外清朗的天色,凌月魄快樂的笑開了一口白牙,實在是好久沒在晚上出去散步了。

  半圓的清月當空,雖無滿月的光華璀璨,卻也是柔潤明亮,夜空中,兩條矯健修長的身影飛快的掠上屋頂,停了一停後,他們毫不掩飾蹤跡的就著排排屋頂,悄然無聲的往北側的方向投去。月光照射下,他們的身形清且顯眼在這不是月黑風高的夜裡,還敢大方的飛屋掠頂,看來這兩名夜行人若不是藝高人膽大,就是標準的大笨蛋。

  夜行人雙雙躍到一棵大的樹上,藉著濃密的樹葉掩去他們的身影,然後輕鬆隨便的就著樹幹一坐一站,居高臨下的觀看眼前的華屋。

  「這個時間韓守仁人通常都會待在書房。」管仲宇舒服的晃著兩條腿,朝東側的閣樓一指,簡單的介紹著,「那時就是他的書房,臥房在隔壁,韓毓箴則住在南面那一棟。」四周打量了一下,他挑眉訝道:「平常在他們的院落四處及門邊兩側都會有護院巡視守護,不過今晚有點奇怪,韓守仁住處四周居然不見任何一個護院。」

  凌月魄筆直的站在樹上,任夜風吹動他如雪白衣。

  雖然情況有異,不過管仲宇可不在意,他扭頭朝始終沒開口的凌月魄漫聲道:「你打算先找韓守仁探探口風,還是乾脆找來韓毓箴挑明真相,一次解決!」

  「我沒興趣再來第二次。」凌月魄緩緩開口,深沉的俊臉看不出情緒。

  凌月魄盯著他搖晃不已的腦袋無聲邪笑,猝然一巴掌將他拍下樹,淡然道:「我到書房去找韓守仁,你去將韓毓箴帶過來。」

  總算反應夠好沒摔著,管仲宇才安然落到地面,凌月魄已經化作一道白影從他頭頂掠過,瞬間消逝無蹤。

  「我都還沒說好呢!」管仲宇驚魂未定的摸摸被拍疼的後腦勺呢喃,繼而大而化之的聳聳望,「好吧,反正他是大少爺,他說了算。」

  相對於凌月魄的迅捷,他慢慢吞吞的往韓毓箴的閨閣踱去。

  「請坐。」

  看著凌月魄推門而入,韓守仁既不意外也未顯驚慌,好像一切已在他預料之中。

  看著凌月魄微一欠身,從容自在的安坐椅上,神態一點也不像是闖空門的人,反倒像是讓主人請來的貴客一般。

  「我原以為你會得更早些。」韓守仁平靜的看著他。

  凌月魄揚揚劍眉,雙手在胸前交握,「我並不著急。」

  看了看窗外皎潔的明月,再看了看他,韓守仁好奇道:「看來傳言屬實,你果然只在月明天清的夜晚才會出來辦事,而且一定是身穿白衣,這是為什麼?」

  「既然要在夜晚出門,若有明月相伴順道賞月不是挺好的?至於穿白衣是方便讓人瞧見,省得不小心和其他人撞成一堆。」凌月魄半真半假道。

  韓守仁聞言失笑,「誠如傳言,你果然很特別,如果有可能,老夫真的衷心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得意快婿。」韓守仁朝他溫藹一笑,眉宇間有著無比的遺憾。

  「承蒙厚愛。」凌月魄有頷首微笑。

  韓守仁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快人快語的說:「你在洛陽的所有損失,老夫願意負責賠償,而對你們所造成的諸多不便,老夫也願意登門道歉,若嫌不夠,什麼條件你儘管提出來,只要合理,老夫都願意接受。」

  凌月魄微感錯愕,黑亮的星眸有著一絲迷惘。

  「我知道你感到很奇怪。」韓守仁悵然一歎,苦笑道:「我並不想與你為敵,相反的,我非常希望能結交你這個朋友,只是……唉!家醜不可外揚!」他欲言又止的一言不發。

  沉默了一陣,凌月魄劍眉微揚道:「挾持玲兒之事你怎麼說?」

  「他完全不知道。」

  韓守仁方自一愕,管仲宇適時領著滿臉紅疹神情委靡丑且滿臉驚懼的韓毓箴到來,順手將她推給她爹。

  「爹!」她想哭又不敢哭的直接咬著唇,滿臉的委屈。

  「箴兒?這是怎麼回事?你的臉……」韓守仁吃驚的扶住女兒,「管莊主,你……」

  「沒事。」管仲宇一揮手,笑嘻嘻:「韓老爺不用急,事情的直相,令千金自會向你解釋清楚,至於她臉上的疹疤三日後自會消除,不用擔心。」說著,他又朝凌月魄招掃手,「魄,我們可以回去了。」

  瞥了眼管仲宇,凌月魄也不多說,他朝韓守仁一抱拳,「這件事就此一筆勾銷,告辭了。」

  「呃!」韓守仁愣怔的看著他們兩就這麼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他發覺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韓毓箴挾持玲兒果然是要向你逼婚。」管仲宇一路自得意滿的睥睨,「我就說嘛!韓守仁好歹也是洛陽有名望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找我們麻煩,原來一切都是韓毓箴的意思。」

  凌月魄繃著一張俊臉走在他身邊不吭聲,難怪韓守仁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奇怪了,大少爺……魄。」見他一個凌厲的眼神瞟來,管仲宇立即驚覺的改口,「你來洛陽不都戴著長紗帽嗎?怎麼會讓韓毓箴看到你那張臉蛋的?」

  凌月魄仍是緊繃著臉沒說話,因為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這個韓毓箴雖然極端的任性嬌縱,但也頗有一些頭腦,不失為一個經商的好人才,想光是為了引你來洛陽,花了大半年的時間佈局,不但開了家綢緞莊和我們互別苗頭,又設計讓我們的綢緞莊遭遇空前的難題,這可真令我佩服。」管仲宇扯了一大堆,笑呵呵的看著凌月魄揚眉道:「魄,你真的完全不跟他們計較嗎?」

  搖了搖頭,凌月魄微微一笑:「我對韓守仁的豪爽頗為欣賞,我不想為了這點小事讓他太難堪。」

  「這樣叫小事?」管仲宇低喃了一句,旋又一臉戲謔的邪笑道:「如果玲兒知道這一切事情,全都是因為韓毓箴愛上了你,為了逼你娶她所做出來的,她會怎麼想?」

  凌月魄負手輕鬆的抬眼望月,悠然道:「玲兒怎麼想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倒知道我會怎麼想。」說著,他忽然放鬆俊臉,甚至還露出一個清雅的笑容。

  「呃?」看到他的笑容,管仲宇不由笑臉一僵,忙顧左右而言他,「梅應傲提來的藥還真有效,我不過灑了一些在韓毓箴臉上,她就嚇得什麼都說了出來。」

  原來當他沿路打倒一堆護院的武士進入韓毓箴的閨房時,他拿出了一瓶朱紅色的藥,使韓毓箴花容月貌的臉竟然長了一層皺皺的皮,變成了一張麻花臉,登時嚇得她有問必答。

  凌月魄不搭腔,逕自神色溫柔的抬頭望月,月圓之日,他想必已帶著玲兒回到長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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